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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青的悠然     嫡女毒妻txt下载     嫡女毒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三章 跑路大吉

    第一百零三章跑路大吉

    摇摇晃晃的青布油毡马车终于在一处小客栈前停了下来,驾车的是个中年嬷嬷,她抬头看了看小客栈又看了看天色,随后就跳下车来对着车里道:“今儿天色晚了,且在这一处歇息,明日再走罢。”

    车上的帘子一掀,露出一个娇俏的娃娃脸少女,她笑眯眯地道:“好嘞!”

    少女回过头半躬身,对着车里的人道:“何嬷嬷,咱们走了一日,且歇歇罢。”

    说着,她扶出一个容貌端雅的嬷嬷来,那嬷嬷脸色有些冷淡,睨着半扶,半强迫拖着自己出来白珍冷道:“行了,珍丫头,你也不用拉我这老婆子,老婆子自己会走。”

    白珍有点不好意思地松了手,看着何嬷嬷下车有些怒气冲冲地径自往那小客栈里去,自己才跳下车,苦笑着嘀咕:“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主子们的事,果然还是下人们倒霉呢。”

    虽然抱怨着,但她还是看了眼白嬷嬷,白嬷嬷立刻会意地点点头,立刻跟着何嬷嬷进了客栈。

    白珍牵着马,对那前来接车的小二露出个可爱的笑容:“小二哥,您店里可有其他伙计,咱们车上有个巷子里装的是咱们家小姐给老爷运送的赏玩石料,有些重,您且请几位伙计下来一同帮着把东西抬进房里,咱们这工钱另计。”

    那小二被白珍这么一笑,顿时红了脸,立刻憨憨地诺诺道:“有哪,有哪,姑娘您稍等,这工钱就不必了。”

    说着他立刻转身进了店里去唤了厨子和另外几个伙计过来,帮着白珍去扛箱子。

    他们刚走近了车子,就见着里面又出来一个豆蔻年华的俏丽少女,柳眉、杏目、鹅蛋脸,比之前那个姑娘更漂亮,顿时都有些脸红,这姑娘就是这家小姐了吧,大户人家的姑娘就是不同呢,看着秀美又温柔。

    白蕊看着几个伙计呆愣的样子,便挑了眉,双手叉腰,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娘么,说要来帮忙,傻站着干嘛!”

    “是,小姐。”那几个伙计顿时齐齐一颤立刻上前帮忙,只暗叹,果真人不可貌相,这姑娘实在太泼辣了。

    白蕊一边指挥着他们搬动那个大箱子,一边道:“我可不是小姐,小姐没空,喂,轻点,一会子把里面的……的石头颠簸坏了!”

    几个伙计心中不以为然地暗道,原来这姑娘也是个丫头,丫头就是没见识,石料也能颠簸坏了么!

    但他们还是很老实地将这一人高的大黑箱子扛上了厢房,果然是石料,够沉呢!

    等到了房里,白珍还是如约各自给了伙计们几个大钱,让他们去吃酒,打发了几个伙计离开,她这才转身对白蕊隐秘地眨眨眼:“白蕊,接下来可就是你好好伺候‘石料’的时间了,你可要对‘石料’温柔一点,他可经不起你的辣手摧残,我且去看看白嬷嬷她们那边怎么样了。”

    说罢,她也不等白蕊回答,便笑嘻嘻地关上门,一溜烟地也离开了。

    白蕊红着脸,没好气地唾道:“真是个没羞没臊的小蹄子!”

    但是,她终究还是立刻从包袱里拿了把钥匙出来,去开那大箱子,赶紧将箱子盖揭开。

    箱子盖一揭开,露出里面的‘石料’来——睡美男一枚。

    白蕊蹲下身子,摸摸他的鼻子,感觉气息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暗自嘀咕:“大小姐的这个药还真是效力强劲呢,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她伸手从怀里摸了一只小绿瓶子,拔掉盖子,将瓶子伸到魅七的鼻子下,让他一闻,魅七立刻浑身一颤,随后梭地睁开了眼。

    他清冷凌厉的目光对上白蕊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白蕊被他盯得心虚,随后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不过是请你睡了一觉而已,咱们也是各为其主!”

    魅七盯着她片刻,忽然用有些喑哑的声音道:“蕊儿,我想上茅厕。”

    白蕊一怔,瞅着巷子里被她五花大绑的魅七,上茅厕?

    这……

    魅七又盯着她,幽幽地道:“你若不想松开我,便帮我拿桌上的那个花瓶来吧。”

    白蕊:“花瓶……?”

    ——老子是花瓶的奇妙作用的分界线——

    “千岁爷。”司礼监衙门内,连公公小心翼翼地举着紫檀包金托盘递送到百里青的面前,上面是刚泡好的碧潭清心茶。

    百里青侧靠在衙门的紫檀木雕百福镶银太师椅上,伸手接了茶,轻品了两口,一股子淡淡的薄荷冰片与茉莉的香气顺着喉咙下去,方才觉得心中的那股子邪火略泻了出去。

    连公公见着百里青脸色稍霁,方才谨慎地道:“督公,方才魅部的人已经给魅六发了讯儿,但没瞅着魅六有信回来,恐怕魅六如今已经被郡主给制住了。”

    一旦司礼监发出召集讯,受讯者除非已经身死或者被关押,否则哪怕只有一口气必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上司礼监的人。

    百里青魅眸里闪过异芒,他冷笑:“哼,那小狐狸既然已经决定要跑,自然不会让魅六留下线索让咱们追上,本座倒是让她逃,且让她试试司礼监的天网捕杀令的滋味。”

    连公公一惊,抬起眼来:“千岁爷是要将小郡主她……。”

    天网狙杀令是司礼监和锦衣卫发出最高级别狙杀令,一旦此令下达,不死不休。

    百里青轻哼一声:“这一次,终极目标改为——活捉,包括她身边的人,谁敢给贞敏郡主任何援助,全都给本座抓起来,监视她名下所有的铺子,不允许任何人给那小狐狸任何资助,留着那小狐狸一个人,本座等着她走投无路之后,乖乖地,亲自到本座的面前来认错。”

    连公公抹抹额头,可吓死他来,还以为千岁爷忽然对小郡主彻底失去了兴趣。

    “您……您打算要怎么惩戒郡主?”小连子在一边低声问,他犹豫一会子又道:“郡主,不过是孩子心性,年纪尚幼,您这若是用了对付后院那些夫人们公子们的手段,恐怕小郡主会受不住呢。”

    小郡主虽然向来得千岁爷宠爱,但她从来不像其他的那些得宠的夫人公子们会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拿架子,而且逢年过节亦从不忘了给他们这些熟识的人一份礼物,一向与他们关系不错,所以素来不多嘴的连公公也还是忍不住为西凉茉说了好话。

    百里青眯起眼,眼角上的重紫色胭脂越发地显得他面色如玉,眸色幽诡,仿佛有两团鬼火在那深不见底的魅瞳里飘动着,他懒洋洋地捡了颗瓜子磕,哼了一句:“年纪尚幼,本座素日里就是太宠着那小狐狸了,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年纪尚幼最好,细皮嫩肉的吃起来,味道却正好,细而不腻,鲜而不腥,且将她的皮毛给剥了,只剩一身嫩肉,里里外外的用胰子搓洗干净,就能下锅了,加上些作料,煎、炸、炖、煮,盛了盘,便又是几碟子好菜,就着好酒,正好开餐!”

    百里青说这话的语气冷里带着妖异,妖异里带着咬牙切齿,咬牙切齿里却带着诡谲的暧昧。

    听得连公公和一边的小胜子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阵地冒,心惊不已外带牙酸。

    彼时不过以为千岁爷不过是说笑,哪里想到最后,千岁爷竟然真的分毫不差地实践了他的话。

    人说真男人一个唾沫一颗钉子,千岁爷果真比真男人还要‘真’!

    “那您看,是不是立刻让将小郡主派往洛阳的人都抓起来,何嬷嬷也在里头,咱们要活捉小郡主的人易如反掌。”小胜子又上前给百里青的杯子里添茶,然后低声问。

    百里青思索片刻,淡淡道:“她必定不会与何嬷嬷她们一同去,否则那就不叫潜逃了,她让何嬷嬷她们一同出门,不过是为了引开咱们的追捕,既然魅七传了消息回来说她不在那上头,人里还少了一个叫白玉的丫鬟,那丫头现在必定和白玉在一起,但根据她在洛阳那头准备了那么久来看,说不定她还会去联系在洛阳的人,所以先让何嬷嬷派人监视郡主身边那几个贴身丫头,一旦有异动,立刻将她们那几个丫头抓起来。”

    “是。”小胜子立刻让人把消息传了下去,随后又问:“是否需要下海捕文书?”

    百里青沉吟了一会子,吩咐:“去把京师和周围郡县的地图给拿来。”

    小胜子立刻下去吩咐底下人去了。

    一会子,四个小太监立刻扛着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展开来,上面一景一物,一草一木都是按照实景绘制。

    百里青眯起眼,慵懒地睨着那地图,随后捡了几颗瓜子向那地图上几个地方一弹:“去把外城门给守住了,然后下海捕文书,将那丫头和另外那个侍女的画像全部都发下去,只道是本座的爱奴偷了东西,让他们严查单身或者结伴而行的女子,不,所有女子都要一一细查,但不得伤人!”

    那几颗瓜子深深地嵌在了地图之上,连公公立刻领命下去了。

    百里青目光落在窗外的那一只小巧的鸽子身上,唇角微勾出一个阴魅的笑来,小狐狸,你且逃,且看你逃不逃得出本座的五指山。

    若你是个乖巧识相的,本座尚且能考虑是否饶了你,若是个不识相的……

    这时,忽然一名锦衣卫匆匆进来在小胜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胜子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那锦衣卫一眼,随后对着百里青犹豫地道:“禀报千岁爷,方才锦衣卫的人在南城门似乎拦住了……郡主。”

    百里青一挑眉,眸光幽幽:“哦?”

    这丫头会那么容易被抓住?

    “走,咱们看看去。”百里青眼底掠过一丝冷笑。

    ------题外话------

    咳咳~抱歉这章比较少~算是补上昨天的~今天实在有点忙没时间码,明日继续正常更万字~么么~

第一百零四章 初战告捷

    正文第一百零四章

    今日是冬日里的难得暖的阳日,白雪在阳光下泛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再过两日就是大年三十,朱雀长街上,不少人都乘着天色大好出来采买年货,小贩们也赶紧出来在街道上两边都铺开了自己的小铺子,摆了一溜年糕、年画、吹糖人、糖果、糕点、廉价的小首饰等等,吆喝着叫卖。

    正是人群熙攘,热热闹闹的时候,忽然只听到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极为尖利的唿哨声,仿佛秃鹫、苍鹰发出尖利到恐怖的嘶鸣,划破了热闹的气氛。

    有孩子忍受不住地捂住了耳朵,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后下一刻,人群“哄”地一声如潮水般迅速地向朱雀长街两边迅速地推开,大人们抱娃娃的抱娃娃,拖老人的拖老人,连所有的小摊贩都迅速地扛起自己的小摊,尽一切办法向后腾挪几步。

    还有不少人自发地将傻乎乎的外地人、外国客商都一把拖走,肃立在接到两边。

    然后原本人来人往的朱雀长街上瞬间出现一条起码能容四匹马并行而过的宽敞位置来。

    简直仿佛经历了许多次专门的演练一般,连军队出操都未必有如此整齐划一的效果。

    不一会子,只听见不远处有仿佛闷雷滚动之声压着白雪天际而来,又仿佛来自幽冥地狱间一片乌云滚腾挟着被马蹄飞溅出的的雪雾,一群浑身着黑衣,戴着黑色面罩,身携长刀,披着绣暗金红的血色莲花的黑披风的骑士于黑色骏马上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冲了过了朱雀长街。

    气势之惊人,让两边民众都忍不住立刻抬袖掩面,不敢直视。

    黑骑士们通过的时候,那些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初次外地人和客商几乎是惊讶地发现仿佛连阳光都瞬间黯淡阴森了下去。

    直到那一抹黑云远去之后,天边的阳光仿佛才缓缓地释放出一点暖意,仿佛也松了一口气似的。

    “这……这……这京城之中,天子脚下,什么人敢如此放肆,竟然纵马横街?”一名来贩漆的外地客商既惊讶又愤然地嘟哝。

    一旁的人摇摇头,很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没见过猪跑步,也见过猪肉吧,那些骑士身上的金红色莲花都不知道么,那这天下间敢于天子脚下纵马的人还有谁!”

    那客商一愣,瞬间想起了什么,立刻白着脸:“是……司……礼监。”

    众人皆点头,看向那遥远地消失在远处的黑云,露出畏惧又羡慕的神情。

    如此威风八面,除了天下间那一处人人口中的禁地,又还有谁?

    京城的民众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策马横街而过的场面了,以至于有那么些时日没见着这场面还不习惯。

    京城,南城门,守门的城门官早早地听见了司礼监惯用的唿哨,立刻如潮水一般迅速地令所有人往两边退开,守城官刚刚匆忙地迎上去,就看见原本在远处的那一片乌云几乎是在瞬间就卷到了面前。

    城门官一抬头就对上为首那骑在一匹通体血红的高大骏马身上之人,那人蒙着脸,手提长刀,身后跟着数十名同样蒙面的司礼监厂卫。

    阳光在那人身后炫成一片冰冷的光芒,让城门官一会子看不清来人的脸孔,眼看着那疾驰而来的血红神骏猛然抬起四蹄几乎就要踩上自己的头,那城门官立刻倒退几步,却不敢露出慌张模样,立刻躬身恭敬地对着那人一鞠躬:“承天南门城门守见过大人。”

    那马儿却在凶猛地抬起四蹄后瞬间定在当场,四蹄稳稳牢牢地定在了地面上,那马上传来一道幽幽如焦尾鸣筝的悦耳声音响起:“你就是城门官,你拦下的人犯呢。”

    声音音尾略拖长,轻渺,这样的声音本该极为好听,但是众人却只觉得那声音异常的冰冷,仿佛从极为幽深的鬼域迷间里,悄无声息地探出一只诡异冰冷的苍白的鬼手在无人的子夜里轻轻地搁在自己的喉咙上。

    让人——毛骨悚然。

    那城门官打了个寒战,不敢抬头,起身恭谨地道:“人犯就在城门边,守城兵们轮班休息之处,大人且容在下带路。

    百里青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优雅利落的姿态让人侧目,随后一干司礼监的厂卫们有一半也跃下马,跟着百里青一同在那城门官的带领下向那小房走去。

    城门官一边领路有些忐忑地搓手,司礼监的人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他是真不知道这一位蒙面的领头者到底是个什么职位,但是对方在司礼监里的身份必定不低。

    城门官想起两个时辰前先是有上头人发下了严查进出令,再加上半个时辰前发下的详细的海捕秘搜令,道是九千岁家里爱婢偷走了千岁大人的宝物,要抓活的爱婢,不得刀剑镣铐加著犯人之身。如此大费周章,想必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必定是九千岁看重的,想不到自己的运气如此之妙。

    若是他此番能博得头筹,那未来的日子,他必定有望节节高升!

    想到此处城门官心情忍不住兴奋起来,刚开始的那一份口头通报下来的时候,自己就留心了,所以自己放人查得尤为严格,想不好竟然真让他逮住了人。

    进了那守城兵丁们休息的小房里,众人发现那小房里还有一处用于临时关押嫌犯的小牢房,城门官指着那背对着他们被锁在小牢房里面的那两道纤细的背影殷勤地道:”大人,您看,就是那两个女子,她们还牵着一辆马车,下官盘查时候瞅着她们的路引文书和身份,模样都有些不对,其中一个人化妆成男子的模样,所以下官就立刻拦下,细细盘查了。“

    但下一刻,他的美梦就瞬间破碎了。

    百里青眯起眼,看着那背对他的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子,随后便冷然地道:”你们抓错了人。“”什么?“城门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百里青,不死心地呐呐道:”但是,大人,她们分明行迹可以,而且马车也很特别,外头看着寻常,但是里面却布置得很特殊,并且底下还有一些暗格,放着不少金银首饰,下官查看过了,那些东西绝对不是寻常百姓家的,里面还有内造御赐的东西,再加上那两匹马,都是价值千金的好马。“

    这时候,连公公也从外头进来,对着百里青点了点头,确认了守城官的说法。

    百里青眯了眯眼,冷漠地道:”没错,这马车确实是本座那小奴的,但是这两个女子却绝对不是她们。“

    他只需要一眼,就知道这两个女子里面没有一个人是西凉茉那奸诈的小狐狸。

    百里青素有一种本事,就是过目不忘,能将自己见过一面之人的身形,外貌,气质都牢牢记在脑海里。

    这也是他为什么极为得到皇帝宠幸和欢欣的缘故,他记得下皇帝的所有喜好、甚至任何一个小动作,一个微妙的表情和眼神代表着什么。

    至于百官,每一个人的喜好,恶癖和短处,更是都在他的脑海之中,所以百官如何能不畏惧,敢不臣服。

    西凉茉再善于揣测人心,却也到底还欠缺了几分火候,未曾如百里青这样能达到万事微处皆入眼,过目不忘的地步。

    这就是所谓的天赋,人所不能及之。

    但西凉茉也有她的长处,她更善于从人心与人性出发,女性天生的直觉能让她总是巧妙地摸出人真正的情绪和心思。

    所以,百里青即使知道这丫头分明是走自己的老路,用自己的手段来试探和磋磨他,他却偏偏觉得这小丫头在有趣得紧,渐渐地就舍不得真动她,伤她。

    他只牙痒痒,恨不能将她拆解入腹。

    这一点,自然也在西凉茉的算计之内。

    百里青没有搭理城门官那副沮丧的模样,径自上前,挑起那一个女子的下巴,他睨着那张平凡的脸,冷冷地问:”是什么人让你们打扮成这幅模样来这里的?“

    那女子吓得瑟瑟发抖,赶紧伏在地上连连叩头告饶:”官爷饶命,奴家原本与妹妹一同在南门白虎街上卖些手绢首饰,后来来了一对小夫妻,给了奴家和妹妹银二十两子,让我们换上这些衣服,赶着这马车出城,出城之后,把马车交给他们,再给我们五十两银子,奴家与妹妹就……就做了,奴家真的不知道他们是逃犯啊!“

    女子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她不过是贪些银钱罢了,哪里知道会是如此下场。百里青冷哼了一声,魅眸幽冷地道:”本座这爱奴,倒是个狡猾的,想必借着这一对姐妹被守城官抓住的混乱与守备松懈,她就领着白玉趁机逃出了城外!“

    看着这一对姐妹在地上不断叩头求饶,连公公忍不住没好气地道:”你们两就不问问,到底是为什么让你们两个扮成这副模样,随便就应了别人么!也不怕那是江洋大盗要骗你们去做替死鬼!“

    千岁爷没抓着小郡主,那就被意味着他们这些人,要有很长时间生活在千岁爷那种恐怖又阴霾的气息下,让人连年都过不好,连公公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对姐妹诺诺,不敢说话,只是涕泪横流,身上抖得越发厉害。

    百里青淡漠地道:”行了,她们一年买卖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见钱眼开也不足为奇。“

    说罢他一转身,拂袖出了那小房子。

    连公公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素来冷血的千岁爷居然会为这对姐妹说话,不由错愕地楞了好一会,才赶紧跟上,心中暗自嘀咕,爷今儿怎么瞅着有那么一丝人情味了,若是寻常,这对姐妹必定不死也脱一层皮。

    倒是小胜子在一边呐呐轻喃:”怕都是郡主的功劳呢,爷从得了郡主后,也不全似那冰做的人了,不过……。“”不过啥?“连公公凑上一句。

    小胜子叹息了一声:”不过若是不能早日让小郡主回来,恐怕千岁爷就要将咱们都冻成冰块了。“

    连公公看了百里青的背影一眼,心中暗下决心,一定给早日将西凉茉绳之以法,好送给百里青泄愤,以免殃及他们这些池鱼~”千岁爷,咱们现在是否立刻派人出城去追?“连公公跟上前问。

    百里青看着城门之外那四通八达的大路,唇角勾起一丝嘲谑来:”追,你怎么追?且不说这外头的大陆通向八州二十四郡,就是西凉茉那狡诈性子,一出了京城,恐怕就是鱼入海,猴儿归了山,咱们不必费如此多人力,本座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那丫头身上,你们派人去洛阳盯着,虚虚实实,她以为咱们把何嬷嬷那一路人当成了诱饵,不会咬,咱们就偏偏咬上去,不过得暗中来,她必定会想法子联系她在洛阳的人!“

    说罢,他冷嗤一声,转身一拉马缰,立刻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小胜子颔首,打算回府后安排人把那辆奇特的马车牵回千岁府邸好好研究,他也立刻与其他司礼监的厂卫们翻身上马追随着百里青向司礼监奔驰回去。

    但百里青刚走了不到一刻钟,脑海里不知掠过什么,他忽然一眯眼,猛地一拉缰绳,逼迫得他坐下的神骏无比的黑魔立刻高高地扬起了蹄子嘶鸣了一声,全身肌肉绷紧到了极点才勉强站住了。

    而他身后的其他司礼监厂卫们就没那么好运了,连公公和小胜子都差点撞做一团,连带着其他人都狼狈万分,差点被甩下马去,好一会子才稳住了自己和马身。”千岁爷……?“连公公莫名其妙地刚要问什么,就看见百里青已经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又冲向了承天南门。”中计了,那小狐狸是要现在出城门!“百里青只留下一句话,人已经在十数米开外,小胜子和连公公面面相觑,也顾不得多想,立刻命人赶紧又继续去追百里青了。

    而就在百里青的人马离开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两名穿着司礼监厂卫黑底绣暗金红莲花服的年青人就提着刀剑到了城门官这里来要马车了。”马车?“城门官原本的升官梦破碎,此刻正是郁闷之际,也没有多想,只有些无精打采地招来一名小兵:”去给这两位司礼监的大人把那马车牵来。“”是。“那小兵正要领着那两个蒙面的年青人去拿车,其中一人又开口了,他傲慢地道:”城门官大人,我们督公说了,那两个女子不过是贪小便宜受人利用罢了,放了她们就是了。“

    那城门官自然也是点头同意的,人都抓错了,留着干嘛?

    等那两个年青人一会子牵马车过来的时候,那一对姐妹也被放出来了,正是相互埋怨今儿真是倒霉,对方真是没眼力,怎就上了那逃犯的当的时候,忽然被人唤住了。

    其中一个高一点的年青厂卫忽然对着那一对姐妹笑眯眯地道:”喂,你们两个,咱们督公说了,你们二人姿色不错,若是有意入九千岁府上伺候,年银一百两,一会子再看到穿咱们这身衣服的人来问话,你们只管上去跟他们说你们愿意就是了,若是不愿意,便算了。“”呃?“那一对姐妹顿时都傻愣住了,她们两个都是一对苦命的无子寡妇,年纪轻轻就守寡了,身材虽然还好,但是容貌却都挺丑的,人人都道她们两个克夫,所以自然没有人上门再提亲。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天上会掉一个这样大的馅饼来,两人顿时都红了脸,有些窘迫地看看四周也同样啥愣住的人:”这……这位小哥哥,你说的是真的么?“

    那年青人虽然蒙着脸,但是一对颇大的有神的眼睛却充满了诚挚的光芒:”那当然是真的,别看咱们督公是个内侍出身,但是那容貌,那身段,那府上更是家财万贯,总不会亏待了你们姐妹的。“

    此话一出,他身边另外一个牵马的矮一点的年青厂卫立刻被自己口水给呛道:”咳咳咳……咳咳……。“

    城门官则是很纳闷,自己方才怎么没有觉得那位爷看上这两个娘们,自己还觉得自己眼光有问题,这么丑的两个;老娘们怎么会是九千岁府邸上的人,不过……督公?

