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九月初十
对于千秋殿的太监全是被后娘送进宫的话,安元志和上官勇都跟上官平宁说,这是九殿下跟他说的玩笑话,不是真的,当后娘的有好有坏,可是上官小侯爷认定了这句话,谁说都不管用。
最后还是安元志让上官平宁骑在自己的肩头,带着大王,去街上逛了一圈,才把小胖子哄得高兴起来。
至于上官平宁从千秋殿带回来的四只鸡腿,上官勇吃了一只,现在卫国侯好东西也吃了不少,不过这只红烧鸡腿还是让上官勇回味了很久,就想把这滋味记住,不要忘了才好。
祈顺世宗朝的这个年,在热热闹闹中过去了,春暖花开之后,科举开考,上官睿下场应考,结果一举夺魁。
状元郎骑马游街那天,榜眼与探花已人到中年,两个人骑马走在上官睿的身边,更是衬得上官睿少年俊俏,人物风流,一时间上官二公子风头无两。
就在祈顺人还在猜这位新晋的状元郎会被那家豪门大户收为乘龙快婿时,上官睿与商户之女安锦瑟完了婚,一时又在祈顺朝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连上官睿就读书院的不少老师都觉得,一个堂堂状元郎,娶一个商户之女,简直是有辱斯文!
不过此时的上官家已非昔日从漠北元夕逃荒至京都城的上官家了,上官睿被骂不少,却依旧不防碍他入朝为官,仕途一片大好。
转眼三春芳菲尽后,夏花又是绚烂一季,京都城秋风渐起,就在人们感觉,今年会是风调雨顺的一年之时,九月初十这天的半夜,一匹从南方飞奔而来的快马到了京都南城门下。
“开门!”马上的男子高声冲城楼上的人叫道。
守城的将军看着这一人一骑由远及近到了城下,见这人一身军中传令官的服饰,忙就问道:“你是何人?”
马上的传令官高举了手里的急件和自己的身份令牌,道:“云霄关,八百里急报!”
守城的将军没再多问,命左右道:“开门。”
吊桥被放下,城门在吱呀声中被打开了半扇。
传令官打马跑进了京都城,没在城门处停留,直接往帝宫的方向去了。
守城的将军望着这个传令官跑远,又望着城下在月光中波光粼粼的护城河发了一会儿呆。云霄关的八百里急报,守将的将军叹一口气,看来边关的烽火又起了。
世宗此时尚未歇息,看到了传令官呈上的,云霄关守将大将军风光远的亲笔急报之后,在御书房就大发了雷霆之怒。
第二日早朝,众臣才得知当日福王逼宫,从大理寺逃出的项氏公子,那个项氏家族最后的骨血竟然叛出了云霄关,如今带着南疆沙邺的百万大军到了云霄关下,沙邺王藏栖梧这一次御驾亲征。
世宗拍着御案怒声道:“朕说这个项凌怎么一直抓不到,原来他逃去了沙邺!背宗忘祖的混帐东西!”
念着风光远急报的吉和,在世宗发怒时,不得不停了一下。
“念啊!”世宗又怒声斥吉和道。
吉和忙又继续往下念。
当众臣听到,项凌把云霄前外,一百零八座边寨的城塞地形、防务图全都默出,交到了藏栖梧的手里,现云霄关外的一百零八座边寨已经悉数被沙伽大军攻破,祈顺守军、边民死伤二十余万,如今沙邺大军兵临云霄关下,风光远闭关不出,急待朝廷援军,这些光听着,就泛着血腥味的消息后,无一人是不变脸色的。
世宗看向了自己的将军们,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个时候还有哪个将军是不请战的?
而出自项氏家族的皇后这时还在帝宫里,不管境遇如何,还是享着皇后的尊位,所以这个时候,朝臣们不好说项氏什么。
“朕昨夜已经想过了,”世宗最后跟群臣们道:“既然藏栖梧亲征,那朕就亲自去会他。”
世宗此言一出,金銮大殿里的群臣们顿时炸开了锅,世宗重病未愈,怎么能御驾亲征?众臣一起跪下求世宗收回成命,有的大臣甚至磕头出血。
世宗却不看自己的这些臣子们,点了几个大将军的名字,道:“你们跟朕去御书房。”
将军们这个时候都还跪在地上呢,听到世宗点自己的名,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世宗又是一拍御书案,说:“你们现在跪在这里,沙邺就能退军了?”
将军们这才站起了身。
世宗坐着步辇走了,群臣们却还都跪在金銮大殿里,大有世宗一刻不收回御驾亲征的圣命,他们就要跪死在金銮大殿的架式。
世宗遇事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与在京的大将军们商议之后,调各地驻军一共一百一十万,在南地的南阳城外五十里的虎啸军营汇和,然后大军分成前军五十万人,后军六十万人,赶赴云霄关。
安锦绣在这天世宗下了早朝之后,就知道了云霄关沙邺大军来犯,以及世宗决定御驾亲征的事。
这天安锦绣在小花厅外的花园里,一个人徘徊了很久,她莫名的就是心慌。
白承意这一天被四九和七九领去了袁义的房中,小皇子知道世宗要亲征的消息后,倒是很兴奋,跟袁义说打仗的事,说得手舞足蹈。
袁义不知道世宗这一次的亲征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是默不作声地听着白承意说话,不时嗯上两声,算是跟白承意表示,他听到白承意的话了。
朝臣们在金銮大殿一连跪了三天,最后在世宗的不为所动之下,只能臣服了。
想在短时间之内,倾举国之力去打一场百万之众的仗,这光想想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安锦绣待在千秋殿中,能听到前朝的消息,只是这个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
五日之后,世宗下旨,将太子放回东宫,此次南征,四皇子白承允,五皇子白承泽随驾,大皇子白承舟,二皇子白承路,六皇子白承英留在京城,与朝中的三公六卿共理朝政。
世宗的这道旨,又引来了众多的议论,白承允如今就是圣心已定的储君,世宗御驾亲征之时,不但不让白承允留下总理朝政,反而要把白承允带到沙场上去,这是什么意思?
袁义听到这道旨后,也是满心的疑惑。
安锦绣看着袁义喝了药后,才小声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袁义说:“这还不奇怪?沙场之上刀枪无眼,四殿下的武艺平常,圣上就不怕四殿下到了沙场之上,会出意外?”
“他跟在圣上的身边,能出什么意外?”安锦绣道:“四殿下与军中的将领们关系一般,如今也就将军与他走得近些。这次藏栖梧来犯,对圣上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袁义说:“让四殿下在军中立威的机会?”
安锦绣点头,“这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了,只要圣上到时候为四殿下安排些功劳,四殿下在军中的威信也就立起来了。”
袁义说:“四殿下是立威,那五殿下呢?为何要带五殿下去?”
“他嘛,”安锦绣道:“他是皇子里武艺最好的一个,世宗带他有让他做帮手的意思,也有把他看在眼皮底下的意思,这样五殿下就算在之前做了再多的安排,被圣上带到军中之后,他之前所有的安排都成了无用功了。”
袁义摇了摇头,“白承诺到了现在还是太子,圣上是准备带着四殿下得胜回朝之后,再封四殿下为太子吗?”
“朝中有一个太子,圣上不在时,就算朝中皇室生乱,太子就是靶子,”安锦绣道:“圣上这样安排,对太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是万一朝中生乱,最先死的那个人是太子吗?袁义倒吸了一口气。
安锦绣给袁义递了杯热水,说:“伤处还疼吗?向远清这一次也要随驾出征,明日我叫他来再给你看看。”
袁义说:“我的伤不碍事了,主子,这对我们是好事吗?”
安锦绣说:“现在有了战事,五殿下之前的安排成了无用功,我们之前的想法也都是空想了,谁知道这场仗会打成什么样子?”
袁义忙说:“圣上会败?”
“我只担心他的身体,”安锦绣道:“他的身体能出征吗?”
袁义摇头,这个除了世宗和荣双,谁也说不清了,“荣大人怎么说?”袁义问安锦绣道。
“他说圣上的身体不能出征,可是圣上不听他的,”安锦绣小声道:“你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吗?”
袁义说:“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四殿下有可能在军前成皇,”安锦绣一字一句地说道。
袁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安锦绣道:“现在也不知道将军会不会也去云霄关。”
袁义一句话脱口而出:“将军要是出去了云霄关,主子你怎么办?”
袁章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了进来,说:“主子,大总管那里又来了消息。”
“进来,”袁义对门外道。
袁章跑进了屋中,跟安锦绣和袁义说:“主子,师父,圣上方才又下了圣旨,这一次卫**随他一起出征。”
袁义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地道:“卫国侯也要去吗?”
袁章说:“是啊,卫国侯这一次得护卫圣上的安全。”
袁义看向了安锦绣。
安锦绣看着袁章道:“由卫国侯护驾?”
袁章点头,说:“是啊主子,大总管就是这么说的。”
“那苏养直呢?”袁义说:“他留下?”
袁章说:“师父,这个我不知道啊。”
“你去跟大总管打听一下,”安锦绣命袁章道:“问问他,这一次苏养直和韩约,是谁跟着圣上去云霄关。”
709秋夜凉
袁章去御书房那里打探消息,人刚到了千秋殿的大殿门前,远远地就看见有一队人往千秋殿这里来了,就在袁章想看清来的这队人是谁时,门前的一个大内侍卫小声跟他说:“你还看什么啊,圣上过来了,你还不快去告诉娘娘一声?”
没人敢拿世宗的事开玩笑,袁章听了这大内侍卫的话后,忙就扭头往千秋殿里跑。
等安锦绣带着袁章迎到了前院时,世宗也进了千秋殿里。
“你怎么迎出来了?”世宗看见安锦绣后,便下了步辇,与安锦绣一前一后走进了游廊里。
“圣上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安锦绣小时问道。
“来看看你,”世宗伸手牵住了安锦绣的手,说:“小九儿呢?”
“跟四九他们玩了半天,这会儿睡下了,”安锦绣说:“圣上要去见他吗?”
“又不是见不到了,让他睡吧,”世宗牵着安锦绣的手往小花厅走。
安锦绣看看世宗的脚步,这脚步看着已是沉稳了,不似病中之人那样的虚浮无力。
等帝妃二人进了小花厅后,吉和便往小花厅门前一站,其余人等,一律不准再进小花厅半步。
“圣上,”安锦绣与世宗坐在了坐榻上后,便道:“您……”
“锦绣,你先听朕说,”世宗冲安锦绣摆了摆手,小声道:“朕今天来,是有事向你交待。”
“圣上有何事交待臣妾?”
世宗抬手理一下安锦绣的发髻,说:“朕再过三日就要离京南下了。”
安锦绣忙说:“这么快?”
“藏栖梧百万大军兵临云霄关下,”世宗道:“朕恨不得现在翼下生翅,转眼间就飞到云霄关去,锦绣,军情如火,耽搁不起啊。”
安锦绣说:“圣上的身体还好吗?”
世宗摆手,“你看朕现在能吃能睡的,有什么不好的?”
“圣上!”安锦绣叫了起来。
世宗拍一下安锦绣的手,说:“朕走之后,前朝的事有皇子和朝臣,你不用管。”
安锦绣说:“臣妾一个后宫之人,怎么能管朝堂之事?”
“朕知道你是个守规矩的,”世宗笑道:“朕把后宫交给你了,你与齐妃素来交好,让她帮着你。”
“交给魏妃娘娘好了,”安锦绣道:“臣妾在宫里安心等圣上回来。”
“魏妃管了后宫,她要欺负你怎么办?”世宗轻声道:“那时朕在云霄关,如何再顾着你?”
安锦绣摇摇头,说:“臣妾不会让人欺负的。”
“魏妃是什么样的人,朕比你清楚,”世宗却道:“就算前朝有你父亲在,可是魏妃是老四的生母,太师也拿她没什么办法的。”
安锦绣看着世宗,眨一下眼睛。
“朕明日会下旨,封你为皇贵妃,”世宗道:“这样你的份位就在魏妃之上了,她不能欺辱你,朕在云霄关也就安心了。”
皇贵妃在皇后之下,贵妃之上,相当于帝宫里的副后,世宗一直没有封过自己的哪个女人为皇贵妃,在安锦绣的记忆中,前世里,终世宗一朝,世宗的后宫里也没有过皇贵妃这个副后的存在。
世宗轻声道:“之前朕想着,你已经是朕的宠妃了,再封你为皇贵妃,你就太扎眼了,这对你反而不好,所以朕一直没有再晋封你。”
安锦绣没有跪下谢世宗的封位,她只是看着世宗。
世宗握着安锦绣的手,也没有怪安锦绣这会儿的不知礼数。
帝妃二人在静默中坐了一会儿,直到坐榻旁的灯花爆了一声,安锦绣才突然道:“为什么一定要亲征呢?朝中那么多的将军,那么多兵,圣上有必要亲自去打这个仗吗?”
“锦绣,”世宗声音很低地喊安锦绣。
“你的身体怎么办?荣大人一直说,圣上要静养,人在沙场之上要怎么静养?”安锦绣越说神情越激动,“现在已经入秋,这场仗会打到什么时候?南疆入冬后,圣上你要怎么在南疆过这个冬天?”
“锦绣。”
“皇贵妃我不当,圣上,您再想想吧,朝中这么多的将军,就没有一个可以为帅的吗?”
“锦绣。”
“圣上,您是帝王,您应该守在朝堂之上啊。”
世宗叹一口气,再喊安锦绣一声:“锦绣。”
“臣妾想了很久,臣妾没有想到圣上一定要御驾亲征的理由啊,”安锦绣说:“圣上,你不要去了,好不好?”
“锦绣丫头,”世宗把安锦绣搂进了怀里,道:“云霄关外的边寨全被沙邺灭了,风光远只说了死伤二十余万,可是被俘了多少,降了多少,那个混帐没有说,现在整个南疆应该都乱了。”
安锦绣一惊。
“朕不能丢了云霄关,”世宗在安锦绣的耳边说道:“云霄关一丢,关内百万祈顺人要何处为家?沙邺军进了云霄关后,就一个落月谷有天险可守,其他就是一马平川,沙邺人可一路北上马踏中原,丫头,你说那时候会死多少人?”
安锦绣说不出话来。
“朕的身体是不好,”世宗这会儿跟安锦绣承认道。
“圣上啊,”安锦绣小声喊道。
“可是朕若不去,南疆民心生乱,军心不稳,这场仗,朕命哪位将军去都没用,”世宗跟安锦绣道:“风光远也是一员虎将了,能让他写八百里急报来朝求援,朕不用细问他,也知道这场仗,我祈顺已经输了一局了。”
“怎么会这样?”
“项凌,”世宗道:“能默出所有边寨的军图,那云霄关的城防图他这个项氏子一定也不在话下了,这个混帐东西!”
“他怎么能逃出云霄关的?”安锦绣问道。
“项氏在云霄关经营了几辈人,”世宗道:“朕少年时也是与项氏族人共守云霄关,那里一定有人帮他。知道朕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安锦绣摇头。
世宗说:“云霄关一定有项凌的内应,不知道有多少人。”
“风大将军知道吗?”安锦绣连忙问道。
“他只要不是傻子,就应该知道这一点,”世宗道:“但是抓内奸,朕想风光远这个人干不来这种事。”
安锦绣看着世宗道:“所以您一定要去?”
世宗摸一下安锦绣的脸,手上沾到了一片水迹,世宗笑道:“怎么还哭了呢?傻丫头。”
“您身体不好,”安锦绣道:“万一,臣妾是说万一……”
“万一朕病在了军中怎么办?”世宗打断了安锦绣的话道。
安锦绣点头。
“朕躺也要躺到云霄关去,”世宗道:“云霄关是我祈顺南方的门户,朕不能让藏栖梧马蹄中原。”
“圣上,”安锦绣说:“让四殿下与五殿下去不可以吗?他们是皇子殿下,是皇家的人啊。”
“他们年纪还轻,”世宗摇头道:“不要再劝朕了丫头,朕是一定要去的,这是为了江山,朕不能为你留下了。”
安锦绣说:“江山为重?”
