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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相公的庶女宠妻全文阅读

作者:甜味白开水     腹黑相公的庶女宠妻txt下载     腹黑相公的庶女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9 丢失的火枪

    马车之中,当男子将水墨凝压在身下时,所有的动作却是戛然而止,他搂住水墨凝的脖子在她耳前说道:“凝儿,你怎么知道是我?”

    此时他的心里真是翻江倒海,如若来人不是自己,凝儿也会这般迎合么?

    水墨凝撇了撇嘴,说道:“别以为你弄一身浓郁的龙涎香味道,我就不知道是你,别以为你身子不凉了,我就不知道是你了。”

    东方流景随后掀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问道:“你如何分辨出来的?”

    “感觉。”

    “感觉?”东方流景嗤声道:“这个东西是可以感觉的么?”

    水墨凝笑得眉眼弯弯,她倾身在东方流景耳前小声道:“我说的感觉是身体的感觉啦,你碰我,我有反应的,知道么?”

    东方流景随后伸手刮了一下她的琼鼻,仍旧酸意未消:“凝儿啊,你知道我听见黔告诉我,说你被南宫煊抓住之后,我有多着急吗?真是吓死我了!”

    水墨凝嘴唇嘟了嘟,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问道:“流景,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南宫煊把父王关了起来,之前我还以为父王是假受伤,不想他却是真的伤了,还伤得很重,我一直装扮成狱卒,在他身旁候着呢。”

    “父王的事现在解决了么?”

    东方流景笑了笑,叹道:“凝儿啊,这个世上的事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关于救父王一事,我本想了一套万全之策,结果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你就被南宫煊抓住了,还命黔去找了逸来,如此,我便将计就计,利用南宫煊对我愧疚,暂时免除了父王此次的责罚。”

    水墨凝闻言,眸色莹亮,喜出望外:“这么说,我却是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呀!”东方流景抱着水墨凝有些圆鼓鼓的身子,大掌覆在了她凸起的腹部之上,担忧道:“还好孩子没事啊,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水墨凝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之上,仰头靠在他的臂弯之中,说道:“宝宝是我的命呀,我怎会拿他开玩笑呢?”

    “唉,总之此次是真的把我吓得够呛,回去南临之后,我再也不出远门了,一定要一直侯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

    水墨凝点头道:“好,寸步不离。”

    ……

    东方流景大胜东琳凯旋而归,回到南临之后,纳兰昊月十分欣喜,却是又在皇宫中的优胜美景开办了一次夜宴。

    这一次夜宴,少了许多人,风雅茹被打入了冷宫,纳兰睿淅还未返回。

    东方流景带着大腹便便的水墨凝入了夜宴场地之中,一路行走皆有朝中官员不停地道贺,对于这些,东方流景只是礼貌性地颔首,十分淡然。

    入座之后,水墨凝一抬眸便瞧见了萧太后与曲轻柔,纳兰昊月还没有来。

    “皇上驾到!”隔了一会儿,便听崔德英的声音响在了夜风之中。

    众人起身跪地山呼万岁,水墨凝身子重,东方流景不舍得让她跪,她便也没有跪下去了,她本不应该坐在东方流景旁边的,但是因着她怀了孕,东方流景非要让她坐在身旁。

    众人跪地而去,视线空旷,水墨凝坐在椅子上朝上一望,眼眸却是又凝在了那一处。

    只见纳兰昊月并非自己行入场中,而是揽着一名妍丽妖姬入了场。

    那女子看着二八年华,眼眸惑人。

    纳兰昊月搂着佳人入场,他眼眸一瞥,却是瞧见了人群之中并未下跪的水墨凝,他在瞧见水墨凝时,眼眸微微眯了一下,并未作出其他举动,只是转头在身旁女子耳前嬉戏玩闹。

    水墨凝在瞧见这番场景时,胃中有些翻涌。

    纳兰昊月虽说是皇帝,但是怎么着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竟是老牛吃嫩草呢?

    “起吧。”纳兰昊月入了场之后便抬了抬手。

    入座之后却听纳兰昊月说道:“今日逢得喜讯,朕的二皇子纳兰睿泽成功收复多处失地,实乃普天之庆啊!今夜设宴优胜美景,与民同乐!”

    “皇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昊月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饮完酒之后便命人上了歌舞,而他自己则是搂着佳人坐在龙椅之上,卿卿我我。

    水墨凝本来不想将视线放在一个老男人的身上,只是,他的行为实在有伤风化,让她看着有些想吐。

    今晚因为是为东方流景设宴,宴席过程之中,来给东方流景敬酒的人络绎不绝,东方流景从不饮酒,遂以茶代酒以表礼貌。

    夜宴进行到差不多亥时方才结束。

    结束之后,东方流景本想带着水墨凝回府,结果却被纳兰昊月唤住了,东方流景对水墨凝叮嘱了一番之后,便命北堂黔先送水墨凝回府了。

    水墨凝回府之后,洗漱完毕便上了床榻,躺到床上之后,脑海之中便不断浮现出了纳兰昊月那一张老脸,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能长成这样,真的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可是,他四十几了好不好?为什么他旁边的女人比他的儿子女儿都还要小?今天这个女子看样子,恐怕才十五六岁呀,他去当那个女子的爹都绰绰有余了。

    水墨凝越想越不舒服,越想就越不爽,不仅仅是因为今日这个年轻女子的关系,更多的却是上一次,东方流景的那个属下。

    纳兰昊月,他怎么这么无耻啊?

    “真是恶心死我了,啊——”水墨凝想着想着便抱着头有些抓狂起来。

    这时,房门被人打了开来,水墨凝停止吼叫,转头一看却是东方流景进了房间。

    东方流景在外就听见了屋内的动静,心下担忧,他便快步入了内。

    床榻之上,红纱掩映,他闪身去到水墨凝的跟前儿,他瞧她秀眉紧蹙,一脸的愤恨不平,遂伸出修长的食指抬起她秀美的下颚,问道:“何事惹得娘子不悦?”

    水墨凝抬眸看向东方流景,问道:“流景,我可以说真话么?”

    “当然可以。”

    水墨凝冷声哼道:“我今晚看那个皇帝不顺眼!太不顺眼!十分不顺眼!”

    东方流景瞧她眸中神色十分恶寒,遂扬了扬俊眉,笑道:“娘子原是因着这事不舒坦啊?”

    “是的。”

    “娘子,看你这样子,好似恨得很厉害啊。”

    “是啊,真想把他从皇帝的位置上拉下来,他若不是皇帝了,估计就不会这样了!”

    “此事好办。”东方流景闻言,在水墨凝的诧异中起身去到房门处,朝外喝道:“来人!”

    东方流景一喝之下,北堂黔便出现在了房门口,应道:“属下在。”

    “怎么就你一个人?”

    北堂黔愣了一下,随后打了一声口哨,房外顷刻间黑影闪过齐聚一起:“属下参见主上。”

    水墨凝见东方流景打开房门唤来这许多人,有些不明原因,遂起身去到房门处。

    东方流景凝眸看着众人,俊眉一扬,摆手道:“给我即刻进宫将皇帝的位置端了!”

    “什么?”北堂黔听闻此言,惊得瞪大了眼眸,而其他护卫则是一脸错愕满头黑线,恨不得就此倒地。

    他家主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何一回来就要去端皇帝的位置?

    虽然他也不待见皇上,但是这样明目张胆地去端皇帝的位置,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呀?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东方流景见北堂黔怔愣,遂低声呵斥起来。

    “是。”北堂黔在瞧见自己的主上并未发昏时,遂颔首应下了。

    水墨凝见状惊了一下,制止道:“慢着。”

    北堂黔止住了步伐,水墨凝侧身问道东方流景:“流景,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她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她没有想到流景会真的想要去端掉纳兰昊月的皇帝位,那个人,再怎么恶心,也是他的父亲啊。

    东方流景看着水墨凝,浅声说道:“其实,不仅是你,今夜,当我瞧见他那样时,我也很不舒服。”

    “是么?你也有这样的感觉?”

    东方流景叹了口气,随后摆手让北堂黔退下,水墨凝揽着他的身子入了房间,将房门掩好。

    “凝儿,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母亲而已。”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他记得纳兰昊月对自己的母亲挺好的,那个时候,纳兰昊月经常将自己抱在膝盖之上玩耍,母亲就陪在他们的身旁,纳兰昊月对母亲特别温柔。

    如果这就是爱的话,纳兰昊月的爱,是不是也太短暂了?

    前段时间,阮翩然的事,纳兰昊月低沉了好一阵子,而今才多长时间,他竟是又有新欢了么?

    水墨凝摇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是没有爱的。”

    “凝儿,你不知道,我们出去征战的这段日子里,纳兰昊月竟是新纳了好些个年轻女子,今夜我瞧见他揽着一名年轻女子入场之后便命北堂黔去查了一下,那结果真是惊到我了。纳兰昊月不仅纳了这许多女子,他居然还会在同一个晚上召三四个女子一同侍寝,当真可谓淫一乱后宫。”

    “你说什么?”水墨凝闻言,惊得瞪大了眼眸。

    靠!纳兰昊月这么先进,居然还玩NP啊。

    他大爷的,他真是老当益壮啊。

    东方流景眼眸微眯,脸色发沉,水墨凝静静地圈住了他的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之上,安慰道:“流景,你莫要伤心了。”

    “我不伤心,我只是在替我母亲不值。”母亲这样的女子绝对值得更好的男子去爱,母亲人生的悲鸣就从嫁给纳兰昊月开始。

    “流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要多想想未来,以后,有父皇母后陪着你,有我大哥,有我和孩子,有这么多的亲人陪着你,你会很幸福的……”

    东方流景伸臂圈住了水墨凝的身子,将头埋在了她的鬓发之中,嗅着她发髻之上传来的馨香,一颗心安定无比。

    二人静静抱了一会儿之后,东方流景却是又将水墨凝打横抱起。

    水墨凝搂住他的脖子惊道:“流景,你要做什么?”

    “吃你……”

    “怀孕呢,不能太多次了。”

    “不多了,上一次都是十天以前了。”

    “天啊……”

    水墨凝惊诧之际却是已经被东方流景抱上了床,随后便是铺陈而下的密吻落下。

    红纱帐内,春情旖旎,风光无限。

    ……

    日子如水逝去,转眼间便到了十二月了,紫尧的温度一夜骤凉。

    在这初冬的日子里,纳兰婉清终是要远嫁北漠了。

    纳兰婉清出嫁这一日,水墨凝与东方流景去了皇宫为她送行。

    水墨凝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她的肚子大得惊人,水墨凝总觉得自己可能怀的不止一个孩子,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腹部似乎四处都有小脚在不停地乱踢,她的肚子总是鼓出许多个小包。

    夫妻二人坐着马车到了皇宫,丹霞殿内忙做一团。

    纳兰婉清穿着血色嫁衣坐在桌旁,长长的裙摆拖拽在地,她似木偶一般坐在那里,任由宫人为她梳妆。

    “婉清。”水墨凝入了殿之后便唤了一声。

    纳兰婉清闻言眸色瞬时亮堂,转头一看发现水墨凝抬步入了殿,她扬唇,露出白色的贝齿,唤道:“二皇嫂。”

    “婉清。”水墨凝朝殿内行去,东方流景一路搀扶着她,不停地叮嘱道:“你小心一点。”

    纳兰婉清站立起身,她一动,那些身旁的宫人也跟着动,她起身朝水墨凝行去,垂眸看着她的肚子,说道:“二皇嫂,你的肚子好似比一般的孕妇肚子要大啊。”

    其实这个也是母妃告诉她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哪里懂得这些?

    水墨凝笑着道:“呵呵……他们都说我这肚子里是怀了两个呢……”

    “两个么?那可真好啊。”

    “呵呵……”水墨凝笑了笑,随后握住了纳兰婉清的手,叮嘱道:“婉清,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你去到北漠一定要万事小心,若是有个什么事,一定派人来通知,好不好?”

    纳兰婉清点头道:“我会的,二皇嫂。”

    东方流景看着纳兰婉清,吩咐道:“婉清,二哥会派几个人跟着你去北漠的,若是有什么事找他们便是。”

    “谢谢二哥。”

    水墨凝闻言转头看向身侧的东方流景,却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些了。

    “皇上驾到!”几人正说话间,却听崔德英的声音响在身后。

    水墨凝与东方流景转头回望,纳兰昊月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仿似春风拂面地入了丹霞殿。

    “儿臣给父皇请安。”众人朝纳兰昊月请了安。

    纳兰昊月伸手虚扶,随后朝纳兰婉清行了过来,他行至跟前站定脚步对纳兰婉清说道:“清儿啊,此去路途遥远,你要多注意安全才是。”

    纳兰婉清颔首道:“谢谢父皇。”

    纳兰昊月点了点头,跟着说道:“一会儿去看看你的母妃吧,她哭得厉害,朕刚从她殿宇中过来。”

    “好的,父皇。”

    纳兰昊月随后又叮嘱了两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离开之时看了一眼东方流景与水墨凝。

    纳兰婉清的送嫁队伍迤逦似龙,北漠派了一名大将过来迎亲。

    水墨凝与东方流景一直将纳兰婉清送到城郊十里亭后,方才停住脚步。

    “希望她能够找到自己的真爱。”水墨凝望着红色长龙缓缓行走而去,微微叹息了一声。

    纳兰婉清一直爱慕着子昀,可是子昀却对她无意,让她满腔情怀无处释放,此去北漠,只希望她的夫君能够好好待她。

    东方流景拍了拍水墨凝的肩膀,道了一声:“她会找到的。”

    “嗯。”水墨凝点点头后,二人便转身相携离去了。

    ……

    日子又往前推进了数日,转眼便到了十二月底了。

    一年一度的冬狩到来了,纳兰昊月带着文武百官去往围场射猎。

    水墨凝身子重,东方流景便推辞前往,纳兰昊月劝阻一番之后无果,遂不再相劝,带着人马朝围场而去。

    纳兰睿淅因为南宫诗雪的事一直未曾回到紫尧,是以,纳兰昊月便只带了纳兰睿浈与纳兰睿漟前往围猎,身旁跟着宗政颜,曲念臻等几员大将。

    这一日,纳兰昊月精神颇佳,狩猎到很晚都未曾归去,纳兰睿浈等人有些耗不起了,遂先行离去,宗政颜职责所在,却是一直跟随在侧。

    近来这些日子,他发现皇上的体力似乎比以前好了,莫非真如他人所说,皇上这是因为纳了许多妃嫔,夜夜翻红浪,采阴补阳了么?

    纳兰昊月骑在骏庐上,他缰绳一拉对宗政颜说道:“走,我们去林子深处去。”

    宗政颜闻言,惊了一下劝阻道:“皇上,林子深处恐是有黑熊出没,我们还是不要行到深处去了。”

    纳兰昊月闻言,不屑地哼道:“怎么?朕这个四十几岁的人都不怕,你这一品大将莫非还怕了不成?”

    “微臣只是担忧皇上的安危。”

    纳兰昊月摆手道:“什么话!走,就你跟朕两个人前去,就算有黑熊出没又怎样,朕是真龙天子,莫非还怕那几头熊不成?”

    话音落下后,纳兰昊月手中鞭子一甩,马儿便撒腿儿奔跑起来,卷起了雪花飞扬。

    宗政颜剑眉微敛,紧步跟随而去。

    纳兰昊月兴致高昂,一路朝前奔去。

    “嗷嗷——”

    没隔多久,宗政颜便听见了黑熊的嚎叫之声,他对纳兰昊月说道:“皇上,那是黑熊的声音,我们撤吧。”

    纳兰昊月似是没有听见宗政颜的话语一般,却是仍旧朝内奔行而去。

    他奔跑得极快,须臾,便瞧见一团黑黑的东西朝他的骏马扑了过来。

    “皇上小心!”宗政颜见状惊了一跳,旋即上前想要拦在纳兰昊月的身前。

    然而,让宗政颜始料未及的是,当他还没来得及拦在纳兰昊月身前时,却见纳兰昊月不知道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朝那黑熊打了过去。

    “嘭——”地一声,震耳欲聋,惊得宗政颜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宗政颜捂住耳朵的当口瞬时想到了什么东西,旋即又撤开了双手凝眸朝纳兰昊月望去,但见他的手中拿着一支短小的银白色东西,那东西的形状十分奇怪,他转头朝林间望去,却见那黑熊已然倒地痛苦哀嚎起来。

    “皇上,您没事吧。”

    纳兰昊月垂眸盯着手中的那个东西,愣了半晌之后,忽而笑道:“这东西果真好用啊。”

    宗政颜眼眸微眯,打马上前侧身问道:“皇上,您手中是什么东西?”

    纳兰昊月眉尾微抬,说道:“朕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朕是无意之中得来的,发现这东西好似可以穿石而过,便想着来林中试试,不想威力竟是这般地大。”

    “穿石而过?”宗政颜盯着纳兰昊月手中的那个不明物体,问道:“那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东西?”

    纳兰昊月将手中的枪朝旁掰了一下,随后从膛中倒出了一颗颗子弹,当宗政颜瞧见纳兰昊月掌中的子弹时,惊道:“皇上,这是子弹,您手中拿着的这个武器应该是火枪。”

    “火枪?”纳兰昊月蹙眉盯着宗政颜,问道:“你见过这东西?”

    他怎会见过这个东西?

    宗政颜点头道:“微臣有一次与西玥打仗时,曾经被这个东西伤了,它一直埋在臣的腿里,致使臣许多年行路都十分困难,后来有人帮微臣将这个东西拿出来了。”

    纳兰昊月拿着手中的子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说这个东西埋进了你的身体里,然后有人将它拿出来了?谁那么厉害?”

    宗政颜眼眸微转,回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林瑾瑜这个人?”

    纳兰昊月闻言,眼眸微眯,转了转,问道:“可是林振青那个四丫头,她不是死了嘛?”

    “是啊,她已经死了。”宗政颜叹息道:“就是她帮微臣将子弹从肉里取出来的。”

    林瑾瑜还活着一事,他自然不会告诉皇上,这事他承诺过的,既然在所有人的心中,林瑾瑜已经逝去了,那么他说一些往事却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纳兰昊月诧异道:“你是说是林瑾瑜将这个东西帮你取出来的?她怎样取出来的?”

    宗政颜抬眸凝望远方,将那一次林瑾瑜帮他如何取出子弹一事详细地告诉给了纳兰昊月。

    纳兰昊月听后摇头叹息道:“想不到,林瑾瑜竟也是个奇女子,只可惜啊,她已经逝去了啊。”

    “是啊。”宗政颜听后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纳兰昊月骑在高头大庐上,马儿垂着首在地上粗重地喘着气,在宗政颜没有见到的时候,却见纳兰昊月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束。

    ……

    十二月三十日这一天,云思辰在清晨的时候便易容到得了豫襄王府,用完晚膳之后,云思辰便与东方流景一起入了密室。

    小竹伺候着水墨凝洗漱完了之后便折回了自己的房中,水墨凝则是坐在房间之中,有些心事重重,每个月的这一天,她的心情都不会很好,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才是一个头?

    兀自在房间中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水墨凝便上了榻。

    躺下之后思绪仍然翻涌,辗转反侧间入了眠,可是,还未进入深度睡眠时却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您睡着了么?”

    小竹的声音很大,也比较急迫。

    水墨凝一个激灵便转醒过来,她翻身下床问道:“出了何事?”

    小竹应道:“骠骑大将军宗政颜在外候着,说是有急事找您。”

    “宗政颜?”水墨凝眉头轻蹙,宗政颜怎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莫非是纳兰睿淅出了什么事?

    如若纳兰睿淅出事的话,是不是应该北堂默派人来报啊?

    水墨凝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小竹站在门口,而北堂黔则是立在她的身后。

    “宗政将军在哪里?可曾说是什么事?”

    北堂黔摇头道:“将军没有说什么事,不过属下见他神情慌乱,当是出了大事。”

    宗政颜素来处变不惊,这个世上能让他慌乱的事,不多。

    “他在哪里?”

    北堂黔颔首道:“请跟属下来。”

    水墨凝转头吩咐小竹:“小竹,没事你去休息吧。”

    “好的。”小竹应下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水墨凝跟着北堂黔去了王府前院的会客厅,宗政颜穿了一袭青色衣袍,身姿挺拔,腰间挂着佩剑,威风凛凛。

    “宗政将军。”水墨凝到得会客厅后便唤了他一声。

    宗政颜转头而望,当他瞧见水墨凝时,心跳还是没来由地加快了跳动,从来不知道,这个救了他性命的女子竟是长得这般倾国倾城。

    “豫襄王妃好。”

    水墨凝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将军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宗政颜瞥了一眼水墨凝身后的北堂黔,眼眸微动,水墨凝心领神会,说道:“将军有话直说无妨,黔不会说出去的。”

    “豫襄王妃,不知您现在可否随在下入宫一趟?”

    水墨凝秀眉微扬,诧异道:“入宫?宫里出了什么事?”

    宗政颜近前在水墨凝身前低声道:“皇上今儿个夜里受了伤,伤情很严重,需要您入宫诊治。”

    水墨凝听后,笑了笑,说道:“将军,您言重了吧?宫中这么多御医,怎会需要我入宫诊治?”

    “王妃有所不知,皇上受的乃是枪伤,伤在了胸口处,危在旦夕。”

    “你说什么?”水墨凝惊了一下,问道:“他怎会受枪伤?哪里来的枪?”

    开什么玩笑,这个世间只有自己与母后才会造枪,纳兰昊月又是从哪里受了枪伤?莫非还有人会造枪?

    宗政颜回道:“前些日子,我随皇上去围场狩猎,皇上掏出了一把枪给我看,皇上不知道枪为何物,我便将那东西的威力跟皇上说了一下,皇上很是新奇,我让皇上好好看着那把枪,不要再告诉其他人,却不想,真是出了事。”

    “还有这事?”

    宗政颜忧心忡忡,神色暗沉,他叹道:“皇上的伤口与我当年受的伤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他伤在了胸口,我心下慌张,便匆匆忙忙地来了豫襄王府。”

    水墨凝听闻这事,也有些担忧,她担忧的并不是纳兰昊月的死活,而是,现在这个关头,纳兰昊月似乎不能死,就算要死,也不能因为枪伤死去。

    只是,那个对着纳兰昊月开枪的人到底是谁呢?

    在南临的所有人中,仅有纳兰睿浈才见过枪,莫非是他么?他已经丧心病狂到要杀了纳兰昊月来夺得这个皇帝位置了么?

    如若是他的话,那么自己就更加不会让纳兰昊月如此死去了。

    心中有了想法之后,水墨凝便对宗政颜说道:“宗政将军,你且等我片刻,我去准备东西。”

    “好的,多谢王妃了。”

    水墨凝微微一点头便转身去收拾东西了,北堂黔跟随在了她的身后。

    隔了一会儿,水墨凝便将做手术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她上马车之前对宗政颜说道:“宗政将军,我的身份还不想这么快被人知道,所以一会儿上了马车之后,我与黔都会易容,你且说这是在宫外找的一个江湖人士便好。”

    宗政颜垂眸看着水墨凝那大得有些惊人的肚子,说道:“这个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这肚子……”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好。”宗政颜点头之后便让水墨凝上了马车。

    北堂黔搀扶着水墨凝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入了马车之后,水墨凝便扔给了北堂黔一张人皮面具:“黔,你把这个戴上。”

    “是。”北堂黔伸手接过人皮面具,用药水戴在了脸上。

    而水墨凝则是拿出自己的东西开始化起妆来,北堂黔戴好面具之后侧头再次看向水墨凝时,却是惊了一下,只见她的脸上坠满肥肉,双手也是胖乎乎的。

    “夫人,您这是……”

    水墨凝回道:“我的肚子太大了,只能化妆成一个胖子了,如此才不会让人想到我是豫襄王妃啊。”

    北堂黔见状赞叹道:“夫人英明。”

    “好了,大家都这么熟了,你别拍马匹了。”

    “呵呵……”北堂黔闻言忍不住颔首笑出了声。

    马车滚滚前行,行路两刻钟后便到得了玄武门。

    因着水墨凝扮的是个大胖子,是以,当北堂黔将她搀扶下马车时,她完全就是步履蹒跚,直喘粗气。

    下了马车之后,便有宫人抬着软轿过来了,当他们瞧见这个宫外医士的体积时,着实吓了一跳,脸上黑线直冒。

    宗政颜不理这些人的面若菜色,只扶着水墨凝上了软轿。

    水墨凝坐上轿子之后,宫人们一抬那重量,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里直捣鼓,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把自己吃成这样一种状态。

    一行数人朝着纳兰昊月的龙腾殿而去,入了殿之后,当崔德英看见这个被宗政颜连夜请来的胖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医士时,脸色忍不住有些发黑,顺势将宗政颜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将军,这人行不行啊。”

    宗政颜听闻拍着胸口道:“公公,你便听本将的就是。”

    崔德英见宗政颜一脸笃定,而今也只好相信,因为皇上这伤宫中御医都毫无办法。

    心中有了想法后,崔德英便躬身让水墨凝入了内殿。

    内殿之中站着许多奴仆,水墨凝被崔德英引到纳兰昊月的龙榻旁,纳兰昊月的脸颊有些消瘦,脸上皱纹比前些日子多了许多,而他的衣袍至上却是沾染着浓厚的血渍。

    水墨凝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床榻旁,北堂黔已经快步搬了张凳子放在床榻旁,水墨凝坐了下去,随后搭了三根指头在纳兰昊月的脉搏之上,把完脉后,水墨凝又伸手掰开了一下纳兰昊月紧阖的眼皮,瞧了瞧后,水墨凝便转头对宗政颜说道:“宗政将军,皇上现在的状态需要马上做手术,迟了的话恐怕性命不保。”

    来之前,她本来还有些怀疑,是不是纳兰昊月在搞什么花样,后来又想了想,纳兰昊月有必要搞什么花样么?于是,她便跟着宗政颜来了,不想,纳兰昊月真的伤得这般地重。

    如若不尽快实施手术的话,他今晚就会嗝儿屁的。

    宗政颜问道:“是不是就像当初您为我做手术那样?”

    水墨凝点头道:“是的,整个殿内只能留两个人,我只有两件消毒衣衫,你看看是你留下还是我的手下黔留下。”

    北堂黔回道:“属下留下吧。”

    宗政颜却道:“还是让本将留下吧,本将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手术,会比较熟悉一些的。”

    水墨凝闻言,也道:“如是说却也是对的,要不宗政将军留下吧,其余人等都退出殿外。”

    崔德英闻言面色犯难,抬眸看着宗政颜,似乎有些不情愿退出去。

    宗政颜见状跟崔德英说道:“崔公公,本将在这里以人头保证,这位医士绝对会尽最大努力去救皇上的,她之所以要让你们退出去,是怕一会儿伤口感染。”

    崔德英听着宗政颜的保证,终是点了点头,带着一众奴仆与北堂黔出了殿外。

    待所有的人退出去之后,水墨凝便拿出消毒药水让宗政颜消毒,随后翻出消毒衣让宗政颜穿上,跟着将自己所有的手术工具全部摆放出来。

    由于她化妆成了一个胖子,动作便没有以前那般利索了。

    宗政颜看着她有些蹒跚的步伐,心底有些疼痛,歉疚道:“王妃,本将真是愧对您。”

    想她一个怀孕六个多月的女子还要来这里这般忙碌,自己真是对不住他。

    水墨凝说道:“将军这话言重了,再怎么说,皇上也是我夫君的父亲不是?再说了,将军您前来找我,我又怎会推脱呢?”

    “谢谢王妃。”宗政颜看着水墨凝肥厚的脸颊,道歉道:“王妃,去年您出嫁时,本将说的话,真是对不住了。”

    水墨凝笑着道:“那些事我早已忘怀,还请将军不要再放在心上。”

    “嗯。”

    “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些东西是什么,一会儿你怎么配合我。”水墨凝指着摆放在矮几上的医用物品,对宗政颜一一解释起来。

    宗政颜细心聆听,完了之后,水墨凝便戴上了手术手套,让宗政颜将纳兰昊月的衣衫全部脱下来。

    水墨凝拿着手术刀在纳兰昊月的伤口处划了一刀。

    那一刀下去,避重就轻,直让宗政颜十分惊叹,佩服之意油然而生。

    “王妃,怎么这次没用熏香呢?”

    水墨凝一面用刀一面对宗政颜说道:“当时给你做手术的时候,你人是清醒的,所以我给你用了麻醉药,而今皇上本来就已经昏迷了,短时间内,他感觉不到疼痛,所以便不用了,那个东西用多了对谁的身体都不好。”

    那麻醉药对身体是有伤害的,而今她怀了孕,能不用就不用,再说了,纳兰昊月当年犯了那么大的错误,让他疼痛一下又有什么所谓,是他该受的。

    宗政颜不懂水墨凝心中所想,只点头道:“原是因为如此。”

    “嗯。”水墨凝细心地在纳兰昊月划开的皮肉之中翻找着子弹,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那粒子弹,她将子弹挑出来后放在了旁边的盘子之中。

    随后便在纳兰昊月的伤口处涂抹了药水,涂好药水之后便用针和线给他缝合起来,一切就绪之后,水墨凝的额头至上出现了一沉细密的汗珠,腰身处已经累得她直不起来了。

    她取下手套对宗政颜说道:“将军,你为皇上包扎一下吧,我有些累了,坐在一旁休息一会儿。”

    “好的。”

    水墨凝坐在了床榻旁休息起来,她毫无目的的瞥了一眼盘中的子弹,然而,就是这么一瞥,便让她眼神凝在了一处,她秀眉微蹙,找来一块白布将那子弹拿了起来,她用白布擦干净了那子弹,当她瞧清楚那子弹的样子时,睁大眼眸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这样的?”

    这颗子弹是她制作的啊,因为子弹的上面有她做的记号,只要是她制作的子弹,上面都有这样一个记号。

    可是,她的枪怎会落入旁人手中呢?

    水墨凝眼眸微转,思索着自己究竟在何时丢了枪,思来想去,她眼眸一睁,终是想到那一次她去南疆之时,枪支丢失了一些在藩王府中。

    “王妃,出了什么事?”宗政颜在听见水墨凝的惊诧声时,转头看向她。

    水墨凝抬眸望着他,却在抬眸之际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蹿出宗政颜的跟前儿抡起手中粗棒,打在了宗政颜的头顶之上。

    “将军……”水墨凝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吓出声,然而,话音还未落下,却觉有人从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唇。

    *

    ------题外话------

    来来来,大家来猜猜,到底是谁捂住了水墨凝的嘴啊?嘿嘿…

    给个提示哈,一定是男人哟,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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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我会好好折磨你的!

    宗政颜转头看向水墨凝,并未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人,头顶之上遭受重创,还未彻底转回身,便晕厥了过去。

    水墨凝瞪大眼眸,被人捂住了口鼻,本想挣扎,结果身体却越来越没了力气,她惊了一下,原来这个捂住自己口鼻的人用了一张白布,那白布之上沾染了迷幻药。

    这些人是谁,为何要将自己迷昏?

    水墨凝脑中滑过千思万想,最终却是敌不过药物的侵袭,晕厥了过去。

    待水墨凝晕厥之后,她身后的那个黑衣人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旦抱起,他便蹙眉道:“怎地重成这番模样?还把自己弄成这样?真是丑死了!”

    将宗政颜敲晕的那人对抱住水墨凝的男子说道:“王,我们快走!”

    “好。”

    二人旋即将床榻之上的纳兰昊月移开了一些,跟着打开床板,带着水墨凝入了地道。

    这个地道通向了紫尧城外。

    龙腾殿中,宗政颜被敲得满头是血,殿外,崔德英与北堂黔一直侯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两个多时辰之后,崔德英转头看向北堂黔,问道:“这位侠士,你家主人医治人一般需要多长世间啊?”

    北堂黔闻言,眉头蹙着,有些不好回答,其实对于这个什么所谓的外科手术,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啊,他怎么知道要用多少时间?

    “应该差不多了。”不过,即便他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两个时辰,应该足够了吧?

    崔德英点头道:“我也觉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北堂黔点头道:“好的。”

    二人商量好了之后,崔德英便命人打开了殿门入了内殿,然而,当他们入了内殿之后瞧见殿内的景象时,皆吓了一跳,崔德英直接扑到床榻旁唤着:“皇上,皇上……”

    而宗政颜的护卫则是抱住满头是血的宗政颜惊声呼唤。

    北堂黔在瞧见殿内并未有水墨凝的身影时,急得团团:“我家主子去哪里?她去哪里了?”

    崔德英一直呼唤着纳兰昊月,半晌之后,纳兰昊月被唤醒了,崔德英一颗心终是回了肚子。

    隔了不久,宗政颜也清醒了,一旦清醒,只觉自己头痛欲裂,他伸手摸了一下额头,发现黏黏糊糊的,他拿下来一看,却满是鲜血。

    北堂黔见宗政颜醒来,快步上前逼问道:“宗政将军,我家主子呢?她在哪里?”

    “你家主子,她不在殿内么?”

    “不在啊,我将内殿翻找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她。”

    “什么?”宗政颜惊得不小,迅速站立起身四处寻找。

    纳兰昊月一脸迷糊,直问道身旁的崔德英:“出了什么事?朕好象睡了很长时间啊。”

    崔德英回道:“皇上,您昏迷到现在也不过睡了四个多时辰而已,也不是很长时间啊。”

    纳兰昊月蹙眉道:“是么?朕怎么觉得好似睡了好几个月的样子?”

    崔德英闻言有些瞠目结舌,纳兰昊月这时方才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些疼痛,他问道:“朕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疼?”

    “皇上,您受伤了,宗政将军找了个医士来救您,可是……那个医士不见了……”

    “不见了?”纳兰昊月一时间有些没听懂崔德英的话,他怎么不急得自己受伤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这是怎么了?

    宗政颜在殿内寻找了一番之后却是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他问道北堂黔:“我方才被人一棍子打晕了,恐怕是那些人将你家主人掳走的,你可曾见到有人出了殿外?”

    北堂黔摇头道:“我与崔公公寸步不离地侯在殿外,根本没有人出殿门。”

    “这事奇怪了,莫非这殿内有地下通道?”

    纳兰昊月闻言说道:“朕这个龙腾殿没有地道。”

    “没有么?那他们从哪里离开的?”宗政颜心里思索着,回头去到纳兰昊月的跟前儿颔首道:“皇上,微臣怀疑这个殿内恐怕有皇上不知道的地下通道,微臣斗胆,想要看一看皇上床榻之下是否有通道。”

    殿内所有其他的地方他都已经查看了,唯有皇上躺着的地方没有查。

    “放肆!”纳兰昊月还未说话,便听得崔德英呵斥起来。

    纳兰昊月眼眸眯了眯,他胸口疼痛得十分厉害,闻言,他对崔德英说道:“你扶朕去旁边软塌上躺着。”

    “是,皇上。”

    待崔德英将纳兰昊月扶走之后,宗政颜便上了床榻翻找起来,一番查探之后,他果真发现了床榻之下的玄机,他将床榻打开朝下看了看,果真是一个地下通道,他转身对纳兰昊月说道:“皇上,这里果真有一个地下通道。”

    “什么?怎么可能?”纳兰昊月听后十分不解,这个龙腾殿他已经住了二十多年了,他从未在殿宇内开凿地下通道,而今这通道又是从何而来?

    宗政颜翻身下了通道,查探了一番之后又上来回禀道:“皇上,微臣下去打探了一番,这个地下通道乃是刚刚开凿的,墙面的痕迹不超过三个月。”

    “不超过三个月?”纳兰昊月眉头拧在一起,忽而想起了一个问题,他转头问道崔德英:“现在几月了?”

    崔德英回道:“明日便是一月初一。”

    “什么?明日竟是一月初一了么?不是十月么?”

    崔德英听着纳兰昊月的话,眼眸瞪着,十分不解。皇上这是过的什么日子?

    宗政颜眼眸眯了眯,瞬时便想到了一种可能,他问道纳兰昊月:“皇上,莫非这几个月中有人冒充您?”

    难怪呢,他就觉得这几个月皇上的做法有些奇怪,怎么就纳了那么多年轻的女子,不仅夜夜翻红浪,还让几个女子一起伺候他,原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皇上啊,真是太可恶了,究竟是谁?

    “此话怎讲?”纳兰昊月听着觉得有些玄乎,怎会有人冒充他呢?谁那么大的胆子?

    宗政颜问道:“皇上是否记得这几个月,您新纳了好些个年轻的妃子?”

    “什么?朕没有纳妃啊……”自从上次阮翩然去世之后,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对于女人,竟是连半点渴求都没有了,果真是年纪大了么?

    宗政颜双拳头打在一起,想了半天,终是叹道:“这事坏了,那个人来这里的目的全是为了她啊。”

    如今看来,那日在围场给自己看火枪的男子应该不是皇上,自己那日告诉了他整个手术的过程,于是他便想到了这么一出办法来掳走豫襄王妃,看来他一早就知道豫襄王妃精通火枪这种的东西,看这条地道就知道他是一早就有预谋的,火枪的事纯属偶然,只是豫襄王妃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让那人居然冒着冒充皇上的危险来掳她。

    “为了谁?”

    宗政颜抱拳道:“皇上,微臣现在一时还说不清楚具体原因,微臣想请命即刻去追捕这个人,如若晚了,贼人就得手了。”

    纳兰昊月身体虚弱,头发晕,却也不想再听什么长篇大论,遂微微点头道:“你去吧。”

    “诺。”宗政颜得了命令之后,便带着自己的属下翻身下了地道追寻而去。

    ……

    紫尧去往南疆的官道之上,一辆马车疾驰而去,此时已是午时,水墨凝自昏迷之时起到现在已经七八个时辰了。

    马车之中除了水墨凝之外,还有一名长相普通的男子。

    那男子见水墨凝总也不醒来,遂朝车外呵斥道:“你究竟弄的是个什么迷药?为何她到现在都还不醒来。”

    车外的一个男子听闻之后转头看向车内,说道:“属下就随便弄了个迷药而已。”

    “那她怎地到现在都还不醒?”

    “属下不知。”

    车内男子眯眼冷声道:“真是没用的东西,滚!”

    车外男子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

    车内男子心中有些愤懑,他真是无比地期待马车之中的女子在见到他时会是个什么样的神色,可是为何她就是不醒过来?

    如是想着,男子便低下了头,甫一低头还吓了一跳,因为躺在马车之中的女子此时已经睁开了她乌黑流转的眼眸。

    水墨凝缓缓睁开眼后便瞧见一个面相普通的男子坐在自己的身侧,她盯着男子看了半晌方才悠悠地说道:“玄峥,你为了将我掳出来,还真是废了不少功夫啊。”

    不要以为他带了人皮面具,戴了一个黑瞳猫眼儿,她就认不出他来了!