    他一愣,顿时心头一跳,那……那位蒙面的大人竟然是九千岁殿下吗?

    这年头能被唤作锦衣卫督公的只有他了!

    城门官心中先是一阵惊惧又是一阵怀疑地瞥着面前那两个厂卫和那一对姐妹花,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来。

    但其中那个高个的厂卫仿佛是注意到了城门官的目光,他可是记得这位城门官的眼睛确实挺利害的,所以他也不再多做停留,直接扔了一包银子给那对姐妹花,笑道:”且拿好了,这是给你们两个的定银,一会子若是有人来,你们只管上去跟他们走就是了,记得要请那位爷温柔对待,哈哈!“

    说罢,他飞身上车,和另外那个矮个子的厂卫一起一拉马缰绳,他高喝了一声:”驾!“立刻策马向城门外飞驰而去。

    在城门官愣神间,不一会子,他们也已经驾车迅速地消失在了城门外的地平线上。

    而城门官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拖着车怎么是向城外跑,应该是向城内跑才对,他大惊失色地跳起来指着城门外大喝:”快,快去拦住他们,那两人有问题!“

    但那两匹马都是专门用千金买来的好马,这些守城们的士兵哪里能以步子追得上的?

    城门官气恼,正打算让人赶紧去马厩牵马来追的时候,忽然他又听见了司礼监那种尖利的唿哨声,他立刻赶紧迎了出去。

    果然,外头一片熟悉的阴森乌云蔽日而来,同样的一批黑衣厂卫们簇拥着为首的那高挑的男子迅速地飞驰到了他的面前,为首者对着他大喝:”方才有没有人过来以司礼监的名义牵马车!“

    那城门官懊恼地立刻跪地:”都是下官的错,方才是有两人穿着贵司的衣衫,蒙着面,过来下官此处牵马车……。“”如今呢?“黑衣人不耐地打断他又问。”如今……他们已经出城去了,但下官已经派人去追了!“城门官赶紧道,不敢看对方,生怕这位九千岁一怒之下,将自己的脑袋摘了。”千岁爷,咱们立刻去追!“小胜子立刻向百里青耳边请示。

    百里青眯起眼看了看远处,马蹄一路远去,白茫茫的雪色与苍白的天际相接之处,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百里青魅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这丫头,倒是把他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先是用两个替身引诱他来此,必定是料准了他盛怒之下一定会率领大批人马前来抓捕她,然后发现抓错了人,以他的性子,必定不会再废那种功夫去追,而回选择先回司礼监,再行兵布网。

    在此空隙间,她就和她的丫头穿上早已准备好的司礼监厂卫的衣衫,过来冒充厂卫!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想要去怀疑她们的身份,自然是让她们领走了马车,若非是这城守还不算蠢,此刻大概自己来了,才知道犯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想到此,百里青睨着跪在地上的城守,冷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城守心中忐忑,不知这位喜怒无常的千岁爷是什么意思,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下官韩愈。“

    百里青嗯了一声,淡淡地对身边的连公公道:”一会子让他到你手下的追风部报道。“

    追风部是司礼监专门负责追踪,探查的部门,这韩愈自然也有所耳闻,他一愣,立刻大喜:”谢督公提拔!“

    也就是这位韩大人,确实在替百里青抓捕到西凉茉的过程里贡献了不少力,乃至于西凉茉终于从魔爪下生还之后瞅着他就恨得牙痒痒的,后来也给了他不少排头吃。

    而此时,一道娇滴滴,或者说故作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督公,奴家愿意伺候您,愿意跟您回去。“

    百里青骑在马上,与小连子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一对姐妹,他们没记错的话,这一对姐妹是被西凉茉收买来混淆他们视线的,如今为甚这幅模样上来说话?

    督公身边的哪个不是美人?

    怎么可能看上这一对丑得不行的寡妇?

    韩愈却是知道为甚的,他的脸上掠过一声尴尬,涨红了脸结巴道:”这……这一对姐妹是刚才那两个逃犯说督公有意招人侍寝,看上她们了,还给了定金……。“

    韩愈的话越说越小声,虽然督公蒙面了,但是那种越来越阴森恐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小连子等人看着百里青身上的气势不对,心中暗自叫糟糕的时候,百里青却忽然阴森森地笑了:”哦,她说本座有意招你们侍寝是么,呵呵……。“”督公,请对咱们姐妹温柔一点,咱们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可经受不起……。“两姐妹努力地学着平日看见那些花娘暗娼们揽客的样子,大嘴一张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偏偏小眼睛一眯,就看不见眼珠子了,以至于这种妩媚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把五官挤在一起的四蹄泪动物——巴马香猪。

    连公公和小胜子立刻上前,挡住了她们的脸,小胜子立刻使眼色让韩愈赶紧把那两只碍眼的生物带走,连公公则对着百里青”嘿嘿“干笑:”督公,咱们回吧,咱们……那个……哈桑王子好像伤得不轻,咱们是否要以示慰问,省得他们闹将起来。“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得想抽自己嘴巴。

    果然,百里青的目光瞬间让人只能想要一个词——九幽地狱,恐怖异常,仿佛瞬间就有无数恶鬼从里面飞出来食人。

    百里青精致唇角瞬间弯起出一个阴郁森然的笑道:”闹将起来本座就把这些赫赫人的头全割下来送回他们可汗处,不过就是再开战罢了,反正咱们天朝也安逸了三年,就让靖国公去出兵对付他们,全都死在战场上,倒是省得本座动费心思!“

    全都死了最好!

    还有那个杀千刀的小混蛋!”侍寝……呵呵,很好,很好。“百里青的笑声诡魅到恐怖,众人齐齐低头,无人敢去看他的脸,大雪天,他们全都齐齐出了一身冷汗后,才听见百里青冰冷的声音响起:”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回司礼监,咱们今日就去洛阳!“”是!“司礼监众人齐齐抱拳。

    百里青抬头看着天边那梭然飞去的雪花,危险万分地眯起眼。

    爱徒,你可千万要在洛阳等候为师的临幸才好!

    ——老子好久没出来睡大胸部的小白的分界线——”郡主,咱们这是要去哪里?“白玉一把扯下头巾,看着西凉茉。”郡主,咱们这是要去哪里?“白玉一把扯下头巾,看着西凉茉。

    她还是很为西凉茉方才的大胆而心惊,她看着千岁爷进出之间,那种气势简直是恐怖之极。

    西凉茉也扯下头巾,露出她温婉美丽的脸来,唇角掠过一丝狡黠地笑:”呵呵,咱们当然是去洛阳,我那师傅想必也猜不到我们马上就会去洛阳呢。“

第一百零五章 相逢应不识

    第一百零五章相逢应不识

    “为何要去洛阳,郡主不是让白嬷嬷她们去了洛阳吸引开千岁爷的注意么?”白玉有些不解地看着西凉茉。

    西凉茉看着路边随着马车疾驰飞逝两边飞逝的景色,眼儿弯弯,狡黠地一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不定会有完全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白玉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随后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可是在奴婢看来,就算郡主你在洛阳躲开了千岁爷,您也不可能躲他一辈子呢,若是最后被抓到的话……。”

    白玉没说完,但是她总觉得按照郡主这样三番两次地挑衅千岁爷的行为看来,如果被千岁爷逮到后,恐怕不会有t太愉快的结果。

    但是……她一直都觉得郡主为人处事极为老辣,她时常也教导她们这些贴身侍婢,要不打无准备的仗,因此若不是已经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郡主是不会敢这么做的吧!

    “郡主已经想好了若是真的落在千岁爷手里的对策了吧?”白玉忽然一边驾车,一边憧憬地看向西凉茉。

    西凉茉支着脸颊,瞥了白玉一眼,随后懒洋洋地眯起眼道:“若是被抓到的话,就抓到呗,抓到再说。”

    反正他又不会真的杀掉她,不过也许多少会受点皮肉之苦。

    不过她相信,很快他就会忙起来,那个时候,他大概会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之上,想必对自己的关注也要少去多了。

    白玉彻底傻愣了一下,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瞅着西凉茉:“郡主,奴婢不得不说您真是勇气可嘉。”

    西凉茉笑嘻嘻地拍拍白玉:“不必太佩服我。”

    其实她也很佩服自己捋老虎须,踢老虎屁股的胆量呢!

    一只胖乎乎的暗红鹦鹉顶着冷风跳上了西凉茉的肩膀,瞪着圆溜溜的大黑眼睛,用头蹭了蹭西凉茉,‘嘎嘎’叫了两声以表示它也非常赞同白玉的话。

    西凉茉捏捏它愈发肥硕的小肚腩,然后两指一捏,将准备趁机钻进她衣襟的小肥鸟捉出来,扔到白玉身上。

    小白被扔得在白玉身上打了个滚,它灵活地用鸟嘴叼住白玉的腰带,两只翅膀死命扑腾,才没掉下去。

    白玉赶紧一手拉缰绳,一手将小白捞到腿上,忍不住低声嘟哝:“郡主,小白还小,你温柔点可好?”

    小白张开翅膀,黑眼睛里亮晶晶地仿佛充满了泪水——哦,还是白玉姐姐最好了,请给小白我无尽地温柔吧!

    随后它就异常感动地赶紧钻进了白玉的衣襟里,然后享受地眯起眼,嗯,软软的,热热的,好舒服~

    冰天雪地间,寒风凛冽间,还有什么比有这样一处‘窝’更好的去处呢?

    小白享受得头上那雪白若软如扇的羽毛都张开来——它的鸟生又圆满了。

    西凉茉瞥着白玉一脸怜惜又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衣襟里的某只小动物,却素手无策的模样,不由暗自摇头。

    白玉这丫头平日看着是所有丫头里面最精明的,但这种一遇到可爱物种就没辙的性子,大概注定要让她栽在这种扮猪吃老虎的货手里。

    ——老子恼火的千岁爷的分界线——

    就在百里青和西凉茉都在分头向洛阳而去的时候,最早离开上京,如今已经在客栈里投宿的白嬷嬷一行人也快到了开晚餐的时间。

    “喂,你……好了没有,天色已经不早了!”白蕊一边闭着眼,一边窘迫地红着脸大声地问面前的人。

    “嗯,就好了。”魅力‘嗯’了一声。

    白蕊实在是又窘又不耐烦,举着花瓶的双臂都已经有些发麻,她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这样很累的啊,你到底要尿多久!”

    魅七不紧不慢地道:“我也不知道,明明是你不肯给我松绑,所以我也只能慢慢瞄准,要是一不小心泼到你手上,可不能怪我!”

    “你敢!”白蕊一听,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差点就要习惯性地去瞪魅七,但下一刻,她忽然想起某人还没穿裤子,立刻又闭上眼。

    魅七站在窗边,瞥着床前白蕊捧着花瓶站得直直,丝毫不敢动弹,只敢不停嘟哝的样子,他眼中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一抬手就放飞了手里的两只模样奇特的麻雀,那麻雀扑棱棱地直飞远方而去。

    随后,他又悄无声息地关上窗,然后走到了床前,将那扔在床上的绳子一抖,绳子就像一条蛇一样地缠绕上他的双臂,看起来仿佛他依旧被绑缚着一般,见白蕊忍不住在那骂骂咧咧的了,他又用脚尖轻巧地一勾,将一个水壶勾来,然后提着往白蕊手里的花瓶倒去。

    白蕊正打算放弃这种可笑的用花瓶给魅七小解的举动,忽然觉得手里的花瓶一沉,吓了她一跳,白蕊一想起手里接的是啥玩意,一阵恶心,忍不住尖叫起来:“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尿了!”

    魅七一边往水壶里倒水,一边挑眉道:“哦,我以为你准备好了。”

    白蕊脸颊绯红,还是忍不住咬牙颤声道:“别废话,你好了没有!”

    她心中哀鸣不止,呜呜,她嫁不出去了,居然去接……去接一个光屁股男人的尿!

    为了郡主,她真是牺牲大发了!

    魅七瞅着白蕊的模样,只觉得她粉脸绯红的样子,尤其像一种小动物——被激怒的鹦鹉小白,他那得有的捉弄之心又上来了,他一提茶壶一本正经地道:“嗯,好了。”

    听着魅七的话,白蕊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立刻把手里的花瓶嫌弃地放到地上,低声咕哝:“唔,总算好了。”

    魅七的声音又凉凉地响起:“我的裤带子还没有抽上。”

    白蕊刚刚缓和下去的脸色瞬间又涨红了起来:“喂,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魅七瞥着白蕊的样子,想起魅六告诉他的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就是要偶尔对女人使坏,调戏什么的,才能激起对方的羞涩之心,一个女人会对你脸红,在你面前感到羞涩,那就表明她是喜欢你的。

    她喜欢你了,你要娶她,岂非就是顺理成章的了么?

    魅七虽然觉得魅六的话有点奇怪,为什么女人会喜欢坏人?

    话本里不都说女人喜欢好人么?

    况且若说坏人就是杀人放火,被衙门抓的那种低级标准,他觉得自己够坏了,可是白蕊还是不答应嫁给他。

    魅六说那是他坏的方向不对,鉴于魅六总是那个被白玉追着跑的人,所以魅七思索了许久,还是觉得他说的话有一定道理的。

    魅七看了不少魅六私藏的诸如《爷,调戏奴家吧》、《公子,奴家还要》、《恶霸相公,你好坏》……之类的种种私藏十八禁的书之后,他决定换一种姿态出现在白蕊面前。

    所以此刻,魅七还是决定再接再厉地继续调戏白蕊道:“你忘了,你把我的手绑住了么?”

    白蕊进退不得,闭着眼却也能感觉到魅七那种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看笑话似的,她一恼,硬着头皮就上前伸手去扯他的裤带子。

    但手刚伸出去一握的下一刻她就立刻发现不对,自己手里这里这一根,圆短的柱子一样的,硬硬的,滑腻的,是个什么玩意?

    若是白蕊什么也不知道就罢了,但此刻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在百里青书房里看到的那一幅幅精品春宫图,起初她不敢看,后来看多了,她还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私下和郡主讨论过一番。

    所以此刻,她仿佛瞬间被雷劈了一般。

    难道……也许……莫非……或者……这就是那个、那个玩意儿?

    魅七看着白蕊的反应,正准备在她睁开的眼的霎那,唇角微微勾起一丝邪魅的笑,用以迷惑白蕊的心神,然后白蕊会羞窘不安地轻骂:“魅七,你好坏,……。”

    他邪肆又深情地看着她:“白蕊,我只对你使坏,嫁给我吧。”

    白蕊羞涩之极:“好……。”

    然后——

    然后白蕊忽然仿佛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凄厉地尖叫着跳起来:“啊——!”她闭着眼,仿佛被扎了手一样的把手里的东西给狠狠地往前一捅。

    魅七原本想好的对白瞬间噎在喉咙里,脸色变得异常铁青:“唔……白蕊……!”

    但白蕊可不管那么多,只认了一个死理,她什么都没有看见,都是魅七这个登徒子的错!

    都是他害得自己摸到了恶心的东西!

    然后白蕊伤心地呜咽着——恶狠狠地冲着因为她偷袭而暂时失去还手能力的魅七一顿拳打脚踢,随后呜呜地哭着跑出了客栈,一边跑一边骂:“呜呜……不准追出来,不然我就去屎……不……去死!”

    可恶,都是郡主拉,整天说些子奇怪的话,令她威胁人都如此没魄力。

    白蕊愈发的伤心,一路捂着脸,奔下了楼,直扑饭桌,到点开饭了!

    饿死那个登徒子!

    魅七脸色惨白地曲腿半倒在床上,一脸僵硬地看着白蕊消息在门外的背影,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话来:“你放心,你不用去屎,我追不了……那只是个蜡烛而已!”

    他能追才有鬼来了,方才他瞥见灯台上一截蜡烛,他顺手就将蜡烛摘下来,学着《恶霸相公,你好坏》里面风流相公调戏邻家小娘子的手段,但自己是把蜡烛递给了白蕊,哪里想到那丫头竟然如此生猛地一摘蜡烛就将往前一桶,正中胯中,然后就直接把他废了!

    可见魅六这个卑鄙小人的话是真真不可信也!

    唔……痛!

    魅七忍耐着剧痛过去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掏出笔来在上面又记下此次任务失败的总结。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狗屎!

    ——魅六的话连鬼都不信!

    ……

    而百里青这一路人马,比起那西凉茉两批人马就安静得多了。

    虽然来自赫赫的哈桑王子不顾自己被‘九千岁公主殿下’暴打成了猪头,依旧痴心不悔地禀报了皇帝他打算趁着信妃娘娘还在备嫁,以游历中原的名义追寻着自己心中的‘九千岁公主殿下’来了洛阳,但是百里青只一个冷眼过去,司礼监众人自然有无数方法让哈桑王子沉睡闭嘴。

    所以哈桑王子便被扔在了一个木箱里在马车上以一种痛苦的姿势,基本上是一路睡到了洛阳,司礼监的众人不时在吃饭的时候‘忘记’了哈桑王子的存在,以至于五日的路程,哈桑王子却觉得自己只睡了两日夜就腰酸背痛腿抽筋,引以为傲的肚腩也小了一圈,并且连和‘九千岁公主殿下’独处的机会都没有,非常遗憾。

    不过好在的是他得到了一项身为王子的特权,他住进了‘九千岁公主殿下’在洛阳的行宫。

    当然,这行宫,中原人称之为——司礼监行署衙门!

    ……

    洛阳城。

    北据邙山,南望伊阙,洛水贯其中,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而且雄踞“天下之中”,“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北通幽燕,南系荆襄”,所以历朝历代均为诸侯群雄逐鹿中原的皇者必争之地。

    河洛之间,居天下之中,既禀中原大地敦厚磅礴之气,也具南国水乡妩媚风流之质。

    最近,洛阳城里的民众们都觉得最近城里的气氛有些奇异,说不上为什么,正逢年关,四周的城门兵丁封查似乎更为严格,而且司礼监的厂卫们都亲自镇守在四方城门之下,对所有进出洛阳城的男女老少都严加盘查。

    若无路引或者地保的证明,不管任何人都需要亲自上行署衙门去向司礼监的厂卫都统们一一说明原因和证明自己的身份,否则就一律暂时拘扣在行署所租借的客栈里。

    偏偏这些时日又恰逢雪牡丹争魁日,正是江湖客们与洛水河畔花魁们一年一度的夺魁盛会,因此,官府的严查让江湖客们都怨声载道,但这洛阳乃上京陪都,素来也是军机重地,附近驻守了十万洛河军。

    他们这些江湖就算都是高来高去的高人,也不敢直接对抗上正规军。

    于是他们都熄了平日好勇斗狠的心思,暂时乖乖地蹲在茶楼酒肆里嗑瓜子喝酒聊天。

    尤其是以酒香,狗肉香,酒娘香,三香齐名的洛河坊,这样最大的平民酒肆最为吸引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近这些司礼监的走狗们怎么盘查得如此严格,住我隔壁那个猛鬼刀王二麻子,都被司礼监的人发现是三年前鬼头山山寨主而抓进牢里去了!”大侠甲一边切了块狗肉烧塞进大嘴里,一边向同伴悄声打探,当然他声如洪钟,自然也让所有客栈里的人都一起竖起了耳朵。

    绿林好汉乙摸了下送酒上来的酒娘的小手,色迷迷地塞了块银子进那酒娘的胸里,随后很是诡秘地道:“谁知道呢,听说是那九千岁那老贼跑了一个爱妾,偷了他的起势还阳丹,到洛阳来投奔奸夫了,所以那老贼大怒,立刻将洛阳团团围住啊!”

    “哦?竟然是这样啊!”酒楼里众人齐齐惊叹。

    大大满足了绿林好汉乙的虚荣心,他立刻一抹油腻腻地嘴巴和络腮胡子,瞪着眼道:“那是当然,九千岁那老贼,没了男人的宝贝,好容易觅得这雄风再起的丹药,岂能善罢甘休?”

    众人各自露出暧昧的笑容:“嘿嘿,那倒是!”

    谁不知道那九千岁是个阉人啊,阉人最想要的是什么,还不是宝贝么!

    忽然有人举手,一道软软的声音响起:“可是昨天大哥你说的版本是有一个绿林好汉被九千岁抓住后,九千岁在审讯他的时候,迷恋上了他伟岸的身躯,于是将他囚禁在府邸里,不想那好汉宁死不屈,不堪侮辱逃到了洛阳,所以九千岁才要抓捕他的!”

    此话一出,正在吃酒的众人忽然又想起,唉哟,是哦,昨天好像是听见的这个版本哎!

    那绿林好汉看着有人质疑他,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一撂酒碗吼道:“放屁,那个版本也是洒家从别处听来的,今日洒家说的才是真宗的小道消息!”

    于是酒楼里的酒客们都纷纷点头,如此说来倒也是没错。

    忽然又有人举起了细瘦的隔壁,还是那软软的声音,不过这一次是含了笑:“可是好汉,你前日还说是有飞贼从九千岁府邸里偷了藏宝图,如今那飞贼就在洛阳,所以九千岁跟踪到洛阳来挖宝藏了,好汉,你哪个消息是准确的呢!”

    众人忽然又想起最早流传的版本——藏宝图,顿时对那绿林好汉报以嗤鼻之声。

    那绿林好汉终于按捺不住,一下子将自己的虎头刀拍在了桌子上,对着那三番两次揭他的台的小丫鬟大骂“呔!那小丫头,休得胡言,否则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岁的瘦瘦小丫头正坐在桌子边津津有味地磕瓜子,她留了齐眉的刘海几乎把她的脸都遮盖了一半,看不清她的脸,只让人觉得她面无平凡无奇,又有点儿面黄肌瘦的。

    虽然他们都觉得一个大汉欺负一个小丫头不太好,但是对于一个毫无姿色的丫头路人甲,那些偶尔出现的武林世家的公子们都瞬间熄灭了英雄救美的心思。

    不过那小丫头倒也识趣,立刻笑眯眯地举手:“就当我没说呗!”

    那绿林好汉却不肯见好就收,见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竟然冷笑一声:“如今才后悔倒是晚了,你不若跟洒家走一趟,等洒家把你卖进河边花坊换钱吃酒,洒家就放过你,否则,嘿嘿!”

    那小丫头一边磕瓜子,一边笑道:“哦,那小婢倒是想开开眼界!”

    众人虽然觉得那绿林虬须大汗过分了,但这小丫头莫不是疯了么?

    那些武林世家的公子鄙夷地看着那小丫头,但也同时认真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英雄救美地出手救下那小丫头,也好在夺魁会前造些好名声出来。

    那大汉却不等他们考虑好,平日里就是在山中横行惯了的山大王,此刻恼羞成怒,一抓起连环鬼头刀就向那小丫头扑去。

    酒楼里众人大惊,齐齐暗道,完蛋了,这小丫头被这大块头一抓,恐怕不死也要骨头折断好几根了。

    谁知,下一秒所有人的下巴都跌到了桌子上。

    只见那小丫头不知道怎么地一偏身子,一伸手就抓住了那绿林虬须大汉的食指,然后单手轻轻一甩,那大汗就惨叫一声,“啊——!”“哐当!”连着两声嘈杂声,直接飞向了酒坊放盘子的柜子,然后——牢牢地嵌在了柜子里。

    等所有人回过神,错愕地看向那小丫头的时候,却发现那嗑瓜子的小丫头已经不见了。

    众人大惊,兴奋地议论纷纷,武林人士们则倍感压力。

    “高手!”

    “看那脸,如何可能有此等功力?”

    “未必,说不定是她修炼了返老还童术!”

    姐不在江湖,江湖却一直都有姐的传说,约莫就是如此了。

    而引起大骚动的小丫头,却拎着菜篮子,慢悠悠地走在回府的街道上,她打了个喷嚏,翻开自己的篮子里看了看,嘟哝:“嗯,还好,这些鲤鱼都还新鲜呢,那大妖孽真是奢侈,大冷天的吃活鲤鱼,还要这么多条作甚!”