世宗点头。
“江山,”安锦绣咬牙。
“丫头,”世宗捧起安锦绣的脸,说:“朕只能对不起你了。”
对不起?安锦绣摇了摇头。
“好好将小九儿养大成人,”世宗跟安锦绣道:“朕这次将上官勇带在军中,有他带着卫**在老四的身边,你的身后再是安家,老四也好,魏妃也好,这两个人不敢欺负你与小九儿。”
“不要再说了,”安锦绣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好,”世宗说:“朕不说了。”
安锦绣这会儿脑中混乱,很多事情好像一下子就想不明白了,她就是想哭一场,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等安锦绣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哭倒在了世宗的怀里,泪水沾湿了世宗的衣襟。
“丫头啊,”世宗抱着安锦绣,小声道:“朕又不是一定就回不来了。”
安锦绣一听世宗这话,哭得更厉害了,“我求你也不行吗?不要去,”安锦绣哭着跟世宗道。
世宗轻轻拍着安锦绣的背,“丫头,你自己都说江山为重了。”
安锦绣的哭声从小花厅里传了出来,在这个夜晚听在人们的耳中,显得很凄厉。
世宗长叹了一声,道:“朕也不愿意就在病榻之上等死,朕不是这样的人,朕少年之时就征战沙场,到了最后,朕也应该是个……”
“不要再说了,”安锦绣哭道:“臣妾知道了。”
“真的明白了,就不要再哭了,”世宗小声道。
安锦绣用手擦眼泪。
世宗拿了手帕,替安锦绣把满脸的泪水都拭去了,说:“老四这个人是古板了一些,可他的心不坏,日后你只管与承意过你们的日子,他不会为难你们母子。”
“好,”安锦绣道。
“魏妃的妃位在你之下,”世宗又道:“日后老四就是为帝了,她的位置也要在你之下,你不要傻乎乎地不知道自己该得什么东西,有事就多问问安书界。”
安锦绣点头。
“想当皇后吗?”世宗放下了手中的手帕,突然就问安锦绣道。
“不想,”安锦绣说道。
“为何?”世宗道:“这宫里的女人其实都想入主中宫。”
“若是臣妾与圣上共患过难,一路从云霄关血战至京都城下,臣妾会想这皇后之位,”安锦绣轻声道:“臣妾不过一个二嫁之妇,臣妾没有这个资格。”
世宗望着安锦绣一笑,“你对朕从来也无所求。”
“臣妾想求圣上留下,”安锦绣道:“圣上却跟臣妾说江山为重。”
“锦绣丫头……”
安锦绣冲世宗摇了摇头,“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圣上是一国之君,圣上去吧,云霄关一定不会有事。”
“听朕的话,好好活着,”世宗跟安锦绣道:“不要让朕担心。”
710算不清的债
好好活着,安锦绣看着世宗垂泪,他也要她好好活着。
“还有大臣在御书房等着朕,”世宗用手替安锦绣拭了眼泪,小声道:“朕走了。”
安锦绣点了点头。
世宗这天没有坐着步辇出千秋殿,而是牵着安锦绣的手,从游廊里悠悠然地走过。庭院里的月色下,还有过了夏的花没有谢完,花香没有夏日里浓郁,可这种若有若无的幽香,又似乎更沁人心。
世宗没有再与安锦绣说话,只是牵着安锦绣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帝妃二人走出了千秋殿,安锦绣看着世宗坐上步辇离开,然后转身走进千秋殿里。一切看起来,好似还是平常的模样。
世宗坐在步辇上,再回头时,他离千秋殿已经很远了。
“圣上?”吉和看世宗回头,忙走上前一步问道。
世宗回过头,冲吉和摆了摆手。
吉和忙又退了一步,跟在步辇旁走着。
安锦绣走回到小花厅后,袁义已经在小花厅里等着她了。
“伤没好,就多休息啊,”安锦绣勉强冲袁义一笑。
“哭过了?”袁义看着安锦绣的双眼道。
安锦绣拭一下眼角,说:“不知怎么了,就是想哭一场。”
袁义抬手为安锦绣倒茶。
安锦绣坐在了袁义身旁的椅子上,小声道:“我刚才求圣上不要亲征。”
袁义倒茶的手一顿,说:“这样对主子有好处?”
安锦绣摇头,“他的身体怎么亲征?去了就一定回不来了。”
袁义说:“圣上知道回不来,还要去吗?”
“我明白他的心思,”安锦绣道:“少年从军之人,床榻等死,不如战死沙场,这样才不枉一生戎马。”
袁义把茶杯放在了安锦绣的面前,道:“那就让圣上称心如愿好了。”
安锦绣眼角泛红,轻声道:“他已是帝王,何必再想着当年呢?”
袁义一笑。
“安稳一世不好吗?”安锦绣看袁义笑,便问道:“谁知道沙场之上会发生什么?”
袁义说:“主子,你现在是在担心圣上吗?”
安锦绣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袁义说:“我以为你应该恨他的。”
安锦绣有些慌乱地避开了袁义的目光。
袁义叹一口气,道:“我知道圣上对主子很好。”
安锦绣低头道:“我算计着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份好,他有真心,我也不全是假意,只是我……,”安锦绣摇一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这个世上,有些债是算不清的,”袁义小声跟安锦绣道:“主子不想想,就不要想了,还是想想以后吧。”
袁章这时在厅外说:“主子,奴才回来了。”
袁义道:“进来。”
袁章进了小花厅后,看着袁义说:“师父,你又下床走路了!”
袁义说:“不说我的事,消息打探到了?”
袁章又看向了安锦绣,恭声道:“主子,大总管说,这一次是苏大人跟着圣上走,还是韩大人跟着圣上走,圣上还没有决定。”
“三日之后,圣上就要离京了,”安锦绣跟袁义道。
“还有三日了,这事还没有定下来?”袁义皱眉道。
“算了,”安锦绣道:“就算是苏养直留下,我也不怕他。”
袁义说:“我看多半还是苏养直伴驾。”
安锦绣嗯了一声,跟袁章说:“你师父是不是还要喝一碗药?”
袁章说:“那药在炉子上熬着呢,主子,奴才这就去给师父端过来。”
袁章跑出去后,袁义跟安锦绣说:“将军这一走,少爷肯定也要跟着去云霄关了,小少爷怎么办?”
“他小叔也会跟在军中的,”安锦绣道:“锦瑟可以带着平宁,袁威的媳妇也可以与他们互相照顾,平宁不会有事的。”
袁义说:“让太师照顾小少爷不是更好吗?”
“安府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放心平宁去那里,”安锦绣小声道:“宫外有庆楠在,他会护着平宁他们的。”
袁义这才点了头。
袁章不一会儿端来了药,袁义接过药,一仰脖,饮酒一般,将这碗药喝了下去。
袁章说:“师父你嘴里苦不苦?”
袁义把空碗交到了袁章的手里,说:“把碗拿出去吧。”
安锦绣递了一块白承意最爱吃的糖糕给袁义,说:“吃吧,这糕一进嘴,嘴里的苦味就没有了。”
袁义对这种小孩子喜欢的零嘴没兴趣,不过还是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安锦绣也拿起一块糖糕吃了起来,跟袁义说:“明日圣上会下旨,封我为皇贵妃。”
袁义陪着安锦绣在宫里这些年,皇贵妃是什么他很清楚。
安锦绣说:“不恭喜我?”
袁义摇摇头。
“我不知道在云霄关会发生什么事,”安锦绣道:“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袁义深锁着眉头。
安锦绣突然又看着袁义说:“袁威他们要去沙场挣自己的功名去了,袁义,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如今在军中……”
“主子,”袁义打断了安锦绣的话,道:“这世上没有太监做将军的事。”
“总归不是我,你就不用困在这宫墙里,”安锦绣小声叹道。
袁义笑道:“主子,等到了日后,我还是要去闯荡江湖的。”
安锦绣这才笑了起来,说:“你怎么也跟我说江湖?”
袁义把手里的糖糕都塞进了嘴里,离了宫后,他不去江湖浪荡,又能去哪里呢?那时安锦绣的身边,哪还有他的位置?
一夜秋风过后,小花厅外的花树下,又是一地的残红。
世宗晋封安锦绣为皇贵妃的圣旨,在这天早朝之后,传进了宫里。
一时间,来千秋殿恭贺安锦绣的宫妃络绎不绝。
齐妃却直到这天的下午才姗姗来迟,进了小花厅就跟安锦绣小声笑道:“魏妃在雯霞殿里不知道摔了多少杯碗了,安妹妹,哦,我现在还能叫你一声妹妹吗?”
安锦绣笑道:“不过就是变了一个称号,齐姐姐难不成还不认我了?”
齐妃笑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安锦绣让齐妃坐,说:“你去雯霞殿了?”
“去了,”齐妃说:“宋妃也在呢,我看她的样子还好,就是魏妃的样子,看着像是要气死了。妹妹,这下子,就算四殿下成皇,她魏妃也要矮你一头,你说她会不会还没当上太后呢,就已经气死了。”
安锦绣摇头道:“你与她到底有多大的仇?”
“魏妃来你这里了吗?”齐妃问道。
安锦绣说:“还没有,我这里今天来的人多,魏妃娘娘……”
“你还喊她什么娘娘?”齐妃打断安锦绣的话道:“喊她魏妃就可以了。”
“九殿下日后还是要在四殿下的手下为臣,”安锦绣小声跟齐妃道:“我不能跟魏妃结下怨仇啊。”
齐妃看魏妃笑话的兴头这才下去了一些,说:“这倒也是,谁让她生了一个好儿子呢?”
齐妃的话音刚落,有千秋殿的小宫人跑来报,魏妃和宋妃到了。
安锦绣要起身。
齐妃把安锦绣一按,说:“你要干什么?”
安锦绣说:“我去迎她们一下。”
“好歹也是皇贵妃了,”齐妃摇头道:“坐着等吧,你见过圣上出御书房迎朝臣的吗?”
安锦绣还是站起了身,说:“我怎么能跟圣上比?”
齐妃说:“事是一回事啊。”
“走吧,”安锦绣拉着齐妃往小花厅外走,说:“与我一起去迎她们。”
齐妃撇嘴,说:“也好,这样显得你这个皇贵妃大度。”
魏妃被千秋殿的管事宫人领进小花厅的庭院之后,脸上就堆起了笑容,看见安锦绣站在廊外的台阶下,忙就快走了几步,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躬身就要给安锦绣行礼。
安锦绣伸手把魏妃一拦,说:“魏妃娘娘,宋妃娘娘不必多礼。”
宋妃跟在魏妃的身后,听安锦绣这么说了,还是给安锦绣行了一礼。
魏妃却真就直起了腰身,跟安锦绣说:“上午千秋殿太热闹了,我估摸着我与宋姐姐就是来了,也跟娘娘说不上几句话,所以我们就干脆这会儿来了。”
齐妃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安锦绣却笑着把魏妃和宋妃往小花厅里让,说:“我们进去说话。”
四个人进到小花厅里后,有千秋殿的宫人呈上茶点。
魏妃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这样的好茶她还享用不上,心里又是一阵恼火。
宋妃却在喝了一口茶后,跟安锦绣说:“这茶很好。”
安锦绣道:“宋妃娘娘若是喜欢,一会儿走时带上一些,我其实平日里不怎么喝茶。”
宋妃忙称谢。
齐妃笑道:“宋妃娘娘日后多来千秋殿,能得到的好东西多着呢,娘娘可是大方人。”
“齐姐姐,”安锦绣冲齐妃摇了摇头,
齐妃望着魏妃一笑,没再说话了。
魏妃跟安锦绣说了几句恭喜的话,话题一转,就跟安锦绣道:“圣上命四殿下教九殿下学字,四殿下常在我面前夸九殿下聪明呢。”
安锦绣说:“有劳四殿下了,帮着圣上理政,还要带着九殿下,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魏妃一拳打出来,一点水花也不见,完全就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口气堵在魏妃的心里,让魏妃着实难受。
齐妃小声道:“九殿下年纪小啊,这要掉一个个,圣上命九殿下教四殿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魏妃瞪着齐妃。
宋妃这时问安锦绣道:“娘娘,你这茶叫什么名字?我竟是品不出来。”
安锦绣与宋妃说起了茶,把齐妃与魏妃这场就要吵起来的架带了过去。
袁章这时又跑了来,站在花厅门前跟安锦绣大声禀道:“主子,太师来恭喜主子来了。”
711各方的准备
安太师到了,三妃都起身告辞。
“不要送了,”齐妃看安锦绣又要起身,手起眼快地把安锦绣一按,说:“我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魏妃冷哼了一声,率先往小花厅外走。
“瞧见了?”齐妃小声跟安锦绣道。
安锦绣摇一下头。
三妃走了之后,安太师被袁章领了进了小花厅,进厅来就要行礼恭喜安锦绣。
“算了吧,”安锦绣冲安太师摆一下手,道:“这个时候我晋位,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父亲请坐吧。”
安太师看一眼袁章。
袁章忙退了出去。
安锦绣道:“朝臣们就看着圣上这样拖着病体去云霄关?”
安太师说:“圣上的这个决定,事先连四殿下都不知道。”
安锦绣冷笑。
安太师说:“娘娘,众臣已经尽力了,在金銮大殿一连跪了三天,可是圣上不为所动啊。”
“除了跪,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安锦绣道:“你们明明知道圣上……”
“娘娘,”世宗打断了安锦绣的话,道:“我想娘娘也一定劝过了,连娘娘都劝不了的事情,娘娘觉得我们这些臣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安锦绣拍一下坐榻的扶手。
安太师说:“这次有百万大军护卫,我想圣上只要保重身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沙场之上的事,是可以想的事吗?”安锦绣道:“祈顺有百万大军,沙邺还不是大军百万?”
安太师点了点头,说:“娘娘说的也是,沙场之上的事,瞬息万变,我们现在谁也说不好,云霄关会发生什么事。”
安锦绣冷冷地看着安太师。
安太师说:“娘娘,沙场之上的事,是将军们的事,我们管不了,就是想管,也无从下手啊。”
“所以父亲来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安锦绣冷道。
安太师点头道:“不知道娘娘有什么打算。”
“现在做什么打算都是白费脑子,”安锦绣道:“先看看这仗打成什么样吧。”
“娘娘,”安太师低声道:“若是战事不好,四殿下有可能在军前成皇啊。”
“所以呢?”安锦绣看着安太师道。
安太师道:“娘娘真要看着四殿下成皇?”
安锦绣手指敲着扶手,突然一笑,道:“父亲,你也说沙场上的事瞬间万变,我们再看看吧。”
“那四殿下若是成皇了呢?”
“父亲不要忘了,五殿下也在军中,”安锦绣小声道:“他比我们更不愿意看到四殿下成皇。”
“娘娘这是把指望都放在了五殿下的身上?”安太师道:“娘娘就不怕五殿下成皇?”
安锦绣轻笑了一声,“父亲,还没有发生的事,你现在想这么多有何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生谁死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下不了定论。”
安太师对于安锦绣的话不大相信,道:“娘娘,万事都是事先安排一下的好。”
“卫国侯就在圣上的身边,”安锦绣道:“父亲放心,我知道要做什么。”
“娘娘……”
“父亲,”安锦绣冲安太师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你那日让将军带的话,我也仔细想过了,现在云霄关战事未明,我们说这些还早。圣上离京之后,父亲身为三公之首,是要与三位皇子殿下一起理政的,还望父亲在朝中,把自己手上的东西握紧一些。”
安太师道:“这个自然,二殿下虽是五殿下的同胞兄长,但二殿下一向不理朝中事,剩下大殿下与六殿下,凭着他们与四殿下的关系,只怕朝廷最后还是要落在四殿下的手里。”
“那就劳烦父亲了,”安锦绣笑道:“大殿下不通政事,六殿下根基尚浅,凭着父亲的手段,他们想把持朝政,这可能吗?”
安太师望着安锦绣道:“望娘娘做好准备,沙场之事无从预料,不过圣心已定,这事,娘娘要早做准备。”
安锦绣点头,“我知道。”
安太师喝了一口茶水,换了一个话题,道:“侯爷走了之后,平宁怎么办?”
安锦绣说:“有锦瑟照顾他,我也放心,父亲也多多照看他们一些吧。”
“锦瑟本就是安家的女儿,”安太师说:“不如就让她与平宁住回安家来好了。”
“这个就不必了,”安锦绣看了安太师一眼,道:“再怎样也还是自己家里住着舒服。”
安太师也不强求,看安锦绣不肯将上官平宁送到安家,他也就不提这话茬了。
“元志也要去云霄关吗?”安锦绣在这时问道。
安太师说:“上沙场这种事,这小子怎么肯错过?”
“把云妍公主接回安家,”安锦绣道:“元志一走,凭着几个嬷嬷治不住她。”
安太师说:“圣上不在,公主殿下能去找谁?”
“二殿下在京,”安锦绣说:“更何况她一闹,丢了元志的脸怎么办?”
怕安元志丢脸,就不怕安府被这个公主闹得家宅不宁,安太师苦笑着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今日就跟元志说这事。”
父女两人在小花厅里说了半天的话,安太师才告退而去。
安锦绣在安太师走了后,把手边上的茶杯一推,这个时候她得稳住安家,否则让她的这个太师父亲相信,是她碍了白承意的成皇路,她就是安家要除去的拦路石了。
袁章送了安太师出去,回来又跟安锦绣说:“主子,方才有太监来报,说四殿下去了雯霞殿。”
白承允随驾出征之前,去看望一下自己的生母,这是人之常情之事,安锦绣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跟袁章说:“给了那公公赏钱吗?”
袁章说:“给了。”
“去看看你师父吧,”安锦绣冲袁章一挥手,说:“看看他是不是醒了。”
袁章说:“主子,那太师送来的礼呢?”
“搬进库房吧,”安锦绣对这些礼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袁章答应了安锦绣一声后,跑了出去。
到了这天的傍晚,齐妃来与安锦绣一起用饭,两个人刚用过饭,魏妃就拉着宋妃又来了千秋殿。
齐妃说:“她怎么又来了?下午的气还没受够,又要来找气受?”
“请她们进来,”安锦绣对来通禀的宫人道。
不一会儿,魏妃与宋妃走进了小花厅。
安锦绣看一眼宋妃的神情,就看出宋妃这会儿心中忐忑,似是在为什么事不安。
齐妃看着魏妃说:“魏妃娘娘怎么又来了?”
魏妃说:“齐妃娘娘能来,我们就不能来了?”
安锦绣与齐妃就隔着一张茶几坐着,伸手拍了一下齐妃放在茶几上的手,跟魏妃和宋妃说:“坐吧。”
魏妃坐下后,就说:“娘娘,今日四殿下来看过我了。”
安锦绣说:“四殿下随圣上出征在即,魏妃娘娘也不要太过为四殿下担心了,四殿下跟在圣上的身边,应该会无事的。”
魏妃说:“承娘娘的吉言了,四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齐妃笑了一声。
魏妃说:“怎么,齐妃娘娘觉得四殿下会出事?”
“这怎么可能呢?”齐妃说:“我哪有咒四殿下出事的胆子?魏妃娘娘,你就是为了告诉娘娘,四殿下来看过你了?这事是你们母子之间的事,不用巴巴地跑来告诉我们吧?”
魏妃说:“齐妃娘娘的这张嘴啊,一点也不饶人。”
安锦绣冲齐妃摇了摇头。
齐妃没再跟魏妃吵下去了。
魏妃说:“娘娘,不知道顺嫔现在在哪里?”
