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3倒霉的舅舅
吴嬷嬷小声跟洪嬷嬷叫道:“公主殿下伤成这样,能搬动吗?”
洪嬷嬷道:“太师方才不是在跟我们商量,是在命我们做事。”
吴嬷嬷嘀咕道:“让公主殿下养几日再走也好啊。”
“她若是醒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洪嬷嬷小声道:“太师说的没错,趁着这个时候,把公主殿下带去安府,对我们谁都好。”
吴嬷嬷无话可说了,转而冲还站着不动的宫人们发火,说:“怎么还站着呢?动手收拾行李啊!”
宫人们忙都四散走开了。
大管家这会儿送了大夫出府回来,站到了安太师的跟前,小声道:“太师,奴才把大夫送走了。”
“他有问你什么话吗?”安太师说道。
大管家忙道:“没有,太师,这徐大夫也不是第一次为府上的主子们看诊了,他什么也没问奴才。”
安太师手往前一指,说:“带路,我要去见那个混帐!”
大管家忙又带着安太师往安元志住着庭院走去。
安元志这会儿已经跟上官平宁一起洗过了澡,让花林自个儿去洗个热水澡,他抱着上官平宁坐在书房里,大王趴在书桌旁边的毛垫上啃果干。
上官平宁被安元志喂了一块肉脯后,摇头说不吃了。
“还生气呢?”安元志看上官平宁连喜欢的肉脯都不吃了,把上官平宁放到了书桌上,让小外甥跟自己面对面了,笑着问道:“我还不知道,你这小胖子有这么大的气性呢。”
上官平宁蔫头耷脑地说:“流血了。”
“你说什么?”安元志没听清,把耳朵又靠近了上官平宁一些,说:“再说一遍。”
“她流血了,”上官平宁说:“会不会死?”
“傻瓜!”安元志在上官平宁的头上敲了一下,说:“你那会儿打人的气势哪儿去了?这会儿又害怕那女人死了?”
“她是公主殿下啊,”上官平宁说:“圣上会不会来打我?”
“不会。”
“她是九殿下的姐姐,”上官平宁又说。
安元志说:“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九殿下讨厌她。”
上官平宁看着安元志说:“真的?”
安元志说:“我骗你做什么?”
“那你干什么要娶她?”上官平宁说:“她是个坏女人。”
安元志笑,说:“那什么样的才是好女人。”
“安妃娘娘那样的,”上官平宁这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么喜欢安妃娘娘?”安元志问道。
“嗯,”上官平宁点头。
安元志脸上的笑容变得柔和了,说:“那就记住安妃娘娘吧,不要把她忘了。”
“不会忘的,”上官平宁说:“以后,我还去千秋殿看她。”
“好,”安元志笑着点点头。
“那公主……”
“我们能不提这个女人了吗?”安元志冲上官平宁把嘴一噘,说:“平宁啊,今天这事,我们不告诉你爹爹和叔叔好不好?”
上官平宁看了一眼啃果干啃得正欢的大王。
安元志说:“要是让你爹爹知道,大王今天伤了公主,你爹爹一定不要大王了。”
“不行,”上官平宁叫了起来。
“嘘,”安元志把上官平宁的嘴捂了一下,说:“那我们就不说,好不好?”
上官平宁还在犹豫。
安元志说:“你也说她是个坏女人啊。”
“那,那就不说吧,”上官平宁点了头,说:“她骂安妃娘娘。”
“乖,”安元志又往上官平宁的嘴里塞肉脯,说:“小胖子最爱吃肉脯了,多吃点,舅舅不嫌你胖。”
上官平宁说:“你为什么要娶她呢?”
“圣旨啊,”安元志说:“圣上的话,谁也没办法违抗啊。”
上官平宁苦着小脸,说:“舅舅你怎么这么倒霉?”
“平宁以后不倒霉就行了,”安元志揉着上官平宁还没干透的头发说:“小胖子,我们现在想想,一会儿我们上街去吃什么。”
大王这时突然坐了起来。
安元志也听到了书房的院中响起了脚步声。
“舅舅?”上官平宁歪着脑袋看着安元志。
“没事,”安元志把上官平宁抱坐到了自己的双膝上。
没一会儿,安太师推开了书房的门。
大王先是冲着书房门龇牙,看清来人是安太师后,又趴毛垫上了。
安太师看一眼大王,说:“这只猴子倒会享受。”
上官平宁这时看着安太师喊了一声:“外公。”
安太师走到了书桌的后面,弯腰解开上官平宁棉衣的领子,看见上官平宁的小脖子上有一个手掌的红印。
安元志说:“已经上过药了,过了今晚,这印子一定能消掉。”
安太师能闻到一股味道很淡的药味,说:“怎么不让大夫来看看。”
“这伤没事,”安元志说:“不用看大夫。”
“疼吗?”安太师问上官平宁。
上官平宁摇摇头,说:“外公,公主殿下受伤了。”
“是吗?”
“嗯,流血了。”
安太师看着上官平宁。
上官平宁忙又道:“大王不是故意的,我,我也用石子砸她的。”
“砸?”安元志笑了起来,说:“你那最多就是扔。”
上官平宁怯生生地看了安太师一眼。
安太师说:“平宁,你为何要用石子扔公主殿下?”
上官平宁紧紧地闭着嘴,他不想再让人知道安妃娘娘被人骂了的事,这个人是他的外公也不行。
“你问他这些做什么?”安元志看着安太师说:“那个女人是什么人,你不知道?”
安太师望着上官平宁叹气道:“不跟外公说没事儿,以后也不要跟任何人说了,好不好?”
上官平宁忙点,答应安太师说:“好。”
“乖,”安太师摸一下上官平宁的头。
安元志说:“你来就是跟平宁说这些话的?”
安太师说:“你带着平宁跟我回安府吧。”
“不用,”安元志说:“我带平宁出去吃。”
“云妍公主的事,你就打算这么不闻不问了?”
安元志说:“那父亲的意思是?”
安太师说:“回府后再商量吧。”
安元志点头,说:“行,我带平宁吃过饭后,就回府去。”
安太师皱眉道:“你就不问问公主的死活?”
安元志冷道:“她要是死了,她身边的那两个嬷嬷会来找我的,我要问什么?”
安太师手指点点安元志。
上官平宁这时突然开口道:“外公,她死了吗?”
“没有,”安太师又摸一下上官平宁的头,小声道:“平宁就不要想着这事了。”
上官平宁一听云妍公主没事,放心了,伸手又去拿碟子里的肉脯。
“太师,驸马爷,”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了洪嬷嬷的声音。
“什么事?”安元志问道。
洪嬷嬷在门外禀道:“驸马爷,去千秋殿的宫人回来了。”
“进来吧,”安太师说道。
洪嬷嬷带着去千秋殿的那个小宫人应声走了进来,进书房后,先给房里的主子们行礼请安。
“安妃娘娘怎么说?”安太师道。
洪嬷嬷看书房里这会儿,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坐着,安太师却是站着的,老嬷嬷在心里叹气,她是真看不懂安府里的规矩。
小宫人开口回话道:“太师,娘娘赏了药下来,让奴婢们伺候好公主殿下。”
安太师说:“就这些?”
小宫人说:“娘娘让驸马爷要让着公主殿下。”
安元志撇嘴笑了笑,这一听就是安锦绣说的场面话了。
“知道了,”安太师冲这小宫人点头道:“你退下吧。”
小宫人退了出去。
安太师看着洪嬷嬷道:“娘娘的话,你听见了?”
洪嬷嬷恭声道:“奴婢会管好下人们,不让她们乱说话的。”
“好,”安太师说:“行李收拾好了吗?”
洪嬷嬷说:“好了。”
安太师扭头跟安元志道:“你早些带平宁回去。”
安元志点了点头。
安太师带着洪嬷嬷走了出去。
很快,云妍公主被两个宫人抬上了马车,洪嬷嬷和吴嬷嬷坐在马车里陪着。
“太师,”大管家替安太师撩开了轿帘。
安太师说:“你看着马车,路上不要再出事了。”
大管家忙应了一声是。
安太师这才坐上了轿。
大管家跑到了马车前,坐在了赶车的车夫身旁,喊了一声:“走。”
一行人往安府走去。
云妍公主就这样在昏迷不醒中,被安太师从驸马府带到了安府。
安元志带着上官平宁,花林还有大王去了京都城里很有名气的一家酒肆吃了饭,虽然安太师让他早些回去,安元志还是在上官平宁玩累了,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后,才抱着熟睡中的上官平宁回了安府。
大管家在天黑之后就在府门前等着安元志了,看见安五少爷终于是回来了,忙就迎着安元志说:“五少爷,您可回来了,太师都等急了。”
安元志说:“你去跟我父亲说,我一会儿去见他。”
大管家说:“五少爷,太师这会儿在老太君那里。”
安元志把头一抬,说:“你什么意思?让我去老太君那儿?”
大管家被安元志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慌,说:“五少爷,奴才这就去问太师一声。”
安元志没再理大管家,抱着上官平宁往自己的院子那里走。就算安元志带着云妍公主搬去驸马府住了,安府还是把这两位住过的院子原样保留着。
安元志进了院门之后,范舟就带着两个小厮从房里迎了出来。
安元志说:“房间都收拾好了?”
范舟凑到了安元志的身边,小声道:“少爷,公主殿下醒了,已经骂了半天了。”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往卧房里走。
范舟跟在安元志的身旁走着,说:“少爷,公主殿下说你要杀她,还说要进宫去告你。”
724你只能怪自己
安元志把上官平宁轻轻地放在了床上,又给上官平宁盖好了被子。
范舟说:“少爷,你一点也不担心?”
“让她去告,”安元志小声道。
范舟看安元志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觉得自己之前为安元志担心有点傻,转身去拿了一个暖焐子来。
安元志把焐子塞进了上官平宁的被窝里。
花林这时在床边上打了一个饱嗝,看安元志和范舟都看向了他,不好意地把头一低。
范舟说:“少爷,你们今天去吃什么好东西了?”
安元志让花林自己去倒水喝,一边斜了范舟一眼,说:“我们吃了不少好东西,我就是跟你说了,你能吃到一样吗?”
范舟撇嘴,当着花林的面,他不想跟安元志没大没小的斗嘴。
安元志招手又叫过了花林,让两个小小少年站在了一起,指指睡在床上的上官平宁,说:“这一次我,卫国侯,二少爷都得去云霄关,你们两个要照顾好小少爷,听二夫人的话,知道了没有?”
范舟和花林都点头。
安元志说:“这话我只跟你们两个说,若是卫国侯府里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们不要来找安府,若是朱雀大营的庆楠在,你们就去找他,他会帮你们。”
范舟说:“少爷,你不要吓我,能出什么事?”
“这我哪知道?”安元志给了范舟一下,小声道:“记住我的话了?”
花林说:“记住了,少爷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少爷。”
安元志拍了拍花林的肩膀。
范舟说:“二少爷这次为什么一定要跟去?他又不会武艺。”
“傻子,”安元志说:“军里就不要读书人了?卫**现在这么多兵将,还是自家兄弟用起来放心啊。”
花林说:“少爷,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安元志摇头道:“你们没去过云霄关,妈的,在那里打仗就是遭罪。”
花林和范舟听安元志这么一说,脸上都现了愁容。
“我安元志不会是个短命的命,”安元志看两个半大小子都发了愁,笑了起来,一人头上敲了一下,说:“放心吧,安少爷会回来的。”
“怎么又敲人头呢?”范舟抱着头抱怨。
花林却只是摸着头笑了笑,他生下来就是战奴,被上官勇从城南街市上捡回来后,跟妹妹花朵才过上了好日子,对于花林来说,别说安元志敲他的头了,就是把他打一顿,他也不会抱怨。
安元志看着范舟说:“小子,其实我信你还不如信大王这只猴子呢。”
大王这会儿正趴边上打着盹,听见安元志喊他,动了动耳朵。
范舟嘀咕道:“人能跟猴子比吗?”
安元志扭头又看看上官平宁,小胖子这会儿睡得小脸红彤彤的,这觉一看就是一场好觉。
范舟拉一下安元志的袖子,说:“少爷,你不去见太师?”
“见啊,”安元志说:“我正等他命人来传召我呢,太师大人多忙啊。”
范舟看着花林吐了吐舌头。
安太师这时跟周老太君坐在老太君院中的堂屋里,几个宫里的嬷嬷站在堂屋外的廊下。
听见大管家来说安元志不肯过来,老太君什么话也没说。
安太师忙挥手让大管家退出去候着,跟老太君说:“母亲,元志这个孽子,儿子一会儿就去教训他。”
老太君冷笑,说:“教训?你如今是能骂他,还是能打他?”
“母亲……”
“安元志如今还肯姓安,我们就该烧香谢佛了,”老太君打断了安太师的话,道:“你就不必说这些过嘴瘾的话来哄我了,有皇贵妃娘娘给他撑腰,安元志还要怕什么人吗?”
安太师苦笑,说:“母亲,元志还是知道孝道的。”
“他再出息,这家也是元文的,”老太君冷道:“我现在只要你做到这一点。”
安太师忙点头,说:“这个自然,元志也不会想要安家的。”
“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心思?”老太君道:“我知道元文的本事远不如他,只是若我们安家嫡庶不分,捧庶子踩嫡子,其他的大家们会怎么看我们?元文他们这一代过去后,我安府的庶子里还能再出一个元志这样的吗?这些庶子若是仗着前头有元志这个榜样,没本事却心大,安家一定乱套。”
安太师点头称是。
“在元志他们姐弟的眼里,我这个老太婆就是恶人,”老太君小声道:“这个恶人我认了,就算我日后不得好死,我也对得起安家的列祖列宗了。”
“母亲若是这么说,儿子就无地自容了,”安太师冲老太君拱手作辑。
老太君摇了摇头,她现在能为嫡孙们做的,也只能是说说这些敲打儿子的话了。安元志又要上沙场了,危险却也是他再上层楼的机会,得胜归来之后,安元志必定比现在还要风光,到那时候,安元文这个安家的嫡长子在安家要如何立足?
安太师没有想着去探探老太君现在在担心些什么,小声跟老太君道:“公主殿下的事?”
老太君说:“不能让她进宫去。”
安太师说:“儿子不会让她出府门一步的,只是这位公主殿下日日夜夜这样一个闹法,母亲,众口难防啊。”
老太君看着安太师,说:“元志对他这个公主媳妇到底是怎么想的?”
安太师摇了摇头,说:“这就是一对冤家。”
“娘娘呢?”老太君道:“娘娘是个什么意思?”
“娘娘当初不愿意元志娶公主殿下,”安太师道:“只是有个驸马的身份,对元志来说毕竟也是好事,所以……”
老太君看安太师话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的样子,便接话道:“所以元志才执意娶了公主殿下过门?”
“是啊,”安太师点头道。
“那就让公主殿下以后安静度日好了,”老太君说道:“总是这么个闹法,别说是我安家的脸面,就是皇家的脸面也会被她闹没的。”
安太师忙道:“母亲的意思是?”
老太君说:“给她吃些东西吧,公主殿下受了伤还能这么闹,看来她的身体是太好了,人啊,什么都不能太好,否则折寿。”
安太师锁了眉头。
“你还要想什么?”老太君道:“她消停了,对所有人都好。”
安太师说:“她是元志的嫡妻,这样一来,元志日后的子嗣怎么办?”
老太君说:“这也要元志愿意让她生吧?”
安太师抚额。
“皇家再怎样,也不能管着人生病吧?”老太君又道:“再说了,我看公主殿下也不像是还能再受宠的样子,我们安家就养着她好了,权当多一张嘴吃饭了。”
安太师说:“这事还是问问元志的意思吧。”
“好,”老太君说:“你去问他,再过一日他就要随圣上出征了,这事还是尽快做的好。”
安太师起身道:“儿子知道了,太君休息吧,儿子不打扰了。”
老太君点了一下头。
安太师往后退了三步,然后转身走出了堂屋。
屋外一阵秋风萧瑟,几个嬷嬷木雕一样地站在廊下,安太师打了一个寒战。
“太师要走了?”一个嬷嬷给安太师行了礼。
安太师清了清嗓子,点了点头后,从几个嬷嬷的面前走了过来。
大管家这会儿正等在院中,看安太师出来了,忙走到了安太师的身边。
“叫五少爷去我的书房,”安太师走出了老太君的院子后,命身后的大管家道。
大管家应了一声,往安元志住的院子那里跑了去。
老太君在安太师走出堂屋之后,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脸上显出了疲态,在安太师面前还硬撑着的当家太君的气势,一下子消失了个一干二净。老太君靠坐在椅背上,看着头顶的屋梁,右手飞快地转着一串玛瑙的佛珠。
“云妍公主,”老太君自言自语了一句云妍公主的名号,摇头笑了一声,这世上的女子,就算贵为公主,最后也还是要靠着丈夫的,安家给了云妍公主大半年的时间了,可笑这个公主殿下就是想不明白。老太君停了手,佛珠在老太君的手里静止不动了,“你只能怪自己了,”老太君最后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堂屋里的烛火忽闪着,照得老太君的脸苍老也狰狞。
安太师在书房里没坐上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安元志的声音,“父亲?”
“进来,”安太师说了一句。
安元志推门走了进来,先给安太师行礼,然后说道:“父亲跟太君商量出什么办法来了?”
安太师手指点点,让安元志坐。
安元志在安太师的下首处坐了下来,说:“我听范舟说了,那个女人又疯了半天了?”
安太师说:“你们大人打架,怎么能让平宁看到?”