    提着沉重的菜篮子走了好一会,小丫头才走到了一处站着数名持刀侍卫,雕梁画柱的朱柱黑漆大门外,她抬头看了看那匾额——司礼监行署衙门。

    随后,她又低下头,绕过大门,敲敲旁边的小门,那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的嬷嬷瞅着她,顿时没好气地一把将她拉进门:“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今儿可是年三十,这可是宴席上的主菜,大家去都买鱼,如今凑齐了96条,就差你手上的四条了!”

    小丫头任由那嬷嬷拉着进门,抬起被刘海遮住半张脸的头,惊讶地小声问:“张嬷嬷,督公要吃一百条鱼吗?”

    那大妖孽不得撑死?

    张嬷嬷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骄傲地道:“果然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这些鱼是要做‘黄河美人唇’的,这道菜是只用一百条冬日黄河鲤鱼的鲤鱼唇来做!”

    “一百条冬日黄河鲤鱼的鲤鱼唇来做?那鱼身子呢!”小丫头不敢置信地张大嘴。

    她想起昨日自己和白玉碗里那两条小鱼干,心中顿时把某只奢侈的千年妖孽骂个底朝天。

    “废话那么干甚,小年会下厨,咱们这里的丫头人手不够,你不会下厨,伺候人洗澡总会吧,先洗手,立刻进房间去伺候督公沐浴!”张嬷嬷懒得和没见识的小丫头废话,从刚刚过来的一个大丫头手里扯过一些洗澡用具塞小丫头手里,随后推开一扇精致的房门,赶紧把小丫头推了进去。

    “喂,我……。”小丫头一惊,刚想要说什么。

    却听见伸身后屏风里传来一道熟悉又冷冰冰的声音:“拿些花瓣都拿这么久,作死么!”

第一百零六章 遇险

    第一百零六章遇险

    进去?

    西凉茉咬牙,自己这副样子骗骗别人还可能,骗百里青?

    除非她真能披了件‘画好的皮’在身上!

    西凉茉左右瞧着无人,索性转身放下东西就跑,连门都没关。

    但她刚转过长廊一个弯,就一下子撞上一个肥厚的胸部,直撞得小鼻子生疼。

    “啊呀,如何在府邸里这般莽撞,你这小蹄子作死么!”张嬷嬷熟悉的声音在西凉茉头上响起,西凉茉暗自叫糟,果不其然,张嬷嬷立刻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怒道:“君竹,你这小蹄子,让你把东西舀进澡房里伺候督公沐浴,你怎么跑出来了,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西凉茉赶紧抱住张嬷嬷的手,讨好地道:“嬷嬷,婢子从来没有见过督公风范,也从来没有伺候过贵人沐浴,怕是笨手笨脚反而得罪了督公,还请嬷嬷见谅。”

    张嬷嬷瞅着这小丫头说得可怜兮兮的,便也只好摇摇头道:“畏手畏脚,瞧你这点出息,今日除夕,大伙都忙,要不轮得上你去伺候督公?”

    她说着就一把拖着西凉茉往浴房而去,没耐烦地道:“行了,你给我打下手!学着点!”

    西凉茉大惊,却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只得一路被拖进了浴房。张嬷嬷随手将她放在地上的东西塞进她手里,又拖着她到一处活动的泉水边净了手,又在手上涂抹上香脂香膏,然后张嬷嬷恭谨地跪在屏风外,手上捧着一块白布绸巾并一瓶子香油递进了屏风。

    “督公,奴婢来送东西了,方才那小丫头是乡下出来的,新进府,没有伺候过贵人,也是奴婢疏忽大意,竟让她来伺候督公,还请督公责罚。”

    西凉茉也跟着跪在她身后,发现起来三大五粗的张嬷嬷伺候人的一举一行都是极为标准的宫中伺候贵人的礼仪,估摸着这一位嬷嬷也是从宫里出来的,今日实在是忙晕头了,才会让一个她新进来的小丫头去伺候主子。

    百里青接过了张嬷嬷的东西,他冷漠的声音在珠帘屏风后响起:“一会子自己去小连子那里领罚,这种事情本座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张嬷嬷伏在地上出了一头冷汗,诺诺道:“是。”

    督公最近的脾气越发的喜怒不定,他们这些下人更是不敢性差踏错半步。

    随后没多久,清脆珠玉碰撞之声响起,西凉茉赶紧蜷缩着身子紧紧地伏在地上,尽量改变自己的体型,让自己的身子看起来更瘦小一些,以免被某只眼尖的千年老妖发现。

    不一会,西凉茉的眼余光就瞥见一抹深紫色绣海水云纹的华美袍裾停在了自己眼前,随后觉得背上停住了一道渀佛随时都能穿透她的背脊锐利目光,又似被什么危险的妖兽盯住了一般。

    冰冷而极具压迫威势感让人不敢动弹,渀佛连浴房内蒸腾的暖湿空气都凝结成冰冷的雾气沉沉压在人的身上。

    西凉茉微微颤抖起来,就像是所有面对冷酷主人而感到害怕畏惧的小丫头一样。

    如果不抬头,只是这样看着,应该不会被认出来才对。

    果然,那种冰冷如刺一样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掠开了去,随后她便从眼角余光处,瞥着那一片华美的袍裾优雅如流云一般消失在门外。

    房内沉重阴霾的威压感瞬间消失,两人同时都发出一种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嬷嬷,都是奴婢的错,害得嬷嬷受罚了,奴婢愿意用两个月的月钱给嬷嬷压惊。”西凉茉有些歉意地对着张嬷嬷道。

    她倒不是真想害张嬷嬷受罚的。

    早知道原来她的师傅大人不是随便让人进去伺候他沐浴的,只是让人在外头递给毛巾、香油么的,自个也不必躲得那么辛苦了。

    张嬷嬷有些意外地看了西凉茉一眼,见她一脸诚恳的模样,倒也不客气,出了门随后便摆摆手:“算了,下次小心点也就是了,若是惹怒了督公,今儿恐怕就不是被打板子了事的了,你先回厨房帮忙,待我去左监去见了连公公再说罢。”

    西凉茉不再作声,乖乖地目送着张嬷嬷去了左监领罚,她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嬷嬷一会子受罚了,不会那么快回来,没谁知道自己干嘛去了,她反而不用去帮忙。

    刚回房,正巧见着一身粗使丫头打扮的白玉端着一脸盆水进来,见了西凉茉,她才有些诧异地道:“郡主,你怎么那么久才回来,张嬷嬷四处找你呢!”

    “嗯,我方才已经见过张嬷嬷了,你以后叫我的时候小心些,别让人听出来了。”西凉茉转身去柜子里搜了一套夜行衣出来。

    郡主与君竹听着极为相似,她怕白玉一会子改不过口,索性化名就叫君竹。

    白玉‘嗯’了一声,瞅着西凉茉的动作,她不由一惊:“郡……君竹,你今儿晚上要出去么?

    西凉茉点点头,一边从床头暗柜里掏出来各种药物细心装起来,一边道:”嗯,今晚我准备去一趟香云坊,夺魁簪花大会初一在那里举办,这个时候,主办人一定会在香云坊最后再确认完事是否准备齐全了。“”君竹,这样太危险了,你的功力才恢复了三四层,我跟你一起去!“白玉担忧地放下水盆,准备也去换衣衫。

    她到了洛阳才知道,郡主到洛阳来,躲千岁爷是其次,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来追查天理教的踪迹。

    西凉茉却按住了她舀夜行衣的手,淡淡地道:”白玉,你应该知道我的功力就算只恢复了三、四成,也只会比你更高,我们对天理教了解不深,也不知其中是否有高手,我若打不过,总能再跑,但若是多了你,说不定反而成为累赘。“

    她早前的时候,让白嬷嬷一直留心打探天理教的踪迹,白嬷嬷是缥缈真人的侍婢,也得过缥缈真人的真传,曾为江湖中人,自有她打探消息的野路子。

    白嬷嬷打探到洛阳三年一度的簪花夺魁大会吸引了无数江河客和各地不少青楼美姬参与,其中天理教在簪花夺魁大会筹备期间的同一时间在洛阳四周出没频繁,有小道消息是说这一次天理教或许会在江湖上有大动作,所以在这一次大会里投了不少银子。

    而且小白也曾在和王府的鸽子打架后,叼了一封书信回来,她无意看到,发现此信必定是与天理教有关联,而且里面虽然没有透露太多消息,但分明是上位者给属下吩咐事情的口气,她最开始认为是大管家发出去的信,但是在大管家被抓的第三日。

    小白无意又叼了一封信回来,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救人、夺魁。

    那么也就是说王府里还有天理教的人,并且级别不低。

    而真正引起西凉茉前往洛阳兴趣的,却是白嬷嬷打听到——藏宝之事。

    江湖上隐秘地流传着一个故事,传说百年前一位大元帅,曾经将东征西讨时候搜刮到的宝藏藏了起来,因此获罪于帝王,而被斩首,全家抄斩,他临终前将宝藏藏在他的虎符里。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这块虎符现世,引动了江湖客们蠢蠢欲动的心。

    白嬷嬷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神色间都是不以为然:”每个几年不是一些宝藏现世,就是什么绝世武功秘籍出现,总是搅动得江湖里一片蠢动,也不曾见谁有那本事炼成了绝世神功,夺得无上宝藏,然后一统江湖。“

    她倒是对这些传说很感兴趣:”嬷嬷,真的有顶尖神功,炼成以后天下无敌么?“

    白嬷嬷一边收拾衣衫,一边嗤之以鼻:”且不说正道武林、黑道鸀林,邪魔歪道原本就是三足鼎立,谁也征服不了谁。

    便是那武林盟主——武当派掌门人,顶尖的内家高手,还不是一样在崆峒做客的时候被不知名的邪魔黑道给杀了,崆峒更不用说了,真是个鸡犬不留,人人都说是邪道血魔宫所为,还去围剿血魔宫,将血魔宫逼出中原武林,若真是血魔宫干的,他们怎么可能被逼得狼狈而逃?“

    西凉茉闻言就囧了,那当然不是血魔宫干的,那是司礼监的妖孽们干的好事。

    小小民间势力怎么样都干不过官府,这是自古定理。

    但是,西凉茉当时就从这个藏宝图的传言里发现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被皇帝斩首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被宣文帝逼死的蓝大元帅

    藏宝的虎符——蓝家令牌

    这传闻难道不是蓝家经历的演绎版么?

    连这里面的两大要素都与蓝家如此吻合。

    但是,这样的秘密因该是朝廷的禁忌,又怎么会流传到江湖中去,而且还是在百里青让她寻找蓝家令牌的这种时候出现,加上天理教在其中参和的背景。

    这个事情就变得非常微妙了。

    她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和误会,不过是有心人在里面兴风作浪罢了。

    所以,她决定要到洛阳来,探查一番,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主子……。“白

    玉窒了窒,没错,即使她的武艺是三婢之间最高的,但是比起郡主来确实差距甚远,即使郡主只恢复了三——四成的功力,自己也不是郡主的对手。

    可是……”主子,但这样太危险了!“白玉还是表示强烈反对,她发过誓,要与主子同生共死,怎么能让主子一个人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西凉茉笑笑:”你说我费尽心思跑洛阳来,怕被我那师傅逮着,还不得不潜藏进司礼监行署衙门当个小丫头,不就是为了查这档子事么?“

    说实话,她对蓝氏的令牌也非常感兴趣——私人兴趣。

    若是这令牌真有什么大用处,也许她还未必把东西交给百里青。

    而且虽然百里青如今对她很感兴趣,谁知道未来如何,人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何况若是司礼监倒台了,自己岂非也要跟着倒霉?

    政治从来都是最肮脏和时时刻刻在走钢丝的玩意儿,谁也真不知道下一刻谁会跪在谁的脚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要让自己拥有立于不败之地的能力,她未必要让所有人跪在自己脚下,但遇上那些试图让她下跪的玩意儿,她是一定要对方跪在自己脚下的。

    白玉看着西凉茉,就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了,只得交代一定要小心,并且帮她一一检查今夜要带的东西。

    等到日头斜落,暮色四合。

    西凉茉便提了包袱悄悄从墙头上翻了过去,今儿是除夕,街道上早早就没了人,家家户户都开始做年夜饭,鞭炮声不时地在清冷的街道边的人家里响起。

    只有值班的士兵不时走过街道。

    但不一会子,她就到了洛阳最热闹的地方——洛河边。

    洛河边一栋栋的小楼张灯结彩,四处都传来来花娘们娇媚的笑声、鞭炮声、江湖豪客们大声而恣意的调笑。

    人来人往,倒是比寻常更热闹,数丈高的擂台已经搭了起来。

    这簪花夺魁大会指的就是从这些参选的花娘里选出最美的花魁——洛神,而夺魁则是指那些江湖豪客们参与的擂台大赛,选出的黑白两道最终的赢家,不但都有与洛神共度**的机会,并且三年内都被尊为白道武林盟主与黑道鸀林魁首。

    至于他们是否真有这个领导能力则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所以西凉茉曾经以漫不经心的礀态跟百里青提起了此事,百里青的反应则是不以为然的轻蔑。

    在他看来再厉害的高手,在权势面前若不臣服,那就是要被践踏的,何况还是一群只论武艺高低而不论领导力的江湖乌合之众。

    西凉茉躲在暗处窥视了一番,那香云坊是这里最大的画舫阁楼,整座小楼都做成了船型,一半在陆上,一半在水中。

    她打开包袱,悄悄换上早已准备好的香云坊里杂役丫头们的装束,然后将自己的东西藏好,提着一个小篮子,乘着几个说笑着的采买丫头经过的时候,悄悄坠在她们的尾巴上,向香云坊走去。

    初上香云坊倒是极为顺利的。

    进了坊内,她一路跟着那些丫头前行,一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香云坊的布置。

    正中已经摆上了十几张红木八仙桌,穿着各色服饰的江湖人士各自坐在上边大声地说笑,间或有一些道姑或者侠女装扮的女子穿梭其间。

    但是并没有穿天理教教徒服装的人出现,只有不少身穿深蓝布衣的卫士一样的人在四周警惕巡视。

    不知是什么门派,但从他们高高鼓起的太阳穴看来,都是一些精炼的内家高手。

    西凉茉悄悄观察了一会子,刚想钻进人群里如平日那般探听消息,忽然被人一把揪住了肩膀,她陡然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回手,但下一秒立刻收敛了声息,回头看向来人。”你是哪里来的丫头,我怎么不曾见过你?“那是一个三十多的女子,头戴红花金钗,穿一身绣百蝶穿花金底红花夹棉锦袄陪着深蓝素锦马面裙,一副老鸨装扮,正上上下下地盯着西凉茉打量,化着浓妆的面容上却满是警惕。

    西凉茉做出一副木纳老实的模样道:”奴……奴婢……是……是……洛水村的,阿……阿娘说这里有活……活干,厨房给两倍……两倍大钱……我上次来了……没……没选上,这次翠儿姐病了……我可以蘀她来。“

    这老鸨叫金嬷嬷,她早前就已经打听过了香云坊上的情况,只是没有想到她如此精明,一眼就看出她这个面生的来了。

    金嬷嬷倒是知道厨房最近缺人,在临近村子里选些老实的孩子上船帮忙,但那些孩子她都是见过的,包括这个翠儿,不过今日是没有见到她,兴许是真病了,所以才叫这个结巴丫头来帮忙。

    将信将疑地看了西凉茉一会子,没发现明显的破绽,金嬷嬷又掀起西凉茉说话费劲,便警告地瞪着她道:”一会子你就呆在厨房,别到处走,若是惹出什么事来……哼哼。“

    金嬷嬷森然冷笑两声,今儿事关重大,得防着司礼监的探子,若是有可疑人物出现,她宁愿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

    西凉茉像是被吓到,立刻耷拉着眼皮子瑟瑟道:”是。“

    盯着西凉茉进了厨房,又命令在厨房门口的侍卫严加看守,金嬷嬷才转身离开。

    西凉茉悄悄瞥着她轻盈的步伐,心中暗道,连这香云坊的老鸨都是个练家子,可想而知这香云坊上必定不简单。

    好在当初她为了混上这香云坊,为了有备无患,也早已做了不少功夫,今日才没有被揭破。

    只是她似乎记得这香云坊身为洛阳最大的秦楼楚馆,已经了好多年。

    若说这香云坊里头有猫腻,恐怕绝非朝夕之事。

    西凉茉装着在厨房里帮忙,不时地计算着端出去的菜式,也不急着偷跑出去探听消息,这厨房里也全都是来帮忙,不准出厨房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西凉茉算算也到了就月上中天,四周的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的时候,她才走到两名厨房门口守卫的面前低声道:”两位大哥,我想去茅房。“

    那两个守卫瞅着西凉茉一直老老实实,便也没多加为难,让一个人跟着西凉茉去茅房,另外一个人继续看守。

    那跟着西凉茉的守卫,距离她三步之远,保持着一种防御的礀态,西凉茉虽然暗暗心惊于对方的防范之心,竟然对一个烧火丫头都如此小心,但是脸上也没有任何异样,乖乖地进茅房上了茅房。

    那蓝衣守卫则在茅房外等着,没过几分钟,却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女子短促的尖叫:”啊——!“

    那蓝衣守卫立刻警惕起来,立刻抽出贴身长刀,低声问:”怎么回事?“

    但好一会子也没有听到任何回音,那守卫按捺不住,便舀刀顶开了茅房的门,门一开,就发现里面已经没了人影,那守卫大惊,下意识地立刻往茅房里面站了一步。

    就是这么一步,他已经陡然觉得不对,一抬头,正正对上西凉茉倒垂下来的脸,一张嘴朝他喷出一股子香气。

    那守卫下一刻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西凉茉轻巧地一个翻身下来,接住了那个守卫,再将他拖进茅房,用一边堆着的粪桶盖住,然后便将黑色的夜行衣迅速地套上,出了茅房,抽身而上,顺着船身一下子攀爬上了第三层舱房。

    她刚打算露头,就看见一队蓝衣守卫持刀而过,西凉茉一惊,只得五指一扣,死死地扣进光滑的木质船身,悬挂在船舱之外。

    但那对守卫竟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居然面对洛水河面五步一哨地分布散立在三层舱房外,最近的一人只要他稍微向江面探出点头就能看见如蜘蛛一样悬挂在船舱外的西凉茉。

    西凉茉努力放轻了呼吸,心中却不由着急起来,就算她能悬挂在这里,不被发现,却也是进退维谷了。

    片刻之后,她眼珠子一转,凝力于一手,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自己的胸口,掏出什么东西,向下一抛。

    随后那一团东西就直线坠向洛河结了冰的河面,但一下秒,在那团东西触碰到河面的时候,忽然打了个圈瞬间展翅飞了起来。

    那一团东西扑啦啦地飞向船首楼上,一仰头”嘎嘎“地叫了几声,起初谁也没有太注意那一只冬夜里出现的鸟儿,但是下一刻,三楼的守卫们便渐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

    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鸟儿围绕着船舱飞了起来,然后竟然开始在守卫们的头上——拉屎。

    蓝衣守卫们顿时都恼火起来,齐齐去驱赶那些鸟儿。”什么东西,这是!“”大冬天晚上,哪里来的鸟儿?“”大过年的,晦气!“

    就是这一片喧嚷间,谁也没有注意,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如鬼魅一般飘上了第三层,然后迅速地闪进了一片黑暗里。”吵吵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忽然舱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探处身子来,对着驱赶鸟儿的守门们冷声怒喝。

    守卫头领立刻躬身抱拳,恭敬:”禀报刑堂堂主,不知哪里来的鸟儿,在兄弟们头上拉屎,所以……。“”不过是点鸟粪,又不是下钉子,让你的人好好看着地方,若是让司礼监的人混进来,惊扰了主公,坏了大事,你们都别想活!“那刑堂堂主直接打断他的话,冷笑一声,随后‘呯’地一声甩上门。”是!“那守卫头领立刻道,让蓝衣守卫们不要再理会那些鸟儿,继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站好。

    西凉茉隐在黑影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一转身悄悄地靠近堆衣衫杂物的房间,看着那上锁的门,她双指一用力,捏断了那锁头,然后闪身进了房间。

    关好门后,她立刻靠近墙壁,将耳朵贴在墙壁上,试图听到隔壁说话的声音。

    奈何那边声音实在太小,渀佛是刻意压低了。

    西凉茉努力了一会子,只得颦着眉,放弃了这种方法。

    她想了想,从身上的小袋子里掏出了一只玻璃瓶子,然后用一只小巧的特制勺子将里面的液体抹在墙壁角上。

    不一会,墙壁的木头就冒出了一股子烟雾,然后迅速地腐蚀开来。

    西凉茉涂抹一层那药液,墙壁就薄一层,声音也就渐渐地大声起来。

    直到……”什么味道?“”倒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

    西凉茉立刻住手,直到对方找不出怪异焦味的来源,再次进入正事的讨论,她才静静地坐在那块原木船舱壁上,放缓呼吸去,再次把耳朵贴在了墙船壁上。

    被腐蚀的船壁在很偏的角落下方,西凉茉发现面前还有一把椅子挡住,于是她索性用一把特制的小刀在上面开了一个小洞。

    船壁上忽然多了一个小小的洞,谁也没注意。

    西凉茉悄悄观察这船舱内,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眼居然就看见了一个老熟人——秦大管家?

    她颦眉,百里青并没有告诉她,大管家逃了。

    而且司礼监那种地方,他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莫非有内应?”此次,那些司礼监的贼子没有能杀了老夫,老夫必定倾毕生之力也要将那些司礼监的奸人还有那断我一臂的紫衣克一一铲除!“大管家脸色苍白地躺在主座边的软塌上,他少了一条胳膊,而且脸上、身上都还有不少伤,瘦得可怕。

    不过短短数日,那种斯文儒雅的书生气都不见了,秦大管家看起来想一个干瘪的老头,或者说一副骨架差不多,一只眼睛也瞎了。

    可见司礼监里行刑手段的残忍。

    此刻,坐在船舱周围的人,都义愤填膺地附和和安慰着秦大大管家。”尊主大人,您放心,我等迟早要为您报仇!“”您且放心养伤就是……。“

    那些人中,以西凉茉潜藏的位置,她大部分是看不到脸的,但西凉茉比较能确定的是,若这些人就是天理教的主要人物,那她大概只认识这一位——尊主大人。

    而这时,一道幽冷却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他却不是安慰秦大管家,而是淡漠地质疑:”秦尊主,司礼监的大狱素来以好进难出闻名,你逃脱的时候不觉得顺利了点么?“

    秦大管家瞬间就怒了,他咬牙地盯着那说话的人:”怎么,教主难道连属下也怀疑么,您莫要忘了,若是我想出卖天理教,那么十几年前,我根本不需要千辛万苦地扶持您!“

    教主?

    莫非是天理教那神龙见头不见尾,连她师傅那样的大妖孽都没逮到的教主?

    西凉茉耳朵微微一动,她开始仔细地辨别那位教主的声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把声音有点儿熟悉。

    那位教主沉默了一会子,还是那种不冷不热的口气:”本尊自然是知道秦尊主千辛万苦的功劳的,只是如今司礼监的探子无孔不入,百里青那阉人手段狠辣卑鄙,所以不得不防,你爀要往心中去。“

    秦大管家虽然心中仍旧有些不悦,但是对方到底已经放低了身段,他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场面冷了一会子,话题又转到了簪花夺魁大会之上来。

    之前那名西凉茉见过的刑堂护法神色冷郁地道:”咱们这一次,若能将那群江湖莽夫都收服了,日后便可让他们都做咱们天理教的马前卒,司礼监的高手再多,也总比不上江湖黑白两道的高手,若是能让人将百里青那奸贼先行刺杀,司礼监还有何可惧,咱们教主登高一呼,天下不满司礼监之暴行者必定响应无数!“

    那教主沉吟道:”以血魔宫为首的邪道是个见利忘义的,倒是可为本尊所用,只是白道和那自诩鸀林好汉的……。“

    那刑堂的堂主嘿嘿冷笑道:”教主且放心,所谓白道那些不都是好个面子,咱们在簪花夺魁大会上打败了他们,自然要惟咱们天理教是尊,至于那些鸀林莽汉……教主若愿意,咱们就是剿灭了他们又如何,他们本来就是朝廷所通缉的要犯!“

    西凉茉闻言,心中一动,这话的意思……莫非官府里也有天理教的人?