齐妃马上又要喊,被安锦绣又拍了拍手背,闭了嘴,
安锦绣说:“顺嫔住在千秋殿里,这事魏妃娘娘不知道?”
魏妃说:“娘娘如今晋位了,她一个嫔怎么还能住在娘娘这里?”
安锦绣说:“那按魏妃娘娘的意思,顺嫔应该住去哪里?”
魏妃说:“还是让她搬回雯霞殿吧。”
安锦绣笑道:“要这么麻烦吗?”
魏妃说:“这也是四殿下的意思,娘娘您看,什么时候让顺嫔搬去雯霞殿的好?”
安锦绣说:“四殿下的意思?”
魏妃点头,说:“四殿下也觉得再让顺嫔住在千秋殿不好,打扰娘娘不说,也太抬举了她。”
安锦绣看向宋妃,说:“宋妃娘娘,你也觉得顺嫔应该搬走?”
宋妃说:“我们这也是怕她打扰娘娘。”
魏妃说:“要不就今天吧,让顺嫔搬去雯霞殿吧。”
“四殿下还真是事无巨细,什么都要管啊,”安锦绣小声笑道,怕顺嫔在自己这里,白承英在前朝没办法放开手脚,跟安太师斗法吧?
魏妃说:“娘娘这话何意?四殿下这也是为娘娘着想。”
安锦绣“啦”的一声把茶几一拍,面色瞬间变冷。
魏妃惊了一下,说:“你不愿?”
“我刚当了皇贵妃,就把顺嫔从千秋殿赶出去,”安锦绣冷道:“宫外的人会怎么说我?晋了妃位之后,连一个嫔都容不下?魏妃,你可真是好算计。”
魏妃忙道:“这是四殿……”
“还要跟我说四殿下?”安锦绣冷道:“圣上后宫之事,是他一个儿臣能插手的事吗?你们母子想干什么?”
魏妃下子站起了身来,涨红了脸,手指着安锦绣道:“你,你……”
“来人,”安锦绣冲小花厅外道:“去请圣上来,既然是四殿下的意思,那就让圣上来决定好了,我可不敢管皇家父子之间的事。”
“奴才遵命,”袁章的声音从厅外传了进来。
“不许去!”魏妃叫出了声来。
“在我的千秋殿里,什么时候轮到你魏妃发号施令了?”安锦绣冷笑着看着魏妃道:“你现在好大的威风啊。”
712谁也不要笑话谁
安锦绣的突然变脸,让魏妃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
齐妃这下子开心了,论起对付人来,安锦绣的确比她要高明很多,说:“拿儿子来压皇贵妃,魏妃娘娘,您这是想干什么?真把自己当太后了?”
宋妃忙出来打圆场,跟安锦绣说:“娘娘,魏妃娘娘也是好意。”
安锦绣看着魏妃道:“是吗?你是好意?”
宋妃走到了魏妃的跟前,冲魏妃使着眼色。
魏妃最后说:“是啊,娘娘,我只是好意,没有别的意思。”
“这是四殿下的意思吗?”安锦绣问道。
宋妃道:“这最多也就是四殿下跟魏妃娘娘提了一句。”
齐妃说:“宋妃娘娘,四殿下跟魏妃娘娘说话的时候,你也在旁边?你今天见到四殿下了?”
成年的皇子见生母都要皇帝点头,如何能见别宫的妃嫔?宋妃忙摇头。
齐妃说:“那你就不要替她打圆场,你就是一心为她好,我们的魏妃娘娘会感激你吗?”
魏妃这会儿对着安锦绣冰冷的目光,有些顶不住了,把头微微侧了侧。
“我在问你话,”安锦绣冲魏妃说:“你没有听到?”
宋妃拉了一下魏妃的手。
魏妃道:“只是四殿下提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们母子见面,还能把话说到我的身上来,”安锦绣道:“四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魏妃说:“也不是特意说娘娘你的。”
“那是为了什么?”安锦绣紧盯不放道。
魏妃恨不得走上去,把安锦绣从椅子上拉起来,狠狠地教训一顿才好。
齐妃跟魏妃道:“娘娘在问你话呢,说话啊。”
魏妃忍着气道:“只是说起了顺嫔,她是六殿下的生母,六殿下与四殿下又素来交好,所以……”
“所以他只是关心一下弟弟的生母?”安锦绣没让魏妃把这话说完,说道:“近而你们又说我做了这个皇贵妃,顺嫔再住在千秋殿不好?”
魏妃点头,说:“就是这样。”
安锦绣一笑,说:“这种话说起来有谁会信?魏妃,你把我当傻子吗?”
宋妃喊了安锦绣一声:“娘娘。”
“我不管日后这宫里是个什么情景,”安锦绣看着魏妃冷道:“现在圣上出征在即,我不希望宫里有人不老实,有谁扰了圣上的心神,就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宋妃说:“娘娘,这是一定的。”
安锦绣说:“魏妃,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魏妃半天才开口道:“知道了。”
“顺嫔就住在千秋殿,”安锦绣道:“没有事的话,你退下吧。”
魏妃转身就往外走。
安锦绣看宋妃要跟着魏妃往外走,又道:“宋妃娘娘留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魏妃停下来回头看安锦绣。
齐妃说:“怎么,魏妃娘娘你还有事?”
魏妃的面容有些扭曲,转身走了出去。
袁章带着十来个千秋殿的宫人太监在厅外候着,见到魏妃出来了,给魏妃行了一礼,说:“魏妃娘娘,奴才送您出去。”
“不用了,”魏妃冷声道。
袁章说:“魏妃娘娘,千秋殿不是可以乱走的地方,还是奴才领您出去吧。”
魏妃的身子晃了晃,在千秋殿,连袁章这样的小太监都敢拿话挤兑她!
袁章把手往前一伸,说:“魏妃娘娘,请。”
不管心里这会儿有多大的火,魏妃这会儿也只能跟着袁章往前走。
小花厅里,宋妃跟安锦绣道:“娘娘有何事?”
“下午时说好要给你一些茶叶的,”安锦绣笑道:“可下午时你走得太急了,这会儿顺手把茶叶带回去吧。”
“坐下等一会儿吧,”齐妃跟站着的宋妃道:“你现在怎么就这么喜欢跟着魏妃娘娘跑呢?她来找娘娘的麻烦,你也跟着来?”
宋妃坐下了,跟安锦绣道:“多谢娘娘还想着我了。”
安锦绣还没开口,齐妃就道:“宋妃娘娘,你现在是魏妃娘娘的什么人?亲信的嬷嬷,还是宫人?”
宋妃看着齐妃道:“我知道你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齐妃娘娘,这是在帝宫,你说话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齐妃笑道:“你怕魏妃,我可不怕。”
安锦绣小声道:“想必宋妃娘娘也是为了大殿下着想。”
宋妃叹了一口气。
安锦绣道:“其实大殿下指望着四殿下,四殿下又何尝不是指望着大殿下帮他?你也不必什么都听魏妃的,同为贵妃,你不低她一等。”
宋妃看着这会儿面色又和缓过来的安锦绣,心里是着实为难,魏妃不好得罪,安锦绣同样也不好得罪。
千秋殿的一个宫人这时捧了一盒茶叶来,在安锦绣的示意下,把盒子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宋妃身旁的茶几上。
宋妃又跟安锦绣道谢。
“小玩意儿,”安锦绣笑道:“宋妃娘娘若是喜欢,喝完之后,再差人来千秋殿取就是了。”
宋妃又称谢,然后跟安锦绣道:“娘娘,如今圣上看重四殿下,魏妃这个人平日里就有些小性子,您不要跟她置气了。”
齐妃马上就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还怕了她不成?”
宋妃看着安锦绣道:“其他的不说,娘娘,九殿下日后还是要在四殿下的手下为臣啊,谁能大过圣上去?”
“你!”齐妃要跳。
“齐姐姐,”安锦绣冲齐妃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宋妃道:“我懂你的意思,我让魏妃一步两步都没有问题,可我不能什么事都让她。”
宋妃说:“顺嫔的事?”
安锦绣点一下头,说:“你一会儿还是得去一趟雯霞殿吧?劳烦你跟魏妃说一声,四殿下的心思我知道,不过现在他应该把目光放在前朝,而不是看着后宫。”
“这事与四殿下真的有关?”宋妃道:“这可能只是魏妃的一个说辞啊。”
“这是四殿下的意思,”安锦绣很断然地道:“魏妃没有这个脑子。”
齐妃噗得笑出了声来。
“天天跟魏妃待在一起,”安锦绣看着宋妃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齐妃说:“是啊,天天听这种蠢人说话。”
宋妃站起了身,给安锦绣行了一礼,道:“娘娘的话我记下了,没事的话,我这就告退了。”
安锦绣也起了身,说:“我送你。”
齐妃看安锦绣站起了身来,忙也站了起来。
宋妃连声说不敢当,安锦绣已经往小花厅外走了。宋妃只得拿了装茶叶的盒子,跟在了安锦绣的身后。
安锦绣一直把宋妃送出了千秋殿,看着宋妃带着芳华殿的人一步一步地走远了,跟齐妃叹道:“在我入宫之前,她可是主管后宫的人啊。”
齐妃不以为意道:“那时候皇后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啊,谁也别笑话谁。”
安锦绣看着齐妃道:“你这不是很明白吗?怎么现在专跟魏妃过不去?”
齐妃跟着安锦绣往千秋殿里走,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圣上还在呢!”
安锦绣的脚步突然一停,看着齐妃说:“你对圣上?”
齐妃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一次圣上一走,能不能再见面就难说了。”
安锦绣又迈步往前走。
齐妃小声跟安锦绣道:“圣上这个人性子冷,见着人也不怎么笑,不过我初入宫那会儿,他对我不差,算得上很好了。”
“担心圣上,”安锦绣道:“就去御书房见见他吧,这个时候,他会见你的。”
“你呢?”齐妃问安锦绣道:“圣上御驾亲征,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安锦绣说:“我劝过圣上不要去了,只是没能劝动圣上。”
齐妃陪着安锦绣走了一会儿,突然叹道:“我不去御书房。”
安锦绣看向了齐妃。
“他不会想见我的,”齐妃道:“见到我,他只会想起承赋,就要上沙场了,我还要让他伤心吗?”
“齐姐姐。”
“不说了,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齐妃冲安锦绣摇了摇手,说:“糊里糊涂就过来了。”
“齐家没有消息?”安锦绣问道。
“他们顾着讨好四殿下呢,”齐妃小声道:“齐家怕是没人记得我这个人了。”
“不会的,”安锦绣忙道。
齐妃笑着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还不知道吗?你也不用安慰我了,看安家对太子妃的事,我就知道,安家还不如齐家。”
齐妃的这句话,让安锦绣沉默了。
齐妃道:“你现在做了皇贵妃,还养着九殿下,圣上也宠你,安家对你恭恭敬敬,我说一句诛心的话,圣上不在了呢?安书界会怎么做?”
安锦绣抬头看看廊外的秋月,叹了一口气。
“现在是秋天,”齐妃也抬头看着夜空,道:“大军到了云霄关就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了,圣上的身体能熬得住吗?”
安锦绣又继续往前走。
白承意这时带着四九和七九找了来,看到安锦绣后,就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大喊了一声:“母妃!”
安锦绣摸一下白承意的头,说:“就喊母妃一个人吗?”
“齐母妃,”白承意又大声喊了齐妃一声。
“九殿下的个子好像又长高了,”齐妃看到白承意后,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四九跟安锦绣说:“主子,圣上让奴才们带九殿下去御书房。”
“那就去吧,”安锦绣点头道。
“母妃,承意去陪父皇了,”白承意说:“明天再回来陪你。”
“不要闹你父皇,”安锦绣叮嘱白承意道:“要让你父皇好好休息,听见了没有?”
“嗯,”白承意答应安锦绣之后,带着四九和七九走了。
齐妃在安锦绣的身后说了一句:“真不明白圣上,既然舍不得你与九殿下,又为何非要亲征呢?”
713能否珍重?
世宗在御书房里看着白承意写字,小声道:“臭小子,现在这字写得像个样子了。”
白承意说:“是吗?母妃也夸承意写得好呢。”
世宗道:“父皇走了之后,你要照顾你母妃。”
白承意点头,说:“承意知道了。”
“若是再惹你母妃生气,朕回来后,一定狠狠揍你一顿!”
白承意扔了笔,一头扎进了世宗的怀里,说:“父皇,你什么时候回来?”
世宗抱着小儿子,笑道:“朕还没走呢。”
“父皇就说嘛,”白承意跟世宗撒起了娇,说:“你就告诉承意日子吧。”
世宗说:“告诉你了,你要做什么?”
白承意说:“父皇回来那天,承意去城门那里接父皇去,嗯,承意跟母妃一起去接父皇,好不好?”
“你乖乖地听你母妃的话,父皇就早些回来,”世宗小声跟白承意道。
白承意马上点头,说:“承意一定听母妃的话,那父皇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世宗说道。
白承意说:“很快是多久?”
“就是很快,”世宗笑道:“朕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能打赢呢?”
白承意一挥拳头,说:“父皇,你一定要把那个藏栖梧打得落花流水!”
“好!”世宗很大声地答应了小儿子。
“等承意长大了,承意也帮着父皇打仗!”白承意跟世宗说:“那个时候,承意为父皇,开疆,开疆什么来着?”
世宗笑着摇摇头,说:“开疆辟土。”
白承意点着小脑袋道:“对,开疆辟土,承意要帮着父皇开疆辟土,把南疆的那个沙邺国灭了!”
“你还有这种雄心呢?”世宗捏下白承意的脸蛋。
“母妃说过,男儿丈夫就该有这种志气,”白承意说:“承意以后要做大丈夫。”
世宗点了点头,说:“就是做了大丈夫,你日后也要孝顺你母妃。”
“承意当然会孝顺母妃啊,”白承意说:“父皇你忘了,承意说过,等父皇老了,承意要带着父皇和母妃去江南玩呢。”
“嗯,”世宗说:“江南有着好风光啊。”
“比皇宫还漂亮吗?”白承意问道。
“也许吧,”世宗道:“朕对江南的印象不深了,没去过几次。”
白承意小眉毛一皱,说:“父皇,这江山都是你的,为什么你不去江南?”
“傻小子,”世宗摸着白承意的头叹气道:“皇帝不能到处跑的。”
“为什么?”
“臣子们要是找不到父皇了,这国家不就乱了吗?”
白承意听得似懂非懂。
“君王要心有天下,顾念子民,”世宗跟白承意道:“这些小九儿长大后,就知道了。”
白承意抬头看着世宗道:“父皇,以后你会教承意这些吧?”
世宗说:“你是朕的儿子,朕当然会教你。”
“那父皇就要快点回来,”白承意把话题又绕了回来,说:“不然承意长大了,父皇你就来不及教了。”
“记住朕的话,”世宗低声跟白承意道:“一定要孝顺你母妃。”
白承意这会儿总算发觉自己的父皇不对劲了,说:“父皇你怎么了?承意怎么会不孝顺母妃呢?”
“臭小子,”世宗拍一下白承意的头,说:“困不困?去睡觉吧。”
“不困,”白承意说:“承意在这里陪父皇。”
白承允这时和白承泽一起走了进来。
“去内室,”世宗小声跟白承意道:“父皇与你的哥哥们有话要说。”
白承意跑到了白承允和白承泽的跟前,喊了一声:“四哥,五哥。”
白承允说:“九弟来陪父皇?”
“嗯,”白承意点头。
白承泽就笑道:“时候不早了,九弟先去睡觉吧。”
白承意回头看世宗。
世宗冲白承意点了点头。
白承意迈着小短腿跑进内室里去了。
不一会儿,兵部,户部的官员,以及几位大将军一起到了御书房。
白承泽看看到场的这些人,说:“父皇,上官勇怎么还不到?”
“朕让他今晚留在卫**中了,”世宗的嗓音到了这个时候有些哑了,只说了半句话后,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御书房的烛火一亮又是一夜。
等世宗在天亮时回到内室里,白承意在他的床榻上睡得打着小呼噜。
荣双跟世宗小声道:“圣上,您也歇息一会儿吧。”
世宗挥手让荣双退下,躺在了白承意的身旁。
白承意翻了一个身,滚到了世宗的怀里。
世宗抱着小儿子,长叹了一声,舍不得,也没有办法了。
半个时辰之后,吉和轻手轻脚地走了来,看一眼闭着眼睛,跟白承意睡在一起的世宗,小声喊道:“圣上,到上朝的时辰了,圣上?”
世宗过了半天才睁开了眼睛。
吉和说:“圣上,该上朝了。”
世宗看看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白承意,小声道:“不要叫醒他,让四九把他抱回千秋殿去。”
吉和忙道:“奴才遵旨。”
世宗起身,梳洗之后,用了一碗参汤,嘴里又含了一片参片后,坐着步辇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一个管事太监在这天天没亮就跪在这里了,这会儿看世宗出来,忙给世宗磕头。
吉和小声跟世宗道:“他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管事太监,奴才让他走了,可是他一直不敢走,说是没见到圣上就回去,太子殿下一定要了他的命。”
世宗看着这太监道:“什么事?”
这个东宫的管事太监忙道:“圣上,太子殿下想见圣上一面。”
“他有什么事?”世宗的这句话加了两个字。
管事的太监说:“奴才不知。”
“那就问清楚了再来见朕,”世宗撂下这句话后,命吉和道:“去金銮殿。”
“起驾,”吉和忙喊了一声。
东宫的这个管事太监在世宗走了之后,才从地上爬起来,下了御书房的高台后,往东宫跑去。
世宗这天的早朝,一直到这天的正午时分才散了朝。
上官勇跟着世宗又进了御书房,与世宗议事一直议到了这天的下午,等上官勇从御书房退出来,御书房外还站着不少各部的大臣等着见世宗。
在上官勇脚步匆匆地下了御书房的高台之后,吉和从他身后追了上来。
上官勇说:“大总管不用伺候圣上?”