安元志摇头道:“这次是我疏忽了。”
“平宁要是伤到了,你要怎么办?”安太师问儿子道。
安元志撇了一下嘴,平宁要是伤到了,他一定弄死那个女人啊,这还用问吗?
“她是你的嫡妻,”安太师看安元志不吱声,便道:“你日后的子嗣,你想过没有?”
安元志一笑,说:“让她为我生子?她把疯病传下来怎么办?天下女人多的是,我还找不到能为我生儿育女的女人吗?”
安太师说:“你想好了?”
“这种事我怎么能跟父亲开玩笑?”安元志说道。
安太师拿了一个小瓷瓶放到了书桌案上,说:“这药不会让人死,但可以让人缠绵病榻,你考虑一下,要不要给公主殿下服用吧。”
安元志一愣。
安太师说:“你想清楚,服下这药,她就不能为你生下嫡子女了。”
725病人
洪嬷嬷伺候云妍公主服过了药,看着云妍公主因为身上疼痛而不住的哼哼,有心劝云妍公主几句,没想到她还没有开口,云妍公主就一眼向她瞪了过来,说:“你给我滚进宫去,我父皇现在一定在御书房里,他若不见你,你就跪死在御书房外,不要再回来见我了!”
洪嬷嬷说:“公主殿下,圣上还有一日就要出征了,这个时候您怎么能去打扰圣上?”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云妍公主又叫了起来:“我让你去,你就去!”
吴嬷嬷在后面拉了洪嬷嬷一下,这个时候云妍公主说什么她们听着就是,何必要跟这位公主殿下多话呢?
洪嬷嬷只得冲云妍公主说了一声:“奴婢遵命。”
云妍公主瞪着眼,很愤怒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嬷嬷,极端的愤怒中,云妍公主忘了,这两个嬷嬷是安锦绣的人,怎么会为她做事?
洪嬷嬷转身要走,就在这个时候,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安府的婆子走了进来,她们的身后跟着冯姨娘。
“你们要做什么?”吴嬷嬷忙高声问道。
冯姨娘走到了云妍公主的床前,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公主,说:“公主殿下身子好点了没有?”
云妍公主见冯姨娘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了她的床前,怒道:“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冯姨娘笑道:“公主殿下,现在安府是我管着,我这是来看看公主殿下啊。”
云妍公主说:“你不过一个妾,谁给你脸让你说这些话?滚!”
“公主殿下,”洪嬷嬷开口想让云妍公主不要再说了。
云妍公主却冲冯姨娘道:“你们安府的门风我算是见识到了,一个妾管着家,一个奴生的儿子被当成宝,世族大族,真是笑话!”
冯姨娘看向了洪嬷嬷和吴嬷嬷,道:“麻烦两位嬷嬷出去一下吧。”
洪嬷嬷说:“姨娘有事?”
“这是五少爷的意思,”冯姨娘道:“有什么事,两位嬷嬷可以去问五少爷。”
吴嬷嬷说:“驸马爷为何不来?”
冯姨娘看着吴嬷嬷一笑,说:“五少爷来这里听人骂他是奴生子吗?”
“你这个……”云妍公主张嘴又要骂。
洪嬷嬷这时跟吴嬷嬷道:“我们出去等吧,让姨娘跟公主殿下单独说几句话。”
云妍公主马上叫道:“你们要去哪里?”
洪嬷嬷没有理会云妍公主,转身就往外走。
吴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了洪嬷嬷的身后。
云妍公主挣扎着想起身,身上的伤口因为她这一动弹,马上就是一阵让云妍公主难以忍受的疼痛,云妍公主疼呼了一声,又跌回到了床上。
洪、吴两个嬷嬷走出卧房后,发现在屋外伺候着的宫人太监已经被安府的人叫走了,偌大的庭院里,除了她们二人,就没有第三个人了。
卧房里,冯姨娘跟云妍公主道:“公主殿下这一病,太君和太师都很着急,公主殿下,我们安家不比帝宫,不过我们安家寻些好药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不,我给公主殿下送药来了。”
“我不用你们的药,”云妍公主马上就道:“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去!”
冯姨娘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说:“公主殿下,这药你今天不吃不行啊。”
“你,”云妍公主这会儿顾不得身上疼了,从床上翻坐起身,说:“你们要杀我?!”
冯姨娘说:“杀?公主殿下,我们安家怎么敢杀皇家的公主?”
“来人,来人!”云妍公主冲卧房门那里大喊。
“你们过来伺候公主殿下,”冯姨娘命身后的两个婆子道。
两个婆子上前,不由分说按住了云妍公主。
“你们不想活了吗?!”云妍公主大叫起来:“安元志,我父皇一定杀了你!安元志!”
听着卧房里云妍公主瘆人的叫声,吴嬷嬷打了一个哆嗦,扭头想看房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要去看,”洪嬷嬷却在这时小声道:“这是公主自找的,现在谁也救不了她。”
“那是公主殿下啊!”吴嬷嬷惊慌道。
“她也是安家媳,”洪嬷嬷道:“安家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家,看来安家对公主殿下没有耐心了。”
吴嬷嬷有些站立不住,伸手扶住了墙壁。
洪嬷嬷小声道:“她就记着自己是公主了,可没有了圣上的疼爱,生母成了一个被关起来的嫔,养母只是挂个名字,兄长们忙于帝位,她这个公主其实还不如世族大家的小姐们,公主殿下就是想不明白啊。”
“那安家也不能……”
洪嬷嬷回头看了吴嬷嬷一眼,把吴嬷嬷的后半截话吓了回去。
冯姨娘把一瓶药粉都倒进了云妍公主的嘴里,然后不顾云妍公主的呛咳,又给云妍公主灌了一杯热水下肚,之后才示意两个按着云妍公主的婆子松手。
云妍公主手脚能动之后,忙伏在了床边上,手指抠自己的喉咙,想把方才进肚的东西吐出来。
冯姨娘就看着云妍公主折腾自己。
云妍公主吐出了几口进肚的药水出来,再想吐,发现自己的舌头发麻了。
冯姨娘看云妍公主的动作停了下来,伸手推了云妍公主一下,把云妍公主推躺到了床上,说:“公主殿下是不是感觉身子好些了?”
云妍公主冲着冯姨娘怒目而视,道:“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你们,你……”后面的话云妍公主的舌头发僵,说出来的话全部走音,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你们两个先下去,”冯姨娘命两个婆子道。
两个婆子应了一声是后,走了出去。
冯姨娘给云妍公主盖上了被子,说:“元志是我看着长大的少爷,公主殿下,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配不上五少爷。”
云妍公主目眦欲裂,想起身跟冯姨娘拼命,可是身子这会儿发了软,动不了了。“你,给,给……”云妍公主想问冯姨娘给自己吃了什么,可是她张大了嘴,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也就是投胎投的好,”冯姨娘望着云妍公主说道:“不过现在你除了一个公主殿下的名号外,你还有什么了?爹不疼娘不爱兄不问,云妍,现在是五少爷在养着你,你还不知福,奴生子,”冯姨娘的脸上突然就现了怒容,道:“我很多次都想撕了你的嘴,身子都是五少爷的了,你还嫌东嫌西,五少爷说你有疯病,我看一点也不假。”
云妍公主想叫骂,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近似于呜咽。
冯姨娘抬手就想给云妍公主一记耳光。
“姨娘,”安元志却在这时推门走了进来,看了看冯姨娘高高抬起的手,说道:“你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没必要。”
冯姨娘这才放下了手。
安元志走到了床前,看看床下那滩云妍公主呕出来的药水,厌恶地皱一下眉。
冯姨娘说:“不是说不用你来吗?怎么还是过来了?”
安元志说:“我总要来看看啊,妻子病重,我这个当丈夫的出征之前,再忙也要陪陪她。”
云妍公主从床上坐起了半个身子,却一下子脱力,又跌了回去。
冯姨娘站起了身,说:“你早些休息,安府多养一个病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劳姨娘了,”安元志冲冯姨娘一笑。
冯姨娘从床头拿起空了的瓷瓶。
“给我吧,”安元志冲冯姨娘一伸手。
冯姨娘没有多话,把空瓶交到了安元志的手里,回头又瞪了云妍公主一眼后,走了出去。
屋外,洪、吴两个嬷嬷看见冯姨娘出来了,忙都看向了冯姨娘。
冯姨娘说:“公主殿下的病看着是重,明日大夫还会来给她看看,两位嬷嬷要辛苦了。”
洪嬷嬷说:“伺候公主殿下,是奴婢们份内的事。”
冯姨娘冲洪嬷嬷一笑,跟两个婆子道:“我们走。”
吴嬷嬷要说话,却看见自己的老姐姐在摇头,便又闭了嘴。
安元志站在床前,与云妍公主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才道:“你就这样吧,我不会让你饿死。”
云妍公主冲着安元志“啊”的尖叫了一声。
安元志笑道:“生病的公主不可以再进宫了,因为你身上的病气皇家会觉得晦气,圣上也许会派几个宫人来看你,不过你觉得这些人会是谁派来的?”
云妍公主若是这会儿能动,能扑上去,从安元志的身上咬下几块肉来。
“安家最多就是让你活着了,”安元志道:“云妍,我之前没想这么对你的,可是你自己要走这条路,我也没有办法。”
“滚,”云妍公主好容易说出了一个滚字。
安元志附下身,面对了云妍公主,小声道:“你得活到我让你死的那天才行。”
云妍公主尖叫起来,除了这个举动,她再没别的办法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安元志直起了腰,很干脆地走了出去。
洪嬷嬷看见安元志出屋来了,问安元志道:“驸马爷,您还想让公主殿下活吗?”
安元志说:“你们方才看到了什么?”
洪嬷嬷说:“奴婢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亲自进宫去一趟,”安元志道:“把云妍的事,跟娘娘禀报一下。”
“奴婢遵命。”
“你的脸也用药敷一下吧,”安元志看着洪嬷嬷的脸道。
“奴婢谢驸马爷关心,”洪嬷嬷又谢安元志。
安元志又看向了吴嬷嬷。
吴嬷嬷忙就把头低下了。
安元志从吴嬷嬷的身边走过,很快就走出了这个庭院。
两个嬷嬷看着安元志走了,推门进了屋,就看见云妍公主不知怎地从床上跌了下来,正好跌在一瘫污液里。
726提防
云妍公主在这天夜里高烧不退,一个身上多了那么多道血口子,还能有力气高声叫骂的人,只一夜的工夫就整个人萎靡了下去,没了精神不说,舌头还发僵,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洪嬷嬷一大早就进了宫,被袁章领进了千秋殿的小花厅。
“怎么这么早就进宫来了?”安锦绣受了洪嬷嬷的礼后,问洪嬷嬷道。
洪嬷嬷抬头看一眼安锦绣,发现安锦绣不像是刚起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你的脸怎么了?”洪嬷嬷抬头之后,安锦绣也能看清洪嬷嬷肿着的脸了,忙就问道。
洪嬷嬷把头一低,道:“奴婢做错了事,挨了公主殿下的罚。”
安锦绣叹口气,道:“不是说公主殿下被疯猴咬伤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洪嬷嬷看了看在小花厅里伺候着的宫人们。
“你们都退下,”安锦绣命众人道。
宫人们应声退了下去。
洪嬷嬷往安锦绣的面前又走了几步,把昨夜安府发生的事跟安锦绣说了一遍。
安锦绣沉着脸,手指敲着坐榻的扶手。
洪嬷嬷说完话后,就躬身站在安锦绣的面前,不敢多言一句。
“等圣上出征之后,伺候公主殿下的那些人,我会把他们调回宫来,”安锦绣过了半天才跟洪嬷嬷说道:“你与吴嬷嬷若是不想伺候公主殿下了,也可以回宫来。”
洪嬷嬷忙道:“奴婢愿意伺候公主殿下。”
“你不要勉强,”安锦绣说:“我另派人过去。”
洪嬷嬷道:“公主殿下这样了,奴婢伺候起来反而容易,娘娘,奴婢愿意伺候公主殿下。”安家对云妍公主下狠手,可是对她们这些宫里的嬷嬷还是礼待的,以前跟着云妍公主挨打挨骂,可是现在云妍公主连话都说不清了,还不是随她们摆弄?比起进宫来要守的规矩,洪嬷嬷这会儿更乐意待在云妍公主的身边。
安锦绣打量了一眼洪嬷嬷的神情。
洪嬷嬷说:“奴婢在娘娘面前不敢欺瞒。”
“好吧,”安锦绣道:“你接着伺候公主殿下吧。”
洪嬷嬷忙躬身道:“奴婢谢娘娘成全。”
“带些补物回去给公主殿下,”安锦绣说道:“再给安五少爷带句话,上了沙场要自己小心,万事谨慎一些的好。”
“奴婢遵命,”洪嬷嬷领命道。
“这是给你和吴嬷嬷的,”安锦绣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两个木盒,道:“你带回去吧,伺候公主殿下辛苦你们两位了。”
洪嬷嬷手捧了木盒,躬身谢安锦绣的赏。
“去吧,”安锦绣道:“日后公主殿下有什么事,你也不必来报我了,随安家怎么安排吧。”
“是,”洪嬷嬷应声道。
袁义在小花厅门前,看见跟在袁章身后往外走的洪嬷嬷,侧身避开了洪嬷嬷冲他行的礼后,冲洪嬷嬷点头笑了笑。
洪嬷嬷说:“袁总管的伤养好了吗?”
袁章说:“还没有,我师父的伤口长好了,只是向大人说,我师父还要将养着。”
洪嬷嬷说:“袁总管一定要好好将养啊,不然娘娘得多担心呢。”
“多谢嬷嬷的关心了,”袁义跟洪嬷嬷客气道:“我其实已经好了。”
“才不没,”袁章叫了起来。
袁义冲袁章一瞪眼。
袁章低头不语了。
“嬷嬷要出宫去了?”袁义问了洪嬷嬷一句。
洪嬷嬷笑道:“我这就出宫去,不打扰袁总管了。”
袁义手往前一伸,说:“嬷嬷请。”
洪嬷嬷没跟袁义客气,先迈步走了。
袁义跟袁章说:“你还不快送嬷嬷出宫去?”
袁章忙往前跑了几步,追上了洪嬷嬷。
袁义看着洪嬷嬷走远了,才走进了小花厅里,看安锦绣正坐在坐榻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坐榻的扶手呢,袁义马上就道:“云妍公主又怎么了?”
安锦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袁义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说:“少爷把人打了?”
安锦绣摇了摇头。
袁义马上就放松了下来,在他想来只要安元志不动手打金枝就行。
安锦绣说:“他给公主殿下下了药。”
袁义刚放松下来,一听安锦绣这话,马上又紧张了起来,说:“云妍公主死了?”
安锦绣被袁义噎了一下。
袁义看安锦绣不说话,急道:“少爷把云妍公主毒死了?”
安锦绣说:“怎么能毒死呢?”
袁义看着就是松了一口气,说:“没死就行。”
安锦绣的嘴角抽了抽。
袁义说:“云妍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我知道老太君手里有些药,”安锦绣小声道:“能让人一辈子就这么病着,死不了,活着也难受。”
袁义说:“老太君怎么会有这种药?”
安锦绣苦笑道:“我只知道她的生母是太医之女。”
太医之女,所以这些害人的东西,是这些女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袁义除了“哦”一声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安锦绣提了一口气,揉了一下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袁义说:“又是一夜没睡?”
“睡了一会儿,”安锦绣也不瞒袁义,说:“只是睡不着。”
袁义说:“是不是让荣大人来看看?”
安锦绣摇头,说:“你去安府一趟吧,让元志把将军喊到安府去。”
袁义说:“主子有什么话要跟将军他们说的?”
“这一次四殿下和五殿下跟着圣上出征,”安锦绣跟袁义道:“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这事,五殿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让将军他们一定要提防五殿下。”
袁义说:“五殿下会做什么?”
安锦绣说:“这个我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白承泽在军中拉拢的人手还不多,至少朝中的那些大将军,还没有入了白承泽的门下,白承泽在世宗的眼皮底下,又是在大军之中,这个人会怎么做,安锦绣是真的想不到。
袁义皱着眉道:“五殿下这是要玩命吗?”
“成不了皇,他是宁愿死吧,”安锦绣小声道:“让将军他们务必小心他,最好在五殿下的身边,安排些人手。”
袁义说:“五殿下会乐意?”
“在军中,有些事还由不得他不乐意,”安锦绣道:“让将军他们一定要小心。”
袁义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道:“那真是四殿下成皇了?”
“今天四殿下会来见我,”安锦绣轻声道:“我们说过话之后,再说谁成皇的事吧。”
“他,他要来千秋殿?”袁义吃了一惊。
“他一定会见我一面就对了,”安锦绣道:“你去安府好了,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
“我能走吗?”袁义不放心道,这些日子白承允没少找安锦绣的麻烦,这个时候他去了安府,指望安锦绣与白承允见面的时候,四九和七九能护主吗?
“没事,”安锦绣笑了一下,“这个时候他不会伤我的,跟一个女人动手,四殿下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袁义对安锦绣这话将信将疑。
安锦绣说:“你去吧,带上袁章,路上要小心。”
听了安锦绣的这句叮嘱,袁义只能叹气,说:“主子,我已经好了。”
“这事我听向远清的,”安锦绣把脸一扳,“他说你还要将养,那你就得将养。”
袁义心想,幸好向远清这次也跟着出征,再被这位太医大人看下去,袁义是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痊愈了。
安锦绣自己动手,包了一包糖糕,跟袁义说:“这是给平宁的,我上次看他也爱吃这个。”
袁义把小包拎在了手上,跟安锦绣说:“那我这就走。”
“路上一定要小心,”安锦绣还是叮嘱袁义这话。
袁义说:“袁章就留下来吧,四殿下要来见你,你身边一个人没有怎么行?”