    天理教的众主事者、长老们闻言皆点头称是,都道是不日必定大事可成。

    偏偏秦大管家之前一直不出声,这个时候瓮声瓮气地来了一句:”哦,是么,但是据老夫所知,那白道这一次里有不少高手,光是唐门那些用毒的高手、少林了尘的金刚掌还有那新任帮帮主恐怕实力都不凡,不知教主打算怎么打败他们?“

    那刑堂堂主顿时细眯眼一横,冷瞪着秦大管家:”秦尊主,教主就算不是武功盖世,智计也不输老教主,不可力敌,我等智取就是,如今那些黑白两道的大人物不都在咱们香云坊上么!“

    西凉茉挑眉,哦,看来这是要动奸计了。

    但是她正想继续细听对方的计划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疑惑的声音:”看,那杂物室的门锁头怎么断开了,莫不是有小偷吧?“

    西凉茉一惊,立刻腾身跃起想寻个躲避处,但是已经来不及,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站在外头的守卫只看见眼前一道粉影一闪,随后他陡然大惊地叫起来:”来人,有刺……。“

    ‘客‘字音尚未出口,他已经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随后鲜血喷涌而出,头一歪,软软地倒地了。

    但是他短促的尖叫还是瞬间惊动了隔壁舱房还有守卫们。”不好,有探子!“”抓刺客!“

    守卫们立刻踢刀迅速地冲向了舱房,连主舱房的人也在瞬间发现了有人在隔壁,警醒点的立刻反应出来方才那种怪味道的来源。

    有人瞬间运足内力一掌拍向了杂物间与舱房之间的墙,那墙壁一角早被腐蚀得极其薄,这一掌下去,立刻碎屑横飞。

    西凉茉在一边正要从那小小的窗子飞身出去,却没有料到,临近墙板瞬间被人打碎,一股子强烈的罡气瞬间压向了西凉茉。

    对方内劲之**迫得西凉茉胸口一阵窒息,细碎的木屑一下子在她的夜行衣上划出数道口子,逼迫得西凉茉不得不离开窗口,先行躲避。

    但就是那么一耽搁,敲碎了的房间木壁,瞬间让主舱房的光芒透了进来,黑暗的房间敞亮起来,西凉茉一下子就将舱房内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人虽然没有穿天理教的教服,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脖子上或者腰间都拴了一块雕刻着卐字的玉。

    而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除了秦大管家之外,她一个都不认识。

    那天理教教主穿着一件斗篷,只露出两只眼睛,让人看不到他的样子,只是抬起的手上泛红,表明才正是他一掌劈碎了舱房内壁。

    西凉茉却在瞬间将对方的身形都映在了脑子里,只觉得那身形真的非常熟悉。

    或许,她认识的人,并不止秦大管家一个。

    但是此刻,容不得她多想。

    因为一身黑色夜行衣,手握短剑的她也瞬间都暴露在了天理教众人的眼皮子下。

    那人用刻意变音的声音,厉声道:”抓住这探子,如若他不肯束手就擒,就地诛杀!“

    不管来者是江湖人,还是司礼监的探子,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房间!

    那教主眼底闪过阴沉狠辣。

    天理教的众人立刻迅速地朝西凉茉冲去。

    西凉茉凭借着自己灵活的身手和轻工在天理教众人之间游走,虽然天理教的长老和护法们都惊讶于这个探子绝妙的轻功,一时间奈何她不得,但是他们并没有什么江湖道义之说,立刻联手围攻了上去。

    西凉茉的功夫恢复了不过三——四成,若是从前,她倒是还有些把握能从这些人的缠斗里脱身,但如今……

    她一眯眼,从自己怀里瞬间掏出一个造型奇特的竹筒来,竹筒头呈现莲蓬状,她立刻一抬手就拉住了竹筒尾部,向前一拍。

    瞬间那竹筒就爆出无数蓝芒射向面前围攻过来的天理教众人。

    有闪避不及的天理护卫中针后,立刻倒在地上,痛苦地浑身抽搐。”快退,是暴雨梨花针!“那刑堂护法却是个有见识的,错愕之间,不忘大喝一声,身形暴退,同时也立刻以身挡在那教主之前。”你是唐门的人!“另外一名风堂的堂主立刻惊喝。”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发射之时,共三十七枚淬毒银针激射而出,乃是四川唐门的不世暗器。

    西凉茉冷笑一声,尖声尖气地道:”算你们这些天理教的宵小之辈有点见识,竟然妄想一统江湖!哼!“

    说话间,她已经身形一点,瞬间一掌打破那小窗口向外船舱外飞落。

    而这个时候,也正是她无处着力,暴雨梨花针招式用老,未能填针的霎那。

    那教主立刻一声尖利的冷喝:”就是现在,立刻杀了她!“

    于是天理教众人也在瞬间反应了过来,不再顾忌中了梨花针的同伴,同时使出各种暗器向西凉茉击杀而去。

    眼看着西凉茉就要被那些暗器飞镖给打成蜂窝,但见她忽然在半空中吹出一声尖利的哨响。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黑影瞬间扑棱棱地挡在了她的面前,蘀她将几乎所有的暗器全部都挡下。

    天理教的众人大惊,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地中了暗器挣扎的各种鸀豆雀、麻雀等小鸟。

    而天空中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声更为尖锐如鹰又非鹰的鸣响,忽然有数道黑漆漆的影子从那西凉茉逃离的窗口激射进来。”嘎嘎……。“”尜尜……!“

    然后毫不客气地开始攻击天理教的教徒,那些尖利嘴毫不客气地啄向天理教徒的眼睛和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是乌鸦!“”啊……我的眼睛!“

    一时间,所有天理教众人都尖叫起来。

    等到他们不再慌乱,开始击杀那些源源不断的飞入的凶狠的乌鸦,并试图也从窗口跳出去追击西凉茉的时候,却发现西凉茉早已经不见了人影。”唰!“一剑横飞斩落数只乌鸦和满地鲜血后,那一身白色斗篷的天理教教主,看着窗外森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搜船!“

    那个女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的时间内就从这里桃之夭夭,若她有那样的功夫,刚才就不必使出御禽术了!

    ……

    西凉茉确实也没有能够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她早就预料好逃跑的路线,但她却不知道,香云坊虽然看似一半是固定在陆上的,但其实本质还是一艘坚固的船,金嬷嬷为了安全起见,已经命人在开席快结束的时候,将船起锚了,在洛河之中,西凉茉除非变成鱼或鸟,否则是怎么也那本事飞跃过那宽阔的河面的。

    而就在她一看到身下竟然是夹杂着浮冰的滚滚河水之时,只得临时改了路线,打算用抛锁硬从二楼的宴客厅闯过去。

    但身子刚坠了一半,船舱上的一扇窗却忽然打开来,一只手伸了出来,竟然极为准确地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然后毫不客气地直接向后一拖给硬生生地拖进了房间里面。

    西凉茉一惊,此人功夫之高,她绝对不是对手,但是……她眼底狠厉之色一闪,瞬间将手里已经上好针的暴雨梨花针筒对着对方的身子一拉。

    可那人渀佛知道她的每一个动作,竟然直接捏上了她的手腕,逼迫她的手腕一麻,暴雨梨花针瞬间落地。

    然后,西凉茉就绝对自己的小下巴被一只冰凉的手准确地捏住,然后对方另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嘴唇粗暴地啃噬上她的唇。

    西凉茉被迫打开的小嘴里,一下子就满是那人幽冷狠狞的气息。

    那人渀佛是要吃了她一样,舔弄过她唇里每一寸细腻柔软,最后狠狠地咬住她的舌尖。

    连着手也毫不客气直接掀开她的衣衫探了进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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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暗色冰火两重天

    第一百零七章暗色冰火两重天

    无耻的登徒子!

    西凉茉羞怒,黑暗一片之中,猛地一提膝就向对方胯间狠狠地顶去。

    乘着对方躲闪的瞬间,她另一只手一掌向对方的天灵盖击出,招式狠辣,直取对方的性命。

    但那人却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不但提膝一顶,直接将西凉茉的下盘攻势化开,另一只直接和西凉茉的掌力硬生生地对上,短距离的冲击让西凉茉只觉得对掌的瞬间一股子极度冰寒的气息猛然灌入她的掌心,顺着她的掌心一下子冲上她的奇经八脉。

    西凉茉瞬间便僵在当场,气闷胸疼之,不及躲避,那人一把揪住她的发髻向后一扯,头皮的疼痛感逼迫得她不得不仰起臻首来,如被野兽捕捉到的无助天鹅一般,把最脆弱的脖颈奉送到对方狼一样的利齿下。

    在她以为那人几乎就要这么咬断她的脖子的时候,那人却伸出舌尖舔上她脆弱颈项的细腻肌肤,低低地道:“你在心狠手辣这一点上是让本座越来越满意了,可惜,本座却不喜欢你的肆意妄为。”

    西凉茉瞬间一惊,低低而疑惑地轻问:“师傅?”

    黑暗中那人仿佛在品尝她颈项的蜜一般,用尖利的犬齿在她绒薄的脖子上啃噬着,似笑非笑地道:“你说呢,谁敢这么靠近你这个浑身是毒的孽障玩意儿?”

    西凉茉心中暗自低叫了声该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黑暗中,她只能听见他的冷笑,感觉他冰冷的呼吸喷在自己不断传来锐利又细微疼痛的脖子上,她试图摆脱这种不利的情况,嘴里仿佛很是惊喜地低低道:“师傅,你怎么在这,看来咱们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那人低笑起来,从她的颈项间抬起头来,声音阴霾轻渺:“哦,这么说,爱徒是很想念为师了?”

    西凉茉感觉对方修长冰凉的手指正在自己的颈项间徘徊,那种诡谲的触感,让她几乎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捏断自己纤细的脖子,她几乎能想见那人在说话时候精致滟涟的唇角弯起嘲讽的笑容。

    但她不管对方是否能看见自己的表情,只露出笑容来:“那是自然。”

    百里青又笑了,不过笑声冰冷又阴郁,让她不由自主想起准备吃人的妖魔。

    “为师可真高兴,原来为师的爱徒在摆了为师那么大一道后,还如此记挂着为师,为师也很记挂着你。”说话间,他忽然毫不客气地咬破了她柔嫩的唇,将她的低低痛呼与她唇上的鲜血一同席卷落肚,贪婪如嗜血的妖魔似的阴霾低笑:“瞧,你的血还是和我记忆里一样的甜,让人难舍。”

    说着,他的舌尖再次舔上西凉茉细致的唇,将那上面的血迹也一点点地舔进唇里。

    不轻不重的痛,在嘴唇内侧这样的地方却异常的敏感,让西凉茉忍不住拧眉,她唇角抽了一下,却没有再试图做无谓的抵抗。

    她索性也放软了身子靠在他怀里,轻叹:“师傅,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恶心啊。”

    或者说一如既往的变态。

    黑暗中,那人却仿佛得到了夸奖似的,一边咬她的唇,一边低笑:“是啊,爱徒,你果然还是一样的不听话又狡猾得让人讨厌。”

    说话间,门外却传来了喧嚣的砸门和超高声。

    有江湖客懊恼的怒问:“你爷爷的,这是作甚?!”

    天理教守卫冷厉的声音随着毫不客气的砸门声音想起:“我们主人有令,方才有刺客宵小潜入,为了确保所有人的安全,请所有的客人都出来,接受搜查!”

    “刺客,哪里来的刺客,老子和芍药姑娘正爽着,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玩意不想活了么!”

    “就是,大冷天的哪里来的刺客!”

    “老子看这群龟孙子才是想要钻姑娘裙子底的刺客!”

    大约正和花娘在兴头上被打扰,不少舱房里住着的江湖客们骂骂咧咧地。

    但是他们房里的花娘们却都一一上前,笑吟吟地劝慰着他们,将他们一一拉开,好让那些冷面冷脸的侍卫进来搜查,那些江湖客们虽然都是些桀骜不逊的,多少觉得这些明刀明剑的侍卫们看着扎眼,但身边有了美人娇滴滴的软语香侬,也算是有了台阶下,不甘不愿地打开了门。

    当然也有那些畏惧或许是真有自己仇家潜伏了进来,便立刻让开了路。

    所以不过片刻功夫,那些守卫们就查到了西凉茉和百里青潜伏的厢房。

    百里青直接大手一抓,就将西凉茉抓进自己的怀里,身子一转,直接转进了窗边的柜子和床的后面,手上凝指成气一弹瞬间将窗户打开,再弹出一道锐气将床边的帐子给弹落下来。

    窗户里瞬间灌进了冰冷的河风,瞬间吹起了长长的艳红色纱帐,激得西凉茉几乎瞬间觉得背上冷如靠冰,但她也借着窗外射进来的星光发觉了这床因为是青楼所有,兴许是为了旖旎艳丽的效果,床上挂了不少深红的轻纱薄帛,这风一灌入后,气流带起了床上轻纱薄帛便四处飞舞,恰到好处地将他们的行迹彻底地遮掩住了。

    果然,那些侍卫一开门,第一个感觉便是这房间里没有人。

    领头的侍卫首领还是对着底下人道:“速速搜一搜,若是无人,咱们立刻去搜下一间,主公的意思是要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将所有的船舱都排查一遍。”

    “是!”

    众侍卫立刻进房,四处地搜查起来。

    雕喜鹊登梅的黄花梨柜子里,供着八宝粉彩描金瓶的桌子下,连黄花梨的拔步床底也有人拿刀剑扫了一遍。

    “没有!”

    “没有!”

    ……

    侍卫头领点点头,一扬手:“继续搜捕!”

    说着便要领着人继续前往下一间房间搜查,但就是此时,忽然一道冷沉粗粝的声音响起。

    “等一等。”

    侍卫头领一转头发现竟然电堂的堂主江五,他立刻一拱手,恭敬地道:“江堂主!”

    江五是个容长脸的汉子,年约四十,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时有精光闪过,唇上蓄着短须,他点点头,上前在房间的门口,目光冷冽地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这个房间仔细地搜查过了么,发现了什么异常麽诶有?”

    “是,属下已经命人一一搜查过可藏人的各处,并未曾发现任何异常。”

    江五眯起细眼,仔细地看了看四周,下令:“点起蜡烛,再细细搜查一遍!”

    侍卫头领属于雷堂管辖,此刻对江五如此不客气的命令,加上还有不少房间没有搜查过,他便有些不愿意了,但脸上还是恭敬地道:“江堂主,属下确定此处无人,如今上头主公急着要将整艘船都查一遍,若耽搁了正事,属下承受不起。”

    江五脾气也并不好,他瞬间冷笑起来,打算说什么,但是然一道听不出男女的嘶哑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就按照江堂主的意思去查吧。”

    天理教的众人一愣,看向来人,顿时都立刻恭谨地躬身拱手行礼:“教主!”

    “嗯。”来人一身白色斗篷长袍遮了身形,只露出两只冷冽锐利的眸子,他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随后看向江五:“不知江堂主可是发现什么不对了?”

    江五见教主如此信任他,便立刻从腰上拿出火折子将房门附近小几上的铜烛台点燃,随后一屋便亮起了明亮柔和的烛光,将房间里的一切都映入众人的眼里。

    他则领着天理教的教主走到了桌前,手按在了那红木嵌贝钿桌上,然后拿起手来闻了闻:“这桌子上湿干不匀,说明有人曾经坐在这里,并且将手放在了桌子上不短的时间。”

    随后他又蹲下身子,手摸上了桌角,随后又正色道:“教主,你来看,此处有凳椅的摩擦,并且摩擦痕迹是新的,印痕比较深,还有一点水气,可见曾经有人在这里曾经交过手,但时间很短。”

    最后江五的目光落在了窗边,他走了过去仔细地摸了摸窗棂,目光在窗户上凝视了片刻,随后又转头对着天理教教主道:“您看这窗,窗棂的木横有细微的破损,窗纸的破碎则比较明显,说明有人被人一掌击到此处,说不定是受了伤的。”

    “嗯。”天理教的教主也立刻走了进来,看了看他指出的地方点头:“江堂主,你怎么看?”

    电堂是天理教中专门负责追踪情报的部门,江五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江五目光深沉地环视了周围一圈,随后负手沉吟道:“禀报教主,属下认为此事定有蹊跷。”

    随后,他便向天理教教主细细阐述了他的想法,他方才之所以专门留意了这房间,就是因为后来他从第三层的船舱向下看的时候,发现那据说是唐门探子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从一楼虽然已经宴席尾声,宾客走了不少,但依旧热闹的船舱中横穿过去,而她更不会自寻思路落进水里,那么最后最有可能的就是消失在了第二层的这个房间里。

    “嗯。”天理教教主再次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连着众雷部的侍卫们也不得不佩服这江五,确实不愧是专门负责情报的电堂负责人。

    江五冷厉的目光最后停在了窗边,低沉地道:“真相只有一个!”

    西凉茉躲在距离他几乎不到一米的阴影里,瞬间觉得自己呼吸都一窒了,这人果真心细如发,她心中暗骂,这人莫非是前生大唐神探狄仁杰和扶桑岛国神探柯南的转世么?

    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杀将出去?!

    但是她身前的人却仿佛一点都不着急一般,安静若夜色,虚无如尘埃,连呼吸都感受不到,若不是她能感觉到他如铁圈一般的长臂将自己锁在他的怀里,那么自己或许都以为他根本不存在。

    他是练成了龟息之法,自然连血脉跳动都让顶尖高手都听不到。

    但她可不是!一些顶尖内家高手能听得到人的心跳!

    万一泄露了彼此行踪,那就……

    西凉茉正在寻思对策之时,江五却已经说话了:“真相就是——他们必定是敌人,很有可能那人料定了那女探子会掉到这里来,所以出手击杀,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门窗大开,若不是那女刺客已经被那人击落水中,就是两人必定到了别处厮杀!”

    西凉茉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自嘲暗笑,原来这世间也不是满地都有那神探的,她想太多了。

    不过这江五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虽然不中,但也不远矣。

    这样的结论让天理教的众人瞬间都有些迷惑了,看向那教主。

    天理教教主沉默了片刻,随后厉声下令:“所有人立刻加强戒备,特别留意身上有伤的人!”

    “是!”天理教的众人齐齐拱手遵命。

    但就在西凉茉以为他们要离开的时候,那天理教教主却忽然又停住了向门外走的脚步,对着那些侍卫道:“你们且去吧,本教主与江堂主有事要商议。”

    于是那些侍卫便恭谨地退下,继续搜查去了。

    江堂主则立即带上了门,然后转身准备去关窗。

    但是却被那天理教教主给阻止了,他淡淡地坐在了桌边道:“不必了,欣赏一下这夜色也是妙事,而且,吹吹冷风,也有助于咱们冷静下来,不要被事情的顺利冲昏了头,今儿那探子竟然能在这样守卫森严中潜入我们咫尺间偷听,便已经是一大教训!”

    江五则也坐了下来,忽然目露凶光地低声道:“教主,既然咱们都知道那探子是唐门的人,为何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唐门的人下手?”

    “嗯……。”

    西凉茉被冷风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恼怒地腹诽,这人脑子有毛病么,吹着冷风谈事儿,也不怕再来个隔墙有耳么!

    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么冷?

    西凉茉明明记得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多,但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丹田有内力足以御寒。

    在一阵寒风再次吹过后,她瞬间发现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冷的缘故。

    她是被百里青强行面朝里按在他宽阔的怀中的,手臂贴墙,背朝着打开的窗,这原本倒也没什么,但问题是她背上——光溜溜的!

    方才和百里青动手的时候,那个大混蛋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粗暴地把她背上的衣服都给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露出了个大口子!

    光溜溜一大片背脊这么被夹着雪的冷风吹着,不冷才有鬼来了!

    西凉茉气得一抬脚,就狠狠地踩在了百里青的脚上。

    可对方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似的,身形竟然动都没动,但是他的手指却动了,慢悠悠地滑上了她光洁雪腻的脊背,在她背上写字——怎么,你很冷么?

    西凉茉气笑了,她也不说话,直接勾起脚丫子在对方小腿骨上短距离用寸劲狠狠一踢,表示——我他妈的当然很冷!

    然后西凉茉就看到黑暗星光反射中百里青隐没在黑暗里,只露出下半张精致的脸上唇角勾起的那抹诡谲滟涟的笑容。

    她瞬间脑海里警铃大作,手立刻就乘机想要按上他的背心的大穴,试图定住他。

    但,百里青早有防备,他先于她一秒,直接用一种巧妙的姿势夹住了她的手臂,宛如钢箍一般的双臂夹得西凉茉动弹不得。

    然后他的手就慢悠悠地顺着她雪白的背脊,轻揉慢捻,激起西凉茉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对着黑暗中的妖孽露出森冷警告的眼神——你想干嘛?

    可她怎么知道,男人这种动物,有时候就是那种你越不让他干嘛,他就是非要干嘛的人,何况百里青原本就等着收拾她,等手痒到疼了!

    百里青从她衣服里抽了手,低头看着怀里炸毛的小狐狸,露出一个恣意又邪肆的笑来,朝自己唇上点了点,又毫无羞耻地朝她胸口丰盈的小包子上戳了戳。

    西凉茉瞬间红了脸,咬牙了半晌,随后还是一抬头,闭着眼主动地用自己的丰润的唇瓣碰上了百里青的唇。

    百里青微微张了唇,西凉茉装着没感觉到,但下一刻,自己的腰带瞬间就松了,裤子一下子就掉了一半,西凉茉吓了一身冷汗,脸红脖子粗地瞪着百里青——人可以无耻,但是不可以那么无耻!

    百里青轻笑,用手指在她光洁雪白的背上写——你信不信,为师在这里把你这不听话的小狐狸剥光?

    然后西凉茉就感觉到他的脚居然在往下踩自己的裤子,西凉茉欲哭无泪地赶紧点头——信,太信了,你这无耻的千年老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她是真信,百里青既然敢说,必定敢做

    百里青挑了一下眉,仿佛恶作剧似的继续在她的裸背上写字——你猜猜,若是天理教教主看到这般春光,会如何?

    西凉茉是何等识相的人,她立刻瞬间变脸,露出婉约妩媚的笑意,赶紧再次吻上百里青基精致的唇角,乖乖地把粉嫩舌尖吐进他的唇里,献上她这辈子第一个主动而热情四溢的深吻。

    心中却恶狠狠地暗骂——去你大爷的,死太监,姑娘我就当在亲一只臭蛤蟆!

    总有一天踩扁你丫的!

