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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悠悠忘忧     贵女反攻记txt下载     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三朝

    锁骨间似有虫子在爬,慕嫣然伸手去挠,顿时,被铁钳一手给箍在了头前,迷蒙间睁开眼,便出现了贺启暄充满了索求欲/望的眼眸,一瞬间,慕嫣然便清醒了过来。~

    “你不是要打拳的嘛,快去,我还要睡一会儿······”

    抬脚去提他的腿,慕嫣然在嗓子里咕哝着,转瞬,便被贺启暄吞/进了口中,两只手,更是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游移起来。

    “贺······贺启暄,一会儿她们该进来了,贺······”

    慕嫣然的话未说完,便被身上溢出的酥麻感觉冲击的支离破碎了,只剩下了细碎的呜咽娇吟声。

    等到起身时,已比往日晚了一刻钟,那罪魁祸首闲适的倚在床柱边,看着铜镜中的慕嫣然仔细的梳妆打扮,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揽不住了。

    羞恼的瞪了她一眼,慕嫣然不敢去看几个丫鬟,待到插好珠钗,起身坐到了锦桌旁,一边,贺启暄已殷勤的递过了筷箸,讨好的说道:“快吃吧,岳父岳母和老太太定等的急了,我们早些回去,他们定然高兴。”

    这人怎的脸皮恁厚?

    心中轻斥了一句,慕嫣然赌气不理他,径自用完了早膳。

    坐上宫车出了宫,马车里,慕嫣然仍旧气哼哼的不搭理他,贺启暄凑过来轻声说道:“今儿可是三朝回门的好日子,一会儿他们瞧见咱们这样,岂不是要担心?我若是错了,晚上回来任你罚,这会儿,笑一个给我瞧瞧,过关了,咱们就笑呵呵的进门去给岳父岳母和老太太磕头。”

    话语绵软,可脸上的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仿佛他并没有犯错,倒是自己在无理取闹,慕嫣然气急,伸出手去在他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

    在边关磨砺了两年,贺启暄也称得上是皮糙肉厚了,此刻,他却一脸夸张的扬声唤道:“啊,谋杀亲夫啊…···”

    顿时,车外传来了小贵子刻意压制的低笑声,慕嫣然红着脸恼怒的斜了贺启暄一眼,脸上的表情,却不似方才一般清冷了。

    及至下马车时,看着慕容睿张望着侯在慕府门口,听到贺启暄下了马车眉眼飞扬的大声唤着“三哥”,慕嫣然的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幸福。*

    贺启暄,从未把自己当一个尊贵的皇子就像除夕夜当着众人的面给慕昭扬行礼一般,他把慕嫣然的家人,都真真切切的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发自内心的认同。

    “快进去吧,父亲母亲和老太太一大早儿就念叨着呢,这不,我就当了前锋,过来打探打探。

    打趣的说着,慕容睿在贺启暄的肩膀上拍了拍,眼中尽是赞赏。

    跟在慕容睿和贺启暄身后进了府,一路上,下人们都恭敬了行着礼,连声唤着:“奴才/奴婢见过宣王殿下、宣王妃。”

    及至到了柏松堂听闻下人的通禀,屋帘已早早的掀开了,贺启暄转过身等着慕嫣然一起,二人并排迈过门槛,走到慕老太太面前,跪在了摆好的蒲团上。

    “嫣然/孙女婿给老太太磕头了……”

    “好好,快起来吧……”

    脸上的皱纹,因为掬出的笑容,而显得愈发沟壑,慕老太太一边连声唤着,一边从明霞手中接过两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了站起身的二人

    又依次给慕昭扬和柳氏磕了头,贺启暄和慕嫣然站起身,各自坐在了下首处的扶手椅中。

    “启暄,虽是嫣儿嫁给了你,但是既已到了慕府,就把慕府也当成自己个儿的家,莫要和我们客气,知晓了吗?”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自贺启暄进屋,柳氏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此刻见他举止大方,行动间总是不自禁的去瞧慕嫣然,柳氏的心里,像早起喝下的那盅银耳燕窝粥一般软和香甜。

    “岳母说的是,启暄记住了。”

    笑着应下,贺启暄跟在站起身的慕昭扬身后出去了,而慕容言等人,也嘻嘻哈哈的跟着一同迈出了柏松堂。

    贺启暄出了门,慕嫣然立马站起身去偎到了慕老太太身边,和柳氏说起了话,对皇上、皇后和宛贵妃待自己的随和一字不漏,却独独隐下了在永寿宫时太后的刁难。

    看着老太太和柳氏面容上尽是安心的笑容,慕嫣然也跟着傻呵呵的乐着。

    说话的功夫,七大姑八大姨等一众亲戚全来了,男客都在前院的正堂喝茶说话,女眷,便尽数来了柏松堂。

    傅妈妈带着一众丫鬟们在偏厅摆上了可供七八人坐的红木大圆桌,不一会儿,膳前的瓜果糕点,清爽的开胃小菜便尽数端上来了,女眷们便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闲聊起来。

    慕嫣然与出嫁前看起来并无多大不同,可面色红润,眼中不自然间流露出来的媚意,却像滴得出水来一般,让人瞧着挪不开眼。

    坐在对面的慕敏然打量着慕嫣然的衣着打扮,满眼的艳羡,看了一眼身边神情恹恹的慕依然,慕敏然一边哄着怀里的瞳姐儿,一边含笑说道:“二妹妹如今是宣王妃了,日后姐妹之间,二妹妹可要多顾念着些咱们昔日的姐妹情意啊。”

    笑颜不改,慕嫣然正眼看着慕敏然俏声说道:“这个自然,谁对嫣然好,嫣然必定十倍百倍的回之。”

    顿住的后半句话,慕嫣然却是未再多说了,一时间,慕敏然神色有些讪讪的,借着喂瞳姐儿喝汤的功夫,掩去了眉目间的不虞。

    前面又响起了喧闹的拼酒声,后院的女眷们,也渐渐的放开了,张家长李家短的琐事四处飞扬,不一会儿,屋内就扬起了欢快的笑声。

    宴席临尾,见柳氏起身出了门,慕嫣然跟不做声的站起来跟了出

    方走了两步,柳氏回过头来轻声嗔道:“傻丫头,娘回屋取点东西给你,你跟着出来做什么?”

    “女儿去和娘说说悄悄话啊······”

    亲热的挽着柳氏的胳膊,母女二人回到了明徽园。

    进了正屋,一边吩咐了春兰去泡些消食的茶,柳氏一边从屋内捧出个小匣子放在慕嫣然面前柔声说道:“这都是些小东西,平日里赏宫里的奴才们用的,如今已做了宣王妃,出手太小气了,会被人看不起的。那些奴才惯会逢高踩低,你多多注意些,莫在这些小钱上落了口舌。”

    似乎自己仍旧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慕嫣然依赖的靠在柳氏身边,轻声应道:“娘,女儿记下了,女儿会时常回来看您的,又不是嫁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您这是做什么啊?”

    慕嫣然的话,却引来了柳氏的反驳:“傻孩子,只要你们小两口的日子过的好就行了,莫要经常回来,你不像蓉儿,是嫁进了慕府,你是嫁到了皇家,宫里的规矩多,稍有行差踏错,便要引来祸端,你呀,听娘的,平日里没事就去陪陪皇后和宛贵妃,莫要惦记着往家里跑,记住了吗?”

    见柳氏一副小心翼翼的谨慎模样,慕嫣然心内一酸,点头应下了。

    “宣王从小没在宛贵妃身边长大,你既已嫁给了他,日后要多多孝敬宛贵妃,这样,宣王只会更疼你,知道吗?还有,太后娘娘那儿,你也要经常过去请安,这是最基本的孝道,皇上和皇后也会觉得你是个懂事理的好孩子,以后遇上了什么难事儿,他们也会顾念着你的,这些,你都要记着。还有,若是有人作乱,当忍则忍,忍不了的,也要奋力还击,莫让人把你当做了软柿子捏。啊?”

    唠叨的说着,柳氏恨不得把这几日自己能想到的都一下子说完,一旁,慕嫣然扑闪着大眼睛诧异的问道:“娘,那我到底是忍呢,还是还击呢?”

    明知女儿是故意的,柳氏仍旧憋不住的笑了出来,一边,伸出指头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轻声嗔道:“就知道跟娘作对······”

    说罢,柳氏轻抚着慕嫣然的脸颊温软的说道:“你从小就懂事,嘴巴又甜,惯会哄人,宫里的事情虽复杂,想来你也能处理的好,娘不过平白多嘱咐你几句罢了。总之你莫让自己受了委屈就是,无论怎样,有宣王在,有你父亲和几个兄长在,定不让人欺负了你便是了,知道吗?”

    点头如捣蒜,慕嫣然摆出了一副乖巧小棉袄的态度,果然,不一会儿,柳氏便眉眼带笑的又夸起了贺启暄。

    回程时,贺启暄已经有些喝多了,醉眼迷离的靠在慕嫣然身上,傻呵呵的乐着,一边还大声嚷嚷着:“大哥果然是军营里出来的,那酒量当真不是吹的,二哥也厉害,瞧着文邹邹的,那么大碗的酒,说干,仰头就喝完了,那个痛快啊···…三哥最投我的脾性,嫣儿,三哥送我走时跟我说悄悄话了,他说我要是不好好对你,他一定撸起袖子狠狠的揍我,呵呵······嫣儿,三哥的拳头攥起来还没我的大,可我知道,他是动真格儿的……”

    喝醉酒的贺启暄,罕见的话多,歪歪扭扭的坐正身子,他板正慕嫣然的脸正对着自己大声说道:“嫣儿,我会对你好,我一定会对你好,他们没机会揍我的……”

    说完,贺启暄咧嘴笑着,一松手,倒在了慕嫣然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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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两情

    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贺启暄弄回寝殿的床榻上,想要起去倒茶给他喝,却被他的手臂紧紧的箍在了怀里,怎么也掰扯不开。~

    喝醉酒的贺启暄,力气大的惊人,只挣扎了一会儿,慕嫣然便觉得自己的身上,已沁出了一层薄汗。

    无奈的轻喘着气,慕嫣然索性放弃了要起身离开他身边的想法,扬声唤了紫云和紫月,吩咐了她们去准备醒酒汤和热毛巾,径自服侍着贺启暄喝下,轻柔的给他擦拭起了脸。

    面色潮/红,呼吸间,口鼻中喷出的浓重酒气,让慕嫣然只是闻着都快要晕了。

    费力的帮他把靴子脱了,又解了外衣,贺启暄口中却嘟囔着说道:“母妃,暄儿会努力,母妃……”

    孩童一般幼稚的嘟囔声,让慕嫣然看着面前已长成了成熟男子的贺启暄,心中浮起了一抹酸涩的感动。

    慕嫣然还记得,贺婉茹曾一脸不忿的说:“六皇兄很厉害的,诗书学的极好,上书房的夫子们都经常夸赞六皇兄的,六皇兄的骑射功夫也极好,六皇兄……”

    幼时的贺启暄,为了比同龄人做的更优秀,定然吃了不少苦吧?

    手下的动作愈发轻柔,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紫云轻声唤她,慕嫣然转过身,才发觉自己已呆坐在床榻边好久了。

    “殿下醉了,今儿怕是不能沐浴了,你去端一盆热水进来吧……”

    吩咐了紫云,慕嫣然径自替贺启暄解下了外衣。

    虽两人已成亲,比这更亲密的动作已做过无数,可此时此刻,慕嫣然的脸颊,仍旧晕出了两抹绯红。

    两世为人,这是慕嫣然第一次为男子宽衣解带。

    前世时,洞房花烛夜,卓远之借着酒醉·去了外书房歇息,自那日开始,卓远之就再也未踏进内屋。

    人前金童玉女般和美的状元和夫人,关起门来·一个久居与状元府邸的正屋,一个长期独宿于书房。

    而每每回慕府,卓远之在慕府亲人面前,对慕嫣然,又是另一番自然至极的宠溺,让慕老太太和柳氏,从未起过丝毫疑心。而慕嫣然·又怎会说起这些不如意的事,让她们跟着为自己揪心?

    那时的卓远之,心中对慕嫣然究竟是何感情,连慕嫣然自己,也说不清楚,酒醉时,卓远之的眼中,一会儿是迷离的爱慕·转瞬,就被厌恶的憎恨所取代.而清醒时,对待她·又是一番别样的冷淡,仿佛大梁宰相的嫡女嫁给他,便是要做一个摆设一般。

    “小姐,热水来了……”

    紫云的唤声在耳边响起,慕嫣然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点了点头。

    见紫云转身要出去,慕嫣然又唤住她柔声吩咐道:“让小贵子去御膳房要一碗粥过来,一会儿殿下醒了说不定要吃。你捧回来的那个匣子里有打赏用的银裸子,拿几个去给小贵子,跟他说·到了御膳房出手大方些,以后也方便。”

    等紫云出去,慕嫣然使了大力将贺启暄翻了个身,将他身上的衣衫尽数褪去,轻颤着双手,将他身上擦拭了一遍。

    盖好锦被·慕嫣然紧张的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铜镜中娇艳如云的容颜,慕嫣然抿嘴一笑,将帕子搭在了铜盆边,一边,唤了紫云和紫月,径自去沐浴了。

    梳洗完,还不到戌时,御膳房已送来了晚膳,看着仍旧酣睡着的贺启暄,慕嫣然径自吃用完,捧着一本书坐在床榻边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腰间搭过来了一只手臂,慕嫣然斜视了一眼,目光仍旧盯在书上,一边,仲手去拽那只胳膊,却不料,反手被他握住了。

    转过头,贺启暄澄澈漆黑的眼眸,正亮晶晶的凝视着自己。

    “嫣儿……”

    男子的声音微哑,呢哝的唤声,却透着无尽的深情,眸子里的温润,也像一下子浸湿了慕嫣然的心一般,让她俏皮的俯下身在他唇边偷香一记。

    “渴了吧?等我去端茶给你喝……”

    将手里的书卷撂在锦被上,慕嫣然起身下床去端了温热的茶水过来,凑到他唇边喂他喝了起来。

    接连两杯水,贺启暄才心满意足的长叹着气大声嚷着“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又惹来了慕嫣然嗔怒的白眼。

    “肚子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坐在床榻边看着他,慕嫣然柔声问着。

    摇了摇头,贺启暄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儿,眼中似有欢喜,又似欣慰,那种难以言喻的满足,让他唇角的笑容,显得愈发愉悦。

    “过来让我抱一下……”

    喃喃的说着,贺启暄无赖的张开双臂,张扬的说道。

    无奈的摇着头,慕嫣然俯下身子,静静的趴在了他怀里。

    “嫣儿,认识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在慕嫣然耳边轻声叹着,贺暄有些感慨的说道:“从小,我身边就没有什么亲人,除了偶能远远看到的母妃,便是高高在上的父皇,我的世界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说着,贺启暄侧过脸,在慕嫣然的鬓发边轻轻吻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如今娶了你,我平白多了这么多亲人,老太太会慈爱的看着我笑,偷偷的攥着我的手说,包给我的红包比给你的大,让我别告诉你。岳父大人虽什么都没说,可我看的出来,他也是真心希望我们好。

    岳母大人说,让我们经常回去,她做好吃的给我······还有三个兄长,大哥沉稳,二哥内敛,三哥又开朗,跟他们在一起,我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外人,仿佛从我从生下来我们便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一般,嫣儿,今日是我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一日,因为有你,我有了这么多的亲人,嫣儿······”

    说着说着,贺启暄便有些语无伦次了,可慕嫣然却一下子懂了他的意思,却也因为这份懂,心里又酸胀了几分。

    弯起嘴角,绽开一个开心的笑容,慕嫣然柔声说道:“你喜欢他们,我心里很开心,以后,我们多多去陪母妃,等有机会,我们便回去,这样你也能常和他们一处了…·”

    点着头,贺启暄收紧了怀抱,用力的叹着,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般的满足。

    又说了会儿话,贺启暄已渐渐的清明了,摸着有些咕咕叫的肚子,贺启暄探头到慕嫣然耳边低声说道:“趁着我酒醉头脑不清醒,你没有动手动脚吧?”