    男子闻言,先是愣了愣,旋即便仰首大笑起来:“哈哈哈……果真不愧是聪慧绝顶的女子,一醒来就猜到了我是谁。”

    水墨凝又问道:“这几个月,是你装扮成了纳兰昊月的模样?”

    难怪上一次回来之后,她就觉得纳兰昊月怪怪的,没事纳那么多年轻的妃子,原来那人根本就不是纳兰昊月,而是玄峥。

    他怎地这般恶心?用了纳兰昊月的身份淫一乱后宫。

    早知如此,当日她真该竭力赞同流景去将皇帝位给端了,如此,也就不会惹出这许多事端来。

    玄峥笑着答道:“呵呵……做皇帝的滋味果真是不一样的,真是呼风唤雨啊,尤其是,还有美女环绕身侧。”

    水墨凝唾道:“你真是恶心。”

    他脑子里都想得些什么?

    玄峥不以为意:“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有什么好恶心的?”

    水墨凝眼眸眯了眯,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遂问道:“你将我掳走,想要如何处置我?”

    她没有想到玄峥还没有死,那一日海战非常混乱,玄峥吐血晕厥之后她便没有再去管他,不想他居然还没有死。

    方才醒来之后,她结合了前因后果,思索了一番之后推断出来是玄峥将自己掳走了,因为那颗子弹是她的,而她唯一拉下的火枪留在了南疆。

    如此,这人不是玄峥又是谁呢?

    自己的毒药那般厉害,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一次,他处心积虑地将自己掳走,究竟要如何惩罚自己?

    她该如何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玄峥闻言,邪魅一笑,说道:“卿卿,你想要我如何处置你呢?上一次,你给我下了毒药,让我输得异常惨烈,你说这仇我应该如何报呢?”

    “你把我杀了吧。”水墨凝在听见卿卿两个字时,身上鸡皮疙瘩四起,她垂下眼眸,一脸地决绝。

    她知道玄峥这样的男人不是个一般人,他的想法也是异于常人的,自己越想死,他就越不会让自己死,他更多的是想要征服自己。

    现如今,她怀了孩子,她的命固然不重要,但是她却要救孩子,她要让流景的孩子安全无误。

    果不其然,玄峥听闻,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了水墨凝的下颚,他眉毛一扬,说道:“我废了那么大的精力才将你给弄到手,我又怎会杀了你呢?我会留着你好好玩耍才是,像你这般有趣而又狠毒的女子,我还从未遇见过。”

    这一次,他吸取了前车之鉴,他便要看看林瑾瑜又要使出一些什么花招来。

    水墨凝睫毛扬起,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玄峥回道:“自然是回到宽阔而自由的海上,纳兰昊月的日子虽然很**,但是,我还是不喜欢皇宫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太禁锢自由了,哪里像无边无际的大海,多么地自由宽广,我会带着你一直漂泊在海上,无拘无束。”

    有一个这样的女子陪伴在自己的身旁,他的人生是不是会从此很精彩?

    水墨凝听着他的话,除开自己与他的恩怨情仇以外,她还是有些佩服玄峥的,他都已经装扮成纳兰昊月的模样了,如若他想要拥有权势的话,大可以一直装扮下去,毕竟他扮得十分相像,但是,他却为了湛蓝的海洋,放弃了所有的荣华富贵。

    他果然就是一个为了海而生的男子。

    水墨凝眼眸转了转,不禁软了口气,说道:“玄峥,我承认上次为了林瑾玲的事,我利用了你,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不也没死吗?你就放我吧!”

    “哈哈哈……林瑾瑜,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玄峥笑得猖狂而邪佞,他垂眸凝视着水墨凝说道:“我倒是没有想到,倔犟如你竟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这句话好有意思,你是说,如果我捅了你一刀,然后再来跟你说对不起,这一刀就跟没捅一样了么?”

    水墨凝唇角抽搐,说道:“我现在大着肚子,再过不多久就要临盆了,你带着我很麻烦的呀。”

    玄峥近前说道:“确实很麻烦,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是不是应该让你将孩子小产掉呢?”

    水墨凝听见玄峥要动自己的孩子,便说道:“玄峥,你若敢动我的孩子,我便自杀,让你没得人可以折磨取乐!”

    “哈哈哈……”玄峥又笑道:“林瑾瑜,我喜欢你这句威胁的话语,没错,我就是想要留着你好好折磨……”玄峥说着话,俯身低头在她耳旁吐气如兰道:“尤其是要在床上好好地折磨你……”

    她长得如此美艳倾城,自然就会得到男子的青睐,男欢女爱,从来都很正常,而他,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不美的女子他是不屑要的。

    “你……”水墨凝惊道:“我怀着孩子呢!”

    玄峥嗤笑道:“你现在让我碰你我还不愿意呢,一想到你的肚子里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我就没有**了,我会等你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将孩子抛进大海之中喂鲨鱼,然后我再慢慢跟你玩床上游戏。”

    水墨凝眼眸渐渐眯了起来,心里将玄峥骂了个死去活来,他怎么就那么变态呢?这么变态的男人怎么就被自己招惹上了呢?

    算算日子,她还要三个多月才生孩子,这三个月里,她必须想一个好的办法来脱身,她绝不允许玄峥将自己的孩子抛进大海之中。

    玄峥侧眸睨着林瑾瑜,笑得邪魅而狂狷,他倒要看看这个林瑾瑜今次又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这个女人,他是要定了!

    ……

    宗政颜带着京城护卫一直沿着地道追到了紫尧城外,可是出去地道外后,那里哪还有什么人?

    早已人去楼空,宗政颜心中沉痛,便命京城护卫一路沿线盘查起来,只要见到孕妇都没有放过。

    然而,这样查找了一天一夜之后却仍旧没有找到水墨凝的踪迹。

    宗政颜心中愧疚无比,在第三日的清晨便带着荆条上豫襄王妃负荆请罪了。

    这日清晨,东方流景寒蛊发作完毕后,刚刚出得密室时,却见北堂黔跪在了外面。

    他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北堂黔颔首道:“请主上责罚属下吧,夫人被人掳走了。”

    “你说什么?”东方流景浑身没有力气,闻言,他快步上前将北堂黔一把拎起来逼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凝儿他被谁掳走了?”

    北堂黔摇头道:“属下不知道。”

    “你……”东方流景伸手就想打向北堂黔,却最终停留在离他脸颊咫尺的地方,他一把松开拎住北堂黔衣襟的手,颓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来听听。”

    东方流景痛心疾首,无比憎恨自己的寒蛊。

    北堂黔刚要开口说话,却听王府侍卫来报说是骠骑大将军宗政颜在府外求见。

    东方流景眼眸一眯,说道:“请。”

    那侍卫转身离去,北堂黔抬眸看向东方流景,说道:“主子,此次这事,蹊跷得很,跟皇上有一些关系。”

    “什么关系?”

    “前段时间,有人假扮皇上,属下与宗政将军合计着,那人之所以来京城装扮成皇上目的就是夫人。”

    “什么?”东方流景用力捶打了一下木桌,心中愤恨无比,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让他揪心,以往凝儿失踪都还有个去向,而今居然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这让他情何以堪?

    隔了一会儿,宗政颜便到了前厅,宗政颜手持荆条,到得厅内后便跪在了东方流景的跟前儿,他负荆请罪道:“王爷,都是末将害得王妃失踪,请王爷责罚。”

    东方流景转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宗政颜,说道:“你且将事情从头到尾说来听听。”

    宗政颜得令之后便细细地说了起来,从那一日围场之事说起,事无巨细,全部都告诉给了东方流景。

    东方流景听后便问道:“你是说凝儿在你昏厥之前看着手中子弹脸色有些变化?”

    “是的。”

    “那颗子弹你有没有带来?”

    宗政颜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白布,将它递给了东方流景,说道:“这颗子弹就是王妃从皇上身上取出来的子弹。”

    东方流景接过白布,将它摊在手心之中,慢慢揭开,揭开之后他将那子弹拿在手中细细查看了一番,须臾,他眸色一亮,发现这枚子弹乃是凝儿所造,以前凝儿在跟他讲子弹原理的时候就曾告诉过他,只要是她制造的子弹,上面都会有一个特殊的印记,他细细看着那个印记,他虽看不懂那个印记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这颗子弹绝对是凝儿制造的。

    凝儿用火枪的次数不多,仅有四次,第一次是去纳兰睿浈府上,第二次是去南疆救她娘亲,第三次就是东琳宫变的时候,第四次则是前些时间去东琳找她,这么多次,究竟是哪一次将火枪丢下了呢?

    东方流景看了一会儿子弹之后便问道宗政颜:“皇上还不知道给他取子弹的人就是凝儿,是不是?”

    “末将还未告诉皇上。”

    “嗯,你先不要告诉皇上。”东方流景顿了顿,随后又问道:“皇上前几个月是不是被人迷晕了?”

    “按照皇上描述的状态来说,是的。”

    东方流景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又问道:“那些刚刚纳入后宫的妃子,皇上还未处理吧?”

    宗政颜回道:“都下了狱,说是要推出去斩了。”

    “何时问斩?”

    “当是明日午时。”

    东方流景看着宗政颜,问道:“你能否将这些人先留下来,待本王查问一些事情之后再行问斩?”

    这些个女人近来一直陪伴在那个男人身边,她们是主要的证人,现在想要查到线索便只能从她们口中得出了。

    一个人再怎么装扮成另一个人,始终都会留下一些自己的痕迹的,只要将他的一些细小的行为习惯与纳兰昊月相比,再加之对以往凝儿得罪之人的勘察,应该不难推断出此人是谁。

    宗政颜颔首道:“此事皇上已经交给末将处理,可以做得到。”

    东方流景点了点头,末了方才问道:“父皇他身子如何?”

    凝儿火枪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而今父皇被那个东西所伤,还伤在了胸口处,想必当是十分危急的。

    虽说他对自己的这个父皇已经没有了爱,但是,到底是血浓于水,他仍旧是自己的父皇不是?

    宗政颜叹道:“自从受了枪伤之后身子大不如前了,每日里都疼痛得很,说是胸口接不上来气。”

    “嗯,你且起来吧,本王先行洗漱,随后便进宫去探望父皇。”

    东方流景话语落下后,却见宗政颜仍旧跪地不起:“王爷,请您惩罚末将吧。”

    “此事待找到凝儿之后再说吧,本王记着呢。”

    东方流景撂下话语后便转身离去了,北堂黔与宗政颜跪在地上对望了一下。

    云思辰一直立在房间之中,当他瞧见北堂黔还傻傻地跪在地上时,忙地敲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你个愣小子,成亲之后就没以前利索了,你主子都走了,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伺候着?”

    “哦。”北堂黔点了点头便起身追东方流景去了。

    宗政颜仍旧跪在了地上,云思辰垂首看着他,说道:“你也起来吧,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找到豫襄王妃再说。”

    撂下话语后,云思辰便带着齐修回到了自己在豫襄王府中的院落。

    看来,他还需要在南临多待一段时间了。

    宗政颜转眸看着云思辰渐渐离去的身影,英眉微蹙,只觉这人怎地有这般强大的气势,他到底是谁?

    ……

    玄峥带着水墨凝一路朝南,七日过后便到得了海滨港口,一路之上,为了躲避官兵的搜查,玄峥为水墨凝易了容,将她的鞋子增高,肩膀增宽增厚,让那些盘查的士兵以为她是个男子。

    如此便躲过了每一个关口的搜查,顺利到得了港口。

    通过最后一个关口后,玄峥邪魅地水墨凝笑道:“卿卿,你的王爷夫君速度果真是快啊,想必他应该很喜欢你吧?只可惜了,当我们登上海船之后,他便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水墨凝心中愤恨,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盯着玄峥没有说话。

    玄峥瞧着她那心有不甘的样子便仰首大笑起来:“哈哈哈……”

    进而,竟是好心情地将她一把打横抱起登上了海船。

    水墨凝立在甲板之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水手们收了锚,海风咸涩的味道卷了过来,吹拂起了她鬓前的墨发。

    海滨港口位于很南的地方,这里的温度比紫尧城高了许多,吹来的风只有凉爽之感却无寒冷之意。

    水手们大力地摇晃着船桨,海船慢慢离开岸边驶向了茫茫的大海。

    行出一段距离之后,玄峥便命人将水墨凝给押回了船舱。

    水墨凝素来不怎么晕船,可是这一次,不知是不是怀了孕的缘故,在船只离开海岸边不久后,她便狂烈地呕吐起来。

    当她想要作呕时便打开了船舱的门,却被人拦在当场,她睫毛扬起盯着守卫在外面的水手,示意到自己要吐,神情看着十分痛苦。

    那守卫没有理会她,水墨凝一个没忍住便当场呕吐起来。

    “你这个女人,怎地这般邋遢?”水墨凝没有形象地在舱门口大吐特吐,听着守卫的控诉,她其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因为她也闻到了一股馊味,那样的馊味却是让她更加反胃起来。

    真的太抱歉了,怀孕之后食欲太好,上船之前吃的那顿实在吃得有点儿多。

    水墨凝呕吐不止,整个脸颊被憋成了猪肝色,眸中也泛出了泪水。

    门边一名护卫实在有些看不下眼了,便转身去汇报给玄峥,当玄峥听说水墨凝居然呕吐到这番模样时,眼眸微眯,只道:“这个女子诡计多端,你且不要理她。”

    林瑾瑜坐船会呕吐?他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说辞?上一次她在船上待了那么些日子,也没见她吐,这一次怎地就开始呕吐了呢?

    他再也不会上她的当!

    那护卫得了命令之后转身而回,回到舱门处时,水墨凝还在呕吐,舱门口一片狼藉,泛黄的水渍之中还残留着一些肉类残骸。

    守护在门口的那个人见状,胃里跟着翻江倒海起来,他扬声找来人将舱门口清理打扫,打扫完毕却愣是将水墨凝给推回了船舱之中。

    水墨凝被推回船舱之后并未停止呕吐,她想要在船舱之中寻找一个类似于垃圾桶的地方,毕竟这地儿是自己住的不是,怎么着也不能弄得太脏了,不然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然而,找来找去,水墨凝也没有找到这样的东西,于是乎,她便只能掩唇去到船舱的角落里,把胃里那些东西全部都倾倒在了角落之中。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般邋遢过呀!

    玄峥本以为水墨凝的呕吐是装出来的,然而,当天夜里,当水墨凝吐出了苦胆水后终是晕厥过去时,玄峥方才带着海船上的医士姗姗来迟。

    到得水墨凝住的船舱时,他瞬时便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馊味,那样酸酸的味道让他这个七尺男儿都几欲作呕,他拧着眉头呵斥道守卫:“我是白养你们的吗?不知道收拾干净么?”

    这艘船是他刚刚建成的,这么新的船,居然就被这个女人吐成了这样,他不心疼才怪!

    护卫闻言面露菜色,说道:“属下刚一清理完她就又吐了,根本没她速度快,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能吃,胃里能装这么多东西……”

    玄峥听着他抱怨的话语,俊眉并未舒展,旋即对身后的医士说道:“还不赶快进去看看?她若是有半点闪失,为你是问!”

    “遵命。”

    医士带着药箱进了船舱,水墨凝已经昏睡在了床榻之上,狭窄的房间之中的陈设非常简单,除了一张床之外便只有上方挂着的一盏油灯在左右摇晃着了。

    “唔……”医士闻着里面那股怪味儿,捏住了鼻子,随后去到了水墨凝身旁为她把起脉来,把完了之后便起身出了房间门对外面的玄峥说道:“王,她这是已经吐到虚脱了,看这个样子,她恐怕不太适合再坐海船。”

    “什么意思?”

    医士回道:“卑职的意思是,只要她坐在船上就会一直吐下去,吃的喝的她统统都会吐出来,如若吃不喝,她便会一直吐苦胆水,时间一长,恐怕性命不保。”

    “真有这么严重?”玄峥眼眸微眯,半信半疑地问道。

    这个女人是真吐了?因为怀孕的缘故么?

    医士恭敬地颔首道:“卑职不敢撒谎!”

    玄峥听了他的话,随后摆了摆衣袖,愤恨道:“这个女人怎地这么麻烦?罢了,回头到得一个海岛之后我们先靠岸停留一段时间,待她生完孩子将孩子弄死之后我们再上船。”

    女人就是麻烦,不是这样就是那样,看这个林瑾瑜,平日里那般强壮,怎地也如此娇滴滴的?居然呕吐都能将自个儿给呕吐晕,她还真是个人才。

    “是。”医士应下之后便给水墨凝服下了一些止吐的药丸之后便随着玄峥离去了。

    玄峥要留着水墨凝的命慢慢玩耍,自然就不会让她这样死去,所以在行路一个晚上之后便在一座海岛靠岸了。

    水墨凝靠岸之时还未清醒,她是被人搬下海船的。

    到得陆地之后,水墨凝继续昏睡,直到下午时刻方才彻底清醒,一旦清醒便觉饥肠辘辘,她睁开眼眸时,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间竹屋之中。

    她掀开了被子下床想要开门,当她到得房门处时,却见房门从外打了开来,房间外走进来了一位小丫头。

    那小丫头在见到水墨凝起身时,笑着说道:“夫人,您醒了。”

    水墨凝问道:“这是哪里?我不在船上了?”

    她的嘴巴里全是苦味,她真是没有想到,她一军人居然会吐成这样,真是丢中国解放军的脸面啊。

    还好玄峥这厮要留着自己的命慢慢折磨,不然她真的要吐死在船上了,心中本来还有着诸多逃出的计划,没得还未实施就吐死在了船上,这得多丢人啊?

    小丫头回道:“回禀夫人的话,这是南海瀛洲岛,您已经从船上下来快五个时辰了。”

    十个小时了?

    水墨凝听后眼眸微睁,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居然昏睡了十几个小时。还有,这个岛为毛叫瀛洲岛啊,真以为是仙岛啊?

    “咕噜噜——”正当水墨凝惊愕之际,却听她的肚子竟是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水墨凝额头发黑,有些尴尬,小丫头见状则是说道:“夫人,奴婢已经准备好饭菜了,您洗漱过后便来厨房用些吧。”

    “好。”水墨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饥肠辘辘了,她需要好好地吃上一顿。

    洗漱完毕之后,水墨凝便跟着小丫头去了厨房,出去之后,果然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竹屋之中,屋子旁边有些青青的翠竹,海风时不时吹来,引得竹叶沙沙作响。

    撇开俘虏的关系,在这样一个岛上度度假,其实还是不错的。

    水墨凝伸手摸了摸肚子,对孩子说道,宝贝儿,妈妈又带你南海数日游了,你可不要惊慌哦,相信妈妈,一定会保护你们平平安安的。

    如是想着,水墨凝便扬唇笑了起来,她一定要保持好的心情,孩子以后才会健康茁壮成长啊。

    到得厨房之后,水墨凝在小丫头的指引下坐了下去,坐下去之后便抬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回道:“我叫海螺。”

    “海螺?呵呵……这个名字真好听,你自从出生开始便一直住在这个瀛洲岛上么?”这丫头瞧着很是单纯,应该可以从她口中得知一些重要的信息。

    海螺点头道:“是的。”

    水墨凝眼眸眨了眨,又问道:“我记得去年的时候南临朝廷派了人来剿灭海寇,收复了许多南海岛屿,怎么你们这一座岛屿仍旧被海寇控制么?”

    海螺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对于我们来讲,归谁管都是一样的,我们最期盼的是过上安稳的日子,我们岛上的人都靠捕鱼为生,所以最是讨厌打仗,一旦打仗我们便无法捕鱼,生活都没有保障,这座岛屿的位置一很偏僻,所以一直归属于海寇管辖。”

    水墨凝听后眼眸微眯,玄峥果真还是心思缜密,他好不容易才抓到自己,自然不会将自己放去一个失而复得的岛屿之上,因为他担忧那些岛屿之中有纳兰睿淅的残余人员。

    如果这个岛屿从始至终都一直被玄峥控制的话,那么她又该如何逃出去呢?

    茫茫南海,水深千里,她一个一直生活在陆地中的人又该如何跨越大海回到南临呢?

    这一次的事,流景该会急疯了吧?

    为何每次都会在他寒蛊发作时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倘若那日有流景跟着一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自己真是拖累他了。

    因着想到了东方流景,水墨凝的心不免又疼痛起来。

    流景到底何年何月才能够彻底清除身上的蛊毒?那母蛊,究竟又在哪里呢?

    “唉——”想到过往的一切,想到未来不可知的命数,水墨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海螺见水墨凝叹气,遂问道:“夫人,您为何叹气啊?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么?”

    水墨凝摇头道:“没什么的,对了,你知道玄峥在哪里么?”

    “夫人,您怎么直呼我们海王的名字?”海螺在听见水墨凝的话语后,眼眸睁大,眸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悦。

    在她海螺的眼里,海王那就是神一般的男子,这位夫人虽然有了海王的孩子,但是,她也不能对海王这般不敬。

    水墨凝瞧见她的表现便知这个女子当是十分崇敬玄峥,玄峥在这座岛屿之上的威望恐是很高的,看来想要通过离间计来达到逃跑的可能性,已经十分之低了,一看海螺这样,八成就是暗恋玄峥的,女人的爱有些时候很恐怖的,会让一个弱女子充满了斗志。

    既然她不喜欢自己连名带姓地喊玄峥,改一改又何妨呢?反正这些对她来说横竖不过一个代号而已。

    水墨凝眼眸微转,改口道:“你们海王在哪里,你知道么?”

    “怎么?卿卿这是如此思念着我,所以才会在刚刚醒来时就询问我的踪迹么?”这一次,海螺还未回答便听一阵低沉的男子声音响在了耳边。

    水墨凝身子微微一僵,随后转头望了过去。

    橙色的夕阳斜斜地刺了过来,映在了玄峥的身影之上,他穿着玄色的衣袍,夕阳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而他的身影也被勾勒成了金色的线条。

    他眉峰似剑,浓如泼墨,眼眸深邃而狂狷,此时的他正微微扬起唇瓣微眯着猎豹般的眼眸审视着林瑾瑜。

    水墨凝看着他,风轻云淡地回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随便问一下而已。”

    “哦?是么?”玄峥掀了掀衣袍迈步进入了厨房之中。

    海螺在见到玄峥前来时,一张小脸瞬时通红,她颔首请安道:“奴婢给海王请安。”

    玄峥没有理会海螺,只是径自去到水墨凝的跟前儿伸出手指逼迫她抬起了下颚,让她与自己视线相对,一双冰蓝的眼眸带着海水般的潋滟波光。

    “真的只是随便一问么?不是想着什么诡计么?你林瑾瑜会问没有用的话?”

    水墨凝心中微寒,自从上次事件之后,玄峥肯定疑心特别重,看来自己这番,除了别人来救之外,恐怕插翅难飞了。

    依照流景的智慧,应该不用多久就能查到自己是被玄峥所掳走,只希望他找到自己时,还不会太晚。

    面对玄峥的质疑,水墨凝只道:“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算了。”

    玄峥闻言松开了抬起她下颚的手,转而俯身凑到她跟前儿轻声说道:“卿卿,你放心,这一生,你都逃不掉的,所以,你不要再做无畏地挣扎了。”

    水墨凝眼眸颤了颤,玄峥不知纳兰睿泽就是东方流景,所以他会轻敌,而她却坚信,流景一定会顺利将她救出去的。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卿卿?”她不想在跟玄峥讨论逃跑的事情,遂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面。

    玄峥听后,唇瓣扬起,笑得狂狷:“怎么?觉得这个称呼难听了?那要不叫你亲亲,怎样?”

    水墨凝眉角直跳,只觉玄峥实在是恶趣味十足,最终,她决定缴械投降,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如若自己总是说这个不好听那个不好听,没得他在给来点儿啥惊悚的称呼,她可能真就难受了。

    “算了,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呵呵……”玄峥伸手摸了一下水墨凝光滑细腻的脸部肌肤,说道:“这才乖嘛,记住,从现在开始到你生命之终,你只会是我玄峥的女人。”

    水墨凝细细聆听着他的宣告,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玄峥宣布完了自己的所有之后便对海螺说道:“照顾好夫人,如若夫人有任何情况即刻派人来报告于我。”撂下话语后,玄峥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水墨凝唤住了:“玄峥,你先别走。”

    玄峥闻言停住了脚步,随后对着水墨凝邪魅而笑,说道:“怎么?夫人这是惹不得我么?要我留下来陪你安寝么?”

    水墨凝唇角抽搐,没有理会玄峥的调侃,只说道:“玄峥,你若想要我顺利产下孩子不死的话,你最好给我挑选一个有经验的稳婆来。”

    玄峥听后眼眸微眯,似乎在掂量着水墨凝的话,又或者是在思索她要稳婆除了接生以外还要做什么,想了好一会儿之后,玄峥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疯了,为何这个女人随便说出来一句话,他都会左右思考良久呢?

    不就是一个稳婆么?她要生孩子,自然需要稳婆。

    心中有了想法,玄峥又对海螺说道:“岛上有稳婆吗?”

    海螺摇头道:“没有专业的稳婆,只有婶婶姨婆们在接生时帮着忙。”

    玄峥说道:“不就是生个孩子么?还要什么专业的稳婆,找个老妈子来就可以了。”

    “不行!”玄峥话语落下后便听水墨凝抗议道:“我的肚子里不止一个孩子,如若不是专业的稳婆根本就无法接生,玄峥,我若因为生孩子难产死了,你就白忙活一场了。”

    听着水墨凝最后那一句话,玄峥却也觉得在理,以前也听说过有不少女子因为生产而死去,如若因为这个把林瑾瑜弄死了,他还真是得不偿失。

    玄峥想了想,遂对水墨凝说道:“你别想着用找稳婆的方式传出你在这个瀛洲岛的信息,我会去替你找稳婆的,想要多少个都行,不过,却是暗中秘密进行的,一点风声也不会透露出去,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水墨凝听着玄峥的话,面上没有表情,心底却在嘀咕着,玄峥到底是个极其聪慧的人,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他出去找了,谁又能料得准不漏出一点点蛛丝马迹呢?

    “呵,不要太多疑了,不然容易更年期提前。”对于玄峥的疑惑,水墨凝决定打哈哈,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扰乱视听。

    “更年期?”玄峥很显然听不懂这个新兴词汇。

    水墨凝朝他笑得眉眼弯弯,说道:“你若觉得自己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重到你都睡不着觉了,吃不下饭了,体重下降了,头发掉得多了,那么,你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为你独家打造一个太太静心口服液,男人更年要静心,你知道么?”

    玄峥听着她的话,虽然有些他听不懂,但是,前面她说的那些他确实有过,自从出了上次的事之后,他的疑心病比以往更重了,睡眠不好,吃饭也吃得少,头发也掉得多,整日里精于谋划,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更年期么?

    他真的需要静心了么?

    水墨凝盯着玄峥,没有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末了,她终是听得玄峥说道:“从今以后,只要是你做的东西,我都不会吃的。”

    放下话语后,玄峥便径自掀袍离开了。

    水墨凝盯着他愈渐远去的身影,轻声地哼了一声后终是拿起筷子用起膳来。

    *

    ------题外话------

    艾玛,玄峥童鞋真是咋看咋变态呀,嘿嘿…祝你头发掉光光成为列宁同志才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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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也~

160 我会好好折磨你的!

    宗政颜转头看向水墨凝,并未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人,头顶之上遭受重创,还未彻底转回身,便晕厥了过去。

    水墨凝瞪大眼眸,被人捂住了口鼻,本想挣扎,结果身体却越来越没了力气,她惊了一下,原来这个捂住自己口鼻的人用了一张白布,那白布之上沾染了迷幻药。

    这些人是谁,为何要将自己迷昏?

    水墨凝脑中滑过千思万想,最终却是敌不过药物的侵袭,晕厥了过去。

    待水墨凝晕厥之后,她身后的那个黑衣人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旦抱起,他便蹙眉道:“怎地重成这番模样?还把自己弄成这样?真是丑死了!”

    将宗政颜敲晕的那人对抱住水墨凝的男子说道:“王,我们快走!”

    “好。”

    二人旋即将床榻之上的纳兰昊月移开了一些,跟着打开床板,带着水墨凝入了地道。

    这个地道通向了紫尧城外。

    龙腾殿中,宗政颜被敲得满头是血,殿外,崔德英与北堂黔一直侯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两个多时辰之后,崔德英转头看向北堂黔,问道:“这位侠士,你家主人医治人一般需要多长世间啊?”

    北堂黔闻言,眉头蹙着,有些不好回答,其实对于这个什么所谓的外科手术,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啊,他怎么知道要用多少时间?

    “应该差不多了。”不过,即便他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两个时辰,应该足够了吧?

    崔德英点头道:“我也觉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北堂黔点头道:“好的。”

    二人商量好了之后,崔德英便命人打开了殿门入了内殿,然而,当他们入了内殿之后瞧见殿内的景象时,皆吓了一跳,崔德英直接扑到床榻旁唤着:“皇上,皇上……”

    而宗政颜的护卫则是抱住满头是血的宗政颜惊声呼唤。

    北堂黔在瞧见殿内并未有水墨凝的身影时,急得团团:“我家主子去哪里?她去哪里了?”

    崔德英一直呼唤着纳兰昊月,半晌之后,纳兰昊月被唤醒了,崔德英一颗心终是回了肚子。

    隔了不久,宗政颜也清醒了,一旦清醒,只觉自己头痛欲裂,他伸手摸了一下额头,发现黏黏糊糊的,他拿下来一看,却满是鲜血。

    北堂黔见宗政颜醒来,快步上前逼问道:“宗政将军,我家主子呢?她在哪里?”

    “你家主子,她不在殿内么?”

    “不在啊,我将内殿翻找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她。”

    “什么?”宗政颜惊得不小,迅速站立起身四处寻找。

    纳兰昊月一脸迷糊,直问道身旁的崔德英:“出了什么事?朕好象睡了很长时间啊。”

    崔德英回道:“皇上,您昏迷到现在也不过睡了四个多时辰而已,也不是很长时间啊。”

    纳兰昊月蹙眉道:“是么?朕怎么觉得好似睡了好几个月的样子?”

    崔德英闻言有些瞠目结舌,纳兰昊月这时方才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些疼痛,他问道:“朕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疼?”

    “皇上,您受伤了,宗政将军找了个医士来救您,可是……那个医士不见了……”

    “不见了?”纳兰昊月一时间有些没听懂崔德英的话,他怎么不急得自己受伤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这是怎么了?

    宗政颜在殿内寻找了一番之后却是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他问道北堂黔:“我方才被人一棍子打晕了,恐怕是那些人将你家主人掳走的,你可曾见到有人出了殿外?”

    北堂黔摇头道:“我与崔公公寸步不离地侯在殿外,根本没有人出殿门。”

    “这事奇怪了,莫非这殿内有地下通道?”

    纳兰昊月闻言说道:“朕这个龙腾殿没有地道。”

    “没有么?那他们从哪里离开的?”宗政颜心里思索着,回头去到纳兰昊月的跟前儿颔首道:“皇上,微臣怀疑这个殿内恐怕有皇上不知道的地下通道,微臣斗胆,想要看一看皇上床榻之下是否有通道。”

    殿内所有其他的地方他都已经查看了,唯有皇上躺着的地方没有查。

    “放肆!”纳兰昊月还未说话,便听得崔德英呵斥起来。

    纳兰昊月眼眸眯了眯,他胸口疼痛得十分厉害,闻言,他对崔德英说道:“你扶朕去旁边软塌上躺着。”

    “是,皇上。”

    待崔德英将纳兰昊月扶走之后,宗政颜便上了床榻翻找起来,一番查探之后,他果真发现了床榻之下的玄机,他将床榻打开朝下看了看,果真是一个地下通道,他转身对纳兰昊月说道:“皇上,这里果真有一个地下通道。”

    “什么?怎么可能?”纳兰昊月听后十分不解,这个龙腾殿他已经住了二十多年了,他从未在殿宇内开凿地下通道,而今这通道又是从何而来?

    宗政颜翻身下了通道,查探了一番之后又上来回禀道:“皇上,微臣下去打探了一番,这个地下通道乃是刚刚开凿的,墙面的痕迹不超过三个月。”

    “不超过三个月?”纳兰昊月眉头拧在一起,忽而想起了一个问题,他转头问道崔德英:“现在几月了?”

    崔德英回道:“明日便是一月初一。”

    “什么?明日竟是一月初一了么?不是十月么?”

    崔德英听着纳兰昊月的话,眼眸瞪着,十分不解。皇上这是过的什么日子?

    宗政颜眼眸眯了眯,瞬时便想到了一种可能,他问道纳兰昊月:“皇上,莫非这几个月中有人冒充您?”

    难怪呢,他就觉得这几个月皇上的做法有些奇怪,怎么就纳了那么多年轻的女子,不仅夜夜翻红浪,还让几个女子一起伺候他,原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皇上啊,真是太可恶了,究竟是谁?

    “此话怎讲?”纳兰昊月听着觉得有些玄乎,怎会有人冒充他呢?谁那么大的胆子?

    宗政颜问道:“皇上是否记得这几个月,您新纳了好些个年轻的妃子?”

    “什么?朕没有纳妃啊……”自从上次阮翩然去世之后,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对于女人,竟是连半点渴求都没有了,果真是年纪大了么?

    宗政颜双拳头打在一起,想了半天,终是叹道:“这事坏了,那个人来这里的目的全是为了她啊。”

    如今看来,那日在围场给自己看火枪的男子应该不是皇上,自己那日告诉了他整个手术的过程,于是他便想到了这么一出办法来掳走豫襄王妃,看来他一早就知道豫襄王妃精通火枪这种的东西,看这条地道就知道他是一早就有预谋的,火枪的事纯属偶然,只是豫襄王妃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让那人居然冒着冒充皇上的危险来掳她。

    “为了谁?”

    宗政颜抱拳道:“皇上,微臣现在一时还说不清楚具体原因,微臣想请命即刻去追捕这个人,如若晚了,贼人就得手了。”

    纳兰昊月身体虚弱,头发晕,却也不想再听什么长篇大论,遂微微点头道:“你去吧。”

    “诺。”宗政颜得了命令之后,便带着自己的属下翻身下了地道追寻而去。

    ……

    紫尧去往南疆的官道之上,一辆马车疾驰而去,此时已是午时,水墨凝自昏迷之时起到现在已经七八个时辰了。

    马车之中除了水墨凝之外,还有一名长相普通的男子。

    那男子见水墨凝总也不醒来,遂朝车外呵斥道:“你究竟弄的是个什么迷药?为何她到现在都还不醒来。”

    车外的一个男子听闻之后转头看向车内,说道:“属下就随便弄了个迷药而已。”

    “那她怎地到现在都还不醒?”

    “属下不知。”

    车内男子眯眼冷声道:“真是没用的东西,滚!”

    车外男子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

    车内男子心中有些愤懑,他真是无比地期待马车之中的女子在见到他时会是个什么样的神色,可是为何她就是不醒过来?

    如是想着,男子便低下了头,甫一低头还吓了一跳,因为躺在马车之中的女子此时已经睁开了她乌黑流转的眼眸。

    水墨凝缓缓睁开眼后便瞧见一个面相普通的男子坐在自己的身侧,她盯着男子看了半晌方才悠悠地说道:“玄峥,你为了将我掳出来,还真是废了不少功夫啊。”

    不要以为他带了人皮面具,戴了一个黑瞳猫眼儿,她就认不出他来了!

    男子闻言,先是愣了愣,旋即便仰首大笑起来:“哈哈哈……果真不愧是聪慧绝顶的女子,一醒来就猜到了我是谁。”

    水墨凝又问道:“这几个月,是你装扮成了纳兰昊月的模样?”

    难怪上一次回来之后,她就觉得纳兰昊月怪怪的,没事纳那么多年轻的妃子,原来那人根本就不是纳兰昊月,而是玄峥。

    他怎地这般恶心?用了纳兰昊月的身份淫一乱后宫。

    早知如此,当日她真该竭力赞同流景去将皇帝位给端了,如此,也就不会惹出这许多事端来。

    玄峥笑着答道:“呵呵……做皇帝的滋味果真是不一样的,真是呼风唤雨啊,尤其是,还有美女环绕身侧。”

    水墨凝唾道:“你真是恶心。”

    他脑子里都想得些什么?

    玄峥不以为意:“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有什么好恶心的?”

    水墨凝眼眸眯了眯,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遂问道:“你将我掳走,想要如何处置我?”

    她没有想到玄峥还没有死,那一日海战非常混乱,玄峥吐血晕厥之后她便没有再去管他,不想他居然还没有死。

    方才醒来之后,她结合了前因后果,思索了一番之后推断出来是玄峥将自己掳走了,因为那颗子弹是她的,而她唯一拉下的火枪留在了南疆。

    如此,这人不是玄峥又是谁呢?

    自己的毒药那般厉害,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一次,他处心积虑地将自己掳走,究竟要如何惩罚自己?

    她该如何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玄峥闻言,邪魅一笑,说道:“卿卿,你想要我如何处置你呢?上一次,你给我下了毒药,让我输得异常惨烈,你说这仇我应该如何报呢?”

    “你把我杀了吧。”水墨凝在听见卿卿两个字时,身上鸡皮疙瘩四起,她垂下眼眸,一脸地决绝。

    她知道玄峥这样的男人不是个一般人,他的想法也是异于常人的,自己越想死,他就越不会让自己死,他更多的是想要征服自己。

    现如今,她怀了孩子,她的命固然不重要,但是她却要救孩子,她要让流景的孩子安全无误。

    果不其然,玄峥听闻,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了水墨凝的下颚,他眉毛一扬,说道:“我废了那么大的精力才将你给弄到手,我又怎会杀了你呢?我会留着你好好玩耍才是,像你这般有趣而又狠毒的女子,我还从未遇见过。”

    这一次,他吸取了前车之鉴,他便要看看林瑾瑜又要使出一些什么花招来。

    水墨凝睫毛扬起,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玄峥回道:“自然是回到宽阔而自由的海上,纳兰昊月的日子虽然很**,但是,我还是不喜欢皇宫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太禁锢自由了,哪里像无边无际的大海,多么地自由宽广,我会带着你一直漂泊在海上,无拘无束。”

    有一个这样的女子陪伴在自己的身旁,他的人生是不是会从此很精彩?