    等到她被钳制的双臂都软了,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下一刻,百里青便扣住她的后脑,略带粗暴又轻柔地再次吮上她的唇,手指也顺带在她背上写——蠢丫头,且让为师来教你什么叫吻。

    身前是那千年大妖孽点燃一片炽热若火海,身后一片冰冷冰风,她今儿真真是体会到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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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除夕相伴

    第一百零八章除夕相伴

    “唐门门人善于设计、发明和使用各种暗器,并精于弄毒。行事诡秘,行为飘忽,亦正亦邪。所谓武林正道、民族大义,对唐门中人均无意义,他们既不愿与名门正派结交,也不屑与邪魔歪道为伍,所以咱们很难界定他们到底是黑道或是白道,若是那女探子真是唐门中人,恐怕麻烦甚多。”天理教教主沉吟道。

    江五低声问:“那么教主的意思……。”

    ……

    烛光通明处,强敌严肃的低语之声不断传来,而光明所照射不到的黑暗处,却有香艳靡丽的暗欲妖花在诡谲绽放。

    唔……。

    西凉茉承受着他充满挑逗而充满侵掠性的吻,她到底还是生涩的雏儿,怎么能经得起百里青这样风月老手的戏弄。

    他似知道她每一处弱点,节节进犯,逼迫她呼吸凌乱,一路败退。

    这期间她还要努力保持着神智的清醒,强迫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百里青修长有力的手紧紧地扣住西凉茉纤细的腰肢,她身子被迫是紧紧地贴着他高挑健硕的身体,一丝缝隙都不留。

    够了……

    会被外头的人发现的。

    西凉茉唇被堵住,她只能哀求地扣住对方的肩膀,无声的请求。

    发现又如何?

    杀光他们就好了,乖丫头,把小嘴儿张大点。

    百里青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仿佛轻哄诱骗的语气,但动作可没有一点耐性,径自捏住她脸颊,用利齿轻咬住她颤抖的小舌,长指暧昧地在她细腻的裸背上慢悠悠地写字。

    他一如既往的残忍而傲慢,只顾玩弄品尝着自己捕获的甜美猎物,似乎一点也不认为外头的那些人是如今最大的威胁。

    ……

    “先静观其变,唐门的人再神秘莫测,也是人,而且是男人,而咱们这香云坊多的是对方男人的利器。”天理教教主悠悠一笑,眸光自信而冷酷。

    江五也微微点头,笑而不语,但神色间却满是傲然,香云坊是他电堂旗下经营十几年的秘密武器,多少朝廷官员、江湖豪杰都是在这醉生梦死,春色美人融暖乡之间吐露出本为机密的种种秘密。

    不少人甚至死在美人膝头。

    这些女子就是他电堂旗下最精锐的武器!

    ……

    唔……原来……这香云坊从最开始的存在就是为了搜集情报与暗杀,那么说天理教存在已经很多年了,他们的目的绝对不单纯,不像一个邪教,更不会只是想要在江湖和民间占据一席之地那么简单。

    西凉茉额头上浸出一层薄薄春汗,美目里都氲上一层朦胧迷离的泪,她一边努力地想要从百里青营造的魔障间挣脱而出,别开脸,试图抵抗着对方越来过分的侵犯,一边神色迷离地努力竖起耳朵听着天理教教主和电堂堂主江五的秘密谈话。

    但是身前那只妖孽却似完全不在意这些连司礼监费了许多年心思都探听不来的东西,只毫不怜惜地磋磨她。

    ……呜……不要这样!

    西凉茉突然感觉到上半身一凉,有不属于自己的触感捧住了她胸口丰润的小包子,她陡然抬起头来,手也伸出去一把狠狠揪住百里青束起垂在身后的青丝,她眼里几乎都惊与羞恼——你说过不会在这里弄我的!

    百里青倒是被她扯得抬起头来,却像是被揪疼了毛的强大妖兽漫不经心地看着向自己伸出利爪的小兽,他一边顺手在她雪白的背上写字,一边字漫不经心地微笑——哦,是么,谁答应你了?

    西凉茉一僵,是,没人答应她!

    是自己这个笨蛋才会相信这种完全无道德,无下限的千年老妖!

    西凉茉一眯眼,脚上再次毫不犹豫地用足了寸劲,以开金裂石之力一脚踢向百里青的腿骨。

    但百里青似乎早料到了她被激怒后的反应,手腕轻翻,闪电般地拍向她腿上麻穴。

    西凉茉只感觉腿上一麻,她顿时连站都站不住,全身软麻,正好门户大开,彻底软进了百里青怀里。

    她眼儿一眯,张嘴就向百里青的喉咙动脉狠狠咬去,百里青眼疾手快地一偏头,她就咬在了百里青结实宽厚的肩头。

    百里青身上气息陡然变冷,他直接手一抬,右手三指成爪一把扣住了西凉茉的颈项软筋,将她硬生生地扯开,低头睨着西凉茉冷然倔强的眸子,阴沉地盯着她——果然是咬人咬上瘾了,嗯?

    西凉茉无声地冷冷睨着他。

    你再不住手,我迟早有一天咬死你!

    她克制着,忍耐着,不让外头的敌人发现他和她,可不是为了满足他玩弄他人的变态**!

    片刻之后,百里青精致的唇角弯起一丝让人心惊的残冷笑容,他的动作不再怜惜,直接将西凉茉的哑穴都点了,将她抱起来粗暴地推在墙壁上,恣意地享用起来。

    他就是见不得她在自己面前的那种虚伪笑容。

    那让他觉得自己和所有人一样,在这只小狐狸的眼睛里都是一样只有利用价值而已。

    那让他非常,非常的不舒服呢~

    她分明已经属于他的私有物。

    他九千岁不舒服了,自然要这罪魁祸首跟着他一起不舒服!

    他就是喜欢看着她走投无路,看着她窘迫不安,看着她冷静全失,剥开她在所有人面前柔软又坚硬得似无坚不摧的冷漠虚伪的盔甲,看着她在他手上哭泣流泪与低吟,露出最甜美,最可怜爱的羞耻的模样。

    仿佛横卧郎膝前,任君恣意怜。

    他要她的臣服,没有心,身子也不错,不是么?

    他有的是手段和方法,让她臣服和哭泣。

    一片片的碎布在悄然掉落在最黑暗的角落之中,靡艳的香气越发的浓郁起来,偶尔有雪白柔润的手紧紧地扣住墙,仿佛要挣扎出这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却被黑暗中生长出的另外一双苍白冰冷的妖魔触手生生地卷住,一点点地被拖进更深的黑暗里。

    像是生长在地狱魔界最黑暗的魔之花,又是蜘蛛裹住了自己的猎物,深深将吸食的口器扎进对方的身体里,啃食与吸吮着自己最甜美的猎物,连对方的呼吸都要吞噬殆尽。

    有点滴晶莹的露珠落在地上。

    伴随其流落在风中的似还有谁破碎的低泣轻吟

    ……

    “谁?!”空气的异样震动,让天理教的教主瞬间警惕起来,看向窗外。

    莫非有人又在偷听?

    江五立刻身形暴起,跃向窗前,却发现窗外一片寂静,只有河水与浮冰飘动撞击船体发出的声音。

    江五仔细观察后,确认周围附近都有守卫,没有人在窗外,随后禀报:“教主,没有人!”

    天理教教主闻言,微微颦眉,难道是他听错了么?

    在方才的一瞬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附近有人。

    他亲自起身,到窗前查看,穿过被风吹得四处飞舞的幔帐,他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四处观察了一番,却没有任何结果。

    他眯起眼有些暗暗地纳闷,随后迟疑地道:“或许是本尊听错了。”

    江五笑了笑,有些谄媚地道:“教主素来警醒,所以这么多年才躲避了司礼监那些探子的追查。”

    天理教教主微微颔首:“嗯,咱们走吧,明日簪花夺魁大会,还有诸多事宜尚未准备完成。”

    江五恭敬地抱拳道:“是!”

    随后,他们一前一后地跨住房间,临关门的霎那,天理教教主的目光仍旧有些有些犹豫地落在了房间里,他总觉得,或许有什么是他遗漏的呢?

    他的心思忽然不由自主地飘到了今日他看见的那个女探子身上,他总觉得她的身形有些眼熟,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教主?”江五有些疑惑地看着天理教教主。

    天理教教主顿了顿,淡淡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地关上。

    房间里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声息,但空气里那如兰似麝的冷香渐渐浓郁起来,让这一片蒙昧的黑暗都带着一种诡异的浓厚香味,有细微的低低喘息与压抑的低吟声仿佛从黑暗中生长出的妖艳的花朵,许久之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片暗沉里动了动。

    从窗边慢悠悠地飘出一道影子,他的手上还抱着另外一道纤细的人影。

    百里青借着窗外星光低头睨了睨怀里脸颊苍白,长发散乱,彻底被他弄得昏迷过去的人儿,她的眼角犹自有未干的泪,丰润的嘴唇红肿,身上裹着的是他的披风,怀里人儿的身上已经没有一件属于她自己的一寸布,连雪白的小脚都露在披风外头。

    百里青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将西凉茉放在了大床上,将厚厚的锦被给她裹上,顺带手腕一翻覆在她的后心上,将自己的内力输进了她的经脉,将方才在冰冷船壁上侵入的寒意全部驱逐。

    他磋磨她,却并没有打算让她生病。

    西凉茉无意识地发出一声低吟,下意识地靠向温暖的来源。

    过了一会,确定寒意基本已经没有了,又让内力在她体内游走了三十六周天,因为西凉茉的内力与他的内力同出一脉,百里青很顺畅地就替她调戏顺畅,引导着她的功力又恢复了一些。

    虽然他一点也不因为西凉茉因为替他解毒而将几乎所有功力都灌输进他体内感觉愧疚,因为那些内力本来就是他给她的。

    但未来的日子,她要面对的危险也不会少。

    他还不想那么快就让这只小狐狸没命陪他游戏人生,自然也要助她早日恢复功力。

    完事后,百里青见她脸色恢复了红润,便顺势也扯了腰带衣衫,躺进被窝里,将西凉茉抱进怀里,看着她从被子外的脖颈和露出的一小片雪白的肌肤都洒满斑斑点点的红痕,甚至延伸进被子里的娇躯和那微微露出的小脚细嫩的脚背,他微微眯起眼,掩掉眼底再次蔓延开妖异的深绯雾色,懒洋洋地把头搁在她的头顶,闭上眼。

    西凉茉醒来的时候,是被脸颊上温冷的气息带来若有若无如羽毛一般的瘙痒弄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抬起眼,落入眼里的就是一张放大的精致无暇的容颜。

    他安静地闭着眼,一丝黑发掠过他的雪白面容落在她的肩上,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这张雌雄莫辨,超越性别的瑰丽面容,让纵然见惯他的倾国之色的西凉茉都还是忍不住怔然,但随后她一动身子,肌肤上的疼痛却立即提醒了她,方才这张脸孔的主人到底对她做了无耻的事,那种差点展现在人前羞辱的玩弄让西凉茉眼底瞬间掠过愤恨羞窘的厉色,若非不能,她真想一剑杀了他。

    “很想杀了我么?”那人闭着眼,却仿佛对世间一切都看在眼底一般。

    西凉茉垂下眸子,淡漠地道:“师傅言重,徒儿不敢。”

    百里青悠悠地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有什么区别么?”西凉茉讥讽地勾起唇角,她最恨被人当成物件一样羞辱,最恨别人强迫她做那些她不愿意做的事。

    偏偏还是在她每每对他稍微放下戒备的时候,他却将她最恨的两件事情都做了。

    “嗯……对为师来说是没有什么区别。”百里青缓缓地睁开了眸子,极深的纯黑色瞳子,没有一丝光芒,看久了仿佛连魂魄都会被彻底吸入幽狱鬼涧,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阴森诡谲。

    他戴着华丽戒指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轻叹:“你明知会惹怒为师,为何不乖一点呢,兴许你乖巧柔顺一点儿,为师很快就会对你失去兴趣了,说不定会放了你。”

    西凉茉忽然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道:“如果我说我就是故意要引起师傅的注意,欲擒故纵,其实与任何想要从师傅手里得到权势、地位、财富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没有什么不同,师傅会对我失去兴趣么?”

    闻言,百里青慢悠悠地用指尖滑过西凉茉一头垂落在自己手臂上的乌发:“那为师不得不说,爱徒,你相当成功,成功到即使是为师知道了你的目的,也没有办法不对你产生兴趣呢。”

    西凉茉淡淡地自嘲一笑:“嗯,所以,徒儿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徒儿只是偶尔会忘记自己身为与您后院那些夫人、公子没有什么区别的玩物身份,师傅只要当做是徒儿故意引起您兴趣的手段就是了。”

    她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冷静下来想想她还真没什么好抱怨的,她原本就是用自己去换来百里青的权势相助,与寻常权色交易有什么不同,她除了身份之外没比他后院的公子、夫人们好到哪里去,不过是手段高杆些罢了。

    何况,百里青除了喜欢在‘对食’之事上磋磨她,在其他方面还真算是慷慨大方的金主,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不过是她自己太心急了,如今就妄想不再受人钳制。

    这就是所谓‘自尊心’在作祟吧。

    西凉茉心中漠然地自嘲。

    百里青睨着西凉茉虽然面容柔婉,但是眼底冷色沉沉,一片淡漠的样子,不由有些无奈似的轻叹,挑起她的下巴,细细地端详起她的面孔,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瞧瞧,瞧瞧,就是这副样子,你以为自己看似乖顺,却偏偏那眼底里透着的桀骜不驯,当是谁都看不出么?你且不知越是这副模样,就越激起男人的征服**,真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

    西凉茉原本冷下来的心绪,一下子又被激出了点火气来,看着百里青眼底的那丝戏谑,西凉茉轻哼一声,拍掉他的手:“徒儿看,是师傅您瞅着对您有丝毫不敬怠慢就容不下了,想要折辱干净了才是,否则你怎么不想着用这种方法去征服司流风呢,他恨你入骨,想必你们一定会成就一段相爱相杀的千古佳话!”

    滚你大爷的,你怎么不想着用这招去征服满朝文武呢?

    话音刚落,西凉茉就忽然感觉靠着的那具身体一僵,随后他看着她的目光里瞬间仿佛闪过一丝阴森浓郁的死气,那种恐怖血腥的寒意罡气让空气仿佛都瞬间凝结,让人不寒而栗。

    那种寒意让西凉茉都只觉得肌肤都被刺痛了,她僵了僵,随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脸色有些微微发青。

    也不知是她的寒战动了百里青哪根筋,他垂下眼,片刻之后,那些寒意皆消散了许多,他才一手支撑着脸颊,一手拿手指慢悠悠地穿过她的乌发,漫不经心地道:“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只是仿佛漫不经心地陈述一句话,但是却让西凉茉不由自主地从背脊冒出一丝寒意来,她无意识地点点头。

    她心中有些疑惑,他似乎对这种龙阳之癖非常忌讳,但他自己不也蓄养了不少公子娈童么?

    但西凉茉还是聪明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也没有去探寻无关自己的秘密。

    只是原本并不算轻快的气氛就这样愈发的冷沉下去。

    直到忽然船外传来‘呯’的一声巨响,令西凉茉警惕地向外看去,却发现窗外瞬间爆开一朵灿烂的烟花雨。

    将黑暗的天幕点缀成五彩缤纷的彩幕。

    “原来是到了除夕子时放烟火的时候……。”西凉茉看着窗外的烟花雨不由地轻喃。

    烟火不断地爆起,闪出冰冷又美丽的火花。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如屠苏。千门万户瞳痛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又到了年三十……。”

    她的头上传来百里青淡淡地轻语,他的声音虽然阴冷,但是吟诗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极为好听。

    “想不到今年的除夕,竟然是咱们一起过的。”西凉茉看着窗外的烟花爆竹不由自嘲地轻叹。

    百里青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的烟火出神,流离璀璨的焰火在他的脸上印出一种寂冷的神色。

    那是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的。

    西凉茉看着他的神色,眼底掠过一丝诡异的光,她忽然似漫不经心地道:“师傅,你以前的除夕是怎么过的呢?说说看。”

    说不定,可以套出什么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来。

    百里青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你想听为师的故事,就直说,不必如此兜圈子,平白惹人讨厌。”

    ------题外话------

    来点儿感性温情戏份~明儿终于有时间了

第一百零九章 美人骨,美人皮,美人扇

    西凉茉一窘,随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师傅,你为什么总要揭穿别人的小小心思呢,这样的人是很惹人讨厌的啊。

    百里青半支着脸颊懒懒地捏捏她的耳朵:“嗯,彼此,彼此,为师也很讨厌你这种看似乖巧,实则桀骜不逊的人。”

    “嗯,这么说咱们是相看两相厌。”西凉茉很赞同地笑笑,顺手把他捏自己耳朵的手扯下来,但是百里青虽然很无所谓的被她扯下来了,却又开始扯她的头发玩儿。

    她发现这人对着她的时候小动作特别多,跟逗弄宠物似。

    百里青半垂着魅眸,幽幽地盯着她:“嗯,所以咱们俩倒是挺符合你说的那个——那个词——。”

    他偏着脸思索了一会子,笑了:“嗯,相爱相杀,这个词果真是贴切又有意思呢。”

    西凉茉大囧,谁他大爷的爱你一个太监了,自作多情。

    她懒得理会这个完全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大妖孽,只也学着他的小动作扯他的头发,眯着眼一脸期待地道:“来、来、来,为徒儿说个过去师傅你如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一步步踏上如今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就一代写入史书大奸佞的故事,以为吾等晚辈树立积极向上,奋发努力的标杆与旗帜。”

    一把鼻涕,一把泪?

    奋发努力的标杆与旗帜?

    百里青瞬间忍俊不禁地低笑起来,直笑得胸臆都有些发疼,见西凉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方才勉强止住笑:“嗯,爱徒,你可真是……。”

    真是直接,不过他就喜欢她偶尔神来一笔的‘大胆直接’。

    且不说有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就算是寻常人长了一千个胆子这么说,大概早就被他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了。

    偏偏这厮说起来,却恁地只让他觉得哭笑不得。

    原本还有些冷寂的情绪都一下子被她一句话敲散了,他慵懒地捏捏她的脸蛋:“怎么,你刚醒来还一副恨不得拿刀把为师的头砍下来,一转脸,你的情绪还真是变化的真够快的。”

    这和他对大多数女子的认知完全不同。

    那些女子要不是对他从头到尾就是战战兢兢的谄媚,要么就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惹得他憎厌。

    西凉茉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我可真是诚实又正直的人,只是寻常人看不出来而已。”

    至于情绪,她只是从不喜做无用功,既杀不了敌人,还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耍脾气和敌人怄气,这不是自个犯贱找人磋磨么?

    百里青再次失笑:“爱徒,你果真是越来越得为师的真传了。”

    她一直偷偷骂他无耻,看来她的脸皮也很厚么。

    西凉茉摇摇头,笑眯眯地道:“师傅,咱们师徒就别互相夸赞了,徒儿等候听你激动人心的奋斗故事,等很久了。”

    她虽然不爱探听别人的**,但若这人的**于她有用的话,她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百里青挑了一下眉,看着怀里小狐狸支着爪子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便心情也跟着颇好起来。

    他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摸着她的背脊一边道:“嗯,故事么……。”

    百里青眯了眯眼,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地道:“从前一个地方的大户人家有一个女儿,生得倾国倾城,家里人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便将她嫁给了另外一个大户人家的主人当贵妾,这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嫁过来后,她的夫君颇为疼爱她,但是却因此惹来家其他妻妾的嫉妒,后来这个女子生下了她夫君最小的孩子,她夫君想把最大一份产业都留给他最疼爱的这个小儿子……。”

    西凉茉挑眉,嗯,这种故事,听得到开头,便也想得到结尾。

    “但是,那个男人老了,他的大部分妻妾生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所以他的馈赠与疼爱却成了这个女子和她孩子的催命符,男人试图让心爱的女子和孩子离开,但是他已经老眼昏花了,身边的人都已经被收买,刚刚一离开那大宅院,看起来忠心耿耿的护卫就转眼就要对他们母子刀剑相向,他们逃亡不及,那个女子把他藏在了角落,自己却被那人抓住。

    那个孩子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那些侍卫轮番侮辱,再看着那些妾氏命护卫们将他的母亲生生地剜眼,断手,割舌,最后那些妾氏将他母亲美丽的皮剥了下来,做了扇面,抽了她的骨为扇骨,做了一把人皮扇,那便是名副其实的——美人扇。”

    百里青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慢,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西凉茉却听得心中悚然,她虽然明白女子的嫉妒会让原本美丽温柔的模样变成了鬼一样恐怖,但这种事……一个幼小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变成一把扇子和一团血肉。

    她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百里青目光落在窗外,却仿佛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淡淡地道:“你想知道后来么?”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地掠过她的长发,一边继续述说着那个故事,声音幽远而轻柔,像空中飞落的雪。

    “后来,这个孩子被另外一户人家救走了,认作养子,他拥有了一个疼爱他的姐姐与养父,他原本以为他的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但是最终他还是被那个大户人家的人找到了,他的亲生父亲已经病得不省人事,他的兄长得到了家中的一切,却还觊觎上疼爱他的姐姐,再然后,他的养父死了,他的姐姐也……。”

    “死了?”西凉茉轻声地问。

    百里青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吧。”

    西凉茉看着他:“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啊,后来就被他的兄长弄进了司礼监,一劳永逸地永诀后患,你瞧,他的兄长多么的聪明。”

    百里青悠悠地一笑,伸出手轻轻地握一把窗前冰冷残雪:“再后来,那个孩子就得到了名为权势的刀,将那些曾经剥了他母亲皮的女人们都一把把地做成了美人扇,美人鼓,美人琴……从此他觉得与其让别人不断地给他带来噩梦,无趣地独自漫步在那永远不知何时会醒来的梦魇里实在太寂寞,何不如自己成为所有人的噩梦,让天下所有的人都来陪着他永陷噩梦。”

    他的声音渺然而轻远,仿似那寂静的冬夜飞雪飘散在遥远而茫然的夜色间。

    冷冽的风梭然卷起长而轻软的帘子,烟花在夜空中闪耀出灿烂的色彩,映照得他精致苍白的容颜或明或暗,有细碎的雪沫飞落在他的纤长如黑雀翎的睫羽上,仿若在上面凝结成一种倦怠而忧伤的奇异雾气。

    他微微眯起眼看向窗外那烟花灿烂的瞬间,仿佛万千年前天山冰雪凝成的冰魂雪颇之神一般剔透,凛冽的幽冷的风梭然再次掠过的那一霎那,仿佛便要化作万千雪影冰尘随着风飞散消散在遥远广漠的天地苍穹间。

    西凉茉只感觉田地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忽然抓住了他飞舞的乌发,仿佛便能抓住他似的。

    力道大到几乎是硬将他扯得转过脸来,在百里青转过脸的霎那,她几乎能看见他眼底瞬间掠过的永恒的冷寂,那是一种无悲无喜,无嗔无怒,仿佛天地之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虚无幻影,阅尽红尘三千丈,却不见天地悲喜。

    什么都不在里面。

    什么都没有……

    包括她。

    西凉茉瞬间觉得心底某一处被刺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无意识地更大力地试图将他扯得更靠近自己。

    百里青看着西凉茉的神色,忽然挑着眉笑了:“怎么,你真信了,这个故事编得很感人么?”

    西凉茉怔然地看着他仿佛瞬间从天地之上那种疏冷圣洁的雪国神祗再一次变作色如春晓,魅惑入骨的九幽妖魔。

    心中——百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不该被别人的情绪牵绊,可是看着仿佛被自己拖下人间的男子,她却莫名地觉得安心,其实这样也不错,妖魔,便妖魔罢。

    总好过方才那种样子……让她几乎以为他会瞬间在她怀里化成万千雪尘,消散无踪影。

    “瞧瞧,为师凶悍又恶毒的小狐狸快掉泪了,啧,若早知你吃这一套,不如为师再给你换个故事可好?”百里青魅眸幽幽地睨着怀里的少女,似笑非笑地以一把华丽的宫扇掩住了精致唇,似极为一本正经地道:“很久以前,有一个……。”

    西凉茉却忽然从他怀里半跪起来,一边伸手去关窗,一边打断了他淡淡地道:“不必再说了,徒儿知道师傅是惯会戏耍徒儿的。”

    她顿了顿,垂下眸子,睨着他露出个浅浅的笑来:“不过,这个故事确实不错,倒真是比的上最近茶馆里骗了不少姑娘泪珠儿的那出三戏姻缘了,若是师傅你哪日辞官归故里,不若以此为生,所以下一次等你编造好更新的剧情再来这里卖艺,必定是极好的谋生技巧,。”

    看着她曲线玲珑的身子忽然露在被子外,上面满是点点细碎的吻痕,只有青丝如缎散落在肩膀和胸前,却越发地显出她身子雪白细腻,剔透分明,百里青眼底瞬间燃气一丝幽幽的绮丽焰色。

    他支着脸颊,伸出手搁在她的腰间,手指轻佻又放肆地在她身上抚过,似笑非笑地道:“徒儿,你这是在勾引为师么?”