安锦绣说:“你的身体……”
“要不我先打一套拳给你看看?”袁义没办法了,跟安锦绣说道:“主子,我真没事了。”
“可向大人说……”
“我走了,袁章留下,”袁义怕了安锦绣的啰嗦,转身脚步飞快地走了。
安锦绣追出小花厅,袁义已经走没影了。
袁章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主子,出什么事了?”
安锦绣知道袁义的本事,这个时候袁章就是再长两条腿,也追不上袁义了,只得说:“算了,没什么。”
袁章说:“主子,刚才师父让奴才今天一定要伺候好主子。”
“母妃,”白承意这时一头冲进了院里,跟安锦绣说:“父皇叫我去御书房。”
安锦绣说:“九殿下不可以跟圣上淘气。”
“知道了,”白承意说:“那母妃,我去了啊。”
安锦绣跟跟在儿子身后的四九和七九道:“你们看好九殿下。
四九和七九忙应道:“奴才遵命。”
白承意又跑了出去,跑出去多远了,安锦绣在廊下还是能听到儿子说话的声音。
袁章说:“圣上现在天天都见九殿下了。”
安锦绣默然,转身进了小花厅。
袁章跟进了小花厅。
安锦绣说:“你师父让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袁章点头。
安锦绣摇摇头,指了指茶几上的果盘,说:“想吃什么就拿着吃吧。”
袁章说:“主子,师父说学武的人不能太胖。”
“吃点零嘴就能吃胖了?”安锦绣好笑道:“吃吧,趁着你师父现在不在,我不会告诉他这事的。”
袁章嘿嘿一笑,跑到了茶几前拿零嘴吃。
白承意走了没一会儿,一个在千秋殿门前值守的太监跑到了小花厅门前,说:“主子,雯霞殿来了个管事嬷嬷,想见主子。”
“让她进来,”安锦绣眼皮都没抬地道。
“奴才遵命,”太监应了一声后,又往殿门那里跑去。
727江山做注
一个雯霞殿的管事嬷嬷站在了安锦绣的跟前。
“魏妃娘娘有什么事?”安锦绣明知故问道。
这个管事嬷嬷忙道:“娘娘,魏妃娘娘请您去雯霞殿一趟。”
安锦绣等了这管事嬷嬷一会儿,没等到这位的下文,说:“魏妃娘娘没说为了何事?”
管事嬷嬷摇摇头,有些忐忑地看了安锦绣一眼,现在她们雯霞殿跟千秋殿是水火不容的架式,自家主子什么理由也不说,就让安锦绣去雯霞殿一趟,也不知道安锦绣会不会命人把她打出去。
“好吧,”安锦绣跟这个嬷嬷道:“你先回去跟魏妃娘娘复命,我随后就到。”
管事的嬷嬷听安锦绣这么一说,睁大了眼睛,她现在是一点也看不明白这些娘娘主子们在做什么,小孩儿打架吗?今天恼了,隔一天就能又好了?
“去吧,”安锦绣望着这管事嬷嬷一笑,说:“你还有事?”
管事嬷嬷回过神来,忙给安锦绣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袁章在这个雯霞殿的管事嬷嬷退出去后,跟安锦绣说:“主子你要去雯霞殿?”
安锦绣点一下头。
袁章说:“主子你不能去那里啊。”
安锦绣好笑道:“雯霞殿又不是什么虎穴龙潭,我为什么不能去?”
袁章说:“谁知道魏妃娘娘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让他们把步辇备好,”安锦绣道:“你随我去雯霞殿一趟吧。”
袁章说:“主子你真要去啊?”
安锦绣看了看袁章。
袁章被安锦绣看的不再试图劝安锦绣改变主意了,把头一低,说:“奴才这就去为娘娘备辇。”
等安锦绣坐着步辇,由一队大内侍卫们护送着到了雯霞殿的时候,魏妃已经在雯霞殿前等了安锦绣一会儿了,看见安锦绣到了后,魏妃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安锦绣由袁章搀着下了步辇,这时魏妃也走到她的跟前了,“我让魏妃娘娘久等了?”安锦绣冲魏妃笑道。
与安锦绣脸上的笑容相比,魏妃脸上的笑容就勉强了许多,勉强从安锦绣一笑后,魏妃道:“娘娘这是什么话,娘娘能过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安锦绣看看雯霞殿的大门里,说:“那我们进去说话吧。”
魏妃忙把安锦绣往雯霞殿里让。
“你们在这里等我,”安锦绣上台阶时,跟跟她过来的大内侍卫们说了一声。
“奴才遵命,”大内侍卫们异口同声地应声。
魏妃看了这些大内侍卫一眼,目光黯淡了一下,让大内侍卫护卫一个后妃,在安锦绣之前,历朝历代的后宫嫔妃中,不知道有几位后妃有过这种护卫。
一行人进了雯霞殿后,魏妃陪着安锦绣进了一间暖阁里,两个人坐下后,魏妃就命在左右伺候的人道:“你们都退下。”
雯霞殿里的人全都退了下来。
魏妃看看还站在安锦绣身后的几个千秋殿的宫人嬷嬷,道:“娘娘,我有些话想与娘娘单独说,娘娘您看?”
“你们退下吧,”安锦绣命千秋殿的众人道。
魏妃看着这几个千秋殿的宫人嬷嬷退下了,问安锦绣道:“娘娘就不先问问我有何话想与娘娘说?”
安锦绣道:“魏妃娘娘,我今天来不是与你玩猜谜的,请四殿下出来吧。”
魏妃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来,瞪着安锦绣道:“你怎么……”
安锦绣说:“魏妃娘娘恨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着见我?”
魏妃气白了脸。
“难不成我猜错了?”安锦绣道:“还真是魏妃娘娘你有话要跟我说?”
白承允这时从内室里走了出来,一身皇子的服饰,从头到脚都收拾的一丝不苟。
魏妃看白承允走出来了,忙道:“四殿下。”
白承允冲魏妃摆了摆手,说:“母妃先出去一会儿吧。”
魏妃又看向了安锦绣,这一回魏妃的目光中带上了愤恨。
安锦绣望着魏妃一笑,说:“魏妃娘娘,我现在要是叫上一声,你说让人看见四殿下也在这里,圣上会怎么想?”
魏妃稍想一下安锦绣的话,就又被安锦绣吓住了,若是让世宗知道白承允来私见安锦绣,世宗会怎么对白承允?魏妃发现自己今天干了一件蠢事,她亲手把一把杀人的刀送到了安锦绣的手上。“你,”魏妃挡在了白承允的身前,冲着安锦绣厉声道:“你敢伤四殿下?”
安锦绣轻声道:“我要是想叫,早就叫了,不用等到现在。”
“你!”魏妃想冲上前跟安锦绣拼命。
“母妃,”白承允这时跟魏妃小声道:“您出去吧,这里没有您的事了。”
魏妃说:“你不要被这个女人害了啊。”
“母妃,”白承允冲魏妃摇了摇头。
魏妃往内室走去。
白承允跟安锦绣说:“这里面的内室里有一道门,可通后园。”
安锦绣说:“雯霞殿的景致也不错,只是现在是秋天,满园的残花败柳,让人看着有些败兴。”
白承允在安锦绣的对面坐了下来,道:“后宫里的殿房,没有一座能比得上娘娘的千秋殿的。”
安锦绣说:“魏妃娘娘若是喜欢,日后可以让她在千秋殿颐养天年啊。”
白承允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目光有些冷地看着安锦绣。
安锦绣抬手转一下身旁茶几上的茶杯。
最后还是白承允先叹了一口气,道:“娘娘恨我?”
安锦绣看向了白承允,道:“历来先皇的宠妃,特别还是膝下有子的宠妃,都遭新皇的忌,四殿下做的事也不能说是错。”
白承允说:“娘娘,我去见过太师。”
安锦绣眉头一挑,道:“太师跟四殿下打太极了?”
白承允道:“太师在想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了。”
“九殿下年纪太小,”安锦绣道:“所以四殿下不用担心我会妄想。”
近日里一直横在两个人之间的裂痕,被安锦绣就这样直接地说了出来,这让白承允有些反应不及。
“其实四殿下也不用担心安家,”安锦绣小声道:“安家元字辈的这一代人,四位嫡公子都算不上成材,一个安元志从了军,看着前途无量,可是四殿下也知道孤掌难鸣的道理,到了最后,安元志的从军之路还是要靠着四殿下的赏识。”
“你是这么想的?”白承允问道。
安锦绣道:“四殿下成皇之后,完全可以让太师荣归浔阳故里。”
白承允的眉头还是紧锁着。
安锦绣也不急,事关皇位,不要说白承允这样一向生性多疑,谨小慎微的人,换做是她,安锦绣想她一定不会让可能危胁到自己皇位的人活着。
“我以为太师应该跟娘娘说过很多,有关将来的话了,”白承允跟安锦绣道:“娘娘真的无心吗?”
“我现在说什么四殿下也不会相信,”安锦绣道:“我也没有办法证明什么。”
白承允道:“娘娘一向是个聪明人。”
“四殿下现在就只有再赌一回了,”安锦绣道。
白承允说:“赌什么?”
“赌我只想安稳度日。”
白承允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我拿江山做赌注赌一场?”
安锦绣点了一下头,“除非四殿下现在有办法杀了我,否则你就只能赌一场了。”
白承允又是沉默了半天,最后竟然一笑,说:“我以为你会拿老五说事。”
安锦绣抿嘴一笑,“圣上在对付五殿下,四殿下这个时候再插手进去,反而会坏了圣上的事,不如就干脆转而对付我,在成皇之前,把对手都踩在脚下,对四殿下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一个局面了。”
白承允道:“娘娘,看来我的心思瞒不过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安锦绣道:“若是我真想九殿下成皇,四殿下和五殿下我也同样一个也不放过。”
白承泽仰头叹了一口气,道:“你今天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明日之前四殿下有什么办法杀我吗?”安锦绣道:“有些话,我觉得没必要再藏着掖着,说开了最好。”
白承允“嗯”了一声。
暖阁里的这间宫室里陷入了寂静之中。
白承允看着安锦绣转动着茶几上的茶杯,手上那枚血玉戒不时碰上玉杯,发出很清脆的声响。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做了这些事,无非就是想激怒安锦绣,白承允相信人在愤怒之下会失去冷静,会做出一些真正现出本心的事来,这样他可以看清安锦绣这个女人,只是可惜,安锦绣没有动怒,最后忍不住的反而是他的母妃。
安锦绣眼角的余光能看到白承允投到她身上的视线,这目光很坦荡,这让安锦绣没有回避白承允的目光。比起沈妃和白承泽母子,魏妃和白承允母子是安锦绣更乐于与之打交道的,至少这对母子,做坏事也做得坦荡。
白承允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茶水已经有些凉了,这让白承允又是皱了一下眉头。白承允把茶杯重重地又放下了,再抬头看安锦绣时,安锦绣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就是与世无争的模样。放在自己面前的选择,让白承允下不了决定,凭什么要相信安锦绣,既然分辨不了,不如就再信这个女子一次,这两个念头在白承允的脑中反复交替。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安锦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玉质的茶杯停在了茶几上,有少许的茶水沾湿了安锦绣的手指,血玉戒沾水之后,显得更加鲜亮了。安锦绣抬眼看向白承允,道:“四殿下,我们的时间都有限,你还是尽快下一个决定吧。”
白承允看着安锦绣道:“上官勇与你是什么关系?”
728信与不信
安锦绣低头弹了弹手指间里的茶水,脑子里几个念头一一闪过。
白承允道:“娘娘是不能说吗?”
“卫国侯与安家走得近,”安锦绣抬头看向白承允道:“在卫国侯还在周宜麾下为小小从五品武官的时候,太师是朝中第一个赏识他的重臣,虽然安二小姐无福,不过卫国侯与安家的关系,我想不用我说,四殿下心里清楚。”
白承允道:“所以呢?”
“所以凭着卫国侯与安家的关系,我提点他一二又有何妨?”
白承允握着扶手的手一紧。
安锦绣接着道:“其实卫国侯爷有今天,也是一场仗一场仗打下来的,说是靠他自己一点也不为过。四殿下,安氏虽为一介女流,但也敬英雄。”
“太师开口,卫国侯会护卫谁?”白承允问安锦绣道。
“在我看来,他们这些领兵的武将,谁成皇谁就是他们的主子,”安锦绣道:“只要四殿下最后成皇,卫国侯自然也是殿下忠心的臣子。”
“我……”
“四殿下,”安锦绣冲白承允一抬手,道:“其实在这事里,最主要的是我有无这个心,我若无心,安家也好,卫国侯也好,太师门下的那些官员,所有的这些人,对四殿下而言,不能说完全无害,但一定对四殿下的皇位无害。”
“你的嘴一向能言善道,”白承允听了安锦绣的话后,低声道。
安锦绣无奈地一笑,道:“我现在除了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四殿下总不至于让我带着九殿下去以死明志吧?”
宫室里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不多时,魏妃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她在后园里等得实在心焦。
安锦绣看见魏妃进来,坐着没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还没说完吗?”魏妃看了安锦绣一眼后,问白承允道:“你与她到底有什么可说的?”
“母妃,”白承允起身道:“您再等一会儿吧。”
魏妃说:“到底什么话,我这个当母妃的不能听?”
“母妃,”白承允道:“你就不要再问了。”
“你与这个女人坐在一起说话,我怎么能不问呢?”魏妃急道。
安锦绣这时笑了一声,说:“魏妃娘娘,有些事就是说与你听了,你也未必会懂,还是不知道的好。”
魏妃看向了安锦绣,张嘴要斥安锦绣。
安锦绣抢在魏妃出声之前道:“你现在不是在为难我,是在为难四殿下。”
“母妃,”白承允道:“我与你去后园说话。”
“那她?”魏妃指着安锦绣道。
安锦绣说:“不要紧,你们母子俩先去说话吧,我在这里等着。”
魏妃跟着白承允从内室走进了后园里,进了后园之后,魏妃就问白承允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母妃答应儿子不问的,”白承允说道。
魏妃说:“你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我能不好奇吗?”
白承允扭头去看后园里的树木。
魏妃说:“安锦绣这个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四殿下,你不要被她害了啊。”
白承允说:“母妃怕她?”
“为了你,我没什么可怕的,”魏妃小声道:“我怎样不要紧,可是你不能出事啊。”
白承允说:“儿子能出什么事?”
魏妃的神情焦躁,道:“我也不是傻子,从这个女人进宫到现在,凡是与她作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就是齐妃,别看她现在跟安锦绣交好,起初她不也是因为得罪了安锦绣,才失了八殿下?”
白承允道:“八弟的死,怎么能算在安妃的头上。”
“齐妃不因为她安锦绣受罚,八殿下又怎么会被圣上放到芳华殿去?”魏妃道:“要是让齐妃自己带着儿子,就算那天福王造反逼宫,八殿下会死吗?”
白承允背着手叹口气。
“你到底与安妃说了什么话?”魏妃追问儿子道:“就真的不能跟母妃说?”
白承允看着几片树叶从枝头被风吹落,他今天一定要做一个选择,哪怕这个选择要他拿江山做赌注,他也必须赌。站在园中,吹着已经冷冽了的秋风,白承允的身上生了寒意,脑子里却好像又清醒了一些。
杀不了安锦绣,那除了相信这个女人无心让白承意成皇外,他还能怎么办?虽然看不懂这个女人,但一直以来安锦绣没有害过他,所以再信这女子一次,又有何妨?
“四殿下?”魏妃看儿子站着发呆,伸手轻轻拉了白承允一下。
“既然母妃怕她,那日后就离她远些好了,”白承允看向了魏妃道:“我走之后,你就在雯霞殿中过自己的日子吧。”
“什么?”魏妃一脸愕然地看着白承允,他们这是对安锦绣认输了?
“我与她之间,没有输赢之说,”白承允像是知道魏妃在想什么一般,与魏妃小声说了一句。
“殿下啊,”魏妃喊白承允。
白承允冲魏妃一躬身,往内室走去。
魏妃跌坐在园中的石凳上,半天站不起来。
安锦绣见白承允又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神情平静道:“四殿下想好了?”
“我信你,”白承允跟安锦绣道:“希望我没有信错人。”
安锦绣站起了身,道:“四殿下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我既然下了这个决定,”白承允道:“日后就是错了,我也不会后悔。”
安锦绣挑一下眉。
白承允道:“做事要愿赌服输,错了就是我无命成皇,与旁人无关。”
愿赌服输,安锦绣望着白承允一笑,小声道:“四殿下,我希望你能够得胜归来。”
白承允冲安锦绣点了下头。
安锦绣转身往外走,突然又停下脚步,跟白承允道:“虽然是圣上在对付五殿下,不过四殿下,我觉得你还是要小心五殿下。四殿下愿赌服输,五殿下却是遇事至死方休的人,你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了,”白承允道:“多谢娘娘的提醒。”
“还有一句话,我希望四殿下记住,”安锦绣背对着白承允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四殿下长于阳谋,不善阴谋,若是心有疑虑,不妨与圣上说。”
“好,”白承允应了安锦绣一个字。
安锦绣头也不回地迈步走了出去。
白承允缓缓地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长吁了一口气。
袁章在暖阁外等得正心急,看见安锦绣从暖阁里走出来了,忙迎上前道:“主子你与魏妃娘娘说完话了?”