吉和摇头,说:“这会儿圣上正与兵部的几位大人说话,奴才可不敢听。”
上官勇说:“那公公这是?”
吉和说:“奴才送侯爷出宫去。”
上官勇又往宫门那里走,为了照顾吉和,他是放慢了脚步。
吉和跟上官勇走得离御书房远了,才小声跟上官勇道:“安妃娘娘有话让奴才带给侯爷。”
上官勇面无表情道:“大总管请说。”
吉和说:“娘娘请侯爷珍重。”
上官勇看着吉和。
吉和笑道:“就是这句话,奴才还问娘娘,要不要再多说些什么,娘娘说只这一句就够了。”
上官勇点了点头,说:“劳烦大总管跟安妃娘娘说,我知道了。”
吉和一愣,说:“就,就这一句话吗?”
“是,”上官勇说了一声。
吉和说:“那行吧,奴才一定替侯爷把这话带到。”
上官勇回头往千秋殿那里看了一眼,然后便大步往前走去。安锦绣跟他道一声珍重,他却没有什么话可跟安锦绣说的,此次战事凶险,所以他没办法答应安锦绣,自己能平安归来,说不了安锦绣最想听的话,那就不如不说。
吉和一路小跑地跟在上官勇的身后,等出了宫门之后,才跟上官勇道:“侯爷,此次奴才也随圣上去云霄关。”
上官勇这才又回头看吉和。
吉和说:“到了云霄关,奴才还求侯爷照看一二呢。”
“这个自然,”上官勇小声道:“大总管离宫之后,这宫里谁接大总管的差事?”
吉和忙往上官勇的跟前站了站,跟上官勇耳语道:“圣上是命了御书房的吉信,可是侯爷,这个大太监,娘娘一直想把他除去的,只是奴才一直没找到这个机会。”
上官勇的目光一跳。
吉和说:“这个吉信是五殿下的人,奴才试过把他往宫外赶过,只是那次五殿下出手救了他。”
上官勇道:“这个太监现在在哪里?”
“圣上命他去兵部传旨了,”吉和说:“侯爷,他出了宫,这是一个除去他的机会啊。”
上官勇道:“吉信死了后,谁会再接你的班?”
吉和说:“奴才估摸着,娘娘应该说全福好,就是慎刑司现在的总管太监,他是奴才的徒弟。”
上官勇道:“我知道了。”
吉和忙冲上官勇一躬身,小声道:“奴才谢过侯爷了。”
上官勇翻身上了马,带着自己的亲兵走了。
吉和转身回了宫门里,迎面撞上了韩约。
“大总管怎么到这里来了?”韩约笑着问吉和。
吉和说:“送卫国侯爷出宫,韩大人来宫门看看?”
韩约先大声说了一声是啊,然后就压低了声音问吉和说:“圣上决定了吗?究竟是我,还是苏养直?”
吉和摇头,说:“圣上还没说这事,倒是五殿下昨天跟圣上说,让苏养直留下来。”
韩约哼笑了一声。
吉和说:“圣上当时没接五殿下这话,你再等等吧。”
韩约冲吉和微微一躬身,从吉和的身边走了过去。
吉和掸一下袍袖,往御书房快步走去。
韩约出了宫门,还没与宫门前的御林军将军说上几句话,苏养直就带着几个大内侍卫,骑马到了宫门前。
韩约看着苏养直下马后,一笑,说:“苏大人回来了?”
苏养直冲韩约点了一下头,带着自己的手下进了宫门。
御林军的将军小声跟韩约道:“没理你啊。”
韩约笑了一笑,说:“谁让人家是亲信重臣呢?”
714铜铃
上官勇骑马离了宫门之后,便命自己的亲兵们先回卫**营去,让袁威留下。
袁威看着亲兵们骑马跑远了之后,小声问上官勇道:“侯爷,怎么了?”
“跟我来,”上官勇把马头一拨,往城东跑去。
袁威双腿一夹马腹,跟在了上官勇的身后。
大战在即,京都城里的街道还是热闹,上官勇与袁威马到了城东的东庆街后,这里的街市上行人熙熙攘攘,让两个人不得不放缓的速度。
袁威跟着上官勇到了东庆街的街中心之后,因为摊贩行人太多,将道路堵了大半,袁威差一点就跟不上上官勇,又不好挥马鞭将堵在他马前的行人打开,急得袁威坐在马上跟上官勇喊:“侯爷,我们要去哪里?这里骑不了马了。”
上官勇回头跟袁威说:“去兵部,你小心一些,不要伤到人。”
这几天袁威跟着上官勇没少往兵部跑,只道上官勇这是又奉旨去兵部办什么差了,袁威冲上官勇点了点头。反正也走不快,袁威干脆下马,牵着马往前走。
等袁威出了东庆街的街中心后,看见上官勇也下了马,牵着马站在了街边,看着像是在等他。
袁威忙牵着马走到了上官勇的身边,说:“侯爷,等急了吧?”
上官勇手往两人的正对面指,跟袁威说:“你看那个人。”
袁威顺着上官勇的手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宫里的大太监带着一队人,正往他们这里来了,袁威说:“侯爷认识这个公公?”
上官勇点一下头,说:“御书房的大太监吉信。”
袁威说:“我们要上去打个招呼吗?”
上官勇低声说了一句:“他是五殿下的人。”
只这一句话,袁威就知道这大太监跟他们是个什么关系了。
“想办法杀了他,”上官勇又说了一句。
袁威手按住了刀柄,说:“在街上杀他?”
“不能让他活着回宫了,”上官勇看着吉信带着人到他的跟前了,背过了身去。
袁威也转了身,说:“那侯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跟着他过去。”
上官勇冲袁威摇了摇头,抬手往半空中指了指。
袁威抬头看过去,然后便恍然大悟了。
吉信去兵部传了旨,怀里揣着兵部几个官员给他的打赏,心情这会儿不错。
跟在吉信身后的小太监难得能出宫,看着面前热闹的街道,就感觉两只眼睛都不够使,看什么都新鲜。
吉信看着小徒弟这样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样子,好笑道:“你也是皇家的奴才,能不能稍微有些皇家奴才的样子?”
小太监说:“师父,这街上的好东西不少啊。”
吉信看看自己的四周,说:“这些东西哪能比得上宫里的?不要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小太监稍稍收敛了一些,只是眼睛还是四下看着,看什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小徒弟没出息的样子,没有触怒吉信。吉和要跟着世宗去云霄关,他暂代了内廷太监大总管的差事,虽然一开始想着,自己从来没有往千秋殿那位安妃娘娘的跟前凑过,暗地里还帮着四殿下看着安妃,这个差事自己不一定能办得好,只是四殿下昨日与他说了,他只要日常给安妃找些小麻烦,不让安妃那么明目张胆地与前朝的大臣们来往,他回朝之后,他吉信就是大功一件。
吉信勒着缰绳让过了几个行人,心里想着昨日白承允跟他说的话,他一个大总管,想给一个后妃找些小麻烦,那真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了,这都不用他自己动手。后宫嫔妃怎么能见前朝的臣子,单这一条,他就有的是办法让安妃娘娘不自在了。想着白承允回朝之后,会怎样重赏他,吉信就忍不住想笑。现在人人都道四殿下是未来的新皇,退一万步地说,就算白承允成不了皇,他拿着大把的钱财出宫养老也是一条出路啊。至于安妃娘娘,吉信冷笑,再得宠,九殿下也成不了皇,他要怕她什么?
小太监在吉信的身后说:“师父,这边的店家比街那边的多。”
吉信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小徒弟。
小太监指着街两边林立的酒肆饭馆,跟吉信说:“师父你看,这里全是吃饭的地方。”
这会儿还不到饭点,可是这段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多了。
吉信摇头,小声道:“就要打仗了,这帮人还这么高兴呢。”
小太监说:“反正沙邺人又打不到京都城来。”
吉信冲自己的小徒弟瞪起了眼,小声骂道:“你是活够了?这种话能说吗?作死的东西!”
小太监被吉信一骂,吓得闭上了嘴。
吉信骂完了小徒弟,抬眼再看他们这队人的身后,突然发现上官勇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吉信眨了一下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堂堂卫国侯怎么会只带着一个军中的校尉站在路边上?
上官勇见吉信看见自己了,没有躲,看着吉信往前又走了几步后,跟袁威小声道:“动手。”
吉信就看见跟在上官勇身后的校尉冲自己这里抬了一下手,就在吉信正在想,这人是不是要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就听见自己的头顶上有了声响。吉信抬头看向自己的头顶,看见一个挂在房檐下的铜铃向自己砸了下来。
“师父!”就跟在吉信身后的小太监惊叫了起来,随着他这一张嘴,血溅进了他的嘴里,小太监紧张之下,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将这一口血吞进了肚子里去。
路边的这家酒肆有四层楼高,铜铃很大个,份量也很重,从四层楼的高处砸下来,直接将吉信的头砸出了一个大洞,人从马上被砸到了地上。
街上的人一看出事了,忙都围拢了过来。
吉信没有当场毙命,倒在血泊中后,嘴唇还在不停地动着。
“大夫,快去找大夫啊!”小太监跪在吉信的身边,冲身后的大内待卫大喊。
袁威这时要往前挤,去看看那个大太监死了没有,被上官勇拦住了,说:“不要多事,我们回军营去。”
袁威小声道:“他要万一没死呢?”
上官勇上了马,跟袁威说:“他活不了了,我们走。”
街上的行人一起围过去看吉信了,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上官勇和袁威拣了条人少点的路,打马跑走了。
吉信撑着一口气不断,想告诉自己的小徒弟,是上官勇杀的他,只是这会儿他说不出话来。
“师父,你再等等,”小太监跟吉信哭道:“大夫马上就来了。”
吉信不明白上官勇为何要杀他一个太监。
“师父!”看着吉信的双眼往上翻后,小太监又大叫了起来。
吉信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响,一口断了后,这人也就没了气息。
小太监看吉信没反应了,伸手试了试吉信的鼻信,然后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宫里的一个大太监当街被一个铜铃砸死了,这事听着不可思议,也惊动了大理寺。也就半柱香的时辰后,一队大理寺的衙役跑到了东庆街,为首的衙役班头看死的真是宫里的太监后,忙又命人去找内廷慎刑司的人来。
小太监大哭大闹,要找店家拼命,店家惊慌失措的同时,又觉自己冤枉透顶,衙役们两头劝,围观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正乱着间,韦希圣亲自到了。
店家看到了韦希圣,忙就大声喊冤。
韦希圣冲这店家摆了摆手,道:“事情若是与你无关,你就什么也不用怕,本官从来不冤枉无罪之人。”
衙役班头把砸死了吉信的铜铃呈给了韦希圣看,小声道:“大人,你看扣环处。”
韦希圣看铜铃的环扣处,断口处往里凹陷,不像是被切断的,可也不像是风吹日晒后,因腐蚀而断掉的。韦希圣问小太监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哭着说:“韦大人,我师父是御书房的大太监吉信。”
吉信?韦希圣的眉头一挑。
小太监给韦希圣磕头道:“韦大人,你要给我师父报仇啊!”
韦希圣手摸着铜铃,吉信是在吉和随驾出征之后,要暂代后宫大总管之职的大太监,在街上被一只铜铃砸死了,这是巧合?那这时间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慎刑司的人很快也到了,小太监一看来的人是全福,全身就是一哆嗦。
全福到了之后,看一眼吉信的尸体,跟小太监说:“你在街上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丢人现眼的东西!”
小太监抹着眼泪不敢出声了。
全福说:“从地上爬起来,你师父这会儿还不到你给他跪的时候呢。”
小太监试了几回才从地上站起来。
全福这才赔着笑脸跟韦希圣说:“韦大人,让您跑这一趟,奴才这里真是过意不去。”
韦希圣说:“他师父死了,哭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你就不要骂他了。”
全福忙道:“是,奴才听大人的。”
韦希圣把手里的铜铃递到了全福的手上,说:“这个就是害死吉公公的凶器了,全公公拿去吧。”
小太监这时大着胆子道:“韦大人,您,您不管这事了吗?”
韦希圣道:“这是你们内廷的事,我不好插手。”
全福看着这小太监道:“你想干什么?就算你信不过我,宫里还有主子们在,能让你师父就这么白死了吗?”
韦希圣没再去看小太监,跟左右道:“我们走吧。”
大理寺的一行人很快就走出了东庆街。
韦希圣回到大理寺后,叫来了那个衙役班头,叮嘱道:“日后有人问你看没看见过那个铜铃,你就说只看过一眼,没来及细看,记不清了,切记!”
715私心
衙役班头看着韦希圣发愣。
韦希圣就道:“你不要多问了,我不会害你的,这事事关内廷,我们最好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衙役班头这才点了头,跟韦希圣道:“大人放心,小人知道了。”
韦希圣挥手让这衙役班头出去,没过一会儿,自己的师爷走了进来,说:“大人,内廷司把那家酒肆的老板抓了。”
“哦?”韦希圣说:“他们抓人倒是抓得很快。”
师爷说:“大人,这店家就学生看来,冤枉的很。”
“是冤枉,”韦希圣道:“家家户户都挂铜铃,怎么就单他家的铜铃砸死了人?”
师爷说:“大人不如命人去那街上问问吧,看看当时这街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韦希圣冲师爷一摆手,说:“不必了,内廷之事,我们管了,平白会惹一身的骚,就当不知此事吧。”
“那那店家?”
“我救不了他,”韦希圣小声道:“希望他运气够好,可以逃过这一劫吧。”
师爷摇头叹气,却也没什么办法,说:“可是大人,那店家的家人正在大理寺外喊冤啊,这要如何是好?”
“跟他们说,这是内廷之事,让他们去找慎刑司。”
师爷说:“他们就算腰缠万贯,可是也没有本事找到慎刑司去吧?”老百姓如何进宫门?在宫门前稍站一下,都会有性命之忧吧?
韦希圣摇了摇头,说:“把他们劝走吧,此事我大理寺爱莫能助。”
师爷只得领了命,退了出去。
韦希圣坐在桌案后面,长吁短叹了一阵,现在不管是内廷还是朝堂,都是内斗的厉害,还有一场战祸在等着他们,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多事之秋。
此时的千秋殿里,安锦绣看一眼世宗命吉和送来的东西,从南方各地进贡来的绸缎,堆了两只箱子,一箱花纹的,一箱素色的。
吉和看安锦绣面无喜色,便又跟安锦绣说:“娘娘,圣上说了,这是新入宫的贡品,内廷司还有不少,娘娘若要,可以随时去内廷司取。”
安锦绣说:“圣上现在在做什么?”
吉和说:“还在与将军们议事。”
安锦绣手指敲着桌案,命袁章道:“把这些搬去库房吧。”
袁章忙带着几个太监,把这两箱绸缎抬走了。
吉和看小花厅里此时没人了,才小声跟安锦绣道:“娘娘,方才奴才送卫国侯爷出宫了。”
安锦绣抬眼看向了吉和。
吉和说:“奴才把娘娘的话说给侯爷听了,侯爷让奴才带话给娘娘,说他知道了。”
“只这一句?”安锦绣问道。
吉和说:“娘娘,侯爷就说了这一句,奴才还特意问了,侯爷说奴才就带这句话就好了。”
安锦绣苦笑了一声,上官勇这一次是不肯给她什么承诺了,看来这一次的云霄关之战,凶险异常。
吉和往安锦绣的跟前又走了几步,小声道:“娘娘,奴才还自作主张,做了一件事。”
安锦绣说:“你做了何事?”
“吉信出宫去兵部传旨了。”
安锦绣的目光马上就是一厉,道:“你让侯爷去杀吉信了?”
吉和点头。
安锦绣的眉头就是一皱。
吉和说:“娘娘,奴才没敢跟侯爷说,吉信是五殿下的人。”
安锦绣说:“那你是怎么跟侯爷说的?”
吉和有些紧张,跟安锦绣说:“奴才跟侯爷说,吉信是五殿下的人。”
“混帐东西!”安锦绣脱口骂道:“你敢骗他?”
吉和吓得往安锦绣的跟前一跪,说:“娘娘,娘娘息怒啊,娘娘。”
“谁给你的胆子?”安锦绣看着吉和冷道。
吉和说:“娘娘,奴才就是想着,卫国侯爷跟四殿下走的近,若是让他知道吉信是四殿下的人,侯爷不会去杀他啊。”
“所以你就自以为是?”
“奴才该死!”吉和给安锦绣磕了一个头。
“马上派人去找侯爷,”安锦绣道:“告诉他吉信是四殿下的人,与五殿下无关。”
吉和说:“娘娘,让侯爷知道您跟四殿下也有了间隙,这样好吗?”
安锦绣说:“你不必多话,去吧。”
吉和从地上爬了起来,自打了一记耳光,说:“娘娘,奴才这是又干了蠢事,奴才该死!”
“算了,”安锦绣道:“你速命人去找侯爷。”
一个千秋殿的小太监这时跑到了小花厅门前,向花厅里大声禀道:“娘娘,慎刑司来了一个太监,要见娘娘。”
安锦绣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慎刑司的管事太监走进了小花厅,给安锦绣行礼问安之后,就道:“娘娘,全总管命奴才来禀告娘娘,御书房的太监吉信,在东庆街出了意外,已经死了。”
安锦绣和吉和对望了一眼,吉和说:“吉信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管事太监说:“说是一家酒肆屋檐下的铜铃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吉信的头上。”
吉和说:“被一个铜铃砸死了?这是个什么死法?”
安锦绣说:“圣上知道这事了?”