    水墨凝听着他的话,除开自己与他的恩怨情仇以外,她还是有些佩服玄峥的,他都已经装扮成纳兰昊月的模样了,如若他想要拥有权势的话,大可以一直装扮下去,毕竟他扮得十分相像,但是,他却为了湛蓝的海洋,放弃了所有的荣华富贵。

    他果然就是一个为了海而生的男子。

    水墨凝眼眸转了转,不禁软了口气,说道:“玄峥,我承认上次为了林瑾玲的事,我利用了你,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不也没死吗?你就放我吧!”

    “哈哈哈……林瑾瑜,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玄峥笑得猖狂而邪佞,他垂眸凝视着水墨凝说道:“我倒是没有想到,倔犟如你竟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这句话好有意思,你是说,如果我捅了你一刀,然后再来跟你说对不起,这一刀就跟没捅一样了么?”

    水墨凝唇角抽搐,说道:“我现在大着肚子,再过不多久就要临盆了,你带着我很麻烦的呀。”

    玄峥近前说道:“确实很麻烦,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是不是应该让你将孩子小产掉呢?”

    水墨凝听见玄峥要动自己的孩子,便说道:“玄峥,你若敢动我的孩子,我便自杀,让你没得人可以折磨取乐!”

    “哈哈哈……”玄峥又笑道:“林瑾瑜,我喜欢你这句威胁的话语,没错,我就是想要留着你好好折磨……”玄峥说着话,俯身低头在她耳旁吐气如兰道:“尤其是要在床上好好地折磨你……”

    她长得如此美艳倾城,自然就会得到男子的青睐,男欢女爱,从来都很正常,而他,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不美的女子他是不屑要的。

    “你……”水墨凝惊道:“我怀着孩子呢!”

    玄峥嗤笑道:“你现在让我碰你我还不愿意呢,一想到你的肚子里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我就没有**了,我会等你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将孩子抛进大海之中喂鲨鱼,然后我再慢慢跟你玩床上游戏。”

    水墨凝眼眸渐渐眯了起来,心里将玄峥骂了个死去活来,他怎么就那么变态呢?这么变态的男人怎么就被自己招惹上了呢?

    算算日子,她还要三个多月才生孩子,这三个月里,她必须想一个好的办法来脱身,她绝不允许玄峥将自己的孩子抛进大海之中。

    玄峥侧眸睨着林瑾瑜,笑得邪魅而狂狷,他倒要看看这个林瑾瑜今次又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这个女人,他是要定了!

    ……

    宗政颜带着京城护卫一直沿着地道追到了紫尧城外,可是出去地道外后,那里哪还有什么人?

    早已人去楼空,宗政颜心中沉痛,便命京城护卫一路沿线盘查起来,只要见到孕妇都没有放过。

    然而,这样查找了一天一夜之后却仍旧没有找到水墨凝的踪迹。

    宗政颜心中愧疚无比,在第三日的清晨便带着荆条上豫襄王妃负荆请罪了。

    这日清晨,东方流景寒蛊发作完毕后,刚刚出得密室时,却见北堂黔跪在了外面。

    他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北堂黔颔首道:“请主上责罚属下吧,夫人被人掳走了。”

    “你说什么?”东方流景浑身没有力气,闻言,他快步上前将北堂黔一把拎起来逼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凝儿他被谁掳走了?”

    北堂黔摇头道:“属下不知道。”

    “你……”东方流景伸手就想打向北堂黔,却最终停留在离他脸颊咫尺的地方,他一把松开拎住北堂黔衣襟的手,颓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来听听。”

    东方流景痛心疾首,无比憎恨自己的寒蛊。

    北堂黔刚要开口说话,却听王府侍卫来报说是骠骑大将军宗政颜在府外求见。

    东方流景眼眸一眯,说道:“请。”

    那侍卫转身离去,北堂黔抬眸看向东方流景,说道:“主子,此次这事,蹊跷得很,跟皇上有一些关系。”

    “什么关系?”

    “前段时间,有人假扮皇上,属下与宗政将军合计着,那人之所以来京城装扮成皇上目的就是夫人。”

    “什么?”东方流景用力捶打了一下木桌,心中愤恨无比,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让他揪心,以往凝儿失踪都还有个去向,而今居然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这让他情何以堪?

    隔了一会儿,宗政颜便到了前厅,宗政颜手持荆条,到得厅内后便跪在了东方流景的跟前儿,他负荆请罪道:“王爷,都是末将害得王妃失踪,请王爷责罚。”

    东方流景转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宗政颜,说道:“你且将事情从头到尾说来听听。”

    宗政颜得令之后便细细地说了起来,从那一日围场之事说起,事无巨细,全部都告诉给了东方流景。

    东方流景听后便问道:“你是说凝儿在你昏厥之前看着手中子弹脸色有些变化?”

    “是的。”

    “那颗子弹你有没有带来?”

    宗政颜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白布,将它递给了东方流景,说道:“这颗子弹就是王妃从皇上身上取出来的子弹。”

    东方流景接过白布,将它摊在手心之中,慢慢揭开,揭开之后他将那子弹拿在手中细细查看了一番,须臾,他眸色一亮,发现这枚子弹乃是凝儿所造,以前凝儿在跟他讲子弹原理的时候就曾告诉过他,只要是她制造的子弹,上面都会有一个特殊的印记,他细细看着那个印记,他虽看不懂那个印记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这颗子弹绝对是凝儿制造的。

    凝儿用火枪的次数不多,仅有四次,第一次是去纳兰睿浈府上,第二次是去南疆救她娘亲,第三次就是东琳宫变的时候,第四次则是前些时间去东琳找她,这么多次,究竟是哪一次将火枪丢下了呢?

    东方流景看了一会儿子弹之后便问道宗政颜:“皇上还不知道给他取子弹的人就是凝儿,是不是?”

    “末将还未告诉皇上。”

    “嗯,你先不要告诉皇上。”东方流景顿了顿,随后又问道:“皇上前几个月是不是被人迷晕了?”

    “按照皇上描述的状态来说,是的。”

    东方流景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又问道:“那些刚刚纳入后宫的妃子,皇上还未处理吧?”

    宗政颜回道:“都下了狱,说是要推出去斩了。”

    “何时问斩?”

    “当是明日午时。”

    东方流景看着宗政颜,问道:“你能否将这些人先留下来,待本王查问一些事情之后再行问斩?”

    这些个女人近来一直陪伴在那个男人身边,她们是主要的证人,现在想要查到线索便只能从她们口中得出了。

    一个人再怎么装扮成另一个人,始终都会留下一些自己的痕迹的,只要将他的一些细小的行为习惯与纳兰昊月相比,再加之对以往凝儿得罪之人的勘察,应该不难推断出此人是谁。

    宗政颜颔首道:“此事皇上已经交给末将处理,可以做得到。”

    东方流景点了点头,末了方才问道:“父皇他身子如何?”

    凝儿火枪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而今父皇被那个东西所伤,还伤在了胸口处,想必当是十分危急的。

    虽说他对自己的这个父皇已经没有了爱,但是,到底是血浓于水,他仍旧是自己的父皇不是?

    宗政颜叹道:“自从受了枪伤之后身子大不如前了,每日里都疼痛得很,说是胸口接不上来气。”

    “嗯,你且起来吧,本王先行洗漱,随后便进宫去探望父皇。”

    东方流景话语落下后,却见宗政颜仍旧跪地不起:“王爷,请您惩罚末将吧。”

    “此事待找到凝儿之后再说吧,本王记着呢。”

    东方流景撂下话语后便转身离去了,北堂黔与宗政颜跪在地上对望了一下。

    云思辰一直立在房间之中,当他瞧见北堂黔还傻傻地跪在地上时,忙地敲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你个愣小子,成亲之后就没以前利索了,你主子都走了,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伺候着?”

    “哦。”北堂黔点了点头便起身追东方流景去了。

    宗政颜仍旧跪在了地上,云思辰垂首看着他,说道:“你也起来吧,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找到豫襄王妃再说。”

    撂下话语后,云思辰便带着齐修回到了自己在豫襄王府中的院落。

    看来,他还需要在南临多待一段时间了。

    宗政颜转眸看着云思辰渐渐离去的身影,英眉微蹙,只觉这人怎地有这般强大的气势,他到底是谁?

    ……

    玄峥带着水墨凝一路朝南,七日过后便到得了海滨港口,一路之上,为了躲避官兵的搜查,玄峥为水墨凝易了容,将她的鞋子增高,肩膀增宽增厚,让那些盘查的士兵以为她是个男子。

    如此便躲过了每一个关口的搜查,顺利到得了港口。

    通过最后一个关口后,玄峥邪魅地水墨凝笑道:“卿卿,你的王爷夫君速度果真是快啊,想必他应该很喜欢你吧?只可惜了,当我们登上海船之后,他便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水墨凝心中愤恨,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盯着玄峥没有说话。

    玄峥瞧着她那心有不甘的样子便仰首大笑起来:“哈哈哈……”

    进而,竟是好心情地将她一把打横抱起登上了海船。

    水墨凝立在甲板之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水手们收了锚,海风咸涩的味道卷了过来,吹拂起了她鬓前的墨发。

    海滨港口位于很南的地方,这里的温度比紫尧城高了许多,吹来的风只有凉爽之感却无寒冷之意。

    水手们大力地摇晃着船桨,海船慢慢离开岸边驶向了茫茫的大海。

    行出一段距离之后,玄峥便命人将水墨凝给押回了船舱。

    水墨凝素来不怎么晕船,可是这一次,不知是不是怀了孕的缘故,在船只离开海岸边不久后,她便狂烈地呕吐起来。

    当她想要作呕时便打开了船舱的门,却被人拦在当场,她睫毛扬起盯着守卫在外面的水手,示意到自己要吐,神情看着十分痛苦。

    那守卫没有理会她,水墨凝一个没忍住便当场呕吐起来。

    “你这个女人,怎地这般邋遢?”水墨凝没有形象地在舱门口大吐特吐,听着守卫的控诉,她其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因为她也闻到了一股馊味,那样的馊味却是让她更加反胃起来。

    真的太抱歉了,怀孕之后食欲太好,上船之前吃的那顿实在吃得有点儿多。

    水墨凝呕吐不止,整个脸颊被憋成了猪肝色,眸中也泛出了泪水。

    门边一名护卫实在有些看不下眼了,便转身去汇报给玄峥,当玄峥听说水墨凝居然呕吐到这番模样时,眼眸微眯,只道:“这个女子诡计多端,你且不要理她。”

    林瑾瑜坐船会呕吐?他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说辞?上一次她在船上待了那么些日子,也没见她吐,这一次怎地就开始呕吐了呢?

    他再也不会上她的当!

    那护卫得了命令之后转身而回,回到舱门处时,水墨凝还在呕吐,舱门口一片狼藉,泛黄的水渍之中还残留着一些肉类残骸。

    守护在门口的那个人见状,胃里跟着翻江倒海起来,他扬声找来人将舱门口清理打扫,打扫完毕却愣是将水墨凝给推回了船舱之中。

    水墨凝被推回船舱之后并未停止呕吐,她想要在船舱之中寻找一个类似于垃圾桶的地方,毕竟这地儿是自己住的不是,怎么着也不能弄得太脏了,不然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然而,找来找去,水墨凝也没有找到这样的东西,于是乎,她便只能掩唇去到船舱的角落里,把胃里那些东西全部都倾倒在了角落之中。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般邋遢过呀!

    玄峥本以为水墨凝的呕吐是装出来的,然而,当天夜里,当水墨凝吐出了苦胆水后终是晕厥过去时,玄峥方才带着海船上的医士姗姗来迟。

    到得水墨凝住的船舱时,他瞬时便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馊味,那样酸酸的味道让他这个七尺男儿都几欲作呕,他拧着眉头呵斥道守卫:“我是白养你们的吗?不知道收拾干净么?”

    这艘船是他刚刚建成的,这么新的船,居然就被这个女人吐成了这样,他不心疼才怪!

    护卫闻言面露菜色,说道:“属下刚一清理完她就又吐了,根本没她速度快,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能吃,胃里能装这么多东西……”

    玄峥听着他抱怨的话语,俊眉并未舒展,旋即对身后的医士说道:“还不赶快进去看看?她若是有半点闪失,为你是问!”

    “遵命。”

    医士带着药箱进了船舱,水墨凝已经昏睡在了床榻之上,狭窄的房间之中的陈设非常简单,除了一张床之外便只有上方挂着的一盏油灯在左右摇晃着了。

    “唔……”医士闻着里面那股怪味儿,捏住了鼻子,随后去到了水墨凝身旁为她把起脉来,把完了之后便起身出了房间门对外面的玄峥说道:“王,她这是已经吐到虚脱了,看这个样子,她恐怕不太适合再坐海船。”

    “什么意思?”

    医士回道:“卑职的意思是,只要她坐在船上就会一直吐下去,吃的喝的她统统都会吐出来,如若吃不喝,她便会一直吐苦胆水,时间一长,恐怕性命不保。”

    “真有这么严重?”玄峥眼眸微眯,半信半疑地问道。

    这个女人是真吐了?因为怀孕的缘故么?

    医士恭敬地颔首道:“卑职不敢撒谎!”

    玄峥听了他的话,随后摆了摆衣袖,愤恨道:“这个女人怎地这么麻烦?罢了,回头到得一个海岛之后我们先靠岸停留一段时间,待她生完孩子将孩子弄死之后我们再上船。”

    女人就是麻烦,不是这样就是那样,看这个林瑾瑜,平日里那般强壮,怎地也如此娇滴滴的?居然呕吐都能将自个儿给呕吐晕,她还真是个人才。

    “是。”医士应下之后便给水墨凝服下了一些止吐的药丸之后便随着玄峥离去了。

    玄峥要留着水墨凝的命慢慢玩耍,自然就不会让她这样死去,所以在行路一个晚上之后便在一座海岛靠岸了。

    水墨凝靠岸之时还未清醒,她是被人搬下海船的。

    到得陆地之后,水墨凝继续昏睡,直到下午时刻方才彻底清醒,一旦清醒便觉饥肠辘辘,她睁开眼眸时,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间竹屋之中。

    她掀开了被子下床想要开门,当她到得房门处时,却见房门从外打了开来,房间外走进来了一位小丫头。

    那小丫头在见到水墨凝起身时,笑着说道:“夫人,您醒了。”

    水墨凝问道:“这是哪里?我不在船上了?”

    她的嘴巴里全是苦味,她真是没有想到,她一军人居然会吐成这样,真是丢中国解放军的脸面啊。

    还好玄峥这厮要留着自己的命慢慢折磨,不然她真的要吐死在船上了,心中本来还有着诸多逃出的计划,没得还未实施就吐死在了船上,这得多丢人啊?

    小丫头回道:“回禀夫人的话,这是南海瀛洲岛,您已经从船上下来快五个时辰了。”

    十个小时了?

    水墨凝听后眼眸微睁,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居然昏睡了十几个小时。还有,这个岛为毛叫瀛洲岛啊,真以为是仙岛啊?

    “咕噜噜——”正当水墨凝惊愕之际,却听她的肚子竟是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水墨凝额头发黑,有些尴尬,小丫头见状则是说道:“夫人,奴婢已经准备好饭菜了,您洗漱过后便来厨房用些吧。”

    “好。”水墨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饥肠辘辘了,她需要好好地吃上一顿。

    洗漱完毕之后,水墨凝便跟着小丫头去了厨房,出去之后,果然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竹屋之中,屋子旁边有些青青的翠竹,海风时不时吹来,引得竹叶沙沙作响。

    撇开俘虏的关系,在这样一个岛上度度假,其实还是不错的。

    水墨凝伸手摸了摸肚子,对孩子说道,宝贝儿,妈妈又带你南海数日游了,你可不要惊慌哦,相信妈妈,一定会保护你们平平安安的。

    如是想着,水墨凝便扬唇笑了起来,她一定要保持好的心情,孩子以后才会健康茁壮成长啊。

    到得厨房之后,水墨凝在小丫头的指引下坐了下去,坐下去之后便抬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回道:“我叫海螺。”

    “海螺?呵呵……这个名字真好听,你自从出生开始便一直住在这个瀛洲岛上么?”这丫头瞧着很是单纯,应该可以从她口中得知一些重要的信息。

    海螺点头道:“是的。”

    水墨凝眼眸眨了眨,又问道:“我记得去年的时候南临朝廷派了人来剿灭海寇,收复了许多南海岛屿,怎么你们这一座岛屿仍旧被海寇控制么?”

    海螺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对于我们来讲,归谁管都是一样的,我们最期盼的是过上安稳的日子,我们岛上的人都靠捕鱼为生,所以最是讨厌打仗,一旦打仗我们便无法捕鱼,生活都没有保障,这座岛屿的位置一很偏僻,所以一直归属于海寇管辖。”

    水墨凝听后眼眸微眯,玄峥果真还是心思缜密,他好不容易才抓到自己,自然不会将自己放去一个失而复得的岛屿之上,因为他担忧那些岛屿之中有纳兰睿淅的残余人员。

    如果这个岛屿从始至终都一直被玄峥控制的话,那么她又该如何逃出去呢?

    茫茫南海,水深千里,她一个一直生活在陆地中的人又该如何跨越大海回到南临呢?

    这一次的事,流景该会急疯了吧?

    为何每次都会在他寒蛊发作时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倘若那日有流景跟着一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自己真是拖累他了。

    因着想到了东方流景,水墨凝的心不免又疼痛起来。

    流景到底何年何月才能够彻底清除身上的蛊毒?那母蛊,究竟又在哪里呢?

    “唉——”想到过往的一切,想到未来不可知的命数,水墨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海螺见水墨凝叹气,遂问道:“夫人,您为何叹气啊?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么?”

    水墨凝摇头道:“没什么的,对了,你知道玄峥在哪里么?”

    “夫人,您怎么直呼我们海王的名字?”海螺在听见水墨凝的话语后,眼眸睁大,眸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悦。

    在她海螺的眼里,海王那就是神一般的男子,这位夫人虽然有了海王的孩子,但是,她也不能对海王这般不敬。

    水墨凝瞧见她的表现便知这个女子当是十分崇敬玄峥,玄峥在这座岛屿之上的威望恐是很高的,看来想要通过离间计来达到逃跑的可能性,已经十分之低了,一看海螺这样,八成就是暗恋玄峥的,女人的爱有些时候很恐怖的,会让一个弱女子充满了斗志。

    既然她不喜欢自己连名带姓地喊玄峥,改一改又何妨呢?反正这些对她来说横竖不过一个代号而已。

    水墨凝眼眸微转,改口道:“你们海王在哪里,你知道么?”

    “怎么?卿卿这是如此思念着我,所以才会在刚刚醒来时就询问我的踪迹么?”这一次,海螺还未回答便听一阵低沉的男子声音响在了耳边。

    水墨凝身子微微一僵,随后转头望了过去。

    橙色的夕阳斜斜地刺了过来,映在了玄峥的身影之上,他穿着玄色的衣袍,夕阳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而他的身影也被勾勒成了金色的线条。

    他眉峰似剑,浓如泼墨,眼眸深邃而狂狷,此时的他正微微扬起唇瓣微眯着猎豹般的眼眸审视着林瑾瑜。

    水墨凝看着他,风轻云淡地回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随便问一下而已。”

    “哦?是么?”玄峥掀了掀衣袍迈步进入了厨房之中。

    海螺在见到玄峥前来时,一张小脸瞬时通红,她颔首请安道:“奴婢给海王请安。”

    玄峥没有理会海螺,只是径自去到水墨凝的跟前儿伸出手指逼迫她抬起了下颚,让她与自己视线相对,一双冰蓝的眼眸带着海水般的潋滟波光。

    “真的只是随便一问么?不是想着什么诡计么?你林瑾瑜会问没有用的话?”

    水墨凝心中微寒,自从上次事件之后,玄峥肯定疑心特别重,看来自己这番,除了别人来救之外,恐怕插翅难飞了。

    依照流景的智慧,应该不用多久就能查到自己是被玄峥所掳走,只希望他找到自己时,还不会太晚。

    面对玄峥的质疑,水墨凝只道:“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算了。”

    玄峥闻言松开了抬起她下颚的手,转而俯身凑到她跟前儿轻声说道:“卿卿,你放心,这一生,你都逃不掉的,所以,你不要再做无畏地挣扎了。”

    水墨凝眼眸颤了颤,玄峥不知纳兰睿泽就是东方流景,所以他会轻敌,而她却坚信,流景一定会顺利将她救出去的。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卿卿?”她不想在跟玄峥讨论逃跑的事情,遂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面。

    玄峥听后,唇瓣扬起,笑得狂狷:“怎么?觉得这个称呼难听了?那要不叫你亲亲,怎样?”

    水墨凝眉角直跳,只觉玄峥实在是恶趣味十足,最终,她决定缴械投降,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如若自己总是说这个不好听那个不好听,没得他在给来点儿啥惊悚的称呼,她可能真就难受了。

    “算了,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呵呵……”玄峥伸手摸了一下水墨凝光滑细腻的脸部肌肤,说道:“这才乖嘛,记住,从现在开始到你生命之终,你只会是我玄峥的女人。”

    水墨凝细细聆听着他的宣告,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玄峥宣布完了自己的所有之后便对海螺说道:“照顾好夫人,如若夫人有任何情况即刻派人来报告于我。”撂下话语后,玄峥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水墨凝唤住了:“玄峥,你先别走。”

    玄峥闻言停住了脚步,随后对着水墨凝邪魅而笑,说道:“怎么?夫人这是惹不得我么?要我留下来陪你安寝么?”

    水墨凝唇角抽搐,没有理会玄峥的调侃,只说道:“玄峥,你若想要我顺利产下孩子不死的话,你最好给我挑选一个有经验的稳婆来。”

    玄峥听后眼眸微眯,似乎在掂量着水墨凝的话,又或者是在思索她要稳婆除了接生以外还要做什么,想了好一会儿之后,玄峥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疯了,为何这个女人随便说出来一句话,他都会左右思考良久呢?

    不就是一个稳婆么?她要生孩子,自然需要稳婆。

    心中有了想法,玄峥又对海螺说道:“岛上有稳婆吗?”

    海螺摇头道:“没有专业的稳婆,只有婶婶姨婆们在接生时帮着忙。”

    玄峥说道:“不就是生个孩子么?还要什么专业的稳婆,找个老妈子来就可以了。”

    “不行!”玄峥话语落下后便听水墨凝抗议道:“我的肚子里不止一个孩子,如若不是专业的稳婆根本就无法接生,玄峥,我若因为生孩子难产死了,你就白忙活一场了。”

    听着水墨凝最后那一句话,玄峥却也觉得在理,以前也听说过有不少女子因为生产而死去,如若因为这个把林瑾瑜弄死了,他还真是得不偿失。

    玄峥想了想,遂对水墨凝说道:“你别想着用找稳婆的方式传出你在这个瀛洲岛的信息,我会去替你找稳婆的,想要多少个都行,不过,却是暗中秘密进行的,一点风声也不会透露出去,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水墨凝听着玄峥的话,面上没有表情,心底却在嘀咕着,玄峥到底是个极其聪慧的人,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他出去找了,谁又能料得准不漏出一点点蛛丝马迹呢?

    “呵,不要太多疑了,不然容易更年期提前。”对于玄峥的疑惑,水墨凝决定打哈哈,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扰乱视听。

    “更年期?”玄峥很显然听不懂这个新兴词汇。

    水墨凝朝他笑得眉眼弯弯,说道:“你若觉得自己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重到你都睡不着觉了,吃不下饭了,体重下降了,头发掉得多了,那么,你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为你独家打造一个太太静心口服液,男人更年要静心,你知道么?”

    玄峥听着她的话,虽然有些他听不懂,但是,前面她说的那些他确实有过,自从出了上次的事之后,他的疑心病比以往更重了,睡眠不好,吃饭也吃得少,头发也掉得多,整日里精于谋划,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更年期么?

    他真的需要静心了么?

    水墨凝盯着玄峥,没有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末了,她终是听得玄峥说道:“从今以后,只要是你做的东西,我都不会吃的。”

    放下话语后,玄峥便径自掀袍离开了。

    水墨凝盯着他愈渐远去的身影,轻声地哼了一声后终是拿起筷子用起膳来。

    *

    ------题外话------

    艾玛,玄峥童鞋真是咋看咋变态呀,嘿嘿…祝你头发掉光光成为列宁同志才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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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也~

161 惊险产子

    紫尧皇宫龙腾殿内,溢出一股浓厚的中药味道。

    “咳咳咳……”纳兰昊月自从被玄峥用枪打了一枪之后,身体就变得很虚弱了,此时的他躺在龙榻之上猛烈咳嗽着。

    每咳一声都会牵动起胸前的伤口,只要一牵动就会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崔德英在旁看着有些心酸,伸手拍着纳兰昊月的背部为他顺着气:“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纳兰昊月咳嗽完之后好不容易提了口气,他歪在榻上看向了崔德英,说道:“崔德英啊,你陪在朕身旁有多少年了?”

    崔德英垂眸数了数日子,说道:“回皇上的话,有三十余年了。”

    “唉,三十多年了,一晃眼,朕都已经四十四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朕老了啊……咳咳……”

    “皇上,您还正值壮年呢,哪里老了?”

    “壮年?呵呵呵……你别说笑了,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以往朕的身体可以说是康健,但是自从发生这次事件之后,朕的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

    “皇上……”崔德英见纳兰昊月如此说话,喉头有些哽咽。

    纳兰昊月瞥了一眼崔德英,随后眼眸微转,看着殿内的青铜鼎炉,悠悠说道:“也许,这是报应吧,朕做了不少荒唐事啊。”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装扮成他的模样在这宫闱之中为所欲为。

    “皇上乃是英明之主,怎地会做荒唐事呢?”

    纳兰昊月摇了摇头,说道:“好了,现在这殿内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个拍马屁的话你就甭说了,跟朕说说心里话吧。”

    “是,皇上。”

    得了崔德英的话,纳兰昊月接着说道:“自从朕当上皇帝之后,这么多年,最大的目标就是想要摆脱东琳的控制,现在这个目标快要达成了,却是朕那个失散多年的儿子替朕达成的,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故意安排的?”

    崔德英回道:“皇上,血浓于水,他终究也是皇上的孩子不是?再说了,豫襄王失忆了啊。”

    纳兰昊月摇头道:“他虽然失忆了,但是朕没有,自从他回宫之后,朕一天天瞧着他,心中愧疚一天甚过一天,当年,朕怎么能做出那么荒唐的事呢?”

    为了南临的天下,为了他的皇图霸业,他竟是下令杀害了他此生最爱的女子,真是悔不当初啊。

    可是,佳人早已逝去,留给他的也仅仅只剩回忆而已。

    崔德英安慰道:“皇上,您是南临的皇帝陛下啊,您的眼里装着整个南临的天下。”

    “是啊……”纳兰昊月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朕或许是个好皇帝,但是……绝对不是个好丈夫,朕辜负了太多女子的深情厚谊。”

    尤其对不起心妍,那个早已喊冤而死的明丽女子。

    “皇上,您不要这样说。”

    纳兰昊月凝眸看着崔德英,问道:“风雅茹在冷宫之中如何啊?”

    崔德英回道:“娘娘自从入了冷宫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每日里除了拿饭菜之外几乎不出房门。”

    “你说,她这又是何苦?朕当年应承过她,只要她不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南临皇后的位置一直让她当到朕死去,可是,她怎么就不消停呢?这么多年,她做的事情,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说说她到底害了多少妃嫔?其实,朕是个皇帝,朕莫非就判断不出哪个孩子更适合当皇帝么?朕这么些年一直独宠曲轻柔,就是不想风雅茹独自坐大,很多次,朕都要废黜她皇后之位,可是看在淅儿的面子上朕都忍了,可是这一次,她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不仅谋害朕的子嗣,还让朕痛失所爱,朕真是忍无可忍了!咳咳……”纳兰昊月说到这里时有些激动,又开始呛咳起来。

    崔德英连忙起身拍着他的背劝道:“皇上,您别动气,小心伤口。”

    “咳咳……”纳兰昊月咳嗽了一下便说道:“走,摆驾冷宫,朕要去瞧瞧她忏悔的模样。”

    “诺。”

    崔德英随后便去张罗去冷宫的事,隔了一会儿,肩舆便到得了龙腾殿外,纳兰昊月在崔德英的搀扶之下上了肩舆。

    一行人朝着冷宫迤逦而去。

    到得冷宫跟前儿时,守在冷宫之外的小太监在瞧见皇上到来时,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他连滚带爬地去到纳兰昊月跟前儿请安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昊月懒懒说道:“起吧。”

    “是。”小太监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便战战兢兢地打开了殿门。

    纳兰昊月的肩舆被抬进了冷宫之中。

    冷宫真不愧为冷宫的称号,只见宫殿断壁残垣,四处可见朽木坍塌。

    纳兰昊月下了肩舆之后扶着崔德英的手臂抬眸问道:“这个殿宇建成于哪一年啊?”

    崔德英回想了一下,说道:“建成于光孝帝元年。”

    纳兰昊月听闻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可置信道:“那这个殿宇得有三百年历史了啊,难怪老成这样。”

    崔德英扶着纳兰昊月漫步朝前而去,他躬身答道:“皇宫内的大多数殿宇也都有三百年历史了,只是其他的宫殿常常修缮,而这里是冷宫,三百年来便一直没有工匠来维护,所以看着会老旧许多。”

    “哦,原是这样。”

    纳兰昊月与崔德英漫步到得殿门口时,纳兰昊月转头对小太监说道:“进去通知一下风雅茹,说是朕来了。”

    “是,皇上。”小太监应下之后便转身入了殿宇。

    隔了一会儿,便瞧见一名穿着布衣带着尼姑帽的女子出了殿门,那女子出来之后便跪在了纳兰昊月的跟前儿跪地请安道:“民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昊月在瞧见风雅茹居然穿着一身尼姑袍子的时,胸腔内瞬时积满了怒怨,他沉声问道:“风雅茹,你好大的胆子,朕何时允你出家了?”

    这个女人胆子真是太大了,他没有允许她出家,她居然擅自将头发剪了遁入空门了么?

    风雅茹抬眸看着纳兰昊月,她的容颜有些发黄,但是,一双眼眸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澈,她回道:“民女已经看破人世红尘,从此青灯古佛伴随至死。”

    “你……”纳兰昊月心中怒急,一气之下竟是抬脚踹了一下风雅茹,纳兰昊月的力气比较大,而风雅茹这些日子在冷宫吃的饭菜猪狗不如,她的身子比以往单薄太多了,被纳兰昊月这么一踹,竟是直接摔到在了地上。

    崔德英看得惊了一下。

    风雅茹摔到在地之后,用手撑起了身子回归了原位,颔首谦恭地等候着纳兰昊月的再次发飙。

    纳兰昊月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残害朕的子嗣,逼死了朕的爱妃,莫非朕不该将你打入冷宫么?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是做给谁看的?”

    风雅茹回道:“这么多年来,民女或许做了许多不好的事,但是,这一次的事不是民女所为,就算皇上问一千遍,民女依旧是那个答案。”

    纳兰昊月看着风雅茹倔犟的模样,恨不得上前再踹她一脚,自从出了翩然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不承认,可是,铁证如山,她不承认也没有办法,这事就是她做的。

    “铁证如山,你竟是想要狡辩到底么?”

    风雅茹抬眸看向纳兰昊月,反驳道:“十六年前夜心妍的事,不也铁证如山么?”

    可是后来怎样了,后来不是发现那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么?

    “你……”纳兰昊月闻言差点气得晕厥过去,他呵斥道:“风雅茹,你这是在指责朕是昏君么?”

    “民女哪有那个命去指责皇上?”风雅茹神情淡淡,似是真看透了红尘凡世一般,似乎,连她这条命她都不在乎了。

    纳兰昊月看着风雅茹,气得颤抖如筛糠:“你这是什么都不怕了,所以才敢这样跟朕说话,是吧?你不要你的儿子了,是不是?”

    “那不也是你的儿子么?”这么多年,她能够把淅儿培养成这样,她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虎毒不食子,淅儿又没有做错什么,就算他再狠毒断然也不会对他怎样,大不了,就是不传皇位给他罢了。

    在冷宫的这些日子,她算是彻底看透了,人世间的繁华不过梦一场,这一生,她都在追逐权力与**,为了这权力之巅,她做了太多的错事,可是,到头来她换来的是什么?不过一盏青灯而已。

    皇帝这个位置算什么?只要坐上去之后便没有了幸福可言,每天都算计着怀疑着担忧着,她以前怎么那么傻,怎么总是想要淅儿去过这样的人生?

    现在淅儿走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走了的好啊,走了之后也免得纳兰昊月再次计算于淅儿。

    余生,她求得不多,只希望淅儿能够快乐而已。

    纳兰昊月握紧了拳头,眼眸瞪着直盯风雅茹,半晌之后终是气愤地掀袍离开了。

    风雅茹挺直腰板儿跪在冷宫的长廊之下,她看着他的宝盖华庭渐渐远离,良久,方才听见小太监在她耳旁说道:“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皇上能来看你,说明他的心里也是有您的,您又何必这样呢?”

    “他心里有我?”风雅茹重复着这句话,那声音有些悠远。

    纳兰昊月的心里怎会有她呢?他不过也是在愧疚而已……

    风雅茹起身时用手掸了掸裙摆上的灰尘,随后神色安然地转头回了殿宇之中,继续参禅悟道去了。

    ……

    纳兰昊月自冷宫出来之后便一直没有解气,心中怒气有些不知道该往何处发。

    崔德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直叹,皇帝的位置真是不好坐啊。

    此次出行,纳兰昊月没有带太多的护卫,仅有一些长长照应在周围的御林军护卫守在身旁。

    冷宫的位置比较偏僻,行了一段路之后,走在身侧的御林军护卫眉头一蹙,惊道:“有埋伏!”

    崔德英闻言旋即说道:“保护皇上!”

    纳兰昊月本是气愤不已,在听见身旁有异动时,一双英眉敛在一处,心里捣鼓着究竟是谁这般胆大竟敢袭击他?

    正思忖着,却见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数名持剑的黑衣蒙面人,那些人自从出现之后便将目标锁定在了纳兰昊月的身上。

    “保护皇上!”御林军护卫一眼便看出了来人的目标,旋即变换了队形,将纳兰昊月围在了中央。

    纳兰昊月武功本来不弱,但是今次因为枪伤身体还未好全,是以,也不敢大动,而今瞧见这些人竟是来刺杀自己,遂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刺杀朕?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自然不会回答纳兰昊月的话,只管提剑朝他刺去。

    这些个黑衣人的武功都非常厉害,几个回合较量下来,御林军护卫便败下阵来,崔德英在旁急得不得了,但是被围困在中央,他又不能再去找护卫,而且很明显,这些人对纳兰昊月的行踪非常明确,并且已经将外围全部封锁了。

    由于人说多寡之差,没有多久,那些御林军护卫便被黑衣人杀光了。

    纳兰昊月坐在肩舆之中,本想提气与这些人打斗一番,然后一旦提起内力,便觉胸前的伤口崩裂开来,而他怔愣的空档,那些黑衣人已经飞掠而来,迅速锁住了他的周身大穴,旋即,纳兰昊月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皇上!”

    纳兰昊月失去知觉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崔德英的这句皇上。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昊月渐渐清醒过来,当他慢慢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暗黑的石屋之中,石屋之中仅有一灯如豆,在缓缓跳跃着。

    “这是哪里?是谁胆子这般大,竟敢绑了朕?”纳兰昊月开口问了一句,听见的却是只有自己的回音。

    “轰隆隆——”

    隔了一会儿,纳兰昊月便听见石门开启的声音。

    他眼神晶亮,瞧着那石缝中透进来的光线,眼眸眯了眯,觉得那光线有些刺眼,这里究竟是哪里?

    石门打开之后,闪进来了一个人影,那人逆光而来,甫一进来,纳兰昊月还没有瞧清楚,然而,当他越来越靠近时,纳兰昊月却是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一旦他看清楚时,便怒骂道:“混账东西!你竟敢绑朕?”

    来人便是纳兰昊月的三皇子,纳兰睿浈。

    纳兰睿浈听见纳兰昊月的怒吼时,唇瓣一扬,笑道:“亲爱的父皇,我都已经将你绑了,你才来跟我说敢不敢的事,是不是有些晚了?”

    “放肆!你这个孽障!还不赶紧将朕放了!”

    纳兰睿浈扬了扬眉,说道:“父皇,放了你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必须在这个上面留下你的名字。”

    说完话语后,纳兰睿浈将手中一道明黄色的卷宗缓缓打开展现在了纳兰昊月的眼前。

    纳兰昊月盯着那个卷宗细细看了过来,当他发现那是一个传位诏书时,伸手就朝纳兰睿浈的脸上招呼了过去:“孽障,朕是你老子,你竟敢逼迫朕?”

    纳兰睿浈闪身一躲,随后用力握住了纳兰昊月的手臂朝旁一甩,纳兰昊月的身子整个跟着偏倒一旁,纳兰睿浈冷笑道:“父皇,这么多年,您真的有将我当成您的儿子么?您这么多儿子,您究竟又把谁放在了眼里?你的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个皇位!”

    “放肆!”纳兰昊月瞬间直起身子再次高声怒骂起来:“你这个不孝子,你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朕定要剥了你的亲王之位,你这是篡位,罪不可恕!”

    纳兰睿浈不介意地扬了扬眉,冷声问道:“父皇?您的罪不可恕是什么?是不是也是将我杀死,然后将我母妃杀死,然后再杀了曲家一族?”

    纳兰昊月盯着纳兰睿浈,被噎得有些无言以对。

    纳兰睿浈见纳兰昊月说不出话来,却是继续嘲讽道:“父皇,我之所以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全都是拜你所赐。你以为这么多年你做了什么,我们这些个皇子都不知道么?你独宠我的母妃,是因为你真的爱她么?不是的!你是为了扶植我,让我强大到可以去跟纳兰睿淅斗,只要我们两个人斗了,你的皇位就稳了,当南宫诗雪要嫁给纳兰睿淅时,你的心就慌了,因为南临不如东琳,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宫诗雪嫁过来,你不能看着纳兰睿淅的势力做大威胁到你的皇位,所以,你处心积虑地要害死南宫诗雪,哈哈,你果真厉害,不动声色地借了林瑾珍之手将南宫诗雪杀害,然后还要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还有风雅茹,我就不相信,你就那么爱那个阮翩然了,你不过是不想让纳兰睿淅当皇帝,所以顺便借着阮翩然这个事将风雅茹打入了冷宫而已,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想着对付母妃扶植纳兰睿泽了?因为相对于我们,对朝堂之事不熟悉的纳兰睿泽更好控制一些,又或者,你不会动我的母妃,依旧会宠爱我的母妃,然后让我跟纳兰睿泽继续斗,斗到头破血流!父皇,我们都是你的儿子啊,你居然可以这般狠心?你是不是最想看到你的儿子自相残杀啊?”