    西凉茉倒是没有抗拒,任由他将她揽入怀里,她慢悠悠地学着他抱她,抚她的样子,慢悠悠地用手指去顺过他缎子似的华美青丝,一边慢吞吞地道:“师傅觉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不是也是,下一次给徒儿讲一个野心勃勃大奸臣残害忠良的故事比较有趣,这个故事……。”

    她低着头,伸手仿佛在捡起他肩上残留的雪沫,一点点地将他按下去,唇似乎不经意地轻轻落在他一片静水深流,深不见底的魅眸上,再掠过他挺直的鼻间,然后顿在他唇角微翘的薄唇上,仿若用唇语似的轻道:“这个故事太假又太无趣了呢。”

    百里青眸光迷离,让人看不出深浅,他顺着她的手按着自己方向的方向躺下,任由她伏在自己身上,垂落的发丝将她和他锁在一方幽宁狭窄的天地间。

    她的呼吸潮湿而温暖,像某种羽毛带来的轻柔的抚摸,与他冰冷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他终于慢慢地张唇,吮上她丰润柔软的唇边,低笑:“好,下一次,换一个奸臣迫害忠良,血流成河的故事……。”

    西凉茉在他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后,才轻轻地闭上眼。

    方才的故事太冰凉彻骨,让人只能感受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在寂静辽远的雪国间永无出路的——悲伤。

    不合适他。

    所以,必定是假的。

    还是这般色如春晓,靡丽阴霾,阴险残忍才是最适合他的模样。

    才是最适合他的……

    ……

    幽幽的寂夜间,有轻软若飞花飘絮般的低语轻喃在黑暗间浮荡。

    “若有一日,爱徒得了为师的性命,可想好了怎么杀掉为师了么?”

    “……师傅,想要怎么死?”

    “嗯,就用为师再做一把美人扇如何,最好的美人扇一定要生取人骨研磨,生剥人皮为画,方能最美。”

    “徒儿想,这天下想要师傅这把美人扇的人一定不少。”

    “但为师却只想做你手中的美人扇。”

    男子轻佻靡丽的笑夹着女子冰冷的调侃,如飞尘雪沫般悄无声息伴随着天空的烟花流离,弥散在夜色里。

    寂夜无声,雪落纷飞。

    ……

    ——老子是小白被遗忘了的悲催分界线——

    天理教的教徒们始终没有搜到那日偷听的人,他们几乎用尽方法去探测船上每一个女子,是否有受伤,但都没有任何结果。

    最后在满船人的愈来愈严重愤慨声中,不得不靠岸而停。

    但是,唐门的人却发现他们似乎被人监视了,仿佛不管哪个角落都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于是,大年初一,在香云坊上一片热闹间,唐门的人却都借机寻了个由头,聚在了一处隐蔽的杂物舱房里。

    这次簪花夺魁大会,唐门一共派出了六人,两男两女,他们原本也并不是专门从蜀中唐家堡来参加这次比武的,唐门向来不爱参合这些事儿,他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家主掌门派出年青一辈的传人入世游历。

    他们原本兴致勃勃地而来,却不想昨日之事瞬间让每个人的心头都涌上阴霾。

    一个年纪小点儿的少年愤愤不平地对着上首的青年嚷嚷:“大师兄,这天理教是怎么回事,他们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监视咱们!”

    那青年还未曾来得及说话,一个唐家女弟子就已经冷笑起来了:“监视咱们算什么,昨儿他们忽然派人为我和小雨准备热水,还派了船上几个丫头说是要伺候我和小雨,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思,到底想要做什么!”

    “小莲姐,你说什么?!”那少年皱眉地看向那两个少女:“哪里有主人强迫客人洗澡的,天理教的人是疯掉了么?”

    “可不是疯魔了么!”被唤作小莲的少女愤愤地环胸冷笑:“若非来伺候的人都是女子,我们还以为哪位贵人看上了咱们姐妹,好将咱们剥洗干净了,送出去呢。”

    “实在是太可恶了!”少年大怒。

    年青人则微微拧眉,没有被羞辱的愤怒冲昏头而是仿若自言自语地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时候,那唤做小雨的安静少女却忽然低低地咳嗽了几声,说话了:“唐天大师哥,我看他们的样子恐怕像是在借机寻什么人才对,而且此人很可能还是个女子,并且身上带伤,所以才用了那种方法,恐怕是想验伤。”

    那年青人听见少女这么一说,便反而露出一种似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既然如此便是与我们唐门无关了,若是无伤大雅,便也算了。”

    唐天身为唐门新一代的大弟子,虽然不功夫最高,暗器最好,也不是用毒最妙者,但是他性格沉稳,所以掌门人才让他带着几个心高气傲的小师弟师妹出来游历江湖,他自然是一切求稳为上。

    此刻他刚放下心,又留意起自己的小师妹声音沙哑,便担心地道:“小雨,你声音如何变成这副样子,莫不是昨日受凉了?”

    唐莲扶着愈发咳嗽得厉害的唐雨,冷笑:“大师兄自然是心中大度,却不见得人家真的领情,昨日里我们虽然觉得蹊跷,但也只以为是主人家的迎接新年的仪式,不曾多想,但那些丫头竟然磨磨蹭蹭半天不给我们毛巾擦水,害得小雨着凉了!”

    唐雨低声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的地柔柔道:“大师兄,没事的,不过是着凉了而已,但雨儿担心的是……。”

    “担心什么?”唐天关心地看着唐雨,唐雨一直是这一辈里最小的,身子不好,但却很懂事,又机灵,自然多得众人疼爱。

    唐雨犹豫了片刻,低低地道:“今日我下船下舱房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什么——暴雨梨花针被人偷走了。”

    年纪最小的唐密正竖着耳朵打算听些流言蜚语,却不想听到了这个消息,随后他一愣,不以为意地道:“什么呀,暴雨梨花针六年前就在堡中被人偷走不见了,这事儿也算是个新鲜消息么?”

    但很快,细心的唐天发觉这个问题非常奇特,没错,暴雨梨花针是六年前在唐家堡被人偷走了,唐门弟子是知道的,但是——外人是不知道的。

    唐门中人甚少与外界往来。

    那么,暴雨梨花针被偷走了的这个问题,如果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只说明一个问题——暴雨梨花针在这个地方又失窃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失主就是当年盗走唐门至宝的贼子!

    唐天瞬间为自己的猜测怔然,他猛然抬头看向唐雨,果然在她眼里也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天理教的人在寻找一个受伤的女子,而且非常急切,这个女子偷走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如今只有我们唐门的人被天理教人施加了最严密的监视,那就是说——他们在找暴雨梨花针!”

    唐雨轻声道。

    “你是说天理教的人怀疑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找回暴雨梨花针!”唐莲瞬间也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

    “没错。”唐雨点点头。

    唐天还是有些疑惑,他神色凝重地看着唐雨:“小雨,你确定听到了暴雨梨花针么!”

    唐雨看着唐天,仿佛犹豫了一会子才轻声道:“大师兄还记得今早天理教的人从三楼抬下底舱的那几具尸体么,他们应该还没有抬走,说不定就是死在暴雨梨花针下,咱们或许应该去看一看。”

    唐密最是年轻气盛,忍耐不住,猛地拍案而起:“还查什么,必定是天理教那群无耻贼子偷了咱们唐门的东西,咱们这就找他们那电堂堂主问个清楚,不好好教训这些无耻贼子,还不知道咱们马王爷有三只眼!”

    唐莲也点头,怒道:“掌门家主早就说过,窃我唐门至宝者,死!”

    但唐天虽然心中也有怒气,却还是相对沉稳,神色凝重地道:“此事,兹事体大,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且先找机会查验过那些尸体后,若是一切属实通报家中掌门后再做打算。”

    “大师兄,你也太小心了些,咱们唐门的人若要出手,这一船人武功再高又如何!”唐密还是个十三岁少年,忍不住跺脚抱怨道。

    “咱们有什么好怕他们的!”唐莲也嘟哝。

    唐天这一次却没有先前的纵然,只神色沉冷地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咱们唐门从来不随便涉及江湖纠纷!”

    看见唐天这一次完全任何商量的余地,唐密和唐莲都看向了唐雨。

    他们知道唐雨是掌门给大师兄内定的媳妇儿,如今只等着小雨及簈,便要举行婚礼。

    小雨对大师兄而言是不同的,他们都希望她能给出支持自己的意见。

    但这一次唐雨只是一边咳嗽,也边轻声劝慰:“大师兄说的是对的,咱们且稍安勿躁。”

    唐密和唐莲便只得失望地嘟哝了几句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呆着了。

    既是商定了主意,他们便相继瞅着机会各自悄然离开,唐天让唐莲和唐密先各自在别处等着他,一同去查看那些尸体,以查验是否死在暴雨梨花针下。

    但唐雨身子不适,唐天放心不下唐雨,便亲自将她送回了她的舱门。

    “大师兄,你们千万还要小心一些。”唐雨一边咳嗽着,一边轻声嘱咐:“我已经不要紧了。”

    唐天看看周围无人,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轻道:“小雨,你且自己照顾好自己,莫要让大师兄我担心。”

    对于这个最小的师妹,唐天说有多爱或许未必,但他一直是很疼爱她的,婚姻大事原本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所以他对这个未来的小妻子还是颇为温柔关爱的。

    唐雨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在,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轻声咳道:“大师兄,你放心就是了,快去吧,唐密和唐莲在等你了。”

    武林儿女,素来不若寻常闺阁女儿那么谨守礼教,唐天看着唐雨模样,便只以为是她在害羞,不肯放开她的一双柔荑,只温柔地道:“今儿晚点,我再来寻你。”

    说着,他看着她雪白的额头,便如寻常两人私下相处时一般,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然后在她怔然的神色间微微一笑:“我走了。”

    说罢,便一转身消失在舱房楼梯的拐角。

    唐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随后,她一转身进了房间里。

    门刚一关,就忽然被人按在了船舱上,禁锢在宽阔而散发着冷香的怀里,另外一道冰冷的唇按在了她的额头上,冰冷阴霾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你觉得为师应该让唐门那个小子怎么死比较好呢?”

    ‘唐雨’温顺地被他揽在怀里,柔声道:“他只是以为我是唐雨罢了。”

    但是这种解释对于高高在上,我行我素多年惯了的百里青,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只是冰冷又淡漠地道:“别再让为师看见别的男人碰你,否则……。”

    话音未落,怀里的‘唐雨’已经抬起头,主动地碰了碰他的唇,戏谑地轻笑:“师傅,你这个样子,会让徒儿以为你在吃醋呢。”

    百里青顺手扯住了她脑后的发髻,逼迫她把脸抬起太,幽幽的目光睨着怀里的‘唐雨’,很是一本正经地道:“谁说为师不吃醋呢,你是属于为师的,明白么?除非为师决定放了你,或者你成功地杀掉为师,否则你会一直都只属于为师,没人能碰你。”

    怀里的少女,摸了摸脸皮一扯,拽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极为清雅温婉的面容来,正是西凉茉。

    她神色奇异地道:“当初你不是答应我嫁给司流风了么,那阵子你可没说不让别的男人碰我。”

    百里青摸了摸下巴,仿若在回忆什么,随后漫不经心地摸摸她的头道:“是吗,为师现在改主意了,现在换一个口味,你可以让别的女人碰你,为师不介意的。”

    瞅着面前的千年老妖一副你看,你看,为师很大方的,为师从来不乱吃醋的模样。

    西凉茉觉得比无耻,自己又再次败下阵去,果然对于面前这种完全毁人三观,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奇特生物,她已经完全算是一个三观正常,积极向上堪为楷模的大好女子。

    “好吧,师傅,你要怎么处置唐雨?”西凉茉指指那躺在地上,早已没了声息的唐雨。

    本来昨日后半夜,他们打算到唐门弟子这里探查一番,看看对于天理教异动之处,他们的反应。

    却不想正巧看见唐雨起夜,脸色苍白的昏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西凉茉立刻悄然上前,又为她诊了一会儿脉,便对着百里青轻声道:“恐怕是心疾发作,看样子,这姑娘命不长久。”

    看着这个姑娘身体单薄若十一二岁出头的女孩儿,她又再看了看对方指甲是深紫,嘴唇也发紫,脸色苍白,便判断这是有心疾了,并且病得不轻,这种状况恐不是第一次发作了。

    只是满桌上的瓶瓶罐罐,也不知哪些是毒药,哪些是治病的药物。

    西凉茉的目光还在那些瓶瓶罐罐上徘徊,却已经听见地上少女一阵闷哼,她转头望去就见百里青竟已经一掌将那少女震碎了心脉。

    “你做什么?她和我们无冤无仇的!”西凉茉颦眉,瞪大了眼看着百里青。

    百里青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这种心疾根本无药可救,得了这种心疾的人几乎都活不过成年,既然如此,本座不过是在帮她解脱而已,何况本座杀人,需要理由吗?”

    西凉茉瞬间沉默,她不知道要说什么,面前这个人真是属于封建统治最高的阶级,予杀予生不过是他们得到权力之后的附属品,不论是统治者还是平民,从最年幼开始接受的都是这样的思想,所拥有的不过是最朴素的普世价值和道德观。

    难道她要说众生平等,所有人都一样的么?即使对方明日就要病死了,你也不能今日就不经过对方的同意,决定他人生死。没有一个人有权力决定任何人的生死。

    这种话在这种时候说起来,都异常可笑。

    百里青没有再和她说话,只是专心地拿出了一些东西,蒙在了唐雨的脸上,随后开始制作人皮面具,然后定下了今日的计策。

    ——挑拨唐门和天理教的关系。

    只是,西凉茉没有想到唐雨竟然是许了人家的,她竟然是唐天的未婚妻。

    唐天永远都再也不见到这个女孩了。

    西凉茉只是在心中微微地叹息了一声。

    百里青瞥了她一眼,悠悠地道:“若不想让别人来掌控自己的生死,那么你就要变得更强。”

    他顿了顿,又道:“唐天生性谨慎,但若是他见到唐雨‘死’在了天理教的人手中,再冷静的人也会受不了。”

    西凉茉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了,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日,正是初一的子夜里。

    香云坊上,天理教守卫们正在各自持刀在香云坊的甲板上巡逻,忽然一支小队见到了一道纤细窈窕的人影忽然一闪。

    “谁?站住!”领头的巡逻队长大喝一声,随后立刻领人上前,试图将对方拦下。

    但是那女子身形动作颇快,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那巡逻队长忽然想起昨日半夜在船上发生的事,心中一惊,莫非这就是那个教主严令要查出来的女探子,他立刻抽出刀来追了上去。

    “站住!”

    但是就在他即将抓上那女子的肩头的那一刻,那女子忽然转过脸来,月光下她脸色一片惨白,随后一掌就猛地袭向那巡逻的队长,那队长大惊,立刻全力还手。

    那女子的虽然看着武功不弱,但在那一刻,却不知道为何忽然撤掌,那队长的掌力便直接一掌地击在了她的胸口上,那女子惨叫一声,瞬间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向了洛河。

    ‘噗通’一声落水声,在这寂静夜色里异常明显。

    那队长还是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击即中。

    还是在愣神间,整间船上就瞬间热闹了起来,一间间的舱房依次亮起了灯。

    ……

    香云坊的宁静瞬间被打破了。

    “大师兄,你快醒醒,快醒醒,雨儿出事了!”

    唐天被从睡梦中唤醒的那一刻,他仍然有些疲倦地低声问:“怎么了,可是心疾又犯了?”

    即使知道雨儿有心疾,大夫说她不能活过十七,也不能孕育孩子,但是他依然愿意娶那温柔可怜的少女为妻,也将她当成了未来妻子来照顾。

    但当他看见唐密那张涕泪横流的脸的霎那,心头就闪过瞬间不祥预感。

    “大师兄……雨儿……雨儿她被天理教的人一掌打下了船,如今落在洛河里,生死不明,大家都说……都说这种天气、这样冰冷的河水,常人落水都会难以生还,何况是雨儿,恐怕凶多吉少。”唐密虽然激愤又痛苦,但还是勉强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而唐天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霎那就瞬间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落进了无尽冰冷的水中。

    就在香云坊即将陷入巨大的危机,船上一片乱哄哄的喧闹时刻,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从船边掠向了陆上,随后消失在夜色间。

    不久洛阳城司礼监行署衙门的最高领导者的华丽房间里则亮起了灯。

    西凉茉吹灭了火折子,看向百里青:“后日就是簪花夺魁大会正式开始,如今天理教即将陷入与唐门的纠纷之中,也不知此后是个什么局面。”

    能给天理教制造许多麻烦,她当然乐见其中,但是天理教的人已经准备了这许久,实力莫测,本来计划着对武林门派下手,与唐门的恩怨并不足以能阻止天理教的人在簪花夺魁大会上的计划。

    暴雨梨花针的事若只是勾起了唐门弟子的猜疑,那么这一次弟子身亡,必定会激怒唐门。

    “就算唐天再冷静,这一次,事已关心,他必定会失了方寸,天理教总会有些麻烦,有麻烦就会有些混乱,而一旦天理教出现了混蛋,那就是咱们的可乘之机。”百里青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换了一身华丽的长袍,懒洋洋地歪在铺着金红华丽软垫的紫檀雕花软榻上,顺手拿了一封放在软榻边紫檀小几上的奏折随意地打开来看。

    “嗯,那咱们接下来……。”西凉茉也在他的身边坐下,正是打算谋划一番的时候。

    百里青却忽然看着她露出一个奇异的笑来:“咱们接下来去律方。”

    “律方?”西凉茉诧异地睁大了眼。

    律方可是在北方边城,离开洛阳,快马加班也足足有五日的路程,他们去律方作甚?

    百里青将手里的奏折递给西凉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信妃娘娘就要出嫁了,你身为她的大姐,又是皇帝陛下命你亲自准备嫁妆的,总要去体现一番你的心意吧。”

    西凉茉颦眉,对了,初三就是西凉仙出嫁的日子,她早早在京内安排了人手,若是她赶不回京城,就告诉靖国公,说她在洛阳采办信妃嫁妆的时候受了风寒,病得起不了床,把礼单和东西呈上去就是了。

    反正一开始还未曾出门的时候,何嬷嬷就已经早早将该给西凉仙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皇帝如此对她的态度……想必还是不会介意的。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最近飞鸽传书过来,说大长公主那里一直都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动,而信妃那里虽然闹腾过一次,但是也没有什么结果,最后西凉仙反而安心备嫁了,得了个识大体,为国远嫁的美名。

    这倒是完全符合西凉茉对西凉仙的预估,她这个二妹妹心志之坚忍以及智计之多谋,确实有足以堪当中宫皇后之能,有时候,她倒是挺欣赏她的,只可惜,一山不能容二虎。

    如今一直没有听见大长公主动手的消息,难道是大长公主改了主意?

    虽然她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其中的机关,她便猜不透了。

    “那位公主殿下可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如今这般安静,才是有戏可看,据司礼监来报说,她底下的人里最近不时地进出赫赫与我国的边界,想必定有一出妙戏可看。”百里青慵懒地一笑,伸手扯了西凉茉的发尾来玩。

    西凉茉看着他魅眸子幽幽,深不可测,便晓得他一定将自己与大长公主的来往都看在了眼里,对自己私下的这些小动作,就算司礼监的人查不出她和大长公主的谈话,想必也能猜测个七八分。

    “嗯,知我者,师傅也,如果去了律方,来回至少要十日,这边的簪花夺魁大会怎么办?”西凉茉微微一笑,凑近百里,眸光幽亮,她没打算瞒着百里青自己的心思恶毒。

    反正她和他,原本就是狼狈为奸,要说蛇鼠一窝也可以。

    百里青看着面前这只因为使奸计而眼睛亮晶晶的小狐狸,便心头痒痒地捏住她的小下巴,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不怕,簪花夺魁大会,最后的决战在元月十五,咱们有时间。”

    说罢,他便伸出舌尖诱惑地舔了她贝齿一下:“来乖徒儿,看在为师如此为你操劳的份上,让为师睡你一下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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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第110章 死之女王

    第110章死之女王

    “嗯……徒儿说不好行么?”西凉茉眯起眼,指尖顶在他的胸口上。

    百里青倒是很快就住手了,睨着她,仿佛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爱徒不让为师亲近,为师就会心情很不好,为师一心情不好就会手痒,手一痒就会忍不住想要折腾人,为师一想要折腾人,而面前只有爱徒的时候,也就只能委屈爱徒接受为师的折腾了。”

    西凉茉叹了一声,边主动凑上前,边嘟哝:“得,您老当我刚才说的话是放屁好了。”

    她是搞不清楚一个太监,怎么会像个正常男人似的,没事就喜欢对她动手动脚,果然是身体不行,所以也要满足一下心理的需求么?

    不过说实话,他虽然霸道又喜欢折腾她,但是在这方面确实非常的……高明和体贴,说实话,若他不要总是想些古怪的招数折腾她,比如昨夜在墙上就把她给……咳……

    其实,她并不讨厌这种耳病厮磨的感觉。

    至少没有想象中成为太监对食,忍耐着极度的恶心的感觉,又或者,因为对方是他,所以才不觉得恶心么?

    ……

    百里青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挑开她的腰带,唇轻柔地落在她雪白的香肩上,他轻笑着吮出一朵小小的红花:“乖丫头。”

    灯火流离间,漫开一室春色。

    ——老子是无聊的小白的分界线——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这是草原与沙漠的交界处,这是荒凉而广阔的戈壁,幽幽星光下,风化的古堡在黑暗中倒映出鬼魅的黑影,埋葬着逝去千年的文明。

    一队头戴兜帽的骑士们趁着月色而来,飞扬的马蹄在戈壁上踏出一路尘沙,向远处那座边城飞驰而去。

    没过太久,律方的轮廓在地平线上越来越庞大。

    为首的一人在即将到律方城门前,忽然猛地一拉缰绳,神骏的马儿高高扬起前蹄,一声嘶鸣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随后,他身后一个身形较为娇小的骑士策马上前,与其并行后,伸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美丽温婉的面容。

    西凉茉仰头看着面前的宏伟的律方城,惊叹地轻呼:“这里一点都不像一座单纯的边城,倒像是一座戈壁草原上的王城。”

    律方城以巨石垒砌,是原野上一座依着贺兰山而修建的城堡,白色粗砺的岩石在月光下泛着苍凉的色泽,宛如一头巨兽般沉默地伏在戈壁上拱卫着中原腹地。

    身边另外一个名高挑的骑士下半张脸则戴着一张精致又狰狞的黄金鬼面具,但露出的一双线条绮丽华美的眸子,睫羽纤长,只可惜眸光太过阴霾诡魅,让人不敢直视。

    他眯起眼看着律方淡淡地道:“赫赫人于沙漠戈壁上逐绿洲而居,王庭也不过是几十顶帐篷,但也是因资源的匮乏,他们反而锻炼得刀兵勇猛,下手狠辣,遇上弱小的沙漠部族,女子抢掠,男子尽杀,并且不时抢掠两国边境,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律方城若是不够宏伟庞大,赫赫人早就打进了中原腹地劫掠烧杀了。”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律方城原本是就是西夏的王城,只是三百年前,前朝开国君主乃是一位不世明君,将西夏给吞并了,并且在此地混入了许多汉人,半诱惑半强迫地令西夏人与汉人通婚,不过四代而已,这世间就再没有西夏人了,这律方城就成了咱们中原与赫赫抗衡之地了。”

    西凉茉心中一惊,这种策略其实就是另外一种变相的种族灭绝政策,但确实非常有效,想不到三百年前就有这样深谙民族政策的君主了。

    “师傅,咱们是现在进城么?”西凉茉很想进去看看这个特殊的边城。

    百里青眯起眼,眸里闪过一丝诡色,他微微一笑:“不,咱们不进城,本座带你去一个地方,明天你就会直接看见咱们美丽的信妃娘娘了。”

    西凉茉一怔,百里青这种神色,看起来几乎是带着点诡异的嗜血,让人不寒而栗。

    但她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百里青一扬鞭子,座下的黑色骏马立刻嘶鸣一声,猛地蹿了出去,他鞭子一卷将西凉茉从马上卷过来。

    西凉茉惊叫一声,随后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腰,恼怒地捏他:“师傅,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百里青魅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也不答话,只抱住她策马扬鞭,领着自己的人马一路绝尘而去

    律方城的影子远远地被抛在夜色星光之中。

    ……

    不知奔驰了多久,西凉茉几乎都要靠在百里青的怀里睡着的时候,一声尖利的唿哨声响起,座下的马儿猛地一声嘶鸣,才惊醒了她。

    一种极为危险的气息瞬间令西凉茉一下子警醒起来。

    那声唿哨分明是箭头划破空气的哨响。

    西凉茉立刻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所带的人马已经将百里青和她围在中间,司礼监魅部的每个人都沉默着策马成环形提刀对外,锐利的刀锋在星光下闪着寒芒,魅部杀手们杀气全开,仿佛随时就要扑出去取人性命。

    西凉茉心中大惊,魅部随便一名杀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并且这一次随着他们来律方的更是一等一善于团体作战的佼佼者,她从来没有见他们会露出这样极度警惕的神情。

    但西凉茉发现诡异的是他们周围没有人,只有一片黑暗阴沉的沙漠戈壁,仿佛永无尽头。

    西凉茉观察了一会,刚想说话,就赶紧百里青搂着她细腰的手一紧。

    忽然一声凄厉的兽嚎瞬间划破了空气的宁静。

    “呜——!”