管事太监把头摇摇,说:“奴才还没有去禀报圣上。”
“你去御书房吧,”安锦绣跟这个管事的太监道:“方才跟我怎么说的,你就怎么跟圣上说。”
“奴才遵命,”管事太监又给安锦绣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吉和看安锦绣在慎刑司的这个管事太监退出去后,手指敲着桌案,半天没有说话,便开口问安锦绣道:“娘娘,看来侯爷把这事做成了。”
安锦绣看了吉和一眼,说:“这事自然是侯爷做的,不然一只铜铃怎么能就掉在了吉信的头上?”
“那圣上那里?”吉和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站起了身,说:“我去御书房一趟,你与我一起去。”
吉和忙就应声道:“是,娘娘肯亲自出面,奴才就放心了。”
“你这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安锦绣问吉和道。
吉和说:“奴才不敢欺瞒娘娘,奴才这么做,为了娘娘,也是为了奴才自己。”
安锦绣冷笑了一声。
吉和跟着安锦绣往小花厅外走,说:“娘娘,四殿下看重他,奴才就想着,日后四殿下成了事,这宫里哪还有奴才的容僧地呢?”
安锦绣说:“怎么,你还想老死在宫中吗?”
吉和说:“奴才要是能活到年老的时候,奴才想归故里去。娘娘,奴才也不怕您笑话,奴才这辈子断子绝孙,可奴才的故里就是个穷地方,奴才弄几个小孩子来养着当儿子,不是难事。”
“吉信会要了你的命吗?”安锦绣问道。
吉和说:“奴才当年没有放过吉利,奴才想吉信也不会放过奴才吧。”
“就要跟圣上出征了,”安锦绣在这时小声道:“还是先想着怎么活着回来吧。”
吉和说:“奴才谢娘娘关心。”
“母妃?”白承意带着四九从安锦绣的身后追了上来,说:“你要去哪里?”
“母妃去看看你父皇,”安锦绣看白承意玩得一头大汗,替白承意把汗擦了擦,轻声说道:“你怎么找来了?”
“我去小花厅,没看到母妃啊,”白承意说:“母妃,我跟你一起去御书房。”
安锦绣摇头,说:“母妃去是有话跟你父皇说的,九殿下晚上再去御书房陪圣上,好不好?”
白承意说:“四哥说后妃不能随便去御书房的,母妃,你去御书房好吗?”
吉和听了白承意的话后,往后退了几步。
安锦绣一笑,说:“只要圣上见母妃,母妃就能去御书房。”
“是这样吗?”白承意又有些糊涂了。
“九殿下记住,只要你父皇点头,任何人都可以去御书房,”安锦绣小声跟白承意道。
白承意说:“可是四哥说国法大于天啊。”
“皇帝片言成旨,”安锦绣道:“皇帝即是国法,懂了吗?”
白承泽没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安锦绣看向了四九道:“四九,你陪着九殿下去袁义那里看看吧。”
四九说:“奴才遵命。”
白承意说:“母妃,袁义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呢?他一直都躺在床上,还有紫鸳,她现在都不愿意见我。”
白承意说起了紫鸳,这让安锦绣又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哪个姑娘家不在乎容貌的,紫鸳现在脸上多了一道疤,不愿见人,成天就待在屋子里。
“母妃,”白承意说:“紫鸳到底怎么了?”
“你不要去闹紫鸳了,”安锦绣弯腰跟白承意说:“去陪陪袁义吧,跟他说说话。”
“好吧,”白承意点头,说:“不过,母妃你要早点回来。”
“好,”安锦绣冲白承意笑道:“母妃一定早点回来。”
“保证?”
“母妃保证。”
得到了安锦绣的保证后,白承意蹦蹦跳跳地带着四九走了。
吉和跟安锦绣小声道:“娘娘,紫鸳姑娘的伤还没好吗?”
“我看她脸上的那道疤,颜色是越来越浅了,”安锦绣道:“向大人也说,可能再长长,这疤就看不到了,只是这个丫头不信,现在不愿见人。”
吉和说:“既是向大人说的话,那应该能信。”
安锦绣说:“但愿吧。”
吉和说:“娘娘莫忧,等紫鸳姑娘脸上的疤没了后,她自然也好了。那个韩大人不是还在等着娶她吗?娘娘,这可是一桩喜事啊。”
“是啊,”安锦绣往前走着,现在她说什么都没用,韩约发再多的誓也没用,只有等紫鸳脸上的那个伤口长好了后,让这个丫头自己想开了。
一行人出了千秋殿后,吉和小心翼翼地把安锦绣扶坐到了步辇上,然后命抬辇的太监道:“去御书房,快一点。”
716搬石头砸脚
御书房这里,世宗的御书案下跪着东宫的管事太监。
听了这个太监的话后,世宗冷笑道:“太子要随朕出征,要去手刃那个项凌?”
管事太监听着世宗的话音不对,不敢抬头,应声道:“是,是,圣上,太子殿下现在很恨项氏,也在怪自己。”
“他怪自己什么?”世宗冷声问道。
管事太监说:“太子殿下说,说他也算是半个项氏人。”
“太子怎么能这么说?”白承舟开口道:“他要真嫌自己身上流着一半项氏的血,那让他把那半血放掉好了,这样他与项氏就没有关系了。”
“大哥,”白承允冲白承舟摇了摇头。
管事的太监跪在地上,身子有些发抖。
“你说呢?”世宗看向了白承允问道。
白承允说:“项氏之事与太子殿下无关,还是让太子殿下不要为这事忧心了。”
白承泽道:“四哥是没听懂太子殿下的话吗?太子殿下是想跟着父皇出征啊。”
白承允说:“太子殿下能否随驾出征,这事父皇一人决断就好,我不敢妄言。”
世宗又问白承泽道:“你呢?你想让太子随我们一起出征吗?”
白承泽道:“父皇,儿臣现在就怕云霄关那里有项氏的余孽,带太子殿下去,也许能稳住那帮项氏余孽。”
白承允道:“太子殿下亲手斩杀过项氏族人,还是当着项凌的面,带他去云霄关,不会逼那帮余孽铤而走险吗?”
白承泽道:“说太子杀项氏族人,这也是项凌的一家之言,我们凭什么要承认?”
“所以呢?”白承允道:“你要让太子殿下站在云霄关前,跟项氏余孽喊,项凌不可信,所有的事都是误会?”
白承泽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白承英这时开口道:“五哥,我想他们若是已经做了叛国之事,那太子殿下就是说再多的好话,这些人也不会信他的。”
白承泽看着白承允道:“四哥,你放心把太子殿下留在京城?”
白承允冷笑一下,说:“五弟的这句话,我听不懂。”
白承泽望着白承允笑了笑,这笑容看着还是无害。
白承允没有再理会白承泽,冲世宗躬身道:“此事还请父皇定夺。”
“你回去跟太子说,”世宗跟跪在地上的管事太监道:“他与项氏无关,让他好生待在东宫吧,朕不用他为朕冲锋陷阵去。
管事太监忙说:“奴才遵旨。”
“退下吧,”世宗挥一下手。
管事太监双腿发软地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从千秋殿跑来的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到了御书房外,看了一眼这个刚从御书房里退出来,自己看着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的太监。
东宫的这个管事太监出了御书房后,没敢到处乱看,拔腿就往台阶那里跑,没想到人还没跑到台阶那儿,就一个跟头跌在了地上。
进去通报的太监这时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跟慎刑司的这位小声道:“圣上让你进去。”
慎刑司的这位管事太监收回了目光,低着头进了御书房。
世宗受了这个太监的大礼之后,就道:“慎刑司的人也找来了,这是宫里出事了?”
这个管事太监忙道:“奴才回圣上的话,全福从宫外传了消息回来,御书房的大太监吉信,在东庆街被一家酒肆屋檐下的铜铃砸中了头部,吉信当场身亡了。”
“你说什么?”世宗觉得自己在听一个笑话,人能被一个铜铃砸死?
慎刑司的这个管事太监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白承舟笑了起来,说:“他这个死法倒是新奇了,坏事做多了,所以老天爷要收他了?”
白承英和白承泽都知道吉信是白承允的手下,所以这两个人都没有笑,一起看向了白承允。
白承允道:“这怎么可能呢?”
管事太监说:“奴才回四殿下的话,全福已经看到吉信的尸体了。”
白承允直觉,这不可能是个意外。
白承泽这时道:“吉信可是要暂代大总管之职的太监,被一只铜铃砸死了?是他的运气太差,还是这里面另有隐情?
不知内情的白承舟道:“老五,难不成为了一个太监,还要父皇下令彻查吗?问问看这个店家是不是跟吉信有仇好了。”
“一个在东庆街开店的人,跟一个宫里的太监,能有什么仇?”白承泽说道:“这两个人彼此认识吗?”
“全福查到了什么?”世宗问道。
管事的太监说:“回圣上的话,奴才这不清楚全福查到了什么。”
白承泽看着跪在地上这个太监,慎刑司的人,应该就是安锦绣的手下了,这事不是他做的,那唯一有理由杀吉信的人就是安锦绣了,下手真是快呢,白承泽在心里叹了一句。
白承允的脸色很难看,却不好冲这个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发作。
就在这个当口,有太监来禀报世宗,安锦绣求见。
“让她去偏殿等朕,”世宗说道。
来替安锦绣通禀的太监忙领命退了出去。
“安妃娘娘怎么会来?”白承允问世宗道。
世宗说:“安妃来看朕,还要先问你一声?”
白承英咳了一声。
“你们在这里等朕一下,”世宗起身道。
几位皇子一起躬身道:“儿臣遵旨。”
世宗走出御书房之后,白承泽看着白承允小声道:“这里太监刚来报吉信死了,安妃娘娘就到了御书房,还真是巧啊。”
白承英道:“安妃娘娘又不知道吉信的事,这就是一个巧合。”
白承允低头不语。
白承泽道:“这事我想还是彻查的好,一个大太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铜铃砸死在街上吧?四哥,你说呢?”
白承英跟白承允耳语了一句:“挑拨。”
白承允抬眼看向了白承泽,道:“五弟想怎么查?”
白承泽笑道:“怎么查?再有办法,也要看父皇愿不愿意查这个大太监的死吧?”
白承允又一次沉默了。
白承泽心中嗤笑了一声,看安锦绣杀康春浅就能看出,安锦绣对会害到自己的人,一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白承允最好再得罪安锦绣几次,一但与安锦绣反目,他的这个四哥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安锦绣双手捧着一个长方型的木盒进了偏殿,走到了世宗的面前要行礼,被世宗拦住了,说:“好了,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多礼了。”
安锦绣没再行礼,站在那里看着世宗。
世宗指着安锦绣手里捧着的盒子,说:“朕刚命吉和给你送了东西,你这是给朕回礼来了?”
安锦绣摇了摇头。
世宗说:“不要傻站着了,坐到朕的身边来吧。”
安锦绣把木盒放到了坐榻上,打开了盒盖,跟世宗小声道:“这战事入了冬也不会结束,所以臣妾做了一件棉袍,圣上带去云霄关吧。”
世宗看一眼盒中,盒里放着一件颜色深紫近似于黑色的锦袍。
安锦绣把锦袍从木盒里拿了出来,说:“圣上试一下大小吧。”
“你天生巧手,”世宗道:“做出来的衣服自然合身。”
安锦绣抿嘴一笑。
世宗起了身,由着安锦绣伺候他穿上了这件锦袍,细看之下,这件看似素色的锦袍,在袖口和下摆处都绣着暗花,针角细密整齐,可见绣线之人是用了心的。
安锦绣替世宗整了整这锦袍,小声道:“好像大小正好,圣上您抬下手。”
世宗穿着这锦袍活动了一下,然后伸手把安锦绣的下巴一挑,看着安锦绣双眼里的血丝,说:“昨天没睡?”
安锦绣往后退了一步,说:“睡了,臣妾现在不熬夜了。”
“在朕的面前,可不能不说实话啊,锦绣,”世宗跟安锦绣道。
安锦绣这才道:“圣上走得急,臣妾连夜把这锦袍做完工了。”
“傻丫头,”世宗自己动手把锦袍脱下了,轻轻放在了坐榻上,说:“朕还能少你这一件衣服?你不是已经做了一套衣物给朕了吗?”
“只是一套罢了,”安锦绣叹道:“南疆的冬季也是飞雪连天的,臣妾就担心圣上的身体。”
世宗拉着安锦绣坐下了,笑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朕会挥剑去跟沙邺人打?”
安锦绣说:“臣妾不懂打仗的事。”
世宗道:“真轮到朕去冲锋陷阵,那就是我们祈顺已经败得差不多了。”
“呸,”安锦绣冲地上小声地呸了一口,说:“圣上怎么会败呢?”
“好,”世宗笑道:“朕不会败。”
安锦绣还想再说什么,偏殿外吉和高声禀道:“圣上,全福回来了。”
“让他进来,”世宗脸上的笑容一敛。
安锦绣说:“全福也出宫去了?”
世宗说:“吉信死了。”
“谁?”安锦绣说:“圣上身边的那个吉信?”
世宗点了点头,说:“走在路上,被一只铜铃砸死了。”
安锦绣先是神情讶异,然后跟世宗说:“圣上,你不要跟臣妾玩笑。”
世宗说:“朕也希望这是一个笑话。”
这时全福跟着吉和从偏殿外走了进来,进来后就往世宗和安锦绣的面前一跪。
安锦绣要站起身,却被世宗拉住了,说:“你就坐着吧。”
全福给世宗和安锦绣磕头,说:“奴才叩见圣上万岁万万……”
“够了,”世宗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福把吉信的死又说了一遍,最后说:“圣上,奴才问过跟着吉信的太监和大内侍卫了,当时吉信骑在马上,身边没外人,那只铜铃突然就掉下了,就是赶巧了,砸在了他的头上。圣上,这铜铃要是砸在他的身上,吉信一定死不了,最多断几根骨头。”
717生母与帮手
世宗说:“那酒肆多高?”
全福回话道:“奴才回圣上的话,那家酒肆有四层楼。”
世宗跟安锦绣说:“从四楼掉个铜的家伙,还真能把人砸死。”
安锦绣说:“能在东庆街开这样一家酒肆,这店家应该是不愁吃穿的,他不至于杀吉信啊。”
全福说:“奴才回娘娘的话,奴才也觉得那店家不是故意要杀人的,那铜铃挂在屋檐下,吉信出事时,那屋顶上没有站着人。”
世宗说:“蠢货,屋檐下的东西,人站在屋顶够的到吗?”
全福忙又说:“是,圣上圣明,奴才又犯蠢了。”
安锦绣说:“他这是个什么死法?”
世宗看着全福道:“那只铜铃呢?”
全福说:“奴才把那铜铃带回来了,就放在殿外。”
世宗说:“拿进来。”
吉和忙退了出去,片刻之后,捧了一只铜铃进殿来。
全福跟世宗说:“圣上,奴才已经事先命人把铜铃上的血擦干净了。”
吉和把铜铃双手举过头顶,呈到了世宗的跟前。
安锦绣别过了脸去,不想看。
世宗也是仔细看这铜铃的断口处,呈到世宗面前的这只铜铃,身上全是发绿的铜锈,有被人擦过的痕迹,断口处裂着一道口子,世宗跟安锦绣说:“看来是时间久了,环扣自己断掉了。”
安锦绣这才扭过头,看了一眼这铜铃,皱眉说:“怎么锈成这样了?”
世宗冲吉和挥一手,让吉和把铜铃拿走,跟安锦绣说:“风吹雨打日晒,这东西不就成这样了吗?”
“宫里也有不少这样的铜铃,”安锦绣说:“是不是也得让人去看看了?”
“朕是第一次听说铜铃砸死人的,”世宗笑道:“宫里也会有这样的倒霉蛋吗?”
安锦绣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事你看着办,”世宗说:“不怕麻烦,你就让太监们去查,朕换几个铜铃的钱还是有的。”
“圣上!”安锦绣抬高了嗓门喊了世宗一声,说:“臣妾可不是在跟圣上玩笑,宫里有妃嫔们,还有九殿下呢,等圣上得胜归朝之后,圣上不也要回到宫里?”
“行,”世宗严肃了表情,说:“这事就听安妃娘娘的话,那个,”世宗随意往身旁看了看,说:“全福,你跟着安妃娘娘做这事。”
全福忙领命道:“奴才遵旨。”
吉和说:“圣上,全福把那店家抓了,您看?”
世宗说:“让大理寺去审这事吧。”
安锦绣这时摇头道:“为了一个太监害了这个店家了。”
世宗挥手让吉和和全福退出去,跟安锦绣说:“那也不过是个商户。”
安锦绣说:“为了一个太监毁了宫外的一家人,臣妾觉得不值当。这店家有钱,就让他赔些钱给吉信的家人好了,总不能让他为吉信这个太监偿命吧?人也不是他杀的。”
世宗对奴才们的事,从来不会多想,听安锦绣这么说了,便道:“你为一个商户想这么多,就值当了?”
“臣妾以前只是庶女,”安锦绣小声道:“还不如这些商户呢。”
世宗忙把安锦绣往怀里一搂,说:“怎么又说到这事上去了?你现在可是朕的皇贵妃了,还要想着过去的事吗?”
“不想了,”安锦绣望着世宗一笑,说:“臣妾现在就想着,圣上早日得胜归来。”
世宗小声笑道:“不愧是母子。”
安锦绣说:“圣上在说什么?”
世宗说:“小九儿昨日问朕什么时候回来,圣上还没有走呢,你们就盼着朕回来了?”