    然后,作势掀开被子,贺启暄一脸夸张的惊恐之象,低声尖叫着喊道:“来人啊,有人非礼了……”

    为他擦身的时候,本就羞恼至极,此刻见他如此模样,慕嫣然忍不住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贺启暄反手钳制住,趁机在她脸颊边轻啄了一下。

    两人的笑闹声从内殿欢快的跃出,不一会儿,慕嫣然便有些气喘吁吁的瘫倒在了床上,一边,却扬声唤道:“紫云,殿下饿了,端膳食进来……”

    只一瞬,贺启暄动作飞快的将锦被拉到了脖子处,只将头露在了锦被外,目光灵动的盯着进来后目不斜视的紫云等一众宫婢,惹得慕嫣然又是一番好笑。

    填饱了肚子,贺启暄懒洋洋的靠在床榻边喝着茶,两人低声的说了会儿话。

    眼看着贺启暄注视着自己的眸色越来越深沉,慕嫣然躲闪着说道:“你今天喝多了酒,头肯定很疼,你先睡,我看会儿书就睡……”

    话未说完,便被贺启暄揽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书,扔在了床榻边的小几上。

    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女子婉转的娇/吟声,仿若世间最悦耳的曲调,映红了殿内的烛火。

    男子脸上的汗水,如夏日荷叶上晶莹的露珠,滴答着掉落在了身下的白皙肌肤上,顺着柔媚摇摆的婀娜细腰,缓缓的滑了下去,男子的眼光,顿时愈发炽热起来。

    “嫣儿……”

    动情的唤声从口中溢出,贺启暄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艳若桃李的娇媚容颜,心中的澎湃,也阻止不住的奔腾出来,化作了身下愈发急促的律动。

    细滑湿润的花径,弥漫出阵阵温热,贺启暄觉得自己的坚硬快要焦灼的胀裂开来,而慕嫣然口中的声音,也跟着呜咽妖娆起来,伴随着他的大力冲撞,慢慢的支离破碎,凌乱的飘溢出来。

    只觉得那个温润的所在吸/吮的愈发紧,贺启暄的脸上,显出了一抹兴奋的痛楚,狂野的撞击后,贺启暄觉得身下的人儿,像是一下子僵住了,紧随其后,花心中涌出了一抹灼热,让身下的坚硬受到了鼓舞,动作愈发急促,暴风般急促的律动后,一股酣畅淋漓的滚烫从体内涌出,贺启暄俯身趴在慕嫣然身侧,在她的眉梢、鼻尖、唇畔,落下了轻如羽毛的吻。

    两双眼眸,透着一样的深情,久久的凝视着彼此,仿若这世间众生,却只看得到对方一般,满眼缱绻的柔情。

    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记轻吻,贺启暄翻身躺下,将慕嫣然拢在了怀里,二人相视一笑。

    殿内的烛火,慢慢的昏暗了下来,而床幔内的春/光,若隐若现的从缝隙中露出,便连殿外的月牙儿,也羞红了脸,瑟缩着躲在了薄纱般缭绕的云朵后。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惊现

    刚过了卯时,贺启暄便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身边仍在沉睡的娇颜佳人,贺启暄动作轻柔的掀开锦被,唯恐惊醒了她,径自穿起了衣服,其他书友正常看:。

    “什么时辰了?”

    身后传来了迷糊的话语声,转过身,却看见慕嫣然揉着惺忪的睡眼,头发乱糟糟的看着自己问着。

    微曦的晨光,透过飘渺的床幔透在她身上,使得她盈润的肌肤,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贺启暄俯过身去在她唇边吻了一下,轻声说道:“还早呢,我出去练套拳,你再睡会儿吧。”

    嘟着嘴摇了摇头,慕嫣然甩着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看着面前越来越清晰的面容娇声说道:“要去永寿宫学规矩呢,宁可早了也不能晚,免得平白生出更多的事儿来,其他书友正常看:。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用早膳……”

    点头应下,贺启暄伸出两只手,在慕嫣然微红的脸颊上肆意的捏了捏,听着她娇声唤起来,才松开手起身大步出去了。

    听见贺启暄出去,慕嫣然又眯了一下,才扬声唤了人,旋即,紫云和紫月带着一众宫婢,进来服侍着慕嫣然起身梳洗。

    用完早膳,执意不让贺启暄送她,慕嫣然带着紫云,径自去了永寿宫。

    站在永寿宫正殿前的台阶下静静的候着,不一会儿,进去通禀的宫婢出来说太后娘娘还未梳洗完毕,让宣王妃进殿候着,慕嫣然看了紫云一眼,二人跟在那宫婢身后,进了正殿。

    没人招呼慕嫣然坐,也没人奉上茶水,慕嫣然静静的站在殿中,目不斜视,身如青松,一举一动,全是当日礼仪课上陈小蝶教过的。

    站了一刻钟,太后搭着苏掌事的手从内殿出来了。慕嫣然恭敬的行了礼,垂眉敛目的跟在太后身后。进了偏厅,服侍着她用完了早膳。

    早膳用罢,太后带着贴身侍女出去散步了,把慕嫣然交给了苏掌事,一边。却柔声吩咐道:“教些宫中的规矩便是了,用不到的,也就算了,免得累到了她。否则,日后宣王也好,皇后和宛贵妃也罢。都来找哀家理论,仿佛哀家是那狠心的祖母似的。”

    丢下一句不太中听的话,太后施施然的迈出了大殿。

    一晌午,慕嫣然根本没有机会再坐着,苏掌事拿出厚厚的《闺德》、《女训》、《女诫》。每念一句,就能仔仔细细的解说上半天,期间,还能引申出无数或正面或反面的例子,直听得慕嫣然头晕眼花。恨不得眼睛一翻晕过去。

    可慕嫣然知道,若真晕过去。太后必定又有无数的后招等着自己,倒不如一开始便顺了她的心,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再回到瑞安宫,慕嫣然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一进了内殿,便形象全无的伏在了床榻上,一边娇声唤着紫云和紫月帮她捏腿。

    便是从前陈小蝶教授礼仪课时,每半个时辰还允许她们休息一会儿呢,太后竟全然不顾这些,慕嫣然眼神幽怨的看着喜庆的大红床幔上绣着的自由飞舞的蝴蝶,便觉得自己仿若是那困在牢笼里的小鸟,想飞,却飞不出去。

    案桌旁,贺启暄从慕嫣然进殿便一直看着她,眼见佳人竟像全然未看到自己,贺启暄放下手中的兵书,屏退了紫云和紫月,自己坐在床榻边,将慕嫣然的一双腿拢在怀里,轻柔的捏了起来。

    不一会儿,慕嫣然便舒服的有些昏昏欲睡了。

    “喂,醒醒,用了午膳再睡……”

    吩咐了宫婢们早些摆膳,看着困倦的闭上眼睛的慕嫣然,贺启暄轻轻的拍着她的脸低声唤着。

    “嗯,就让我眯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耍赖的纠缠着,慕嫣然翻了个身,把头埋在了鸳鸯比翼的大红锦丝缎面厚被里。

    无奈的摇着头,可又怕她这样半睡半醒的,一会儿没了用膳的胃口,贺启暄索性一把把她抄起来,肆意的在她唇边咬了一下。

    看着她恼怒的瞪着自己,眼眸中还泛着委屈的晶莹泪意,贺启暄伸出手摩挲着她殷红的唇瓣,柔声说道:“听话,一会儿用了膳,你想睡多久睡多久,便是睡到明儿早晨,我也依了你,可好?”

    摇了摇头,慕嫣然将头靠在他颈窝里,嘟囔着说道:“我只睡一个时辰,然后咱们去漪兰宫陪母妃……以后咱们每日都去陪母妃,这样她一定很欢喜的。”

    怀中佳人的话,让贺启暄的心里,融化出了一层柔软的心水,低沉的“嗯”了一声,他点了点头,如同摇晃一个婴儿一般,轻轻的晃着怀里的人。

    见她又要睡着了,贺启暄内疚着这几日夜里折腾她折腾的紧了,一边暗暗思忖这些日子不能再同从前一般,贺启暄在慕嫣然耳边扬声说道:“别睡了,我有礼物送你……”

    微睁着眼睛看向他,慕嫣然嘟囔着说道:“又不逢年,也不过节,又送什么礼物?”

    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贺启暄神采飞扬的朗声说道:“送礼物给自己的女人,还需要理由?我想送,便送了……”

    心中的欢喜如除夕夜里弥漫在空中的烟花,一层层绽放开来,透出无限耀眼的光圈,慕嫣然一瞬间有些清醒了。

    把慕嫣然从怀里放下来,贺启暄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方才看书的案桌前。

    松开她的手,从书架上捧下一个古朴的盒子,贺启暄放在她面前打开来,将里面那个系了如意平安络子的玉佩拿出来,递给了慕嫣然。

    “这是皇子们才有的玉佩,在宫里,许是没什么大用处,但是出了宫,这个玉佩可就有大用处了。你可以去吃了饭不给银子,拿出玉佩来,那饭堂的管事也不敢难为你,兴许,还会满脸谄笑的把你送出来……有人惹了你,你可以去军营里调动一个营的将士,去把那人狠揍一顿……”

    以为自己说的很好笑,贺启暄看着呆呆的凝视着手中玉佩的慕嫣然,满面的不解。

    而慕嫣然的心里,此时却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般的震惊。

    这是一块流云状的虹光璃玉,质地细腻,碧绿通透,正面雕着翱翔的飞龙,背面,却雕着清雅的绿竹,角落里,刻着一个小小的“暄”字,其他书友正常看:。

    “这块玉佩,太子殿下,庐王、焕王他们,都有吗?”

    看着手中的玉佩,慕嫣然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贺启暄问道。

    迟疑着点了点头,贺启暄答道:“是啊,除了我们,宫里的每一个小皇子也都有,只要出生后在内务府记录后归了档的皇子,每人都有一块,只不过,花纹略有不同,下角的那个字也不一样。怎么了,嫣儿?”

    慕嫣然的脸上,带着一丝震惊的慌乱,让原本红润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将手里的玉佩塞给贺启暄,慕嫣然疾步走到雕花衣柜的一侧,打开箱笼翻了起来。

    听见乒乓作响的声音,紫云从外面进来,走到她身侧柔声问道:“小姐,您找什么?奴婢帮您找。”

    “那个红木的锦盒,就那个平日里我放秋娘来信的那个红木锦盒……”

    话语中有一丝颤抖,慕嫣然眼光急切的看着紫云大声问着。

    知晓慕嫣然有用,紫云过去打开另一个箱笼,找出那个锦盒递了过来。

    “你出去吧,我不叫你,你们都别进来。”

    疾声吩咐完,看着紫云转身出去,慕嫣然捧着锦盒走到了贺启暄身边。

    早已被慕嫣然的这一连串动作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贺启暄也知道,慕嫣然甚少会这般慌乱,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打开锦盒,从厚厚的一叠素笺下,慕嫣然取出了另外一块玉佩,放到了贺启暄的手心里。

    这块玉,是当日慕嫣然让慕容睿从别人手里买回来的,那块卓远之典当出去的玉佩,其他书友正常看:。

    两块玉,一眼望去,就知道是同一块玉石打磨而成,出自同一位玉石师傅手中,除了正面的图案不同,背面,却都是一副清风翠竹图,便连角落里的两个字,也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

    “除了皇上膝下的皇子,还有人,会有这样的玉佩吗?”

    指了指那个刻着“诀”字的玉佩,慕嫣然轻声问着,而伸出的手指,却微微的颤抖着,泄露了她心里的慌乱。

    摩挲着手里的那块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贺启暄面色肃穆的说道:“只要是皇家的男儿,便都有这样的一块玉佩。太子、庐王、焕王、我,还有其他皇弟们,我们都有。除了太子殿下的玉正面雕着五爪金龙,我们其它人的,都是这样的四爪的飞龙在天。襄王世子也有,只不过,他的正反面,雕着的都是江河日月。不过有一点倒是相同的,背面的下角处,是我们每个人名讳的最后一个字。”

    “那,除了你们,还有人,会有这样的玉吗?”

    眼中满是希冀,慕嫣然紧紧的盯着贺启暄,等着他的答复。

    静静的思忖着,贺启暄咬着嘴唇,似是有些不敢确定。

    踌躇了许久,他面带疑色的说道:“按说,这样的玉,不是在我们各自的身上,便是在内务府那儿销毁了,民间,不可能有啊,除非……”

    “除非什么?”

    慕嫣然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口中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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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生变

    尽管知晓内殿中只有自己和慕嫣然两个人,贺启暄仍旧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十年前,恒王夺嫡失败,满门抄斩,当时恒王有一子,名为贺启诀,书迷们还喜欢看:。这个名字,还是皇祖父取的。”

    眼睛睁的浑圆,慕嫣然看看贺启暄手中的那块玉佩,又看看贺启暄,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卓远之,和贺启诀,这两个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卓远之,就是贺启诀?

    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慕嫣然心里的那丝慌乱,愈发扩散开来,让她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前世的事,慕嫣然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不明白,究竟有多大的仇恨,让卓远之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复仇,最终害的慕府家破人亡。

    后来,和慕容睿商议此事的时候,两人曾想过,是不是慕昭扬手中有过什么冤案,恰巧与卓远之有联系?因此,慕容睿还私下里去查了二十年前慕昭扬经手过的一些重案,都没有什么线索。毕竟,慕昭扬那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经他手的,也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受到永成帝的重用,也是永成帝登基以后的事,是故,两人压根未想到夺嫡一事上去。

    如果卓远之真的是恒王的独子贺启诀,那这一切,就都有些说得通了。

    脑中飞快的思忖着,慕嫣然的手中,已沁出了一层细汗。

    “嫣儿,到底怎么回事?”

    从慕嫣然看到自己的玉佩开始,就一直不对劲,及至她拿出那枚刻着“诀”字的玉佩时,贺启暄越发觉得这事非同小可,让慕嫣然平静了一会儿,贺启暄板正她的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

    贝齿轻轻的啮咬着唇瓣,慕嫣然迟疑了一下。将自己和慕容睿对卓远之的怀疑,一点点的讲了出来。其中,不乏自己安排了秋娘到卓远之身边,以及秋娘递回来的那些线索。

    听着慕嫣然的话,贺启暄并未觉得荒唐,反而也低着头沉思起来。

    内殿里。一片静寂,仿若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见,紫云在外面听见,顿时也知道事态严重。当即吩咐了瑞安宫里的宫婢们,是故一众人愈发屏气凝声,生怕惊扰到了里面的两个人。

    及至午膳布好,书迷们还喜欢看:。贺启暄和慕嫣然仍旧一站一坐的保持着原来的姿态,紫云暗呼了口气,大着胆子进去轻声禀道:“殿下,王妃,午膳布好了。”

    点头应下。贺启暄走过去牵起慕嫣然的手柔声说道:“先吃饭吧……无论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终归,我们已先他一步知晓,揭穿他指日可待。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你且安心就是,一切有我。放心……”

    是啊,不论卓远之心里盘算着什么,此刻的他,定然猜不到,自己手中已有了识破他的线索,以后的事,自有父亲、兄长,以及贺启暄,有这么多的人在,反观卓远之,自己已有了太多的优势,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如是想着,慕嫣然长呼了一口气,站起身冲贺启暄展颜一笑,跟在他身后出去用膳了。

    用罢午膳,按照慕嫣然的意思,贺启暄揣着两块玉佩,出宫去了慕府,而慕嫣然,则老实的留在了宫里,等着他的消息。

    原本困倦至极,可此刻躺在床榻上,慕嫣然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脑中,眼前,涌现出的,都是前世时卓远之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语:“全拜你父亲所赐,若不是他,我幼年时岂会家破人亡而孤独飘零于异地,连自己生身父母的名讳都不敢提及?若不是他,那些年我又怎会寄人篱下,辗转小心的看他人脸色度日,过那般猪狗不如的生活?若不是他,我如今,又何止是个小小的状元郎?我的富贵,我的前程,原不止于此,全拜你父亲所赐。”

    心内燥热不安,慕嫣然索性坐起身,半靠在了床柱边。

    拿起小几上早已冷透的茶水喝着,清凉的湿润顺着喉咙一直蔓延下去,慕嫣然有些急促的心跳,才一点点的舒缓起来。

    若卓远之真的是那贺启诀,那他和西丽王族的结交,又是在筹谋什么?

    若他不是,那贺启诀的玉佩,为什么又会在他手里,况且,这么重要的东西,如卓远之那般谨慎小心的人,当日又怎会被典当到当铺里去?这里面,又有什么秘密?

    脑中胡乱的猜想着,再一抬头,正看见紫云步履轻轻的迈进内殿打算唤自己起床,抬头见自己醒着,倒被吓着顿了一下,其他书友正常看:。

    “小姐,快未时了,您要起身吗?”

    拿过小几上的凉茶倒掉,又重新沏了温热的茶水端过去递给慕嫣然,紫云轻声问道。

    想到自己决定每日都去漪兰宫陪宛贵妃一会儿,慕嫣然点了点头,将茶碗递给紫云,一边掀开锦被起身梳洗。

    到漪兰宫的时候,宛贵妃正对着杂乱的铺在暖炕上的一堆花样子为难,见慕嫣然进来,宛贵妃开心的招着手示意慕嫣然坐到自己身边来,一边柔声问道:“快看看,你喜欢哪些?”

    心中的烦闷,在看到宛贵妃的那一刹那,都紧紧的压制在了心底,慕嫣然扭过头看着一炕头的花鸟虫鱼的花样,不解的问道:“母妃想绣什么?”

    抿嘴笑着,宛贵妃轻声说道:“闲来打发时光罢了,想做些小孩子的物件,小衣服小帽子,小袜子小肚兜什么的,你看看,哪些好看,我就做哪些。”

    提到小孩子,慕嫣然顿时明白了宛贵妃的意思,面色羞赧,慕嫣然拿着花样的手,也不自然的僵在了那里。

    宠溺的捏了捏慕嫣然的脸,宛贵妃打趣的说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就是现在不生,将来迟早要用到的,反正我成日也闲着无事,不如做些针线,也能打发打发时光。来,陪我一道选……”

    在漪兰宫里,慕嫣然总能很快的忘却心内的烦忧,娘儿俩聊着天,挑选着合适的布料颜色,不一会儿,就到了晚膳的时辰。

    “暄儿呢?”