安锦绣说:“说完了,我们回千秋殿。”
千秋殿的人跟着安锦绣往外走。
雯霞殿的人却因为魏妃没有出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往外送安锦绣,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我认得出去的路,”安锦绣跟这些宫人太监道:“你们留下来伺候魏妃娘娘吧。”
安锦绣的话,让雯霞殿的宫人太监们都松了一口气。
安锦绣一行人离开雯霞殿后,才有亲信的嬷嬷冲暖阁里问了一声:“主子?”
“不准进来!”魏妃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暖阁里传了出来。
暖阁外的宫人太监都在想,自家主子这一回,不知道在安妃的手上又吃了什么亏。
“你是要把我急死!”魏妃在暖阁里跟白承允气道:“我是无知妇人,所以你与安妃的话,我听不懂?”
“我看不懂安妃这个人,”白承允看魏妃要跟自己急眼,才开口小声道。
“你说什么?”魏妃说:“她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白承允起身道:“母妃,儿子回父皇那里去了。”
“你,”魏妃被白承允弄得神智有些混乱,“你什么也没跟我说清楚,你就要走?”
“母妃以后好生在雯霞殿里过日子吧,”白承允道:“后宫的事,母妃不要过问。”
魏妃气道:“在皇贵妃在,我还管什么宫务?”
“也不要与齐妃再闹了,”白承允道:“顺嫔现在在她那里,顺嫔的日子难过,六弟也不会好过。”
“这能怪谁?”魏妃道:“这能怪我吗?”
白承允给魏妃行了一礼,说:“母妃,儿子告退。”
魏妃坐在了坐榻上,一副不想再看到白承允的神情。
白承允迈步往内室走。
眼看着白承允快走进内室了,魏妃又开口道:“沙场之上刀枪无眼,你一定要小心,你的武艺并不出众,你父皇带你去,也不是指望你在沙场之上建功立业的,你一定要好好的给我回来。”
白承允回头冲魏妃点了一下头。
“你从小就不善与人交往,”魏妃想想又道:“五殿下却与你相反,你们两个一起在后宫里长大,宫里的人都是说他好,说你不好,这一次去了军里,你若是看到他与将军们相谈甚欢,称兄道弟的,你也不要急,有圣上在,你就不必怕他。”
“儿子知道了,”白承允答应魏妃道:“儿子会小心的。”
“我等你回来,”魏妃说这句话时,几乎掉下眼泪来。
白承允却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快步走进了内室里。
“临了也不知道冲我笑那么一下,”魏妃看着白承允走了,坐在坐榻上自言自语道:“这一去得去多久啊?”
白承允回到御书房的时候,白承泽正站在御书房门前,看见白承允了,便笑道:“四哥与魏妃娘娘道过别了?”
白承允点一下头。
白承泽说:“听说娘娘也去了雯霞殿?”
“是,”白承允小声道:“所以我只能避开,一直等娘娘走了,我才出了雯霞殿。”
白承泽笑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是啊,”白承允面无表情道:“事情就是这么巧。”
“我还以为四哥会问娘娘,吉信是怎么死的呢,”白承泽看着白承允道。
“明知问不出结果来,我又何必问?”白承允反问了白承泽一句后,走进了御书房里。
729感觉
白承泽看着白承允走进御书房后,还是在御书房外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吉和出来喊他,白承泽才走进了御书房里。
袁义这时到了安府,也没要安府的人给他带路,袁义自己走到了安元志住着的院子里,刚一进院,就有一个羊皮球滚到了他的脚下。
“义叔?”追着球跑来的上官平宁看到了袁义后,马上就大喊了起来。
袁义抬脚踩住了还要继续往外滚的球,看着上官平宁笑道:“小少爷。”
上官平宁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袁义的腿,说:“义叔你怎么来了?”
大王蹲在了袁义的跟前,抬头看着袁义。
“大王,他是义叔,”上官平宁跟大王说:“你不记得了?”
袁义嘴角抽了一下,他只见过这猴子一面,这猴子就能认得他是谁了?
大王冲着袁义叫了一声,然后跑到了袁义的脚下。
袁义本能地想抬腿把这只看着膘肥体壮的猴子踢走。
上官平宁却抱着袁义的腿说:“义叔,大王想要球。”
袁义把球踢给了大王。
大王用右前爪抱着球,往院子里跑了。
安元志直到这时,才晃荡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小果盘,看到袁义也不觉奇怪,说:“来啦。”
袁义说:“少爷……”
“别说话,”安元志走到了袁义的跟前,冲袁义摇了摇手,说:“让我先看看你,被弩箭射成刺猬了,伤好了吗?”
袁义说:“我没事了。”
“义叔,”上官平宁说:“我也知道你受伤了。”
“是吗,”袁义弯腰把上官平宁抱了起来。
上官平宁直接就把袁义的脖子一抱,说:“义叔,我是不是又重了?”
袁义把上官平宁掂了掂,说:“不重啊。”
“听见没有?”上官平宁马上看向了安元志,叫道:“我不是小胖子!”
安元志说:“你义叔就是拿二百斤的东西,也不会嫌重的,你长到二百斤的时候,再问你义叔你重不重吧。”
“二百斤是多重?”上官平宁问袁义:“比大王还重吗?”
“傻胖子,”安元志说:“那你就养了一头猪。”
上官平宁冲安元志做鬼脸。
安元志招呼袁义说:“跟我进屋说话吧,不要站在这里吹风了。”
袁义看一眼跟过来的花林,说:“他就是太师说的那个花林?”
安元志说:“是,就是他。”
“花林,他是义叔,”上官平宁跟花林喊。
花林不知道该喊袁义什么。
范舟在一旁小声道:“他是袁总管。”
“袁总管,”花林听了范舟的话,喊了袁义一声。
袁义冲花林笑了笑,跟安元志小声道:“请将军过来一趟吧。”
安元志看向了花林,说:“花林啊,去请侯爷来我这里一趟,就说小少爷的义叔来了。”
花林点了点头,转身跑走了。
安元志带着袁义进屋。
袁义进了屋,才把上官平宁放到了地上。
上官平宁又抱上了袁义的腿,说:“义叔,你的伤好了没有?”
“好了,”袁义说:“我很久以前受得伤啊。”
“让我看看,”上官平宁努力地抬高自己的小脑袋。
安元志在外甥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这么冷的天,你让你义叔脱衣服给你看?”
上官平宁摸了摸袁义的手,说:“义叔的手不冷。”
安元志说:“他这会儿穿着衣服,脱了不就冷了?”
上官平宁觉得他舅舅这话有哪里不对,不过他的小脑袋瓜子想不出来。
袁义把上官平宁挠头的手拉了下来,看着安元志说:“你这样教小少爷,小少爷能被你教好吗?”
安元志说:“你想说他傻就明说好了,反正他是真傻又不是假傻。”
“我不傻子!”上官平宁跳脚叫了起来。
安元志看小外甥脸都喊红了,才把上官平宁抱到了腿上坐着,说:“行,你不傻,我傻,行了吧?”
上官平宁冲袁义把双手一张,说:“义叔抱。”
安元志说:“你义叔身上有伤。”
上官平宁又糊涂了,说:“可是义叔说他好了啊。”
“男子汉大丈夫,就是伤着了,也会说没伤着的,”安元志教外甥道:“知道了吗?”
袁义没再废话,从安元志的腿上把上官平宁抱了过来,说:“你舅舅逗你玩呢。”
上官平宁小嘴噘起老高,说了句:“我就知道舅舅是坏蛋!”
安元志笑了几声,然后才跟袁义说:“那个洪嬷嬷来见过我了,说我姐,不是,跟我说了娘娘的话。”
袁义说:“娘娘让你小心。”
安元志说:“出去打仗,再小心,我还不是得上去跟人拼命?”
袁义说:“这话要我带给娘娘吗?”
安元志说:“别,你千万别啊。”
上官平宁说:“义叔,你说的这个娘娘是谁?”
“范舟进来,”安元志冲门外喊。
范舟应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王。
“你带小少爷在门口玩一会儿,”安元志跟范舟说:“不要让他乱跑。”
袁义把上官平宁又放到了地上。
上官平宁知道大人们这是有话要说了,乖乖地要跟着范舟走。
安元志又拿了一碟花生给范舟,说:“你跟小少爷剥这个给大王吃吧,不要乱跑啊。”
范舟答应了安元志一声,一手拿着花生,一手牵着上官平宁走了出去。
大王蹲在门边,看上官平宁出去了,追着小胖子的屁股跑了出去。
袁义这才跟安元志说:“云妍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安元志看了袁义一眼,说:“洪嬷嬷没说?”
袁义说:“说了,公主以后真就躺床上起不来了?”
“差不多吧,”安元志说:“太师大人出手,不会手下留情的。”
袁义摇了摇头。
安元志撇一下嘴,说:“你摇什么头?安家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她要不是公主,安家早就让她死了。”
袁义说:“我没有可怜她的意思。”
“哎呀,不说这女人了,”安元志把手一摆,说:“你的伤真的全好了?”
“好了,”袁义现在听到这种问就烦。
安元志也不问袁义带了什么话给他和上官勇,拉着袁义说了半天的废话,让袁义感觉天南地北,就没有安五少爷不知道的事。
上官勇在半个时辰后到了安元志的这间屋里,这个时候袁义已经恨不得拔腿走了。
安元志看上官勇到了,跟袁义说:“好了,我姐夫到了,你有什么话就走吧。”
袁义说:“少爷你没话说了?”
安元志灌了一杯水下肚,然后说:“说正经话的时候,我还说什么废话?”
上官勇看了看袁义,也是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安元志噗得笑了一声。
袁义只得又跟上官勇道:“将军,我没事了。”
上官勇拍一下袁义的肩膀,说:“没事就好了。”
安元志说:“说吧,我姐有什么话?”
袁义看看坐在了自己对面的上官勇,上官勇的身上还穿着沾着泥的盔甲,可见是见到花林后,没来及换衣,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袁义说:“夫人让你们小心五殿下,最好在五殿下的身边安些人手。”
安元志的脸马上就是一沉,说:“小心五殿下?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他还能作怪吗?”
袁义说:“夫人说五殿下不是认命的人,她不知道五殿下会怎么做,但知道他一定不会安生。”
安元志看向了上官勇,说:“姐夫,这事要怎么办?”
上官勇抹了一把脸,跟袁义道:“你回去跟她说,我知道了。”
“将军,”袁义说:“你务必在五殿下的身边安排些人手啊。”
上官勇点了点头。
安元志看着袁义说:“最近四殿下是怎么回事?”
上官勇也道:“既然吉信是四殿下的人,她为何要杀他?”
袁义说:“夫人跟我说,她与四殿下之间没什么大事,我今天来这里见将军和少爷,她也会跟四殿下见上一面的。”
安元志小声叫道:“她在后宫里见四殿下?”
袁义点头,说:“夫人说不会有事。”
“那她还是看好四殿下成皇?”安元志又问道。
袁义说:“这个我不知道。”
上官勇道:“谁成皇,等云霄关这仗打完之后再说吧。”
安元志小声道:“姐夫,云霄关的冬天是什么样子,我们都见过,你觉得凭着圣上的身体,他能过过南疆的冬季吗?”
上官勇说:“太师怎么说?”
安元志说:“我父亲说四殿下也许会在军前成皇。”
“太师也这么说?”袁义吃惊道。
安元志说:“怎么,我姐也这么说?”
袁义点点头。
“姐夫?”安元志看上官勇。
上官勇说:“四殿下想军前成皇,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安元志说:“圣上传位给他,那他就是新皇,我们还能做什么?”
袁义说:“少爷,你不想四殿下成皇?”
安元志张了张嘴,说:“我说不想,他就不成皇了?”
“现在一切都还难说,”上官勇小声道:“这仗打起来之后,我们再说吧。”
安元志咧嘴一笑,说:“行,听姐夫的。”
“你回去跟她说,”上官勇看着袁义道:“小心五殿下的事,我与元志知道了,你让她好好保重吧。”
“跟我姐说,我们一定会平安归来,”安元志跟袁义道:“让她不用担心我们。”
“元志,”上官勇忙喊安元志。
“我姐现在就想听这话,”安元志说:“姐夫你就让我姐高兴一下好了,再说了,我们不平安归来,还战死在云霄关吗?”
“呸!”袁义往地上唾了一口,说:“少爷,你怎么净说不吉利的话?”
安元志笑道:“我没觉得云霄关是我与姐夫的死地,所以袁义你就跟我姐说,我们一定平安回来。”
732为谁倾城
“那你就准备一份礼好了,”安锦绣小声笑道。
齐妃说:“他真会来跟我道,道这个别?“
“应该会吧,”安锦绣说:“五殿下不来,这份礼送不出来,也没什么啊。”
“知道了,”齐妃扭头看了一眼吉和,说:“我去齐芳殿看看。”
“一个美人而已,”安锦绣道。
齐妃理一下衣襟前的珠串,说:“放心吧,我又不会打她。”
吉和看着齐妃带着人走了,跟安锦绣说:“娘娘,您带着九殿下去见圣上吧。”
“圣上这会儿没有见大臣们吗?”安锦绣小声问道。
“兵部的大人们还在御书房,”吉和忙道:“圣上就是不放心娘娘。”
安锦绣伸冲白承意把手一伸,说:“九殿下,我们去见圣上吧。”
“好啊,”一听要去看世宗,白承意就又来了精神,拉着安锦绣的手就要往前跑。
安锦绣说:“你慢一点,母妃跑不了这么快。”
白承意这才不跑了,改为拉着安锦绣往前走,说:“母妃,我们今天一起陪着父皇好不好?”
“只是去看看,”安锦绣把白承意拉得离自己又近了些,说:“九殿下,我们现在不可以打扰圣上。”
“因为父皇要去打仗了?”
安锦绣点了点头。
“好吧,”白承意把小脸一挂,说:“我就去看看父皇,然后就跟母妃回千秋殿去。”
安锦绣拍一下白承意的头,回头看了吉和一眼。
吉和忙快走了几步,走到了安锦绣的身旁,说:“娘娘有什么吩咐?”
“那两个小太监不对劲,”安锦绣道:“你派人去慎刑司,齐妃娘娘离开齐芳殿后,让慎刑司的人把那两个小太监抓了。”
吉和说:“奴才遵命,娘娘,那那个怜美人呢?”
“暂时不要动她,”安锦绣道:“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伺候她。”
“是,”吉和说:“奴才这就命人去慎刑司。”
安锦绣带着白承意又往前走了。
吉和回身叫了一个跟着自己的太监到身前,小声吩咐了几句,这太监领命之后,就往慎刑司跑去了。
一行人走到御书房的时候,御书房的每间宫室里都是灯火通明。
安锦绣带着白承意在偏殿里等了一会儿,世宗带着吉和走了进来。
“父皇,”白承意看见了世宗,就要往世宗的身上扑。
安锦绣一把拉住了儿子。
世宗这时走到了母子俩的面前,先捏了一下小儿子的脸,之后就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安锦绣来。
安锦绣要给世宗行礼。
世宗伸手扶了安锦绣一把,说:“都说了没外人时,就不要讲究这种虚礼了。”
“臣妾只是在路上遇上了两个小太监,”安锦绣跟世宗一起坐在了坐榻上了,跟世宗小声说道:“那是两个在齐芳殿伺候怜美人的小太监,怕冲撞了臣妾,所以躲了起来。”
“朕听说袁义打伤了一个?”世宗说道。
“是啊,”安锦绣叹气,有些懊恼地道:“臣妾先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算了,”世宗道:“见到主子不行礼,反而躲,这不是活该吗?”
“父皇,”白承意这时道:“齐母妃还骂了那个怜美人呢。”
世宗说:“哦?你齐母妃骂什么了?”
“齐母妃说她一天要哭十八回,还说贱人都是怜美人那个样子,”白承意大声说道:“父皇,承意也看到她哭哦。父皇,那个怜……”
“九殿下,”安锦绣沉了脸,打断了白承意的话,说:“你胡说什么?宫里的嫔妃是你能说的?”
白承意说得正高兴,看安锦绣沉了脸,马上就闭了嘴。
怜美人?世宗坐着想了想,没想起来这个美人是谁。
安锦绣看着世宗道:“圣上今日什么时候休息?”
世宗拍一下安锦绣的手,道:“还有些事要安排。”
“那就是又要熬夜了?”安锦绣小声道:“圣上,你的身体……”
世宗放了一根手指到安锦绣的嘴唇上,说:“朕心里有数,你没事就好了,带着小九儿回去吧,朕就是想看你一眼。”
“那承意呢?”白承意凑到了世宗的跟前。
世宗哈哈笑了起来,说:“臭小子!”
白承意跟世宗傻笑。
安锦绣看看世宗梳理整齐的头发,现在世宗的头发白发比黑发多了。
“出去跟四九和七九玩一会儿,”世宗跟小儿子道:“父皇还有些话要跟你母妃说。”
白承意知道有些话他不能听,乖乖地跑了出去。
“圣上还有什么事要交待臣妾的?”安锦绣问世宗。
世宗说:“是关于皇后的。”
安锦绣的眉头就是一蹙。
世宗揽着安锦绣小声道:“她不断气,就养着她好了。”
安锦绣说:“此次云霄关之危,就是项氏的罪过啊。”
“皇后是出嫁之女,”世宗道:“朕还能拿她来祭旗不成?”