安锦绣叹气道:“圣上要是不走就最好了。”
“丫头,”世宗把安锦绣搂得又紧了些。
“臣妾知道,臣妾留不住圣上,”安锦绣看着世宗道:“圣上务必珍重吧,万事都要小心。”
世宗点了点头。
“臣妾回去了,”安锦绣站起身,“圣上忙国事吧,晚上臣妾再让九殿下来陪圣上一会儿,圣上与他说说话吧。”
“嗯,”世宗知道自己今天是没空去千秋殿了,跟安锦绣道:“你晚上把小九儿送来吧。”
“臣妾告退,”安锦绣说着又要给世宗行礼。
“算了,”世宗起身把安锦绣的手一牵,道:“朕说过多少次了?这里就你与朕两个人,不要多礼了。走,朕送你出去。”
安锦绣跟着世宗往偏殿外走,突然就小声问世宗道:“圣上,吉信死了,谁代吉大总管的职位?”
世宗走了几步后,说:“后宫是你管的,你说个人选吧。”
安锦绣一笑,说:“要是论着臣妾的私心,臣妾真想让袁义干这个活。”
世宗笑了起来,说:“嗯,这个不是假话。”
“可是袁义还在养伤呢,”安锦绣摇头道:“论公,臣妾也不能做这事啊。”
“有你这个皇贵妃在,宫里有人敢给袁义脸色看吗?”世宗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有些嗔怪地道:“圣上,袁义也不是惹事的人啊。”
“是,”世宗说:“袁义是个好奴才,这样安妃娘娘你满意了吗?”
“圣上现在怎么总跟臣妾玩笑呢?”安锦绣斜了世宗一眼。
世宗看着安锦绣这一眼,一点凶狠也没显出来,倒是显得身边的这个小女子又有些俏皮了。
安锦绣说:“真要臣妾说,不如就全福吧,他可是吉和的徒弟。”
世宗说:“他们奴才之间还讲什么师徒?也就你这丫头信他们的鬼话。”
安锦绣说:“他们也是师父教徒弟啊。”
“伺候人的活要教吗?”世宗不在意地道:“全福就全福吧,朕准了。”
安锦绣说:“圣上还是再想想吧,臣妾就是顺口一说。”
“一个奴才罢了,”世宗说:“不用费脑子了。”
安锦绣这才不再说了,跟着世宗出了御书房后,被世宗搀着手送上了步辇。
世宗站在高台上,看着安锦绣下了高台,走远了后,才转了身,看见吉和带着全福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便道:“全福,朕走之后,你代吉和的位置吧。”
全福听了世宗的话后,两眼发直地站在原地。
吉和伸手掐了全福一下,咬牙道:“谢恩啊!”
“奴才遵旨,”全福被吉和掐醒了过来,往地上一跪,跟世宗喊道:“奴才谢圣上隆恩!”
“滚吧,”世宗说了一声。
吉和说:“圣上,那那店家?”
“放了吧,”世宗说:“让他拿些钱出来赔给吉信的家人。”
吉和说:“奴才遵旨。”
全福问世宗道:“圣上,那吉信的尸体要怎么处置?”
世宗说:“你把他带回宫来了?”
“没有,奴才不敢,”全福忙摇头道:“奴才把吉信的尸体放小宫门那里了,就等着圣上发落呢。”
世宗道:“送出城,埋了吧。”
“奴才遵旨,”全福领旨道。
世宗迈步进了御书房。
全福看着吉和,颤颤巍巍地说:“师,师父?”
“没出息的货!”吉和小声骂道:“机会给你了,你若是办不好这个差,安妃娘娘处置了你,你不要怪我!”
“全福不敢啊,师父,”全福忙说:“跟做梦一样,这事是真的?”
吉和笑着摇一下头,伸手在全福的脸上掐了一下,说:“这是梦吗?”
全福疼得一跳,说:“不是梦,疼,师父,疼。”
吉和收了手,冲这个徒弟道:“滚吧,入了安妃娘娘的眼,也是你小子的福气。”
全福说:“我先去找人把吉信送出城去。”
“把他的尸体烧了,”吉和却小声命全福道。
全福说:“烧了?”
“怕有人要在这事儿上找事,”吉和道:“处理干净一些。”
全福说:“那我跟那店家要多少银子?”
“一个太监放出宫时,可以领五两银,”吉和说:“跟他要五两银好了。”
全福说:“就,就要五两银?”
“你缺钱吗?”吉和看着全福道:“拿钱消罪,是安妃娘娘提得法子,你要借安妃娘娘的名头去捞钱?”
“不敢,”全福马上道:“师父放心,我就跟那店家要五两银。”
“滚吧,”吉和下巴往台阶那里抬了一下。
全福小跑着走了。
吉和回到了御书房门前站下,就听见里面传出了白承允的声音,说:“父皇,这事就这样处置了?”
吉和活动了一下眼珠子,垂首束立在了御书房的门前。
白承泽看了白承允一眼,说:“不过一个奴才,这样处置有何不可的?四哥,你对这个奴才怎么特别看重的样子?”
白承英马上开口道:“五哥又说笑了,四哥只是又较真了罢了。”
“全福暂代吉和的位置,”世宗道:“老四,你有意见吗?”
“儿臣不敢,”白承允冲世宗躬身道。
“出征在即,”世宗看着白承允道:“你的心思放在战事上吧,小事件件要问,大事却心里没有主意,你能成什么大事?”
这可能是世宗近来,说白承允说得最重的一句话了,白承允把头低了下来。
“魏妃跑去千秋殿闹,你当朕不知道这事?”世宗冷道:“朕还没死呢!”
白承允跪在了地上。
“吉和滚进来,”世宗突然之间就难忍怒气,冲御书房外道。
吉和应声走了进来。
“传旨去雯霞殿,贵妃魏氏不知守礼,张狂放肆,命她跪雯霞殿前,给朕把宫规背上十遍,什么时候背完了,什么时候给朕滚起来!”世宗怒声命吉和道。
白承舟和白承英一起跪下,要给魏妃求情。
世宗道:“要求情,你们就陪着魏氏一起跪着去!”
白承泽看着白承允,嘴角飞快地扬了一下,这下子魏妃与安锦绣算是结下深仇了,生母与帮手之间,你白承允选谁?
718都是为子
魏妃被罚跪在雯霞殿外背宫规,还得由御书房的几个嬷嬷看着,这对魏妃来说,这辈子她也没遭遇过如此屈辱的事。
安锦绣在千秋殿听到此事的时候,齐妃正坐在她的身边,当场就大笑了起来,有些坏了贵妃娘娘的样子,不过安锦绣能看出,齐妃是真的高兴。
“这下子太后娘娘的面子怎么办?”齐妃笑着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低头一笑,晃着手里的茶水,想她日后不受魏妃这个太后的气,有两个办法。要不就是让魏妃完全看不上她安锦绣,日后可以让她安锦绣偏居一隅,安静度日,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她安锦绣捧得高高的,让人都知道,魏妃在她安锦绣之下,新皇在孝顺生母的同时,出于对先皇的孝道,也要把她安锦绣当祖宗供起来。现在看来,世宗选了第二种办法。
齐妃打量一眼安锦绣的神情,说:“你怎么了?魏妃受罚,你不高兴?”
“成仇人了,”安锦绣小声道:“日后魏妃还不知道要怎么从我身上,把失掉的面子找回来呢。”
齐妃道:“这个女人能是你的对手吗?”
安锦绣一笑,道:“我不想与她作对的。”
齐妃摇了摇头,提醒安锦绣道:“你要看好了顺嫔。”
安锦绣看向了齐妃。
齐妃小声道:“顺嫔去了雯霞殿,六殿下才能更好的为四殿下办事,四殿下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所以呢?”安锦绣道:“顺嫔会了六殿下去死吗?”
“为了儿子,当娘的什么事做不出来?”齐妃道:“别看她与你相处的不错,真要事关了六殿下,你看她会不会捅你一刀。还有,九殿下成天在千秋殿里玩,虽然四九和七九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你也要小心,你知道顺嫔现在想什么心思?”
安锦绣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
齐妃道:“魏妃有派人来找过顺嫔吗?”
自然是找过,安锦绣一笑,道:“好了,我的齐姐姐,我知道了,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
“为了你好,我还是多啰嗦的好,”齐妃白了安锦绣一眼,“你当这宫里有几个好人?圣上在宫里能护着你,圣上一走,谁护着你?”
安锦绣笑道:“那就齐姐姐护着我与九殿下母子吧。”
齐妃说:“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的,我护着你?不要到了最后,我们三人一起被人害了就行了。”
安锦绣看了看她与齐妃身后的花窗,道:“我听说齐姐姐有个兄弟是在军中效力的。”
齐家的六公子齐子阡如今在白虎军营任副将,齐妃看了一眼安锦绣,说:“一个月前才到的京城,当这个副将也不过就是大半月的事,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安锦绣回过头来说:“母族的兄弟进京一个月了,我也没有听你提起过他。”
齐妃说:“他生母不过是我齐家的一个家奴,齐子阡只是我们齐家一个庶子,我进宫的时候,他最多不过十岁,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我要跟你说他什么?”
安锦绣道:“安元志先前也不过就是安家的庶子。”
齐妃笑了起来,道:“他怎么跟安五公子比?”
“都是从军,他为何不能跟安元志比?”
“现在他是副将,安五少爷在卫**是什么将阶?”齐妃说道:“五少爷是驸马,他齐子阡又是什么?白虎营的一个小副将,我看不出来我要理他做什么。”
“唉,”安锦绣叹了一口气。
齐妃说:“你叹什么气?”
“齐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在京为官,也不管六公子吗?”安锦绣问道。
齐妃说:“他们连我都不问,天天就知道往四殿下那里凑,他们会管这个家奴之子?”
“那你就问问他吧,”安锦绣道:“锦上添花的事,人人都愿做,雪中送炭,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心去做的。”
“妹妹,”齐妃说:“你是不是觉得齐子阡有用?”
齐子阡在前世里,可是帮着白承泽血洗京都城的将军,这一世,安锦绣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跟齐妃道:“雪中送炭比起锦上添花,更会被人记住,你为何不做?”
齐妃说:“他只是一个小副将。”
“现为燕雀,也许日后会为鸿鹄呢?”安锦绣说道:“你怎么知道他日后成不了材?”
齐妃说:“我给他送钱?”
“他是你弟弟,”安锦绣笑,说:“这事姐姐自己想吧。”
齐妃一脸的苦恼。
安锦绣说:“我们这样的人,母族里有一个人与自己交好,总不是一件坏事。你也不要看不起他这个副将,白虎军营可是京城四营之一,除了御林军,就是他们离我们最近了。齐姐姐,将来的事我们谁也不知道,你为何不为自己多做一些打算呢?”
齐妃被安锦绣说的心里一凛,突然想起来安锦绣可不是个没事会跟她说废话的人,安锦绣现在跟她说这个齐子阡,那自己的这个庶弟,一定是被安锦绣觉得有用了。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安锦绣拍了拍齐妃的手,“我与姐姐最先不也是互看不顺眼?”
齐妃摆了摆手,说:“行,我听你的,让我先打听一下他现在的处境。”
“主子,”花厅门外,有宫人大声禀道:“顺嫔娘娘来了。”
“正主找来了,”齐妃小声跟安锦绣道:“她要是自请搬出去,你怎么办?”
安锦绣说:“那就麻烦齐姐姐收留她好了。”
“让她去倚阑殿?”
“齐家的两位公子不是在巴结四殿下吗?”安锦绣冷道:“那顺嫔去倚阑殿,应该能让四殿下放心地去打仗了。”
“我真是想不明白,”齐妃道:“你做了什么事,四殿下现在要防着你?还是安家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了?”
“我也不明白,”安锦绣笑了一下,白承允现在感觉自己离皇位只一步之遥了,自己这个在白承允面前露了一些本事的后宫女人,在这位生性讲规矩的四殿下看来,就是要防着的人了。
齐妃嘀咕了一声:“莫名其妙。”
“进来,”安锦绣冲门外说了一声。
顺嫔低着头,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走进了小花厅。
“不用多礼了,”安锦绣没让顺嫔给她和齐妃行礼,笑道:“你这是知道齐妃娘娘来了,来见齐妃娘娘的吗?”
齐妃说:“我来千秋殿这么多次,也没见顺嫔来见过我啊,娘娘,你在跟我说笑吧?”
顺嫔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勉强一笑,说:“娘娘这是在说笑呢。”
“坐吧,”安锦绣说:“有什么事,我们坐下说。”
顺嫔坐在了安锦绣与齐妃的对面。
齐妃说:“看你这个样子,是有事找娘娘了?”
顺嫔说:“娘娘,魏妃娘娘的事,我知道了。”
“这事与你无关,”安锦绣道:“你不要往心里去。”
顺嫔摇了摇头,说:“这事总归是因我而起。”
齐妃说:“那你想怎么办?”
顺嫔看了安锦绣一眼,说:“娘娘,我还是搬出千秋殿吧。”
齐妃笑出了声来。
顺嫔心里发慌,看着安锦绣,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应该给安锦绣跪下。
“你怕魏妃找我麻烦?”安锦绣问顺嫔道。
顺嫔忙就点头。
“你没必要搬出去,”安锦绣说:“魏妃那里,有事让她尽管来找我好了。”
顺嫔说:“娘娘,为了我得罪魏妃娘娘不值当。”
安锦绣说:“你要住回雯霞殿去吗?”
顺嫔点了点头。
“六殿下命人给你送了消息?”安锦绣直接问道。
顺嫔一惊,说:“娘娘,我……”
“算了,你不要说了,”安锦绣看顺嫔的样子,就知道白承英给顺嫔送过消息了。
“我对不起娘娘,”顺嫔低着头跟安锦绣道。
“你回去雯霞殿,魏妃再要杀你怎么办?”安锦绣说道:“我可没本事,再救你一次啊。”
顺嫔苦笑道:“这次不会了。”
齐妃还是第一次听说魏妃要杀顺嫔的事,看着顺嫔道:“你还真是不记仇呢。”
顺嫔望着齐妃张了张嘴。
齐妃说:“不过你这人也不是什么会感恩的人就是了。”
顺嫔被齐妃说得抬不起头来。
“你去齐妃娘娘的倚阑殿住吧,”安锦绣这时道。
顺嫔猛地抬头看向安锦绣。
齐妃说:“我还请不动你吗?”
顺嫔忙站了起来,说:“我不敢。”
“既然不想在千秋殿住了,那就跟我走吧,”齐妃道:“去雯霞殿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娘娘,”顺嫔看着安锦绣喊道。
“去倚阑殿吧,”安锦绣道:“你也想用皇子来压我?”
顺嫔忙摇头。
“那就这样吧,”齐妃说:“你回去收拾东西,我这就带你回去。”
安锦绣冲顺嫔一挥手,道:“你去吧。”
齐妃看顺嫔还站着,就说:“你这是又不想走了?”
顺嫔给安锦绣半蹲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什么东西,”齐妃小声骂了一句。
“算了,”安锦绣道:“都是为了儿子,四殿下有命,六殿下又能怎么办?”
十来个秋殿的宫人为顺嫔收拾行李,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顺嫔问伺候自己的几个宫人太监道:“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为首的一个宫人冲顺嫔摇了摇头,说:“顺嫔娘娘,我们是千秋殿的人,怎么能跟您去倚阑殿?齐妃娘娘会再为您安排人的。”
顺嫔只得转身往外走。
安锦绣还是出来送了顺嫔,小声道:“去了倚阑殿,也要好生照顾自己,有空就来千秋殿看看我。”
顺嫔忙应声道:“我知道了。”
齐妃说:“妹妹,你还怕我会欺负顺嫔不成?我是这种恶人吗?”
719贱骨头
“你可别欺负她,”安锦绣跟齐妃道:“不然我可不饶你。”
齐妃哈哈一笑,说:“我走了,晚些时候再来找你说话。”
顺嫔跟着齐妃进了倚阑殿,跟齐妃一起坐进了暖阁里,就见齐妃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鄙夷。
“你以后就住我这里,”齐妃说:“我这人的脾气可不像娘娘那样好,你不要在我的眼皮底下作怪。”
“我知道了,”顺嫔忙道。
“你还是自称奴婢吧,”齐妃道:“我都说了我不像娘娘,我听着奴婢两个字,更顺耳一些。”
顺嫔抬头看齐妃。
齐妃说:“怎么,你这是在千秋殿住的时间长了,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顺嫔张了几次嘴,才道:“奴婢遵命。”
齐妃笑道:“人啊,都是贱骨头,有舒服的日子不过,非得过过苦日子,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顺嫔低头不语。
齐妃说:“娘娘说你是为了儿子,你也没有办法。”
顺嫔的嘴唇抖了抖。
齐妃说:“可她能容你,不代表我就能容你。”
顺嫔冲齐妃一躬身。
这时一个倚阑殿的嬷嬷走了进来,说:“主子,给顺嫔娘娘住的屋子收拾好了。”
齐妃跟顺嫔道:“千秋殿的人少,我这里却是有着不少妃嫔呢,我可没本事像娘娘一样,给你一个院子住着,你跟徐妃她们住一块儿吧。”
顺嫔说:“奴婢谢娘娘。”
“徐妃她们的份位在你之上,”齐妃说道:“只是你是有儿子的人,你不要仗着儿子,欺负跟你同院的人。”
“是。”
“去吧,”齐妃冲顺嫔一挥手。
顺嫔又给齐妃行了礼后,跟着倚阑殿的这个嬷嬷走了出去。
有亲信的嬷嬷小声跟齐妃道:“主子,您怎么真把她带回来了?”
“娘娘都开了口,我也不好说不行啊,”齐妃说:“再说了,一个嫔而已,我不在乎。”
嬷嬷说:“那六殿下那儿?”
“怕什么?”齐妃道:“他就是找也是去找娘娘。”
嬷嬷说:“六殿下会去找娘娘?”
“六殿下比起四殿下滑头多了,”齐妃说道:“我们在一旁看着吧,圣上还在呢。”
嬷嬷点了点头。
齐妃说:“你去打听一下齐子阡的事。”
嬷嬷忙道:“齐六公子?”
“嗯,”齐妃说:“打听一下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是,”嬷嬷说:“奴婢知道了,那大公子和二公子那里?”