    从慕嫣然进来,宛贵妃一直都未开口问,此刻将至晚膳,见贺启暄仍旧未出现,宛贵妃看了慕嫣然一眼柔声问道。

    “他……他出宫去了,说有点事要处理。”

    犹豫了一下,慕嫣然决定把卓远之的事掩下来,不让宛贵妃知晓,便含混着糊弄了过去。

    直到晚膳用罢,贺启暄才出现,大踏着步子迈进漪兰宫,看着正在收拾膳桌的宫婢,贺启暄面带歉意的看着宛贵妃说道:“母妃,儿子有点事耽搁了,以后儿子和嫣儿每日都陪着您,您放心吧。”

    释然的笑着,宛贵妃轻声嗔道:“你都是大人了,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怎么会阻着你?有事,你就自去忙你的,反正我有嫣然陪我,反倒比你更贴我的心。”

    “母妃,有了儿媳妇,您就不疼儿子了……”

    故作哀怨的说着,贺启暄一脸耍宝的夸张表情,顿时,逗的宛贵妃和慕嫣然两人捧腹大笑。

    又陪着宛贵妃说了会儿话,看着天色暗了,贺启暄才牵着慕嫣然的手,迈出了漪兰宫宫门。

    两人心中都有事,脚下的步伐,也比平日急促了几分,直到回到瑞安宫进了内殿,慕嫣然却是再也忍不住,摇晃着贺启暄的胳膊疾声问了起来。

    面色凝重,贺启暄拉着慕嫣然坐在案桌后的扶手椅里,径自靠在案桌边沉声说道:“这两块玉佩,我已经拿给三哥和岳父大人看过了,关于卓远之身上的那些疑点,三哥也尽数告知了岳父大人,他说,卓远之,很可能就是贺启诀。”

    知晓了结论,慕嫣然的心情,反倒轻松起来,一边轻叹着气说道:“那就好,总之,我们已经知晓了他是谁,接下来的事,有父亲和几位兄长,卓远之被揭穿身份,应该是迟早的事,其他书友正常看:。”

    点头应和,贺启暄却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倒宁可他不是……”

    “为什么?”

    慕嫣然诧异的问道。

    “自古夺嫡一事,都惨烈异常,二十年前,恒王一族夺嫡失败,阖府上下无一生还,若他确实是贺启诀,那他的出逃,以及你所说的他与西丽王族也有牵扯一事,就非同小可了。”

    径自分析着,贺启暄解释一般的继续说道:“况且,若他是贺启诀,对于父皇而言,究竟是该顾念血缘亲情,封他为恒王世子,自此以后成为皇族之后,还是如当日一般,将他当做乱臣余孽处置了?”

    贺启暄所说,也颇有几分道理,慕嫣然犹疑的问道:“那父亲有说接下来怎么办吗?”

    摇了摇头,贺启暄喟然答道:“岳父大人说,此事牵连甚广,他要先查看当日的卷宗才好定夺,让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父亲所言,也有他的用意,那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慕嫣然站起身,看着贺启暄说道。

    眉头微蹙,贺启暄却有些担忧的说道:“我怕,这事迟早会生出事端,不说旁人,便是太后知晓了,怕是也会有一番动作。”

    “太后?”

    卓远之和太后,怎么会生出瓜葛?慕嫣然面显惊诧。

    “恒王,是太后的亲子,而父皇,却不是。”

    贺启暄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沉重,一瞬间,慕嫣然的脸色大变。

第二百六十章 尘事

    “皇祖父在位时,后/宫中受宠的,是帝师秦老大人的胞妹秦若萱,书迷们还喜欢看:。当时,她贵为正一品的贵妃,可她只生下了一个女儿,却也早早夭折了。如今的太后,当年是皇后,诞下了大皇子恒王。除此之外,襄王是二皇子,父皇是三皇子。父皇的母妃早年因病去世,父皇便一直由太后抚养成人。那些年,太后连同其母族,以及朝中的一部分大臣,纷纷上书请皇祖父立恒王为太子,可皇祖父一直按而不动,及至几位皇子成年,恒王和襄王,都有了各自的封号,父皇却没有,那时,朝中便有人奏请立父皇为太子了。”

    “大梁太子,并未有立嫡或立长这一说,不过瞧着却都是立贤的模样,所以当时的朝臣分为两派,一派拥立恒王,一派拥立三皇子。后来夺嫡演变的愈发激烈,皇祖父有病在身,虽还未立太子,恒王却已经急了,便有了之后的逼宫。可是,皇祖父虽老了,且缠绵病榻,手段却没老,早已布置好的军队,连同父皇和襄王叔手中的兵权,倒也镇压住了。”

    “那一场夺嫡之争,宫中成年的几位皇子,除了一早就旗帜鲜明的站在父皇身后的襄王叔,其余的皇子,死的死,囚的囚,也都没什么好下场。这其中,以恒王最甚,皇祖父临终前,遗诏上说,他没有恒王这样不顾君臣父子纲常的不孝子,将恒王从宗谱除名,才有了后来的抄家灭门一事,只不过,那一年都城中人心惶惶,恒王府上早就流窜出了不少家奴,他的独子,那时也不过四五岁,这一切,定然早就部署好了的。”

    简要的将二十年前的事讲述了一遍,贺启暄把从慕昭扬那里听来的事。尽数告诉了慕嫣然。

    “那太后呢?她的儿子谋反,如今,书迷们还喜欢看:。她怎能安然无恙的做太后,享尽世间尊荣?”

    心中有疑问,慕嫣然不解的看向贺启暄。

    耸了耸肩,贺启暄直接的说道:“她虽生育了大逆不道的恒王,却也养育了至纯至孝的父皇啊……”

    尘埃落定。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在先帝灵前几度悲怆痛哭,几度昏厥。直说自己生育了这样不孝的儿子,险些给大梁社稷带来危害,好在先帝圣明。将皇位传给了三皇子,让她不至于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样的情形,让初登帝位的永成帝,又能如何?

    民间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而皇后好歹也养育了三皇子一场,终归还是有些母子情分的。是故,永成帝甫一登基,大赦天下的同时,便将她封为太后。

    心中一惊。慕嫣然抬头盯着贺启暄颤声说道:“若卓远之真的是贺启诀,那他便是太后嫡亲的孙子。”

    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贺启暄叹道:“所以,我希望他不是,这样,便少却了许多麻烦。”

    二人静静的注视着对方,眼中,弥漫着无尽的担忧。

    只看太后这些年对永成帝和皇后的清冷模样,便不难猜出,卓远之若真的是贺启诀,便是恒王唯一且仅存的骨血了,到那时,太后绝对会拼死护住他,不说旁的,稚子无罪便是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更莫说永成帝如今帝位稳定,儿孙繁衍,而卓远之却是孤身一人,便是心存不轨,就实力而言,也绝对翻不出什么花样来这样的缘由了。

    “算了,这样的事,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如今想的再多,也是杞人忧天,倒不如该做什么做什么,静观其变的好。”

    牵起慕嫣然手朝外走着,贺启暄柔声劝慰道,其他书友正常看:。

    点了点头,慕嫣然跨过门槛,看着天边升起的月牙,长呼了一口气。

    一边,贺启暄说道:“你三妹妹不是在和那卓远之议亲嘛,出了这档子事,这亲事,怕是无论如何都要不成了,这样一来,你四妹妹的亲事,也要跟着延迟了。”

    面显无奈,慕嫣然有些好笑的说道:“当日没有定下成亲的日子,我估摸着,二姨娘定是觉得卓远之会金榜题名,想着到时候借着卓远之有功名在身,三妹妹嫁人的时候能面上有光,如今歪打正着,也算是救了三妹妹一次,否则,三妹妹这一生,怕才真的是毁在在二姨娘手里了。”

    这边,小夫妻二人深感庆幸,而慕府,映雪堂里,听到慕昭扬有退亲的意思,沈氏面色惊诧的从暖炕上坐起身,不解的反问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这门亲事当日是您亲口应允了的,如今春闱就快开考了,您这般,不是更让远之寒心吗?”

    卓远之的身份还有待核实,可无论他是不是贺启诀,抑或是与那贺启诀有什么关联,这门亲事,都是绝对不能结的,不论旁人怎么看,慕昭扬终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个好的归宿。

    而慕容睿和慕嫣然查到的那些,即便不能给卓远之定罪,却也能看出他用心不良,从进府到如今,每一步他都有自己的考量,若不是今日被慕嫣然看穿,怕是以后会惹出更大的祸事,一想到此,慕昭扬就心内暗呼好险,差点赔上一个女儿的幸福。

    下午贺启暄在慕府用完晚膳就回宫了,卓远之的事,慕昭扬在慕老太太和柳氏面前也稍微提了几句,只是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日后稍微留意些,沈氏,却是全然不知晓的。

    从柏松堂出来,慕昭扬就径自来了映雪堂,此刻见沈氏执拗的要把慕依然嫁给卓远之,慕昭扬斟酌着,将卓远之身份可疑的事告诉了沈氏,一边,还叮嘱了她莫要在外面乱说。

    心思转的极快,沈氏却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老爷,撇过卓远之的身份不提,只看他的才学,您都夸过的,金榜题名是势在必得的。这样一来,若他不是先恒王的独子,那他就是金科才子,做咱们慕府的女婿,算是他高攀了。若他真是恒王的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恒王余孽都已尽数铲除了,卓远之也算是皇上的亲侄子,悠悠之口,皇上不可能把他怎么样,说不定,还会有所补偿,这样,依儿嫁给卓远之,也算是适得其所,咱们并不会亏啊。”

    缓步移到慕昭扬身侧,沈氏斟酌着语句劝说道。

    抬眼瞪了沈氏一眼,慕昭扬厉声斥道:“妇人之见……”

    见沈氏面色涨红,慕昭扬沉声说道:“不管卓远之与恒王有什么关系,只凭他手里的那块玉佩,就已经是祸事了,圣上便是嘴上不说,心里,对他也已是不喜了。历来都有斩草除根这一说,卓远之若真是贺启诀,那他的存在,这本身就已是一个隐患,你以为,圣上会坐视不理吗?”

    不想再和她讲道理,慕昭扬恼怒的瞪了她一眼说道:“这门亲事,如今看来,却多有不顺,过几日我会找个借口推拒了,依儿的婚事,我和夫人自会再行相看,你管好自己的嘴,莫要说那不该说的,要是有一句不妥的话流出府去,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罢,慕昭扬起身离开了映雪堂。

    自沈氏从庄子上回来,慕昭扬再未在自己这里留宿过,如今,沈氏已彻底死心,再不做那痴心留人的举动了,一切的心思,都花在了一双儿女身上,只希望能替他们谋算个美满的未来。

    卓远之若不是恒王的儿子,这门婚事,罢了便罢了,若是确凿了,那他就是太后姑母的亲孙子,这样一来,卓远之的身份水涨船高,即便在都城内有些尴尬,却并不妨碍女儿跟着他享尽荣华富贵,到那时……

    心内暗自盘算着,沈氏愈发觉得自己当日相中卓远之做女婿是个明智之选了。

    第二日,沈氏再到明徽园请安时,看着柳氏眼眸深沉的打量自己,便愈发做出了一副恭谨温顺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出。

    怕柳氏怀疑自己,沈氏愈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连宋府都不去了,一时间,倒让柳氏稍微放下了心。

    这一日午觉起来,柳氏和何氏等人陪在柏松堂慕老太太身边说话,管家通禀说卓公子来了,柳氏和慕老太太对视一眼,满面的平静。

    “远之给老太太、夫人请安……”

    躬身行了礼,将带来的点心递给正屋里的丫鬟,卓远之坐在了慕老太太下首处的扶手椅中。

    “远之啊,再过几日就是春闱了,你好生准备着,听说那号舍里都是青石板铺就的,若是晴天还好,阴天可就遭罪了,若有什么缺的,记得跟管家说,莫要委屈了自己个儿。”

    慕老太太一如既往的慈祥,想到卓远之即将参加春闱,和声叮嘱着。

    点头应下,卓远之看着慕老太太道了谢。

    面上的为难显而易见,卓远之看了看慕老太太,又看了看柳氏,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远之今日来,有一事相商,还望老太太和夫人能原谅远之的鲁莽。”

    面色不变,柳氏温和的笑着问道:“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都是一家人,说吧……”

    “若是远之未能金榜题名,远之与三小姐的婚事,便取消了吧?”

    沉声说着,卓远之的话语,让慕老太太和柳氏面色一惊。

第二百六十一章 心急

    “远之,你这是……”

    前一夜,慕昭扬已和自己商讨过卓远之和慕依然的婚事暂缓,并说之后再找借口把这婚事推了,毕竟,二人如今也只是相看了八字,问名纳彩都还没开始,况且知晓此事的人也不多,即便到时有什么非议,也不会太过难听。~可此刻卓远之自己提出来,柳氏顿时有些惊诧了,看向卓远之的眼神,也不复往日般亲和了。

    柳氏从前对卓远之的印象极好,直到从慕昭扬和慕容睿口中得知卓远之身份有疑,再想到这几年慕府上下对卓远之都亲和有加,而卓远之却永远都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柳氏越想便越觉得可疑,愈发觉得这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该有的城府。想到此,柳氏再看向卓远之,眼光中的警觉,也透出了一丝不善。

    慕老太太的面色却是一如往常的和蔼,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柳氏,慕老太太转过头看着卓远之柔声问道:“远之啊,这些年我们待你如何,你也是知晓的,况且,这门婚事一早也是你亲口应允下,昭扬才告诉了我们的,如今,虽外面的人不知晓,府里的人,却都拿你当三姑爷看了,你这样出尔反尔,三丫头脸上,又怎能过得去啊?远之,可是有什么苦衷?”

    面对慕老太太依旧亲切的面容,卓远之的心里,涌过了一丝不忍,随即,他眼带凄楚的看着慕老太太和柳氏低声说道:“老太太和夫人对远之一向极好,此事,是远之不识好歹。”

    顿了顿,卓远之复又坚定的说道:“慕府对远之恩德有加,远之无以为报,却有自知之明,所以,若远之能金榜题名,到时候定然大张旗鼓的来慕府求亲·也算是给恩师和三小姐,以及慕府众人一个交代,否则,远之不愿以一己之私·耽误了三小姐的幸福。

    卓远之的话,滴水不漏,可若他真是这样想的,为何不再慕昭扬当日提出婚事的时候回绝呢?时隔这么久,临近春闱,他提出这样的想法,这其中·到底有怎样的蹊跷?

    “远之,可是这外面传出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话语愈发和蔼,慕老太太低声问道。

    面色一红,卓远之神情一顿,旋即缓缓地摇了摇头。

    柳氏和慕老太太对视一眼,大致心中有数了。

    想着还未等自己思忖出办法来,卓远之已自己主动开口退婚了,柳氏心中轻叹了一口气·面带为难的说道:“远之,你家中无父母,所以老爷才将你当做自己的晚辈一般·如此关心于你,如今既然你不愿意,好在并没有请中人,也没有问名纳彩,从前诸事,就当是我们私下里的笑谈罢了,这事,日后就不再提了,你也安心准备春闱。”

    神色一怔,卓远之有些茫然的看向柳氏·却见柳氏一脸的平静,口中继续说道:“你和三小姐的事,从前本就是老爷一时兴起,想着你是有真才学的,所以愿意把自己的女儿交付于你,这在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老爷对你的期望甚高。如今既然你自己不自信,那此事就此作罢吧,等你金榜题名了,到时候就是享誉都城的青年才俊了,到时候,定然有更好的姻缘等着你的。到了那时,若你相中了别家的小姐,再请老爷为你保媒吧,可好?”

    原本只是想将婚事暂缓,等到春闱出了结果再谈,怎么听柳氏的口气,竟像是自此以后婚事免谈的模样?

    卓远之心内不解,口中急着辩解道:“夫人,远之并非不识好歹,只是……远之是想等自己博出功名来,这样也算对得起恩师的另眼相看,对得起三小姐以终身相托的一片心了,远之······”

    口中急切的说着,卓远之却觉得心内越发混乱起来,再看向慕老太太和柳氏时,眼中的淡然,也被急躁取而代之。

    “远之,莫要多想,无论如何,从前慕府如何待你,以后自当如从前一般,你别有心事,好好准备春闱吧。”

    一锤定音,慕老太太看着卓远之沉声说完,微笑着摆了摆手。

    压下心内的疑惑,卓远之点了点头,站起身行了礼,径自出了柏松堂。

    “无论他与先前的恒王有没有关系,这门亲事,都不能再谈了,就按老爷说的办。今儿咱们也算把话搁到明面儿上说清楚了,无论他心中如何想,都与我们再无干系,这些日子,你也多打听着些,三丫头的亲事,早些定下来吧。”

    看着卓远之远去的背影,慕老太太有些脱力的说道。

    “是,儿媳晓得。”

    点头应下,柳氏出了明徽园,寻了管事的婆子去请了都城里的媒婆,将媒婆手里关于都城中尚未婚嫁的青年才俊的资料,又斟酌着相看了一遍。

    知晓卓远之来府里的事情,沈氏心中原本的打算,顿时泄了一半,过头看着神情萎靡怏怏不乐的慕依然,沈氏带着一丝歉意的柔声哄劝道:“依儿,你父亲也是为你好,若卓远之真的是那恒王的子嗣,当今圣上怕也容不得他,即便为了天下子民的众口好生待他,心里定然也是不喜的,你若是真嫁了给他,怕是也要被连累着不待见了,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绝了这份牵连。娘去求老太太和夫人,定不会把你随便嫁到那些不好的人家去,啊?”