“臣妾知道了,”安锦绣答应世宗道:“臣妾一定会让人照顾好皇后娘娘。”
“朕其实也是负了她,”世宗叹了一句。
安锦绣扭头看向世宗。
“其实这女人以前没有这么多心眼的,”世宗跟安锦绣道:“皇后是将门之女,性子粗的像男子,要说心眼,她那时最多有点死心眼。”
“原来皇后娘娘过去是这样的,”安锦绣勉强道。
“丫头,如果朕不当皇帝,朕与皇后也走不到这一步,”世宗说道:“不过那时先皇要杀朕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朕不起兵就只能是死路一条,朕那时就想着,朕不能跪着领旨,然后全家大小被押到刑场被人砍头,朕再怎样也要拼一把。”
“帝王都是天命之人,”安锦绣说道:“圣上成皇是天命所归。”
世宗笑了起来,道:“这都是骗人的话,朕那时不起兵,这个天命之人就是朕的太子皇兄,命都是自己挣来的,”世宗翻开自己的左手,让安锦绣看自己的左手心。
安锦绣这才发现,世宗这只手的掌纹竟是一个断掌。
“都说断掌之人没什么好命,”世宗跟安锦绣轻声道:“不过朕这辈子除了未及孝顺生母之外,也不见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安锦绣摸了一下世宗的手掌,粗糙的有些磨手。
“遇事不要信命,”世宗手掌一握,握住了安锦绣的手道:“朕就从来不信。”
安锦绣低声道:“臣妾知道再说这个,圣上一定听不进来,不过圣上,您真的不再想想吗?留在京城吧,将帅者,决胜千里之外啊。”
世宗搂着安锦绣笑了,道:“丫头,你说这话朕高兴,只是……”
安锦绣没听清世宗只是之后的话,问世宗道:“只是什么?”
“只是朕不想躺在床上等死,”世宗跟安锦绣道:“朕这一辈子,如何死,得由朕自己来选,跟老天爷没有一点关系。”
安锦绣一下子站了起来。
“朕不是去送死的,”世宗把安锦绣又拉坐了下来,笑道:“朕就是这么一说,那是云霄关啊,丫头,朕的江山不能少了这座边关。”
安锦绣把眼泪又逼了回去,跟世宗道:“好,臣妾不劝圣上了。”
世宗在安锦绣的发间亲了一下。
安锦绣走出偏殿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夜空。
世宗走到了安锦绣的身后,抬头看天道:“今晚这月亮倒是挺圆。”
安锦绣小声道:“看着像中秋圆月。”
世宗笑道:“随它吧,爱圆不圆,朕不在乎这月亮长什么样。”
安锦绣被世宗逗得笑了起来。
“带着小九儿回去吧,”世宗又把安锦绣在怀里搂里了一下,道:“明日朕就没空见你了。”
“父皇,”白承泽的声音从御书房门前传了来。
世宗松开了安锦绣,也没回头看自己的五子,道:“什么事?”
“户部把帐做出来了,”白承泽道:“儿臣来请父皇过目的。”
安锦绣与白承泽对视了一眼。
白承泽望着安锦绣一笑。
安锦绣避开了白承泽的目光,跟世宗小声道:“圣上,臣妾告退。”
世宗看着这母子二人走了后,才转身往御书房走,跟白承泽道:“你也不必再去见齐妃了,好好办差吧。”
白承泽忙躬身道:“儿臣遵旨。父皇,娘娘没事吧?”
“无事,”世宗道。
白承泽松了一口气,小声道:“父皇,儿臣当时不敢上前去见娘娘,娘娘没事就好了。”
世宗拍了白承泽的肩膀一下,进了御书房。
一日之后,安锦绣带着白承意到御书房的高台之上为世宗送行。
这时天边红日初升,一万御林军站在高台下,兵将都是顶盔掼甲,准备护卫世宗去南城外,与已整装待发的南下大军汇合。
白承意看到身穿戎装的世宗之后就叫了起来,说:“父皇好威风!”
世宗抱了白承意一下,然后看向了安锦绣笑了一笑。
安锦绣为世宗披上了披风,系好了结扣,又替世宗整了整战胞,小声道:“圣上,臣妾与九殿下在京城等您得胜归来。”
世宗抚一下安锦绣的脸,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安锦绣脸上的憔悴,世宗松了手,转转身想走,突然又回头,低头在安锦绣的耳边道:“丫头,要好好地活着。”
“好,”安锦绣答应世宗道。
“若有来世,丫头,为我一人倾城吧,”世宗的呼吸抚过安锦绣的脸庞,说话声低不可闻,却字字清晰。
安锦绣瞬间睁大了双眼。
世宗伸手抱起了白承意,冲安锦绣伸手道:“走吧,朕带你下去。”
安锦绣慢慢伸出了手,将手放到了世宗的手上,跟着世宗往高台下走去。
“父皇,一定要早些回来,”白承意跟世宗高声道:“等父皇回来的时候,承意跟母妃去城外接父皇,好不好?”
731本就是陌路人
“也许我会让你走,”白承泽说道:“也许到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可以静下心来,好好说说话。”
“也许,”安锦绣一笑,道:“一句也许,你让我怎么信你?也许会让我走,也许你会杀了我,这才是五殿下的真话吧?”
白承泽哑然。
安锦绣迈步又往前走。
白承泽眼见着安锦绣的身影要没入梨林之中了,突然冲安锦绣道:“我不知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比起那些安锦绣是我此生之爱,侍我成皇之后,后宫纵使佳丽三千,锦绣也是我心头所爱的话,白承泽此刻的这句话倒像是真话。安锦绣的脚步又是一顿,背对着白承泽道:“你不必想要如何对我,我与五殿下之间做陌路人最好,我们本来也只是陌路人。”
安锦绣的身影没入梨林之中,白承泽在火堆旁站了很久,直到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之后,白承泽才动了动身体,转身看向了池水。池水中倒映着今晚的秋月,还有点点星光,白承泽突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安锦绣,你我之间怎么可能只是陌路人?”
“没事吧?”袁义跟着安锦绣走出白梨园后,看安锦绣的神情阴沉,忍不住问道:“五殿下他,他与主子说了什么?”
“我没有说错,”安锦绣小声跟袁义道:“他不死心。”
“不死心?”袁义说:“他还能在军中生乱不成?”
“他这个人为了皇位什么事都敢做,”安锦绣道:“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把他杀了?”
袁义停下了脚步,说:“主子,你要现在就杀了五殿下?”
安锦绣回头看袁义。
借着手中的宫灯和头顶的月光,袁义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此刻安锦绣眼中的杀意。“想,想要杀,杀他,”袁义结结巴巴地道:“也不是不可以,五殿下,我说是他,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在白梨园吗?”
安锦绣站着不动。
“主子?”袁义喊了安锦绣一声。
安锦绣抬手抓住了袁义提着宫灯的手臂,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呢。”
“我的伤早就好了,”袁义忙就说道:“我去白梨园看看吧。”
安锦绣还在犹豫,抓着袁义的手臂不松手。
袁义却在这时突然就把安锦绣护在了自己的身后,面对了他们来的路,喝问道:“什么人?!”
安锦绣一惊,忙往前看去,碎石子的路上,安锦绣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主子,”袁义把宫灯交到了安锦绣的手里。
安锦绣一边四下看着,一边道:“真的有人?”
袁义盯着百十米处路边的一丛灌木盯了一会儿,道:“出来。”
安锦绣也盯着这丛灌木,却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我最后再说一遍,出来!”袁义冲着灌木丛喝了一声。
灌林丛里还是没有动静。
安锦绣相信袁义不会弄错,小声问袁义道:“有几个人?”
“两个,”袁义跟安锦绣说:“主子,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安锦绣点一下头。
袁义脚尖点地,纵身往前一掠。
安锦绣尽量往前举着宫灯,替袁义照着亮。
袁义到了灌木丛前,一掌就劈向了灌木丛。
安锦绣站在后面没看清袁义的动作,就听见有太监的叫声从灌木丛里传了出来,听这声音,安锦绣能听出来,这最多就是一个小太监。
“娘娘饶命,”灌木丛里爬出了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边给安锦绣磕头,边喊道:“奴才不敢冲撞了娘娘,才避开的啊,娘娘,娘娘饶命。”
袁义这时从灌木丛里拖出来一个小太监,这小太监挨了袁义一掌,看着像是昏过去了,被袁义扔到了地上后,一动也不动。
“不要喊了,”安锦绣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跟前,跟这小太监道。
小太监像是没听到安锦绣的话一般,连哭带喊,这声音在夜里的帝宫传出去很远,听着即害怕又委屈。
很快,一队内廷司的太监跑了来。
韩约带着二十来个大内侍卫,没过一会儿也跑了来。
“娘娘,这两个是齐芳殿的小太监,”内廷司的管事太监问了小太监话后,跟安锦绣禀报道。
韩约跟安锦绣小声道:“娘娘,齐芳殿是在这附近啊。”
袁义看着地上的小太监道:“你在夜里出齐芳殿,你干什么去了?”
“奴才,奴才为主子拿例钱去了,”小太监回袁义的话道。
“娘娘,”内廷司的管事太监跟安锦绣小声道:“他的主子是怜美人。”
“娘娘,”小太监这时又给安锦绣磕头,说:“奴才不是故意要躲的,奴才真的只是不敢冲撞了娘娘,娘娘饶命啊。”
齐妃这时带着跑到倚阑殿找安锦绣的白承意也赶了来,看着前边的路上站着一群人,还有大内侍卫,齐妃这心里就发慌。
“母妃!”白承意甩开了齐妃牵着他的手,大喊着冲进了人群里。
四九和七九不敢怠慢,紧跟在白承意身后。
白承意冲到了安锦绣的跟前,把安锦绣的手一拉,说:“母妃,出什么事了?”
“没事,”安锦绣忙把白承意搂到了怀里,说:“九殿下怎么也来了?”
“安妹妹,”齐妃这时走到了人群外面,喊了安锦绣一声。
众人看到这位贵妃娘娘来了,忙给齐妃让开了一条道。
齐妃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看一眼跪在安锦绣前面的小太监,说:“这是怎么回事?”
内廷司的管事太监忙把小太监的事,跟齐妃又说了一遍。
齐妃听了这管事太监的话后,马上就道:“这个怜美人是穷疯了?大半夜的要什么例钱?她人呢?去把她叫来!”
“算了,”安锦绣道:“一件小事罢了。”
齐妃说:“鬼鬼祟祟地跟在你后面,这还是一件小事?”
“娘娘,怜美人带到,”几个内廷司的太监这时已经押着怜美人到了。
安锦绣和齐妃都看向这个怜美人,就见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风吹吹就要倒一般地跪在了地上,身上发着抖,能听见这位在说话,只是说了些什么,安锦绣和齐妃都听不清。
“你不会说话?”齐妃冲这位美人道:“把话说清楚了。”
袁义这时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耳语道:“五殿下这会儿还能在白梨园吗?”
安锦绣冲袁义摇了摇头,这两个小太监不可能是平白无故就出现的,这一定是白承泽在宫里安排的人手。安锦绣冷笑了一声,看来白承泽也怕她会起杀心,所以事先已经安排好了,让自己离开白梨园后,没办法再去找他的麻烦。安锦绣现在对白承泽也是不大懂了,既然怕自己下杀手,这个人又何必要见她?就为了说那些完全没有意义的话?
韩约这时小声跟安锦绣道:“娘娘,齐妃娘娘来了,我就先退下了,这里不会出事吧?”
“没事,”安锦绣道:“你去吧。”
韩约想想又跟安锦绣说:“娘娘,这一次苏养直与下官都会留下来。”
安锦绣看向了韩约。
韩约说:“除了四九和七九,圣上这一次会把暗卫都带上。”
安锦绣冲韩约点了点头。
韩约冲安锦绣一躬身,带着大内侍卫们退下了。
齐妃这时已经训了怜美人一顿了,现在是她管着后宫诸人的例钱,怜美人派人夜里跑去内廷司要例钱,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母妃?”白承意听齐妃训了半天的人,这会儿拉了一下安锦绣的手,说:“你去哪里了?”
安锦绣摸着白承意的头说:“我随便走了走。”
“哦,”白承意说:“承意去齐母妃那里找你了,可是你没去。”
“母妃正准备去你齐母妃那儿呢,”安锦绣现在不会再跟人说白梨园了,哄了白承意之后,就跟齐妃道:“算了,让这美人回去吧。”
齐妃看着怒气难消地跟怜美人道:“你还不谢娘娘?”
怜美人战战兢兢地向安锦绣谢恩。
“你回去齐芳殿吧,”安锦绣道:“什么事白天里不能做?下不为例。”
“奴婢谢娘娘,”怜美人又给安锦绣磕头。
“把她送回去,”齐妃命内廷司的管事太监道。
挨了袁义一掌的小太监这会儿还昏在地上,被两个内廷司的太监抬了,跟着怜美人和另一个小太监一起,被内廷司的人送回了齐芳殿。
“她得罪你了?”在怜美人走了后,安锦绣才小声问齐妃道。
齐妃的神情尴尬了一下,随后就泰然自若道:“我看这女人不顺眼,扣她一些例钱怎么了?妹妹,你还要为这事怪我?”
白承意说:“齐母妃,那人怎么得罪你了?”
“九殿下,”齐妃说:“你齐母妃最恨没事就哭哭啼啼的人了,那女人啊一天能哭十八回,都是同殿的人欺负了她,她一点错也没有。”
白承意张大了嘴。
齐妃说:“不用奇怪,这世上就是有这种贱人。”
白承意笑了起来。
“你不要饿死她就行,”安锦绣对齐妃道:“她哭,你就让她哭好了。”
“没事,”齐妃说:“反正我也没事干,正好给她治治这毛病。”
安锦绣与齐妃正说话间,吉和带着人赶了来,来了就一叠声地问安锦绣,是不是宫里又有剌客了。
齐妃跟安锦绣耳语道:“看来这事,圣上那里也知道了。”
安锦绣冲吉和摆了摆手,说:“只是一场误会。”
吉和这才住了嘴。
“五殿下有去倚阑殿见你吗?”安锦绣小声问齐妃道。
齐妃说:“他来见我做什么?没有。”
“我还以为他临走之前,会跟你这个养母道个别呢,”安锦绣笑道。
齐妃把安锦绣拉得离众人远了一些,小声道:“你别吓我,他真要来?我,我什么礼也没备啊。”
733芳心未许
世宗一手抱着白承意,一手牵着安锦绣,一步步看似闲庭散步地走下了御书房的高台。
“父皇,你一定要早点回来,”白承意抱着世宗的脖子不放,非要世宗给他的一个答案。
“臭小子,”世宗蹲下身,把小儿子放到了地上,道:“父皇不是跟你说过,沙场之事,父皇答应不了你什么。”
白承意显然不满意世宗的这句话,求助一般地看向了安锦绣。
“九殿下,”安锦绣小声道:“圣上一定会回来的。”
世宗站起身,把白承意交给了安锦绣,道:“跟你母妃回去吧。”
安锦绣牵起了白承意的手。
有御林军的将军给世宗牵来了战马。
世宗转身要上马。
“圣上,”安锦绣却在这时喊了世宗一声。
世宗再回头时,对上安锦绣的瞳眸,泪光闪烁,眼泪却始终倔强地不肯掉落。“还有什么事?”世宗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垂眸,有些话想说,到了最后却还是三缄其口。
“朕走了,”世宗没有再等下去,轻声跟安锦绣道:“你带着小九儿先走,不要看着朕走了。”
“臣妾希望圣上此去,能得偿所愿,”安锦绣抬眼看着世宗道:“圣上,您务必小心。”
世宗点了点头。
安锦绣牵着白承意的手,往千秋殿走去。
世宗翻身上了马。
白承意跟安锦绣说:“母妃,父皇走了。”
安锦绣抬头看一眼天空,天空蓝天白云,几行飞鸟。
世宗坐在马上,回头看一眼那两个与他相距越来越远的身影,最后有些怅然地一笑。佳人绝色,只是芳心未许,不过对他总算不是无情。
安锦绣嘴角的笑意涩然,世宗说过,她对他无所求,一个从未投怀送抱的女人,又谈什么情深?
来世为一人倾城吗?
安锦绣的脚下踩过金黄的落叶,突然两行泪水从眼眶滑落。若有来世,她会记得走开,不相见,这样这一世所有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母妃?”白承意再回头时,发现安锦绣泪流了满面,忙就问道:“您为什么哭?”
安锦绣不语,摇了摇头。
白承意说:“母妃,父皇会回来吧?”