“理他们做什么?”齐妃的声音马上就一厉,道:“就当他们死了。”
嬷嬷看齐妃发火了,不敢言语了。
安锦绣在千秋殿里坐了一会儿,叫来了袁章。
袁章说:“主子,您找奴才什么事?”
“你去御书房那里找一下六殿下,”安锦绣说道:“把顺嫔搬去倚阑殿的事,跟他说一声。”
袁章说:“主子,六殿下会不会揍奴才啊?”
“他为什么要揍你?”
“顺嫔娘娘是要回魏妃娘娘那里的啊,”袁章说:“现在主子把她送到齐妃娘娘那儿去了。”
“他不会揍你,”安锦绣望着袁章一笑,说:“去吧。”
“是,”袁章听安锦绣这么一说,放心了,给安锦绣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白承英这两日一直就是心神不宁,魏妃在雯霞殿前罚跪,世宗不准他们这些皇子过问,这会儿他跟白承舟,白承允坐在御书房的一间偏殿里,三个人对坐着,半天都没有说话。
最后白承舟把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掼在了桌案上,说:“老四,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浔阳安氏就没一个好人!你看看安元志的德性,你以为安妃会是个好人吗?”
“大哥,”白承英忙道:“你小声一些。”
“顺嫔在安妃的手上,我有什么可怕她的?”白承舟说道:“父皇还能再罚我母妃跪在芳华殿前吗?”
白承英拿白承舟没有办法,看向了白承允道:“这事里可能有误会,这是父皇要罚母妃,与安妃无关啊。”
白承舟道:“不为了安妃,魏妃娘娘能受这个罪?”
“大哥,”白承英坐着一跺脚,道:“你少说两句吧。”
“皇贵妃娘娘,”白承舟冷笑道:“我真是好怕她啊。”
白承英说:“大哥你跟元志之间的过节,与娘娘无关啊。”
白承舟说:“没有安妃,安元志那个小子能这么张狂?押犯人都能让王襄一家死绝,父皇有罚他吗?这还不是为了安妃?”
“四哥,”白承英劝不了白承舟,只得喊白承允。
“好了,”白承允道:“大哥你不要再说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白承舟道:“小九儿我倒是喜欢,就是这个安妃,”白承舟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一个御书房的小太监这时在偏殿外道:“六殿下,有人找您。”
白承舟冲殿外道:“你这奴才会传话吗?什么人找六殿下?”
白承英站起了身,说:“我出去一下,也许是我府中有事。”
白承允没抬头。
白承英快步走出了偏殿,问这小太监道:“要见我的人呢?”
小太监手往后指了指。
白承英顺着小太监的手看过去,看见袁章站在角落里,正往自己这里望。
“就是他要见你,”小太监跟白承英小声道。
白承英一边打发这小太监走,一边往袁章那里走去。
袁章看白承英往自己这里走过来了,忙迎上前,给白承英行了一礼,说:“奴才叩见六殿下。”
“起来吧,”白承英说:“是娘娘有事找我吗?”
袁章从地上站起来后,小声跟白承英道:“六殿下,娘娘让奴才来跟六殿下说一声,顺嫔娘娘方才搬去齐妃娘娘的倚阑殿住去了。”
“倚阑殿?”白承英的眉头一蹙。
袁章一缩脖子,说:“是,是啊,六殿下,齐妃娘娘亲自带着顺嫔娘娘走的。”
白承英给了袁章赏钱,说:“你回去跟娘娘说,我多谢她了。”
“啊?”袁章有些发呆,这还要谢自家主子?
白承英点头笑道:“是,就说我多谢娘娘了。”
“是,”袁章又冲白承英行了一礼,说:“奴才这就去回禀娘娘。”
袁章跑走了之后,白承英面向了偏殿,深吸了一口气,顺嫔去了倚阑殿,这让白承英反而有了心中大石落下的感觉。魏妃不是好相与的人,顺嫔在雯霞殿住的那些年,日子并不好过,最后差一点就没了命,白承英跟白承允交好,不代表他就喜欢魏妃,这个自己名义上的母妃。
白承舟看白承英又进了殿,开口问道:“什么人找你?”
白承英说:“千秋殿的一个小太监。”
白承允说:“千秋殿的一个小太监跑到这里来找你?”
“四哥,”怕白承允再说什么后妃不得干政的话,白承英忙道:“娘娘让他来告诉我一声,顺嫔去倚阑殿住了。”
白承允“啪”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
白承舟说:“倚阑殿?顺嫔去了齐妃那里?”
白承英点了点头,说:“看来父皇一罚母妃,娘娘那里也害怕了。”
“她能怕老四?”白承舟不相信道。
白承英说:“齐妃娘娘虽然跟娘娘交好,但齐氏的两位公子现在与四哥交好,我想顺嫔去了倚阑殿,应该可以让四哥放心了。”
“安妃若真是有心,”白承允道:“让顺嫔去芳华殿住也是好的。”
白承英笑着摇了摇头,说:“四哥,娘娘也是要面子的人,她能让顺嫔搬出千秋殿,就已经是在向四哥让步了,四哥不如也退一步吧。”
白承舟冷笑道:“老六你在跟我说笑话吗?老四为何要让那个女人?”
“大哥,”白承英看着白承舟道:“你与安元志有仇,那是你与安元志之间的事,你不要拉上四哥与安家和娘娘作对。”
白承舟被白承英说的一愣,反应过来后,马上就拍桌子,说:“你小子现在也是翅膀硬了?!”
“楠儿现在跟着太师读书,”白承英跟白承舟道:“楠儿可是四哥的嫡长子,太师日后会是什么人,我想大哥你也清楚。还有元志如今是驸马,大哥你何苦还要记着以前的那些事?”
“我,”白承舟被白承英说的恼火了,起身要掌白承英的嘴。
“好了,”白承允拍了拍面前的桌案,说:“大哥你坐下。”
白承舟脾气再大,现在也不能不听白承允的话,怒气冲冲地坐下了。
“没事了,”白承允跟白承英道:“我没有与安妃为敌的意思。”
白承英笑道:“这就好。”
白承允看向了白承舟。
白承舟说:“你说了算,日后你不要被这家姓安的害了就好。”
全福这时带着人,拉着吉信的尸体到了京都西城外的荒山上。
天气已经入秋,只是山间树木枝头上的绿叶还没有落光,放眼看去,整片山林还是以绿色为主,风一过,山林里就是一阵哗啦声响。
吉信的那个小徒弟也跟着来了,跟着全福越往山林深处走,就越是害怕,忍不住问全福道:“全总管,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全福说:“走不动了?这可是你求着我带你来的。”
小太监说:“我们不是来埋我师父的吗?”
“我只是想找个好地方埋他,”全福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小太监,说:“看不出来啊,你这小子对你师父倒是有心了,平日里,我也没见吉信对你有多好啊。”
小太监不言语。
全福说:“你是看着你师父死的?”
小太监点头。
全福说:“当时街上真的没可疑的人?”
小太监马上抬头看着全福说:“全总管,为什么你们慎刑司不查我师父的死呢?我师父这也是一条命啊。”
720安府当我是什么?
一行人足足又走了两柱香的时间,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全福指着四周跟小太监道:“你看看这里,绿树成萌,你师父这辈子能葬在这里,也算是他的运气了吧?”
小太监看了看自己身在的这个林间空地,跟全福小声道:“我师父走大街上被一个铜铃砸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害死的,他能有什么运气?”
全福说:“你还真疑你师父是被人害的?”
小太监说:“那么多人从那个屋檐下走,怎么就我师父倒了霉?”
“也是,”全福点头道:“你师父的运气背了点,这也是他跟错了主子啊。”
小太监马上就说:“全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
全福说:“不说废话了,你是来给你师父送终的,看看这里,还满意吗?”
小太监说:“这事全凭全总管作主。”
全福说:“别,你定啊,觉得这里怎么样?”
小太监这才又看了看四周,嘴上说:“我师父应该会喜欢这里,”心里却在想,人都死了,埋哪里不都一样?
全福说:“那你呢?喜欢这里吗?”
小太监说:“我?”
全福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小太监不明白埋他师父,全福要问他喜不喜欢做什么,不过还是心不在焉地说:“喜欢。”
“那就好了,”全福说着冲站在小太监身后的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小太监问全福说:“全总管,你能查查我师父的死吗?”
全福一笑,说:“吉信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就是找了你这么个忠心的小奴才,知道我们当太监的最忌讳什么吗?”
小太监摇了摇头,
全福说:“我们太监最忌讳什么事都想弄明白。”
小太监没听懂全福的话。
全福伸手拍一下小太监的脸,说:“我们这些当太监最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小太监这会儿被全福弄得有些发懵,看着全福摇头。
全福小声道:“当太监的最怕跟戴子。”
“这与我师父的死有什么关系?”小太监问全福道。
“见到你师父后,你去问他好了,”全福又说了一句。
小太监还在愣神间,站在他身后的那名慎刑司太监,用一根麻绳勒住了小太监的脖子。小太监被这太监拉到了地上,张大了嘴,双手扒着颈项间的麻绳,拼命挣扎了起来。
“按住他,”全福命站在旁边的几个太监道。
又上前了两个太监,按住了小太监的四肢。
全福站着等了一会儿,看这小太监不再挣扎了,说:“看看死了没有。”
有太监上前试了一下这小太监的鼻息,说:“总管,这小奴才死了。”
全福冲蹲在地上的三个太监道:“行了。”
三个太监站起了身来,下手杀人的太监说:“总管,接下来怎么办?”
“挖坑,”全福说:“这两具尸体不能留,烧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小太监和吉信的尸体被扔进了一个土坑里,一个太监往两具尸体上倒了油,另几个太监往土坑里扔了不少枯树枝。
“吉信,”全福望着土坑里的两具尸体,说道:“我进宫那会儿,你还教过我规矩,没想到最后送你上路的人会是我,这是什么缘分?你的这个小徒弟不错,主子也没想杀他,不过这小奴才实在是话太多,你有机会就教教他,教他下辈子怎么让自己活长点吧。”
“总管?”举着火把的太监喊了全福一声。
“烧吧,”全福往后退了一步。
太监把火把丢进了土坑。
土坑里又是油,又是枯树枝,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滚滚的浓烟熏得几个太监都是一阵咳嗽,一群不知是停在哪棵树上的麻雀惊飞了起来,翅膀扑棱的声音,把空地上站着的人又惊吓了一回。
全福用手帕捂着口鼻,抬头看着从自己头顶飞过去的麻雀,说:“这山里的麻雀不少啊。”
有手下没看头顶的麻雀,跟全福说:“总管,这样可能没办法把尸体烧成灰。”
全福摇了摇头,说:“烧不成灰,我们就都走不了,你小子看着办吧。”
手下们没人敢问全福这是谁的命令,那个小太监就死在他们的眼前,谁还敢问?
全福走到不远处的一棵青松下坐了下来,命手下们道:“看着火小了,就再浇油进去。”
西城外的这座荒山上冒着黑烟的时候,京都城东南的驸马府里,云妍公主狠狠地给了洪嬷嬷一记耳光。
吴嬷嬷这会儿就站在洪嬷嬷的身后,看见自己的老姐姐挨了打,忙就叫了起来:“公主殿下!”
“滚!”云妍公主怒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这是我的府,我凭什么要再回安府去?安家把我当什么了?”
洪嬷嬷挨了一记耳光,还是站在云妍公主的面前没有动,说:“公主殿下,驸马爷就要随圣上出征了,他不在府里,您还是回安府住着,这样可以让驸马爷放心啊。”
云妍公主冷笑道:“他安元志就是不出征,又回来过几回?”
“公主殿下,”洪嬷嬷说:“这也是太师的意思。”
“安书界这是管到我头上了?”云妍公主道:“都给我滚!我哪儿也不去。”
“公主……”
洪嬷嬷这句话刚说了两个字,就又被云妍公主一记耳光打在了脸上。
吴嬷嬷忙伸手去扶自己的老姐姐,跟云妍公主说:“公主殿下,这是驸马爷跟太师的意思,你为难我们这些奴才又有何用呢?”
“哟,”莫雨娘这时带着两个婆子走进了云妍公主的这个庭院里,看一眼洪嬷嬷被打肿的脸,故作吃惊道:“公主殿下,洪嬷嬷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您,您还不满意?”
云妍公主看到莫雨娘,眼中几乎冒出火来,说:“你这贱婢怎么敢来我这里?”
莫雨娘冲云妍公主一躬身,说:“公主殿下,少爷昨夜跟我说,要我来问问公主殿下,要带些什么东西回安府去,要是缺什么,那就去街上买。公主殿下,少爷连钱都给我了。”
云妍公主手往庭院门一指,说:“给我滚。”
“公主殿下,”莫雨娘望着云妍公主笑道:“您何必这样呢?你与我在一个府里住着,我能滚去哪里?”
“你算个什么东西?”云妍公主冲莫雨娘道:“在本公主的面前,你也能自称我?”
莫雨娘说:“那我应该喊公主殿下什么?公主殿下比雨娘大,要不雨娘喊公主殿下一声姐姐?”
云妍公主抬手就要打莫雨娘的脸。
莫雨娘早就防着云妍公主的这一招了,身子一侧躲过了云妍公主这一巴掌后,说道:“公主殿下也是金枝玉叶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要与人动手呢?”
洪嬷嬷和吴嬷嬷都是沉着脸,云妍公主再不好,也不能被莫雨娘这个连名份都没有的女人欺辱啊。
吴嬷嬷跟莫雨娘道:“莫姑娘,你请回吧。”
莫雨娘说:“我要是再不来,你们两位会不会被公主殿下打死了?若真出了事,少爷要怎么跟宫里的娘娘们交待?”
云妍公主几乎气疯,整个人都扑到了莫雨娘的身上。
跟着莫雨娘过来的两个婆子忙上前拉偏架,洪嬷嬷和吴嬷嬷也都上前拉,几个人纠缠在了一起。在院中伺候的宫人看到这情景,都赶了来,一下子这座偌大的庭院里就乱了套。
安元志这时在驸马府门前停了马,大王先他一步,窜进了驸马府里,蹲在大门里等自己的小主人。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下了马,说:“小胖子冷不冷啊?”
上官平宁被安元志带在马上这一路跑下来,小脸被吹得红扑扑的,跟安元志摇了摇头,说:“不冷,舅舅,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呀?”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往府里走,说:“带你回来洗个澡。”
上官平宁说:“为什么不在我家里洗?”
安元志说:“洗完澡我们可以直接出去吃饭啊,再说了,今天你二婶可没空带你,你跟你舅舅我混一夜吧。”
“我婶婶要去哪里?”
上官睿这一次也要跟在卫**中,给上官勇当幕僚,再过一日大军就要离京,这个时候,当然要上官睿多陪陪安锦瑟。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原地转了一圈,说:“小胖子,你现在不喜欢舅舅了?”
上官平宁被安元志转得,小肉团一样的身子几乎要飞出去,抱着安元志的脖子咯咯地笑,说:“没有啊,我喜欢舅舅。”
花林这时抱着一个布包跟进了驸马府里,看安元志在跟上官平宁玩,老老实实地在一个侍卫的身边站了下来。
上官平宁看见花林,便说:“花林,一会儿舅舅要带我们去吃饭,你今天想吃什么?”
花林还没开口,一个府里的管事婆子冲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少爷,你可回来了。”
安元志停了下来,说:“怎么了?”
婆子就跟安元志说了四个字:“公主殿下。”
安元志的脸顿时就阴沉了下来,说:“不是让你们送她回安府吗?怎么还没把人送走?”
上官平宁这时跟安元志说:“舅舅,你放我下来。”
安元志把上官平宁放到了地上,说:“你跟花林先去玩,不要跑远了,舅舅一会儿去找你们。”
上官平宁点了点头,说:“好。”
安元志刚想再叮嘱花林一句看好上官平宁的话,就看见云妍公主冲出了正对着大门的照壁,往自己这里跑了来。“关门!”安元志回身冲门前的侍卫们道。
两个侍卫往跑上前,把驸马府的大门关上了。
花林也跑到了上官平宁的跟前,把上官平宁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721坏女人
在花林把上官平宁护到自己身后的同时,云妍公主也冲到了安元志的跟前,大喊了一声:“安元志!”
安元志把云妍公主的手一抓,也不说话,拖着云妍公主就往府里走。
云妍公主大叫:“你放开我!”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挣开安元志的手,只是她一个从小娇养长大的公主殿下,比力气又怎么能比得过习武的安元志?
上官平宁躲在花林的身后,看着安元志拖着云妍公主走进照壁的那边去了,忙就迈着小短腿,从花林的身后跑出来,往照壁那里跑去。
“小少爷,”花林伸手想拉上官平宁。
上官平宁躲过了花林的手,板着小脸往前跑,再不懂事的小孩儿,看到安元志和云妍公主的这个架式,也知道这事不好了。
大王看上官平宁跑,也跟着跑,最后先了上官平宁几步绕过了照壁,跑府里去了。
花林没办法了,只能跟在上官平宁的身后跑。
安元志一路拖着云妍公主走,直到迎面撞见了带着人赶来的莫雨娘,这才停下了脚步。
莫雨娘跟云妍公主拉扯了那几下子,鬓发纷乱,但比起披头散发的云妍公主来,身上要整齐了很多。“少爷,”莫雨娘看见安元志后,就抹起了眼泪,说:“公主殿下她……”
“闭嘴!”云妍公主看见莫雨娘,神情更加激动,大叫道:“贱人!”
莫雨娘一脸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洪嬷嬷和吴嬷嬷这时也赶了来,两个一向衣帽齐整的嬷嬷这会儿也显得有些狼狈,到了安元志和云妍公主的跟前后,两个嬷嬷就一个劝云妍公主不要再闹了,一个劝安元志先放开云妍公主,有话好好说。
“到底怎么回事?”安元志看着洪嬷嬷问道:“你的脸又是怎么了?”