    爱怜的抚摸着慕依然有些消瘦下来的脸颊,沈氏的话音中,带着苦涩的滋味。

    释然的摇着头,慕依然低声说道:“娘,女儿没事,不用嫁给他,女儿心中并无怨恨,也无遗憾,只是觉得,觉得女儿的亲事一波三折,就像飘在湖里的浮萍,根本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所以女儿心里有些忐忑罢了。女儿谁都不怨,谁都不怨…···”

    话语愈发低迷,慕依然眼中的落寞,如同初冬时节的浓雾,一点点弥漫开来,甚至连眼底的涟漪,都深深的掩盖住了。

    三月初二,三年一届的春闱开始了,一向吵闹喧杂的街市似乎一夜之间便沉寂了下来一般,都城的天空中,飘荡着一丝清冷的静谧。

    春闱一连考三场,每场三天,及至三月初十结束的时候,从考场大门内出来的考生,均是一脸青白的虚浮之象,可见号舍里的那一旬,有多么的难熬。

    三月十五,考场外的墙上,贴出了考生的成绩,卓远之是二甲第六名,进士出身。

    知晓消息的时候,卓远之心内暗出了一口气,而慕府众人,却俱是一脸惊诧不解的模样。

    映雪堂内,沈氏连呼好险,一边跟从宋府回来的慕敏然抱怨道:“真不知道是你父亲看错了他,还是怎么回事,当日不都说他才学极好的嘛,怎么如今才得了二甲第六名?”

    无奈的摇着头,沈氏又有些庆幸的叹道:“幸好考前他来推拒了婚事,否则,你妹妹这一辈子的幸福,可就真打了水漂了。”

    脸上意味不明,慕敏然却嘟囔着说道:“娘,您是跟二哥做对比,才觉得卓远之不好,若是换了旁人家,早就摆了香炉去祠堂里叩谢祖宗庇佑呢,二甲第六名,那可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名次了。

    本还觉得有些可惜,可再一想到卓远之身份可疑,慕敏然又有些释然了,转瞬,却又为慕依然依旧没有着落的亲事发起愁来。

    “娘,夫人那边,可为妹妹相看到了什么合适的人家吗?”

    想到方才在柏松堂,慕老太太也提及了慕依然的亲事,慕敏然出声问询道。

    摇了摇头,沈氏不屑的说道:“哼,她会有那么好心?如今巴不得没有人家娶依儿,她们娘儿几个好跟着看笑话呢。”

    越这么说,沈氏就越觉得心酸,眼中的泪意,也跟着止不住的涌上来。

    映雪堂内气氛低落,瑞安宫里,也另是一派凝重。

    “父亲可说了吗?卓远之的成绩,可有蹊跷?”

    想到卓远之的才学可是父亲都数次称赞过的,对他此次二甲的名次,慕嫣然着实有些诧异。

    点了点头,贺启暄揽着她进了寝殿,坐在案桌前轻声说道:“我晌午去了府里,岳父大人说,他看过卓远之的试卷,见识卓著,文采飞扬,试卷也极是工整,几位主考官都连道可惜,说他本该是进一甲,有蟾宫折桂资格的。”

    “那是为何?”

    柳眉一挑,慕嫣然的眼神,愈发不解起来。

    手指轻轻的叩击着桌面,贺启暄沉声说道:“有些涉及到父皇名讳的字,他没有避开,所以·……”

    “他是故意的?”

    虽是问句,可慕嫣然的口气里,却带着一份笃定,再抬眼,贺启暄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静静的思量着,慕嫣然越想越觉得脑中一团糟,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看着贺启暄问道。

    浓眉紧锁,贺启暄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我们不如换个角度来思考……以他的才学,应该是问鼎状元的,可他却没有。倘若他中了状元,这对他,有何影响?”

    似乎有些明白了,慕嫣然定睛说道:“一甲和二甲的前三名,均有资格参加殿试,可不可以理解为,卓远之不想参加殿试?”

    眼中尽是思索,贺启暄犹疑着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远闻

    春闱结束,都城里的酒馆茶楼,每日里都是围绕着那些金名的学子们大肆言论,甚至还有暗庄里下注押谁会是今届的金科状元,其中,从冀州府来应试的邵姓学子邵鸣呼声最高。~

    邵鸣祖上代代从商,也是人们口中地位低贱的一类,可从邵鸣的父亲开始,便将对子孙的培育重点转而在了科举上,邵鸣的三个兄长,最高的,也都止于举人,唯有邵鸣有资格参加今届的春闱,进而取得了殿试的机会。

    而春闱结束后的那几日,学子们聚集在一起吟诗作画时,都隐隐以邵鸣为首,便是起先心存不服的,明里暗里的竞赛了几场,也都甘拜下风,这样一来,邵鸣在都城中愈发有名起来,众人都私下里猜度,兴许邵鸣会是这一届的状元郎,却又不知,哪家的女儿有这样的好福气。

    未等都城中有待嫁女儿的家中上门询问,不知从哪里,又放出了风声,说邵鸣在冀州已有了心仪的女孩儿,只等金榜题名后回家求娶,这样的流言在都城中竞相传播时,让那些心存期许的人家,顿时失望了三分。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些日子,要说心情最复杂的,怕是秦姨娘了。

    “四小姐真好命,原本以为潘家二房的那位庶出少爷是高攀咱们府上了,谁知道,峰回路转,人家如今是嫡出的,瞧着倒是咱们府里的四小姐有些不配了。临了临了,潘府那位少爷又考中了进士,秦姨娘如今怕是嘴都要笑的合不拢了。”

    瑞安宫里,慕嫣然主仆几人坐在廊檐下做针线,紫云把得来的消息当做趣谈一般,讲给了慕嫣然和慕府带来的几个丫鬟听着。

    “是啊,秦姨娘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唯一的女儿有了好归宿,可不比什么都高兴嘛。”

    一旁性子活脱的白薇俏声说道。

    “我看不一定,秦姨娘这几日怕是心里愁的什么似的。”

    从绣筐中取出红丝线穿好了针,佩兰不以为然的说着,旋即解释一般的说道:“若是没有意外,八月里,四小姐就该出嫁了,秦姨娘自然该高兴。可如今都快四月了,三小姐的亲事都八字没一撇呢,秦姨娘怕是心里火烧火燎的,偏生嘴上又不好说你说,她能不愁吗?”

    听着几个丫头三言两语的聊着府里的事,却都猜得差不离,慕嫣然抿嘴笑着训道:“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人前可莫要如此,若是被人听见,又要说咱们瑞安宫的奴才跟主子一样不懂规矩了。”

    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白薇几人点头应下聊起了别的话题。

    慕嫣然自从三朝回门后,每日辰时都赶到永寿宫跟苏掌事学规矩,其实与其说是学规矩,倒不如说是太后特意设定,想着要磨一磨慕嫣然的性子才如此的罢了,好在慕嫣然如今也有些明白太后的脾气了,与其跟她对着干,倒不如就顺着她的心意该做什么做什么,时间长了,说不定太后没了耐性,就放过她了也不一定呢。

    如是想着,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慕嫣然每日精神抖擞的冲往永寿宫,那模样,像极了春日去郊外踏青的少女,倒让原本看着她就讨厌,想借机为难她的太后,心中愈发憋闷了。

    这一日刚从永寿宫出来,想着好几日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慕嫣然带着紫云和紫月去了毓秀宫,可刚踏进毓秀宫的宫门,便听见内殿传来了豪不克制的痛哭声。

    慕嫣然脚下一顿,看着迎出来的润华低声问道:“可是我来得不巧?”

    表情有些不忍,润华看了看内殿,转过头来看着慕嫣然轻声答道:“清远翁主来了呢,和皇后娘娘说了会儿话,就哭起来了,宣王妃不如改日再来,免得一会儿遇上了也尴尬。”

    点了点头,慕嫣然转身去了漪兰宫。

    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宛贵妃看着慕嫣然轻声说道:“西丽有使者来了,送来了西丽君王的贡礼,希望能和大梁和平相处。”

    若是西丽大皇子顺利登上了王座,那长乐郡主便是王后,清远翁主定然不会如此失态的在毓秀宫嚎啕大哭,那么······

    不知道该挤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慕嫣然有些诧异的结巴道:“登上西丽王座的,是西丽的三……三皇子?”

    点了点头,宛贵妃长叹了一口气道:“长乐虽一向张扬刁蛮,可如今这样,却着实可怜。”

    见慕嫣然一脸的茫然,宛贵妃轻声说道:“西丽君王薨逝,王室大乱,大皇子和三皇子各持一派,最终大皇子落败,所以······如今三皇子即位,封大皇子为亲王,谥号‘忠勇,。”

    “谥号?”

    惊奇的低呼着,慕嫣然半张着口,久久无法合拢,过了好久,才有些惋惜的轻声问道:“那西丽使者有说的近况吗?”

    “西丽使者说,长乐嫁至西丽后,与忠勇亲王夫妻情深,琴瑟和鸣,如今忠勇亲王英年早逝,新任君王心怀怜悯,也对长乐颇为看顾。

    使者说,他们的君主说,若长乐愿意回大梁,西丽会派兵护送,否则,她也可以以忠勇亲王遗孀的身份在西丽生活,保她一世安康。”

    脸上显出了一抹同情,宛贵妃低声说道。

    夫妻情深?琴瑟和鸣?

    怕这只是西丽王室粉饰太平的一种说法罢了。

    不过,想来再过不了多久,就又能看到长乐了。

    心内如是想着,慕嫣然叹了口气,和宛贵妃两人静坐无语。

    等到贺启暄回来,一家三口用了晚膳,陪着宛贵妃说了会儿话,贺启暄方带着慕嫣然出了漪兰宫。

    三月底的天气,已渐渐的暖和了,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御花园里,闻着迎春花的淡淡清香,闲散的说几句话,心情也是极好的。

    “从前每年迎春花会结束,都城里好像都要热议好一阵子呢,今年倒似没听到什么似的。兴许是因为我在宫里的缘故,你呢,可听说什么了?”

    迎春花会结束已有好几日了,也没有什么有趣的话题传到宫里,慕嫣然侧着头看着贺启暄轻声问道。

    摇了摇头,贺启暄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若不是因为你,我哪里会去关注那什么迎春花会?都是些女儿家闲来无事的小聚会罢了,说来还不如自己府里宴请些交好的小姐妹呢,叫我来看,去了那儿,不是为了争花魁,主要却是比比谁身上的衣裙和头上的首饰新颖艳丽罢了,极没意思。”

    听他把迎春花会贬低的一无是处,慕嫣然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一边嘟囔着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既觉得没意思极了,还跟着别人一起溜进园子里去了,也不怕被人当登徒子给抓了去。”

    亲昵的揽过手去捏了捏她的耳垂,贺启暄大大咧咧的说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嘛,是为了你我才去的啊,想着你会去那儿,所以我才冒了那么大的险去的,谁知道,我没看到佳人不说,还被你给识破了,哎,悔不当初啊,早知道我就不该去,还能多逗你玩一阵子呢···…”

    说着,贺启暄故作一脸的不甘,惹得慕嫣然低声浅笑起来。

    “听说西丽使者来了,你觉得,长乐会回来吗?”

    知道长乐和慕嫣然之间有些不愉快,而涉及到的那个人,贺启暄始终觉得心中有些别扭,所以避开他不谈,贺启暄转过头看着慕嫣然问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肯定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远嫁的这半年多,恐怕是长乐长这么大最最难熬的一段岁月了,大皇子夺嫡惨死,虽然被封了忠勇亲王,可内幕如何,长乐定然心内有数。这样的情况,她即便是留在西丽,恐怕处境也不会太好。再说了,长乐必定觉得自己是代替婉儿远嫁,皇上和皇后娘娘对她会心存怜惜,何况还有清远翁主这个亲生母亲,所以,长乐必定会回来的。说不定,等使者返回西丽,长乐回来的车马,也要踏上远程了。”

    心内大致算了算,贺启暄揣测的说道:“那这么说,大概七月左右,长乐就能回到都城了。”

    去岁长乐出嫁时,正好是七月十六,这么一算,正好一年呢。

    短短一年,贺婉茹已是秦国王后,慕嫣然又是大梁的宣王妃,而长乐,正是花样的好年华,却成了西丽亲王遗孀,昔日的几个女孩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次见面,不知道各自又是何等的心境。

    心内暗叹命运多舛,慕嫣然瘪了瘪嘴,紧跟在贺启暄的身后,一行人回到了瑞安宫。

    四月初二,是殿试的日子,当夜,乾安殿内灯火通明,一众学子轩然有序的踏入正殿,肃穆端正的应对着永成帝所出的每一个试题。

    让众人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期望甚高的邵鸣,只被点为探花郎,而当届的状元公,则是西南一个偏僻地方的学子。

    四月初六,是慕老太太的六十六岁寿辰,虽不是大寿,可因着是个吉利数,慕昭扬和柳氏两相商量,决定大办一场,于是提前一日慕嫣然就禀明了皇后和宛贵妃,初六一大早便回了慕府。

    来迎慕嫣然的,是柳氏身边的赵妈妈,从马车上扶下慕嫣然,赵妈妈脸上的褶皱笑的愈发开了,凑到慕嫣然耳边扬声说道:“二小姐,今儿府里双喜临门呢。”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夙缘

    眉梢透出了一丝欢喜,慕嫣然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不由的软语央道:“赵妈妈,您快说啊,急死我了……”

    嗔怒的转头看了慕嫣然一眼,赵妈妈柔和的说道:“这大喜的日子,小姐死啊活啊的,被老太太和夫人听到,定要生气的,小姐这性子可得改,宫里的规矩可大着呢……”

    “才一个月没在府里,赵妈妈如今可愈发唠叨了,连带着奴婢都跟着着急了,赵妈妈,您就快说吧……”

    紫月是急性子,跟在慕嫣然身后走着,听赵妈妈越来越唠叨,可要紧的话却是一句都没说,紫月也跟着着急起来,不由的抱怨了几句。~

    展颜笑着,赵妈妈方慢声说道:“二姑太太家的表小姐,昨儿有媒婆上门提亲了,正是前几日金殿上被圣上御笔钦点了的探花郎,可巧,那位公子也是从冀州府来的,听二姑太太说,从前在冀州府的时候,那位公子家里就派人去提过亲呢,二姑老爷倒是没嫌弃他家里是经商出身的,当时就是打点着要来都城,想着在都城里给表小姐议亲,所以就拒了。没想到,如今兜兜转转,竟又绕回来了。”

    详细的说完,赵妈妈又径自说道:“要不老人们怎么都说缘分是天注定的呢?依老奴看啊,这表小姐和那探花郎的姻缘,那可是前世就注定了的。”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已经踏进了柏松堂的院门。

    想到陆绵就快要有好的归宿了,慕嫣然的心里,也透着十二分的欢喜,及至从掀起的屋帘内看到陆慕氏身后一脸娇羞的陆绵,慕嫣然愈发满脸的笑容。

    “嫣儿给老太太磕头了,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慕老太太的面前早已摆好了两个蒲垫,慕嫣然疾步走过去跪好,给老太太磕了头。

    “快起来快起来,难得你回来一次,可别把功夫都花在了这些上……”

    口中念着,慕老太太指着明霞去扶起了慕嫣然一边拉她坐在了自己身侧。

    今日的慕老太太穿着一身簇新的宝石蓝八宝团福的圆领褙子,再加上又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古语,老太太瞧着愈发精神了几分,看到身边儿孙环绕,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便一直没停过。

    前院的贺客愈发多了,慕昭扬带着几个儿子去招呼男客了而偏厅那里,也有柳氏和陆慕氏招呼着,慕嫣然便和一众女孩儿们,围绕着慕老太太身侧,陪着她说话儿.

    “太祖母,太祖母……”

    门外传来了轩哥儿大呼小叫的声音,没等丫鬟掀开门帘,轩哥儿已迈着小短腿踏过门槛大步扑上来抱住慕老太太扬声唤道:“太祖母,轩儿祝您老天天都笑呵呵的,活成老神仙······”

    童稚的话音在喧闹的正屋里显得愈发清脆喜人,慕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俯身在轩哥儿脸蛋上亲了一口,正要把他抱到怀里,紧随其后迈进门槛的贺琳蓉给慕老太太行了礼,看着往慕老太太怀里蹭的轩哥儿厉声说道:“轩儿,娘出门前教过你什么的?”

    忽闪着大眼睛,轩哥儿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从慕老太太怀里挣脱开来,走到了贺琳蓉身边。

    抚平身上簇新的衣袍轩哥儿有模有样的在蒲垫上跪好,大声喊道:“轩儿恭祝太祖母福寿安康,愿太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

    磕了头站起身,轩哥儿眼巴巴的盯着贺琳蓉,见她点了点头才欢笑着又几步跑上前去痴缠着慕老太太,要她将前次没讲完的故事。

    一时间,柏松堂正屋里,尽是温暖欢欣的笑声。~

    瞅了个合适的时机,慕嫣然冲陆绵招了招手,二人悄无声息的溜出了柏松堂。

    朝潇湘阁走着,瞅着四处无人,慕嫣然迫不及待的问道:“绵姐姐,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上的羞赧,早在柏松堂里时,便被慕嫣然挤眉弄眼的打趣给用尽了,此刻听慕嫣然再问起,陆绵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反问道:“该打听的,你怕是早就打听清楚了吧?这会儿装模作样的又来问一遍,可是想再笑我一回?”