    南宫诗雪的事,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即便林瑾珍在皇宫之中动手,他的父皇可能不知道这事么?

    他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因为,他也想要南宫诗雪死!

    “你……你个不孝子!简直是一派胡言!”纳兰昊月许是心事被人戳穿,有些难以忍受,说出的话语也有些结巴起来。

    “父皇,你就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么?”纳兰睿浈纾了一口气,说道:“没错,这些年来,我的确跟纳兰睿淅斗得很厉害,我们很多次的交锋差点都将对方的命给取了,我现在很想知道的是,如果我们有人去世,你到底会不会心痛?你应该不会吧?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心!”

    其实,有很多时候,他都很羡慕睿漟,因为睿漟性子单纯,所以一直没有纳入纳兰昊月利用的计划之中,如果纳兰睿漟但凡精明一点,也一定会被纳兰昊月拿来利用的。

    纳兰昊月眼眸眯着,盯着纳兰睿浈,说道:“注意你的言辞。”

    纳兰睿浈拍着胸口说道:“我已经注意我的言辞很多年了,我本来可以一直忍的,我本来可以不用做这样的事情的,可这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不孝,是你逼我走出这最后的一步!”

    “不要为你的篡权夺位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纳兰昊月盯着纳兰睿浈手中的明黄卷宗,对他说道:“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朕,否则朕定然饶不了你,这个卷宗朕是不会答应的。”

    纳兰睿浈见纳兰昊月不肯签下名字,遂收了卷宗嗤笑道:“父皇不愿意签就算了,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现在,纳兰睿淅消失不见,纳兰睿泽也去了南海,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纳兰睿漟小孩子心性根本无法管理朝政,现在,南临的天下已经掌控在了我的手中,其实,你签不签已经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了。”

    他没有想到那个在皇宫之中被掳走的人居然会是墨凝,呵呵,他那个二哥还真是个痴情种啊,将那些被那贼人玩弄过的女人一一盘查终是查出了蛛丝马迹,而他居然在得知下落之后立马就赶赴了南海,真是情深似海啊。

    还有他的大哥,居然也为了一个女人的死将自己深深地埋藏了起来,居然连谋划这么多年的江山都不要了。

    老天还真是厚待他,给他创造了一个这么绝佳的机会,让他一举拿下南临的天下。

    纳兰昊月冷冷地盯着他,提醒道:“不管你怎样做,只要没有朕的亲笔签名,你这皇位总归是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哼!”纳兰睿浈闻言地哼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石屋,独留纳兰昊月一人在石屋之中面壁怅惘,那个曾经光华无二的男子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似是已是风烛残年了。

    为了皇位,他真的做错了么?

    ……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就过了一个月,水墨凝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她走路时都觉得十分困难,每走出几步就要停上一段时间来调整腰部。

    算算日子,差不多再过两个月,她就要临盆了。

    住在瀛洲岛的这段日子里,虽然自由被人禁锢,但是,到底没有被人骚扰,尤其没有被女人骚扰。

    这一点,让她十分欣慰。

    她从海螺那里得知玄峥也有很多女人,不过,他对女人多半是比较冷血无情的,听说他的女人一定不能争风吃醋,否则他便会砍了那人的手脚扔进海里去喂鲨鱼,水墨凝听见这话时便摇着头叹道:“果真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主。”

    由于玄峥在管理女人这一方面非常的严苛,所以,她的女人都是相安无事的,从不挑事,只在自己的院落中等待他的临幸。

    当然,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关系就是,玄峥从来不要那些自己下属奉献的女人,他的女人都是自己涉猎得到的。

    对于玄峥的管理能力,水墨凝还是有些佩服的,听海螺说,他的出生一点都不高贵,他能当成海王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与鲜血换来的。

    虽然她赞赏他的才能,但是,对于他将自己禁锢在瀛洲岛的这种行为却是十分不齿的。

    一个大男人,强迫一个怀孕的妇人,他还真是出息啊!

    海螺也曾问过水墨凝,什么时候认识玄峥的,还打探她与玄峥之间的故事。

    水墨凝回道:“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

    海螺睁着大眼睛问道:“既是萍水相逢又怎会有孩子?”

    “孩子吗?”水墨凝表情有些无辜,她回道:“孩子纯属是个意外啊。”

    海螺听闻此言,拍掌道:“哇,我们海王真的好威猛呀!”

    水墨凝额头有些发黑,她对着海螺说道:“如果你想要他,你可以去勾引他的,我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

    玄峥绝对你生猛海鲜啊,一个晚上可以跟好几个女子一起玩的。

    彼时,水墨凝正在院落中与海螺打着扑克牌,生活太无趣了,她总得自己寻点乐子,她拿着手中的扑克牌,砸吧着嘴便将前面那句话给说了出去,而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阴沉的男音:“我很好勾引么?要不今晚你勾引一下我试试看?”

    水墨凝听着这话,只觉背脊凉风飕飕而过,她缓缓转身看了过去,但见玄峥一袭玄色衣袍立在长风之中,狂狷而性感的眸中露出一抹危险的光束。

    而在他的身后立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那妇人穿着粗布麻衣,头发挽在脑后,戴了一根木簪子,她一直垂着头,看样子十分地恭敬。

    这个妇人是谁?玄峥给她找的稳婆么?

    “嘿嘿……”水墨凝干笑两声,打哈哈道:“我现在体态臃肿,动作木讷,怕伺候不了海王你啊……”

    玄峥闻言一个闪身去到水墨凝的身旁俯身压低挑起了她秀美的下颚,扬眉在她脸颊旁吐气道:“其实……不需要你动的……”

    这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一出,水墨凝的脸颊瞬时燥热起来,一股热流直冲百会穴,真是要死了,男人的嘴里果真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还好玄峥嫌弃她的肚子里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不然她还真是保不准玄峥会对她怎样。

    这样一个野性的男人,做事是没有章法可言的。

    “不要乱说话!”水墨凝用力别开头挣脱开他的手掌。

    玄峥在见到水墨凝红扑扑的脸庞时,心情十分愉悦,他继续调戏道:“林瑾瑜,我等着你向我屈膝逢迎的那一天,我等着你在我身下娇喘申吟婉转承欢,慢慢盛放的那一刻……”

    听着这些肉麻的情话,水墨凝的皮肤之上瞬时起了数层鸡皮疙瘩,她抬眸白了一眼玄峥,怒道:“神经病!”

    玄峥听后却是仰首负手大笑起来:“哈哈哈……”

    水墨凝盯着大笑不止的玄峥,脸色发黑,她是笃定玄峥现在不会碰她,所以才能敞开心怀地去骂他。只是,这个男人果真是变态,她骂他,他都能笑成这样,不是神经错乱又是什么?

    玄峥兀自笑了一会儿过后便转头对他身后的那名三十几岁的妇女说道:“还不近前来参见夫人?”

    那妇人闻言旋即躬身上前对着水墨凝请安道:“夫人好。”

    “嗯。”水墨凝瞥了一眼稳婆淡淡地应了一声。

    玄峥看了一眼水墨凝,说道:“这个稳婆的经验非常好,林瑾瑜,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水墨凝眼神淡淡,没有再说什么。

    玄峥撂下话语后便转身离去了。

    “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里吧。”水墨凝对稳婆说完话后便又对海螺说道:“海螺,你去收拾一个房间出来给她住吧。”

    “是。”

    那稳婆应下后又看了一眼水墨凝后方才跟在海螺的身后碎步离去。

    水墨凝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她之所以要找稳婆,不过是为了能够放出些许风声而已。

    她的一言一行全部都被玄峥的监控着,让她没有半点发挥的余地。

    现在只希望玄峥在给她找稳婆时,于不经意间泄露风声,好让流景的人知道她在这里。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

    南临紫尧城豫章王府的密室之中,纳兰昊月已经被关在这个密室中差不多两个多月了。

    因为身体本来就不舒爽,纳兰昊月过得来完全不知天日。

    纳兰睿浈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逼他在那张传位诏书上签字,不过,最近似乎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纳兰睿浈进密室了。

    对于这件事,纳兰昊月还是有些奇怪的,他被关在黑黑的石屋之中,不知日子,也算不准究竟是有几天没有见到纳兰睿浈。

    被关的这段日子里,由于百无聊赖,纳兰昊月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睡觉,是以,他虽然被关着,身体倒是好了不少。

    这一日,纳兰昊月才醒来没多久便听见石门开启的声音,他眼神一眯,看向石缝处,本来以为会看见纳兰睿浈的身影,结果进来的人却是林振青。

    纳兰昊月在见到林振青时,眼眸一瞪,伸手质问道:“好你个林振青,你居然随同纳兰睿浈一起谋反。”

    话音落下后,却见林振青竟是垂首跪在了地上对纳兰昊月请罪道:“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责罚。”

    纳兰昊月闻言身子僵了一下,随后试探性地垂眸问道:“你说你是来救朕的?纳兰睿浈呢?”

    林振青颔首回道:“前两个月自从皇上失踪豫章王统领大权之后,臣便觉得此事有蹊跷,遂一直暗中查访,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查到竟是豫章王将皇上掳走了,于是,臣便不动声色地联合朝中大臣联合抗击豫章王,紫尧城中的暴乱刚刚才停歇,臣率军占领了豫章王府,现在才找到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纳兰昊月听闻,眼眸一转,问道:“纳兰睿浈那个逆子呢?”

    林振青回道:“臣等无能,没有抓到豫章王,他带着亲信私逃了。”

    “哼!”纳兰昊月一脸怒气,他站立起身命令道:“速速派人将纳兰睿浈的头像画出来,全国通缉,抓到之后格杀勿论!”

    林振青在听了这道命令时,身子微微僵直了一下,他抬眸看向纳兰昊月,眸中神色晦暗不明,纳兰睿浈怎么说也是纳兰昊月的亲生儿子,他竟是要杀了他么?

    纳兰睿浈虽然篡权,但是他到底没有将纳兰昊月杀死,可是,而今自己救了纳兰昊月之后,这厮居然还要杀自己的儿子。

    他为了自己的皇位,果真是无事不做的!

    虽然心中有疑义,林振青还是颔首道:“臣遵命。”

    纳兰昊月掀了掀衣摆,随后说道:“摆驾回宫!”

    “遵命。”

    纳兰昊月回到皇宫之后,发现崔德英已经被纳兰睿浈杀死了,他回去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曲轻柔给打入了冷宫,当曲轻柔被夺去了贵妃头衔的那一刻,她哭得声嘶力竭:“皇上,臣妾没有怂恿浈儿做这样的事啊,臣妾冤枉啊……”

    曲轻柔哭声凄厉,划破了天际,可是,纳兰昊月却根本听不见她的吼声,即便他听见了,也不会改变他的所有决定。

    待纳兰昊月将曲轻柔打入冷宫之后,便又做了第二件事,那就是罢黜曲相的左相之位,夺了曲念臻的骁骑大将军之位,收归了他手下的兵权。

    顷刻之间,曲家就似十六年前的夜家一般,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了。

    待纳兰昊月处理完曲家的事情之后便暗中找人查访林振青的势力,林振青的势力应当大的惊人,不然怎么可能扳倒纳兰睿浈还有曲家?

    这一次的事情让他胆战心惊,林振青虽说现在是忠于他的,但是保不准以后就不再衷心了,为了保有他的皇帝位,他必须将林振青手中的权势一一拔除,如果有必要的话,最好杀了林振青,以绝后患。

    ……

    南临临近北漠的一条偏僻的道路之上,一辆马车疾驰而去,马车旁边几匹骏马飞驰同往。

    马车之中坐着两个人,一人端坐于榻上,一人则是侧身跪在地上。

    坐在榻上的人穿了一袭粗布麻衣,头上带着一根竹木簪子,此人正是逃跑而去的纳兰睿浈。

    跪在地上的人是纳兰睿浈的亲近侍卫赵靖,一路之上他一直跪在地上,请求纳兰睿浈将他杀死,因为他没有保护好他的主子。

    纳兰睿浈狭长的眼眸睨着赵靖,他唇瓣抿着,脸上的神色十分阴鸷。

    “赵靖,你说你现在死了,有什么用?”

    赵靖回道:“属下的命不值钱,属下死不足惜,属下……”

    “好了,你说了一路了,不嫌本王耳朵烦么?”赵靖的话好没有说完纳兰睿浈便抬手阻止了他的话。

    赵靖颔首沉默以对。

    纳兰睿浈眼眸微阖睨着他处,半晌方才说道:“本王这次还是输在势力上面,本王没有想到林振青在南临中的势力会有那么大,他的势力显然已经超过了一个丞相所拥有的势力。”

    赵靖回道:“这次我们是真的小看他了,本来以为他跟曲相的势力会差不多,却怎知他的势力已经遍布了整个南临,当真是不可小觑。”

    纳兰睿浈眼眸眨了眨,说道:“这事固然奇怪,但是,令本王觉得更奇怪的是,林振青为了什么要救父皇呢?本王已经兵败如山倒,他何不索性自己当皇帝,还巴巴地跑去找父皇做什么?莫非他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么?既然对皇位这般不感兴趣,他又培养那么多势力做什么用?”

    “这事属下也觉得纳闷儿。”

    纳兰睿浈冷哼一声:“莫非他是真的对父皇忠心耿耿么?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呢?”

    赵靖闻言,陷入了深思之中,须臾,纳兰睿浈又问道:“是不是快到北漠了?”

    “快到了。”

    “我让你抓的人,带到了么?”

    赵靖回道:“再过一个城镇便可以见到她了。”

    “嗯。”纳兰睿浈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我们有了这个人,就不怕没有翻身的机会,待我们到得北漠之后便开始养精蓄锐,厉兵秣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王有的是耐心。”

    “是。”赵靖虽然不太清楚那个女子究竟对他们有多大的用处,但是,主子的话他却是一百个相信。

    马车疾驰而过,飞快地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

    瀛洲岛上,自从稳婆刘氏来了之后,水墨凝每天都过着规律的生活。

    刘氏给她规定的,每天早上晨起之后要做五十个深蹲运动,如果做不下去了,刘氏会在一旁扶持协助着她。

    做完深蹲运动之后就吃早饭,早饭也是刘氏专门去厨房里指挥着下厨的,天天早上都是不同的粥,搭配得非常营养而又丰富。

    吃完早膳之后两刻钟,水墨凝会在刘氏的监督之下吃一些水果,吃完水果之后,刘氏就会搀扶着水墨凝在屋子内转转圈儿,转完圈儿之后刘氏就会让一些会弹古筝的女子来给水墨凝弹弹曲儿。

    其实对于弹曲儿这份活儿,水墨凝真心觉得自己可以胜任的,像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海岛,哪里能弹出天籁之音呢?

    不过,现在她是阶下囚,没什么心情去弹奏,所以,也就凑合着听了吧,总归弹出来的曲调还是有的。

    早上听完曲儿以后,水墨凝用完营养丰富的午膳之后,必须要午睡,午睡完了起来后又要在院子里转圈儿。

    这样折腾一天下来,到得傍晚十分,水墨凝已经困意十足了。

    这一日,也就是刘氏来到水墨凝身旁的第二十日,水墨凝在做到第三十个深蹲动作时,终是忍不住地偏头问道刘氏:“玄峥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啊?你要这般负责?你太有职业道德了吧?”

    刘氏闻言,脸上带着疑惑:“何为职业?”

    水墨凝解释道:“就像你呀,你是稳婆,对吧?”

    刘氏点了点头。

    水墨凝又道:“稳婆就是你的职业,你没必要这么敬业吧?”

    刘氏在水墨凝的解释后听懂了她说的话,她回道:“夫人你有所不知,老身已经帮很多夫人接生过了,按照老身的这一套来做,保证你生孩子顺顺利利的,再说了,老身这些日子观察夫人您的肚子啊,看着像是有两个孩子的,如此,就更应该好好锻炼锻炼了。”

    “那也没必要要做五十个吧?三十个,好不好?”水墨凝额头有些发黑,刘氏说的话她自然是清楚的,毕竟自己也是医生,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但是到底对这个还是很有了解的,为了生孩子,没必要每天要做五十个深蹲运动吧?

    每次当她做到三十个时,她真的很想死啊……

    刘氏听闻,眉头敛着,拒绝道:“这怎么行呢?夫人,您可不要怕难受,您现在难受了,生孩子的时候就会舒坦一些,您若是现在舒坦了,那么生孩子时,你会非常难受的!”

    水墨凝摆手道:“我这个人不怕痛的。”

    “不怕痛?”刘氏问道:“夫人,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痛吗?”

    能有多痛?会比那次她在林府中了暗器还痛么?

    “再痛我也能忍。”

    “你是能忍,可是你想过孩子没有啊?万一你生的时候太疼了,没力气了,孩子出不来怎么办?你不要忘了,你这可不是一个孩子啊。”刘氏不知原委,并不知道玄峥会将这个生下的孩子扔掉,所以她处处都为了孩子着想。

    水墨凝听着刘氏的话,心下有些发紧,遂点头道:“好吧,依你依你,不就是深蹲运动么?”

    这样的动作对一个军人来讲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抱着个十斤重的西瓜做深蹲运动么?蹲就蹲!

    说罢,水墨凝又接着蹲了起来。

    刘氏瞧见水墨凝又继续下蹲,扬眉笑了起来。

    日子又往前推进了数日,这一夜,当水墨凝已经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时,她忽而觉得房间之中似乎有异动。

    她眼眸瞬时一睁,却是发现房间之中进来了一个体态微胖的身影。

    “刘氏?”水墨凝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来人快步去到她的跟前儿,水墨凝借着月色一瞧,发现此人果真就是刘氏,刘氏见她眸露惊诧之色,遂伸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水墨凝心领神会便不再做声。

    刘氏赶紧扶着她起身,在她耳旁悄声说道:“夫人啊,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观察着,发现夫人您是被海王囚禁在瀛洲岛上的,前些天,老身无意听见海王说要将你的孩子扔进大海,老身见你是个好人,舍不得你的孩子受到这般待遇,趁现在你还没有临盆,老身想带你离开瀛洲岛。”

    水墨凝听闻,眸色一亮,眸中闪着感动的光束:“谢谢,只是,这岛上守卫这么多,您又如何能够带我离开呢?”

    刘氏回道:“我买通了厨房几个伙计,将岛上的所有护卫都迷晕了,其他岛上的居民都睡着呢,不会半夜起床的。”

    “好的,既然如此,我们赶紧离开吧。”

    水墨凝此刻的心情真是复杂无比,她一直在这里等待流景的到来,没想到,等来却是一个妇人来救她,她真是太感动了。

    刘氏带着水墨凝出了院落,随后快步朝海边行去。

    隔了一会儿,水墨凝便听见了海水的潮汐之声,卷卷而来。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海面之上,泛起了波光粼粼。

    二人到得海边时,发现海岸边停靠着一艘小船,浅水滩上躬身站着一个人,看那身形,当是一名男子。

    刘氏带着水墨凝去到海岸边时,当她瞧见那个正在摆弄小船的男子时,微有惊诧,问道:“海藻,你怎么来了?”

    海藻是海螺的哥哥,他主要负责厨房的活计,此次刘氏能够成功迷晕玄峥以及他的下属,海藻功不可没。海藻已经在这个瀛洲岛上待了十几年了,对于玄峥等人一直忠心耿耿,刘氏起先本来以为他不太好贿赂,结果却将水墨凝所要受到的遭遇跟海藻说了之后,这小子竟是答应起来。

    怎么说,海藻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伙子。

    海藻见她二人到来,遂说道:“我们赶紧上船吧,你们毕竟都是妇孺,有我这个男人在身旁保护你们,我也少些担心。”

    水墨凝看了一眼海藻,心里想着他说得也是,茫茫大海,他多少是个在海边长大的人,怎么着也要比她和刘氏熟悉水性一些。

    满以为刘氏会答应,结果水墨凝却听她说道:“不用了,海藻,你若跟着我们离去,若是明天早上海王他们醒来发现我们不在了,你就永远回不来了。”

    海藻说道:“没事的,既然我已经选择帮助你们,就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我们别啰嗦了,赶紧离开吧,要在天亮之前离开海寇的管辖海域。”

    刘氏蹙着眉头,唇瓣抿着,僵直着身子立在原处不动,水墨凝瞧见她的动作时,只觉有些奇怪,遂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劝道:“刘氏,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路上多一个人也多一分照应。”

    海藻看了一眼刘氏,眼眸微转,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不管这个刘氏说什么,他也一定要跟在一起才行的。

    “是啊,赶紧走吧。”海藻也上前拉了刘氏一把。

    刘氏见状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随后扶着水墨凝上了小船。

    上船之后,海藻便将铁锚收起,随后摇着撸渐渐飘离了海岸边。

    海上的风浪非常大,一月的天,虽说南海温度比较高,但是在这冬天的夜里,海风一吹来,还是会觉得瑟骨的冷。

    水墨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刘氏见状便将随身带着的包袱取了下来,从中间翻出一个小袄子递给水墨凝:“夫人,您穿上吧。”

    “你还带了衣服?”水墨凝接过手中的小袄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刘氏,是不是中年妇女的心思果真要缜密一些?竟是连衣服这些东西都想到了么?

    刘氏笑着答道:“我们年纪大一些,经历的多一些,自然也就备上一些不时之需。”

    “谢谢你了。”水墨凝礼貌地谢了一句之后,抬眸便瞧见刘氏身上的衣服似乎不是很厚实,遂问道:“你穿这么多行不行啊?会不会着凉?”

    “没事的……”

    “我这里还有一件小袄子,要不刘氏您穿吧。”

    当刘氏的话还没有说完时,却见海藻竟是俯身从小船的一个角落里拿起了一个包袱递给了刘氏。

    刘氏睁大眼眸先是看着海藻手上的包袱,随后又抬眸看了一下海藻,心里捣鼓着,这个小子莫不是喜欢上夫人了?不然怎会也带了个小袄子呢?

    水墨凝闻言也惊了一下,看向海藻,笑道:“海藻你也厉害呀,可是我瞧你年纪不大呀?”

    海藻被水墨凝这么一说,张开嘴笑了两声,又对刘氏说道:“你穿吧。”

    刘氏接过海藻递过来的包袱,她将那包袱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真的装了一件女子用的小袄子,不仅如此,他居然还带了一些女子用的东西,貌似还有……生孩子用的东西?

    当刘氏瞧见那包袱之中居然隐藏着一把剪刀和一小瓶子白酒时,刘氏捏住包袱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一些。

    她的动作僵在了原处。

    “刘氏,你快穿上吧,免得受凉,这海风吹着还是很凉的。”当刘氏还在兀自发憷时,水墨凝再度催促起来。

    刘氏闻言,旋即将包袱一收,交还给了海藻,说道:“夫人,老身不冷。”

    海藻盯着刘氏,眼眸微眨,不知在想些什么,水墨凝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刘氏怎么今夜这般奇怪呢?看这个样子,她似乎对海藻有些不满意?她怎么就对海藻不满意了呢?

    水墨凝没有功夫再去猜度刘氏的内心活动,此时的她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脱离海寇的海域。

    海藻这时已经再度摇起橹来,水墨凝仰首问道:“海藻,这要多久才能脱离海寇的海域?”

    “大概需要两个时辰,我们的船小,快不了,我会尽量选择海寇巡逻的船只而行。”

    “真是谢谢你了。”水墨凝凝望着海藻,眸中闪过感动之意。

    刘氏将这一幕瞧在眼中,唇瓣抿了抿,眉毛却是在不经意中敛在了一处。

    在海上大概漂泊了一个时辰之后,水墨凝本是安睡在船尾处的,而刘氏则是一直在她身旁照顾着她。

    海藻摇着橹,眯眼看着刘氏,心中似乎在猜疑些什么。

    刘氏似乎感受到了海藻的眼神,她转回身看了看他,看起来平凡的眸中却荡漾出了一抹深邃的光束,那样的眼神,似乎似曾相识。

    两人就这般无言相望,心中似乎已经肯定了一些东西,但是,却都没有道破,也没有打破这一刻的宁静,耳旁只有船只拍打海面发出的水声。

    “好痛……”忽然之间,一阵女子的声音刺破了夜的寂静。

    两人身子瞬时一僵,迅速收回视线看向了水墨凝。

    水墨凝捂住肚子,拧着眉头,神情十分痛苦:“我的肚子……好疼啊……”

    刘氏瞬时一惊,伸手扶住了水墨凝,问道:“夫人,你是怎么个痛法?”

    水墨凝眼眸紧闭,额头之上已经浮现出了汗珠,她咬牙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疼……锥心刺骨的疼……疼得来……没法呼吸了……”

    刘氏说道:“坏了,老身看你这症状,怕是要生了。”

    真是的,不是说大概还有五六天的样子才会生么?怎地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生孩子呢?

    “什么?要生了?”水墨凝一惊,却也忽略了身体的疼痛,竟是将身子直了起来。

    怎么可以现在生?现在可是在海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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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小说(作者:甜味白开水)正文,敬请欣赏!

    章节名:162

    海藻听闻也惊了一下:“怎地现在就要生了呢?现在离最近的岛屿也还有一个时辰的路,况且,那个岛还是被海寇控制的岛,到了我们也不能上岸的,现在怎么办?”

    刘氏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女人要生孩子,才不会管时辰和地点呢?如果夫人要生,便只能在这船上接生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啊……”水墨凝只觉腹部传来了一阵绞痛,听着刘氏的话,她眉头紧皱,她的孩子偏偏选择在这样的时候降临人世,那么再痛再辛苦,她也必须将他们生下来,这是对她自己和对流景的承诺。

    刘氏见水墨凝疼痛得厉害,遂转身对海藻说道:“你转过身一下,千万不要回头看。”

    海藻愣了一下,旋即转过身去,眼眸凝在了海面的波涛之上。

    水墨凝此时疼痛缩减了一些,她问道刘氏:“要做什么吗?”

    刘氏小声说道:“夫人,你把腿张开一下,老身帮你检查一下宫口。”

    水墨凝点头道:“好的。”

    刘氏协助水墨凝将一边裤腿儿给脱了下来,随后从自己的包袱之中拿出酒瓶子,将自己的手消好毒,借着月色俯身瞧了一下,跟着伸手进去探了一下,探完之后她说道:“夫人啊,已经开了一指了。”

    “一指是多宽啊?”水墨凝不是产科医生,对接生一点概念都没有,刘氏说的一指宽该不会指的是一个指头这么宽吧?这才多大个口子?怎么能够将孩子生出来呢?

    别说孩子了,连老鼠都生不出来!

    刘氏闻言伸出自己的食指比划了一下,水墨凝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始用力往外使力啊?”

    “得等开全了十指才能用力,现在无论你多疼都不能往外用力,不然会憋死孩子的。”

    “那么严重?”水墨凝听后呼吸一滞,这个时候,腹部的疼痛又开始了。

    刘氏帮着水墨凝穿好了裤子,随后伸手帮她按摩起腿部来,她说道:“夫人,不管有多疼,你现在也只能忍着了,每个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我给你舒缓一下腿部,让你能够减轻一些疼痛。”

    “好的,只要是为了孩子的健康,我怎么都能忍的……”

    刘氏看着水墨凝,她的眸色似水晶一般澄澈,在这无边的湛蓝海洋之上,只如明珠璀璨,她赞扬道:“你真是一个好娘亲。”

    “快别这样说,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唔……”水墨凝痛得身体打颤,整个人差点痉挛起来,不过,为了那句孩子安好,她咬住了唇瓣,忍住了痛楚,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刘氏瞧她将唇瓣咬得煞白,遂对她说道:“夫人,你若觉得疼,咬老身的手吧,老身皮糙肉厚,没事的。”

    “怎么可以?”水墨凝松开咬住唇瓣的牙齿,摇头道:“你救了我,我已经很是感激了,怎么能再去咬你的手?”

    “没事的……”

    “夫人,要不咬我的手?我是个男子,无事的。”刘氏正与水墨凝说着话,却听海藻竟是插了一句嘴。

    刘氏闻言瞬时转头看向海藻,海藻此时仍旧背对着二人,他方才那句话也是背对着二人说的。

    “不用了,咬我的就是。”刘氏不待水墨凝说话便一口回绝起来,而且,说话的语气还十分地不友善。

    海藻闻言背影僵直了一下,旋即又松了开来。

    水墨凝虽然疼痛得厉害,但是,在听见刘氏这番言语时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了,她看向刘氏,又看了看海藻,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话语来。

    她怎么诡异得觉得刘氏对自己好似有占有欲一般?

    刘氏是个中年妇女,好吧?她该不会有百合倾向吧?

    一旦有了这样一种想法,水墨凝只觉有些毛骨悚然,于是乎,再度看向刘氏的眸中却是待了另一番色彩。

    刘氏说完话后转头看了一眼水墨凝,当她瞧见水墨凝脸上狐疑的神色时,眉毛抬了抬,觉得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似乎有些不对劲,遂又咧开嘴对水墨凝说道:“夫人,老身是想着海藻要摇橹,如若他的手被你咬伤的话,我们还怎么逃得出去?”

    水墨凝闻言,提到心口的那股气终是沉了下去,原来是因为这个么?

    是这个就好啊,可千万别再给她惹出些其他什么幺蛾子来,她还真是伤不起啊。

    海藻在听见刘氏的解释后,垂首轻轻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两刻钟,刘氏再次帮水墨凝查验宫口时,已经开了三指了,她高兴地说道:“夫人啊,已经开了三指了,从一指到三指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只要开了三指以后,速度就会快了。”

    水墨凝此时已经痛得毫无力气了,她只觉得腹部一阵紧促过一阵的疼,而且那疼越来越密实,没有半秒给她透气的时间,听着刘氏的话,她微微点了点头,额头之上为了忍痛而浸出的汗水已经打湿了鬓前的发丝。

    刘氏随后又将她的裤子给穿上了,继续为她缓解疼痛,有许多次,水墨凝咬住自己唇瓣时,刘氏都将自己的手给伸了过去,可是,水墨凝却始终没有去咬她的手,而是坚强地咬牙忍痛。

    她知道生孩子很痛,但是,却不知道生孩子这般地痛,绝对比她在绿茵场上受过的痛都还要难受千百倍,因为那种密实的绞痛让你很想发力,但是,为了保住孩子的安全,却根本就不能用力,只能生生地憋着,这样的日子多难受啊?

    若是在现代就好了,大不了剖一刀就是了,可是这是在古代,唯一一个会剖腹的人就是自己,如此,她还能怎样?

    海藻在刘氏为水墨凝检查完毕后便转身过来继续摇橹,他说道:“我们已经快要出得海寇管辖的海域了,只要出了这片海域,我们就算是安全了。”

    水墨凝听着海藻的话,觉得无比的安心与镇定。

    大概又过了两刻钟后,刘氏说水墨凝的宫口已经开全了,让她可以用力了。

    刘氏将自己的包袱打开,从中找来烛火点燃,跟着拿出剪刀用白酒消了一下毒,一切完毕之后,她将水墨凝穿在外面小袄子脱了下来,放在了水墨凝的右脚底下,随后将海藻的包袱放在她左脚下面,将她的双腿弓起,让她有地方可以借力用劲。

    “唔……”水墨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下推去。

    刘氏见状点头道:“对的,就是这样用力,将你全身所有的力气都放到腹部来,然后往下推。”

    “唔……”水墨凝按照刘氏所教,用着力。

    海藻背着身子摇着橹,当他听见水墨凝那使力的声音时,他也忍不住用力地摇起橹来。

    “夫人,再用点力!”刘氏帮着水墨凝打气,水墨凝咬牙再度用了劲。

    刘氏一面观察着她的下面,一面稳定住她的双腿,隔了一会儿,刘氏便用剪刀在左侧方剪了一个口子,随后再让水墨凝继续用力。

    “看见孩子的头了,再用力!”

    当水墨凝听见孩子的头已经出来时,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她奋力朝下一推,只觉腹部空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腹部滑了出去。

    “孩子出来了。”刘氏抱着孩子用剪刀将孩子的脐带剪断而去。

    “哇哇哇……”孩子的啼哭声响彻在了海平面上,海藻听闻,扬唇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像极了南海的珍珠。

    刘氏看着手中的孩子,惊喜道:“这是一个女孩儿。”

    水墨凝听见孩子的哭泣声时,身子动了动,却是想要起来,刘氏却说:“你先不要动,里面还有一个孩子呢。”

    “真的还有一个?”

    刘氏从旁边拿出了一块干净的布将孩子紧紧地裹住,随后又拿了一块布将水墨凝的下身遮挡住,方才转身对海藻说道:“海藻,你来抱着孩子,夫人腹中还有一个,老身还要为她接生。”

    海藻闻言迅速拿起手中的橹放在船上,跟着去到刘氏旁边,拿起酒瓶将手洗了一下,随后从刘氏手中接过了孩子。

    刘氏瞧着他那娴熟的动作,眼眸微微眯了一下,随后叮嘱道:“海藻,你要这样抱着孩子,知道么?”

    海藻看了一下刘氏的手上动作,点了点头,跟着便从刘氏手中接过了孩子。

    当他抱着手中软软的孩子时,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那笑容直达心底。

    刘氏看得心下一抽,旋即对海藻说道:“你转过身去,老身还要为夫人接生。”

    海藻抱着手中的孩子迅速转过身子,他伸手在孩子脸上抹了抹,她的小脸上有许多血水,他从怀中掏出一截早已准备好的干净白布轻轻为孩子擦拭起来。

    刘氏转过身去之后便掀开了罩在水墨凝腿上的白布,继续为她接生。

    “夫人,你再用力!”

    水墨凝在生完第一个孩子之后,只觉浑身的力气已经用竭,根本无法再使出任何的力气,她摇头道:“我没有力气了。”

    刘氏听闻转头从身旁拿过酒瓶,随后递给水墨凝,说道:“夫人,喝点酒,喝了之后你就有力气了,现在你必须用力,不然孩子在腹中停留太久了,对孩子不好的。”

    水墨凝颤抖着手接过了酒瓶,随后将的白酒倒进了腹中。

    “咳咳咳……”从来没有这般喝过酒,喝完之后只觉腹部都要炸开了,旋即呛咳出声。

    刘氏立即上前为她顺着气,随后又转回她的下身让她继续用力。

    “唔……”水墨凝喝了酒之后,只觉一股暖意流进四肢百骸,瞬时之间,她充满了力气,随后用力朝下推去。

    “好样的,夫人,就是这么用力,快了,老身快要看见孩子的头了。”

    刘氏的话无疑让水墨凝看见了曙光,她用尽力气,一下又一下地朝下推去。

    隔了一会儿,便又听见了一阵婴儿的哭啼之声。

    “哇哇哇……”孩子破涕而哭,带着惊天动地的响声。

    刘氏用白布给孩子擦拭了一下身子,对水墨凝说道:“夫人,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夫人,您生了一对龙凤胎啊,真是可喜可贺。”

    海藻手上抱着女娃,那女娃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不过,她除了刚出来那一刻哭了以外,便一直安静地躺在海藻的怀里,睡得很是安详。

    而今海藻听说刘氏又接生出来了一个男孩儿,心底甜得跟蜜似的。

    一儿一女,真是好呀!

    他脸上笑意盈盈,须臾,一双乌眸却又变得暗淡起来。

    孩子……

    海藻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垂眸看向了手中的女娃。

    “刘氏,让我看看孩子吧。”水墨凝生完孩子之后,全身没有力气,但是,她好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哦。

    “夫人,孩子迟点再看无妨,老身还要帮你处理一些东西,你先躺好。”刘氏将男孩儿包裹好了之后便转头将孩子交到了海藻的手上,吩咐道:“海藻,你把孩子抱好了。”

    “好的。”海藻接过男孩儿,一手一个孩子,只觉幸福不得了,即便这两个孩子一个都不是他的,他也同样高兴啊。

    刘氏将孩子交给海藻之后,将胎盘从水墨凝的肚子里给顺了出来,随后便俯身去自己的包袱之中翻找东西。

    水墨凝躺在船上闭着眼眸一动也不想动。

    刘氏翻找了一会儿之后便将手中的东西用白酒消了一下毒,随后借着月光做起了动作,她的动作非常熟练,一看便是一个熟手。

    水墨凝本是躺在小船上的,当她感觉到之前的剪口处明显的针刺感觉时,她浑身肌肉僵硬了一下。

    “夫人,你放松一些。”刘氏感觉到了水墨凝的身体的紧绷,便仰首对她说了一句。

    水墨凝眼眸眨了眨,本想抬起身子去看一下刘氏,但是整个身体却是一点力气也无,只能继续躺在船上,当她清晰地感觉到针线穿过皮肤的感觉时,她觉得自己的心瞬间炸开了。

    针和线?

    刘氏是拿着针和线在给她缝补剪口么?

    她怎么会这样一种技能?

    怀孕以来,她也没少看一个关于生孩子的书籍,可是,书上都没有说过这个世界的人会用这样一种方法来处理剪口啊?

    对于剪口,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会使用,一些乡村妇孺,生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剪口,缝合就更不可能了。

    这个刘氏,她又怎会这样一种技巧呢?凭感觉,她的手法好似还很娴熟。

    莫非她是穿越过来的妇产科医生么?

    银针穿透皮肤而过,水墨凝却没有觉得痛,因为她现在只震惊于刘氏的行为。

    然而,当她还在兀自揣摩刘氏的来历时,却听海藻惊了一声:“前面好像有一艘大船来了。”

    刘氏来不及转身去看,便听海藻又道:“不好!是海寇的船只!船头上飘着他们的旗子!”

    水墨凝闻言,眼眸一眯,双拳紧握,不管怎样,她都要保护她的孩子!

    谁若敢伤她的孩子,她就灭了谁!

    海藻的吼声让刘氏的手微微一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她问道:“海藻,这里离南临朝廷的海域还有多远?”