“会,”安锦绣道:“一定会的。”
“嗯,”白承意看着安锦绣道:“母妃,等父皇回来那天,我们一起出城去接父皇。”
“好,”安锦绣答应儿子道。
内宫门里,齐、魏、宋三位贵妃带着宫中的妃嫔依次排开,世宗不要她们相送,她们便只能站在这里。
“圣上出宫去了,”安锦绣走进内宫门后,脸上的泪水已经不见,面对着众妃时,她又是那个无论喜怒都是笑容清浅的安妃娘娘了。
世宗的女人们听了安锦绣的话后,脸上的神情各异。
“韩大人,”安锦绣回头命韩约道:“把内宫门关上吧。”
“下官遵命,”韩约高声领命。
“都回去吧,”安锦绣带着白承意继续往前走,轻轻地对众妃嫔说了一声。
内宫门在安锦绣的身后缓缓关闭。
众妃嫔看着面前再次紧闭了的大门,没什么太大的感想。对她们来说,从蹈进这帝宫那一日开始,她们就注定要在这里生老病死了,宫外的世界,于她们而言,无关紧要了。
世宗由一万御林军护卫着,一路快马出了京都南城门。
南下的大军,朝中的文武百官,京城百姓,已经在这里等侯多时了。
“父皇,”见世宗到了后,要随驾出征的白承允和白承泽一起走到了世宗的马前。
世宗下了马,对众人的跪地行礼,只是点了一下头,道了一声平身后,便迈步走到了安太师的面前。
安太师见世宗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忙又要下跪。
世宗双手把安太师一扶,道:”太师,承舟他们三个皇子初次理政,经验尚浅,朕走之后,朝政之事,你要多辛苦了。”
安太师忙道:“臣不敢当,圣上,臣一定帮着三位殿下打理好朝政,等待圣上得胜归来。”
世宗拍一下安太师的肩膀。
留下的三位皇子,还有众臣听了世宗的话后,都清楚了,在皇子与安书界之间,世宗还是更相信安书界这个老臣。
上官勇这时走到了世宗的面前,躬身道:“圣上,大军已经悉数到齐。”
世宗点了点头,回头又看看留下的白承舟,白承路和白承英,道:“你们三个留朝,不可肆意妄为,遇事要多听朝臣们的意见,若是让朕知道你们在朝中独断专行,朕回朝之后,定不轻饶。”
白承舟三人一起跪下道:“儿臣遵旨。”
世宗又看了看白承允与白承泽,跟上官勇道:“出发吧。”
白承泽说:“父皇,您不与众臣和百姓们说些什么吗?”
世宗往城门那里看了一眼,前来给他送行的京城百姓,扶老携幼,直到这儿都还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父皇?”白承允也问了世宗一声。
“不必了,”世宗大步走到了马前,翻身上马,命上官勇道:“出发。”
卫**中号角声响起,三声炮响之后,大军往南而去。
众臣又一次跪在地上,与百姓们一起跪送世宗与大军南征。
世宗马往前行了百米之后,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京都城,当年他带兵从云霄关一路杀到这城下的时候,这座城就是现在这副样子,数十年过去了,事是人非,不变的好像也只有这座城池了。
白承允骑马跟在世宗的身后,看自己的父皇回望京城,便道:“父皇,朝中的事都安排好了,您不用担心。”
世宗回过头,他这会儿的心情,没法跟自己的这个儿子说。方才他看着京都城,就感觉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这城了。
“父皇,”白承泽这时跟世宗道:“儿臣去后军了。”
世宗点一下头。
白承泽带着自己的侍卫和侍从往后军跑去。
安元志这会儿正走在后军阵中,白承泽还离着他这里很远时,袁威就跟小声跟他道:“少爷,五殿下带人过来了。”
安元志往地上唾了一口,说:“来就来吧,人家是皇子殿下,我能不让他过来吗?”
等白承泽马到了安元志的跟前,看到的就是安元志的一张笑脸,“元志,”白承泽也笑着喊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冲白承泽一抱拳,说:“五殿下,一路南下的时候,还请五殿下多多关照了。”
白承泽笑了一笑,道:“元志,在卫**里,是我要你多关照才对。”
安元志说:“五殿下这是说什么玩笑话?”
“叫我五殿下了,”白承泽摇头道。
安元志忙就改口,喊了白承泽一声:“五哥。”
袁威越走越往后,看着白承泽跟安元志说话,他牙都疼。这样皮笑肉不笑地演戏,这两位就不累吗?
白承泽到了后军的消息,很快就到了前军阵中,上官勇冲来传消息的中军官点了点头。
上官睿这时就骑马走在上官勇的身边,小声道:“让元志一个人在后军对付五殿下行吗?”
“他们这会儿打不起来,”上官勇说了一句。
“粮草全在后军那里,”上官睿小声嘀咕道:”让五殿下去后军,还不如让他到前军来呢。”
上官勇摇了摇头,说:“你说什么傻话,圣上是信我们,还是信他的儿子?”
上官睿不说话了,比起他们这些臣子来,世宗当然更信自己的儿子。
“你去后军吧,”上官勇往前又走了一会儿后,跟上官睿道:“你看着元志一些,不要让他跟五殿下起冲突。”
上官睿点了点头,拨转马头往后军走了。
几个卫**中的幕僚看着上官睿往后军跑了,都暗自摇了摇头。军中的气氛不对,他们都能看得出来,这还没有离开京畿之地,军中就已经有了算计提防,大军到了云霄关后,这仗还不知道要怎么打呢!
京都城下,众臣看着南下大军走没影了,才纷纷起身。
“都回城吧,”白承舟喊了一声。
“大哥,”白承英忙拉了白承舟一下,这句话应该由朝中三公之首的安太师来喊啊。
安太师笑了笑,看着全然不在意。
白承舟跟白承英道:“你怕什么?”
白承英小声道:“父皇还没有走远。”
白承舟白了自己的六弟一眼,转身往城里走去。
“太师,”白承英没办法了,自己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说:“我们这就回城吗?”
安太师笑道:“六殿下,就听大殿下的吧。圣上远征,朝中之事,全赖殿下们了。”
白承英听了安太师这话后,才转身追着白承舟走了。
白承路冷眼看着白承英与安太师说话,跟自己的管家道:“我们回府。”
管家说:“二殿下,您,您,这就回府?”
白承路故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能让安太师听见,说:“我可没心思管什么朝政,有大哥和老六在就行了,回府。”
安太师听了白承路的话后,也没扭头看白承路,径直往城里走去。
白承路进了城后,上了轿,真就回王府去了。
“父亲,”安元文看着白承路一行人往二王府走去,小声道安太师道:“二殿下真的不管事了?”
安太师摇了摇头,白承路倒也识相,他就是想在朝政上插一手,白承舟与白承英也容不下他,他不如在王府里过自己的日子自在。
“外公,”上官平宁这时跑到了安太师的轿前,身后跟着安锦瑟,还有袁白,袁英两人。
“平宁是来送父亲走的?”安太师看见上官平宁后,脸上有笑容,抱起了上官平宁问道:“看见你父亲了?”
上官平宁说:“看见了,就是爹爹没看见我。”
734身陷深坑
“你父亲一定看到你了,”安太师跟上官平宁笑道:“做将军的人,可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上官平宁说:“我喊他,他都没有理我。”
“傻孩子,”安太师说:“当着那么多部下的面,你父亲还能过来抱你吗?”
“也对哦,”上官平宁想了想安太师的话后,笑了起来,说:“外公,那我爹爹是一定是看到我了?”
“一定的,”安太师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上官平宁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安锦瑟这时到了安太师的跟前,给安太师半蹲行了一礼,小声道:“安氏见到太师。”
安太师道:“让你叫我一声伯父看来很难啊。”
安锦瑟神情淡然地道:“安氏不敢。”
安元文道:“你既是安氏,还能与我们分家吗?
安锦瑟笑了一笑,并不说话。商户女,就算是同族血亲,也不可高攀。这会儿她嫁给了上官睿,当了状元夫人,安家想认她,可是她却并不想高攀。
安太师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女,对他们安家有怨言,不再说这个话题了,跟安锦瑟道:“你在家中好生带平宁,若是有事,让人来安府找我。”
安锦瑟道:“安氏知道了。”
安太师说:“平宁是上官家的独苗,你千万不可让平宁出事。”
安锦瑟这才抬头看向安太师,郑重道:“太师,安氏明白,安氏一定照顾好平宁。”上官睿昨晚跟她说了大半宿的话,有小夫妻间的情话,更多的是嘱咐她一定要照顾好平宁。安锦瑟知道,上官平宁若是出了事,她与上官睿之间的夫妻缘份怕是就要到头了。
“外公,”上官平宁这会儿跟安太师说:“平宁也会照顾好婶婶的,还有白叔跟英叔在呢,我们三个男子汉看家。”
袁白和袁英都是笑了笑,给安太师躬身行了一礼。
安锦瑟叹了口气,虽然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迟迟不能为上官睿生子,这让她很失落,心中也焦急,可她也真心喜欢平宁这个小孩。
安太师望着上官平宁点了点头,说:“好,你是男子汉了。”
上官平宁呵呵一笑。
“过几日到安府来看外公,”安太师把上官平宁放下了,叮嘱道:“不要忘了。”
“知道了,”上官平宁点头答应了。
“跟你婶婶回去吧,”安太师把上官平宁的小脑袋一拍。
上官平宁跑回到了安锦瑟的身边。
袁白伸手把上官平宁一抱,问安锦瑟道:“二夫人,我们走吗?”
安锦瑟又给安太师行了一礼,说:“太师,安氏这就回家去了。”
“去吧,”安太师说道。
上官平宁这时跟袁白说:“白叔,我们跑!”
袁白抱着上官平宁,眨眼的工夫就跑出去很远了。
“我们回去看大王,”上官平宁的声音远远地传了来。
安锦瑟掩嘴一笑,带着袁英走了。
看着安锦瑟走了后,安元文才跟安太师说:“这两个人也不怎么听锦瑟的话啊。”
安太师道:”他们只管平宁无事就好,真出了事,锦瑟的生死,他们二人怕是不会问的。”
安元文的心中一凛。
大管家这时跟安太师道:“太师,五少爷身边的那个莫氏在那里。”
安太师顺着大管家的手看过去,就看见莫雨娘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脚步匆匆地从一家商铺前走过。
“她怎么出驸马府了?”安元文皱眉道。
“不管她,”安太师转身上了轿,道:“去尚书省。”
安太师一行人往尚书省走了后,莫雨娘却在街头被一个五王府的管事拦了下来。
莫雨娘看到这管事,便跟身后的丫鬟婆子们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跟这老板进铺子去看看他手上的新货。”
几个丫鬟婆子一起应了一声。
莫雨娘跟着这管事的进了街边的一家布料庄。
管事的进了布料庄的后堂之后,就冲莫雨娘笑道:“听闻莫姑娘现在得着五少爷的宠,在下在这里恭喜莫姑娘一声了。”
莫雨娘显得有些紧张,道:“五殿下许久没有找我了,现在他与五少爷都出征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管事的从袖口里拿了几张银票出来,说:“莫姑娘,我家爷走时吩咐了,短谁的银子都不能短了莫姑娘的银子,否则他让我们这些人提头去见他。”
莫雨娘忙道:“我现在不缺钱。”
管家的一笑,说:“莫姑娘,有些钱收了后,再想说不要,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莫雨娘叫了起来。好容易安元志如今对她不错,她也想跟着安元志把日子过下去,这会儿她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白承泽再来找她。
五王府的这个管事的看了看莫雨娘,说:“怎么,莫姑娘这是上了五少爷的床后,忘了你的命是五殿下的了?”
“我,你,”莫雨娘被这管事的说的涨红了脸。
“上了五少爷的床,你也只是一个奴,”管事的道:“莫姑娘,你把这钱拿走吧。”
莫雨娘摇头,说:“我不要。”
“那在下去给五殿下报个信,让我家爷把这钱亲手给五少爷好了,”管事的说:“莫姑娘意下如何?”
让白承泽把这钱交到安元志的手上,自己还用活吗?莫雨娘的双腿一软,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管事的把银票扔进了莫雨娘的怀里,小声道:“五殿下还没让你做过事,你就这样推三阻四了?以为我家爷的钱是这么好收的?”
莫雨娘低头看看怀里的银票,声音发颤地道:“五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我家爷没说,”管事的说:“所以莫姑娘安心过日子吧,有事我自会去找你。”
“我……”
莫雨娘还想再说什么,管事的却没兴趣听了,掸了一下袍袖,走出了后堂。
莫雨娘在椅子上瘫坐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陷在一个深坑里,这辈子可能都爬不出去了。
五王府的这个管事从布料庄后门走出之后,径直往五王府走去。街上的行人很多,这位管事的没有发觉,这会儿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不高的男子。
莫雨娘出了布料庄后,等在门前的丫鬟婆子看她两手空空地出来了,有婆子就问她:“姑娘,你没看中?”
莫雨娘一笑,说:“也没什么好的,生意人的嘴啊,死的都能被他们说成活的,我们回去吧。”
几个丫鬟婆子都说是。
莫雨娘这会儿心里慌张,衣兜里的几张银票,烫手的山芋一般,想丢却没有胆子丢。
有婆子能看出莫雨娘这会儿的不对劲来,这婆子有些想不明白,云妍公主去了安府,安元志又随驾出征去了,偌大的驸马府现在就这位作主了,这位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五王府的管事从侧门进了五王府,跟了他一路的男子见这人进了五王府后,继续往前走,走过五王府的这条街后,拐了一个弯,往帝宫跑去。
韩约在宫门前见到了自己的这个手下,招手让这手下到了自己的近前,说:“怎么样了?”
这个身着百姓衣衫的大内侍卫小声道:“大人,有五王府的人找过五少爷身边的那个女人。”
韩约说:“你看清楚了?是五王府的人?”
“我跟了他一路,一直跟到了五王府,我才回来的。”
韩约摇摇头,说:“是姓莫的那个女人吧?”
这大内侍卫点头,说:“是啊大人,就是那个姓莫的女人,我不会认错的。”
韩约跟这位耳语道:“这事不要再跟人说了。”
这大内侍卫忙点头。
“去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吧,”韩约重重地一拍这手下的肩膀。
苏养直这时送了世宗回来,在宫门前停了马,看到这位大内侍卫后,就道:“韩大人,这是你的手下?”
这大内侍卫看苏养盯着他了,站在了韩约的身旁,不敢跑了。
韩约笑道:“是啊,我有些私事让他去给我办。”
苏养直下了马,走到了韩约的跟前。
韩约推了这大内侍卫一下,说:“赶紧去把衣服换上,娘娘还等你回话呢。”
这位大内侍卫没敢看苏养直,撒腿往宫门里跑了。
苏养直冷笑了一下,道:“你也不要什么事都拿娘娘做幌子,娘娘什么事都能保你吗?”
韩约说:“苏大人不信我的话,可以去问娘娘。”
苏养直没再说话,从韩约的跟前走了过去。
许兴一直看着苏养直走没影了,才凑到了韩约的跟前,小声道:“你真要跟他翻脸了?”
韩约说:“你看到啦,是他跟我过不去。”
“他是苏养直啊,”许兴说:“你能忍就忍了吧。”
“圣上御驾亲征了,”韩约小声道:“他还能仗谁的势?”
许兴说:“你别给娘娘找麻烦啊。”
韩约看了许兴一眼,说:“我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见娘娘的,你白操心了。”
许兴说:“娘娘会怎么对他啊。”
“不知道,”韩约道:“我进去了,你好好看着宫门。”
许兴点点头。
苏养直走进宫门之后,就有手下小声道:“大人,韩约这是什么意思?”
苏养直道:“不用管他。”
“他不就是仗着娘娘的势?”另一个手下不忿道:“狗仗人势!”
苏养直冲手下们摆了摆手,让这帮手下都不要再说了。世宗走后,安锦绣这个女人,他就更是得罪不起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苏养直这会儿心里也没底。
“苏大人,”就在苏养直带着人往御书房那里走的时候,一个太监从后面追上了他,躬身道:“二殿下请苏大人过府一叙。”
白承路?苏养直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735诸事皆烦
韩约跑到了千秋殿前,不会儿袁章就出来,领着韩约往千秋殿里走。韩约走进千秋殿后,四下看了看,千秋殿里还是跟以往一样,听不见什么人声。“九殿下呢?”韩约问袁章道。
“九殿下跟四九和七九在花园里玩呢,”袁章小声道:“奴才听四九说他们是在习武,韩大人,你说四九是不是欺负奴才不知道练武是什么样?”
韩约好笑道:“你师父还真教了你武艺?”
袁章忙就点头,说:“教啊,奴才现在天天扎两个时辰的马步,少一刻我师父都不饶我的。”
韩约笑着摇摇头,说:“那行,你就好好跟你师父练吧,争取练成个武林高手。”
袁章能听出来韩约这是在暗讽他,不过袁章也不生气,跟韩约说:“韩大人,奴才昨天看紫鸳姑姑脸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全好了,一点也不看出来了。”
袁章跟韩约说起紫鸳,是想让韩约高兴,韩约却是心情一阵低落。他一心想娶,紫鸳死活不嫁,他们两个人就这么纠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袁章把韩约领到了小花厅前,跟韩约小声道:“娘娘回来后又哭了一场,我师父劝也没用,这会儿娘娘可能还在伤心呢。”
“我知道了,”韩约把头点了点。
袁章这才清了清嗓子,冲小花厅里道:“娘娘,韩大人来了。”
袁义的声音从小花厅里传了出来,说:“让他进来。”
袁章替韩约推开了门,说:“韩大人,请。”
韩约迈步走进了小花厅,一眼就看见安锦绣哭得通红的双眼。
安锦绣看见韩约进来,用手帕擦了一下眼睛,说:“坐下说话吧。”
韩约看向了袁义,就见袁义这会儿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安锦绣,注意力完全就不在他的身上。韩约谢了安锦绣的赐座后,跟安锦绣说:“娘娘,这一次圣上带了这么多的精兵强将去,圣上一定会得胜还朝的。”
安锦绣勉强一笑,说:“是啊,都会回来的。”
袁义给安锦绣倒了一杯水,说:“眼睛都红了,命热水熏一下吧。”
安锦绣拿起茶水,没熏眼睛,倒是喝了几口水。
袁义看安锦绣喝了水,才看向了韩约说:“怎么样了?”
韩约说:“娘娘,有五王府的人找五少爷身边的那个莫氏。”
安锦绣放下了茶杯,声音有些沙哑地道:“确定吗?”