    不等慕嫣然回答,两人已进了潇湘阁,猝不及防的,陆绵转过身伸出手来挠慕嫣然的痒痒,顿时,两个女孩儿在内屋里笑作一团。

    等笑够了,两人平躺在床榻上,待到喘匀了气息,陆绵侧过头看了慕嫣然一眼低声说道:“早前在冀州府的时候,我们曾见过一面。”

    听陆绵说了第一句,慕嫣然顿然知晓后面定有一个长长的故事,于是手忙脚乱的从床里面拿出一个软枕放在脑后,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仔细的聆听起来。

    被慕嫣然的动作逗笑,陆绵的唇边旋起了一抹明丽的笑容。

    旋即,她继续说道:“那次我去首饰铺子里取打好的首饰,恰巧那家铺子是他家的,当时,我……我以为他是铺子里的伙计。”

    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陆绵抿嘴笑着说道:“原本选好的花样,是我亲手画的一簇盛开的玉兰花,可去取的时候,却跟我原本选的不太一样了。他做了些改动,在玉兰花旁边加了几朵绿叶,原本淡绿色的花朵旁边,镶了翠绿色的,让人看着就挪不开眼。”

    许久,陆绵再未开口,慕嫣然侧头去看,却见她一脸的绯红,满是窘迫。

    “绵姐姐,后来呢?”

    摇晃着她的胳膊,慕嫣然轻声问道。

    嗔怒的斜了慕嫣然一眼,陆绵低声答道:“那天,我······我不知是怎么了,明明心里极喜欢他的改动的,可面儿上,却不依不挠的直说他们铺子没有按照客人的要求做,后来,后来他就把那一套首饰送给我了,说就当是他的赔礼。之后,之后…···”

    陆绵呢喃着说不下去了,慕嫣然一脸促狭笑容的接过来说道:“之后没过多久,他就请了人,去你家提亲了?”

    满面红霞,陆绵低声说道:“其实,那时候父亲和母亲蛮中意他的,嫣儿你知道的,我父亲从来不是个刻板的人,他并不会觉得他家是经商之人就如同世人所说的低人一等似的,相反,父亲考查了许久,觉得他确实是个有上进心有担当的好男儿,所以,才打算考虑他的。可是,没等父亲应允,朝廷里有了恩旨,父亲被调任到了天子脚下,所以,我们,我们……”

    嗫喏着,陆绵有些说不下去了。

    后来的事情,不得而知,而那邵鸣,却着实是个有心的。

    想到春闱结束后那些位于榜首的青年才俊成为都城中媒婆手中炽手可热的上佳人选,而邵鸣却放出风声来说自己在家中已有了心仪的女孩儿,只等着金榜题名便去求娶。这样的情意,任凭谁听到,心中都会欢喜的吧?

    紧紧的握着陆绵的手,慕嫣然满眼欣喜的看着她柔声说道:“绵姐姐,每个人的姻缘线,都是攥在月老手里的,所以,缘分到了,姻缘便也圆满了。如今,算不算苦尽甘来啊?”

    见慕嫣然的眼中闪烁着灵动的狡黠,陆绵不由的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的失魂落魄和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消瘦脸颊,脸上浮起一抹释然的浅笑,陆绵低声叹道:“是啊,属于自己的,终究会来,否则,只能算是强求,何苦来哉?”

    “那绵姐姐可要好生准备一份大礼来谢妹妹。”

    言语中,指的自然是正月十五二人去五福寺上香求姻缘的事,慕嫣然眨着眼睛看向陆绵,一脸“你说对吧”的表情,惹得陆绵又羞又恼,俯起身子来拧她的脸,一时间,两个人又笑闹了起来。

    午膳将至,贺启暄从军营里赶了来,按着孙女婿的规矩备了大礼,又到柏松堂给慕老太太磕了头说了好些吉祥话,惹得老太太在众人面前又狠夸了他好多句,直到贺启暄面红耳赤,急急的从柏松堂逃到了前厅。

    及至晚膳用罢,慕府里的贺客渐渐的散去了,慕嫣然也和有些微醺的贺启暄乘着马车朝皇宫驶去。

    回到瑞安宫沐浴梳洗完毕,一转身,便看见贺启暄眼睛晶亮的盯着自己,慕嫣然觉得面上有些微热。

    刚走到床榻前,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下一瞬,就落在了他怀抱里。

    “嫣儿,我们也是前世注定的姻缘,对不对?”

    香甜醉人的酒气扑面而来,贺启暄看着有些微喘的慕嫣然沉声问道。

    抿嘴笑着,慕嫣然促狭的说道:“那可说不定哦,说不定···…”

    话未说完,就被贺启暄强势的吻堵住了。

    滚烫的吻像是一簇火苗,顺着她的唇畔蔓延开来,从脖颈,到锁骨,再蔓延到了柔软高耸的双峰,慕嫣然觉得身子快要灼热的化成了一汪水。

    “嫣儿,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前世今生,你都只是我一个人的。”

    霸道的说着,贺启暄时而温柔,时而狂野的律动着,身下佳人口中的娇/吟,像是世间最美妙-的乐曲,一声一声的敲击着他的心,让他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月悬半空,绯红的床幔,掩住了缱绻的春/色。

第二百六十四章 合计

    四月初七,慕老太太的寿筵结束后第二日,邵鸣托去的媒婆再次踏进了陆府的大门,这一次,陆鸿山和陆慕氏爽快的应下了,只等着邵鸣回到冀州后,他家中派人来问名纳吉,这样一来,陆绵的婚事,也算有了着落,其他书友正常看:。

    关于邵鸣,陆慕氏在冀州时也打听过几次,对他印象极好,若不是举家迁往都城,邵鸣和陆绵两人怕是早都成婚了。兜兜转转下来,虽有些波折,终于还是美满团圆的结局,这些日子,陆慕氏总是满脸的开怀,再看向来府里告别归乡的邵鸣,也愈发顺眼了。

    眼看着身边适龄的女孩儿一个两个的都有了好的归宿,沈氏一直端着的平静面容,终于绷不住了。

    早起到明徽园给柳氏请完安,看着秦姨娘和苏姨娘二人携手离去,沈氏瞟了杜姨娘一眼,面色惴惴的看着柳氏低声祈求道:“夫人,前次是妾身的不是,明明是极好的婚事,都是妾身一时糊涂才酿下如今的苦果,妾身悔不当初。还望夫人莫与妾身计较,三小姐的婚事,可是不好再耽搁下去了,夫人……”

    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柳氏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沈氏冷语说道:“从前老爷就夸你心思细腻,我也一向如此觉得,却不成想,这么多年了,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不止是心思细腻,反而多了几分防备呢。不过古人有云‘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话锋一转,柳氏斜了沈氏一眼斥道:“不过你却忘了,我是慕府当家主母,给一个庶女聘一门不好的亲事,对我有何好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你便是悔不当初,又能如何?潘府这样的亲事。想找第二门,却是不可能的了。”

    心内忿恨。沈氏的面容上,却丝毫不显,一边,却愈发低声下气的认错道:“夫人,都是妾身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妾身一般计较。”

    心中暗出了一口气,柳氏的唇边浮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看向沈氏说道:“三丫头已经及笄半年了。都城中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大都嫁人为母了,适龄的男子。也大都高不成低不就,想找个好的,却着实是有些难。不过……”

    见沈氏巴巴儿的望着自己,柳氏继续说道:“老爷有个学生,叫齐言清的。此次春闱得了二甲第二十八名的名次,怕是过不了几个月,也要在朝廷上领了差事的。那齐言清今年二十三岁,家世贫寒,不过老爷也一向看重。不知二姨娘可有印象?”

    侧着头想了许久,沈氏依旧觉得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禁有些犹豫的问道:“不知那齐家公子家中都有何人?”

    似是猜到沈氏会这么问,柳氏看了一眼杜姨娘,却是不再答话了,一旁,杜姨娘柔声说道:“这些年,老爷资助的寒门学子也不在少数了,那些人,有了功名,得了前程,大都各奔东西了,只逢年过节的时候托家里人送些贺礼过来。可唯有齐言清,从来只收取府里提供的一些生活用品,银钱一类,却都从来不要的。”

    杜姨娘婆婆妈妈的说了这许多,旨在表明那齐言清颇有风骨,从性格来看一定是个严于律己的,将来必定有出息。

    可瞧着沈氏脸上越来越不喜的模样,杜姨娘心中有气,索性直言:“那齐言清家中父母俱在,还有一双弟妹,除了家中有几亩薄田以外,都是靠齐言清平日里在画馆售卖书画的银子过生活,其他书友正常看:。不过,如今齐言清有了功名,以后一家人的日子自会越来越好。不过最紧要的是,齐言清家中并无妻妾,若是二姨娘觉得可以,将来这门亲事定了,只要那齐言清好生努力,日后为三小姐挣出个诰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出了杜姨娘口中的不满,沈氏略有不忿的抬头瞪了她一眼,方口气轻缓的看着柳氏说道:“夫人,难道都城中真的就没有可以匹配三丫头的好男儿了吗?”

    见沈氏如此挑三拣四,柳氏顿时也没了好脾气,重手将茶碗撂在炕几上,她冷声说道:“我总是觉得,老爷看中的人,身上必有其闪光点,即便如今看来是一块灰不溜秋的石头,难保哪一日就雕琢出璞玉了呢。既然二姨娘看不上,那我也没办法了,就再相看着吧,只要三丫头拖得起,二姨娘再筹谋着给她寻更好的人家吧……”

    不去看沈氏青红交加的脸色,柳氏看着杜姨娘说道:“你跟我去库房盘点一下前几日老太太寿宴收到的贺礼吧,归置好了让管家送到老太太的小库房里去。”

    说罢,二人起身朝外去了,一旁,一脸不情愿的沈氏也跟着出了明徽园的正屋。

    回到映雪堂思忖了小半个时辰,沈氏顾不得细想太多,归置了一个小包袱,让管家备了马车,朝浏阳王府去了。

    永寿宫里,慕嫣然面无表情的听着苏掌事引经据典的讲着宫里的规矩,直到太后唤苏掌事过去伺候,慕嫣然才得以解脱。

    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瑞安宫,却看见贺启暄也在,慕嫣然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不是去军营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走到锦桌旁倒了一碗茶端过来递给慕嫣然,贺启暄神秘莫测的说道:“父皇宣我回来的,说午后出宫去西山大营,所以我就回来了。”

    “皇上要出宫?”

    听闻此事,慕嫣然神情一顿,接过茶碗的手也跟着僵在了半空中。

    牵着她走到锦桌旁坐下,贺启暄低声说道:“卓远之的事情,父皇已经知晓了,派出去打探情形的侍卫也回来了,据说,跟在卓远之身边的那个老仆,是从前跟在恒王身边伺候的太监。若真是如此,卓远之的身份,大概也能确定了,所以,父皇打算亲自去见见,反正这事儿迟早要揪到明面儿上来的,倒不如事先有个准备,看看他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如今又有什么打算。”

    前世时,卓远之处心积虑的求娶慕嫣然,而后对她置之不理,却筹划了一系列的阴谋,将慕府一家人分崩离析,及至最后,卓远之以通敌卖国之名陷害慕昭扬,最终,慕府一家老小被判死刑,斩首于菜市口,而远在边关的慕容言,也被早与敌国逆贼暗中勾结的卓远之以阴谋暗杀。

    时至今日,当日的惨况,还会让慕嫣然心中怒恨不止,可如今眼看卓远之的身份之谜已破解,慕嫣然却越来越费解了。

    若说卓远之是为了给恒王报仇,那他最应该对付的,不应该是永成帝吗?为什么矛头会转而对向慕昭扬?抑或,卓远之认为拥立了永成帝登基的慕昭扬才是恒王败北的罪魁祸首?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以来,夺嫡时拥护不同的竞争者,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卓远之为什么单单就认准了慕昭扬呢?

    百思不得其解,慕嫣然揣测的问道:“你说,卓远之见了皇上,会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不置可否,贺启暄分析着说道:“他若承认,心内便会惶惶不可终日,唯恐父皇思及恒王当年的谋逆之事牵连到他,毕竟,他这么多年流落在外,肯定吃了不少苦头。而且,目前为止,卓远之定然不知道我们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所以,无论他在筹谋什么,这一切,从他身份揭穿的那日起,便都摆在了明面上,除非他放弃,否则,日后实施起来,只会更难,其他书友正常看:。”

    瞟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揣测着接过他的话头说道:“若他不承认,那无论他是不是真正的贺启诀,这一生,都注定了他只能是卓远之,与皇家,再无一丝瓜葛?”

    点了点头,贺启暄淡笑着说道:“如果我是他,我倒宁愿不是贺启诀,这样,最起码能有个平安富足的一生。”

    说罢,贺启暄还撇了撇嘴,似乎对卓远之的所作所为不能理解似的。

    不赞同的摇着头,慕嫣然俏皮的说道:“非也非也……说不定,他觉得自己本该是天命所归的皇太子呢,却不料,日月变幻,却成了乱臣逆子,连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见不得光了,如此一来,你觉得,他会甘心吗?”

    如此想来,慕嫣然所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贺启暄笑着答道:“可是凭他一己之力,又能如何?对抗大梁皇帝?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罢了。”

    听着贺启暄的话,慕嫣然的心头,突然闪过了一丝什么。

    假若卓远之把当年的过错,都归咎到了慕昭扬身上,一定要害的慕府一家支离破碎,也尝尝他当年家破人亡的锥心之痛,那对他疯狂的复仇行为,慕嫣然觉得似乎是能说得过去了。

    可是,一家人锒铛入狱的那夜,慕府内,翠竹苑书房却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被扑灭后,翠竹苑损失最为惨重,慕昭扬珍藏了一辈子的所有古书,便被付之一炬。

    慕嫣然一早就觉得,这场大火,与卓远之逃脱不了干系。

    可是,若卓远之是为了复仇,那翠竹苑里,又埋藏了怎样的秘密?

    心内暗自思量着,慕嫣然觉得,卓远之的身上,谜团越来越多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密谈

    歇了午觉起来,贺启暄已经不在身边了,慕嫣然知晓他是成帝去了宫外。.一想到等贺启暄再回来,卓远之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慕嫣然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安。

    欢喜的是,卓远之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慕府的人,都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看重他,有了防备,便再也不会有空子让他钻,前世时发生过的事,如今再无可能发生一次。不安的却是,卓远之的身上,依旧有那么多的疑团未解开,这以后的生活,并不会如从前预想揭穿他身份时所想的一般简单。

    好在,事情总算有了进展,总还算是乐观的吧?

    如是自我安慰着,慕嫣然带着紫云和紫月,依照平日里的时辰,去了漪兰宫。

    天气越发暖和,宛贵妃的身子,倒是不如从前了,这些日子偶有咳嗽,精神也不似往日般好了,让贺启暄和慕嫣然这些日子也跟着万分揪心。

    踏进漪兰宫正殿的时候,宛贵妃正半靠在软枕上轻声低咳,见慕嫣然进来,一边挥着手让她离自己远些,一边,却端起炕几上的温茶喝着,平复着喉中的轻痒。

    “丹青,去把煎好的药端来。还有,拿几个雪梨去炖一盅银耳雪梨汤……”

    仔细的吩咐着丹青,慕嫣然走到床榻边坐下,轻柔的拍打着宛贵妃的后背,等她喘匀了气息才轻声说道:“母妃,您这样一直不见好,殿下看到了定然心里跟着难受。

    从今儿起,嫣儿每日到了吃药的时辰就来看着您服药,一定要让您早日康复。”

    见慕嫣然把自己当小孩子了,宛贵妃莞尔一笑,一边拿帕子遮住自己的口鼻轻喘着答道:“傻孩子,母妃都这么大岁数了,又不是小孩子。你们也有自己要忙的事,自去忙你们的我保证按时吃药,你让丹青监督,可好?”

    欢喜的笑着,慕嫣然转过头看着端着药碗进来的丹青问道:“御医今日可来瞧过了?怎么说?”

    将药碗递给慕嫣然丹青仔细的回道:“御医说主子的病都是陈年旧疾了,想要根治怕是有难度,只能好生调养着,盼着日后越来越少犯病就是了。~”

    见慕嫣然面显惆怅,丹青软语安慰道:“王妃您也莫要太担心了,主子的病,每年都要犯上好几次的不过今年已经好多了呢,也是最近天气反复,主子才又有些咳嗽。*.好生调理着,过几日就好了。”

    安慰的说着,丹青笑道:“有殿下和您在主子身边,主子如今瞧着,倒是比前些年都好呢。”

    满意的看了一眼丹青,宛贵妃伸出手来握住慕嫣然的手柔声说道:“好孩子母妃知晓你们的心,不说旁的,就是为了你们母妃也会好生调养自己的,定要再活好几十年,看着一地的孙儿孙女笑语盈盈的唤我‘祖母,的。”

    果然,听到宛贵妃提起子嗣,慕嫣然的脸颊边,顿时如同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了。

    “母妃,喝药了……”

    扭捏的转移着话题,慕嫣然端起药碗,递给了宛贵妃,宛贵妃接过去仰头一饮而尽又端起茶漱了口,两人一起亲热的说起了话。

    这边一室温馨,那厢,却是一片清冷。

    一个干净的四方院落,院中除了一张石桌,别无它物。

    一身便服的永成帝坐在石桌旁摆好的圆凳上目光沉稳的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老一少,轻声说道:“平身吧。”

    心内巨震,卓远之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听到永成帝发了话,他轻颤着双腿站起身,低垂着头看着脚下的黄土。

    永成帝身后,站着贺启暄和苏平,其余的几个侍卫,则散落在了院落内,守好了大门和院墙,防止有人经过或是隔墙偷听。

    角落的厢房内,随安看了一眼秋娘,暗自嘀咕道:“这都是什么人啊?瞧着公子和老伯的样子,好像还大有来头呢······”

    瞟了随安一眼,秋娘低声说道:“既然不让咱们近身伺候,想来是不想让咱们听见他们说话,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坐着,回头让人看见你贼眉鼠眼的往外瞄,小心惹来祸事。”

    没好气的斜了秋娘一眼,随安强自辩解道:“我哪有贼眉鼠眼?我……”

    嗫喏着说着,随安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那两个身形魁梧一看就有功夫在身的青年男子,规矩的走到墙角处,坐在了脚凳上。

    院落里说不出的清净,永成帝打量了几眼,方转过头看了苏平一眼。

    接到永成帝的指示,苏平迈开一步,对着卓远之身旁的那老仆拱手一让,细声说道:“梁公公,一别二十载,别来无恙啊?”