    “不远了,至多一刻钟。”

    刘氏听闻随后转身看向水墨凝,安慰道:“夫人,您莫要急,马上就要好了,生完孩子的女人不能动作太大,否则会留下后遗症的。”

    “现在海寇出现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海藻这时说道:“海寇们一般在自己的海域发现小船都会将船上的人给掳走,刘氏,一会儿我将孩子放下,你来摇橹,朝着这个方向一直划过去就可以了,我去将海寇引开。”

    刘氏听闻眼眸微转,须臾方才说道:“好的,你自己当心。”

    海藻点了点头。

    待刘氏为水墨凝缝合好伤口之后,又用消毒水为她清洗了一下下身,接着便为她穿好了裤子,她的动作十分之快,水墨凝穿好裤子后迫不及待地翻身坐起看向了刘氏。

    刘氏此时正转过身去接孩子,海藻将孩子交给刘氏时,转头一看,发现水墨凝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刘氏,眸中涌动着晶莹的泪珠。

    他微微怔愣了一下,旋即起身,随后提了一口气,竟是在海面之上飞掠而去。

    水墨凝的视线本是放在刘氏身上的,而刘氏的视线则放在两个孩子身上的,当海藻提气掠去之后,水墨凝忽然转了视线,她盯着那个在海面上渐行渐远的身影时,吱唔道:“海藻……他的内力竟是这般地好么?”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海藻这么一个在偏远海岛上长大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强劲的内力。

    刘氏看着海藻渐渐远去的身影,眸色深沉,水波潋滟,却是没有说话。

    “刘氏,你将孩子交给我吧。”当水墨凝瞧见刘氏在水墨凝的身旁摆放了好了一个小小的窝,将两个孩子并排放在上面时便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哇哇哇……”孩子被放下之后便哭闹了起来,两道稚嫩的声音在苍茫夜色中显得尤为的响亮。

    刘氏说道:“夫人,您刚刚生了孩子,不能抱他们,我来摇橹,很快就能出得海寇的海域了。”说完话后,刘氏便起身去到船头拿过橹用力摇晃起来。

    水墨凝抬眸凝望着刘氏有些微胖的身影,喉头哽咽,眸中泛出了晶莹的泪水。

    刘氏用力摇着橹,他们的小船离南临朝廷的海域越来越近了。

    “哇哇哇……”宝宝们一直不停地在哭闹。

    待刘氏将小船摇至南临的海域之后便停了下来,随后将孩子抱至水墨凝的跟前儿跟她说道:“夫人,现在应该差不多安全了,给孩子喂点儿奶吧,这样孩子就不会哭了。”

    刘氏将其中一个孩子交给了水墨凝,自己则是抱起了另外一个孩子。

    水墨凝斜靠在小船上,揭开衣衫给孩子喂奶,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刘氏,盯了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唤了一声:“流景……”

    那一声流景一出,泪水就似泻了闸的洪水一般泛滥而出,怎么也止不住了。

    刘氏抱住孩子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随后笑道:“凝儿,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刚生完孩子后的女人不能哭的啊,不然以后一遇见风,你的眼睛就会流泪……”

    其实,当他拿着针和线去为她缝合伤口时,他就发现凝儿已经认出他来了,毕竟,这样的方法只有凝儿才会。

    “流景……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水墨凝摇晃着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这样一个高傲的男子,为了来救她,竟是扮成了稳婆,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又是怎么学会这么多接生知识的?这得多用心才能学成这样啊?

    起初,当她得知自己要在这海上生孩子时,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因为孩子的爸爸不能看到孩子的出生,却怎知,兜来转去,居然是孩子的爸爸为她接生的。

    这样似比深海的情意,让她此生怎么还得了?

    东方流景见水墨凝哭得稀里哗啦的,旋即上前伸手抹干了她脸颊之上的泪水,哄道:“乖,别哭了,现在你哭不得。”

    “呜呜……你这样对我,我怎么能不哭?你说啊……”她水墨凝何德何能,此生能得这样一个男子如此待她,就算现在即刻让她死去,她也没有任何怨言。

    “乖凝儿,你这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不听,不听啊……”水墨凝哭得毫无形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得东方流景心疼不已,早知如此,他就先不给她缝合了,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他担心那伤口会感染啊。

    因为水墨凝哭得有些大声,她怀抱里本是在砸吧着嘴吸奶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哇哇哇……”

    东方流景惊了一下,随后去到水墨凝的身旁看了一下,当他瞧见孩子满头大汗时,说道:“凝儿啊,你的奶水可能还没有出来,你先别哭了,把我儿子先喂饱了再说,好不好?”

    水墨凝听着自己的儿子没有喝上奶,抽了抽鼻子,随后右手伸出去捏了捏自己的胸部,帮助孩子吸奶。

    她毕竟是在医院待过的人,知道一些生完孩子后的尝试,她们院里的一些护士就经常帮一些战士家属挤奶。

    在水墨凝的帮助之下,孩子终于吸到了奶,也停止了哭泣。

    东方流景手中抱着孩子的孩子因为没有奶吃也哇哇大哭起来,东方流景哄道:“乖女儿,莫要哭了,一会儿就轮到你吃了。”

    水墨凝抬眸看着眼前的人,他穿着女人的衣服,矮矮胖胖,这样的情景让她的眼角忍不住就抽搐起来。

    “流景,你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看着好诡异啊……”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流景会扮成稳婆来到她的身旁。

    这一刻,这两个月来的点点滴滴似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之中回放过来,难怪刘氏对她这么好,难怪每天逼她做那么多的事,原来,她就是她的流景啊。

    东方流景闻言垂眸看了一下自己有些微胖的身材,说道:“我之前说过这辈子都不再扮女人了,结果却是又扮了一次,你看我这个样子很诡异吗?那你还不是看了两个多月,之前怎么没听你说很诡异呢?”

    “那个时候我又不知道是你。”

    “唉,这可不好办了,我如果现在恢复我的身体的话,身上这些衣服都会被撑破的,虽然我不介意在娘子面前裸奔,但是,回头等我们到了大船上时,可是会被其他人瞧见的,所以,你就忍忍吧。”

    水墨凝听着他的话,抿了抿唇,看着他的眸中又出现了一层水帘。

    “流景,谢谢你……”

    东方流景笑道:“凝儿啊,我是你的夫君啊,你怎地还跟我说谢谢?”

    水墨凝看着月色下的他,没有再说什么了。

    小船随着海面上下起伏,待水墨凝给孩子喂了奶之后,孩子又睡着了,东方流景从怀中掏出了一颗信号弹发向了天空。

    大概又过了两刻钟后,水墨凝却是瞧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艘很大的船。

    那船头上飘着一张大旗,夜色虽然昏暗,但是,水墨凝却能清清楚楚地瞧见,那旗子上面写着一个云字。

    当云思辰将水墨凝与东方流景从小船上接到大船上时,他便抢过了东方流景手中的一个孩子,逗弄道:“来来来,叫干爹。”

    水墨凝说道:“云思辰,你毛手毛脚的,小心把我女儿弄哭了。”

    云思辰看着手中皱巴巴的孩子,蹙眉道:“这是个姑娘么?怎么这么皱巴巴的?”

    “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的,过段时间就张开了。”

    “哦。”云思辰点了点头,眼眸瞟向他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少奶奶,是你么?真的是你么?”当水墨凝还盯着云思辰怀中的孩子时,却是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抬眸一看,果真发现玲珑那丫头朝她扑了过来。

    玲珑跑至水墨凝的跟前儿直接扑进了她的怀中,埋首哭泣起来:“二少奶奶,奴婢终于见到您了,呜呜呜……奴婢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您了呢……”

    水墨凝拍着玲珑的肩膀安慰道:“玲珑,真是对不起了,之前诈死让你伤心了。”

    玲珑摇着头:“没事的,奴婢没事的,奴婢只要二少奶奶您好好的就行了。”

    水墨凝点了点头,她微微抬了抬眸,却是瞧见后面还站着一个熟悉的男子,那是冷焱。

    冷焱瞧见水墨凝看向他,遂颔首请安道:“二少奶奶好。”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二少奶奶会长得这般美丽,而自己的主子也长得这般的英俊,这样一对天地无双的璧人,竟是都用面具遮挡住了绝色的容颜。

    真是让他太难以相信了。

    水墨凝对冷焱说道:“冷焱,对不起。”

    一想起那日冷焱哭得肝胆俱裂,她就觉得好对不起他。

    冷焱摇头道:“属下没事,多谢二少奶奶关心。”

    水墨凝慢慢将玲珑推开怀抱,对她说道:“玲珑,你们从今以后改口叫我夫人吧。”

    “好的。”

    东方流景看着这一幕,心中十分欣慰,他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了玲珑,随后对水墨凝说道:“凝儿,一会儿思辰会带你去休息的,我去看看海藻怎样了。”

    水墨凝这时方才记起海藻还在抵抗海寇,方才她的注意一直都放在流景和孩子身上了,竟是将海藻给忘记了,真是对不起他。

    “嗯,你自己注意安全。”

    东方流景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去换衣服了。

    云思辰带着水墨凝去了船舱,他说道:“小鱼儿啊,流景对你可真是好得没话说啊,居然为了你学了好多接生的知识。”

    这事他是亲眼目睹了的,当时的他简直不敢想象,一个大男人会去做这样一件事情,流景他真是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想想自己以前那些荒唐的岁月,他怎么可以这样过生活?

    水墨凝听着他的话,转头看向他,说了一声:“思辰,谢谢你。”

    云思辰眉峰一挑,痞笑道:“小鱼儿,你谢谢我做什么?”

    “没有你,我怎么可能认识流景呢?”她与流景能够相识,不都是云思辰么?云思辰是她的大恩人啊。

    云思辰跟着坏笑道:“小鱼儿啊,你这么说我可就后悔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让你见到流景了,说不定呀,现在抱得美人归的是我啊。”

    “呵呵……”水墨凝笑了笑,又问道:“还是没有诗语的下落么?”

    云思辰听闻这句,脸色黯淡下来,船舱之中静默一片,沉默良久,却听他问道:“没有找到她的下落,听雨也没有找到,这两个死丫头,诚心就是跟我过不去。”

    水墨凝叹道:“思辰,别气馁,总有一天会找到她们的。”

    “哼!”云思辰听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因着昨夜一直没有睡觉,水墨凝在给孩子喂了奶之后便在船舱之中沉沉地睡了过去,玲珑伺候在侧。

    睡了一段时间之后,水墨凝被孩子的哭声给吵醒了,玲珑忙地哄着孩子,水墨凝说道:“孩子可能是饿了,我来喂吧。”

    玲珑将孩子递给了水墨凝,问道:“夫人,给孩子取好名字了么?”

    水墨凝摇头道:“还没有呢,现在不是情况紧急么?”

    “呵呵呵,那倒是,等着主子回来取便是了。”

    水墨凝点了点头,孩子都是流景接生的,名字自然得他取才是。

    给孩子喂完奶之后,水墨凝便问道:“玲珑,你去看看你家主子怎地还没有回来。”

    “好。”玲珑起身离去,隔了一会儿返回船舱之后却说道:“主子刚刚回来,救回了一个身负重伤的男子。”

    “什么?!”水墨凝惊了一下,问道:“他在哪里?”

    玲珑说了一个地方,水墨凝将孩子交给玲珑之后便起身朝那个地方而去。

    此时,东方流景刚刚把海藻抱进了位于甲板处的一个房间之中,云思辰跟着进去。

    东方流景急道:“思辰,赶紧给他看看,怎地会伤成这样?”

    云思辰挑了挑眉看着那个满身血迹的男子,问道:“这人是谁啊?怎地让你急成这样?”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纳兰睿淅!”之前在小船之上与他对视时,他就觉得海藻的眼神似曾相识,纳兰睿淅该有多爱凝儿,才能为了她孤身一人到得瀛洲岛?

    不仅如此,他居然也将接生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从未知,他也心细至此。

    他果真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情敌。

    这时,水墨凝刚巧走到房间外面,她从门缝中看见了那个躺在床榻上的男子,那是海藻没错,可是,流景怎地说他是纳兰睿淅呢?

    海藻竟是纳兰睿淅扮的么?

    怎么会是这样的?

    云思辰听后,眉头深敛,却是已经将手指搭在了纳兰睿淅的脉搏之上,他问道:“你是说,纳兰睿淅他也去到瀛洲岛救小鱼儿了么?”

    东方流景点了点头:“他隐藏得可真是好,连我都瞒过去了,昨日夜里,我见他上了船,便觉此事有蹊跷,后来我二人在对视中似乎已经将对方看穿,但是,我瞧着他眸中的神色却是不想让凝儿知道他是谁,所以我才没有告诉凝儿的。”

    云思辰听后摇头道:“果真是兄弟血缘么?你们二人倒还真是个痴情种!”

    “他到底怎样了?”东方流景眉头蹙着,不愿意跟云思辰探讨纳兰睿淅究竟有多爱自己老婆这个话题,遂转移话题地问道。

    云思辰把完脉后,蹙眉道:“这小子压根儿就是去拼命的,他武功那么高强,区区几个海寇怎会将他伤成这样?”

    “你是说,他是故意伤成这样的么?”

    云思辰点头道:“是的,我把着他的脉,觉得他的脉象十分地微弱,不太像是一个渴求生的人。”

    东方流景俊眉微敛,须臾方才说道:“思辰,不管怎样,你要尽力救治他。”

    纳兰睿淅恐怕真的一心求死,现在的他,母后打入了冷宫,南宫诗雪又在纳兰昊月与林瑾珍的联合之下被害死了,纳兰睿淅恐怕早已猜到是他的父亲害死了她的妻子,他的心已经因为这些事情而死去了。

    可是,自己又怎会眼睁睁地见着他去死呢?

    云思辰抬了抬眉,说道:“这个你放心,只要是你要我救的人,我绝对会尽力的。”

    东方流景点了点头,脸上神色依旧凝重。

    水墨凝在外听到这里时,便悄然离开了,她的心有些疼痛,眼眸闭上,一幅幅画卷又从头来过,这一生,她不仅欠了流景太多,还亏欠了纳兰睿淅太多。

    流景是他的夫君,她可以用一生的时间来偿还他的深情,而纳兰睿淅,她却是永远还不了了。

    原本,她只希望他的余生能够幸福,可是现在,看着一心求死的他,这又该如何幸福呢?

    水墨凝神情落寞,慢慢踱回了船舱。

    东方流景与云思辰一直待在甲板上的房间之中,经过云思辰的竭力救治之后,纳兰睿淅终是在傍晚十分醒了过来。

    当他幽幽睁开眼眸时,首先看见的便是东方流景的脸庞,他的唇瓣苍白没有血色,见到东方流景,他只说了一句:“你不该来救我。”

    东方流景说道:“你要不要死那是你的事,而我要不要救那也是我的事。”

    云思辰在旁听着这句话,垂眸摇了摇头,流景这家伙的嘴里果真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纳兰睿淅听后,唇瓣扯了扯,说道:“谢谢你了。”

    东方流景回道:“你不是我的大哥吗?何须言谢?”

    纳兰睿淅听闻此言,本是黯淡无波的眸中竟是涌起了一抹激动之色,他挣扎着想要抬起身子,却因牵动身体之上的伤口而没能抬起来。

    云思辰见状伸臂将他扶了起来,他凝睇着东方流景,问道:“睿泽,你这是已经原谅我十六年前的事了么?”

    东方流景说道:“那事你是受你母后指使的,你不是不知道原委么?”

    纳兰睿淅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当年,我是在母后的指引下带着父皇去了那里,后来又被母后关在了殿宇之中,整整几日都没能出去,等我出去之后,你的母亲与夜氏一族已经惨死刀下,而你也被流放了。”

    云思辰听着纳兰睿淅娓娓道来的话语,心中有些震撼,自己果然是个偏激的人,竟是一直将罪责怪在了纳兰睿淅的头上,他一直以为当年那事,是纳兰睿淅自己做出来的,毕竟,孩子的话大人最不容易起疑。

    “纳兰睿淅,打你之事,我在这里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因为错怪了纳兰睿淅,而导致那一次差点将他打死,云思辰便主动承认了错误。

    纳兰睿淅转眸看向云思辰,说道:“我技不如人,活该被打。”

    云思辰说道:“我们四人打一人,胜之不武。”

    纳兰睿淅又道:“如果历史重演,我仍旧会带她离开。”

    “你……”云思辰听着纳兰睿淅的话,眼眸瞪直,噎得半晌没有挤出一个字来。

    这个纳兰睿淅有些时候还真是有些欠扁啊……

    东方流景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沉默半晌后说道:“大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夺江山,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是,但是,凝儿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纳兰睿淅听着这话,斜眸睨了东方流景一眼,又道:“睿泽,你是不是太霸道了一点,你霸着她今生也就算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你凭什么霸着她?”

    “怎么?莫非有下辈子,你还跟我抢她不成?”

    纳兰睿淅笑道:“抢,怎么不抢?这辈子我输了,莫非我下辈子还输不成?”

    云思辰说道:“纳兰睿淅,你知道么?就你现在这样,真的很讨打!”

    “你可以打我的。”

    云思辰闻言抡起了拳头作势要去打他,结果,挥出去的拳头却是顿在了当场,终是没有落在纳兰睿淅的脸颊之上。

    须臾,云思辰便收回拳头,说道:“罢了,我看你脸皮忒厚,再打也是这样。”

    “呵呵……”纳兰睿淅听后扬唇一笑,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东方流景的身上,东方流景薄唇微扬,回之淡淡一笑。

    十几年来的恩怨情仇,终于泯于一笑之中。

    纳兰睿淅笑了一下之后便说道:“睿泽,你找个船将我先行送回紫尧吧。”

    他的意思东方流景自是明白,他也不愿意让凝儿知道海藻是他所扮,这样的深情厚谊,若是放在其他人的身上,他自是会感慨一番,但是,对象是自己的妻子,他心里着实不太好受。

    东方流景沉默须臾,说道:“好的,我现在就命人给你准备船去,还是让北堂默跟在你身旁吧,万事也好有个照应。”

    “好的。”纳兰睿淅点了点头,东方流景在将纳兰睿淅送走之后方才回到船舱。

    船舱之中,水墨凝正在给孩子喂奶,玲珑见东方流景回来便让出了位置出了房门。

    东方流景坐在水墨凝的身旁,说道:“海藻受了一些伤,思辰将他救了回来,那小子非要吵着回去瀛洲岛,我便命人将他送走了。”

    水墨凝回道:“此次真是多谢他了,他真是一个好人啊。”

    既然纳兰睿淅不愿意让自己知道他来救了自己,那么她自然也就不会在流景的面前表现出来。

    东方流景点了点头,随后便垂眸看着躺在水墨凝身旁的儿子与女儿。

    他们的脸蛋儿好小,他的手掌都比他们的脸蛋儿要大上许多,之前在船上时,抱着他们,他就觉得他们的身体好软啊,前段时间为了学习如何接生,他看了许多书,还把很多稳婆找过来教他学习,他以为自己在给凝儿接生时手会发抖,却不知,他居然可以这般熟练地将自己的孩子接生下来。

    “流景,你用这种眼神看着孩子,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伟大?”水墨凝看着东方流景,这个世上怕是也仅有他一个男子为妻子接生的了吧?

    东方流景扬唇,笑得一脸得意:“是觉得自己挺伟大的,我的儿子和女儿是我亲手接生的。”

    水墨凝笑了笑,随后便问道:“流景,现在孩子出生了,你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东方流景回道:“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女儿就叫东方夕颜,夕颜的意思是惜妍,男孩儿就叫东方晔吧。”

    水墨凝听后,额头瞬时就黑了,她说道:“女儿的名字挺不错的,可是男孩儿为什么要叫晔啊?”

    为什么又是晔啊,她可不可以告诉他,她在现代看古代言情小说时,十个男主里面有八个叫烨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受了康熙爷的影响么?

    她不要自己的儿子也叫晔,虽然此晔非彼烨,但是,总归它就读那个音啊。

    “也是纪念的意思。”毕竟,南宫烨这个名字跟随了他十六年之久,他其实也是想要怀念的。

    “男孩儿可不可以另外换个名字啊?”虽然她说了孩子的名字流景做主,但是,可不可以换个名字呢?

    东方流景问道:“那你想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水墨凝回道:“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不就先叫东方晔吧。”

    “呵呵,好的,要不就先将晔儿当作儿子的小名,咋呀?”

    “好的。”

    “对了,流景。”水墨凝抬眸看着东方流景,问道:“之前以为你是刘氏,所以你说你将玄峥迷晕了,我还相信,你是不是给玄峥弄的毒药啊?”

    东方流景点头道:“是的,他与他的那几个属下,我都是下的毒药,且都割断了大动脉,早已死绝,其他岛上的居民下的是药。”

    水墨凝点头道:“是该把玄峥这个人铲除了,不然后患无穷啊。”

    一想到玄峥可以不动声色地装扮成纳兰昊月几个月来相安无事,她就觉得毛骨悚然,这么一个强大的敌手如若不弄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东方流景说道:“现在因为你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即刻派兵将所有海寇剿灭,等我们回到紫尧之后再另做打算吧。”

    “好的。”

    “哇哇哇……”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其中一个孩子竟是哇哇大哭起来,一个孩子哭了起来,另一个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水墨凝转身抱起了一个,东方流景抱起了另外一个。

    “凝儿,我怎么觉得有什么怪味儿呢?”东方流景抽了抽鼻子,似乎觉得船舱里多了另外一种味道,那味道,有点儿臭啊……

    水墨凝诧异道:“莫不是孩子拉臭臭了?”

    “是吗?”东方流景问道:“干净的尿布在哪里呢?”

    “在后面那个柜子里,玲珑准备了好多。”

    东方流景抱着孩子转身去柜子里拿了尿布出来,随后又出门让玲珑打来热水,拿到热水之后便问道:“你说是我手上的这个小家伙儿拉了臭臭,还是你手上的那个拉了?还是说,他俩心有灵犀,一起拉?”

    水墨凝贼笑道:“我觉得他们是一起拉的。”

    东方流景呵呵直笑,随后将手中的孩子平方在了床榻上,跟着便伸手去解开围在他身上的尿布,将那尿布解开来一看,发现里面果真黄黄的一片,东方流景抱的是男孩儿,他微微敛眉,那味儿,是真不好闻啊。

    他将孩子的小腿儿拎了起来,随后将尿布拉走,再用热水给孩子清洗了屁屁,最后将干净的尿布给孩子裹了上去。

    水墨凝坐在床榻上看着东方流景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有些瞠目结舌,这个男人,自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天起,就觉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画一样,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舒展而飘逸,让人看着就觉心动。

    “流景,你这又是练习过的?”

    东方流景抬眸朝水墨凝抛了一个魅惑的眼神儿,说道:“那是当然。”

    水墨凝顷刻就被东方流景的电眼给电得浑身发麻,怔愣之际,东方流景已经从她手中抱过女儿,给女儿清洗屁屁了。

    将孩子的屁屁都清理干净之后,两个小家伙儿特听话,竟是又睡了过去。

    东方流景侧身躺在了床榻之上,单手搂着水墨凝,垂眸盯着孩子睡熟的容颜,幸福无比。

    ……

    东方流景带着水墨凝回到紫尧之后,二人方才知道原来紫尧城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竟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没有想到纳兰睿浈会反叛,想必,纳兰睿浈应该也知道纳兰昊月所做的一切了吧?

    他们拥有这样一个父亲,真是人世间的一种悲哀。

    因为紫尧城出了大事,攻打剿灭玄峥一事也随之押后。

    一行人回到紫尧城后,水墨凝在豫襄王府找翻了天也没有找到小竹,她焦急地问道侍卫:“小竹去哪里了?”

    侍卫们都低着头:“回禀王妃,小竹已经失踪好些天了,属下派了许多人去找,却是半点音讯都没有。”

    “失踪了?她一个弱流女子肯定不会自己离开的,她一定是被人掳走的,可是……谁会掳走她呢?”水墨凝急得不得了,东方流景见状揽住了她的腰身安慰道:“凝儿,你刚生完孩子不久,月子又没坐好,别这么激动。”

    “流景,你说小竹到底被谁掳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完孩子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好似有些不够用了,一时间,竟是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东方流景摇头道:“一时间也不太好猜测,你放心,我定然会多派人手去寻她的。”

    其实,按照他回府之后侍卫们所报给他的一切听来,小竹或许是被纳兰睿浈掳走了,因为除了纳兰睿浈,他找不到第二个能将小竹掳走的人了,上一次,凝儿用自己与小竹交换,让纳兰睿浈知道小竹在凝儿的心中位置不低,所以,他在逃离紫尧时便将小竹给一并掳走了,想着将来或许有用。

    凝儿许是因着刚刚生完孩子,想不到这茬,日子久了,她定然就能推断出此事乃是纳兰睿浈所为。

    他不会给纳兰睿浈这样的机会来威胁凝儿,所以,小竹的踪迹从现在开始,他将不会再透露一丝一毫给凝儿,必要的时候,他会下杀手直接结果小竹。

    反正他的双手早已沾满了血腥,再多一点血又有什么所谓呢?

    只是,他断然不能让凝儿的双手沾满污秽。

    水墨凝听着东方流景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刚刚入了院落,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却听北堂黔来报说萧太后来了。

    因为冷焱之前生活在南临,所以在人多的时候,他不会出现,在离开南临之前只能委屈他隐在暗处当暗卫了,不过,用冷焱的话来讲,只要能够待在主子身旁,让他做牛做马都是可以的。

    至于玲珑,水墨凝则是让她先戴着人皮面具,现在风口浪尖的,还是小心为妙。

    水墨凝听闻萧太后要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转头看了一眼东方流景,跟着二人便一起起身去接驾了。

    萧太后一听说豫襄王回府后便急急火火地摆架到了豫襄王府,这是她第一次抱孙子呀,她能不激动吗?

    夫妻二人去到前厅接了萧太后的驾,她喊了免礼之后便忙不迭地问道:“泽儿啊,哀家那两个孙子呢?”

    “在孙儿的院落之中。”

    “快带哀家去看看呀?”之前南蓉生孩子时,她也很激动,但是,那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而今这个可是自己真真实实的亲孙子呀,她又怎会不激动呢?

    东方流景随后带着萧太后到了自己的院落,萧太后在看见孩子时,高兴得不得了,当她抱着孩子软软的身体时,当她瞧见孩子熟睡的脸庞时竟是抽泣起来:“泽儿啊,真是不容易啊,哀家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辈子还有机会见到你的孩子,哀家高兴啊……”

    “皇祖母,您别太激动了,当心身子。”

    萧太后抱着孩子,点头道:“不错啊,一胎就可以生两个,还一男一女,真是不错啊。”

    水墨凝瞥了一眼萧太后,微微颔首,没有回话。

    隔了一会儿便听萧太后问道:“泽儿啊,给孩子取好名字了么?”

    东方流景回道:“女孩儿的名字叫纳兰夕颜,男孩儿的名字凝儿还没有想好。”

    萧太后听着这番言语之后却是又不高兴了:“什么?给孩子取名是男人的事,你自管取就行了,如若你不愿意取,哀家可以帮你代劳,一定要给哀家的小孙子取个好名字呀。”

    水墨凝听着萧太后的话一头黑线,这个老太太,怎地这般看低女人,敢情自己不是女人一般,敢情自己不是娘生的一般,真是的。

    东方流景听后自是说道:“皇祖母,这孩子的名字孙儿想就是了。”

    说完话后看了一眼水墨凝,怎么着,他也不能让老太太取名字呀,不然凝儿又该炸毛了。

    萧太后看着孙子孙女儿特别的高兴,在豫襄王府中逗留了许久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离开时还不停地叮嘱东方流景要多带孩子入宫玩才是。

    东方流景点头应着,好半晌方才将老太太送走。

    送走之后水墨凝便说:“反正儿子的名字得我取才是,就算老太太不喜欢我取的名字,回头等我们回去西玥了,我还得改成我自己取的名字。”

    这是她生的儿子,她说了算!

    “好,好,好。”东方流景宠溺地笑着点头答应,隔了一会儿,东方流景又道:“对了,凝儿,还有一事忘记跟你说了。”

    水墨凝抬眉问道:“什么事?”

    “默说他不愿意跟在纳兰睿淅的身旁,他说若是我不让他当我的属下了,他就以死明志。”

    水墨凝听着东方流景的话,秀眉收敛,这个北堂默居然也开始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了么?

    怎地这么恶寒呢?

    居然用死来威胁流景,真是有意思啊,可是,这又怎么办呢?她是不是应该在什么时候跟流景说一下,北堂默觊觎他的美色啊。

    “凝儿,你在想什么?”东方流景见水墨凝半晌没有回答他的话,凝眸一看,却见她的眼珠四处乱转。

    水墨凝回道:“哦,没什么,他不愿意就算了,反正纳兰睿淅也不缺这么一个侍卫。”

    东方流景点了点头,说道:“我回头再问一下黔和冷焱,如若他们都不愿意的话,那么这事就作罢吧。”

    “好的。”

    ……

    东方流景回到紫尧城后本想着在府中多陪陪水墨凝,毕竟她这个月子坐得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岂料,他回京后不久却被纳兰昊月招入了皇宫之中。

    那一日,东方流景到得御书房后,纳兰昊月便屏退了左右所有的人,东方流景见纳兰昊月如此谨慎,便知他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讲。

    果不其然,纳兰昊月一开口便说道:“睿泽啊,相信你也听说前些日子紫尧城中发生的事情了,你有没有觉得右相林振青在朝中的势力有些过大了?”

    东方流景点头道:“儿臣听说了,右相能够掌控整个紫尧城将父皇救出来,那么就说明他的势力已经无孔不入了。”

    纳兰昊月叹道:“是啊,这件事朕一直惶惑不安,这南临的江山是我纳兰家的,而今却蹿出来这么一个人,你说父皇又怎会安心呢?虽说今次他救了朕,但是难免以后不反正,这着实让朕寝食难安。”

    “父皇打算怎么做?”

    林振青的势力会大成这样,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此次林振青的做法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本来,纳兰睿淅与自己都不在紫尧城,而纳兰昊月又被纳兰睿浈囚禁,这本该是一个夺权的好时机,而他居然将纳兰昊月救了出来。

    他这一步棋走得怎么这般地乱?让他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不管林振青想要做什么,而今纳兰昊月的态度十分明显不过,他是要将林振青斩草除根,而且十分地迫不及待。

    如此,自己何不与他一起联手除去林振青呢?这不就是他的本意么?

    纳兰昊月回道:“朕之前本想着逐步削减他的势力,打持久战,但是,朕有些坐不住了,朕想要尽快动手。”

    东方流景颔首道:“父皇,儿臣是您的儿子,你要做什么,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纳兰昊月点头道:“有了你这句话,父皇真是安心无比啊,你过来这里,父皇跟你商讨一下如何除去林振青。”

    “好。”东方流景随后快步上前去到御书台前聆听着纳兰昊月的行动。

    东方流景与纳兰昊月一直谈了很久,将所有的规划都谈得十分地详尽而细致,一整个过程中,东方流景都在观察着自己的这个父皇,他这个父皇果真是一个天生的王者,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主宰这个天下。

    商讨完了之后,东方流景便回到了豫襄王府之中。

    回到院落时便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当东方流景听见孩子的哭声时,脸上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

    水墨凝与玲珑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玲珑伸手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肩膀,而水墨凝则是抱着孩子在唱儿歌:“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你快快安睡,睡吧睡吧被里多温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的手臂永远保护你,世上一切幸福的祝愿,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东方流景立在房门外,侧身看着房间内安详的画面,水墨凝的声音轻柔温暖,唱得那个本是哭闹的孩子慢慢闭上了眼眸安睡起来。

    待水墨凝将孩子哄睡着后,玲珑轻声说道:“夫人,您真厉害呀,唱了一首歌,不仅将您怀中的孩子哄睡着了,居然还将奴婢怀中的孩子也哄睡着了。”

    水墨凝抬眸看向玲珑怀中的孩子,说道:“我觉得她们俩是心灵相通,要闹一起闹,要睡一起睡啊。”

    “呵呵,可能是呢……”

    东方流景看着这样的场景,唇瓣微弯,他刚想跨步进入房间,却见云思辰竟是拿着一个东西风风火火地进了院落。

    “流景!”云思辰一进院落便看见立在房门边的东方流景。

    东方流景急忙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云思辰心领神会,遂蹑手蹑脚地拿着东西到得了他的跟前儿。

    水墨凝这时已经将孩子放在了摇篮里,回来紫尧的途中水墨凝便画了一幅图让流景先拿回豫襄王府命工匠做了一个大的摇篮,这个摇篮从中间隔开一个板,可以让两个孩子睡在一起,又不会相互碰到。

    她听见云思辰的声音时转身去看他,当她瞧见云思辰手中的东西时,惊喜道:“婴儿推车啊,思辰,你拿了一个婴儿推车过来。”

    东方流景看着云思辰手中长相怪异的东西,不明就里。

    那个婴儿推车是可以供两个孩子并排躺着的,这个一定是母后让思辰拿过来的。

    水墨凝几步出了房门,云思辰将手中的婴儿推车放在了地上给大家演示起来:“哈,静姨让我带这个东西来的时候我就说小鱼儿肯定不知道这个东西,结果静姨却神神秘秘地说小鱼儿知道,我还觉得纳闷儿呢,结果你还真知道啊?”

    “当然知道了,这是我们那个世界才有的东西嘛。”

    云思辰恍然大悟道:“难怪呢,呵,静姨还真是爱卖关子。”

    水墨凝推了推婴儿推车,对云思辰说道:“谢谢你了。”

    “切,跟我你还客气?”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之后,东方流景便命人将婴儿推车收走了,随后三人入了内间,东方流景将进宫之后纳兰昊月说的事情告诉给了他们。

    云思辰听后便觉气愤:“流景,虽说我很讨厌林振青,恨不得将他撕碎,但是,你那个老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啊,他若不是你老子,我也早将他砍了,真不是个东西啊,他的眼里只看得见那张龙椅!”

    水墨凝也有同感,纳兰昊月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他是真的很招惹厌恶的。

    东方流景眼眸微眯,叹了一声:“现在他要对付林振青却也是我们的最好时机,趁着这次一把将林振青搬倒,至于以后纳兰昊月要怎样,那也只是他的事了,我们终究是要离开紫尧的。”

    水墨凝应道:“是的,我们不管他。”

    东方流景问道:“凝儿,此次对付的毕竟是林府的人,林振青一倒,牵连甚多,你有想要保护的人么?”

    水墨凝眼眸微转,说道:“林瑾珊嫁给了宗政颜,她应该不会受到牵连的,而我大哥一直跟纳兰睿淅关系匪浅,想必应该也没有什么了,偌大一个林府,竟然都没有一个让我可以留念的人。”

    东方流景听后点头道:“好,其他人一概不管了。”

    水墨凝轻轻一颔首表示认同。

    云思辰也跟着点了点头,随后对东方流景说道:“你看看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便是,对付林振青,我热血澎湃啊。”

    东方流景伸手拍了拍云思辰的肩膀,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份。”

    几人摩拳擦掌,等待着纳兰昊月的动向。

    ……

    纳兰昊月的动作非常的快,半个月之后,在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之时,忽而见到一队御林军闯进了林府之中,林府中的灯火骤然明亮。

    这一夜,夜幕低垂,星辰暗淡,层云翻涌,预告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御林军统领带着纳兰昊月的圣旨入了林府,说是有人密告林振青要谋权篡位,要对他的府邸进行搜查。

    一番搜查之后,却是在林府之中找到了一件针脚细密,绣法精致的龙袍。

    御林军统领当即就将林振青给抓住了。

    铁甲兵士将林振青团团围住,御林军统领问道:“丞相大人,现在罪证确凿,本统领要将你收归刑部大狱。”

    林振青被众人围堵在中央,他昂首挺胸,风轻云淡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哼!放肆!”御林军统领手一挥,说道:“将罪犯林振青带走!”

    林振青没有做出任何的挣扎,却是随着御林军统领缓步而去。

    这件事情传到东方流景的耳中,是当天半夜的时候,当他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俊眉敛在了一处,诧异地问道北堂默:“你说林振青就这般认罪了么?”

    北堂默颔首道:“是的,今日夜里,当林府之中翻出龙袍时,林振青一脸地镇定,看那样子像似知道会有这件事情发生一般。”

    “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况且,以林振青的武功,那些御林军侍卫又能奈他何?他为何这样做?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之前几次三番去得林府,他都与林振青交过手,他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区区那御林军侍卫又能奈他何?

    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属下也觉得猜测不透他的想法。”

    东方流景眼眸微眯,须臾,说道:“他是不是被收归刑部大狱了?”

    “是的。”

    “明日我去向纳兰昊月请一个令,去刑部大狱看看他,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北堂默微微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早朝的时候,因为林振青反叛一事震惊朝野,跟林振青一党的都牵连在内,跟着林振青下大狱的三品以上的官员不下十人。

    纳兰昊月在见到那个被人呈上来的龙袍时,气得将龙椅都差点掀翻了,他怒气蓬勃,当即就下令在二月初二这一日,将林振青斩首示众。

    东方流景立在太极殿内,他抬眸凝望着那个坐在龙椅之上的男子,怎么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自己的规划呢?

    待朝臣早朝退下之后,东方流景留了下来,他随着纳兰昊月去了御书房。

    纳兰昊月见他跟来遂问道:“泽儿,你是不是觉得林振青就此伏法有些太过简单了?”

    东方流景回道:“是的,所以儿臣想去刑部大狱去看一看,探查个究竟。”

    纳兰昊月说道:“嗯,朕现在就给你一个通行令牌,你去罢。”

    东方流景拿了令牌之后便转身离去,纳兰昊月盯着东方流景渐渐远去的身影,眼眸微阖,不知在想些什么。

    刑部位于禁城之外,东方流景一路策马而去,很快就到得了刑部。

    刑部尚书迎了出来,随后带着东方流景去了关押林振青的地方。

    大狱之中空气潮湿,泛着一股霉味,东方流景一路行去,到得最末端的一间牢房时,尚书命狱卒打开了厚重的牢房门。

    待牢门打开之后,尚书便对东方流景说道:“王爷,微臣守候在外,有任何事唤微臣便是。”

    “嗯。”

    东方流景淡淡应了一声之后,尚书便转身阖上了房门,带着狱卒守候在了外面。

    “哐啷——”东方流景入了牢房之后便听见一阵铁链撞击的声音。

    他眼眸一睁,却见在牢房中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背影挺拔似松,即便是坐着的,却也难掩他的气势。

    林振青听见有人进了牢房,遂转过身来,他转身的动作带动了身上的铁链。

    当林振青转身过来时,东方流景首先看见的并非他的脸,而是那一条锁在他肩膀两处琵琶骨上的铁链,当他瞧见那铁链时,身体微微僵直了一些。

    纳兰昊月果真狠毒,他用钉子穿透了林振青的琵琶骨,然后用铁链将他的两个骨头串了起来,为的就是要锁住林振青的内力,让他无法动弹。

    林振青神色本是十分黯淡,然而,当他瞧见进入牢房的人是东方流景时,一双眼眸忽而之间熠熠生辉。

    “泽儿……”林振青不可思议地呼唤了他的一声。

    东方流景听着这个称呼,俊眉敛在了一处,薄唇微扬,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唤本王?”