    随后,西凉茉就发现黑暗的戈壁中,视野所及处竟然一点点地亮起了一盏盏的绿色灯笼或者说是鬼火,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那些鬼火越来越来多,并且伴随着它们的飘进,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阴沉——“呜呜”低吼声。

    而与此同时,西凉茉才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魅部的杀手们会这样警惕而且浑身散发出血腥的杀气。

    那是因为围拢过来的鬼火的主人们竟然一匹一匹的沙漠之狼!

    那些幽绿的光芒就是他们的眼睛,而且随着那凄厉的嚎叫声,狼群们越来越多,空气里渐渐弥漫开恶狼们身上的腥臭的味道。

    她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那些绿色鬼火的边缘,也不知到底聚集了多少头狼,仿佛沙漠戈壁上的狼们都来了,让人毛骨悚然。

    由于沙漠戈壁里食物与水源的匮乏,沙漠里的掠食者都无比的凶悍,恶狼凶残狡诈,连自己受伤的同伴都会啃噬,凶残之名,更是众所周知,一只狼就已经让人难以对付,何况这么多的狼?

    西凉茉大惊,就算是最顶尖的杀手若是面对这潮水一样的凶残群狼,恐怕也支撑不了。

    “这是……。”

    西凉茉不明白,狼群逐腥而动,他们没有人受伤,到底怎么会招惹上这么多狼,难道是因为踏入了狼的领地?

    “嘘,不要做声,看着就是了。”百里青云淡风轻地轻声对着她道,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寻常之事,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惧。

    但西凉茉却能从他身上肌肉的微微紧绷看得出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虽然还不到令他无法处理的地步,但是这件事也绝对不轻松。

    但她还来不及多想,随着一声尖利又短促的狼嚎,那些狼群竟然不如寻常那样先行试探猎物的反应,而是瞬间冲了上来。

    “杀!”

    百里青也在同时冰冷地下了击杀令。

    他周围瞬间暴起数十道身影,挥出一片森冷的光芒迎向那些猛然扑过来,亮出了森森獠牙的群狼。

    伴随着狼群里先行扑上来的恶狼们的惨叫,无数腥臭的血液一下子飞溅开来,空气里瞬间爆开浓郁的血腥味。

    只是人狼交手的一瞬间,狼群就落下了二十几具尸体,还有十几具残伤的狼。

    西凉茉微微松了一口气,因为狼群是一种狡诈的动物,在面对强大的对手同时,是会掂量着实力再进攻的,何况沙漠之狼会先去抢食那些死去同伴的尸体,那这样他们就有逃出去的机会。

    但是下一刻,她就瞬间皱起了眉,那些狼群仿佛并没有看见遍地狼血和同伴的尸体,他们只是在前排的狼迅速地将那些尸体拖走,到了狼群之后分尸然后吃掉,但是却并没争抢,没有得到同伴尸体的狼群则继续亮出獠牙在那尖利的嚎叫里,继续凶残地扑上司礼监的众人。

    当然,这一次自然又留下了不少恶狼的尸体,但是剩下的狼群仿佛极有灵性,竟然还是只将同伴尸体拖走,却没有退却的意思,连绵不断地冲上去对着司礼监的人撕咬扑杀。

    一头狼被魅部的人斩断了头颅,立刻有另外一头恶狼随之扑上去,一次又又一次地撕咬嚎叫。

    甚至连那些被魅部之人开膛剖腹的狼群,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尖叫嘶鸣着,拖着肠子,也继续猛地向他们撕咬。

    而且恶狼源源不绝,仿佛不扑杀吞食掉他们,便誓不罢休一般,让人胆寒。

    司礼监的高手们哪怕武艺再高,以一敌百,不一会身上也都沾满了狼群的鲜血,也有人已经被狼群的利爪抓伤了手臂、腿、甚至腰腹,人血与狼血混在一起,看起来一个个宛如狰狞又恐怖的修罗。

    但是他们也仿佛永远不知掉什么是退却,没有痛觉一般,继续操刀击杀试图扑向护卫圈中间的两人,竟然没有人向后移动半步。

    残忍的暗夜搏杀伴随着凄厉狼嚎与人受伤的闷叫不断地进行,人与狼绞杀在一起,若不是偶尔高高跃起的人影,几乎分辩不出哪儿是人,哪儿是狼。

    西凉茉看得触目惊心,忍不住拉住百里青急道:“快想点法子,这样下去,就算武功盖世,也支撑不了杀尽所有的狼!”

    百里青低头看了一下她,戴着面具的脸和幽暗的夜色,让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却能听到他淡漠地安慰道:“没关系,你且看着就是了,为师不会让你受伤的。”

    西凉揪住他衣襟的手一顿,颦眉,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有什么好法子么?那为何不现在用出来!

    但是,与狼群相搏,他们已经渐渐处于劣势,这样下去,就算后来百里青能有办法扭转局面也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焦色,她咬着唇,脑中迅速地思索,在看到一个司礼监魅部的杀手落进狼群,瞬间被几只狼咬住了脖子和四肢,那杀手惨叫一声,即将被分食的霎那,她一把拽出脖子上吊着的小哨子,瞬间吹出一道悦耳高亢的鸣叫,那鸣叫瞬间划破夜空的杀戮血腥之气,直抵苍穹,如雏凤尖鸣,又似苍鹰呼啸。

    一道小巧的黑影瞬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如飞火流星一般射向了那咬住了司礼监那杀手脖子的恶狼。

    下一霎,那恶狼瞬间发出尖利的嚎叫声:“——呜呜。”

    随后,片刻功夫,那黑影在那几条咬住那杀手的恶狼身上仿佛只是轻巧地跳跃了几下,那些恶狼就瞬间发出了惨烈的嚎叫声,放开了那杀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吼叫。

    细细看去那黑影竟然在一瞬间将恶狼的眼珠子全部都叼了出来,或者用爪子给抓了出来。

    西凉茉眼一眯,再次吹响了口里的哨子,这一次的哨鸣短促而尖锐,那一道小巧的黑影霎那间一振翅,飞向苍穹,随后仰头张嘴尖又一次发出那种如雏凤尖鸣,又似苍鹰呼啸的叫声,只是更加高亢,简直让人无法想象,那种声音竟然是那一团小小黑影发出来的,竟然让群狼都瞬间按住了爪子,低头不敢再动。

    那一声鸣叫如一滴水滴进了浓稠的夜色,荡开了层层涟漪波涛。

    而群狼们只是瞬间停滞之后,在那更加凄厉的狼嚎中,瞬间又冲向了司礼监的守护圈。

    但不过片刻功夫,夜空里仿佛传来了奇异的震荡声——“呼喇、呼喇。”

    由远及近,那震荡之声伴随着各种刺耳难听的鸣叫,渐渐地响彻了夜空,惊得地上缠斗的人与狼都一齐抬头,这才发现,头顶上不知何时布满了黑色的盘旋着的阴影。

    “是秃鹫!”

    “食尸鸟!”’

    有司礼监的杀手瞬间认出那些黑影的形状,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

    他们立刻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竟然连食尸鸟——秃鹫也出来了么,难道他们今日真要全盘命丧此地!

    连百里青也微微眯起了眼,但他却没有抽出腰上的刀剑,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盘旋的黑影。

    而西凉茉看着那些黑影则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地表情来。

    不一会,那些秃鹫猛然地俯冲下来,而司礼监的杀手们不得不将刀抬起齐胸,对准了那些空中的食尸者。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些秃鹫在下一刻却是冲向了地面的狼群。

    食尸鸟们弯曲尖利又坚硬如铁的鸟嘴和利爪,瞬间抓破了狼群最脆弱的眼睛和鼻子。

    “呜呜嗷!”

    “呜嗷——!”

    恶狼们瞬间发出了让人都胆寒的凄厉惨叫,不断地扑腾起来,试图抓挠那些食尸鸟,但是秃鹫们灵活地猛然飞起,伴随着宽达一米的羽翼扑扇而起的烟尘,让眼睛没有被抓破的恶狼都瞬间迷了眼,痛苦地嘶鸣躲避秃鹫们的利嘴坚爪。

    “桀桀!”秃鹫们齐齐地发出难听的嘶鸣,血腥的味道让他们这些关于食用尸体的鸟们都发出了极其兴奋的声音。

    而且狼的眼睛在黑夜里自然散发出的萤光,让它们几乎不能躲藏,秃鹫们一抓,一啄一个准。

    恶狼们面对这样的空中强大攻势,不断地节节后退,丢盔弃甲。

    那最初如头狼一样嚎叫的狼嚎声,越发地尖利和焦急起来,试图催促着狼群们再次进攻,但是即使有小股狼群试图冲出秃鹫的包围撕咬,却都以眼睛被抓瞎,甚至喉咙被抓破而告终。

    最终它们溃不成军,原本的围猎者,想要今夜大饱口福,却瞬间成为被围捕者,不管那头狼似的嘶鸣多么凌厉,都已经不能控制狼群的溃败。

    原本拿着刀全身戒备的司礼监魅部众人们,错愕地看着受伤的狼群们夹着尾巴,发出悲催的呜咽声,一路四散急逃,但是那些秃鹫们似乎并不肯放过它们,不断狂躁地追逐撕咬着狼群一路远去,其他的则在天空中盘旋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也没有飞下来享受遍地狼尸大餐。

    西凉茉看着危险解除,轻声呼出了一口气,随后她含住哨子,轻吹了一下。

    悦耳奇异的鸟鸣声响起,那一团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小黑影便也鸣叫了几声,随后那些追逐狼群的食尸鸟们才扑棱棱地飞了回来。

    不断地在天空中盘旋,与遍地血腥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画面。

    百里青低头看了眼一脸淡然的西凉茉,眸子微微眯了一下,随后淡漠地吩咐:“收拾一下,来迎接咱们的使者到了。”

    那些魅部的杀神们这才收敛了刀剑,策马回来,不管他们是否身上还有狰狞的伤口,竟然全部都如最初的阵型一般,团团将西凉茉和百里青围在中间,阵型没有一丝凌乱,只留下了上百具的狼尸。

    西凉茉都忍不住惊叹这些杀神们的训练有素与意志之坚忍。

    而这时候,狼群溃败的方向忽然出现了一道骑马的人影,随后一道、接一道地提着火把的人影出现在地平线上,然后那些人一路纵马向他们冲来。

    西凉茉有些警惕地看着那些人,脸上却神色未动。

    百里青看着怀里的少女,她的冷静沉着,没有因为方才一场大胜而乱了方寸让百里青的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又满意的光芒。

    那些人马已经瞬间裹挟着戈壁的尘烟冲到了他们面前,方才停住了马头。

    西凉茉看见那些人身材高大,壮硕,大部分人都留着胡子,每个人的头发都编成了发辫,而且头上戴着一个狼头,身上穿着豹子皮,露出的一边臂膀上都纹着恶狼狼头。

    这样的造型让西凉茉异样地觉得眼熟,那个跟着到了司礼监行署衙门、百里青忠实的爱慕者——赫赫王子,不就是整日里这幅装束,她挑眉轻道:“他们是赫赫人?”

    百里青‘嗯’了一声,补充道:“应该说是赫赫最有名的——沙匪!”

    西凉茉一怔:“沙匪——是强盗么?”

    这就是百里青所谓的使者?

    但那为首的赫赫沙匪头领已经粗声粗气地开口:“阿克兰的主人,我们的大头领问您为什么要放纵你的手下杀害那么多我们的兄弟!”

    那赫赫人虽然会中原话,但是却说得怪腔怪调的,虽然说是凌厉的质问,而且火焰将他们高壮的身形勾勒得异常具有威胁性,但是听起来却异常的——滑稽。

    西凉茉忍不住微微地翘起了唇角,低声问:“什么兄弟,师傅你是不是还带了人去端了人家的老巢。”

    要不然那些赫赫人怎么会在那小头领质问之后,不断地发出‘嗷嗷’声,仿佛极为愤怒一样,但怪异的是他们这样鲁莽的性子为什么竟然没有立刻冲上来对着他们刀剑相向。

    百里青轻声在她耳边道:“你看见了那些狼没有,咱们确实杀了不少他们的‘兄弟’么。”

    西凉茉一怔,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这些赫赫沙匪竟然以狼为兄弟,这些赫赫沙匪才是驱使那些啦狼群围杀他们的人,赫赫人的驭狼术真是了得。

    她嘲弄地忽然懒懒地开口:“原来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的好‘兄弟’的,让他们来给你们当炮灰的么?”

    那赫赫人虽然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看着面前不远处那个娇小的人影,顿时轻蔑地道:“哼,赫赫人都是勇者,不怕死,狼也一样!”

    “既然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反正勇者不就是应该死在战场上的么!”西凉茉戏谑地道。

    那赫赫人原本中原文就不溜,一下子被西凉茉这么一顶,顿时结巴起来,横眉竖目,怒气冲冲地挥舞着手里的刀喊:“不一样,那个是欢迎,欢迎阿克兰的主人,不是战斗!”

    不是战斗都这样凶残而杀气重重,这样的欢迎仪式还真是够特别啊!

    西凉茉挑了下眉,笑道:“哦,那我们方才也是对你们的欢迎仪式的欢迎仪式,以这样的仪式表达我们对你们的欢迎仪式的欢迎和赞美,所以你们不应该因为我们的欢迎仪式而太过愤怒,应该高兴才对。”

    那赫赫小头目一下子就傻眼了,他被西凉茉一堆‘欢迎仪式的欢迎仪式’搞得晕头转向,但倒是听懂了重点“欢迎和赞美”。

    所以他一下子憋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脸红脖子粗地叫:“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出来,还是百里青微微一笑,为他解围,用了一段流利的赫赫语道:“好了,隼克钦,你耽误的时间太久了,你们的大头领会生气的。”

    这一句生气瞬间让面前的虬须大汗顿时惊恐起来,蔫了吧唧地道:“好,好,阿克兰的主人,请随我们来!”

    说罢,竟然一句废话没有,转头就要走。

    西凉茉挑了下眉,随后又吹了一声短促的哨声出来,那些秃鹫仿佛瞬间得到号令一样从天空扑下来,贪婪地扑向了遍地狼尸。

    它们方才的凶残必定是让隼克钦看见了的,所以立刻就调转马头,离开远远的,火把下一脸畏惧又惊讶地看向百里青怀里的西凉茉,一群赫赫大汗都低声地交头接耳起来,隼克钦迟疑地道:“阿克兰的主人,这些食尸鸟是你怀里的小女孩叫来的吗?”

    西凉茉忍不住一囧,小女孩?

    且不说她上辈子加这辈子的年龄其实比百里青还大,就算是这辈子,她的身段在中原女子里都算是相当高挑的,从来没有人叫过她‘小女孩’?

    百里青微微颔首:“是。”

    那隼克钦立刻瞬间露出了一种几乎称之为‘恐惧’的表情,立刻倒退三步,连同着一群赫赫大汉像见了鬼似的,目光在百里青和西凉茉身上游荡一圈后,立刻转头丢下一句:“阿克兰的主人,请跟我们来吧。”

    然后,跟兔子见了鹰一样策马狂奔。

    西凉茉愣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有毛病么?

    刚才还恨不得吃了她,一转身就跑掉了?

    但是百里青倒是见怪不怪地低笑一声:“为师倒是不知道,你什么练成了这样的驭鸟术。”

    西凉茉笑了笑,倒也不隐瞒,一扬袖子起来,一团黑色的东西就扑棱着翅膀扑向她,但在那团软呼呼的东西快扑进她胸部的时候,西凉茉宽袖子一卷,将那团东西卷进了袖子里。

    小白顿时很委屈的叫了两声,才帮了你,你就一点奖励都没有。

    西凉茉懒得理会袖子里的小肥鸟,抬起头对百里青道:“之前就发现它随便怎么叫,只要小白想,不管天多冷,都会有不同品种的母鸟凑上来任由它临幸,从麻雀、母鸡到孔雀、海东青都有,然后我就发现它有这本事了。”

    最初她只是打算让小白送信而已,后来有一次她发现小白正努力地在一只孔雀屁股下面钻来钻去,先不说这只猥琐的鸟在干嘛,就是这大冬天,大北方的,居然让这小肥鸟唤出来了一只孔雀,简直就是一种奇迹。

    百里青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果真是……神鸟。”

    连一边不动如山的司礼监杀神们都低笑起来。

    西凉茉等他笑够了,才好奇地道:“你和这些沙匪认识许久了吧,阿克兰的主人,那是什么?这种血腥的欢迎仪式每年都有么?”

    百里青忍了笑,一边策马跟上那队赫赫沙匪,一边道:“是,不过不是每年,是对于所有打算进入这群戈壁上最凶狠的沙匪领地的人而言都有,只是看谁能坚持半个时辰而已,赫赫人信奉只有最勇敢的武者,斩杀了足够的狼,才能进入他们的领地,成为他们的贵客,享受最上等的接待。”

    西凉茉点点头,心中暗附,这种奇异又血腥的习俗,还是不要去这种人家做客好了。

    他们跟着赫赫那一小队走了好一段路,终于远远地,西凉茉看见了一处灯火闪烁的绿州,走近了,她才知道那片绿洲极大,到处都是一片片的帐篷,旁边栓着战马,不少披着狼头的赫赫人和蒙着面带刀的女人,看见他们到来,全都围了上来,神色奇异地打量着他们。

    而方才那个隼克钦已经领着一大队统一打扮的赫赫武士出来迎接他们。

    百里青泰然自若地跟着他们一起进了绿洲,倒是西凉茉敏感地觉得不少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打转,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她脸上并不显露出来。

    不一会他们便一齐走到了绿洲的中心,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帐篷的,前面摆着丰盛的酒宴,铺满了无数的美酒与肉和各种西凉茉没有见过的果子。

    不少穿金戴银,披着狼皮的、豹皮,看似有一定地位的赫赫人坐在两边,正注视着他们的到来。

    那种目光算不上友好,但也算不上凶恶,只能说很诡异。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年青的男子,他身材高大健硕,穿着豹纹的衣衫,露出了健硕性感,肌理分明的胸膛,而让西凉茉比较惊讶的是他却没有如大多数赫赫男子一样蓄有胡须,长着一张五官深邃但颇具野性美的脸,一双金色的眸子正锐利而充满杀气地盯着他们。

    他身边坐着两个穿着暴露赫赫的美人。

    想必这人就应该是‘大头领’了,她却没有想到这人如此年青,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

    “阿克兰的主人,很久不见了。”那个赫赫人的首领忽然出声了。

    百里青淡淡地道:“隼刹,很久不见,你看起来很好。”

    他戴着黄金打造的半张狰狞面具,说话的时候,只能看到他脸上那双阴郁若九幽地狱的眼睛,倒是让不少赫赫人都打了个寒战。

    隼刹眯起眼,看向西凉茉:“那个女人就是召唤了食尸鸟攻击我的狼群的人吗?”

    百里青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西凉面前,冷漠地道:“没错,这是对你用狼群来接待我们的回礼而已。”

    而下一刻,许多赫赫人却都露出了惊恐地神色,交头接耳起来:“看呢……就是她。”

    “是啊……好恐怖!”

    “嗯,天哪!太可怕了!”

    虽然西凉茉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却看得明白那些人脸上惊恐的表情。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百里青,却发现百里青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样。

    没有等到她回过神来,忽然一个穿着黑袍子的肥胖的老头忽然跑了出来,一下子跪倒在西凉茉的面前,捧上一串东西:“食尸者的女王,请接受我苏哈的敬意与祭拜吧。”

    西凉茉看着面前五体投地的老头,吓了一跳,再看看他手上捧着的那一串小小的骷髅头,不由地想要倒退一步,但是百里青却拉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接受这个老头的东西,苏哈是赫赫人的大巫师。”

    西凉茉微微颦眉,还是伸手去接过了那老头递来的骷髅头,那么小的骷髅,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的头颅制作的,每一个骷髅上面还镶嵌了各种宝石,看起来阴森又怪异。

    那苏哈巫师一拜,顿时不少赫赫人都对着西凉茉跪拜了下去。

    “食尸者的女王!”

    “亡灵之女,请宽恕我们的无礼。”

    西凉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一片跪倒的人,挑了下眉,看向那为数不多没有跪下而是用一种奇异又戒备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隼刹。

    隼刹露出个冰冷的笑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道:“请阿克兰的主人和食尸者的女王一起享用宴席吧。”

    百里青低头在西凉茉耳边轻声交代:“除了水果,什么都别吃,包括酒。”

    一场诡异的迎接宴会就这么开始了。

    ……

    许久之后,喧闹的绿州终于安静下来了,西凉茉和百里青回到帐篷里,她忍不住看着百里青抱怨:“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饿死人了。”

    酒宴丰盛,看着虽然很粗糙,都是大骨头,大肉的,但倒是烤得很香,她一天没吃都饿得不行了。

    百里青从魅一手上拿了个包袱扔给她:“吃干粮吧,你若真想吃大宴,明天有的是。”

    西凉茉一怔,随后边接过来,边纳闷地问:“什么叫亡灵之女,食尸者的女王?”