    身份被人看穿,而那人还是当年颇有交情的人,被唤作“梁公公”的老仆看了卓远之一眼,不动声色的拱手朝苏平一拜,低-道:“苏公公别来无恙。”

    “梁公公是先恒王殿下身边的随身内侍,恒王殿下故去已二十年了,却不知梁公公当年身在何处,如今又为何出现在都城中啊?”

    两眼炯炯的盯着梁公公,苏平细声问道。

    撩起衣袍跪在永成帝脚边,梁公公磕着头答道:“奴才有罪,奴才自知万死难恕……”

    眼角处偷瞄了永成帝一眼,见他面色平静,梁公公直起身子回禀道:“昔日恒王殿下起兵,奴才……奴才起初是跟在恒王殿下身侧的,后来,眼看恒王兵败,奴才知晓皇上是真龙天子,恒王殿下终究难逃谋逆的滔天大罪,奴才,奴才贪生怕死,就趁乱连夜从恒王府后院的狗洞里逃了出去。”

    看了一眼苏平,梁公公心内有些忐忑,却继续说道:“奴才逃到都城外,混在了那些乞儿里,直到先恒王被……被射杀,府中内眷奴才尽数被发落。再后来,皇上登基,都城内重兵看守,奴才便混在了出城到乱葬岗上埋葬尸首的队伍里,出了都城。这些年,奴才一直在都城的南边讨生活,后来遇上了卓公子,得卓公子不弃,奴才才跟在卓公子身边当个仆从,权当混碗饭吃。”

    梁公公的话说完,院子里,顿时又静谧了下来。

    卓远之的一颗心,紧张的快要从口中跃出,可他眉眼都不敢抬,不敢去看永成帝的面容。

    许久,苏平细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梁公公的意思是,卓公子并不是先恒王的子嗣?可当日查抄恒王府时,恒王五岁的独子凭空消失,和梁公公难道并无干系?”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连连磕着头,梁公公的头上,冒出了一头冷汗,口中的声音,也显得愈发尖细难听。

    “不知道,卓公子是何方人士啊?又为何会出现在都城中?”

    苏平转而望向卓远之细声问道。

    拱手一拜,卓远之攥紧了拳头稳定着语调答道:“学生卓远之,幼年时也是都城中人,只不过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小生意人,后来,都城变乱,父母在街头丧生,远之便落到了人贩子手中,几经辗转,流落到了外地。学生幼年生活孤苦,却一直忘不了都城中有学生父母的骨骸,所以,都城一直是学生心中的故土,这些年,学生一边谋生活,一边回到了都城,及至遇到恩师慕大人,才有了今日。”

    说完这一番话,卓远之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学生不敢欺瞒皇上,学生口中句句属实,这些事情,学生昔日都跟恩师说过的。还望皇上明察……”

    对卓远之的话不置可否,永成帝看了一眼卓远之,将一直捏在手中的玉佩放在身边的案桌上,沉声问道:“这块玉佩,当日是你典当在都城永记典当行的,后来,你怎么没去赎回来?”

    在永成帝说到玉佩的时候,卓远之心内猛的一跳,再抬眼去看,见到石桌上的实物,卓远之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长呼了一口气,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梁公公,卓远之面有赧色的答道:“学生不才,自遇到老伯后,名为主仆,实则亲人,学生曾经答应过老伯要为他养老送终,所以,这块玉佩,是学生要来都城之前,老伯转赠给学生的。老伯说做个念想,可学生初到都城,囊中羞涩,便将这玉佩典当了出去,后来还未等学生赎回,便成了死当,这玉佩便落到了旁人手里。”

    说罢,卓远之又连连叩头请罪道:“学生并不知这是先恒王府中的东西,若是知晓,学生一定会上交,绝不会做出这等事,还望皇上恕罪。”

    “你,果真不是恒王之子?”

    看着卓远之,永成帝沉声问道。

    未等卓远之作答,永成帝的脸上,却突然闪过了一抹悲痛。

    朝前俯过身子拍了拍卓远之的肩膀,永成帝轻声说道:“昔日,朕和恒王也是兄弟情深,为了帝位,最终兄弟阋墙,刀兵相见。

    可如论如何,这都已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这么多年,朕心中对往事也颇多感怀,若你真是恒王的骨血,便该是正大光明的恒王世子,是我皇家血脉,既如此,朕又怎能让你屈居于这样的院落里?”

    长长的叹了几口气,永成帝痛惜的看着卓远之说道:“朕如今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是不是恒王之子?若是,朕便亲封你为恒王世子,一应规制,等同襄王世子。朕只问这一次,若你当真不是,朕便信你所说,此后你只是卓远之,过你自己平安的小日子便是。”

    “如何?”

    静静的看着卓远之,永成帝沉声问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 枝节

    额头上的汗森森冒出,卓远之不敢思索,毅然决然的俯首岬头,朗声答道:“学生身世卑微,万不敢冒充皇室血统,学生不敢,还望圣上明察。~

    不一会儿,额头上便泛出了淡淡青色,卓远之仍旧重重的叩着头,永成帝的眼中,漫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深沉,最终,什么都没说,站起身出了院子。

    守在院门口的侍卫恭敬的打开门,确定好门外一切都平安无虞,才请着永成帝出门钻进马车,而身后,苏平转过身来看着仍旧跪着的梁公公凛声说道:“梁公公,随咱家回宫复命吧。虽说当日之事已成过往,可好歹梁公公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宫里的规矩,梁公公应该比咱家更清楚吧?”

    缩在袖笼里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梁公公点了点头,站起身看了卓远之一眼,默默不语的径自出了门,身后,是方才守在厢房门外的两个便衣侍卫。

    院子里又恢复了方才的安静,而卓远之,仍旧笔直的跪在石桌前。

    脸上的不可置信一点点的消融开来,从不解,到不忿,最终,变成了浓不可散的茫然,似乎长久以来的一切作为,如今都变成了笑谈一般,让他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公子,公子,快起来啊……”

    从厢房内奔出来,随安跑到卓远之身边一边使劲拽拉着他起来,一边大声的唤着,可面前的卓远之,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与印象中那个温文和煦的公子再也不一样了,一时间,随安也跟着不安起来。

    再回到宫里,苏平将梁公公直接丢到了慎刑司里,不论他应该按照当日恒王余孽论处,还是其他量刑·只按着他自己的说法,他是从恒王府中偷溜出去的,逃奴的罪名,也绝对轻不了。

    回到瑞安宫·看着慕嫣然坐在廊檐下看着天边的晚霞等着自己用饭,贺启暄的面容上,不自禁的绽开了一抹会心的笑容,这种有人等他回家的感觉,真的,极好。

    卓远之的做法,慕嫣然和贺启暄大致也能猜得到·如今这样,也算是有了定论。

    “你说,卓远之当真是先恒王的子嗣吗?”

    用罢晚膳,两人手牵着手在院落里散步,贺启暄闲聊的问道。

    摇了摇头,慕嫣然扬声说道:“当然不是。”

    见贺启暄面露不解,慕嫣然淡笑着说道:“他自己亲口承认的啊,君子之言当重于泰山·岂可随意乱说?再说了,皇室血统,岂是可以轻易混淆的?若日后再有人拿着相同的玉佩出来·说自己是某某亲王的子嗣,那宫里岂不是乱套了?”

    明白了慕嫣然的意思,贺启暄无奈的摇着头,脸上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事,总算稍有舒缓,慕嫣然的心里,跟着暗暗长吐了一口气。

    月明星稀,清风徐徐,静谧的天地间,遍洒柔和的月光·徜徉于宁静夜色下的亲密疏影,则显得愈发缠/绵。

    永寿宫里,太后斜靠在软榻上,接过苏掌事递来的安神茶,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抬头看着跪在地下的小太监问道:“可打探清楚了?”

    俯身磕了一个头·小太监低声答道:“皇上午后时分出宫的,随行的除了宣王殿下,便是苏公公了,另外,还有几个御前侍卫。皇上去见了何人,倒是不太清楚,不过,回宫的时候,却多了一个人,苏公公带回来后便将那人送进了慎刑司,只说是宫里的逃奴,不过,慎刑司里的人说……说……”

    话语间颇为犹疑,那小太监不住的拿眼偷瞄太后,却是不敢往下说了。

    “快说吧,太后面前还敢欺瞒?便是说错了也不会怪罪于你。

    苏掌事看着那小太监厉声呵斥道。

    “是,奴才不敢······只是兹事体大,奴才还未经核实,所以不敢乱说。”

    说罢,那小太监跪直身子,压低了声音答道:“据说,那人是先前跟在恒王身边伺候过的梁公公。”

    “什么?谁?”

    手中的茶碗清脆作响,太后将茶碗搁在炕几上,坐直了身子盯着面前的那小太监厉声问道。

    慌乱的磕着头,小太监连连说道:“奴才不敢浑说,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的,还请太后娘娘给奴才几日,奴才定去打探清楚。”

    脸上少见的肃穆,太后看了苏掌事一眼,苏掌事便唤进了采蝶,带着那小太监出去了。

    “太后,先恒王都过世二十年了,早前恒王府的一众家奴,也尽数处死了,如今那梁公公竟会出现在都城,想来必有蹊跷。”

    走回到太后身侧,苏掌事轻声说道。

    木讷的点了点头,太后有些无力的说道:“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哀家的一颗心,都早已死了,如今,又能掀的起什么浪来?”

    换了热茶递给太后,苏掌事宽慰的说道:“好在圣上贤孝,太后也能安享晚年了。”

    “安享晚年?”

    声音猛的拔高,太后斜了苏掌事一眼,有些不忿的说道:“这些年,哀家在这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莫说皇后,便连那个狐媚子,也敢跟哀家对着干了。瞧瞧如今这后/宫,在她们的手里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没有哀家的活路了。”

    太后能说那人狐媚子,自己却是不能的,苏掌事放缓了声音劝道:“太后消消气,宛贵妃这些年一直都是那样,她的脾气,您也是知晓的,倒不如索性不去理她,到底她也不敢违逆您的。

    “不敢?哼……”

    冷哼了一声,太后沉声说道:“当年皇上还只是王爷时,要纳她为侧妃,哀家就不许,可谁知他心意坚决,到底还是让那狐媚子进了府,结果呢?恒王心心念念的惦着她,要不是哀家拦着,这皇室里又要出一桩丑闻了。当时哀家就想·若是恒王即位,无论如何,哀家都要出手惩治了她,谁知……”

    遥想当年的事·太后就止不住的心内气闷。

    “及至后来,恒王惨死,他当了皇帝,虽奉哀家为太后,可这些年来,哀家说过的话,他可有一句当真?太子要娶秦家的小姐·哀家不许,结果如何?那慕嫣然在都城里传出了这许多难听的传言,结果呢?人家现在是尊贵的宣王妃。”

    一桩桩,一件件,太后越说越气恼,再抬头时,眼中尽是阴冷的戾气。

    “小梁子是恒王身边第一人,当年他能溜出去·也必定知道哀家那亲孙的下落,无论如何,这一次·哀家绝不会任由旁人拿捏。”

    恨声说完,太后看着苏掌事沉声吩咐道:“这几日,你定要安排人去慎刑司打探清楚,那人若真是小梁子,就速速来回禀哀家。”

    “是,奴婢遵命。”

    悉数应下,苏掌事仔细的侍候着太后歇下了。

    第二日晨起,太后用罢早膳,一抬头,便看见了脸上有些慌乱的苏掌事迈进殿来。

    “太后·慎刑司昨夜对梁公公用了刑,奴婢派去的人打探到,梁公公怕是不行了。”

    疾声说着,苏掌事的神色间,带着一丝忐忑。

    宫里对待逃奴,一向都是大刑伺候·能撑的过去,便算是免去了死罪,继续在宫中苦役。撑不过去死了的,便是死有余辜,而梁公公,定然是有人不想他再存活于世间,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怒气从生,太后将手中的帕子扔在桌上,一边沉声问道:“要你们去问的话,可曾问到了?”

    低垂着头走到太后身边,苏掌事低声答道:“去问了,梁公公说,这些年他都是跟一位卓公子住在南边,还没等跟梁公公确认那卓公子是不是先恒王的骨血,慎刑司负责看守的人就过去了,后来,便再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这么点事都办不好,留这些人有什么用?”

    抬头瞪了苏掌事一眼,太后有些不忿的站起身,朝内殿去了。

    “宣王妃到……”

    殿外,传来了宫婢的通传声,太后脚下一顿,转过身走回来,坐回了上首处的软榻边。

    “孙媳给太后娘娘请安……”

    缓步走到太后身前,慕嫣然恭敬的给太后磕了头。

    “起来吧……”

    “谢太后……”

    站起身垂首立在一旁,却不见太后似往常一般起身离去,慕嫣然屏气凝声的静静立着,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了太后的问话声:“哀家听闻慕府内住着慕宰相的高徒卓远之,他如今可还在慕府中?”

    摇了摇头,慕嫣然轻声答道:“卓公子于永成十五年住进慕府,十八年十月搬出府,在城东荷花巷租赁了一处院落,和他家中的老仆住在一起。”

    “那卓远之的身世,你们可知晓?”

    卓远之在慕府住了三年多,想来慕府众人与他颇为熟识,太后直言问道。

    卓远之的身份一事,除了永成帝身边的人,便只有慕府的少数几个人知晓,如今太后问起,慕嫣然丝毫不以为奇,一边,却故作不知的答道:“卓公子自小离家,想来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他极少提及往事,慕府众人也很少问询,生怕触及到他的伤心往事。”

    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太后看了苏掌事一眼,让她带着慕嫣然去偏殿学规矩了,转头,唤来了采蝶吩咐道:“去鸿宁宫请焕王过来一趟。”

    看着采蝶远去的背影,太后的眼中,露出了深远的思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识别

    “你是说,太后让焕王带着卓远之进宫?”

    瑞安宫里,贺启暄从紫云手中接过帕子,一边擦拭着脸一边往慕嫣然身边走,浓眉微蹙的沉声问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迟疑着说道:“你说,卓远之会不会到永寿宫见了太后以后,把之前说过的话都全盘推翻了?”

    似是觉得慕嫣然的问题极为好笑,贺启暄将帕子扔给紫云,一边转过身问道:“那如果是你,你会如此做吗?”

    即便太后身份尊贵,可她终究只是后/宫中的女人,如何能与永成帝相提并论?卓远之要是敢在太后面前推翻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不说旁的,只欺君之罪一条,就能立即将他拿下处死。

    从卓远之在永成帝面前否认他是贺启诀身份的那天开始,卓远之,便只是他口中那个自幼父母双亡的卓姓男子,与贺启诀,与先恒王,都再无一丝瓜葛。

    想到此,慕嫣然点了点头喟然叹道:“梁公公死后,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人能够证明卓远之的真实身份了,哎,但愿此事能如此尘埃落定

    “也不尽然。

    对慕嫣然的话不认同,贺启暄否定着说道:“只太后要见卓远之这件事,我便觉得没那么简单。卓远之可以不承认,但是,若是太后认定了他就是先恒王的骨血,那……”

    话未说完,贺启暄又大大咧咧的自语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个谋逆反臣的子嗣,又能作出什么乱来?算了,不去管他了……”

    总之,如今卓远之的身份已被识破,有父兄在,卓远之要想像前世一般作乱,怕是再也不能了·想到此,慕嫣然稍稍有些安心,将心思从卓远之身上拉了回来。

    午膳过后,歇了午觉·慕嫣然跟着贺启暄一起,打算去给宛贵妃请安。

    出了瑞安宫走了没几步,便看到焕王和卓远之远远走来,等卓远之行了礼,贺启暄和焕王说着话,一边,慕嫣然却看着卓远之轻声说道:“卓公子春闱取得了成绩甚好·在此恭祝卓公子了。”

    拱手一拜,卓远之有些惭愧的说道:“远之此次的名次,实在当不得宣王妃如此盛赞,远之深感羞愧。”

    按着卓远之二甲第六名的名次,相比那些考了数次都落榜的学子来说,其实已经算是相当好的了,可卓远之的才学,慕昭扬心内却是有数的·再加上他曾亲自看过了卓远之的答卷,若不是犯了永成帝的名讳,定然也是蟾宫折桂之姿。

    想到春闱前卓远之曾到慕府推拒亲事·慕嫣然抬眼看着卓远之扬声问道:“父亲对卓公子,一向高看一眼,卓公子定然心内有数的。我想知道,卓公子考前拒亲,究竟是对自己的才学极有信心,还是借此婉拒这门亲事,卓公子能坦言吗?”