    林振青听闻扬唇笑了笑,叹道:“是啊,我有什么资格这样唤你,毕竟,我是你的仇人不是?你竟然没有失忆。”

    东方流景眼眸微眯,身子微微震了震,林振青果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而今他出了事,自己前来探望他,他竟然就已经猜到自己是假装失忆了。

    “那样刻骨的仇恨,你觉得我会忘记么?”

    那么多人的血流淌在了他的心间,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他又如何能忘?

    林振青点头道:“是啊,那样的仇恨,如何能忘?如何能忘?”

    说话之际,林振青的手紧握成拳,仿似那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东方流景听着他的话,心中微有诧异,却是仍旧抿紧薄唇,没有说话。

    沉默须臾却听林振青说道:“你今日来是想要问我当年之事的,对吧?你问吧,反正我已经成这样一副模样了,我一定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东方流景直接问道:“我身上寒蛊的母蛊究竟在哪里?”

    “什么?”林振青听了东方流景的话,眸中带着强烈的震惊之色:“你说你中了寒蛊?”

    东方流景想了一万种林振青听见这句话时的反应,可是,却没有哪一种是如现在这般。

    林振青居然不知道自己中了寒蛊么?

    是这样的么?

    “我身上的寒蛊是你种下的,莫非你不知道么?”

    林振青闻言大惊失色,脚步上前想要去触碰东方流景,东方流景见状身子微微一侧,闪身躲开而去。

    “泽儿,你说你的身上有寒蛊?还是我种下的?”林振青眼眸四处乱转,一时间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泽儿的身上怎会有寒蛊呢?怎么会呢?相传那寒蛊可是母子蛊,中了母蛊的人没有什么反应,而那中了子蛊的人却是要忍受冰冻噬骨之苦。

    东方流景瞧见林振青那一脸吃惊的模样,看着竟不是在做假,这么些年来,他查找罪证,林振青乃是当年宫闱之乱的罪魁祸首,自己身上这寒蛊也是他种下的,而今他却怎么不承认了呢?

    他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又有什么是可以不承认的呢?

    莫非,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在他身上种下蛊毒的人又是谁呢?

    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明朗,却怎知,到了最后关头却又开始扑朔迷离起来。

    “真的不是你么?”面对林振青的讶异,东方流景侧眸问道。

    林振青摇头道:“不是我,我都已经成这样一番模样了,又有什么可以欺骗的?”

    东方流景盯着林振青,问道:“你的武功出神入化,却又为何束手就擒?”

    林振青听着东方流景的话,眼眸转开凝向了牢房上方那一个小小的窗口,窗外的天空湛蓝如洗,而他的心却终是在这一刻死去了,静默良久,林振青转回头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到一边的话:“如果说,在你努力了许多年以后,那个你爱的人始终都不能回来,那么,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努力了十几年,心中一直有一个目标在撑着他,而今,泽儿回来了,而那个人却永远也不能再醒过来,如此,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归去啊……

    东方流景听着林振青这似天外飘来的一句话,俊眉敛在了一处:“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振青不答反问道:“我看你很爱你的王妃吧?”

    “那与你又有何关系?”

    “当爱已入骨髓,如果你的爱人却再也睁不开眼,你不会觉得你的世界整个都黑了么?”

    林振青的话,似乎说到了东方流景的灵魂深处,如果说,有那么一天,当凝儿的眼睛再也睁不开时,那对他来说无疑于天塌下来一般,他完全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应该如何再继续下去。

    怎么?听林振青如此说话,他竟是有着这样一个深深爱恋的女子么?

    “你爱的人是谁?”

    林振青盯着东方流景,喉头有些哽咽,他垂了眸,当东方流景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话时,却听林振青竟是道出了一个让东方流景一辈子也想不到的名字,因为他听见了他母亲的名字。

    “夜心妍。”

    东方流景在听见自己母亲的名字时,蹙眉道:“你胡说八道!当年宫闱之乱是你跟风雅茹联手陷害我母亲,纳兰昊月才会下令杀了我的母亲。”

    他明明就是那个害了自己母亲的人,又怎会爱她入骨?

    “当年的事么?呵呵……当年的事,你若认为是这样,那便是这样吧。”自己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再去挖掘那些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你什么意思?”

    林振青缄默不语,半晌之后,用极低的声音对东方流景说道:“在林府我的书房之中,有一个后花园,花园之中有一个石碑,你绕着石碑左右各转八圈,就会开启一道通往地下的机关口,答案就在那之中,你去寻吧,记得,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东方流景听着他的话,眼眸微睁,记忆顷刻间就回转到了凝儿夜探林府那一夜,记得那一夜凝儿说她是在林振青书房的后花园中了暗器,莫非他那个后花园真的暗藏玄机么?

    林振青说完话之后,便拖着沉重的铁链又回到了石头之上坐了回去,不再理会东方流景。

    东方流景盯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耳中回响的却是那铁链的铮铮之声,一声盖过一声。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东方流景终是掀袍离去。

    回到豫襄王府之后,东方流景便将此事告知了水墨凝,并说今夜他就要夜探林府。

    水墨凝听后也觉得诧异无比,她说道:“记得那一夜我去那个小花园时,那个小花园里有许多暗器,当时我就猜林振青那院落之中定是藏着什么东西,而今他让你去寻找答案,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东方流景摇头道:“这个真不好猜,只能到得那里之后才能知道是什么。”

    “万一是个机关陷阱,可怎么办?况且,林振青说他不知道你中了寒蛊一事,这事得多蹊跷啊?”

    “凝儿,一切有关我母亲的事,我都想要去探听,无论艰难险阻。”东方流景凝望着水墨凝,承诺道:“凝儿,你放心,我现在有了你和孩子,你们在我心中比我的命还重要,我一定会将你照顾到白发苍苍,一定会见证我孩子的成长,我还要看他们成亲生子呢,所以,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虽然这般保证,但是,水墨凝的心依旧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流景,你万事小心啊,我和孩子等着你回来。”

    东方流景握住她的手点头道:“凝儿,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水墨凝纾了一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

    是夜,月凉如水,银色的白光泻了一地斑驳,东方流景一身黑色夜行服离开豫襄王府之后便一路朝林府而去。

    林府自从被翻出龙袍来了之后便被御林军查封了,现在的林府一个人都没有,仅有外面围着一些侍卫不让人们进去。

    东方流景到得林府之后轻而易举地便摆脱了看守的护卫朝前院儿而去。

    到得林振青的书房之后,他便去了那个小花园,来之前,凝儿曾跟他说了这个小花园中哪些地方可能隐藏着暗器,然而,东方流景一路小心翼翼,到得石碑处时,居然没有发现任何暗器。

    他有些狐疑,在石碑处愣了一下之后方才凝眸看向那石碑。

    石碑之上只刻了几个字“此情可待成追忆”,东方流景看着那一行行楷,俊眉微敛,旋即按照林振青的说法左右各转了八圈儿。

    转完之后却是听见了轰轰的声音,东方流景顺着声音朝下一望,发现自己脚边的一块青石砖地面向下凹了进去。

    借着月色,东方流景瞧见那地道蜿蜒而去,似乎入地三丈有余,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随后打燃,跟着便沿着那石梯入了地道,待东方流景的头顶没过地面后,那石门却又慢慢阖上了。

    东方流景手中拿着火折子朝上望了望,没管其他只是顺着石梯而下。

    甬道之中黑漆漆的一片,不过,东方流景却感觉到了,这个甬道虽然很黑,但是,却一点也不潮湿,在南临这样一个比较靠南的国家里,很难有地道不潮湿的,这个地道不潮湿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是经过处理的,故意让它干燥的。

    东方流景沿路而去,在行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后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豁然开朗。

    前方陡然间出现了树木与溪水,他不可置信地抬眸望着眼前的景色,这里居然种植了满目的红枫叶,现下已经是冬日了,却见枫叶红得妖冶,而枫叶林的旁边居然还有一条小溪潺潺而过,一条独木小巧通往了对岸。

    东方流景瞧着对岸,发现那枫叶林中居然还有一个隐藏的山门。

    从未知,在林振青的书房下面居然还有一片隐藏的世外桃源。

    东方流景一个掠步跨过独木桥,闪身入了那个山门。

    入了山门之后,东方流景便觉周身瞬时寒气四溢,洞内四处都冒着白色的烟气。

    因为他的身体常年中了寒蛊的原因,他也没觉得这有多冷,举目一望,发现那白色的烟气之中竟还有隐藏的粉色纱幔。

    东方流景掀开纱幔走了进去,然而,当他跨步进去之后,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骇了。

    拨开身旁白色的烟气,东方流景瞧见前方不远处居然有一个床榻,而床榻之上居然躺着一名女子,那女子看着二十来岁的样子,她秀眉弯弯,闭目阖眼,就似睡着了一般,让东方流景惊骇的不是这里躺了一个女子,而是……这个女子是他的母亲啊……

    即便她闭着眼眸,他也能清晰地辨认出,她是他的娘亲,这绝对错不了!

    “娘……”东方流景激动地扑了过去。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居然会躺在林振青书房的地下之中,林振青为什么掳了自己的母亲?为什么?

    夜心妍安睡在床榻之上,脸颊之上红晕犹存,她的身旁放着鲜花,那些鲜花还没有枯萎,显然是前不久才放上去的。

    “娘!”东方流景见夜心妍没有理会他,便又唤了一声,然而,一声呼唤之后,夜心妍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东方流景一颗心沉至谷底,他颤抖着手探上了夜心妍的脉搏,当他探到那跳动的脉搏时,他的心瞬时回落。

    “娘,您醒醒,我是泽儿啊,我来看你了,娘!”

    东方流景轻轻摇晃着夜心妍,可是,无论他怎么摇晃,夜心妍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娘,您到底怎么了?”东方流景摇了摇,忽而想起了林振青的话,他说他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因为那个人再也不会醒来了。

    他说的是娘亲么?

    是么?

    莫非,林振青自十六年前就一直将娘亲存放在这里,而娘亲这一觉竟是睡了十六年么?

    东方流景心下颤抖,随后眼眸一睁,旋即转身离开了地道。

    他迅速回了豫襄王府,带着北堂默北堂黔等武功高强的人再次入了林府,在众人的掩护和帮助之下,终是将夜心妍运回了豫襄王府之中。

    因为林振青在林府之中是将夜心妍放入冰窖之中的,是以,东方流景将夜心妍抬回来之后也将她放入了冰窖之中。

    一切处理好了之后,东方流景便将睡梦中的云思辰给揪了起来,彼时,云思辰正在做春梦,被东方流景揪起来之后一脸地怒意,正要发飙时,却听东方流景在他耳前小声说道:“思辰,你知道我找到谁了么?”

    云思辰眼眸一亮,问道:“你找到语儿了?”

    东方流景回道:“我找到我娘亲了!”

    “什么?”云思辰一听,惊得不小,遂问道:“流景,大半夜的,你没有说胡话吧?”

    这小子是不是因为母蛊没有下落了,所以神经错乱了?

    “思辰,我没有说胡话,走,跟我去冰窖,给我娘亲号号脉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云思辰见东方流景面色严肃中带着惊喜之色,不像是做戏,遂跟着他去了冰窖。

    到得冰窖之后,当云思辰瞧见那个躺在床榻之上的人时,仍旧止不住地惊了一声:“妍姨长得好美啊……”

    云思辰盯着那个闭着眼眸的女子,闭着眼都能美成这样,不知道睁开眼睛能美成什么模样。

    “流景,难怪你这厮长成这副妖孽模样呢!”云思辰转头看了一眼东方流景,又瞥了一眼立在自己身后的北堂兄弟。

    北堂默听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北堂黔则是颔首轻轻地笑了。

    “好了,你快点给我娘号号脉。”

    云思辰撇了撇嘴角,哼哼道:“我真是个命苦的人,你老婆不也会把脉么?大半夜的,你怎么不去把她弄起来,非要把我弄起来啊?”

    “你是邪医。”

    “你老婆还是神医呢!”

    云思辰唧唧歪歪中已经去到跟前儿,随后将手搭在了夜心妍的脉搏之上,这一搭不要紧,当他号上脉搏之后,竟是忍不住地跳了起来:“流景,这简直就是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怎么了?我娘她怎么了?她为何一直沉睡不醒?”

    云思辰盯着东方流景,竟是眼眶一热,落下了一滴泪水,喉间哽咽,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思辰,你怎么了?”东方流景在瞧见云思辰居然哭了的时候,吓了一跳,这小子怎地哭了?

    云思辰上前一步握住了东方流景的手臂,不可思议道:“流景,你说这事是真的么?我是在做梦么?你要不要掐我一把?”

    “你到底怎么了?”

    “流景,我们找了十六年,寻了十六年的母蛊,居然就在妍姨身上啊!”

    东方流景眼眸一瞪,问道:“你说什么?你说我身上寒蛊的母蛊在娘的身上?”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兜来转去,他的母蛊居然在娘的身上么?

    云思辰猛地点头道:“是真的,方才我给妍姨探脉的时候就觉得她的脉象跟你的太像了,那就是寒蛊的脉象,只不过,她身体内中的是母蛊,不会有什么反应,而你的是子蛊,却要忍受冰冻之苦。”

    “那我娘为何长睡不醒?听林振青说,我娘她已经睡了十六年了。”

    云思辰回道:“她之所以沉睡原因不明,有可能跟蛊毒有关,也有可能没有关系,我现在马上返回倚云山庄,去将引出母蛊的药引拿来,顺便再将我师父找来给妍姨再看看,这一次,一定要将你身上的寒蛊全部清除。”

    东方流景听着云思辰的话,蹙眉道:“腾仙鹤不是死了么?你另外还有师父?”

    云思辰苦闷道:“都说返老还童,我这个师父还真是这样的,前段时间他居然诈死,后来我们找到他时,他居然说我们这些人一个个地都不理他,所以他才想了这么一个招数来让我们伤心难过,你说我怎么就拜了这么一个师父呢?”

    东方流景俊眉深敛,对于腾仙鹤稀奇古怪的行为有些不置可否,不过,既然腾仙鹤没有死,那就最好。

    “好的,你赶快去吧,只有娘亲醒来之后,我们才能知道当年的事。”

    云思辰点了点头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东方流景又在冰窖之中待了一会儿之后,瞧着时辰差不多凝儿该醒了时,方才离开冰窖回到院落之中。

    回到院落之后,却见水墨凝竟然已经起来了,东方流景问道:“凝儿,你今日怎地起这般早?”

    水墨凝上前一步到得跟前儿,回道:“流景,你昨夜夜探林府,我哪里睡得安生,怎样,发现什么东西了没?”

    东方流景拉着水墨凝的手,带她朝前行去:“凝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你见到就知道了。”

    东方流景带着水墨凝朝冰窖行去,现在时至初春,冰窖之中天寒地冻的,水墨凝一到外面就有些发冷,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孩子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有以前好了,现在好似都不怎么能够经受得住风吹雨打。

    “凝儿,你现在身体还未恢复,我给你传点内力吧。”

    “嗯。”

    东方流景为水墨凝传了内力之后,二人便进了冰窖。

    入得冰窖之后,当水墨凝瞧见冰窖之中居然还摆放了一架床榻时,眼眸微睁,问道:“床榻之上的人是谁?”

    “你过去看看?”

    水墨凝应下后便上前瞧了瞧,当她瞧见那张惊为天人且异常熟悉的睡颜时,她不可置信地转回头看着东方流景,问道:“流景,这可是你的母亲?她没有死?”

    东方流景伸臂圈住了水墨凝,点头道:“是的,她是我的母亲,她没有死,她就躺在林振青书房的后花园儿地下室内。”

    “什么?她竟在躺在那里么?”难怪那日她夜探林府时,瞧见林振青神色诡异,难怪大晚上了他居然穿着那般齐整,竟是在后花园儿内陪着流景的母亲么?

    “是的,林振青说我母亲似乎已经睡了十六年了,他想了很多办法都不知道将她如何唤醒,所以,他好似有些绝望了,才会在纳兰昊月想要将他一网打尽时,放弃挣扎。”

    水墨凝听着东方流景的话,摇头道:“莫非林振青爱的人是你的母亲?”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那一大堆女人又算什么?她的娘亲又算什么?

    “他是这样说的,具体的事情可能还要等母亲醒来之后才能解惑,要去询问林振青,恐怕难上加难。”

    林振青这个人,深不可测,他既然可以将母亲藏在林府十六年,那么就说明这个人委实厉害,这样一个人,如果他不想说的话,那么奈你如何逼迫,他也是不会说出来的。

    “我来给娘把把脉吧。”水墨凝去到夜心妍身旁伸手为她把了把脉,一旦把完了脉,她便转头看向东方流景,惊喜道:“流景,娘身上好似也中了寒蛊,莫非母蛊在她的身上?”

    东方流景听后点头道:“你与思辰说的话一模一样,想必母蛊应该在母亲的身上。”

    水墨凝闻言,喉头哽咽,泪水于不期然中滑出了眼眶:“流景,你找了十六年的母蛊,竟是在你母亲的身上么?”

    东方流景瞧见水墨凝呜咽抽泣,再次将她搂进怀中安慰道:“凝儿,莫要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流景……”水墨凝埋首在东方流景的怀中,早已泣不成声,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他身上的寒蛊终是可以解开了么?

    “凝儿,思辰已经回去倚云山庄拿解蛊的药丸去了,他的师父腾仙鹤也会跟着过来看一看母亲的,相信母亲醒来指日可待。”

    “什么?”水墨凝听着东方流景的话,瞬时从他怀中直起头,问道:“你说腾仙鹤没死啊?”

    怎么可以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是死了么?

    东方流景叹道:“他那是故意闹着玩儿的。”

    “他怎么可以这样呢?”水墨凝听后十分气恼,她还等着他来给小竹医治呢,结果,搞了半天,他居然诈死,这个老顽童,怎么可以这样?

    东方流景自然知道水墨凝在想些什么,遂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年纪大了的人,就是这样的,回头等他来了之后再说罢,反正现在也还没有小竹的下落。”

    “对了,流景,这些天我静下来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小竹很有可能是被纳兰睿浈掳走的,你说呢?”

    东方流景听闻,眼眸转了转,回道:“这事其实我之前也想到了,但是,纳兰睿浈究竟隐身何处却是半点音讯也无。”

    水墨凝听后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我害了她,纳兰睿浈之所以会将她掳走,兴许是想着将来翻身之日拿着小竹来威胁我。”

    “呵呵,凝儿,你想多了吧?再说了,等母亲醒来之后,我就去跟纳兰昊月说我不当这个亲王了,等我们隐居山林之后,朝堂之事又与我们有何关系呢?纳兰睿浈就算要威胁,也断然威胁不到我们了。”

    水墨凝点头道:“话是这样说,但是,我还是想着要把小竹救出来啊,纳兰睿浈那么变态,指不定会把小竹怎么样呢。”

    “好的,我再多加派人手,在四国范围内搜寻便是。”

    “好的。”

    ……

    云思辰快马加鞭地返回了倚云山庄,他将诱出母蛊的药引拿到之后便带着腾仙鹤一起回到紫尧城豫襄王府。

    腾仙鹤已经快八十岁了,满头银发,看着却是精神矍铄。

    水墨凝瞧见腾仙鹤时,腾仙鹤也在直勾勾地打量着她。

    腾仙鹤的眸色有些犀利,他负手立在那里,盯着水墨凝看了半晌方才问道:“小丫头,你就是无痕那臭小子的亲闺女?”

    水墨凝在听见无痕那臭小子时,秀眉轻轻敛在了一处,他为何这样说她的父皇?

    云思辰听着腾仙鹤的话,搀扶著他的手臂说道:“师父,您老人家莫非这么多年心里还不舒坦么?”

    腾仙鹤撅着银白色的胡须,瞪着云思辰呵斥道:“当然不舒坦,肯定不舒坦,我那大徒儿哪里比不得无痕那个臭小子了?静丫头居然心里眼里都只有无痕?”

    水墨凝眼眸转了转,瞥向了立在一旁的东方流景,原来,老一辈子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恩怨情仇。

    父王喜欢的人居然是母后么?

    怎会有这样的事情?

    东方流景对着水墨凝轻轻点了点头,腾仙鹤许是注意到了东方流景与水墨凝之间的互动,遂伸手指着东方流景的鼻子道:“你这个臭小子,我还没说你呢,你以为你玩儿双重身份老头子我不知道呀?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到晚就喜欢装神秘,哼,你是澈儿的儿子,是不是?”

    “是的。”东方流景薄唇轻扬,回了一句。

    腾仙鹤闻言围着东方流景转了一圈儿,点头道:“不错,长得真的挺像澈儿的。”

    云思辰在一旁一头黑线,忙地拉住腾仙鹤的胳膊哀求道:“师父,我求您了,别再戏耍我们了,我们赶快去看看妍姨吧。”

    “妍姨又是谁?”

    “流景的母亲啊!”

    “这臭小子的母亲不是白菁华么?”

    “师父!”

    腾仙鹤瞧见云思辰的额头之上已经青筋直冒了,遂说道:“算了算了,不玩儿了,走吧,去看看夜心妍那个丫头。”

    云思辰随后先行带路而去,水墨凝与东方流景走在后面,期间,水墨凝说道:“这个老爷子怎么这样啊?不带这么玩儿的吧?”

    东方流景搂着水墨凝的肩膀在她耳旁说道:“没有娶老婆的男人是这个样子的。”

    水墨凝听着这话,耳朵瞬时一麻,脸上神情一僵,转头看向东方流景,半晌方才吱唔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啊?”

    东方流景扬眉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水墨凝嘴角抽搐,没有再理会东方流景。

    一行人到得冰窖之后,腾仙鹤先为夜心妍把了把脉,随后对云思辰说道:“辰儿啊,她这昏迷多半还是因着母蛊引起的,你先将母蛊引出来,然后为师再来医治。”

    “好。”

    云思辰将引出母蛊的药引放入了夜心妍的口中,而东方流景则是用内力将那药引在夜心妍身体之中化开,随后等待母蛊被慢慢吸出。

    隔了一会儿,云思辰便觉夜心妍的唇瓣之中似乎有一个黑黑的东西慢慢爬了出来,他眼眸一瞪伸手将那蛊虫给捉住了,捉住之后便将那蛊虫放到水里好好清洗了一下,随后将那蛊虫拿至东方流景的面前,说道:“流景,你把这母蛊吞下去吧,它进了你的身体会将子蛊给吃掉,然后我再用药引将母蛊引出来就可以了。”

    水墨凝瞧着那黑不溜秋的蛊虫,心里有些犯毛,记得上次给郭成封解剖身体时,也瞧见了这么一个东西,真是恶心到家了,人怎么能变态到想出蛊毒这样的东西来呢?

    东方流景拿过蛊虫,看都没看一眼便将那蛊虫吞进了肚子里。

    没隔多久,东方流景便觉身体各处开始疼痛,站立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水墨凝伸手扶住他的身子问道:“流景,是不是很疼?”

    东方流景的额头之上浸满了汗珠,可以想见的,他是在忍,他凝眸看向水墨凝,摇头道:“不疼……”

    云思辰说道:“流景,你忍一下就可以,母蛊吃掉子蛊时,会比较痛的。”

    东方流景身体开始抽搐般地疼痛,他忍得浑身打颤,隔了好一会儿,疼痛感慢慢消失直至毫无踪影。

    云思辰见东方流景的身体不再僵直,说道:“好了,母蛊已经吃掉子蛊了,流景,你把这药引吞下去吧,母蛊一会儿就会出来了。”

    “好。”东方流景结果药引吞了下去,没等多久便瞧见那母蛊慢悠悠地爬了出来。

    东方流景将那母蛊吐在了地上,云思辰旋即拿过冰窖之中点燃的蜡烛,全部倾倒在了那蛊虫的身上。

    水墨凝盯着那团燃烧着的小小火焰,心底酸涩一片。

    就是这么一些东西让流景整整痛了十六年。

    她盯着那簇火苗,当火苗差不多消失殆尽时,水墨凝一脚踩了上去,她踮着脚尖狠狠地研磨着那个已经被烧焦的东西,片刻之后再次抬脚时,却见地上只剩下了一些粉末了。

    东方流景一把搂住了水墨凝,他将下颚抵在了她的肩膀处,他没有说话,但是,这一刻,水墨凝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流景……”

    水墨凝朱唇轻阖,在他耳旁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腾仙鹤凝眸看着相拥而立的二人,隔了好半晌方才提醒道:“臭小子,有了妻子就忘了娘,是不是?”

    东方流景身子微震,旋即松开了抱住水墨凝的手,继而转头看向腾仙鹤,说道:“腾老前辈,烦请您医治一下晚辈的母亲,晚辈不甚感激。”

    “腾老前辈?”腾仙鹤听后,撅着胡须,现在对这个称呼很是不满。

    东方流景抬眸望着他,有些不置可否。

    腾仙鹤扬头道:“你既然是澈儿的儿子,那么你就应该叫我一声师祖才对。”

    “哈哈哈……”腾仙鹤的话音落下后却听云思辰竟是大笑起来:“流景,你忽然之间就比我矮了一辈了……”

    水墨凝看着腾仙鹤,对这个竟是乱人家辈分的老爷子真没啥好感。

    东方流景瞥了一眼云思辰,没有回他,只朝腾仙鹤颔首道:“师祖,请您救救我的母亲吧。”

    腾仙鹤拍了拍东方流景的肩膀高兴道:“真是我的乖徒孙啊,师祖给你看便是。”

    说罢便颔首俯身给夜心妍把起脉来,把完脉之后,腾仙鹤便说道:“我会尽力去救治你的母亲,但是,她会不会醒来,就只能靠天意了。”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了西海佛牌,不然的话,他绝对可以让夜心妍立马睁开眼睛。

    东方流景听着腾仙鹤的话,升腾而起的希望转头又落了空,水墨凝瞧着他的脸色,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掌,因为寒蛊已解,东方流景的手渐渐转暖,水墨凝握紧了他的手,这一刻,他需要自己的力量。

    腾仙鹤为夜心妍治疗第一次之后,众人便陆续离开了冰窖。

    回到院落之中时已经是傍晚了,水墨凝回屋之后便对东方流景说道:“流景,你在屋子里等我一下。”

    说完话,水墨凝便闪身离开了,隔了一会儿,却见她提了一桶热水进了屋。

    东方流景说道:“凝儿,我现在走路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你不用这般的。”

    今天,当他的蛊毒解除时,他站立的腿部忽然一下就不疼了,那样的感觉真的好神奇,神奇到让他都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了。

    那种钻心刺骨的痛已经陪伴了他十六年,忽然一下就不痛了,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水墨凝才不理会东方流景的话语,将木桶拎至他的跟前儿笑着道:“流景,恭喜你从今天开始成为了一个正常的人!”

    东方流景听着她的话,有些面黑:“我以前不是正常的人?”

    “算残缺不全的人,不过,我爱你的残缺。”

    水墨凝说着情话,随后伸手去脱他的鞋袜,脱下之后便将他的脚放进了木桶之中,为他洗起了脚。

    东方流景垂眸看着她,说道:“凝儿,待林振青一死,我们就离开吧。”

    “好。”

    水墨凝为东方流景洗完脚之后又给他按摩了一下方才将水倒掉。

    晚间自然一场,这一次的结合与以往都不相同,因为,在她身前的这名男子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健全的男子。

    水墨凝抱着他结实的腰身,心中说不出的喜悦。

    她的流景,终于康复了……

    ……

    日子如水逝去,腾仙鹤每日里都去给夜心妍整治,但是,夜心妍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一日,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天,大地复苏万物开始生长,代表着蓬勃的生机,可是这一日,有一个人却即将被斩首。

    初二一早,东方流景便入了宫,林振青的斩首时间是午时正。

    水墨凝用完早膳之后便与玲珑待在院子里将孩子放在婴儿车里晒屁屁。

    玲珑还是个姑娘,对于带孩子自然一窍不通,她每天都会跟着夫人学不少东西。

    “夫人,为什么要晒太阳啊?”

    “补钙啊。”

    “钙?”

    “那是人体骨骼发育所必须的东西,要想孩子有一个健壮的体魄,必须要补钙,最好的方式就是晒太阳。”

    “哦。”

    玲珑点了点头,抚着孩子的小身板儿,脸上带着笑容。

    院落中安详的画面美丽得让人不忍心去打破。

    可是就在这时,北堂黔的声音却是急促地传了过来:“夫人,老夫人醒了。”

    “你说什么?你说母亲她醒了?”

    北堂黔点了点头,水墨凝对玲珑说道:“你看着孩子,我赶紧过去看看。”

    这简直是太好了,若是流景现在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吧?

    水墨凝即刻随着北堂黔去到了冰窖之中,此时,夜心妍正其身要出门,但是由于已经睡了十几年,她的腿脚不方便,跟着便摔倒在了地上。

    “快去将母亲扶起来!”水墨凝入得冰窖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

    北堂黔迅速上前扶起了夜心妍,水墨凝说道:“黔,你抱着夫人先出这个冰窖吧。”

    现在的天儿还挺凉,既然夜心妍已经醒来就不用再待在冰窖之中了。

    “好。”

    北堂黔迅速抱着夜心妍出了冰窖,去往了一个新布置出来的院落。

    夜心妍眸色之中带着茫然,她盯着水墨凝,眼眸眨了眨,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入了院落之后,当北堂黔将夜心妍放下来之后,夜心妍终是开口说了话:“你是谁?”

    她这话是对着水墨凝说的。

    水墨凝回道:“母亲,可能这一切在你听来犹如天方夜谭,但是,这却是真的,我是您的儿媳妇。”

    “儿媳妇?”夜心妍盯着水墨凝,摇头道:“我的泽儿才七岁,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个媳妇?你是童养媳?”

    水墨凝在听见童养媳三个字时,直想撞墙,这古代的女人都是什么思想啊,再说了,哪有皇子有童养媳一说的?

    “不是的,您的记忆定格在了十六年前,您这一觉整整睡了十六年。”

    夜心妍听着水墨凝的话,眼眸眨了眨,努力地回忆起往事,她眼眸转来转去,抬眸问道:“筠和在哪里?”

    水墨凝听见这个人名时,眼角颤了颤,问道:“母亲,筠和是谁?”

    夜心妍被水墨凝问得一愣,忽而想起了沈筠和这个名字在南临皇朝是个禁忌,遂改口道:“就是林振青,他在哪里?”

    如果说,她这一觉睡了整整十六年的话,那么筠和他又在哪里?她记得自己睡过去前,见到的是筠和啊。

    “林振青?母亲,您说您要见林振青么?”水墨凝着实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夜心妍一觉醒来之后第一个问的人居然是林振青。

    莫非……她爱的人是林振青?而听她之前的言语,林振青并非是他的本名,他的本名应该叫筠和?

    “林振青,他……今日午时要被处斩了。”

    “什么?”夜心妍听闻惊得站立起身,却因血气上涌又摔了回去,水墨凝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夜心妍握住水墨凝的手臂,央求道:“孩子,你快快带我去见他呀。”

    她睡过去之前夜家出了好大的事,自己被纳兰昊月处死,泽儿也被流放了,是筠和救了她,可是,筠和却告诉他,孩子没有找到,当时她就晕了过去,然后醒来居然有人告诉她已经是十六年后,最神奇的是,这个人居然还是她的儿媳妇,泽儿应该二十三了呀,也该娶妻生子了。

    这一切都是那般地美好,美好得犹如梦境一般,可是,为何林振青却要被斩首?

    纳兰昊月他竟是又要斩筠和么?

    不——

    她不能再让历史重演,她不能让筠和有事!

    水墨凝见夜心妍十分急切,遂点头道:“母亲,您别急,我带您去就是。”应下之后,水墨凝转身朝北堂黔递了一个眼色,北堂黔心领神会即刻转身去禀告东方流景了。

    “母亲,林振青现在已经被押往了法场,儿媳给您脸上戴个东西再去,好不好?”

    既然当年的事是一个误会的话,那么纳兰昊月就肯定不会再为难夜心妍了,但是,为避免不必要的意外,她还是先给夜心妍戴个人皮面具会比较好。毕竟,今日的监斩官是东方流景。

    “好。”夜心妍心急地想要见到林振青,点头应是。

    水墨凝为夜心妍梳妆好了之后,玲珑又来给她换了身衣服,离开王府之前,水墨凝叮嘱玲珑照顾好孩子。

    夜心妍在听见孩子二字时,惊喜道:“泽儿有孩子了?”

    “是的。”

    “唉,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对不起你们,回头等我去了法场以后再回来看孙子。”筠和斩了,她要去救他才是。

    她现在是个罪人,即便救不下来,让她跟筠和一起去死也是好的,反正孩子也都已经大了,而她的人生也没有什么幸福可言,如此,活着还能做什么?

    水墨凝笑着道:“没事的,母亲,我们先去法场吧。”

    “好”

    ……

    春日的阳光,总是那么明媚,今日的阳光之中却又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

    法场之上人满为患,林振青穿着一身脏污的囚服跪在刑台上,他的身子被绳子绑着,背后插着一根木牌子,上面写着一个“斩”字。

    东方流景坐在监斩台上,今日的他穿了一袭月白色的锦袍,头束金冠,看着丰神俊朗。

    林振青跪在刑台之上,背脊挺直眼眸直盯着东方流景。

    能够死在她的孩子的手上,他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东方流景唇瓣抿着,他盯着跪在刑台上的林振青,随后起步踱去了他的跟前儿,他看着林振青半晌之后终是问道:“为什么?”

    林振青抬眸看着东方流景,故作听不懂地问道:“什么为什么?”

    他当年为何要发起那场宫闱之乱,却又为何在发起之后将他的母亲放在了林府之中?

    莫非他的目的只是占有母亲么?

    既然他那么爱她,又为何会这样对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林振青眼眸瞟向了他处,凝了许久方才慢悠悠地回道:“没有为什么。”

    那些久远的记忆就让它随着风逝渐渐吹散吧……

    东方流景负手而立,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犹如天神一般,他眯眼看了许久方才拂袖转身离去。

    回到监斩台之后,东方流景抬眸看了看天色,发现时辰已到,便将台上的令牌给扔到了地上。

    “时辰已到!斩!”

    刽子手举起了大环钢刀,面目狰狞,眉毛浓烈,直瞪着林振青,眼见着那钢刀竟要砍至林振青的脖颈时,却听一阵尖利的女子声音划破了天际。

    “刀下留人!”

    东方流景在听见这个声音时,身子一僵,喝止道:“慢!”

    刽子手手臂上的肌肉因为动作陡然停顿而强烈颤动起来,他瞬时收住了刀,转头循声望去。

    东方流景迅速离开监斩台朝旁一看,果然见得水墨凝骑马奔驰而来。

    “凝儿!”东方流景惊了一下。

    水墨凝奔驰到了跟前儿之后便翻身下马,她快步行至东方流景跟前儿小声道:“母亲醒来了,她要见林振青。”

    “什么?”东方流景的眸中划过惊喜,转而又被惊诧所代替,母亲她醒来第一件事居然要见林振青么?

    水墨凝点了点头,额前的鬓发飞扬而起,东方流景为她拢了拢发髻,随后转身一看,却见她的身后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东方流景快步上前,夜心妍掀开帘子之后,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东方流景,当她见到东方流景时,眸中瞬时一热,泪水于不经意间夺眶而出。

    “你……是流景?”这是他的流景,错不了,现在的他轮廓比小时候要深,但是,他的面相却没怎么有变化,只是整个人张开了一些。

    “娘……”东方流景如鲠在喉,眼眸闪动了一下。

    夜心妍伸手握住了东方流景的手,进而上前抱住了他,在他肩膀处呜咽道:“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娘真是对不起你。”

    她错过了孩子的成长,整整十六年啊。

    “娘,是孩儿不孝,一直没有找到您,是孩儿的错。”

    夜心妍摇头道:“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这都是……”

    话语说到这里时,夜心妍忽而顿住了声音,她抬眸看着东方流景,眼眸转了转,来的路上,她听凝儿说流景现在是豫襄王,那么,当年的事,纳兰昊月终于查清楚了?

    呵呵呵……他查清楚了又能怎样,那些死去的夜氏族人就能复活了么?她与流景错过的这十六年就能补偿回来了么?

    不能!

    永远不能!

    “娘,您要说什么?”东方流景瞧见夜心妍欲言又止,遂开口问道。

    夜心妍回道:“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林振青在哪里?”

    东方流景微微侧开了身子,留出了一条视线,回道:“他在刑台之上。”

    夜心妍从缝隙之中望了过去,果然瞧见刑台之中跪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色的囚服,身上脏兮兮的,不过,看在她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番风景。

    “筠和……”夜心妍在瞧见林振青时,终是抑制不住脸颊之上的泪水,朝林振青奔了过去。

    东方流景转头看向夜心妍奔去的身影,俊眉微敛,大概猜到了一些缘由。

    林振青本是昂首挺胸地凝视着前方,忽然之间,一阵微风吹了过来,扬起了他鬓前的发丝,也带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的身子猛烈震动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了身旁,却见一名妍丽的女子于春风明媚中朝他奔了过来,如此美丽的她,亦如当年桃花树下那般。

    犹记得初见她时,那一片春风杨柳之中,她才三岁,而他已经八岁了,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小屁孩儿,而这个小屁孩儿却屁颠屁颠儿地跑到他的跟前儿,掂着脚尖儿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下,用脆脆的声音在他耳旁说道:“沈哥哥,我长大之后一定要嫁给你,我已经吻了你哦,所以,你这一辈子都是妍儿的人了。”

    当时的他额头直冒黑线,盯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只说了一句:“你是哪家的野丫头?”

    他不知道,其实在他五岁的时候已经见过她一次了,那个时候,她才刚刚出生,而他就在她出生之后已经夺了她的初吻了,于是,两家的大人便在一起开玩笑,岂料,这小丫头就当真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疯了一般地迷恋上一个小丫头。

    可是……后来呢?后来的后来呢?

    她终是穿上了大红的嫁衣,嫁给了南临皇朝最为尊贵的男子。

    妍儿……

    她醒了么?

    她在沉睡了十六年之后,终于醒了么?