韩约说:“应该不会出错,我的人一直跟着那人到了五王府。”
袁义说:“主子,这个莫氏还能留了吗?”
韩约说:“要是不能留,我派人去把这个莫氏解决了。”
安锦绣摇了摇头。
袁义说:“主子还要留着她的命?”
“我想看看五殿下想让她做什么,”安锦绣小声道:“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不是太可惜了?”
韩约忙就道:“娘娘,可莫氏现在住在驸马府里,想安排人手看着她,不是太好安排吧?”
安锦绣看向了袁义,道:“你去见太师一面吧,让他安排人看住莫雨娘。”
袁义说:“那今天的事?”
“告诉太师吧,”安锦绣道:“让他不要打草惊蛇。还有,不要让这个女人靠近那孩子一步。”
韩约不知道安锦绣这会儿说的这个孩子是谁,袁义却很清楚,安锦绣说的是上官平宁。
韩约跟袁义说:“太师这会儿应该在尚书省。”
袁义跟安锦绣说:“主子,那我去尚书省了。”
“小心一些,”安锦绣叮嘱袁义道:“若是大殿下也在尚书省,你不要去招惹他,最好不要让他看见你。”
“知道了,”袁义答应了安锦绣一声后,走了出去。
袁义前脚刚走,慎刑司的一个管事太监后脚就到了安锦绣这会儿,站在小花厅外,跟袁章耳语了几句。
袁章听了这管事太监的话后,忙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这话,袁章就进了小花厅。
安锦绣说:“怎么了?”
袁章说:“主子,有慎刑司的人来报,说是苏大人出了宫,往二王府去了。”
韩约吃惊道:“二王府?他不刚回来吗?”
袁章说:“慎刑司有太监跟着苏大人,跟出宫去的。”
“二王府,”韩约看着安锦绣道:“娘娘,二殿下这是要替五殿下主事了吗?”
白承路再不想理事,对白承泽还是讲兄弟之情的,这个时候他帮白承泽一把,也不是什么让安锦绣意外的事,“就怕他没有五殿下的手段,”安锦绣冷道:“不用去管苏养直,就让他去见二殿下好了。”
袁章得了安锦绣的回话后,忙就退了出去,把话跟门外的管事太监说了一遍,顺手又给了这太监赏钱,说:“这是娘娘的赏,公公拿好。”
慎刑司的这个管事太监千恩万谢地走了。
“想办法让大殿下知道这事,”安锦绣想了想后,跟韩约道:”只是小心,不要让大殿下察觉,这消息是我想让他知道的。”
韩约起身道:“下官明白,娘娘,下官这就去安排。”白承舟跟白承泽可不对付,让这位脾气暴躁的大殿下知道,苏养直去见了白承舟,苏养直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让我们看看,二殿下能护着苏大人到什么地步吧,”安锦绣说道:“若是护不住,我也想看看苏大人对五殿下,到底能有多忠心。”
“娘娘,下官告退,”韩约冲安锦绣躬身道。
“还有那个小应子的事,”安锦绣却道:“现在五殿下随驾出征了,这事我们可以办了。”
安锦绣要不提,这个小应子就被韩约忘在脑后不知道什么地方了,韩约说:“娘娘,要下官派人把小应子的家人,从五殿下的庄子里弄出来吗?”
“我会派人去找五王府的侧妃杨氏,”安锦绣道:“你派人去把这个庄子先拿下吧。”
“拿下?”韩约说:“娘娘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个庄子先占了再说?”
“嗯,”安锦绣说:“我会从杨氏手里把这个庄子买下来的。”
韩约说:“娘娘,您就是把这个庄子买下来了,五殿下回朝之后,他还是有办法把小应子那家人一起弄死啊。”
“把庄子买下来,再打发那一家人去别的地方,比我们派人把他们一家硬带出庄来的好,”安锦绣说道:“你去办这事吧。”
韩约点了点头,硬把那家人往外带,说不定这家人还是得死几个,“娘娘,”韩约问安锦绣道:“那个杨氏侧妃会卖庄子给您吗?”
“她欠着我的人情,”安锦绣道:“这事你不用担心。”
“那娘娘什么时候能把这个庄子买到手?”
“给我三日的时间吧,”安锦绣说道。
韩约给安锦绣行了一礼,说:“娘娘,下官告退。”
安锦绣看着韩约走出了花厅,对着屏风后面道:“他今日没有再问起你了。”
紫鸳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安锦绣看着紫鸳道:“我说过我不会逼你,可是韩约这样的人你错过了,再想找第二个,可能真的就找不到了。”
紫鸳看着小花厅的门发呆。
安锦绣小声道:“没有人是天生注定要对你好的,韩约也不欠你什么,紫鸳,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吧。”
紫鸳看向了安锦绣道:“主子,我想去睡一会儿了。”
“你,”安锦绣又要发急,可是看到紫鸳的神情茫然之后,安锦绣又发不出火来,只得道:“那你去吧。”
紫鸳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安锦绣道:“主子,你方才哭得那么伤心,是在担心将军,还是在哭圣上?”
安锦绣没想到紫鸳会这么问自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紫鸳望着安锦绣一笑,说:“算了,主子不用跟我说了,有些事,谁能分得清呢。”
“什么事分不清?”安锦绣问紫鸳道:“你现在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紫鸳回过头去道:“就是心里烦,主子,我走了。”
安锦绣没再叫住紫鸳,紫鸳心里烦,难道她的心里就不烦乱了?
紫鸳走出了小花厅,看了看站在门前的袁章。
袁章说:“紫鸳姑姑,你要回房去了?”
紫鸳冲袁章点了一下头,游魂一样地往自己的卧房那里走。
袁章没敢喊住紫鸳,现在千秋殿里,就没人敢跟紫鸳多说几句话。
紫鸳走后不久,安锦绣正在小花厅里等着袁义从尚书省回来,齐妃带着人到了千秋殿,坐在了安锦绣的身边后,就道:“圣上单让你一人带着九殿下去送他,这宫里不知道又有多少女人红了眼呢。”
安锦绣苦笑一声,道:“那姐姐呢?”
“我?”齐妃道:“我知道圣上不待见我,我红什么眼?”
安锦绣说:“齐姐姐,圣上不是无情之人。”
“嗯,是,”齐妃道:“那要看他对着谁。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那个怜美人昨天夜里闹上吊,被人救下了,这会儿还在寻死觅活呢。”
“什么?”安锦绣一巴掌拍在身边的茶几上。
齐妃说:“我也生气,圣上出征的日子里,这女人闹这么晦气的事,她这是想咒谁啊?我怕让圣上知道这事不好,所以让齐芳殿的人先把这事瞒了,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安锦绣闭了一下眼睛,然后道:“她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道,”齐妃说:“可能前天晚上我骂她了两句,娇小姐受不住了。”
“你骂她什么了?”
“就是几句贱人,”齐妃说:“现在你也看到啦,她的确就是一个贱人。”
安锦绣手指敲着扶手,这位美人是因为挨了齐妃的骂,还是因为她身边的那两个小太监被抓了?
736袁义受刑
“妹妹,”齐妃伸手在安锦绣的面前晃了晃,说:“怎么又说不话了?”
“我过一会儿去看看她,”安锦绣这才道:“姐姐就不要再欺负这个美人了。”
齐妃头歪过来看安锦绣,说:“哟,真看不出来,皇贵妃娘娘也知道怜香惜玉呢?”
安锦绣笑了起来,道:“圣上远征,宫里最好就不要再出事了,一个小美人罢了,值得姐姐这样去在意吗?不喜欢她,就让她搬一个地方住,不让姐姐再见到她就是。”
“也行,”齐妃道:“这事我听你的,反正人也被我弄得去上吊了,我也没真想弄死她。”
“齐六公子的事,齐姐姐办得怎么样了?”安锦绣突然把话题从怜美人的身上,转到了齐子阡的身上。
齐妃说:“我给他送了些银子,他也谢了我。”
“就这样?”
“那还要怎样?”齐妃说:“我与他又见不了面,这个弟弟我在家做姑娘时就没与他说过话,现在要我跟他说什么?”
安锦绣嘀咕了一句:”那时他还小吧?”
齐妃乐了,说:“是,那时候他还是个奶娃娃呢,妹妹啊,你直接说我老了就行了。”
安锦绣拍拍隔着她与齐妃的茶几,道:“姐姐记得,不要断了与六公子之间的联系就好。”
齐妃点了点头,小声跟安锦绣道:“我打听过了,他手上现在最多四百来人,在白虎军营里,这点人真的不算什么。”
“四百来人,”安锦绣道:“真到了要命的时候,有十个人说不定就能救命了。”
“要命的时候?”齐妃听着安锦绣这话不对,忙就道:“圣上刚走啊,能出什么事?”
安锦绣摇头,道:“我们就看着吧,不会太平多久的。”
齐妃不知道后面能出什么事,不过安锦绣的话她是信的。“好吧,”齐妃跟安锦绣道:“我去巴结这个弟弟,你说的也对,能有个母族的兄弟记挂着,也是一件好事。”
安锦绣说:“这不是巴结。”
“是,”齐妃说:“是照顾。”
“喝茶吧,”安锦绣把茶杯往齐妃的跟前又推了推,说:“魏妃那里你也不要再去找不痛快了,圣上回来之前,她应该不会出她的雯霞殿了。”
“圣上能回来吗?”齐妃看着安锦绣问道:“他的身体真的没事了?”
安锦绣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道:“沙场之事我说不好。”
齐妃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知道吧,昨天夜里,圣上去了中宫一趟。”
安锦绣把手旁的茶杯拿在了手里。
“我还以为皇后这一回能死了呢,”齐妃说:“没想到圣上没杀她,圣上是去与她道别的?”
“帝后之间的事,我们就不要管了,”安锦绣道:“皇后娘娘能活几日就活几日吧。”
齐妃坐着笑了一声,望了望小花厅里的摆件,突然就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了,说:“我走了,有事你让袁章他们去叫我。”
“宫里的事,还是姐姐管着吧,”安锦绣看着齐妃起身,便起身相送道:“只记得,不要再让什么人寻死觅活了。”
齐妃点一下头,由安锦绣陪着一路走出了千秋殿,之后就不让安锦绣送她出殿门了,说:“我今天想在宫里走走,你就不要管我了。”
“姐姐。”
“没事,就是想走一走,”齐妃小声道:“你可能不知道,以前圣上可不准我们这些人在宫里乱走的,说是他看着满园的女人心烦。”
安锦绣只能一笑。
齐妃说:“圣上对你是真的很好了。”
“我知道,”安锦绣小声应道。
“行了,我走了,”齐妃走下了千秋殿前的台阶,带着人往倚阑殿走了。
安锦绣看着齐妃一行人走远了,抬头看看天色,跟身后的袁章道:“你师父去尚书省去了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你去尚书省看一下。”
袁章答应了一声,从安锦绣手里接过了千秋殿的宫牌,跑下了台阶。
齐妃带着倚阑殿的十来个宫人太监走在回倚阑殿的路上,专挑了一条平日里无人会走的小路走。
有亲信的嬷嬷不时提醒齐妃小心看路,打量一眼齐妃的神情,道:“主子,娘娘为怜美人的事怪您了?”
“没有,”齐妃道:“她怎么会为了一个小美人怪我呢?”
“那娘娘您这是?”
齐妃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怎么,我的脸色难看?”
亲信嬷嬷点了点头。
齐妃说:“娘娘的脸色也不好看,哭过几场了,眼睛还红着呢。”
亲信嬷嬷忙道:“娘娘和主子都是担心圣上。”
“男人出征,我们女人就是再担心又能有什么用?”齐妃小声叹道:“再说这宫里,也不是所有人都盼着圣上回来的。”
亲信嬷嬷听了齐妃这话,吓得忙四下里看,怕齐妃的话让旁人听去。
“圣上回来了,某人还当什么太后?”齐妃冷笑道:“这宫里,谈不上什么夫妻之情的。”
跟皇帝谈夫妻之情?亲信嬷嬷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家的主子才是个傻的啊,怕是连千秋殿的那位也不会跟圣上讲什么夫妻之情吧?
袁章出了宫,跑到了离帝宫并不远的尚书省,进了正院,就看见他师父正被几个尚书省的侍卫按在地上打板子呢。
袁章先是吓了一跳,揉揉眼睛再看,发现地上正挨板子那人真是他师父,袁章张嘴就想喊,被人从身后捂了嘴。
“别喊!”捂着袁章嘴的这人跟袁章耳语道:“我是安府的管家,我带你去见太师。”
袁章忙就点头。
安府的大管家,带着袁章一路躲着人,偷偷摸摸地进了安太师所在的屋子里。
“太师,”袁章一进屋就给安太师跪下了,说:“太师,奴才的师父……”
安太师冲袁章摆了摆手,说:“起来说话吧。”
袁章跪在地上没动,说:“太师,您救救我师父吧。”
安太师道:“你们太大意了!”
“啊?”袁章一脸的茫然无措。
“袁义怎么能不带令牌就私自出宫?”安太师说:“你们当圣上走了后,那宫门是你们千秋殿的人能随意进出的地方了?”
袁章说:“这,这是太师在罚我师父?”
安太师干咳了一声。
大管家忙道:“那是大殿下下的命令,袁总管无令出宫,大殿下没要了他的命,就已经是开恩了。小公公,你带了令牌没有?”
袁章点了点头。
“太师,”这时门外有人来报:“袁义已经受完刑了。”
“娘娘的话你师父已经跟我说了,”安太师跟袁章道:“告诉娘娘我知道了,你,你扶你师父回宫去吧。”
袁章还跪在地上发愣。
大管事说:“小公公,你快去啊。”
袁章回神之后,从地上跳了起来,给安太师匆匆行了一礼之后,冲了出去。
“你跟去看看,”安太师命大管家道:“不要再出事了。”
大管家答应了一声,也跑了出去。
安太师看了两本折子的时间,大管家又跑了回来,跟安太师说:“太师,袁总管他们走了,奴才看袁总管也不像受了伤的样子,他是自己走的。”
安太师道:“袁义有内力护身,几十下板子最多伤他一点皮肉。”
大管家说:“大殿下也去了,跟袁总管说他不过就是一个太监,让袁总管最好知道自己的本分,再有下次,他一定杀了袁总管。”
安太师说:“大殿下这话是说给娘娘听的。”
大管家摇了摇头。
安太师说:“觉得我不该让袁义挨这个打?”
大管家小声道:“太师,袁总管可是娘娘的亲信啊,就这么让大殿下打了,这娘娘的脸面不丢尽了?”
“太监无令进尚书省,按理应该是死罪的,”安太师道:“袁义还活着,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大管家不说话了,反正这事安妃娘娘也怪不到他这个奴才的头上来。
安太师挥手让大管家退出去。现在得让安锦绣知道,权力还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好处了,不然这个女儿怎么把心思用到对的地方上?安太师低头看自己面前的折子,不知不觉间,他在这折子上写了白承舟三字。
安太师把白承舟三字用墨盖住了之后,冷笑了一声,白承舟与安元志有仇,性子暴躁,拿这个人当枪使最好不过了。希望这一次袁义当众挨打受辱,能让他在千秋殿中的女儿想明白些什么。
白承舟看着袁义出了尚书省,跟左右道:“以后再有太监无令进尚书省,六部衙门,一律给我打死!”
白承舟的随从们一起应是。
尚书省里的人站着没吱声,袁义是打了,可是袁义背后的安妃娘娘呢?你大殿下要怎么办?
白承英这时在尚书省的大门前下了马,进了正院之后,就看见几只刑杖上还沾着血呢,白承英的头就是一晕。
白承舟看了白承英一眼,说:“你不是去户部了吗?”
白承英说:“大哥,我们借一步说话。”
白承舟与白承英坐在了尚书省的一间公房里,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白承英说:“你真把袁义打了?”
白承舟说:“打了,这太监无令入尚书省,我不打他,还请他喝茶不成?”
白承英说:“你怎么就不想想这是娘娘让他来的呢?”
白承舟马上就道:“安妃一个后宫女人,她管前朝的事做什么?她不知道后宫干政是死罪吗?”
白承英说:“大哥!你忘了四哥走时跟你说什么了?”
白承舟不屑地一笑,道:“老四怕那女人,我可不怕她。”
“你,”白承英站了起来。
白承舟说:“都说那女人厉害,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厉害!”
737所谓摄政之人
白承英瞪了自己的大哥瞪了半天,突然道:“袁义来尚书省不会是为见大哥你的,大哥是怎么知道袁义来这儿的?”
白承舟说:“我手下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
“不知道。”
白承英说:”那你把这个手下叫来啊。”
“老六,”白承舟说:“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人呢?”白承英问道。
“去把小狗子叫来,”白承舟冲门口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白承舟身边的小厮跑了进来,进来就先给白承舟和白承英行礼。
白承英说:“你听谁说袁义来了尚书省的?”
这个叫小狗子的小厮说:“回六殿下的话,奴才是听太师身边的人说的。”
“你听见了?”白承舟看着白承英道:“是太师的人说的。”
安太师身边的人会随便乱说话吗?白承英急得原地转了一圈。
白承舟跟小狗子说:“你下去吧。”
小狗子退了出去。
白承英说:“太师平白无故会让你知道袁义的事吗?袁义一定是来找他的啊。”
白承舟说:“太师也一定是烦了千秋殿的那个女人了吧?你当太师就能容忍一个后宫女人对前朝的事指手画脚了?”
“太师会与娘娘翻脸?”
“只是同族,”白承舟不在意地道:“安妃又不是他的女儿,安妃得意了,他安书界能得到多大的好处?”