    明知卓远之不会坦言,慕嫣然仍旧盯着他的眼睛直接的问了出来。

    前一日永成帝面见自己时,身边跟着的便是贺启暄,如今慕嫣然能如此问·卓远之觉得再也正常不过,是故,他拱手一拜,言辞缓和的答道:“宣王妃误解远之了……”

    抬头直视着慕嫣然,卓远之低声答道:“远之年少懵懂,当日恩师提起亲事·远之想着都是恩师一片拳拳爱护之心,远之便答应了,远之自问,若真娶了三小姐,一定会好生待她。可是,远之家中无父无母,即便远之将来能有一官半职,三小姐无长辈关爱,独自处理家中诸多琐事,也多有艰难。这于娇生惯养的她,本身便是极大的委屈了。所以,事后远之再三考虑,始终觉得,恩师如此厚爱远之,远之更要坦诚报答恩师,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给三小姐幸福,远之宁可背负不善的名声,也不愿意娶她过门让她跟着远之吃苦受罪。”

    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却让人一点儿错都寻不出来,慕嫣然点了点头,未再作答,等着贺启暄和焕王说完,各自朝前去了。

    到了漪兰宫,宛贵妃刚起身服了药,贺启暄一边将盒子里的蜜饯推过去递给她吃,一边埋怨着说道:“宫里这些御医不知是干什么吃的,咳嗽罢了,怎么这么些日子了还不见好?倒不如军营里的大夫有本事……”

    嗔怨的斜了贺启暄一眼,宛贵妃打趣的说道:“军营里都是年轻人,跑几步路出出汗,便是有病,也都好了,母妃如今都是老人家了,还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吗?”

    贺启暄还未说话,一旁,慕嫣然已从丹青手里接过茶碗递给宛贵妃柔声说道:“母妃喝茶。”

    一家人和乐的说着话,聊起日常的琐碎,和小时候的趣事,满室温馨。

    永寿宫里,太后静静的看着跪在殿中的卓远之,久久没有说话。

    一旁的焕王,早在太后晌午要自己带卓远之进宫时,便觉得有些不对了,可任凭他如何打探,都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卓远之身边的一个仆人被带进宫处死了,紧接着,便是太后传唤卓远之。

    此刻,看着卓远之面色平静的垂首看着膝下的暗纹羊绒毯,而上首处的太后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焕王陪着太后说了几句话,借口有事,伶俐的退出了正殿。

    “起来吧,赐座。”

    柔声说罢,看着卓远之起身坐在扶手椅中,太后看着那眉眼酷似恒王的面容,心内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你是哪里人,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说与哀家听听吧。随便你说什么,就当是与哀家闲聊吧,莫要紧张……”

    仿佛面前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的亲孙子,太后柔声说着,一边,仍旧不停的打量着他,将他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人仔细的做着对比。

    “远之是开泰二十八年生人,父母均是都城中的小本生意人,开泰三十三年都城大乱,父母便过世于那个时候,当时远之五岁,落到了都城中的人贩子手里,几经辗转,远之流落到了都城南边。十二岁时,远之在大安遇到了金老伯,这些年,远之都是和老伯一起过生活,直到三年前,远之寻根回到都城,在都城外遇到了恩师慕宰相,被他带到慕府。这三年,是远之一生中过的最为安逸富足的三年,而都城,却是远之即便在梦中都不忍远离的地方,这里,是远之的根,还有父亲母亲的尸骨,所以,远之才奔波回来,余生,远之都不会再离开都城。”

    平静的说着,卓远之静静的看着太后,可话语中的孺慕和淡然,却让太后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波澜。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一双平静的眼眸,看着自己沉稳的说:“母后,儿臣不会让您失望,儿臣一定会坐上那个位置,让您做母仪天下的太后,让天下女人俯首仰望您。”

    可是,似乎才是一转眼的功夫,那个唤着自己“母后”的人,便被葬在了乱葬岗,连宗庙里,都没有他的灵位。

    每每想到此,太后都觉得心中一片沉痛,再看到那个恭敬的唤着自己“母后”的永成帝,心里,只有一片无尽的失落。

    “以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原本打算亲自确认卓远之的身份,可这一刻,太后竟觉得一切都已不重要了,眼含关切的看向卓远之,她轻声问道。

    脸上绽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卓远之扬声答道:“再过些日子,远之就要领了皇命,在翰林院当值了,虽不是什么大官,可好歹能为大梁出一份绵薄之力,只要远之尽心,日子总能过的平安闲适。有劳太后娘娘挂怀了。”

    卓远之的话语,说不出的恬淡,可听在太后耳中,却另是一番闲话家常的随和。

    点了点头,太后慈和的笑道:“哀家听闻,慕宰相要把府里的小姐许配给你,你婉拒了?”

    神情微赧,卓远之低头答道:“远之不敢高攀······恩师对远之有知遇之恩,远之无以为报,可慕三小姐嫁给了远之,若是日后过的不好,远之更是心中有愧,无颜面对恩师了。”

    唇边浮起了一抹淡然的笑容,太后点着头说道:“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是徒劳,所以,还是放开些吧。”

    见卓远之点头附和,太后又继续说道:“哀家甚少与人聊起从前往事,难得与你投缘,日后若是有机缘,便多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吧。”

    “承蒙太后关爱,远之定会遵从。”

    说罢,见太后面露倦意,卓远之起身给太后磕了头,站起身朝外走

    “等等。”

    出声唤住了卓远之,待他转过身看向自己,太后又柔声问道:“都城里有个老规矩,孩子的身上,都会有祖父祖母给的银锁,寓意平安富贵,你身边可有这样的物件?”

    唇边浮起一抹笑容,卓远之点了点头答道:“远之也有,只不过,远之的是金锁,母亲说,当日祖母给远之佩戴金锁的时候还笑谈,这金锁将来是要传给小曾孙的……”

    说罢,卓远之拱手行了礼,大踏着步子朝外去了,而太后的眼中,则泛起了迷蒙的泪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今日七夕,祝愿有伴的亲们爱情甜蜜,天天开心,也祝愿还单着的亲们早日找到心仪的他(她),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美好的节日,wu还在电脑前奋力码字,亲们要奖励wu哦~~

第二百六十八章 许嫁

    卓远之离去后,太后苍老的面容,似乎又憔悴了几分一般,一点血色都没有,其他书友正常看:。

    苏掌事走上前来,话语中也颇是感慨的低声说道:“先恒王府里的那位小皇孙,小时候又乖巧又聪慧,着实喜人,每每奴婢牵着他进来,他总是甜甜的唤奴婢‘苏嬷嬷’,哎,每次想起来,奴婢就觉得心里酸酸的,多好的孩子啊……”

    拿起帕子擦拭着湿润的眼角,太后低声问道:“你觉得,他是恒王府失了踪影的那个孩子吗?”

    这样的问题,苏掌事哪里敢回答?

    神色一怔,苏掌事犹豫着摇了摇头说道:“都二十年过去了,昔日的小皇孙,如今便是站在奴婢面前,奴婢怕是也眼拙认不出了。何况小皇孙若是活着,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定然吃了不少苦,面容身量改变了不少不说,怕是心性也变了很多,毕竟,五岁的孩子,心里大约已经记事了,奴婢说不准。”

    点头应着,太后侧着头看着殿外夕阳西下的金黄色余晖,表情柔和的说道:“哀家还记得,那年恒王妃带着孩子来瞧哀家,那小人儿乖巧的跟在恒王妃身后给哀家磕头,等站起身来,他虎头虎脑的看着哀家,那清澈见底的眼神,像极了恒王小时候,书迷们还喜欢看:。内务府呈上来的银锁,哀家觉得像女孩子戴的,便吩咐了他们另外打了金灿灿的锁片,给他挂在脖子上的时候,小家伙喜欢的什么似的,一边却鬼灵精的问:‘祖母,等诀儿有了弟弟妹妹,祖母还会打金锁片给他们吗?’”

    嘴角浮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太后继续说道:“当时哀家就问他:‘那你想让祖母给他们吗?’你猜他怎么说?呵呵……”

    像是那副情景在眼前浮现一般,太后笑呵呵的说道:“小家伙说:‘要是弟弟,诀儿就把自己的金锁片给他,告诉他这是祖母传给诀儿,诀儿又给了弟弟的。这样弟弟就能同时带着祖母和诀儿的福气了。要是妹妹,祖母就打新锁片给她。因为妹妹是女孩子,诀儿要护着妹妹,将来长大了也给她最好的。’才五岁的孩子啊,就知道要护着连影儿都不知道在哪儿的妹妹了。”

    思索起往事,太后一脸柔和的笑容。过了一会儿,却落寞的低垂下了头。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自己没有这般心情愉悦的笑过了。

    想起方才卓远之临走前太后问过的那个问题,再想想太后此刻说过的那一番话。苏掌事揣摩着问道:“太后的意思,卓公子是先恒王的骨血,那位流落出去的小皇孙?”

    不置可否。太后沉声说道:“哀家如今什么都不信,只信自己的眼睛。”

    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四月底,一众新科进士都各自有了前程,邵鸣被留在了翰林院做修撰。清闲且体面,只要他自己上进,日后必能进入内阁。

    到主管管事面前回了话,又告了假,邵鸣带着两个仆人回了冀州。

    而慕昭扬的另一个学生齐言清。也被外放到了通州的一个小县城做正七品的知县,虽说不在都城。可快马加鞭,一日便可回到都城,也不算太远,书迷们还喜欢看:。况且他所去的那个县城一连换了好几个知县,仍旧未摆脱贫困县城的称号,齐言清若是一心为民,迟早会出政绩,所以得到消息的时候,齐言清也知晓慕昭扬定在其中花了心思,备了薄礼,来府中给慕昭扬磕了头。

    映雪堂内,沈氏看着坐在身旁暗自垂泪的慕依然柔声说道:“依儿,你莫要犯糊涂,都城里及笄过后还未议亲的姑娘,也不止你一个,你何苦破罐子破摔的让自己受委屈?那齐言清是什么样的人,娘虽不知晓,可一想到他家里还有父母弟妹要照拂,又一向清贫,这样的人家,你若是嫁过去,以后过的那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娘这一想起来,心里就难过的什么似的,依儿……”

    将慕依然拢在怀里,沈氏低声的哄劝着,可眼中的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慕依然站在一个不足自己正屋大的院落里受委屈的模样。

    “娘,您想想看,都城中如今还未议亲的女儿家,有哪一个落了好下场的?大姐姐的小姑宋小姐,如今不但没人去提亲,旁人还生怕谁把自己家的儿郎和她一起提起来,左都统家的杜小姐,如今十六了还未议亲,却是因为她体弱多病,还有平大人家的四小姐,身患恶疾……娘,女儿再这样拖下去,怕是早晚都会被都城中人的口水给淹死的。”

    摇晃着沈氏的胳膊,慕依然哭泣着说着,脸颊上的泪,更是从进屋后便再未断过。

    母女俩抱头痛哭,沈氏更是悔不当初的自责道:“依儿,要怨便怨娘吧,潘府那门亲事,本来是极好的,都是娘眼皮子浅给推了,如今到让秦月茹那贱人捡了便宜,依儿,都是娘不好啊。”

    哽咽着,沈氏抬眼看着慕依然坚定的说道:“依儿,便是成了老姑娘,娘也绝不会让你委屈下嫁到齐言清那样的人家去,你放心,娘去求你父亲,去求夫人,即便找不到如你大姐夫和潘家那般的亲事,也一定要比齐言清好,依儿……”

    沈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慕依然打断了:“娘,女儿细细想过了,那齐言清是父亲心里除了卓公子以外最看重的人了,何况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他既然颇得父亲看重,想来人品不会差,其他书友正常看:。这门亲事,娘便应允了吧,女儿若是有后福,那齐言清必定能给女儿挣个诰命回来,即便不能,女儿也是他的嫡夫人,过个安生的小日子,总是可以的。”

    泪眼婆娑的看着沈氏,慕依然低声说道:“娘,这几年,为了我们兄妹,你受尽了委屈,如今要是再为了女儿得罪夫人,再过几年,哥哥的亲事,怕是更加难了。您莫要为女儿担心,女儿再不是从前那个娇蛮任性的慕府三小姐了,等嫁了人,女儿一定好好过日子,还会把日子过好了,等将来,娘也能跟着女儿享享福。”

    “我可怜的孩子……”

    如此懂事的慕依然,让沈氏心中的伤心,无疑又加深了几许,大声哭号着,沈氏顿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她已预见到了慕依然将来的苦难生活一般。

    “娘……”

    抬起胳膊径自用衣袖擦干净了脸上的泪迹,慕依然拿起帕子抬手给沈氏擦拭着眼泪,一边轻声说道:“娘,都城里这些庶出小姐,您细细想想,除了大姐姐,还有谁那么好命的嫁去做了嫡夫人的?没有。就是秦府那样的人家,柔儿表姐嫁去给人做填房,如今又怎样?膝下已有了嫡子不说,公婆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盯着,唯恐她对嫡子不好,夫婿又一心扑在公事上想要升官,柔儿表姐那样出众的人,如今已被磨成了什么样儿?”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慕依然怅然叹道:“那齐言清虽家世清贫,可女儿嫁过去,好歹是嫡出,将来女儿生下孩子,他们就是嫡子嫡女,任凭是谁,也越不过女儿去。娘,您就应了吧,若是惹恼了夫人,她要是把女儿嫁去谁家做妾侍,女儿就要生生被嫡夫人折磨,这比死都还让女儿难过啊,娘……”

    “她敢?要真是那样,娘就去一头撞死在她面前,也绝不让你受这样的屈辱。”

    似乎浑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妾侍,沈氏表情激动的厉声吼道,书迷们还喜欢看:。

    “娘……”

    软语唤着,慕依然伸手轻柔的抚着沈氏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沈氏的心,才跟着平复下来,满眼怜惜的看着慕依然,她柔声说道:“依儿,让你受委屈了……其实,回过头来想想,那齐言清除了家世不好,其它,却都是没的说的,想你父亲当日可是全凭了自己才到了如今的地位。等你嫁去齐家,慕府如今如日中天,莫说你几位兄长,还有你两位姑父,只要那齐言清自己踏实上进,再加上旁边有人帮衬,将来未必过不好日子。”

    点头应着,慕依然抿嘴低声说道:“那娘就早些去应承了夫人吧,自此以后,女儿再不做他想了,只盼那齐言清,莫要辜负了娘和女儿对他的一片期许。”

    见女儿这般低迷的模样,沈氏轻声叹着气,一边却低声安慰道:“依儿,你放心,娘一定替你置办一套丰厚的嫁妆,便是嫁去了齐家,也绝不会让你吃苦受难。”

    安抚完慕依然,送她出门回了滟芳斋,沈氏才走进内屋,仔细的整理好妆容,提步朝明徽园去了。

    同一时刻,清远翁主府,长平郡主的闺房内,看着闷闷不乐的呆坐在窗边的长平郡主,清远翁主有些不忍的低声说道:“长平,你一向乖巧,太后娘娘也是喜极了你的性子,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虽说对方只领了个闲差,可好歹是上榜的进士,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柔顺的眉眼中,带着一丝不忿,长平郡主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亲娘冷声问道:“娘,你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姐姐一人吧?可惜,姐姐未能如愿留在都城,娘如今便用这样的借口来哄女儿,假如此刻太后选中的是姐姐,娘可愿意?”

    “啪……”

    长平郡主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个微红的掌印。

第二百六十九章 喜信

    “太后娘娘要给长平郡主赐婚?和卓远之?”