    “妍儿……”林振青唇角颤抖,吱唔出声。

    夜心妍扑进了林振青的怀中,跪在了地上轻声呜咽道:“筠和,我醒来了,我醒来了……”

    凝儿告诉她,林振青将她藏在了林府的地下室里,整整照顾了她十六年,这一份深情厚谊,她又该如何来还?

    “妍儿,真的是你么?我没有做梦么?老天真的对我太好了,知道我要死了,便派人将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筠和,你没有做梦,我就是妍儿,我就是啊。”

    林振青身子微僵,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眼眸微阖,滚烫的泪水滑过了脸庞,他这一生,也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妍儿……”

    “筠和,我来了,我要跟你一起死,我们生死都在一起,好不好?”那一年,她含恨出嫁,却最终祸起萧墙,害了自己,害了夜氏一族,还害了流景的一生。

    林振青摇头道:“妍儿,你都已经醒过来了,我还死做什么?”

    他本来已经觉得人生无望了,再活下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今妍儿已经醒过来了,他盼这一天盼了十六年,他为了什么还要去死?

    夜心妍在听得林振青的话时明显愣了一下,她盯着林振青说道:“筠和,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死了,妍儿,我们走。”林振青说着话,直接站了起来,这些天,因为内心绝望,他一直自暴自弃任由他人宰割,导致身体内力被封受伤严重,而今就这么一站立,却觉头晕目眩起来。

    夜心妍旋即伸手扶住了他的身子,身旁的刽子手在瞧见林振青忽然一下站立起来时,手中钢刀一挥舞呵斥道:“放肆!跪下!”

    林振青理都没有理那个刽子手,对夜心妍说道:“妍儿,我们走!”

    “好。”

    夜心妍扶着林振青朝刑台之边行去,那刽子手见状忙地上前挥刀阻拦,结果却被东方流景喝止住了。

    “住手!”

    刽子手忙地收了刀颔首立在原处不动,夜心妍扶着林振青朝刑台下走去,外面围观的百姓们在瞧见这一幕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现在这是个什么状况?这个女人是谁?”

    “第一次发现,法场还可以这样劫的?”

    “是啊,这也太厉害了吧?看豫襄王的样子,好似认识那个女人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们看着呗,反正斩不斩林大人跟我们这些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了,林大人当丞相的这些年,还是做了许多事的啊。”

    “是啊,说他谋权篡位,我还真是有些不相信啊。”

    夜心妍与林振青走下刑台之后,东方流景快步行至二人跟前,水墨凝也走到了他们的跟前儿。

    东方流景俊眉微敛,问道:“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夜心妍问道:“流景,他犯了什么事要斩首啊?”

    东方流景凝眸看向林振青,小声问道夜心妍:“娘,十六年前的那件事,不是他做的么?”

    夜心妍听后眸色黯淡,摇头道:“不是他,流景,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六年了,娘也不想再提了,你若是想继续当这个豫襄王,那么你就当,你也大了,娘不想左右你太多,只是,娘要带着筠和一起离开,你若非要斩他,那么就将娘也一起斩了吧。”

    “筠和?”东方流景斜眸瞟了一眼林振青,莫非,林振青不是他的真名?

    听母亲的口气,当年一事果真不是林振青所为,如果不是林振青,那么又是谁呢?为何母亲和林振青一提到这事就缄默不语?这事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还有母亲说的自己要当豫襄王便当,她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莫非她很抵触自己当这个王爷么?并且还为了救林振青以性命相要挟。

    难道,母亲喜欢的人并非是父王,而是……林振青?

    是这样的么?

    东方流景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眼眸瞬时一睁盯着林振青。

    “妍儿,你不要为难孩子。”林振青听着夜心妍说这话,却是转头劝阻起来,他们母子已经十六年没有相见了,没得一见面就为了自己而吵架。

    夜心妍伸手为林振青揭开了身上的绳索,她说道:“我没有为难他,他已经二十三岁了,他有自己做事的原则,他做出任何的决定,我都不会怪他的。”

    流景怎么说都是她的孩子,不是么?尽管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的孩子,但是,他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能不心疼么?

    东方流景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脑中有一瞬的麻木,他被一个事实彻底打击到了,原来,她的母亲爱的人不是他的父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夜心妍为林振青解开绳索之后,他背上卡住的那块木板就掉落下来。

    东方流景立在原处,身体僵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上一辈的人将当年的真相捂得严严实实的,怎么都不肯告诉他,这些东西是支撑他活下来的理由,现在母亲醒了,自己身上的寒蛊解了,这缘由却要无疾而终了么?

    这让他情何以堪?

    夜心妍瞧见东方流景立在原处没有动,遂扶着林振青从旁走过,林振青看了一眼东方流景,却也没有说话。

    他们与东方流景擦肩而过,唯余香风袅袅。

    水墨凝上前一步在东方流景耳前问道:“流景,现在要怎么办?林振青毕竟犯的是谋权篡位的大罪,这样走出去肯定是不行的。”

    看现在这个样子,林振青与母亲是真心相爱的,原来,兜来转去,自己曾经的父亲居然跟流景的母亲真的是一对?

    东方流景被自己的推测所打击了,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不被期盼的孩子,他的母亲爱着另外的男人。

    水墨凝瞧见东方流景还在走神,遂又低声唤了一句:“流景……”

    东方流景瞬时清醒过来,一旦清醒便听见法场之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罪人林振青,你简直胆大包天!来人,将他给朕拿下!”

    纳兰昊月?!

    他怎么来了?

    东方流景旋即转身望了过去,但见法场边缘已经被豁开了一条宽阔的道路,纳兰昊月的肩舆华盖徐徐而来,肩舆之上的纳兰昊月身穿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脸上神色十分阴沉。

    很显然,纳兰昊月派人监视了他,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前来?

    莫非纳兰昊月也不相信他么?

    呵呵……东方流景薄唇微扬,还好他从来都没有期望过纳兰昊月会相信他,从他回到南临朝堂上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相信过纳兰昊月,因为,他不值得自己信赖。

    所以,他做出任何事情,他都不会吃惊,也不会心殇,对于纳兰昊月,他从许多年前开始,就已经不再报任何希望了。

    纳兰昊月一声令下之后,却见御林军侍卫急急出动,将林振青与夜心妍围堵在了中央。

    那些人想要上前缉拿林振青,夜心妍却展开臂膀大声吼道:“你们谁敢动他?”

    夜心妍一声尖利的吼声出来之后,首先震惊的自然就是纳兰昊月。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拦住林振青的娇小身影,眼眸微眯细细地凝望着他,然而,当他瞧见那张平淡无奇一点也不熟悉的容颜时,心中升腾而起的希望转头又落了空。

    他是幻听了么?

    他居然听见了妍儿的声音?

    他十六年前不就已经死了么?

    “你是谁?”

    纳兰昊月眼眸一眯,沉声质问起来。

    夜心妍拦在林振青的前面,林振青却从她身旁拐出来,对纳兰昊月说道:“纳兰昊月,我根本就没有篡权。”

    “放肆!”听见林振青连名带姓地叫自己,纳兰昊月有些怒不可遏。

    夜心妍再度拦在林振青的前面,昂首对纳兰昊月说道:“你想知道我是谁,是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

    既然这个男人今天定要杀了林振青,那么,她也不打算给他脸面了,本来在孩子的面前,她还想要给他留下最后一分尊严,但是,他自己不要,就别怪她无情了!

    夜心妍话语落下之后右手一抬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开来。

    在场的许多人,除了一些年纪很大的官员见过夜心妍之外,几乎都没有人见过她。

    夜心妍撕开了人皮面具,露出了面具下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那样一张美到窒息的容颜让在场老百姓们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纳兰昊月在见到夜心妍的容颜时,激动地从肩舆之上站了起来,他惊道:“妍儿……妍儿你没有死,你没有死么?”

    十六年了,他一直为他当年所做的事在不停地忏悔,他希望老天能够重新给他一次机会将功补过,现在,老天是终于听见他的心声了么?又要将妍儿重新赐还给他了么?

    纳兰昊月并步上前,御林军侍卫迅疾让出一条道来。

    夜心妍在瞧见纳兰昊月上前时,厉声吼道:“你不要靠近我!”

    “妍儿……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活着?”夜心妍哼了一声:“我还活着真是碍了你的眼了,是吧?十六年前,你不是恨不得让我马上死去么?还在我的身上落下了蛊毒,你真是狠毒!”

    东方流景在听见夜心妍的话语时,眼眸微睁,水墨凝也浑身僵直,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的身上只有一种毒,那就是蛊毒,莫非,流景身上的子蛊是纳兰昊月落下去的?

    是这样么?

    这个世上怎会有这么狠毒的父亲?居然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落蛊毒?

    东方流景高大的身躯为之一震,盯着纳兰昊月,心潮澎湃起伏难定,他不愿相信,自己听见的一切是真的!

    “那不是毒。”纳兰昊月听闻解释了一句,对于夜心妍的话,他却也不会当众承认当年他是误信谗言。

    不过,他落在她身上的却不是毒,而是一种可以让她安心死去的东西。

    妍儿怎么说那是毒呢?

    莫非,当年那些人都骗了他?

    出了那事之后的五年之后,他彻底清查了出来,然后将当初闹事的人全部都杀了,却不想,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残害自己的皇后与嫡子。

    十几年前,在他的心中,皇位是排在第一位,为了巩固他的皇位,他觉得任何牺牲都是值得,这之中自然包括女人。

    所以,为了他的皇位,他下令斩杀了夜心妍,流放了泽儿。

    夜心妍唇角一扬,冷哼道:“我管它是不是毒,十六年前的事我已经统统忘光了,现在,我要跟林振青一起走。”

    纳兰昊月听闻,一双眼眸半阖,露出危险的光束,他反问道:“你要跟林振青一起走?你什么时候又跟林振青勾搭在一起了?当年一个沈筠和,而今又是一个林振青么?夜心妍,你怎么可以这样?”

    林振青闻言瞬时伸手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他说道:“我就是沈筠和。”

    东方流景与水墨凝在瞧见林振青也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时,俱是一惊,他们从来没有猜到,林振青的脸上居然也戴着人皮面具。

    原来,林振青的真实容颜也是十分英俊的。

    沈筠和,这个似乎已经被历史遗忘了的名字,东方流景却是记得的,他记得沈家乃是东藩王,而沈筠和是东藩王世子啊。

    二十几年前因为东藩王不敌东琳大军侵袭丢了许多城池,后来又有人密保说东藩王造反,所以,纳兰昊月便命人抄了东藩王府,东藩王与东藩王妃,还有世子全部被斩杀,其余人等都被流放了。

    原来,沈筠和居然也没有死?

    难怪他在查林振青时,知道林振青是从一个小小的状元开始一直在朝中奋斗,原来,他竟然也是一直蛰伏在朝野之中等待报仇。

    可是,如果他要报仇的话,上次为何不借纳兰睿浈的手将纳兰昊月杀死?反而是救了他?

    水墨凝眯眼睨着沈筠和,这么多年以来他居然都是人皮覆面,居然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发现,如此说来,十四年前的那一次滴血认亲,沈筠和怕是早就知道有猫腻了,只是,自己本就不是他喜爱女子生的,所以,他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他的权势,他如此敛权却是想着要报仇?

    东方流景与水墨凝面面相觑,却是没有开口说话,他们沉默地看着场内的一切,凝神屏气。

    纳兰昊月盯着沈筠和,伸出的手指直打颤:“好你个沈筠和,你居然没死?你这个乱臣贼子!”

    “来人,给朕将这个逆贼捉起来!”

    “是!”

    御林军侍卫得令之后却是再度上前将沈筠和围剿起来。

    ……

    东方流景在见到所有的御林军侍卫都冲向沈筠和与自己的母亲时,他的眼眸瞬时血红,周身内力四溢迸发,产生一股强大的气流。

    他飞身而起,掠步而至从天而降落在了夜心妍的面前。

    “谁敢动本王的母亲?!”

    东方流景周身内力爆发,霍地一下将围剿而来的士兵全部震飞而去。

    全场所有的人都被他的举动给惊呆了,从未知,豫襄王的武功会是这般地高。

    纳兰昊月在见到那些倒飞而回的御林军护卫时,鼓着眼眸指着东方流景说道:“泽儿,你的武功居然这么高?”

    这个孩子竟然有着这般高深的武功,他竟是隐藏得这么深么?

    东方流景立在人群之中,长风拂起,卷起了他月白色的锦袍,夜心妍在见到自己孩子高大的背影时,转眸看向了身旁的沈筠和,唇角浮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父皇,放我母亲离开!”

    纳兰昊月眼眸眯着,眸光从夜心妍与沈筠和的身上一寸寸滑过,终是落在了他们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处。

    那样紧紧纠缠在一处的手刺痛了他的眼眸。

    夜心妍是他的妻子,而他是南临的主宰,他怎么会就这样放任自己的妻子与另一个男人离去?

    死也做不到!

    纳兰昊月手一挥,呵斥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还不赶快将他们给朕拿下!豫襄王若是反抗,一并拿下!”

    一声令下之后,纳兰昊月身后的护卫皆手持长矛冲了上来。

    水墨凝盯着纳兰昊月,眉头紧拧,只觉这个男人真是没有心的。

    东方流景听着纳兰昊月的话,听见自己的心碎声如裂帛响起,不是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么?怎么却在真实发生时,仍旧会觉得心痛呢?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始终都是自己的父亲不是么?

    可是……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父亲呢?

    “我本不想大开杀戒,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为了他的妻子,为了他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他的双手已经许久不曾沾满鲜血了,因为他想要为自己的妻儿积德,可是,面前这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却在逼他,逼他杀人!

    东方流景双手在身前画着圈,将内力聚集在手,将所有蜂拥而来的士兵全部卷入了一股强大的气流之中。

    法场之中掀起了一股狂风,在场的老百姓们都被这样的状况吓住了,皆纷纷而逃,再也没有了看好戏的心情。

    侍卫手中的长矛兵器全部被气流吸走,飞入气流中后顷刻间便灰飞烟灭了,待兵器被抽走之后,侍卫们的身体也跟着被吸入了强大的气流之中。

    东方流景的墨发高束在头顶之上,因为周身内力迸发,他的墨发全部散开而来,似蜿蜒的游龙一般张扬而舞。

    水墨凝盯着气流之中的东方流景,心痛难耐,流景他得有多难受才会这样杀人?

    在这样一个场景之下终是让他知道了自己身上寒蛊的真相,原来,兜来转去,居然是他的父亲给他落下的。

    水墨凝眼眸眨了眨,如鲠在喉。

    纳兰昊月坐在肩舆之上,他虽然武功也比较高,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武功居然高成这样。

    第一次发现,原来可以这样杀人的。

    待东方流景将那些围攻而来的侍卫全部撕成了碎片之后,狂风骤些,那些人早已随风而逝,而东方流景白色的衣袍之上却是没有沾染半点血迹。

    他的墨发全部垂了下来,不再飞舞,他魔魅般的眼眸斜睨着纳兰昊月,薄唇微扬,冷声问道:“你放不放走我的母亲?”

    纳兰昊月的身子在肩舆之上正了正,回道:“泽儿,你有本事就将朕给杀了,否则,今天朕是绝对不会将他们二人放走的!”

    话音落下之后,却见他的身后又出现了许多护卫,兵甲林立,成千上万。

    东方流景垂于身侧的手捏得咯吱作响。

    杀了他么?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么?

    他以为自己不会真的杀了他么?

    纳兰昊月眉尾微抬睨着东方流景,他瞧见东方流景的眸中似乎闪过异样的神色,遂伸手一挥,道:“上!”

    东方流景袍摆一掀,阔步而立,准备迎敌。

    然而,就在这时,形势发生了陡然变化,法场之中铁甲摩擦之声仿似千军万马一般涌了过来。

    “将这里给本王通通围住!”

    东方流景凝眉一望,却见前方不远处,纳兰睿淅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竟是命令他手下的左翼军又将纳兰昊月的人围在了中央。

    御林军的动作忽而停滞下来,皆转头看向纳兰昊月。

    纳兰昊月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当他瞧见纳兰睿淅居然引领大军来将自己包围时,眉头深敛,呵斥道:“你这个逆子,你想要做什么?”

    纳兰睿淅手中握着缰绳,他薄唇微微扬起,说了一声:“不做什么,只是想要来保护父皇而已,父皇年岁大了,也该是好好想想清闲的时候了。”

    东方流景听着纳兰睿淅的话,眼眸一眯,心中却是了然。

    水墨凝抬眸看着马背之上的男子,他仍旧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衫,亦如初见一般,可是,没有哪一次却如今次这般,让她觉得帅气。

    大义灭亲,纳兰睿淅做得真好!

    这样的父亲,不值得让人留念。

    纳兰昊月听着纳兰睿淅的话狠狠地拍了一下肩舆,怒道:“放肆!你们这都是要反了么?”

    他顿了顿,接着对御林军侍卫吼道:“你们这些也想死么?还不赶紧给朕将他们拿下!”

    纳兰昊月身前的那些御林军侍卫先是举目四望了一下纳兰睿淅的左翼军,这些军士是南临皇朝最骁勇善战的兵士,他们的战斗力是不可估量的,撤回视线之后,他们又转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东方流景,方才他那种疯狂的杀人场景历历在目,现在真是前有虎后有狼,他们这不是等着受死么?

    如此,他们还挣扎些什么呢?

    皇帝的儿子都不待见这个皇帝了,他们为了什么还要为他卖命?

    御林军侍卫们在心中衡量清楚之后,纷纷倒戈相向,手中的刀剑长矛全部指向了纳兰昊月。

    纳兰昊月在肩舆之中急得跳,他起身脚踏肩舆飞掠而起,准备朝众人攻击而去。

    “反了!都反了!朕不会让你们如意的!朕才是南临的主宰!”

    然而,当他刚一有动作时,东方流景早已飞身而起,而纳兰睿淅也离开了马背,二人朝着纳兰昊月夹击而去。

    纳兰昊月武功虽高,但是却远远不敌东方流景与纳兰睿淅合力袭击之力。

    几招下来,东方流景已经伸手封住了纳兰昊月的周身大穴。

    纳兰睿淅瞥了一眼被众人围堵在中央的夜心妍与沈筠和,对东方流景说道:“父皇就交给我吧。”

    东方流景凝眸看向了纳兰睿淅,薄唇一扬,道了一声:“谢谢。”

    纳兰睿淅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带着纳兰昊月翻身回到了肩舆处,将纳兰昊月放在肩舆之上,随后对众人说道:“太上皇要回宫了,摆驾——”

    纳兰昊月在听见太上皇三个字时,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然而,他的穴道被封,哑穴被点,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纳兰睿淅带着纳兰昊月很快就撤走了,偌大的法场之中,之前还人山人海的法场之中便仅剩下四个人了。

    东方流景与水墨凝立在一处,夜心妍扶着沈筠和,对着东方流景说了一声:“流景,谢谢你了。”

    沈筠和也说了一声:“谢谢。”

    东方流景转头睨了一眼沈筠和,冷声道:“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我没想着要救你,我只想救我的母亲。”

    沈筠和高大的身躯僵直了一些,夜心妍感受到时,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夜心妍看着东方流景,问道:“孩子,你想要问什么便问罢。”

    东方流景的眼眸落在了二人交缠的手臂之处,他冷声问道:“你与他是个什么关系?”

    夜心妍缓缓放开手,踱步去到了东方流景的跟前儿,眼眸凝望着远方,慢慢回道:“我与筠和是先定了亲的,我们二人从小认识,青梅竹马,互相倾心,我十五岁那年,本是要嫁给他的,但是,一夜之间,东藩王府被毁,而筠和与他的父王被都斩首了,我本想跟着筠和而去,却被父母救下,第二日,便有皇宫中的圣旨下来要立我为后,我本不想嫁,无奈母亲以死相逼,我只能含恨出嫁,我入宫之后的头那些年,纳兰昊月对我真的很好,也让我渐渐忘记了心中的痛苦,可是后来,你渐渐长大之后便有人说你跟纳兰昊月长得不像,纳兰昊月本就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也开始渐渐怀疑,到了后来,他听信了一个妃子的谗言,说我跟其他男人有苟且关系,说你是那个男人的孩子,我跟纳兰昊月解释,他却根本就不听我的言语,直到后来那一天,我被人诬陷……”

    “诬陷你的人是谁?是不是纳兰昊月?”夜心妍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却听东方流景继续问道:“当年东藩王一家出事,是不是也是纳兰昊月做的手脚?”

    这一切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为什么沈家会出事?为什么在沈家出事的第二天纳兰昊月就要立后?为什么纳兰睿淅会带着人去到那个殿宇?

    纳兰昊月!除了他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滴水不漏之外,还有谁能够做得到?

    他真是好狠的心啊,为了他的皇位,他所有的人都可以利用,他利用风雅茹对他的痴情,骗风雅茹,说自己的母亲与其他男人有染,然后便让风雅茹告诉纳兰睿淅,让一个孩子引领着众人去到那个事先被他安排好的陷阱之中。

    他的心也好冷,他爱上了母亲,不折手段将她从其他人那里夺过来之后却不好好爱护她,误信谗言,从此葬送了母亲与自己的一生。

    他怎么可以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怎么可以?

    “你……”夜心妍听着东方流景的话,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身子忍不住僵直起来。

    她本来不想告诉他真相的,毕竟纳兰昊月是他的亲生父亲。

    可是,这个孩子怎地就猜到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东方流景忽而仰首仰天长啸。

    这是一件多么滑稽多么可笑的事情,他心心念念了十六年的报仇,搞了半天,他的仇人却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个自他一出生开始就用着慈爱笑容看着他的男子。

    怎么可以是他?

    水墨凝听着东方流景绝望般的苍凉笑容,一颗心揪紧疼痛。

    这样的事情,让流景如何能够接受?

    东方流景猖狂地笑了几声之后终是转身提气飞掠而去。

    “流景!”水墨凝抬步想要追随而去,却被夜心妍唤住了:“凝儿,你让他冷静一下吧,这事放谁身上都是接受不了的。”

    水墨凝听后顿住了脚步,她停下来转头看向了沈筠和,隔了半晌方才悠悠说道:“林振青,你知道我是谁?”

    沈筠和听着水墨凝十分熟悉的声音,眼眸微睁,问道:“你……是瑜儿?”

    “呵呵呵……”水墨凝看了一眼沈筠和又瞥了一眼夜心妍,冷笑道:“你们的爱情可真是伟大啊,但是,你有没有想到过那些一直守候在你身边的女人,你有没有想过?”

    他沈筠和为何报仇十年磨一剑,装扮成林振青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当到了南临的丞相,为的就是报他沈家之仇,可是,东方流景回来了,他却什么都要放弃了,因为他觉得纳兰昊月即使再想当这个皇帝也都会有死去的一天,他将形势估计的很好,而他又认为夜心妍永远不会再醒来了,所以他绝望了,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思,所以,不如归去。

    只是,他都没有想一想其他的女人么?

    难道这个世上,除了夜心妍以外,其他那些委身于他的女人就不是人了么?

    沈筠和听着水墨凝的言语,脸上带着愧疚之色,他说道:“瑜儿,我对不起你的母亲。”

    “你对不起的人何止是她?你对不起郁香琴,对不起甄倩,对不起我大哥,你对不起林瑾珊,你对不起林府的所有人!”

    “瑜儿……”沈筠和上前一步想要握住水墨凝的手臂,却被水墨凝一掌挥开了:“你不要碰我!虽然你是流景母亲爱着的人,但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的!”

    水墨凝放下话语之后便提着裙摆转身离去了。

    夜心妍望着水墨凝离去的身影,秀眉紧蹙,沈筠和握住了她的手,忏悔道:“妍儿,我这一生因为对纳兰昊月的恨,做了太多的错事,你还能原谅我么?”

    “筠和,自从那一天,纳兰昊月要将我处死时,我就觉得老天跟我开了个玩笑,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而今好不容易雨过天晴,为什么不能一起面对明天呢?”

    “可是孩子们对我们积怨太深,瑜儿说的对,即便我心中有着仇恨,我也不能这样对待那些无辜的人,我娶了她们,却让其他的男子碰了她们,生下了孩子,我的罪孽真是太深重了。”

    二十几年来,他一直想着报仇,按照他的计划,他是想要将纳兰昊月的江山夺走的,谁让他夺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又不懂得珍惜?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始料不及,他没有料到纳兰昊月会这般丧心病狂,会这样陷害妍儿还有流景。

    若是他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还报什么仇?早把妍儿带走了!

    夜心妍听着沈筠和的话,摇了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她又如何能怪他呢?

    “筠和,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纳兰昊月已经被禁锢,没有人会为难我们了,孩子们的心结一时半会儿恐怕解除不了,我们尽力吧。”

    沈筠和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一想到瑜儿方才说的那句话,他微微闭上了眼眸,对于林府这几个孩子,他真的不奢求他们能够原谅自己,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

    水墨凝匆匆回到豫襄王府,东方流景没有回来是自然的,玲珑见水墨凝回来,便问道:“林振青死了么?老夫人呢?”

    “没有,玲珑,今儿个法场之上出了大乱子,我回头再跟你说,孩子们睡得都还好吧?没有哭闹吧?”

    玲珑摇头道:“没有,他们睡得好着呢,可乖了。”

    水墨凝一面应下一面朝摇床行去,她看着摇床之中睡得安详的儿子与女儿,转头对玲珑说:“玲珑,你可以把脸上的面具摘掉了,一切已经风平浪静了,你出去将冷焱叫进来吧,从此也不必躲在暗处了。”

    “是的。”

    玲珑应下之后便将冷焱给唤了进来,北堂默与北堂黔分头去找东方流景了,王府之中只剩下冷焱在。

    “冷焱,你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估计明天就要启程回西玥了。”

    玲珑惊道:“这么快?”

    水墨凝点了点头,说道:“孩子我看着呢,你们都去收拾东西吧。”

    如果她预料得不错,流景明天就会带着自己回到西玥。

    这一日,水墨凝洗漱之后翻身上了床,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东方流景回来,她起身坐起,想要推门而出,却见房门从外打了开来。

    房间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酒味便窜入了鼻端。

    她抬眸一看,却见东方流景斜倚在房门处,脸颊之上泛着红晕,显然已经喝醉了。

    水墨凝并步上前搀扶着他,问道:“流景,你怎么跑去喝酒了?”

    东方流景转眸看向她,听后笑了笑,说道:“呵呵……凝儿,我好高兴啊……我现在能喝酒了,凝儿,你知道么?我以前真的很羡慕思辰他们可以一醉方休,但是因为我的身体,我喝不了酒……现在,寒蛊解了,我也能举杯豪饮了……”

    “流景,你莫要这样。”他心里难受,也不必非得把自己灌成这样啊?

    东方流景转眸盯着她,幽若深潭的眸中泛着莹亮的波光,他说道:“我莫要怎样?凝儿,你是觉得我在伤心么?我没有……我高兴着呢……”

    他怎会觉得难过?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压抑的紫尧城了,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他为什么要难过?

    “流景,我扶你进去吧。”

    东方流景看着水墨凝,忽而伸出食指比在了嘴唇处,放低声音道:“嘘,凝儿,你说话声音太大了,吵着我的宝贝了。”

    因为水墨凝坚持自己带孩子,所以孩子都是放在自己的房间之中睡觉的,孩子现在很小,一个晚上她起码要爬起来四五次,东方流景每日夜里也会跟着起来与她一起哄孩子。

    东方流景说着话,脚步却是吵着摇床而去,他偏偏倒到地朝前行去,嘴里念叨着:“儿子,女儿,爹爹抱你们一起睡。”

    “你别把孩子弄醒了。”水墨凝一把拉住东方流景,东方流景身体不稳,整个人朝她怀里栽去,水墨凝提了内力扶住了他,将他往床边带,好不容将他拖到床边之后,东方流景高大的身躯便朝床上倒了下去,一个翻身,却是已经进入了熟睡之中。

    “唉……”水墨凝叹了口气,随后把他的鞋袜都脱了下来,出了房门打了些水为他梳洗干净。

    再次躺到床上时,东方流景侧身对着她而睡,他的剑眉敛在了一处,睡得像个孩子,水墨凝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尔后便阖上眼眸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东方流景醒得很迟,他醒来之时,水墨凝已经抱着孩子出去晒太阳了。

    他起身整理好了之后才觉得自己头痛欲裂,闻了闻自己身上冲天的酒气,他的俊眉拧在了一起。

    他昨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

    东方流景出得房门后,冷焱便跟在了他的身后,他去到水墨凝跟前儿俯首看着她,说道:“凝儿,我们今日便启程回西玥,怎样?”

    “你不进宫去跟皇祖母辞行么?”

    东方流景摇头道:“不必要了,跟她辞行少不了又惹出许多事情来。”

    虽然他很想再进宫去看一看皇祖母,但是想着皇祖母会伤心难过,还是算了吧。

    就让他走得彻底一些。

    水墨凝想着老太太之前一直装晕装病,如若流景娶辞行,她说不定为了挽留流景又要演一场戏,弄得流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去也罢啊。

    如是想着,水墨凝抱着孩子,抬眸看他,笑得灿烂:“好啊,东西我已经让冷焱和玲珑收拾好了。”

    东方流景欣慰一笑,随后又折返而回入了房间。

    东西整理完毕之后,东方流景带着水墨凝,两个孩子,北堂默,北堂黔,冷焱还有玲珑出了王府,王府之外有四五辆马车等候在了那里。

    东方流景拥着水墨凝转回头看了一眼王府的牌匾。

    那蓝色的牌匾之上写着“豫襄王府”四个烫金大字,看着这几个字,心中感慨万千,一切终于已经结束了。

    “我们走吧。”

    凝望了半晌之后,东方流景与水墨凝极其默契地同时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之后二人对视一笑。

    马车滚动缓缓前行,在到得紫尧城外的十里亭时,却见一大队人马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为首之人立在阳光之下,一袭白衣俊逸出尘,头上金冠金光闪闪,不是纳兰睿淅又是谁呢?

    东方流景搀扶着水墨凝下了马车,到得了纳兰睿淅跟前儿。

    纳兰睿淅看着东方流景,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东方流景回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不要南临的江山了?”

    东方流景笑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

    “你要把它扔给我,然后自己去潇洒快乐?”

    “你比我适合当皇帝,南临在你的手里一定会走向辉煌的。”

    纳兰睿淅听后,自嘲地笑了笑:“我比你适合当皇帝,是因为我是孤家寡人么?”

    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了,如此,他还要着那冰冷的皇位来做什么?缅怀他那沉痛的过去还是祭奠他那黑暗的未来?

    水墨凝听着纳兰睿淅的话,心尖一痛,孤家寡人么?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纳兰睿淅转眸看向水墨凝,薄唇微扬,轻轻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

    东方流景抬眸睨着纳兰睿淅,薄唇开阖,说道:“我去意已决,无论你说什么,无论你如何阻拦,都是改变不了我的决定的。”

    “是么?”纳兰睿淅问了一句,深邃的鹰眸看向了远方,良久之后却是又转眸看向了东方流景,问道:“我可以跟二弟妹说一句话么?”

    东方流景盯着纳兰睿淅,薄唇微抿,半晌之后方才点了点头。

    纳兰睿淅起步离开数步,水墨凝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站在不远处,虽然不远,但是东方流景却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纳兰睿淅立在树影斑驳之下,容颜愈发地英俊,他凝着水墨凝问道:“如若有下辈子,如若我一开始就没有伤害过你,你会选我么?”

    水墨凝抬眸看向他,眼眶有些潮热,思索良久后,她点头道:“会。”

    “谢谢你……如此安慰我……”纳兰睿淅的话说得停停顿顿,须臾,他又问道:“我可以抱一下你么?”

    水墨凝先是愣了愣,感觉有些错愕,旋即点了点头。

    纳兰睿淅薄唇扬起,露出一抹阳光般的笑容,那笑容醉了天地,让阳光都失去了色彩,春意也被他的笑容敛去。

    他伸出了手臂,将水墨凝卷入了怀中,闭上眼眸,将下颚抵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东方流景立在一旁,当他瞥见纳兰睿淅竟是就这般地抱住他的妻子时,他心中瞬时五味杂陈,心乱如麻,似有千万根银针同时刺向他的心扉一般。

    这个……该死的家伙!

    垂于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关节处泛出了森然的白。

    纳兰睿淅抱着水墨凝,鹰眸朝旁一瞥,当他瞧见东方流景僵直的身躯时,却是露出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瑜儿,我方才跟你说的话,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你永远都不要告诉给睿泽听,好不好?”

    水墨凝闻言顿了一下方才点头道:“好的。”

    纳兰睿淅又抱了一会儿水墨凝之后方才将她推出怀抱,他垂眸凝望着她,浅浅说道:“在我余下的生命里,我会尽我最大能力去遗忘你。”

    水墨凝卷翘的睫毛扬起,点头道:“谢谢你。”

    “如果我们此生还能再见面,忘掉一切前缘旧事吧。”

    其实,这句话是安慰她的,现在,南宫诗雪死了,他的心也跟着彻底死去了,这一生,他怕是再难有爱了。

    他怕她难过,所以,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好。”

    水墨凝转身回望了一眼纳兰睿淅,站回了东方流景的身旁。

    纳兰睿淅看了一眼东方流景,朝他缓缓点了点头,跟着翻身上马,缰绳一抖,转身策马而去。

    东方流景转头看着水墨凝,问道:“你们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会用尽全力来遗忘我。”

    “就说了这个么?”

    “是的。”

    东方流景狐疑地瞥了一眼水墨凝,却是没有再问什么。

    马车一路朝西而去,上得马车之后,水墨凝对东方流景说道:“流景,后面有两个人一直跟着我们。”

    东方流景眼眸轻抬,说道:“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做?”

    自己肯定是讨厌沈筠和的,而东方流景虽说一直爱着他的母亲,但是忽然之间发生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他定然有些接受不了。

    东方流景转眸看着水墨凝,不答反问道:“你不是讨厌沈筠和么?”

    水墨凝眼眸微垂,说道:“我是讨厌他,并且,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但是,他到底是你母亲爱着的人,不是么?”

    他的母亲没有错,在所有的事情当中,他母亲是受害最深的那一个人。

    东方流景听闻,叹了一口气,说道:“且让他们跟着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好。”

    ……

    纳兰睿淅一路回到紫尧城内,到得豫成王府时,却见朝中许多官员竟是等候在了王府门口,为首之人竟是豫宁王纳兰睿漟。

    纳兰睿漟在见到纳兰睿淅时,袍摆一掀单膝跪在了地上,他颔首道:“请大皇兄即刻进行登基大典。”

    “请王爷即刻进行登基大典,国不可一日无君!”

    纳兰睿漟的声音落下之后却听众人跟着说了起来。

    纳兰睿淅盯着跪地的众人,俊眉蹙着,他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睿漟,不是说好了你来继承大统么?”

    现在的他在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却是不想再当皇帝了。

    昨日,当他将父皇送回宫后便去看了母后,母后一早便落发看破红尘俗世,他想要将母后接出来与他一起生活,可是却被母后拒绝了,她说她喜欢冷宫的宁静。

    就在那时,他真是恨透了他这个父亲,那日在法场,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一切,他回到皇宫后便问了母后,母后把当年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纳兰昊月说,如若母后陪他演这么一场戏,那么,南临的皇后之位就是母后的。

    母后为了自己,也为了对纳兰昊月心中的那一份爱,她答应了他,却是铸下了这么多的错。

    他的父皇,他没有心么?怎么可以为了巩固皇位这般对待自己的亲人?

    看透了这些,他又怎么可能再去当皇帝?

    纳兰睿漟听着他的话,说道:“大皇兄,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我是个什么脾性的人,你不知道么?我这样的性格怎么适合当皇帝呢?您是想看着南临再度向东琳俯首称臣么?”

    纳兰睿淅应道:“你当了皇帝之后,我会帮助你的。”

    “大皇兄!”

    “你莫要再说了,你若再说,我即刻便起身离开。”

    纳兰睿漟盯着纳兰睿淅,眉头蹙着,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就在众人僵持之时,宫中一名侍卫来报说纳兰昊月疯了。

    纳兰睿淅与纳兰睿漟闻言惊了一下,兄弟二人旋即翻身上马直奔紫尧皇宫。

    到得皇宫之后,新一任的太监总管李来顺颔首向二人请了安。

    纳兰睿淅快步朝前走去,问道:“怎么回事?”

    李来顺回道:“太上皇昨日被关在御书房之后,他便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他被点了穴位,很久都不能动弹,今日刚刚能够动弹之后便开始砸东西,砸来砸去,最终被那些砸出去的东西反弹到自己的头上,忽然之间,他就开始神志不清了。”

    纳兰睿淅俊眉蹙着,很快便到得了御书房,还未进殿时便听见里面传来了疯疯癫癫的话语:“我是南临的皇帝,你们快快给朕磕头啊……”

    “太上皇,您小心一些。”

    “朕叫你们磕头,磕啊!”

    “太上皇!”

    “什么太上皇,朕是皇帝,不是太上皇。”

    纳兰睿淅听着这一番对话,脸色暗沉,转头看了一眼纳兰睿漟,纳兰睿漟也是一筹莫展。

    “他现在这个样子对他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

    兄弟二人正踌躇间,却听一道女声传入了耳中。

    纳兰睿淅听闻这声音有些激动,她转头望去,却见风雅茹穿着一身尼姑袍子缓缓走来。

    “母后。”

    风雅茹,看着纳兰睿淅,说道:“淅儿,这是他应得的下场,你且给他安置一个殿宇吧,我来照顾他。”

    “母后。”纳兰睿淅听着这话,心口有些泛疼,纳兰昊月的心里眼里都没有他的母后,有的只有利用,现在纳兰昊月疯了,母后却是要来照顾他了么?

    风雅茹叹道:“这个世界可能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吧,我心甘情愿的,淅儿,你莫要再说些什么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皇啊。”

    纳兰睿淅眼眸微眯,薄唇抿紧,没有再说什么。

    风雅茹起身入了殿,殿内的宫人们在瞧见她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便都傻在了那里。

    “咦?你是谁啊?”纳兰昊月瞧见风雅茹穿了一袭尼姑袍子只觉新鲜,便上前问了一句。

    风雅茹回道:“我是你的臣子啊,皇上。”

    纳兰昊月听后眼眸眨了眨,哼哼道:“还是你这个臣子好,都是朕是皇上了,他们却非要叫朕什么太上皇,太上皇。”

    风雅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皇上啊,微臣随您一起去上早朝,怎样?”