挨了云妍公主的两记耳光之后,洪嬷嬷的脸这会儿肿了起来,让人一看,就是挨过打的样子。
“还能是怎么了?”莫雨娘小声道:“少爷,奴婢去公主殿下院中的时候,公主殿下正在打嬷嬷呢,奴婢就劝了几句,公主殿下冲奴婢也动手了。”
洪嬷嬷看向了莫雨娘娘道:“莫姑娘,请您慎言。”
莫雨娘说:“这是你们主仆间的事,可是嬷嬷,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在千秋殿伺候过的老嬷嬷,你要是出个什么好歹,我家少爷要怎么跟安妃娘娘交待?”
洪嬷嬷知道莫雨娘在挑安元志的怒火,忙又看了向安元志道:“驸马爷,是奴婢说错了话,惹怒了公主殿下,奴婢该打。”
安元志说:“你能说错什么话?”
云妍公主不领洪嬷嬷的好意,冲洪嬷嬷叫道:“你跟安元志是一伙的,我不用你在这儿假惺惺的装样子!”
安元志把云妍公主往自己的跟前一拉,面对着云妍公主道:“你还要发疯吗?”
云妍公主说:“安元志,你放开我!你还想打我吗?”
安元志把云妍公主往旁边一甩。
云妍公主被安元志甩得往后退了数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莫雨娘看了一眼安元志,走上前要扶云妍公主,说:“公主殿下,我家少爷这是不小心,奴婢扶您起来吧。”
这会儿莫雨娘又在云妍公主的面前自称奴婢了,这简直就是在云妍公主心头的火上再浇了一勺油,云妍公主坐在地上,抬手就给了莫雨娘一记耳光,骂道:“该死的贱人,你这会儿演戏给谁看?!”
莫雨娘挨了云妍公这记耳光之后,“啊”的叫了一声,直起腰身,捂着被打了的脸,很无措地看着安元志,说:“少,少爷,奴,奴婢不是故意的。”
安元志说:“她的事与你无关,你退下。”
云妍公主望着安元志冷笑道:“怎么,你怎么不心疼呢?这个贱人这么会装可怜,你是不是被她迷了眼了?”
洪嬷嬷看云妍公主越说越不像话了,忙道:“公主殿下,您不要再说了。”
“这里是我家,”云妍公主大声道:“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们把她带回房里去,”安元志命吴嬷嬷道:“她要发疯,就让她在屋里发疯,不要放她出来吓人。”
“安元志,我们两个谁才是疯狗?”云妍公主问安元志道。
“快点,”安元志催吴嬷嬷道。
莫雨娘这时说:“公主殿下若是不舒服,可以找大夫来看看。”
云妍公主又看向了莫雨娘,说:“让大夫来看什么?看我的疯病?”
莫雨娘往安元志那里站,说:“公主殿下,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你不要说话了,”安元志望着莫雨娘一皱眉,说:“回房去梳洗一下,你现在这个样子能看吗?”
莫雨娘小声应了安元志一声,说:“少爷,你不要再与公主殿下置气了。”
云妍公主看着像是怒极反笑了,看着安元志和莫雨娘道:“安元志,她不过是周易送给上官勇的女人,经了上官勇的手再转送与你,一个周氏的奴,你竟然还当她是个宝?果然啊,什么样的种就是喜欢什么样的种!”
“公主殿下!”洪嬷嬷和吴嬷嬷一起叫了起来。
安元志看着云妍公主一笑,说:“云妍,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我安元志的妻,我是奴,那你是什么?奴妻?”
“少爷,”这一回是莫雨娘叫了起来,拉着安元志的袖子道:“不能这么说啊,这都是奴婢不好,您不要再与公主殿下说下去了,都是奴婢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云妍公主看了莫雨娘一眼,说:“伺候过那么多男人,你怎么还能再活着?装可怜也是样本事,就像宫里姓安的那个女人一样。”
“公主殿下,”洪嬷嬷看云妍公主又要骂到安锦绣的头上了,忙走上了前,伸手扶云妍公主,道:“您随奴婢回房去吧。”
莫雨娘这会儿掩面哭了起来。
云妍公主一看莫雨娘哭,双手把洪嬷嬷往后一推,叫道:“安锦绣是个贱人,你也一样!”
云妍公主这声叫骂出口之后,花园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连莫雨娘都不哭了。安锦绣如今贵为皇贵妃,云妍公主还要骂安锦绣贱人?
云妍公主看没人说话了,笑道:“安元志,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不准你说安妃娘娘!”就在云妍公大笑不止的时候,上官平宁跑到了云妍公主的跟前,冲着云妍公主叫道:“你是个坏女人!”
云妍公主看到这个突然冲到自己跟前的小人儿,愣了一下。
上官平宁涨红了小脸,从地上拾了个石子就往云妍公主的身上扔,说:“安妃娘娘是好人,你才是贱人!坏东西,坏女人!”
云妍公主从地上跪坐起来,伸手就抓住了上官平宁,面容因为怒气而扭曲了,右手直接就掐住了上官平宁的脖子。
大王从旁边冲了上来,一爪子就抓在了云妍公主正掐着它小主人脖子的右手上。
云妍公主吃疼之下,松了手。
上官平宁滚到了一边,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大王看了一眼上官平宁,叫了一声,看上官平宁没回应它,吱吱怒叫着,扑到了云妍公主的身上,连抓带咬。
血顿时就从云妍公主的身上流了出来,云妍公主惨叫出声。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花园里的人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平,平宁?”安元志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云妍公主是死是活他没心情管,安元志拔腿就冲到了上官平宁的跟前,伸手就把上官平宁抱了起来。
上官平宁被安元志抱在了怀里,望着安元志有些发傻。
“平宁啊,”安元志连声叫道:“平宁,你有没有事啊?”
上官平宁跌到地上后,脸上和身上都脏了,被安元志几声喊下来,回神了,张嘴大哭了起来。
安元志忙把小外甥搂在怀里哄,说:“平宁不怕,舅舅在这儿呢,舅舅在呢,平宁看看舅舅啊。”
“还不救公主殿下?”洪嬷嬷冲伺候云妍公主的宫人们喊。
几个宫人一起跑上前,可是看着大王的凶样,谁也不敢去赶大王。
“安妃娘娘不是贱人,”上官平宁这会儿跟安元志哭道:“她才是贱人!”
“她是贱人,”安元志说:“平宁不哭了好不好?”
“坏女人!”上官平宁哭叫道:“她还骂舅舅,她是坏人!”
“乖,”安元志亲了上官平宁一口,说:“不哭了。”
洪嬷嬷这时冲安元志一跪,说:“驸马爷,您救救公主殿下吧,公主殿下不能有事啊!”
安元志看一眼被大王弄得身上血肉模糊的云妍公主,一脸的厌恶。
“驸马爷,奴婢求求您了,”洪嬷嬷给安元志磕头。
吴嬷嬷也跪了下来。
“大王,”上官平宁哭着喊了一声大王。
大王听到上官平宁喊自己,忙丢下了云妍公主,冲到了安元志的跟前,抬高了头看着上官平宁。
“我们不可以,不可以杀人哦,”上官平宁跟大王说,
大王龇了一下牙,嘴里的尖牙上沾着不少血。
云妍公主在地上不住的喊疼,她挨过打,也挨过罚,但这一次是真见了血,少了皮肉,这种疼痛云妍公主还没有尝过。
安元志拍了一下大王的头,这才看着云妍公主冷道:“还能喊,说明死不了,把她抬回去,给她上点药。”
“安元志,”云妍公主勉强撑起身子看向安元志,说:“你不得好死。”
大王看云妍公主又起身了,又朝云妍公主扑了过去。
云妍公主马上尖叫了起来。
“大王,”安元志喊道:“回来,快点。”
大王停在了云妍公主的面前。
722谁的错?
云妍公主面对着大王龇出嘴的獠牙,身上的疼痛加剧,心里恐惧之下,云妍公主昏倒在了花园的地上。
“公主殿下!”洪嬷嬷和吴嬷嬷也顾不上害怕大王的獠牙了,一起跑上前看云妍公主。
“大王,”安元志又喊了大王一声。
大王舔了舔嘴边毛上沾着的血,转身走到了安元志的身边,蹲坐了下来。
安元志又看被自己抱在手上的上官平宁,看小胖子的脸上还挂着眼泪,说道:“还伤心呢?”
上官平宁抽噎着,把下巴隔在安元志的肩头上,不看身后的人们。
“不伤心了,”安元志轻拍着上官平宁的后背,“身上有没有哪里疼?”他问上官平宁道。
上官平宁摇了摇头。
已经跑到了安元志跟前的花林担心地看着上官平宁,说:“小少爷,你的脖子疼不疼?”
上官平宁又摇头。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就走。
花林和大王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后。
洪嬷嬷看安元志这就要走了,急了,云妍公主还昏在这里,做人相公的人就走了?“驸马爷,”洪嬷嬷喊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回头看了一眼洪嬷嬷,说:“把那女人带回房去。”
洪嬷嬷说:“驸马爷,公主殿下这样要看大夫啊。”
“去请常为我安府看诊的大夫来,”安元志命一个他从安府带来的管事婆子道。
这管事婆子忙应了一声。
“她是不是死了?”上官平宁看云妍公主在吴嬷嬷的怀里一动不动,小声问安元志道。
“没事,”安元志拍着上官平宁的后背,说:“舅舅带你回房去。”
“嗯,”上官平宁乖乖地点了点头。
几个宫人七手八脚地把云妍公主抬回了房里,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洪嬷嬷命宫人去打热水,自己跟吴嬷嬷站在床前解云妍公主的衣服,等把云妍公主身上的衣服解下来了,两个嬷嬷都是倒吸了一口气。云妍公主的身上十来道口子,左肋下的一道口子上少了一大块血肉,看着像一个血洞。至于那些小血口子,两个嬷嬷就是有心数,也数不清。
“你,”洪嬷嬷转身命自己一直带着的一个小宫人道:“你进宫去见安妃娘娘,把这事禀报给安妃娘娘。”
吴嬷嬷忙说:“要告诉安妃娘娘?”
洪嬷嬷说:“公主被伤成这样,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禀报了安妃娘娘,日后再被皇家问起来,我们也算是尽到责了。”
吴嬷嬷被洪嬷嬷这一说,点了点头。
“你还不快去?”洪嬷嬷瞪了一眼还傻站着的小宫人。
小宫人跑了出去。
吴嬷嬷看着床上的云妍公主,说:“那这,现在该怎么办?”
洪嬷嬷说:“血已经不流了,这是好事。”
云妍公主在昏迷中呻吟了一声。
“何苦呢?”洪嬷嬷突然就冲云妍公主恨道。
吴嬷嬷叹气说:“公主就是性子不讨喜,我们也管不了啊。”
“这下好了,”洪嬷嬷小声道:“日后驸马爷还会再看她一眼吗?”
吴嬷嬷愁眉苦脸地看着云妍公主,她与洪嬷嬷原本还想着,若是云妍公主能为安元志生下嫡子,夫妻二人就是感情再不好,看到孩子的面上,这两个人也能把日子过下去。现在?吴嬷嬷摇头,还不知道安元志接下来要做什么呢。“驸马爷一向疼爱上官小侯爷,”吴嬷嬷跟洪嬷嬷道:“公主今天怎么就想伤卫国小侯爷呢?”
“她还骂了安妃娘娘,”洪嬷嬷说:“把驸马爷也骂了。”
“唉!”吴嬷嬷叹道:“这下子那个莫氏要高兴坏了。”
宫人们送了热水进来,站在床前,不敢看云妍公主身上的伤口。
洪嬷嬷阴沉着脸,给云妍公主擦洗。
吴嬷嬷就往外赶这些宫人道:“没胆子看,就都出去候着去吧。”
宫人们巴不得吴嬷嬷说这话,吴嬷嬷的话音刚落,几个宫人就快步退了出去。
吴嬷嬷再回头看云妍公主身上的伤口,咂舌道:“那只猴子怎么这么凶?”
洪嬷嬷很快洗了一盆血水下来,道:“这伤看着重,可比起宫里犯错受刑的宫人们来说,也不算重。”
“下奴怎么能跟公主比?”吴嬷嬷觉得自己的这个老姐姐也有点疯魔了。
洪嬷嬷没再说话,撇开身份不谈,宫里的女子比云妍公主好的,多的是。
等洪嬷嬷替云妍公主把身上都擦洗了一遍后,那个被安元志派去找大夫的管事婆子,带着一个大夫到了。
大夫进了屋后,像是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一样,见到云妍公主身上的伤口也没什么吃惊的神情,只是道:“伤口都清过了?”
洪嬷嬷忙道:“擦洗了一遍。”
大夫看着管事婆子道:“被猴子咬伤的?”
管事的婆子说:“是啊,不知道怎地,就跑来了一只疯猴。”
洪嬷嬷和吴嬷嬷听了管事婆子这句话后,都没开口。
大夫开了药方,让管事婆子去拿药熬药,自己动手给云妍公主清起了伤口。
伤口沾到了药粉之后,云妍公主在昏迷中还是疼得叫了起来。
大夫停了手,拿了麻药出来,让吴嬷嬷冲了水,给云妍公主灌下去,这下子云妍公主随大夫怎么弄,都不出声了。
大夫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把云妍公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处理了,跟洪嬷嬷道:“伤口长好之前,不能再沾水了,也不要吃发物。”
洪嬷嬷连声答应了。
这时一个宫人跑了进来,跟洪嬷嬷说:“太师来了,就在门外,要见大夫。”
大夫站起了身。
洪嬷嬷命这宫人道:“伺候先生冼手。”
宫人捧了水盆到了大夫的跟前。
洪嬷嬷趁着大夫洗手的工夫,问大夫道:“先生,我家主子日后不会落下什么毛病吧?”
大夫道:“好好养着吧,只是皮肉伤,不难养。”
洪嬷嬷看大夫说话说的这么轻巧,心里有些不满,但没当着大夫的面表现出来。
大夫洗完手后,出去见安太师了。
洪嬷嬷在床前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才给云妍公主把被子盖上了。
吴嬷嬷说:“我们要出去见太师吗?”
洪嬷嬷道:“太师要见我们,自会命人来叫我们,等着吧。”
“见到太师,我们要怎么说啊,”吴嬷嬷愁道。
洪嬷嬷说:“实话实说吧,安妃娘娘也知道的事,我们能瞒着太师吗?”
吴嬷嬷小声道:“太师能为公主作主?”
洪嬷嬷没说话,只摇了摇头。现在安家还指望着安元志成王封侯呢,安太师怎么可能为云妍公主说话?
大夫站在门外,跟安太师小声禀报了云妍公主的伤情。
安太师听了大夫的话后,亲自给了大夫一个钱袋子,道:“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啊。”
大夫拿了赏,躬身谢安太师。
安太师冲这大夫摆了摆手,说:“不必多礼了,一会儿我会将公主殿下接回安府去,你今晚去安府看诊吧。”
大夫说:“是,在下知道了。”
有宫人捧了熬好的药过来,看见安太师带着人站在云妍公主的卧房门前,忙就停了步。
安太师对大夫道:“先生去看着公主殿下服药吧。”
大夫转身又进了卧房里。
“进去吧,”安太师对还傻站着的宫人道。
这个宫人这才快步进了房。
安太师回身问大管家道:“安元志人呢?”
大管家看了看左右,跟安太师小声道:“少爷带卫国小侯爷洗澡呢。”
安太师冷哼了一声。
大管家说:“太师,您看这事?”
“这个混帐东西!”安太师骂了一声。
大管家不敢言语了。
大夫看着洪嬷嬷给云妍公主服了药,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为云妍公主把了脉,确定云妍公主没有性命之忧后,才又退了出去。
安太师这会儿还等在门外,听了大夫确定云妍公主没性命之忧的保证之后,命大管家送大夫出府去。
大管家跑到了大夫的跟前,哈着腰说:“先生,您跟小人来吧。”
大夫跟着大管家走了。
看着这两个人走出了院门,安太师才命门前的宫人道:“去请两位嬷嬷,我有话要问她们。”
这宫人忙跑进了云妍公主的卧房里。
洪嬷嬷洗了一把脸,跟吴嬷嬷道:“实话实说就好,你不要在太师的面前乱说。”
吴嬷嬷点头答应了,两个嬷嬷出了房,走到了安太师的面前。
安太师这会儿站得离云妍公主的卧房远了些,受了两个嬷嬷的礼后,轻声道:“两位也受惊了吧?”
洪嬷嬷道:“奴婢谢太师关心,奴婢们还好。”
安太师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吴嬷嬷看了自己的老姐姐一眼。
安太师手指指一下洪嬷嬷,说:“你说。”
洪嬷嬷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安太师说了一遍,最后跟安太师说:“太师,这事公主殿下有错,奴婢已经命人进宫,把这事禀报安妃娘娘了。”
安锦绣知道了这事,也是向着安元志,安太师对这个一点也不担心,道:“我养了一个孽子啊,让两位嬷嬷见笑了。”
“奴婢不敢,”洪嬷嬷冲安太师一躬身。
“你们收拾一下,”安太师说:“陪着公主殿下回安府去吧,马车就等在府门前。”
吴嬷嬷说:“现在就走?”
安太师点了点头,说:“早些把公主殿下安顿好,对谁都好啊。”
吴嬷嬷还要说话,被洪嬷嬷打了一下手,闭上了嘴。
洪嬷嬷跟安太师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替公主殿下收拾行李。”
安太师冲洪嬷嬷点头一笑,道:“有劳了。”
洪嬷嬷带着吴嬷嬷回到了云妍公主卧房里,命屋中的宫人道:“收拾行李,我们要去安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