“你,唉!”白承英一甩袍袖走了。
白承舟看白承英就这么走了,嗤笑了一声,这次把袁义打了一顿,他这心里是痛快了一回,想到这里,白承舟的心情就又好了。
白承英站在尚书省的门前,命自己的手下道:“你选最好的金创药给千秋殿送去,跟娘娘说,大殿下是个性直之人,袁义无令出宫,的确是犯了大忌之事,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了。”
手下答应了白承英一声,就要走。
“等一下,”白承英想想又叫住了这个手下,道:“我书房里的那把缠骨剑,你把它送进千秋殿去,就说是我送与袁义的礼。”
这手下吃了一惊,跟白承英说:“爷,那可是四殿下好容易才给您找来的好剑啊。”
“我难得有用剑的时候,”白承英道:“送去给袁义吧。”
“奴才遵命,”这手下领命之后,骑马跑走了。
白承英回头又问自己的一个侍卫道:“太师现在在哪里?”
这侍卫忙道:“爷,太师在与几位大人说话,在说户部粮草的事。”
白承英冲这侍卫挥了一下手,侍卫退到了一旁。袁义的事,一定是安太师故意让他大哥知道的,安太师想干什么?白承英这会儿疑惑不已,安太师不可能跟安锦绣翻脸,这两个人只有联手,才能相辅相成,连他白承英都能想明白的事,安书界这只老狐狸怎么可能不明白?
“爷?”侍卫长看白承英已经站在门前发了半天的呆了,走上前道:“您下面要去哪里?”
白承英想去当面问安太师,问安太师到底想干什么。只是,白承英想想安太师的为人,他就是冲到这个老狐狸的跟前问了,这个老狐狸就能跟他说实话了?“回户部去,”白承英跟手下们道。
一行人护卫着白承英,骑马离开了尚书省。
大管家躲在一旁,看着白承英走了,才又往安太师待着的房间跑去。
听了大管家的话后,安太师小声道:“六殿下是精明人。”
大管家说:“爷,袁总管带着伤回去了,娘娘那里您要怎么交待啊?”
安太师笑了一下,说:“你还在担心袁义的事?”
大管家说:“太师,奴才越想越害怕。”
“你怕什么?”
“太师啊,”大管家说:“娘娘要是压不住火,来找大殿下,这要怎么办?圣上还没走一天呢。”
安锦绣要是这么干了,那她还是安锦绣吗?安太师不以为意地道:“娘娘不会做这种莽事的。”
大管家说:“奴才这心就悬着,太师,要是让娘娘知道袁总管的事,是太师命人去说的,那娘娘还不得跟太师您置气?”
安太师抬眼看了大管家一眼。
大管家忙说:”奴才一定让下面人管好嘴。”
“送些补物去千秋殿,”安太师道:跟娘娘说,我也不好在尚书省跟大殿下硬拼一场,让娘娘也不要太生气,日子还久着呢,到时候国事压身,大殿下未必有担起国事的本事。”
“是,”大管家应声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让人去办这事。”
“给袁义再送些好药去,”安太师道:“让他好好养伤。”
“奴才知道了,”大管家匆匆退了出去。
门外还站着不少位官员,大管家一路跟这些官员点头哈腰,跑出了这个院子。
安太师又叫自己的一个小书童进屋,小声道:“你去盯着大殿下一些,大殿下要离开尚书省的时候,你来告诉我一声。”
小书童领了命,也跑了出去。
千秋殿这里,安锦绣看袁义挨了打回来,不说表现的火冒三丈,也是阴沉了脸,看着脸上就要下雨的样子。
袁义说:“主子我没事,几板子伤不到我。”
“扶你师父进去看看伤处,”安锦绣没理袁义的话,命袁章道:“我去给你师父拿伤药。”
袁章答应了安锦绣一声,扶着袁义进了屋。
袁义的伤也真不是什么大伤,就像安太师说的那样,只是伤了皮肉,上点金创药就没事了。
安锦绣等袁章为他师父上了药后,才走进了袁义的卧房,看一眼趴在床上的袁义,说:“你怎么不跑呢?”
袁章忙就点头,凭着他师父的本事,怎么就没跑呢?尚书省的那帮侍卫有哪个能是他师父的对手?
袁义却道:“我这次忘了带令牌了,这顿打是我活该。”
安锦绣皱一下眉,跟袁章说:“我让人熬了活血化瘀的药,你去看看好了没有。”
袁章又跑了出去。
安锦绣坐在了袁义床前的椅子上,小声道:“你进尚书省的时候,让大殿下的人看见了?”
袁义摇了摇头,安锦绣已经让他要小心白承舟了,他怎么还能让白承舟发现他进了尚书省?
“大殿下是当着太师的面抓了你?”安锦绣又问道。
袁义说:“是,不过那时我跟太师已经说完话了,我正准备走,没想到大殿下带着人过来了。”
“你们说完了话,白承舟才到,”安锦绣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袁义说:“怎么了?”
安锦绣说:“太师是故意的。”
“什么?”袁义的眉头就是一挑。
安锦绣把嘴唇咬得发白,这是让她尝尝权力不够使时的滋味吗?拿袁义做例子给自己看?
袁义说:“主子,太师故意要让我挨打?”
到了这个时候,安锦绣没再跟袁义瞒安太师的心思。
听了安锦绣的话后,袁义傻了半天,白承意那么一个胖乎乎,天天被安锦绣护着,世宗宠着,不是吃就是玩的小孩儿,能当皇帝?
“他这是在逼我,”安锦绣小声恨道。
袁义说:“太师他想干什么?他现在已经是三公之首了啊。”
“他是想弄个摄政的官当,”安锦绣冷道:“人心永远是不会知足的。
“这,”袁义说:“那九殿下真要成,成皇?”
安锦绣道:“让他做一个傀儡皇帝?太师只想着他自己,想着安家了,他没为九殿下想过。”
袁义沉默了。
安锦绣叹道:“他就看着摄政之人的风光了,九殿下长大之后呢?帝王亲政之后,历朝历代,有几个摄政之人是得着善终的?”
袁义忙道:“主子,那是太师啊,他是你的……”生父这两个字袁义没能说出口。
“皇权面前,有什么亲情可言?”安锦绣道:“就算他是我父亲,又如何?皇帝血亲碍事尚且要杀,他一个臣子,还指望帝王对他手下留情吗?就想着眼前的风光,他怎么就不想想风光之后如何收场?”
袁义叹气,道:“主子,要不你再跟太师说说吧,让太师再想想。”
“若能说得通,我早就与他说了,”安锦绣道:“现在也还不是时候,我还要指望他帮忙呢。”
袁义说:“帮什么忙?”
“将军未归之时,我还要指望他保我们的性命呢,”安锦绣小声道:“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泼他的冷水。”
“那圣上呢?”袁义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的神情黯淡,说:“圣上回不来了。”
袁义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他不想在病床上等死,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皇位兵戎相见,让四殿下在军中成皇,是最好的办法。”
白承允会在军中成皇的话,袁义已经听安锦绣说过了,“那太师还想什么心思?”袁义说:“四殿下到时候由百万大军护卫着回京,太师能有什么办法把四殿下再拉下龙椅?”
“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如圣上所愿啊,”安锦绣摇头道:“我让圣上小心,可是这仗一打,他如何分心去小心自己的儿子和臣子?藏栖梧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袁义方才伤口还没让他感觉到疼,这会儿却钻心地疼了起来。
“伤口难受了?”安锦绣看袁义苍白了脸色,忙就问道。
袁义冲安锦绣摇了摇手,伤口的疼远比不上,安锦绣说的这些话让他心烦。
袁章这会儿端了药进来,看着自己的师父喝药,一边就跟安锦绣说:“娘娘,六殿下命人送我师父礼来了。”
“不用了,”袁义马上就道。
安锦绣拍了拍袁义的手,问袁章道:“六殿下送了什么礼?”
袁章说:“奴才不知道,那礼装在一只木匣里,奴才看不到。娘娘,这礼要收吗?”
738缠骨
“主子,”袁义跟安锦绣说:“我能收一个皇子殿下的礼吗?”
“让来人进来吧,”安锦绣跟袁章道:“我们就听听六殿下有什么话要说好了。”
“奴才这就去带他进来,”袁章说着话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在白承英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被袁章领进了袁义的卧房。
安锦绣受了这小太监的礼,说:“六殿下怎么想起来给袁义送礼了?”
小太监也不敢抬头看安锦绣,结结巴巴地把白承英的话跟安锦绣说了一遍,并把手里的木匣捧过了头顶。
安锦绣示意袁章去接木匣。
袁章没去看他师父这会儿是个什么反应,得到安锦绣的示意之后,就跑上前,把这小太监手里的木匣接了过来。
安锦绣跟这个小太监道:“你回去跟六殿下说,他太客气了,我替袁义谢谢他了。”
“奴才遵命,”小太监忙应声道。
“袁章,”安锦绣又命袁章道:“送这个公公出去。”
袁章把手里的木匣放到了身旁的茶几上,带着白承英的这个小太监走了出去。
“我在宫里,身上怎么能带兵器?”袁义在两个小太监走出屋之后,跟安锦绣道:“六殿下不会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啊。”
“他还能带着人来千秋殿查兵器不成?”安锦绣嘴里说着话,起身把木匣拿到了袁义的床上,直接就打开了木匣。
袁义伸头往木匣里一看,里面放着一把乌金剑鞘的剑,一个小木盒,想必这个小木盒里装着的,就是小太监所说的,上好的金创药了。
安锦绣对金创药不感兴趣,宫里有去腐生肌的金创药,不会比白承英送来的差。安锦绣伸手就把木匣里的剑拿在了手里,掂了掂后,跟袁义说:“这剑怎么这么轻?连我都拿的动,”说着话,安锦绣就要拔剑。
“等一下,”袁义往抬手把安锦绣的手一按,说:“主子,我来吧。”
安锦绣知道袁义是怕自己伤着,把剑放到了袁义的手里,说:“缠骨剑,听着很厉害的样子,袁义,你听过这剑?”
袁义点了点头,趴在床上,手上用了些力,把剑从乌金的剑鞘里拔了出来。
安锦绣瞪大了眼睛,袁义手上的这把剑软得不像话,出了剑鞘之后,被袁义手一抖,直接就缠在了袁义的手腕上。
袁义试了试剑刃,跟安锦绣说:“主子,这是缠骨剑。”
“这剑是铁的吗?”安锦绣说着,就要伸手摸。
袁义忙又把安锦绣伸过来要摸剑的手一抓,说:“别,小心伤着。”
安锦绣说:“我碰一下也会被伤着?”
袁义往床边上趴了趴,说:“主子你看着啊。”
安锦绣看着袁义抖了一下右手,原本缠在袁义手腕上的缠骨剑一下子往前一弹,发出“仓啷”一声响,安锦绣眼睁睁地看着地上的几块砖石,被袁义一下子劈成了两半。
袁义又把手腕一扭,缠骨剑又绕到了他的手腕上,不细看,这剑就像护手腕一样。
安锦绣再不懂兵器,也能看出这把缠骨剑是个好东西了。
袁义说:“主子这剑很锋利。”
安锦绣说:“看来我欠了六殿下一个大人情了。”
袁义说:“这剑在江湖上也是名声赫赫的宝剑,我不能收六殿下的这个礼。”
安锦绣也觉得白承英这礼有些重了,不过她看袁义看着这把宝剑的样子,就像在看稀世珍宝一样,安锦绣说:“袁义,你喜欢这剑吗?”
袁义先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摇头,说:“我一般用刀。”
“留下吧,”安锦绣说:“六殿下也不是习武的人,这宝剑放在他身边也是浪费,改日我再寻个东西给他回礼就是。”
袁义说:“这是无价之宝。”
“我让太师再还个无价之宝给他就是,”安锦绣笑道:“这剑放我手里,就是个摆件,想必对六殿下也一样,也只有你们这些习武之人,当它是个无价之宝。”
袁义说:“太师能寻到什么无价之宝?”
“他害你挨了这顿打,”安锦绣说:“让他割块肉怎么了?”
袁义想想还是摇头,白承英这是给白承舟说情来了,他要收下这剑,安锦绣日后再对上白承舟,碍于白承英的情面,下不了手怎么办?
安锦绣看袁义摇头,看着有些急了,说:“让你留着你就留着,这事我作主了。”
“主子……”
“别口是心非了,”安锦绣说:“我看你喜欢这宝剑。”
袁义拿起乌金剑鞘,要把缠骨剑归鞘,跟安锦绣说:“还是给六殿下送回去吧,这剑太贵重,我受不起。”
安锦绣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拦袁义,说:“你担心我还不起他这个人情?”
袁义看着安锦绣的手伸了过来,把缠骨剑往地上一扔,空着的左手把安锦绣的手抓住了。
袁义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只是还是慢了一步,安锦绣觉得自己也没碰到被袁义扔地上的宝剑,手上就是一疼。
安锦绣没叫出声,可是手上流下来的血已经滴到了袁义的手上,袁义哎呀了一声,用手把安锦绣右手中指上的伤口按住了。
安锦绣呆呆地说:“我没碰到这剑啊。”
“碰到了,”袁义说:“你自己没感觉罢了。”
安锦绣说:“这剑这么厉害,你就留着用吧,没理由好东西到手了,还往外推啊。”
袁义抬眼看安锦绣,手指头差点被剑刃划掉了,这位还记挂着这事呢。
安锦绣这会儿没感觉到疼,还能笑的出来,跟袁义说:“再说你也喜欢。”
袁义说:“我喜欢你就要把这剑留下?”
“是啊,”安锦绣说:“你要不喜欢,我要这剑做什么?我又不练武。”
“那六殿下那里……”
“我说了会回礼给他的啊,”安锦绣说:“怎么样,你喜欢吗?”
袁义低头看安锦绣手上的伤口,他按到现在了,这伤口还在往外冒血,这样的伤口放在嘴里吸一下可能比较好,只是袁义不敢这么做。
安锦绣把右手从袁义的手里抽了出来,放嘴里吸了两下,直接把吸出来的血往地上一吐,说:“这伤口看来还挺深啊。”
跟着安锦绣的时间久了,袁义也习惯了安锦绣这种时不时的豪爽动作,把安锦绣的手又拉到自己面前细看。
安锦绣说:“这要缝针吗?”
袁义开了木盒盖,把白承英送来的金创药拿了出来,想给安锦绣用,可是转念一想又不放心,万一这药有问题呢?
安锦绣动了动受伤的食指,本来被袁义按着已经看着不怎么流血的伤口,又往外冒血了。
“别动,”袁义差点没跟安锦绣喊,伸手从枕头底下拿了自己方才用的伤药出来,跟安锦绣说:“一会儿喊太医来看看吧。”
“你挨了板子都不用看太医,我就这一个口子,得看太医?”安锦绣满不在乎地道。
袁义说:“我挨了几十板子都没你伤得重,伤口再深点,你这手指头就别想要了。”
安锦绣说:“你吓唬我呢?这就一个小口子。”
袁义暗叫一声我的天,用茶杯里的水给安锦绣洗了伤口,上了伤药,手脚麻利地替安锦绣把这伤口扎上了,说:“以后看见兵器不要伸手,都是杀人的物件,不见血收不进鞘的。”
安锦绣笑了起来,说:“那你方才也没喂这剑血啊。”
袁义被安锦绣拿话噎住了,正想跟安锦绣说自己会武,不一样的时候,袁义就听安锦绣说:“算了,我拿血喂它也一样,我受伤总比你受伤好。”
袁义一愣,抬头看安锦绣。
安锦绣盯着自己的手指头,没顾上看袁义这会儿的神情,说:“袁义,我这点血喂你的宝剑够了吗?”
袁义握着安锦绣的手紧了一下。
安锦绣看向了袁义,说:“不够?”
袁义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说:“我方才胡说的,就是怕你伤着,这些凶器,你以后不要碰了。”
安锦绣说:“你在逗我玩呢?”
袁义笑了起来,说:“主子一天都不开心了,现在是不是高兴点了?”
“你得了一把宝剑,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安锦绣低头看看被袁义扔地上的宝剑,说:“就这么扔地上吗?”
袁义怕安锦绣再去捡剑,忙把身子探出了床边,说:“你别动。”
安锦绣不能碰剑,把剑鞘捡起来交到了袁义的手上,说:“这剑倒是可以缠在腰上,我想办法给你做个装这剑的腰带吧。”
袁义摇头,说:“布装不住它。”
安锦绣这下子犯愁了,不用布,还能用什么做腰带?
袁义把入了鞘的缠骨剑往床上一放,又拉了安锦绣的右手看伤,看布上没血浸出来,才松了一口气,说:“要是再出血,就要找太医来看了。”
安锦绣说:“手上多个口子就找太医,太医不会嫌我娇气吗?”
袁义看着安锦绣无奈地一笑,他的这个主子离着娇气十万八千里呢。
袁章这时带着安府送过来的礼,走进了小院,站在院门口,就看见紫鸳站在他师父的房间门前。袁章跑到了紫鸳的跟前,小声说:“紫鸳姑姑,你怎么不进去?”
紫鸳正看门里看得入神,被袁章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袁章盯着紫鸳看,说:“我吓着紫鸳姑姑了?”
“小东西,”紫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走路都不出声的。”
安锦绣这时在屋里说:“紫鸳来了?”
紫鸳应安锦绣的话道:“是啊,主子,看来袁大哥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不是,”安锦绣说:“你怎么不进来?”
袁章这时跟安锦绣说:“主子,紫鸳姑姑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