    纳兰昊月听着风雅茹的话,忙不迭地点头道:“上早朝,好呀好呀,走,我们走。”

    风雅茹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随后带着疯疯癫癫的纳兰昊月出了御书房。

    纳兰睿淅凝眸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只觉一道夕阳刺了过来,竟是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了。

    难道……这就是当皇帝之后的结局么?

    待风雅茹将纳兰昊月扶走之后,却见萧太后跌跌撞撞地朝御书房行来。

    纳兰睿淅在瞧见萧太后有些虚浮的脚步时,惊了一下,忙地上前扶道:“皇祖母,您小心一些。”

    萧太后转头看了一眼纳兰睿淅,暮地一把将他推开,呵斥道:“淅儿啊,从小到大,哀家是怎么教你的?瞧瞧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居然起了逆反之心?你父皇呢?”

    这些人果真当自己是死人了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来通知她,还让她蒙在鼓里。

    纳兰睿淅盯着萧太后,神色有些惭愧,良久之后方才说道:“父皇他疯了……”

    “什么?”萧太后急得身体朝后一仰,纳兰睿淅旋即扶住了她的身子,叮嘱道:“皇祖母,您小心些。”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他是你们的父亲啊!”萧太后伸手指着纳兰睿淅的鼻子,问道:“泽儿呢?他去哪里?”

    “他带着他的王妃,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了?”萧太后怒目盯着纳兰睿淅,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他是自己走了,还是被你逼走了,还是他被你杀了?”

    纳兰睿淅听着萧太后的言语,心底有些抽痛,他一直知道皇祖母最喜欢的孙子是纳兰睿泽,自从纳兰睿泽流放之后,她便将所有的爱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自己到底不是纳兰睿泽,尔后睿泽回来,皇祖母对他的爱一点也不加掩饰。

    虽然他一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但是,他的心到底也是肉长得不是?

    他也会去期盼啊……

    “皇祖母,您可以不相信孙儿的话,但是,孙儿的话句句属实,睿泽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留在皇宫之中,他上一次回来也仅仅只是为了处理一些事情,现在,尘埃落定,他自然就会离开了。”

    “哀家不相信,不相信啊……”萧太后根本不听纳兰睿淅的言辞,一个激动之下却是眼一翻又晕厥了过去。

    “皇祖母!”

    纳兰睿淅见状惊了一下,扶住萧太后忙地命人将她抬进了御书房之中。

    看来,这个误会又要许多年以后才能解除了。

    ……

    几日之后,紫尧城中,一件客栈之中,一名男子坐在其中,脸色沉郁,仿似在等待一些什么事情似的。

    隔了一会儿,却见房门被人推开了,有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悄然走了进来,他到得跟前儿时便对坐着的那名男子回禀道:“爷,豫襄王与豫襄王妃已经于四日前离开紫尧城。”

    “什么?他们怎么会离开?”男子听闻,紧握成拳,重重地砸在了木桌之上。

    护卫颔首道:“具体原因属下还未查实清楚。”

    男子眼眸微眯,从中露出了一抹仇恨的光束,他恨声说道:“豫襄王,纳兰睿泽,不要以为你离开紫尧城了,这一辈子我就找不到你了,你我之间这仇,今生非要报了不可!”

    那日,若非有属下的人冒充于他去玩儿他的女人,他指不定就被五马分尸了,还好,老天长眼,让他有事离开。

    护卫听闻垂着头,压得很低,半晌之后,却听他的主子说道:“紧密监视紫尧城中所有的人,一旦有纳兰睿泽的动向即刻来报告给我!”

    “是。”

    话音落下后,护卫再次抬眸时那男子早已消失不见了踪影。

    ……

    此时,从东琳去往西玥的官道之上,两辆马车疾驰而过。

    为首的马车之中坐着两人,乃是东琳宣王南宫澈还有宣王妃白菁华。

    大概十个多月前,南宫澈就将南宫烨诈死的事情告诉了白菁华,白菁华当时就激动地想要去见南宫烨,南宫澈只告诉他现在时间还不合宜,于是她又一天天期盼下去,而今,终是可以到了相见的时刻了。

    白菁华问道:“王爷,您说烨儿的腿都好了,是吧?”

    南宫澈点头道:“是的,都好了,身上的寒蛊全部都去除了。”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真是无比的欣慰,孩子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白菁华又道:“烨儿为什么要跑来西玥隐居呢?要隐居其实可以去东琳的啊,这样也好时常去看看他。”

    “华儿啊,烨儿不想让南宫煊知道他还活着,所以才会选了一个这么远的地方。”

    南宫澈并未告诉白菁华,自己的儿媳妇是西玥的公主,他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啊,兜来转去,自己的儿媳妇居然也是旧识的女儿,这样的亲上加亲多好呀?

    白菁华点头道:“这事确实也是的,想想上次因为东琳大败一事,皇上差点就要惩罚王爷您了,当时妾身是真的很着急啊。”

    南宫澈伸手揽过了白菁华的肩膀,说道:“无妨,本王不是说过要一直陪伴在你左右么?既然这样说了,就自然不会食言。”

    白菁华点了点头,叹道:“这要是能马上找回语儿,妾身这心啊就可以完全装回肚子了。”

    不用多久她就可以见到烨儿了,现在就只剩语儿了,然后他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这多好啊。

    南宫澈拍了拍白菁华的手背,说道:“华儿,放心吧,会找到她的。”

    “嗯。”白菁华点了点头,随后将头靠在了他的怀里。

    马车行路几日之后终是到达了青瓷郊外的山谷之中。

    ……

    东方流景与水墨凝行路十几日之后,终是回到了西玥青瓷城郊那个寂静的山谷之中。

    回到山谷时,水墨凝发现好多人都等在了那里,父皇,母后,无澜皇叔,大姐,大姐夫,大哥,子昀,云思辰,还有娘亲和欣儿。

    他们在看见自己回去时,脸上都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凝儿,欢迎回来。”

    吴芷静上前一步从水墨凝的手中接过一个孩子,水无痕抱住了另外一个。

    水无痕看着怀中的孩子笑着道:“静儿,这果然还是有遗传的,你生了龙凤胎,凝儿也生了龙凤胎。”

    吴芷静点头道:“是的啊,瞧这俩孩子多可爱啊。”

    “哇哇哇……”吴芷静伸手摆弄了一下孩子胖乎乎的小手,孩子顷刻间就哭了起来。

    吴芷静哄道:“哦哦,孙儿乖,别哭喽……”

    水墨凝看着吴芷静,身子微斜靠在了东方流景的胸口之上,笑得甜蜜。

    “烨儿!”当众人都在微笑时,却是听见一个柔美的声音出现在耳旁。

    东方流景身躯微震,循声而望,但见后方不远处竟是立着几名十分熟悉的人,他们风尘仆仆似是才赶到一般,乃是南宫澈,白菁华还有南宫熠。

    吴芷静在瞧见南宫澈一行人到来时转头看向水无痕笑道:“无痕,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时间算得也精确。”

    水无痕笑了笑没有说话。

    “母妃……”东方流景转身迎了过去,白菁华旋即握住了东方流景的手,她抬眸仰望着他的容颜,眸中热泪四溢:“烨儿,你让母妃想得好苦啊。”

    东方流景伸臂将白菁华揽入了怀中愧疚道:“母妃,孩儿真是不孝,对不起您了。”

    白菁华埋首在东方流景的肩膀处,泪水滚滚而落,她呜咽道:“烨儿啊,你以后可再也不要这般吓母妃了,好不好?”

    东方流景笑着应道:“孩儿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母妃您放心。”

    白菁华闭上了眼眸,微微点了点头。

    东方流景凝眸一转,朝着南宫澈与南宫熠轻轻一笑,二人回之一笑,一切,终于已经圆满落幕了。

    白菁华退开了身子转头一望,她第一眼就看见了水无痕,因为水无痕一头银发实在是抢人眼球,白菁华惊了一下:“无痕,你们……怎么在这里?”

    水无痕抱着怀中的孩子去到白菁华的跟前儿对她说道:“你看,这是我们共同的孙子呀。”

    吴芷静也抱着孩子上前行去。

    “共同的?”白菁华完全没有明白这意思,她侧眸看向了南宫澈吱唔道:“王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水墨凝这时上前颔首道:“母妃,我是瑜儿。”她伸手指着水无痕与吴芷静说道:“他们是我的父皇与母后。”

    “什么?你就是瑜儿?你原本是长成这样的?”白菁华显然吃惊不小:“你是阿静的女儿?”

    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的关系让白菁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有想到瑜儿长得这般的美,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还是旧识的女儿,西玥的公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水墨凝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母妃,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您。”

    白菁华盯着水墨凝,眼眸眨了眨,随后又看向了南宫澈,眸中带着丝丝责怪之意,这个人怎地不早点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南宫澈见状伸臂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我是想给你一些惊喜的。”

    白菁华愣了半晌终是含泪道:“好啊,真是好啊,真是太大的惊喜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华儿,我们抱抱孙子吧。”

    白菁华忙地抹干了眼泪点头道:“好啊。”

    水无痕与吴芷静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了二人,白菁华抱着孩子软软的身子,左看看右看看,笑着道:“一男一女,真是太好了,这男孩儿长得像瑜儿,女孩儿长得像烨儿,这面相就非常好啊。”

    水墨凝在旁看着,脸上扬起了笑容。

    水无痕看着他们,须臾,转头对众人说道:“好了,谷口风大,我们先进去吧。”看着如此温馨的场面,久久都不想打断,但是,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微凉,可别因着感动而受风寒就不好了。

    “好。”众人应下之后纷纷转身。

    吴芷静却在这时问道东方流景:“流景,我瞧见你们方才来的时候,身后好似还跟了一辆马车,是谁啊?”

    东方流景眼眸转了转,回道:“不是什么人。”

    现在才刚刚回到这里,其他事情等以后再解决吧。

    吴芷静瞧见东方流景的神色有些落寞,遂不再说什么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入了山谷之中。

    沈筠和与夜心妍立在了一个小山丘之上,从他们的高度望下去,却是可以见到方才的情景。

    山谷口外,西风瘦马,黄沙古道,垂柳飘飞,两人并肩而立站在那里,视线久久未曾回转。

    当沈筠和瞧见那一头银发的男子时,眸中带着震惊,他对夜心妍说道:“那人好像是西玥的皇帝水无痕。”

    “西玥的皇帝?”夜心妍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沈筠和眉峰微蹙,说道:“方才他一脸慈爱地从瑜儿手中抱过了孩子,莫非瑜儿是他的亲生女儿?”

    “你说凝儿是西玥的公主?”夜心妍也被这个事实给惊了一跳。

    沈筠和点头道:“应该是的,还有,宣王南宫澈怎么也来了?方才宣王妃抱住了泽儿,想必泽儿的身份还另藏玄机啊。”

    夜心妍说道:“这些事也只有等泽儿解开心结之后,我们才能去了解了,筠和,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沈筠和回道:“我们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村子可以落脚,先住着吧。”

    “好。”

    二人结伴转身登上了马车寻找村落而去。

    这山谷之中的院落虽然不是特别大,还是能够住下许多人的。

    当晚,在院落之中摆了两张大桌,所有的主子围在了一桌吃饭,而其他属下则是围在另一桌,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饭桌之上,最忙的两个人自然是东方流景与水墨凝,因为他们的两个小宝贝儿最是调皮,大人一说话他们就哭,大人一吃饭他们就拉。

    云思辰见状调笑道:“这样的场景果真好笑啊。”

    祁煦怀中抱着小叮当,他给女儿喂了一小勺粥之后,奖励道:“乖女儿,你带的头真是太好了。”

    众人听闻祁煦的话,都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

    尤以云思辰笑得最欢,东方流景忙的不亦乐乎,他抬眸看向云思辰眸中的笑容,眼眸微眯,确实没有说什么。

    晚饭之后,水无痕又拿出了一些烟火命人放了出来,所有的人立在院中看着那满天的烟火,脸上洋溢着笑容。

    水墨凝与东方流景回到房间之后,两人齐心协力,好不容易将孩子哄睡着,之后,东方流景便搂住水墨凝的腰身看着窗外月色无垠,说道:“凝儿,我想给你补办一个婚礼。”

    “不用了吧,都老夫老妻了。”

    其实说老夫老妻是有些夸张了,但是,自从嫁给他了之后,她觉得自己经历了太多,真像过了几十年一样。

    东方流景笑着道:“之前有听母后讲过,说你们那里的婚礼跟我们这里的完全不一样,我不想要你的人生有任何的缺陷,所以,想要给你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因为,你之前嫁给我时,并非心甘情愿。”

    “你知道我们那里的新娘穿什么衣服么?”

    “当然知道了,婚纱啊。”

    “你见过?”

    “母后给我看过图纸,也已经命人做好了,凝儿现在要不要看?”

    水墨凝抬眸看着东方流景,半晌之后摇头道:“还是先不看了,你若非要个我补办一个婚礼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从头来过。”

    东方流景疑惑道:“从头来过?”

    水墨凝颔首道:“对啊,从头来过,就当你不认识我,然后来追我,我们谈恋爱,你求婚,我再……嫁给你……”

    东方流景听着有些错愕,须臾扬唇道:“好啊。”

    水墨凝听后撤开了身子,盯着东方流景,眼眸灵动清澈,她笑而不语,半晌之后方才说道:“你好,我叫水墨凝,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东方流景瞧见水墨凝的动作听着她的言语,终是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呵呵……”

    ——全文完——

    行文至此,正文部分就完结了,本来想着明天就开始番外,但是开水的父亲要住院,所以开水近期没有时间码字,番外需要过一段时间,此文自二月底开坑以来到今天完结,五个月时间,总共一百三十多万字,每日万更从不间断,是亲们的陪伴才让开水有这样大的动力完成此文,在此,开水想要再次感谢一下所有看文的亲们,谢谢你们的大力支持与厚爱!这一段旅程将是开水人生中的一笔财富,我们下次再会!

    o(n_n)o

    谢谢!

01 小公主 纳兰睿淅VS南宫诗雪

    “哇——”

    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产房外传来,门口焦急等候的桑鸿山在听见这阵啼哭声后终是长长地纾出一口气,紧捏的十指也终于松了开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终于生了!他要当爸爸了!

    桑鸿山止不住地兴奋,脸上露出的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恭喜桑总,桑夫人生了个小公主!”正高兴着,产房的护士将包裹好的婴儿抱到了桑鸿山的面前。

    桑鸿山看着面前皱巴巴的小东西,心中柔软一片,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中接过了孩子。

    南宫诗雪头部昏沉得厉害,刚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脑袋受到了不明之物的挤压,痛得她快要死去了。

    一旦想到死字,南宫诗雪忽然惊醒过来,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了纳兰睿淅的怀中。

    可是……为什么她还会有痛觉?

    莫非她没有死?

    南宫诗雪陡然睁开了眼睛,就见面前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庞。

    她怎么看不清楚这个人长成什么样呢?

    虽然他看不清楚,但是却能知道,抱着她的是个男子。

    有了这个认知,南宫诗雪忽地惊叫了一声,本以为自己发出的会是尖细的叫声,岂料,传入耳中的却是婴孩般的嘤咛之声。

    南宫诗雪有些懵了!她怎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桑鸿山看着怀中再次啼哭的孩子,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孩子的脸颊,笑着说道:“我的小公主,我是你的爸爸,来叫一声爸爸……”

    旁边的护士笑着说道:“桑总真是说笑了,刚出生的孩子哪里能开口叫爸爸?”

    刚出生的孩子?

    两人的对话中,南宫诗雪就把这几个字听清楚了,一旦听清楚,便觉五雷轰顶,她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婴孩了呢?

    她想要举起手来查探一下,却发现,怎么都使不上力气,也根本转不了头。

    谁来告诉她,这是为什么?她不是死了吗?

    南宫诗雪脑中一片浑噩,浑噩中感觉抱着她的男人走进了一个房间,隔了一会儿便听一名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鸿山,让我看看女儿。”

    “蓉蓉,你看,这是我们的女儿,你瞧她,长得多美啊……”

    “哪里美啊?像个小老头儿一样。

02 惊马

    但是,即便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也不能这般肆无忌惮地看着他,想到这里,纪谨析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站在纪谨析身旁的特助李云峰看了自己老板一眼,又看着一直盯着老板发呆的花痴女人,再度呵斥了一句:“你是哪家经纪公司的?怎么这么没礼貌?”

    李云峰的声音有些大,准备间里本是忙碌的众人在听见这句话时,也都放下了手边的工作纷纷看向门口。

    蓝若雪也被李云峰的声音给扯回了现实,回到现实之后,脸颊忽然就红了。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就想起了纳兰睿淅?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她当婴孩的那段时间,倒是常常想起纳兰睿淅,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倒是不怎么想起了,毕竟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看见面前这个男人会让她想起纳兰睿淅?

    蓝若雪回过神后,又瞟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这时才后知后觉地认出,这个男人是娱乐圈的龙头老大星光娱乐公司的老板,纪谨析。

    “纪总,对不起。”认出纪谨析后,蓝若雪垂头道了一句歉,然后拎着化妆箱扭头就走了。

    李云峰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盯着蓝若雪头也不回的背影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本来认为这个女人是故意撞上来的,毕竟纪总是娱乐圈最大的金主,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女人犹如过江之卿,什么偶然邂逅突发意外,他见得实在太多了。

    今天这个女人用了一个最老套的桥段,先是撞上来,然后再发花痴,但是……后来的发展怎么不在剧本之中?

    她怎么扭头就走了?

    莫非这是想要欲擒故纵?

    想到此处,李云峰侧眼瞄了一下自己的老板,发现老板的眼神还真是跟随而去。

    老板真对这个女人上心了?老板不是商界精英吗?怎么连这种小把戏都看不出来?

    李云峰胡思乱想之时,纪谨析已经收回了视线,刚刚那个女人撞上来时,他的心跳莫名地颤动了一下,明明是个不认识的女人,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纪总,需要查一下她是哪家公司的吗?”李云峰察言观色很是厉害,发现自家老板陷入了沉思,便十分贴心地问询了一句。

    本以为老板会点头让他查,结果却听老板说了一句:“不用了。

03 错觉

    她转过头一看,就见头顶上方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他坚毅的下巴离她只有寸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是纪谨析!

    这是一个见过一次就让人难以忘记他容颜的男子。

    蓝若雪有些错愕,不能相信在这个时刻舍身过来救她的居然是纪谨析。

    并且,他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学过武术吗?

    纪谨析低头瞟了一眼怀中的女子,搂住她的腰身脚下一点就从马蹄下蹿了出去。

    他们刚刚离开,那沉重的铁骑就这么生生地踏在了地面之上,扬起尘土无数。

    马蹄的声音不小,众人的肩膀跟着耸了一下,再次回神的时候却见一个男人已经将蓝若雪救离开了。

    人们瞪着眼睛看着滚到一旁的两人,眼睛忍不住眨了又眨,因为实在想不起来刚才那个男人究竟怎样冲过去的。

    感觉好像已经超越了人类的速度。

    纪谨析本来可以用力将蓝若雪带离地面,但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惊慌,他只是带着蓝若雪在地面上滚了几圈。

    两人平稳之后,蓝若雪斜身压在了纪谨析的身体之上。

    四目交接,两人的心下都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纪谨析凝眉看着面前的女人,刚才他正巧谈完公事想过来片场看看,结果一来就见马儿惊住了,再仔细一看,那个摔倒在地的女人不正是刚才撞到他的那个女人吗?

    铁骑高高扬起的那一瞬让他想到了永远不想回首的那一幕。

    如果那时他能够快一步赶到马前,她就不会香消玉殒,而他的誓言也不会落空一世,更不会孤单空寂人生百年。

    往日愁绪纷至沓来,他不想让历史重演,所以也顾不得现场许多人,竟是提了内力奔了过去。

    蓝若雪仰首,柳眉舒展,看着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眸,却是再度回想起了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

    她怎么会有一种面前这个男人就是纳兰睿淅的错觉呢?

    怎么可能呢?

    这是二十一世纪,是现代社会,他怎么可能是纳兰睿淅?

    两人深深对望,倒是忘了起身这回事,而其他在场的所有人也傻在原地半晌没有人说话,就连平时特别机灵的李云峰都处于惊愕的状态。

    他的思绪还处于老板的奔跑速度快过百米飞人的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转。

04 拒绝

    桑家在蓝蓉的面前从来就是一个禁忌的话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蓝若雪自小就知道这一点,所以在选择当古装造型师时,特意翻看了一下桑佳静的演艺经历,当她发现桑佳静从来不演古装剧时,才安心地当了古装造型师。

    此次在一个剧组中遇见,纯属桑佳静的突发奇想,听说她本来签约了另外一部电视剧,结果在《一代贤后》开机仪式那一天,她忽然出现,惊诧了在场所有的人。

    第二天,关于桑佳静忽然现身《一代贤后》剧组的新闻飞得满天都是,说她这个都市女王要进军古代市场了。

    蓝若雪想着桑佳静是大明星,走到哪里都有自己的私人化妆师和造型师,她这个小经纪公司的人估计也不会跟她有什么交集的,所以仍然选择在《一代贤后》剧组里工作。

    此刻听妈妈专门提及这事,蓝若雪郑重地点头道:“妈,我不会跟桑家的人有半点接触的。”

    “嗯,妈妈知道,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蓝蓉得了蓝若雪的承诺之后也不再说桑家的事,只是又叮嘱了一句:“若雪啊,你如果有喜欢的男孩子,可一定要带给妈妈看,妈妈好给你把个关。”

    “妈,你说什么呢,这么早就想着把我嫁出去了?”

    蓝蓉伸指戳了一下蓝若雪的脑袋:“鬼丫头,胡说什么呢,妈妈这是怕你识人不清,女孩子嘛,总要找个对自己好的才好啊。”

    蓝若雪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妈妈总归是为了她好。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世还能找个男人结婚生子,上一世受了那样的情伤,她哪里还能再相信爱情?

    虽然已经在这个时代生活二十二年了,但是她总觉得这一切就像梦境一样,有时甚至分不清现实与否。

    这一夜,蓝若雪想了很多,妈妈,桑佳静,还有那个她从不愿意想起的人,桑鸿山,她的亲生父亲。

    在别人的眼里,她只是个婴儿,但是她却拥有一颗成熟的灵魂,出生过后到她两岁的时候,她们一家三口生活得特别幸福,妈妈跟爸爸的感情也非常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桑鸿山看妈妈的眼神她不会错判,那是一个男人看着心爱女人的眼神。

    纳兰睿淅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

    也不知后来究竟出了什么事,妈妈忽然痛哭地抱着她离开了桑家,从此,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桑鸿山了,到了后来,大概是她上初中那会儿吧,才从报纸上见到,桑鸿山娶了周娅为妻,而周娅却是带了一个女儿入了桑家,这个女孩儿就是桑佳静。

05 打探

    蓝若雪也觉自己倒霉,怎么总是撞到他,事出紧急,她也没时间跟纪谨析说太多的话,只对着他颔首道:“纪总,真是对不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道完歉后,迈步就走了。

    “这个……这个……”站在纪谨析身后的李云峰再次被蓝若雪惊到了,张嘴半天竟是没有这个出来。

    世界简直没天理了,这个女人撞了老板两次不说,昨天老板救了她,还负了伤,如果不是夫人威逼利诱,老板还不打算到医院来,而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这般无视老板手上的伤?

    不仅无视,还再次撞到了老板受伤的手!

    真是气死他了!

    早知道就不该听老板的话来人民医院,直接找来私人医生就好啊!也不知老板为什么不想让私人医生检查。

    纪谨析看着蓝若雪匆匆离开的脚步,对着李云峰说了一句:“你去看看她为什么跑得这么急。”

    撂下话语后,转身直接出了医院大门迈步走向了停在院门口的宾利房车。

    “我去……看看她?”等到纪谨析的身影已经出了医院大门,李云峰才从晴天霹雳中回过味来。

    他盯着老板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老板这两天究竟怎么了?

    回到车上的纪谨析坐定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他为什么要让李云峰去打探蓝若雪的事呢?

    昨天救了蓝若雪后,他才从李云峰那里知道,这个他救的女孩是环亚公司的古装造型师,名字叫做蓝若雪。

    若雪……

    诗雪……

    居然会是相似的名字。

    昨天第一眼见到蓝若雪时,他莫名地想起了久远的记忆,隔了太多年了,他都有些记不清楚诗雪的模样了。

    到了后来,马蹄扬起的那一刻,他更是心惊胆战,生怕历史重演,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今天,他居然又让李云峰去打探,他究竟怎么了?

    怎会以为这个女孩会是那个消失在他生命中的女子?

    纪谨析摇了摇头,伸手捏了捏鼻梁,算了,命令已经下了,打探就打探吧。

    医院急诊室中,蓝蓉仍旧昏迷着,但是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蓝若雪站在病床前,看着妈妈紧闭的双眼,轻声问道一旁的医生:“医生,我妈妈的情况怎样了?”

    医生回道:“你妈妈的主动脉瓣和二尖瓣重度返流,必须即刻进行手术,否则下一次,谁都不能保证能够救她。

06 离开

    蓝若雪与黑市的中介人联系好了之后又回了一趟病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到病房之后就见几个医生围在妈妈的病床前,蓝若雪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快步跑了过去焦急地问道:“医生,我妈妈出了什么事吗?”

    为首的医生本来在与蓝蓉说一些事情,听见蓝若雪的声音之后转头看向了她,笑容和煦:“你是蓝蓉女士的直系亲属吗?”

    蓝若雪点头道:“是的,我是她的女儿。”

    那医生又说道:“哦,蓝小姐别紧张,是这样的,我是您妈妈的管床医生,我姓李,您妈妈的病历我们已经看了,也咨询过急诊室的医生,那边的医生说您妈妈的手术费用有些问题,对于这事,我们医院急诊的医生可能有些不太了解情况,我们医院每年都有用市民医保卡担保医疗费用的名额,刚好我们心血管科还有一个名额,我们查看了一下近期病人的情况,决定将这个名额给您,不知道蓝小姐愿不愿意写担保书给我们?”

    听着李医生的话,蓝若雪有一瞬的恍惚,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事呢?

    “蓝小姐?”李医生看着蓝若雪出神地看向一旁,开口又问了一句。

    蓝若雪立时回神,点头道:“当然愿意。”

    躺在病床上的蓝蓉问了一句:“这个担保有没有利息什么的?”如果还要多给钱的话,她宁愿不做这个手术,她不能让孩子那般辛苦。

    李医生摇头道:“没有利息的,但是需要你们先支付一部分手术费。”

    蓝若雪立即说道:“这个没有问题,我跟你们去办,谢谢你们了。”

    “那好,麻烦你现在跟我们去一趟办公室写个申请,院长批下来之后就可以进行术前检查了。”

    蓝若雪只觉自己黑暗的生命中注入了一道亮光,黝黑晶亮的眸中蒙着一层泪光,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叮嘱自己千万不要哭出来。

    担保手续办得很快,蓝若雪弄好之后又安抚了蓝蓉一会儿就离开了人民医院。

    回到片场之后,蓝若雪回到了自己的化妆台,准备整理一下心情投入到工作当中,就在这时,助理小周鬼鬼祟祟地挪动到了她的面前,小声地喊了一声:“若雪……”

    蓝若雪正在摆弄手中的头饰,听见小周喊她,并没有抬头只是应了一声:“什么事?”

    “那个……”小周感觉有些难以启齿,蓝若雪见她半天磨不出一个字来,停下手中的活儿,抬眸看她:“小周,出什么事了?你没有帮我请假吗?”

    小周吞了一口口水:“请了。

07 再遇

    这一天,蓝若雪在医院陪了很久才回到了母女俩出租的小房子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到房间之后就将简历等东西找了出来,她毕业仅有几个月时间,所以大学毕业时期做的简历还是可以用的,收拾完了之后又打开电脑进行查找。

    最初在学工程设计时,她就相中了许多家公司,后来毕业本该去这些公司投简历的,但却仍旧放不下心中那点惦念,一意孤行地去做古装造型。

    每一次选择都是有风险的,她知道入了娱乐圈很有可能会跟桑佳静碰面,但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桑佳静选了几家工程公司将电子简历投了之后就关上了电脑。

    晚上睡觉的时候,蓝若雪又梦到了小时候,那段父母恩爱的时光。

    一夜多梦,反反复复得也睡得不安稳,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起来之后,桑佳静熬了一些粥,随后送到医院与妈妈一起吃。

    日子过得还算顺遂,妈妈的手术时间也定了下来,就在一个星期之后。

    接下来的时间,桑佳静一面照顾妈妈一面等着简历投递公司的电话。

    三天过后,她接到了三家公司的电话,要求她前去面试。

    桑佳静买了一套黑色的职业装按照约定时间去面试了,面试的结果还不错,其中两家公司决定录用她。

    经过反复的衡量,桑佳静最终选了佳润工程设计公司。

    她之所以选择这家公司,是因为这家公司允许她半个月之后去公司人事报道。

    妈妈要做心脏手术,她也不能立时入职。

    定好工作之后,蓝蓉的手术也如期进行了,坐在手术室外,蓝若雪将头埋进了掌心之中,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动得厉害。

    足足在手术室外等了六个多小时,蓝若雪才听见医生叫蓝蓉的家属,医生瞥了她一眼,将一个盒子递给她:“这是你母亲的主动脉瓣和二尖瓣,手术非常成功,她已经转入icu室了,明天十点的时候你在门口等,看看她能不能从icu里出来。”

    每一个做心脏手术的人在术后都会进入icu进行观察,听别人说,手术成功进入icu就表示少了一半的风险,如果从icu里出来,那就表示成功了一大半。

    蓝若雪点了点头,从医生的手中接过盒子,头部垂下,终是留下了一滴热泪。

08 晚餐

    到了指挥室后,林振东向苏培泽与纪谨析一一展示了自己的设计,林振东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在设计界却是赫赫有名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于他的设计,苏培泽与纪谨析都没有太大的意见。

    展示的过程中,蓝若雪一直配合着林振东递交各种资料给两位老总,眼神却是再也没有放到纪谨析的身上。

    一个小时过后,展示工作告一段落,林振东又领着两位老总将绕着这片地域走了大半圈儿。

    所有工作做完时,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

    蓝若雪本以为工作结束之后就能起身回g市,岂料苏培泽却说:“现在回去g市可能会堵车,要不我们就在水北镇用完晚餐再回去吧,我知道一个很有情调的餐厅。”

    苏培泽说这话时,侧头看了看纪谨析,征询他的意思。

    林振东和蓝若雪是他的下属,他这个上司都发话要吃饭了,断然不会征询下属的意思。

    纪谨析平时很讨厌应酬,能推的都推掉了,但是苏培泽是他的发小,一起吃个饭,自然没什么。

    蓝若雪微垂着头,心里一直祈祷着纪谨析说不,结果却是事与愿违,只听那人说了一个字:“好。”

    苏培泽所说的有情调的餐厅风景还真是不错,环绕水北镇的有一条清澈的河流,名为水北河,而这个餐厅就坐落在河畔。

    他们坐的位置就在河水边,非常的清幽。

    落座之后,苏培泽拿过了菜单开始点菜,他对纪谨析和林振东的口味都比较熟悉,点完他们的菜式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蓝若雪,问了一句:“蓝小姐喜欢吃什么?”

    刚才在展示的过程中,苏培泽略略地问询了一下蓝若雪的情况,才知道原来这是公司新招的设计助理。

    蓝若雪与林振东坐在一边,闻言,她抬头看了苏培泽一眼,回道:“什么都可以,您决定就好。”

    苏培泽却笑了:“下了班就别那么拘谨,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一个苛责员工的老板,想要吃什么尽管点就是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蓝若雪微微笑了笑,苏培泽将手中的菜谱递给了她,她翻看了一下,点了一道菜:“虫草酱鸭。”

    纪谨析本是一直眼神放空地看向别处,等到蓝若雪说出这几个字时,他忽然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渐渐变得深沉。

09 香味

    听见纪谨析的问话,蓝若雪愣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回道:“没有,怎么可能?”

    “那你干嘛视我为洪水猛兽?”不就是送她一程而已,躲什么?

    蓝若雪本能地否认:“我没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纪谨析又道:“那天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个朋友在我面前被马蹄踩死。”

    蓝若雪没想到纪谨析会跟她解释这件事,纪谨析自己也没想到,那些埋藏于心里多年的话语,怎么那么轻易地就对身旁的女人说了出来。

    这种感觉有些不受控制。

    “那你那个朋友?”蓝若雪偏头看向纪谨析,他冷硬的轮廓映在晚霞之中,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

    纪谨析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薄唇抿着,半晌之后才吐出三个字:“过世了。”

    蓝若雪喉头一哽,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结局,方才纪谨析一说起这事时,她又不免想起了上一世自己死得有多悲惨,作为朋友的他亲眼目睹这样的事,该是非常悲恸的吧?

    难怪他会不惜生命危险来救她,他是不想悲剧再一次发生吧?

    “对不起,让您想起了悲伤的事。”

    纪谨析专注地开着车,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路,低声道:“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加上这一世,差不多是百年前的事了。

    时间这么久远了,他却为何总是不能忘呢?当初的一幕幕犹如石雕一般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中,永远也挥之不去。

    终归还是他欠了她的。

    车厢之中再次恢复了沉默,蓝若雪见纪谨析不想再说话,也没有再说其他什么,只是将头转向车外,再次看起了景色。

    许是因着连日来的疲劳,蓝若雪有些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着之后,她的头直接地偏向了左边,倒在了纪谨析的胳膊之上。

    纪谨析在感觉到右边肩膀承受了重量时,转头一瞥,面上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却是没有将她推开,任由她一直枕着自己的肩膀。

    车子下了高速之后进程就变缓了,由于总是走走停停的关系,蓝若雪也醒了过来。

    刚一睁眼入目的就是一片纯黑,还有隐隐约约的淡雅香气,这种香气刚一溢入鼻端时,蓝若雪的脑子直接懵了,因为这种香味既不是古龙水的味道,也不是其他男士香水的味道,而是真真切切的龙涎香的味道。

10 追求

    她的儿子从小就比其他孩子早熟,也非常冷漠,不过他虽然冷漠,却很尊敬自己,并且对身旁的人也是礼遇有加,露出这样的目光,还是第一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纪谨析调整了一下目光,垂眸说道:“目前还没发现,但是不保证她今后会不会有,反正我是不会娶她的。”

    云苓心中咯噔了一下,看儿子如此决绝的样子,怕是很难有回转的余地了,这件事情试了这么久还是一个结局,看来她应该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小静摊牌了。

    “你把参汤喝了吧,福嫂专门给你熬的,别熬夜,妈妈出去了。”云苓叮嘱完了之后便起身走出了书房。

    看着房门渐渐掩合,纪谨析微眯了眼眸,如果真要结婚的话,或许,她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世想要再爱上估计难于登天,他早就对情爱看淡了,现在出现了一个他不排斥的女子,这于他来说,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

    蓝若雪对新工作上手很快,毕竟大学一直学的这个,林振东见她悟性好,就将星光影视城的项目交给了她一大半儿。

    影视城很快就动工了,蓝若雪时不时要去现场督工。

    这一日,当蓝若雪刚刚拿下安全帽进入临建的指挥室时,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纪谨析。

    自从上一次见她,已经有十几天了,天气越来越凉,他不再是上一次见面时的衬衣打扮,而是穿了一套烟灰色的纯手工西装,服帖的西装趁得他身姿伟岸,愈发地硬挺,此刻他正垂头听着李云峰的汇报。

    见到蓝若雪进了指挥室,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就挥手让李云峰先出去了。

    李云峰路过蓝若雪身旁时,对她微微笑了一下。

    蓝若雪回了一个笑,等到他出去之后方才走到纪谨析跟前儿颔首道了一声:“纪总好。”

    她没想着纪谨析会出现在这里,刚一看见他时,心脏还狠狠地跳动了几下,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在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纪谨析像纳兰睿淅?

    纪谨析的身高有一米八五,虽然蓝若雪也有一米六八,但是穿着矮跟鞋的她站在他面前还是低了许多。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纪谨析开口的话语着实让蓝若雪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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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357/ 第一时间欣赏腹黑相公的庶女宠妻最新章节! 作者:甜味白开水所写的《腹黑相公的庶女宠妻》为转载作品,腹黑相公的庶女宠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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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相公的庶女宠妻介绍:
什么? 那个恶毒的嫡母竟然让她嫁给一个带着鬼面具终日坐在轮椅之上的人? 什么? 他还无法人道? 靠!这个世上还有她害怕的人?无法人道就无法人道!她嫁! 只是,不是不能人道么?她咋就怀孕了呢? * 为了找回心爱男子的玉佩,林瑾瑜纵身跳湖溺毙其中,怎知那块玉佩却是假的。 再次浮出水面,星瞳璀璨,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她! 她穿越而来,成为了右相府中不受待见的庶女。 嫡母狠毒,嫡姐伪善,庶姐仗势欺人,庶子横行霸道! 哼!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废物受气包吗? 嫡母狠毒是吧?让你红杏出墙试试? 嫡姐伪善是吧?抢你男人让你气到吐血! 庶子风流是吧?一根银针让你终身不举! 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你若陷害于我,我定不会留你全尸! * 嫡母谢玉芳恶狠狠地看着林瑾瑜:“林瑾瑜不守妇道,来人,将她绑了,浸猪笼沉江底!” “慢着!”一阵如鬼魅般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却见一面具男子坐在轮椅之上缓缓而来,“你们谁敢绑我的爱妻?” 谢玉芳眼眸一瞪:“她红杏出墙!” “那又怎样?只要是她怀的,是谁的种又有什么关系?” 谢玉芳吐血抽搐…… 林瑾瑜一头黑线…… 林瑾瑜将宣纸扔到那个俊美到人神共愤的男子身上:“你简直坏到姥姥家了,我要跟你离婚!” 男子拿开宣纸魅惑一笑:“娘子,别闹了,我们洗洗睡吧……“ 红罗帐内,绝美女子愤恨难平,男子挑起女子下颌:“何事惹得夫人不悦?” 女子哼道:“我看那个皇帝不顺眼!” 男子微笑:“此事好办,来人!” 顷刻间,帐外黑影齐聚 男子手一扬,吩咐道:“给我即刻进宫将皇帝的位置端了!” 众黑影集体绝倒…… 帐内春情旖旎…… * 本文一对一,女强男强,宅斗宫斗各种斗,宅院宫廷江湖美男如云,满足您的各种> 此文为《不嫁妖孽王爷》的系列文,欢迎跳坑! * 完结文推荐 九师妹: 不嫁妖孽王爷:腹黑相公的庶女宠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腹黑相公的庶女宠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腹黑相公的庶女宠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