    瑞安宫里,玉良媛一边拈起盘中的点心小口的吃着,一边有些惊诧的问道。

    玉良媛曾在宫里见过几次长平郡主,对那个和姐姐长乐郡主性子完全不同的温婉少女,玉良媛也颇有好感,可如今和卓远之牵连在一起,她却着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想来,太后必然是认定了卓远之就是贺启诀,否则,这桩婚事不会来的如此快。

    点着头,慕嫣然提起紫砂小茶壶往玉良媛茶碗里续满了茶水,一边轻声说道:“按说,皇室宗亲,匹配新科进士,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可若换了旁人,想必大家必定不会如此刻一般吃惊。”

    “是啊,卓远之虽是叔父高徒,又是二甲进士,到底家世太过浅薄,这样一来,长平郡主就算是下嫁了。将来即便是卓远之混出了前程,想必身边的人也要说他都是沾了妻家的光,太后娘娘这样,不知道是在抬举卓远之,还是在给他难堪。”

    说到最后,玉良媛越发压低了声音,言语中的不屑,顿时又惹笑了慕嫣然。

    “当然是抬举卓远之咯,太后娘娘用心良苦呢······”

    打趣的说着,慕嫣然看着玉良媛浅笑起来。

    慕依然与齐言清成亲的日子,议定在了七月初六,紧接着,八月二十六便是慕湘然和潘慕驰的好日子了,这些日子,都城里又少不了热阄了。

    “对了,三妹妹和四妹妹的亲事都已经议定了,府里这几个月又有的忙了吧?不若我也替两位妹妹做些针线吧,虽说不一定用得上,可好歹也是我的一片心意。等我做好了,嫣儿帮我带给她们吧。”

    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玉良媛喝了口茶水说道。

    埋怨的看着玉良媛·慕嫣然给她斟满了茶水,一边嘟囔着说道:“若姐姐,你别再赶着做针线了,每次带着你给我的东西回府·老太太和娘总要说我,让我好生嘱咐你别老给她们做东西。绣活都是闲来打发时光的,又不是要做绣娘。”

    说罢,慕嫣然正色看着玉良媛沉声说道:“三妹妹和四妹妹的亲事还好几个月呢,她们的嫁妆,我娘和两位姨娘自会打点,一应物件自有人去准备·姐姐到时候送两副珠钗给她们添妆便是了,也算是全了昔日小住府中的姐妹情谊了,针线就免了吧。”

    见慕嫣然说的恳切,玉良媛再未推辞,点头应下,一边却促狭的说道:“也好,等将来我给小外甥做些小衣裳什么的,妹妹总不会嫌弃就是了。”

    面上神情一怔·慕嫣然顿时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什么了,面色绯红,羞恼的瞪了她一眼。

    正要出言·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贺启暄的声音,慕嫣然忙不迭的站起身,迎了出去。

    “婢妾见过宣王殿下,殿下千岁……”

    俯身给贺启暄行了礼,玉良媛站起身看着慕嫣然柔声说道:“嫣儿,那我这就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说话。”

    本欲挽留她一起留在瑞安宫用午膳,可玉良媛却执意要回棠荔殿,慕嫣然便亲热的挽着她,将她送了出去。

    再回到正殿时·贺启暄的脸上,已是一副愉悦的欢欣表情了。

    吩咐了紫云拿帕子过来给他净手,慕嫣然抬眼打量了他一眼,不解的问道:“怎么了?瞧你这眉飞色舞的欢喜样子,今儿出宫遇上什么喜事了?”

    “非也,非也·再猜……”

    卖着关子,贺启暄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慕嫣然说着。

    “跟我有关?”

    见贺启暄如此作态,慕嫣然一边飞快的思忖起来,可转眼却见贺启暄模棱两可的说道:“与你并无太大干系,不过,你听了一定高兴就是了。~”

    “与我无关,却会让我心情大好?”

    眉头微蹙,细想了半天仍旧一点眉目都没有,慕嫣然有些气馁的撅起了嘴巴,一边看着贺启暄埋怨道:“快说啊,成心让我着急。”

    “婉儿来信了……”

    扬声说着,贺启暄从袖笼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伸长胳膊高举到了头顶。

    “啊,贺启暄,你快给我……”

    眉眼间的笑意显而易见,慕嫣然甩下手里的帕子,站起身子去够贺启暄手里的信,却不料,贺启暄也站起了身。

    两个人就这么围着圆桌追逐笑闹起来,让瑞安宫的一众奴才看到,想笑又不敢笑,纷纷低垂着头,各自疾步迈出了正殿。

    追至内殿,眼看慕嫣然踮着脚尖就快够到自己手里的信了,贺启暄两只胳膊一环,将慕嫣然抱住拥了起来。

    “啊,贺启暄,你快放我下来,我头晕······”

    接连转了几圈,慕嫣然便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了,口中扬声唤着,一对粉拳,也雨点一般的落在了贺启暄肩膀上。

    气喘吁吁的坐在床榻边,贺启暄看着面色绯红轻喘着气的慕嫣然,才得意洋洋的将手里的信递给她,一边,却俯在慕嫣然耳边轻声说道:“婉儿有喜了……”

    “真的?”

    脸上的惊喜像一簇灼热的火苗,渐渐弥漫开来,慕嫣然睁大了眼睛,一边,飞快的取出了信封中的素笺。

    雪白的素笺上,是慕嫣然熟悉的笔迹,一字一句的仔细看着,不一会儿,慕嫣然的眼中,就沁出了欢喜的水汽。

    “总算当初没有看错司徒南。”

    语气中的雀跃,如同窗外蓬勃的绿意一般迸发出来,慕嫣然话语激动的下着结论道。

    无奈的摇着头,贺启暄将慕嫣然手中的信纸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着,一边含笑的说道:“即便没看错,也是婉儿没看错,某人当初可是极力劝说婉儿放弃司徒南呢,说她跟质子是没有幸福的将来的,云

    话语中尽是促狭,慕嫣然的脸颊边泛起了一抹红晕,一边,却强词狡辩道:“本来就是,若你在场,难道你会支持婉儿去喜欢司徒南,明知那段感情无望还让她苦苦的挣扎下去?”

    说罢,慕嫣然还示威一般的扬起了头,不忿的瞥着贺启暄。

    将信纸叠好塞回信封里,贺启暄拱手讨饶的说道:“好好好,是我错了,好了吧?”

    待看到慕嫣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贺启暄一把将她揽起抱在自己怀里,一边低声问道:“那你呢?我那时少不经事,便随意许出了那样的诺言,你就不怕世事变迁,一切都不似从前般模样了?要知道,这件事上,你冒的风险可也不小呢?”

    男子温热的阳刚气息从口鼻间喷出,蹭到耳边,脸庞,尽是一片酥酥麻麻的轻痒触感,慕嫣然红着脸低垂下头,紧张的绞着衣袖低声答道:“我……我没想过那么多。”

    “没良心的小东西……”

    探头过去在她耳垂上轻轻啮咬了一下,贺启暄低声嗔着,眼角处看到有瑟缩的人影在屏风处晃动,贺启暄抬手将慕嫣然放到床榻边,扬声唤道:“进来吧。”

    “殿下,王妃,午膳已经布好了……”

    紫云低垂着头走进来回禀道。

    吃罢午膳,慕嫣然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告诉宛贵妃这个好消息,拖拽着贺启暄,两人到了漪兰宫。

    果然,宛贵妃听闻,也异常欢喜,一边双手合十的朝天空中拜着,口中还喃喃的念叨着:“婉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愿佛祖保佑,你们这些好孩子都能得到幸福。”

    秦国到大梁,便是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一个月,如今想来,贺婉茹已经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怕是明年一二月间就要临产了。

    一想到昔日还是小女孩儿的贺婉茹,如今也快要为人母了,宛贵妃的心中,也愈发感慨。

    两人越说越激动,不一会儿,就翻出了绣筐,挑选着棉布锦缎,商量着要做几件小衣服,绣什么花纹,抑或做什么小东西了,让一旁看着这婆媳两人越来越有精神的贺启暄叹为观止。

    宋府,风雅轩内,慕敏然抱着九个月大,已会哭会咿呀学语的坤哥儿,满心的苦涩。

    看着坤哥儿越来越像宋瑞的眉眼,慕敏然多么希望,坤哥儿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可如今,哎……

    长叹了一口气,慕敏然将坤哥儿递给乳母,一边将穿着一身簇新粉色衣裙的瞳姐儿拉过来拢在了怀里。

    听着瞳姐儿糯糯的童音甜甜的唤着“娘亲”,慕敏然觉得心里酥软的,像是汪出了一摊水。

    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听着,却不像是宋瑞的,一想到又是哪个丫鬟婆子沉不住气的来回禀差事,慕敏然的眉头,就微微的蹙了起来。

    抬眼去看,掀起的帘子内,水墨面有急色的疾步进来,一边将留在屋内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慕敏然压下心内的不喜沉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天塌下来了不成?”

    见门外已没有了人,水墨走到慕敏然身边低声禀道:“大少奶奶,奴婢方才瞧见许姨娘在廊檐下吐,随后屋里的丫鬟捧着腌好的酸梅出来给她吃,徐姨娘,怕是又有了……”

    “什么?”

    面色一僵,慕敏然的眼中,透出了一抹惊慌失措的凌乱。

第二百七十章 说情

    “小姐,毓秀宫那边不是说要下个月才派人去秦国看望长的吗?两个月的功夫,够你绣出许多东西了,您就别白天黑夜的赶了,熬坏了眼睛,可怎么好啊?”

    见慕嫣然如前几日一般对着烛火绣东西,紫云在一旁唠叨着。

    抬眼正要应答,院落里传来了贺启暄吩咐小贵子的话语声,慕嫣然手疾的把手里的物件都放进绣筐,扔到了紫云怀里,自己则疾步迎了出去。

    贺启暄进内殿的时候,就看到紫云正在床榻边收拾东西,撇着嘴转过身,贺启暄看着慕嫣然训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天黑了就别再做针线了,你非得把我逼的如同宫里的老嬷嬷一般唠叨吗?”

    抿嘴笑着,慕嫣然从紫月手里接过帕子,走到贺启暄身旁递给他,一边讨好的说道:“我记得啦记得啦,下不为例。”

    伸出手去轻柔的捏了她的脸颊一把,贺启暄无奈的摇着头说道:“若是你再这样,下回婉儿再来信,我就自己藏起来不告诉你……”

    “你敢?”

    贺启暄的话未说完,便被慕嫣然扬声喝住了。

    一双眼睛瞪的浑圆,慕嫣然像是真的生气了一般,不忿中还带着一丝委屈,贺启暄连忙将她揽在身边,一边朝膳桌旁走一边哄劝道:“好了好了,不说了,用膳······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下不为例的哦。”

    点头应下,慕嫣然亲手盛了碗汤,递给了贺启暄,两人就算是就此达成了共识。

    五月初五,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刚过了午时,一道懿旨便传到了慕府,却是太后为卓远之赐婚的旨意。

    懿旨中说,卓远之才学上佳与长平郡主是天作之合,而长平郡主一向颇得太后欢心,故特此赐婚以示恩宠。

    清远翁主平日里在内宫走动极多,尤其是在太后面前总是顺着太后的意思,哄得她开心极了。连带着一双女儿,也跟太后极为亲近,是故,太后有这样的赐婚举动,大家都觉得再正常不过,唯有知晓卓远之真实身份的众人心里明白了太后的用意。

    第二日,钦天监择出了吉日,六月十六。

    按说卓远之只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小闲差,并没有自己的府邸,娶了长平郡主,即便有妻家的帮衬,他的同僚也要觉得是卓远之高攀了。

    可吉日择定后,太后又令内务府在都城中择定了一处宅院算作是她赠给一对新人的府邸,寓意从新开始,府邸的牌匾命为“卓府”,这样一来,人尽皆知太后对卓远之另眼相待了,虽不知到底是何缘由,可到底卓远之也是入了贵人的眼,从前和他相交的人,都满是艳羡。

    端午过后,都城里的天气,也愈发闷热起来,每日从永寿宫出来太阳已近头顶,慕嫣然走回到瑞安宫时,身上已出了一层细汗,每每进殿都要猛喝上好几盅凉汤,让跟在身旁的紫云和紫月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下午时分,从漪兰宫回来贺启暄带着慕嫣然去了御花园。

    五六月,正是花开的好的时节,嫣红的蔷薇,粉紫的月季,明黄的天竺葵…···一眼望去,尽是明艳如火的鲜亮颜色,贺启暄折下一朵粉色的小月季插在慕嫣然发间,神色肃穆的说道:“嗯,果然人比花娇,好看,好看······”

    明明是没正形的话语,他却偏偏一副严肃至极的面孔,慕嫣然轻笑着剜了他一眼,一边轻声问道:“皇上不是派了使者去秦国的吗?为什么你也要跟着去?前几日怎么没听你提过啊啊。”

    牵起慕嫣然柔弱无骨的手放在掌心里握住,贺启暄看了一眼远远跟在身后的宫婢,方沉声说道:“大梁和秦国签署了一份兵署协议,本来由使者去谈,也没什么大问题,可太子殿下说让我亲自去,探探司徒南心里的真实想法。~再说婉儿嫁去半年了,也不知道她在秦国过的好不好,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的,总要亲眼看见才能放心不是吗?我这也算是替你尽一份心啊。”

    看到慕嫣然略显沉思的表情,贺启暄伸手轻抚着她微蹙的眉头安慰道:“放心好了,我们此去都是骑马,不像上次你们送嫁一般是赶马车,一来一回,也就一个月多一点,五月底出发,大概六月底七月初的样子就回来了,我会归心似箭的赶回来的。”

    点了点头,慕嫣然莞尔一笑,欢喜的说道:“那我就不止要准备些绣品了,那都是送给未出世的小孩子的,还要准备些有趣的玩意儿给婉儿才是。”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贺启暄顿下脚步满脸柔情的看着慕嫣然说道:“等再过几日,你就不用再去永寿宫学规矩了,我不在宫里的日子,你若是没有事做,就去陪陪母妃,再不济,找太子妃或是玉良媛′说话也是好的,总之,自己寻点事情做,免得闷坏了。”

    俏皮的戳着他的掌心,慕嫣然埋怨的嘟囔着:“仿佛你明日就要走了似的?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仰头哈哈笑着,贺启暄左右打量了几眼,俯首凑到慕嫣然耳边低声说道:“不是小孩子,做什么总是哭?还有,总是耍赖,明明前夜答应好的,再要你兑现的时候,便千难万难了·`····”

    说罢,贺启暄还示威一般的仰着头,摆出了一副“小孩儿才耍赖”的无赖模样,让慕嫣然又羞又恼,恨不得伸手去掐他一把才解气。可此时夕阳西下,还是大白天,两人在这里动手动脚的,被奴才瞧见了也不像话,一时间,慕嫣然脸颊边的红晕,被落日的余晖映衬的愈发明艳了。

    径自恼了一会儿,抵不过贺启暄连声的软话,慕嫣然端着的神情一点点缓和下来,才就着他方才的话语问道:“你怎么知道过几日我就不用去永寿宫学规矩了?”

    微弯的嘴角轻轻抿起,贺启暄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再不得太后欢喜,好歹也是这宫里的宣王,堂堂的宣王妃被太后传唤去学规矩,学三个月,也该放人了吧?太后若是装聋作哑的想糊弄过去,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岂会任由她随意拿捏?”

    成婚近三个月,贺启暄的身上,少了一份清冷,多了一份柔情,可此刻的他,却像入夜后树林中的清风,浑身上下透着一份疏离的冷漠。

    摇了摇他的胳膊,慕嫣然轻声说道:“我没事,你别为我担心,虽说每日都要去永寿宫,可苏掌事也没怎么难为过我。”

    侧首斜了慕嫣然一眼,贺启暄大大咧咧的说道:“她摆冷脸子给你看,还不算是为难?宫里的奴才,向来逢高踩低,幸好她只是太后,若是皇后娘娘,你在这宫里,可真是没好日子过了。再说了····…”

    话锋一转,贺启暄嬉皮笑脸的说道:“再说了,我的媳妇儿,只有我能欺负,旁人欺负了你,就是欺负了我,哼哼······”

    后半句话贺启暄未说出口,可话语中的意思,慕嫣然却是明白的。又是感动又是无奈,慕嫣然低声嗔道:“你也不能欺负我······”

    缱绻的柔情在二人之间流动,凝目对视,尽是对彼此的依恋,两人相视一笑,缓步朝前走去。

    虽不知晓贺启暄要做什么,可想来太后不是主动免了让自己不去学规矩,旁人言及太多,太后心内肯定会不喜,是故再去永寿宫,慕嫣然愈发小心,生怕哪里做的不对触及太后的霉头,平白给了她为难自己的由头。

    这一日刚到永寿宫,给太后磕了头站起身,还未等慕嫣然跟着苏掌事去偏殿,门外有宫婢通传说皇后来了,慕嫣然看了太后一眼,不动声色的站在了一边。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平身吧。”

    站起身坐在太后下首处,等慕嫣然给自己行完礼,皇后面容带笑的看着太后说道:“宣王妃在永寿宫有太后娘娘亲自教诲,可是她的福气呢。”

    心内知晓皇后必是为了慕嫣然而来,太后沉声问道:“皇后来哀家这儿,可是为了给她说情来的?”

    温婉的笑着,皇后瞟了慕嫣然一眼,方回过头来轻声答道:“前次淑妃还说,是太后娘娘厚待宣王妃,臣妾觉得,太后娘娘既然如此喜爱宣王妃,太过偏颇,淑妃贤妃等都要眼红的,既如此,不若让素儿和焕王妃一起聆听太后教诲,这样也算一视同仁了。太后您意下如何?”

    之前皇后已在太后面前为慕嫣然说过几次了,可太后总把那几件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拿出来推诿,皇后也不好太过坚持。

    昨日淑妃不痛不痒的说笑了一句,仿若慕嫣然占了多大的便宜一般,此刻借力打力,皇后便提了出来,只要太后不嫌吵闹,那多添几个人好了。

    可是,秦素儿有一双儿女在身边,太后便是为了一双皇孙,也不能召她前来。而焕王妃,太后却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面色端正,太后看向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的慕嫣然,心内止不住的浮起了一层怒气。

    静默间,门外传来了宫婢的通传声:“宛贵妃娘娘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谢谢unging的评价票和粉红票、筱筱的灵鹊,以及月兔仔的两张粉红,wu爱你们~~当然,如果评价票是五星的,wu就更高兴了,么么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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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反攻记介绍:
她是万千宠爱的名门嫡女,他是宰相门下的得意门生,都道是佳偶天成。 一句诺言,她为他洗尽铅华,梦醒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抑或是,弃子...... 重生后,庭院依旧。 这一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看她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自己谋一个锦绣华年。贵女反攻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贵女反攻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