    这种奇怪的称呼,听着虽然充满了敬意与恐怖,但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百里青喝了点水,淡淡地道:“秃鹫是这个戈壁上最难驯服的动物,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驯服这个戈壁上的秃鹫,它们集结起来的时候,连狼群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也看到了,而且赫赫人喜欢天葬,就是在人死后,捶烂了尸体,放置在戈壁之上,引诱戈壁上的秃鹫前来食用,这些秃鹫就是被称为——亡灵之鸟,也是草原戈壁最恐怖的黑暗之神——死大王的使者,你今日露的这一首,让赫赫人都怕了。”

    所以才会有——死之女王,亡灵之女的称呼。

    西凉茉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道:“这称呼虽然不好听,但倒也不错,至少对于我们很是有利,至少这些赫赫人暂时不敢把我这死之女王怎么样。”

    方才在来路上,百里青告诉了她这些沙匪乃是这一片土地上最凶悍残忍的匪徒,连赫赫王庭都要让他们三分。

    百里青看着西凉茉,有时候他都觉得面前的少女怎么可能只有十五岁,他十五岁的时候即使已经坐上了司礼监副座的位置,但论起这样的处变不惊,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却还是不及怀里的少女。

    “好了,别想那么多,早点休息,咱们明天可是要出席赫赫人的盛宴呢。”百里青拍拍她的肩。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那种诡异的目光又出现了,她忍不住摇头,总有一点不那么好的预感。

    但奔跑了一天,她还是很快地睡了下去,百里青看着怀里的少女,目光幽不见底,暗自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来。

    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日会为了一个小丫头,这样跋山涉水,不计千里之远来带她参加一次这样的‘盛宴’。完全都不是他的风格呢。

    ——老子是小白没有大胸部,很悲催的分界线——

    第二日一早,太阳刚刚从戈壁的地平线上升起,外头就传来了一阵阵的喧闹声,西凉茉很快就被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从窗口看去,就发现那些赫赫沙匪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不知道要去哪里。

    但他们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就策马扬鞭出去了。

    西凉茉正想起来,却被一只手扯住了手腕,百里青闭着眼,懒洋洋地道:“还早,天气那么冷,爱徒为何不多睡一会。”

    西凉茉颦眉:“那些赫赫人去哪里,看着一副兴奋得不得了的样子,不由好奇地问。”

    百里青叹了一口气:“多管闲事,睡觉。”

    说罢眼也没睁,手上一用力,将西凉茉扯进了自己怀里。

    西凉茉倒也乖顺,沙漠的清晨是很冷的,既然他都不在意,想必也没有什么大事才对,那就睡觉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西凉仙之死

    而等西凉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杆,帐篷的软卧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西凉茉揉揉眼,准备起身,随后一团软呼呼的暗红色的小东西猛地地扑向她,吓了她一跳,正打算躲,但下一刻那一团小东西在靠近她胸口的瞬间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拉住了。

    西凉茉一愣,刚想感叹——小白居然转性子了,没有一大早就来投怀送抱。

    但她仔细地定睛一看才发觉小白原来是被一条细细的绳子给栓住了脚,一头的绳子正酸在一件行礼上,它正死命地扑腾着一双小翅膀,两腮鼓成了个球,小黑眼珠里含了两泡泪,委屈又愤怒地瞅着西凉茉。

    西凉茉一愣,随后忍不住低笑出声,想不到百里青也会做这种算计好距离把小白绑住,让它只能扑棱着翅膀却靠不到自己身上的恶作剧。

    不过,这个事倒是还真符合百里青的作风。

    西凉茉伸手解开了拴住小白的爪子的绳子,轻笑:“你这个小笨鸟,什么时候被那个千年老妖给抓住了,真是活该!”

    小白很委屈地拿头上膨开成一把扇子的羽毛去蹭西凉茉——早知道昨晚就让狼把那个大恶人吃掉算了!

    “行了,技不如人,我不也一样被他磋磨。”西凉茉安抚地摸摸它的羽毛,顺带把它收进自己的袖子里。

    小白是一只很奇怪的鸟,身上像是有不少让她惊讶的能耐,而自己对它可没白玉耐心,偏偏小白就是喜欢来粘她,而且多数时候只听她的命令。

    收了小白,西凉茉起身向窗外看去,却发现外头一片异样的安静,她微微颦眉,这些人都哪里去了?

    西凉茉看了看天空,都快正午时分了,赫赫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联想起百里青的话,她不由挑了眉,这群热不会是去‘接’西凉仙了吧?

    但是她尚未及多想,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吵闹之声,她思索了片刻,便打算撩了帘子到外面去一探究竟。

    刚出帐篷之门,就看见魅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抬起头对她一笑,热心地道:“小姐,你要用早点吗,爷吩咐过,一会子您醒了,让魅五给您端来,现在他已经去了,您等等呗。”

    西凉茉听着,不由微微挑眉,看着魅六,似笑非笑地道:“小六子,别用你对付白玉的那一套来对付我,她吃你那一套,可不代表本小姐也吃那一套。”

    小六子一愣,随后仿佛很委屈地撅起形状优美的唇,茫然又委屈地看着西凉茉:“小姐,您在说什么呢。”

    西凉茉睨着他,面前的少年,长了一张秀气的娃娃脸,尖尖的下巴,圆圆的大眼睛,即使穿着司礼监魅部杀神们时常穿的那种黑色绣暗红妖异莲花的常服,看起来也一副天生无辜的模样。

    可惜……

    西凉茉懒得和他打哑谜,只笑笑:“让我猜猜想必是师傅大人让你在这里看着我,他好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小六子一呆,有点无语,见不的人的事?

    对,他们司礼监貌似就是专门做见不得人的事,但是千岁爷可是吩咐过他,在爷回来之前要好好地看着小姐,免得小姐在赫赫人这里遇到什么危险。

    虽然昨日他看着那些赫赫人对小姐露了那一手训鸟术,畏惧不已。

    而那种漫天飞秃鹫,遍地狼尸的效果确实震撼,让他也认为至少赫赫人不会对代表最恐怖的神草原戈壁死大王的女儿做出什么过分不敬的事来。

    但千岁爷这么交代了,他自然是不能让西凉茉到处走的,他还是一伸手拦住了打算离开帐篷的西凉茉,歉意又委屈地道:“小姐,你就呆帐篷里,别为难我们这些儿小护卫了。”

    小护卫?

    西凉茉微笑着道:“那日在洛阳的时候,你和白玉一块掉行署衙门的池子里去了,你说你怕水,会做噩梦,非挤在白玉的房里睡到了咱们出发前,可我怎么记得师傅说过你出身水泊亮山,是魅部所有人里面水性最好的呢。”

    小六子顿时就愣住了,随后眼底掠过一丝懊恼郁闷的光芒,但脸上还是一脸无辜茫然:“小姐,你说什么呢,小六子听不懂。”

    西凉茉懒洋洋地道:“听不懂也没关系,明儿我就把白玉嫁给别人。”

    小六子立刻道:“其实一直呆在帐篷里也会闷出病来,赫赫沙匪这里虽然一切都是粗糙简陋得很,但还是有很别致的景象,不如小六子领着小姐去看看可好?”

    西凉茉摇着一把从百里青那里摸来的折扇笑眯眯地摇摇:“小六子,可真是个识趣又可爱的娃儿,本小姐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孩子了。”

    说罢负手摇摇摆摆,潇潇洒洒地一路出帐篷去,小六子则瞬间黑了脸跟在后头。

    心中暗自腹诽,孩子?

    老子年龄说出来,吓趴你们一片,哼哼哼!

    小姐果然和千岁爷一样都是属于奸诈卑鄙一族的。

    西凉茉出了帐篷,发现其实赫赫沙匪的营地还是相当平静的,绿洲里片片沙罗树随风摇晃,倒映在清澈的湖水,摇曳成一片美丽的风景。

    并没有什么异常,而大多数的人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他们远远地一见到她,就跟见鬼一样地跑掉,要不然就是跪伏在地上不知道念一窜什么奇异的长文。

    西凉茉虽然不知道赫赫人在念什么,但是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本事能赐福或者赦免他们的灾祸。

    所以她只是挑挑眉,索性走远点。

    又等了一个时辰,看着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西凉茉也几乎将这个绿洲溜达了个遍,但还是没有看到百里青和之前那些凶悍的沙匪们的影子。

    西凉茉却已经溜达得一身汗了,赫赫的气候与中原不同,极为炎热,她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六子问:“这附近可有沐浴之处?”

    小六子立刻点点头:“有的,小姐跟属下来。”

    说着,他在前头领路,一路将西凉茉又引回了帐篷附近,让她回去拿了些换洗的衣衫,又带着她跟另外一个极大的帐篷前的赫赫老太婆说了些什么,赫赫老太婆立刻畏惧地看向西凉茉,随后连小六子的银子也不要,就连连摆手示意她进帐篷,然后老太婆自己一下子就退得远远地。

    西凉茉从撩开的帐篷门往里面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这帐篷里面竟然有一眼活泉水,沙漠的泉水珍贵,大约是用来给大头领和他的女人沐浴的。

    小六子对着西凉茉恭敬地道:“小姐且进去,小六子会在外面为您守门的。”

    西凉茉倒是很放心小六子手上的本事,她便点点头,进了帐篷,放下了门帘,打量了一下那泉眼,伸手进去试试了温度,正合适。

    她便解了衣衫,走进泉水里泡着,冰冷的泉水从沙漠底层涌上来,经过炽热的沙漠表层,变成了温度适宜的水,不冷也不热,正舒服。

    西凉茉舒服地把头发也洗了,然后懒洋洋地躺进了水里,闭上眼舒服地享受起来。

    但她的美妙时光并没有过了多久,帐篷的另外一端忽然被人掀了起来。

    炽热的阳光一下子透了进来,西凉茉在门帘被掀开的那一刻已经警觉地睁开了眼,看向那闯了进来的女子。

    在最初双方的意外愕然过去后,西凉茉却发现原来这一位正是她认识了许多年的好姐妹。

    “西凉茉!”西凉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那泡在水里的少女,那张熟悉的脸是她这一辈子都永远不会忘怀的——憎恨!

    西凉茉一边顺手挑了自己放在泉水边的袍子在水里穿上,一边淡淡地道:“信妃娘娘,别来无恙。”

    西凉仙愤怒地瞪大眼,近乎狰狞地对着西凉茉怒吼:“是你,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有谁那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劫持未来赫赫大妃的婚嫁,你已经把我逼得不得不离开中原了,如今你还要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你一般残忍的女子!”

    西凉茉起了身,睨着她淡淡地道:“嗯,我就是这么残忍,这么冷酷,怎么了,那些沙匪动了信妃娘娘?”

    西凉仙身上的华丽红色嫁衣虽然还完好,但是上面明显有不少被撕裂和皱巴巴的地方,再看她发髻散乱,脚步不稳,就大概能猜测到几分了。

    西凉仙却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曾经受辱而在西凉茉面前感到羞耻,反而瞬间抓住了她话里的疑问,忽然狐疑地盯着她:“西凉茉,怎么,你和这些赫赫沙匪不熟悉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西凉茉倒是不吝啬回答她的疑问:“是,我和这些赫赫沙匪并不熟悉,我是昨日被人带进来的。”

    西凉仙却眯起了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你是跟谁来的,莫非也是和我一样被人掳进来的?”

    那也就是说她的婚嫁使团被沙匪抢劫是一个意外了?

    西凉茉看见了她眼底的那种诡谲算计的光芒,便也不可置否地道:“那人我也认识,但不知道他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还不准我出帐篷!”

    她可是实话实说,半句虚言没有。

    西凉仙不知是否已经因为连日的变故,失去了往日的那种冷静和判断,在听到西凉茉这么说的时候,她立刻上前握住了西凉茉的手,端庄明媚的脸上瞬间也挂上了泪珠,仿佛极为伤心地道:“原来咱们姐妹都是同病相怜,如今这些赫赫沙匪个个都是些凶悍之徒,那沙匪的大首领的隼刹领着人将我劫持来,要将妹妹我纳为他的女人。”

    西凉茉眸底闪过一丝幽光,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在那一瞬间,她几乎都以为她和西凉仙是一对真正血缘想干,彼此扶持的好姐妹,所以如今西凉仙遇到伤心事,才来向自己诉说。

    “哦,隼刹大头领么,昨夜我看他模样倒是不错,难道方才就是他将你……。”

    西凉仙发现西凉茉的目光停在自己沾染了不少污渍的嫁裙,她心中闪过用怨毒与愤恨,若不是西凉茉这小贱人,若她能留在宫里,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跻身四妃之位,又怎么会被隼刹那个盗贼侮辱?

    “嗯……。”

    看着西凉仙僵硬地点头,泪水瞬间又涌出了眼眶,西凉茉就有些纳闷了:“这隼刹怎么会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动你这属于赫赫大王的大妃,他不怕招来报复么?”

    其实听到这里,她已经大概了解了大长公主其实是想要西凉仙弄给赫赫的沙匪头子以为报复,只是她比较不明白的是,隼刹怎么会敢做这样的交易。

    不管西凉仙这个大妃到了王庭到底是什么地位,有多少权力,但隼刹这种抢走一国王后的行为,简直是在向赫赫王庭和中原王朝宣战。

    她瞅着隼刹能年纪轻轻地坐上这个位置,特别是昨天,她和他的一对眼,她还真是觉得称之为——隼,倒是异常符合。

    那是个如同鹰隼一样有着一双锐利的眼睛,是个能耐又残暴的人物。

    西凉仙这才抽抽噎噎地说起了她这些日子做的事儿,她让人去仔细地打听了赫赫王庭的所有消息,并且整理好给她,所以她才了解这样的内情。

    据说隼刹原本是赫赫王庭的前大王的王子,后来前大王数年前被隼刹的叔叔给杀了,隼刹也一路逃亡,最后也不知怎么就成了一股子盘踞这块死亡狼戈壁的沙匪大头目,时时与赫赫王庭作对,但从来还没有劫持过汉人大妃的事。

    西凉茉听完,这才暗附,果然还是大有内情呢,也亏难西凉仙身处深宫还能将这些消息打听得如此清楚。

    不过……

    “姐姐,咱们怎么说身子里都流着父亲的血,如今咱们身处险境,必定要放下过去成见,相互逃出这个魔窟才好。”西凉仙一脸期待又坚定地握住了西凉茉的手。

    她看向西凉仙,淡漠地拔出手:“信妃娘娘,不管你是要成为赫赫大妃或者隼刹大头领的女人,这都不是我一个弱小女子能管的,我还指望着那个带我来的人带我回中原呢。”

    西凉仙恼怒地看着她,但是仍旧强忍住了心中的杀意:“姐姐,你怎么都没有想过,若是那个将你带来的人安了好心,怎么会将你带来赫赫沙匪这里,如今还这么巧,这些沙匪也将我抓了来,这必定是针对咱们西凉家的阴谋,所以才要暂时不计前嫌地互助啊!”

    西凉茉看着西凉仙,看她如此卖力表演,便做出一副犹疑的模样:“这……那咱们要怎么做?”

    西凉仙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立刻伸手拉住了西凉茉往外拖:“走,走,妹妹告诉姐姐该怎么做,必定保证咱们都顺利脱险。”

    西凉茉倒是没有拒绝,任由西凉仙将自己从另外一个入口拉出了帐篷,她倒是想要知道西凉仙打算搞什么鬼。

    掀开帐篷的一霎那,西凉茉却忽然一怔,看着帐篷后面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好些人,隼刹、隼克钦、苏哈……这些赫赫沙匪里的头面人物就不说了,便是她家那位千年妖狐化身为祸世间的师傅也正和所有人一样直勾勾地拿着眼睛睨她。

    然后西凉仙却忽然抓住她的衣袖猛地将她往前一推,嘴上还结结巴巴地说着赫赫语,西凉茉看着西凉仙虽然很吃力地半喊半咬牙的模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似乎那些赫赫人倒是都能听得个大概,正一脸表情诡异地盯着自己。

    西凉茉不由微微挑眉,这个妹妹,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并且迅速地想到要怎么样反败为胜,哪怕五年、十年也再所不惜,并且准备工作之齐全都让自己佩服。

    不过西凉茉却还感觉到了另外一道幽冷宛如地底寒潭的某人的视线,她侧过脸,看了百里青一眼,笑笑也没说话。

    西凉仙说了大半天,却发现面前的人都没有什么动静,反而表情诡异地盯着她和西凉茉,她不由心焦地看向为首的隼刹,努力露出个娇媚讨好的笑容来:“大头领,您觉得我的提议如何,您既然需要我去向赫赫王庭示威,自然是要让我伺候在你的身边才对,不是么,如今我一见到大头领就对您的风姿仰慕之极,仙儿愿意留在您的身边生儿育女,并且会努力保证中原朝廷不会追究你的抢掠之罪,说不定会助你得到原本属于你的王座!”

    西凉茉一听,哟,不得了,这娶了西凉仙有‘那么多好处么’,这一位自从被大长公主找人破了身子以后,脸皮竟然能厚成这样了。

    但这样的条件对于隼刹而言,单纯听起来确实极具诱惑力。

    若是西凉仙的消息没错,这位隼刹乃是前赫赫大王与前任西凉大妃所生,说起来,他与她们姐妹倒还真算是远方亲戚,这可真有意思。

    西凉茉露出个奇异的笑容来,看向隼刹:“隼刹大头领,我这位妹妹向你说了什么条件呢?”

    隼刹看着西凉茉,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掠过西凉茉潮湿的发尾,穿着单薄的窈窕身躯,眸光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又蛮气的光芒:“你的妹妹说,你愿意代替她成为给死大神的祭品,是么?”

    是么?

    西凉茉忍不住有些好笑,嗯,死大神,这个名字还真是奇特又极好理解,昨天她才被尊为亡灵之女,死大神的女王,今天又要成了祭品?

    她微笑着问:“哦,她是这么说的么,那成为死大神的祭品,要做什么?”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了西凉仙的脸上,西凉仙的脸色一片苍白,但是不知她是笃定了什么,倒是一点也没有任何窘迫和不安,只是定定地站着。

    隼刹还没有说话,一道冰冷如幽幽九泉之声的声音响起:“成为死大神的祭品,就是将人作为献祭,用自己的身躯血肉去祭祀死大神,再让赫赫的一众民众分食那些血肉,祭祀礼就成了。”

    西凉茉一听,挑起眉毛看向西凉仙,冷笑:“原来我都不知掉我的二妹妹那么想着我,还让我得到成为死大神的祭品这样的荣耀啊。”

    西凉仙看着她,高傲而怨毒地咬牙道:“你不过是个贱种,凭借什么能压在我们韩家人的头上,这个家是母亲在管理,你害得她如此凄凉,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日这样的下场算是还给你的报应了!”

    “报应?”西凉茉轻笑,也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苏哈仿佛再也忍不住地尖叫起来:“什么啊,居然有人敢如此亵渎死之女王,亡灵之女,这个攻击死之女王的女人会招来灾祸的,她该被所有的食尸鸟生生吃掉!”

    百里青倒是相当尽责地给她当了一次翻译。

    西凉茉便瞬间明白了,原来大长公主给西凉仙准备的‘大餐’安排在了现在。

    但西凉仙却从刚才的笃定道如今瞬间感到危机四伏了,因为周围那些赫赫大汗几乎都是一副想要冲上来将她撕碎的样子。

    她只能躲在西凉茉的身后,可怜兮兮又羞涩地看向隼刹:“大头领,方才咱们都已经洞房了,妾身还想着伺候您呢。”

    但是隼刹却没有看她,只是有些不耐烦地对苏哈道:“好了,这个让这个女人赶紧去伺候这一次出去弟兄们,大家伙都很辛苦,等着今夜上美人肉伺候!”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西凉仙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的背影,随后就想要追上去,却被一群赫赫沙匪们拉住了手,那些赫赫沙匪们露出了狰狞而充满淫意的笑意,但那笑容在碰上西凉茉的时候就成了一种诡异的畏惧,他们试图拖着西凉仙离开西凉茉。

    西凉仙终于还是确定了什么,猛地抬头,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地对着西凉茉喊叫:“你,果然还是你,我怎么能相信你这个卑鄙的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女人会想帮我!”

    西凉茉好笑地看着面前的西凉仙,懒洋洋地挑起她的下巴:“我没有骗你呀,二妹妹,带着我来的人确实不让我进帐篷,不信,你问他就好了。”

    西凉仙这才注意到一个高挑的人影沉默地站在西凉茉身后,下半张脸戴着黄金鬼面,气势幽诡惊人。

    百里青看着她微微一笑,摘下了面具:“信妃娘娘,别来无恙?”

    西凉仙瞬间明白了一切,她歇斯底里地对着西凉茉大喊,试图伸手去抓她的脸:“是你,一切都是你干的,你竟然勾结了九千岁!”

    西凉茉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了西凉仙的脸上,冷笑:“是,都是我,你母亲溺亡粪桶,西凉丹毁掉的脸,在庄园吃尽苦头,包括你被打断腿,大长公主的人带走,和亲赫赫,到现在死无葬僧地,都是我,那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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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东方不败

    “你……你……你说什么!”西凉仙被两个赫赫沙匪架着,不敢置信地捂住肿胀的脸。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僵硬地转过脸看向一边站着的百里青,但目光刚刚触及他那阴霾幽冷仿佛能吸食人心的目光,立刻仿佛不堪忍受地别开头看向西凉茉,咬牙:“你……父亲房中机密失窃,哥哥因此受罚的事也是你做的?”

    西凉茉挑起她的下巴,凑近她的脸,几乎鼻尖碰着鼻尖,一字一顿吐气如兰地道:“没错,你们母女在这大半年里所有遭受的一切都是我做的,除了你们,包括父亲书房机密的失窃也是我做的,是我把消息给了千岁爷,栽赃在咱们的大哥身上,让他失去了父亲与下属们的信任,也因此父亲准备了数年与司礼监抗衡的计划付诸东流,将西凉本家斩草除根,男儿死绝……。”

    她顿了顿,仿佛在思索什么:“让我想想我还做了什么坏事,嗯,不好意思,好像有点儿多,我这一会子还想不起来,不如让我告诉二妹妹,未来我打算还做什么吧……。”

    西凉茉看着西凉仙眼底那抹惊恐,轻笑着婉婉而道:“四妹妹虽然没什么大脑,但是却也因此对我没什么太大的威胁,若她就此安分,兴许我就让她这么苟延残喘下去,听说西城的屠户人家缺了个看屋子的婆娘,不若将她嫁过去,日日看着她在那高傲的自尊和卑贱的日子里挣扎也不错;至于父亲,他还对我有用,自然要日日上演父慈女孝来,你且放心;倒是咱们那位大哥,我看着他好像对我的感觉很微妙呢,你说,若他愿意做我的裙下之臣,为我所用,倒也不错,你说是不是,二妹妹?”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纯情少女,西凉靖看她的目光里的奇异光芒,她自然是尽收眼底,心中有数,所以,每一次与他交手,她都刻意地展现出自己的特别来。

    或者温婉,或者娇弱,或者狠毒,不同的特质混合而成的芬芳毒酒,最合适用来迷惑男人了,哪怕那个男人是她血缘上的兄长。

    西凉仙看着面前温婉微笑的少女,一阵阵地寒意不断地侵袭上她的身子,厌恶、憎恶与无边无际的恐惧狠狠地抓住了西凉仙的心,她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面前的人一般,她眼底第一次涌现了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

    不该的,母亲她不该留下西凉茉这个丫头,一开始就该掐死她!

    西凉仙忽然猛地抬头看向一边的百里青,尖利地喊:“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若是小王爷和父亲都知道了你们勾结在一起,没有人会放过你的,西凉茉!”

    西凉茉看着她,忽然转脸对百里青露出个妩媚柔婉的的笑来:“千岁爷,您说咱们是什么关系呢?”

    百里青挑了一下眉,额角上的胭脂愈发地显得他容姿妖诡,他伸手慢慢地以一种满是暧昧和占有欲的姿态抚摸上了西凉茉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挑起西凉茉尖巧的下巴,低头在她滟涟的丰润粉唇上充满**意味地舔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西凉茉轻笑,随后看向西凉仙:“你说我和千岁爷是什么关系?”

    西凉仙瞬间涨红了脸,有些痴痴怔怔地看着百里青,她是第一次敢这么看这个传中的人人畏惧的九千岁,民间传说都说他生吃孩儿脑,以人血肉为食,才维持那种绝美到恐怖的容貌与绝世武功。

    却没有想到……

    他会在低头看着人的那一刻,也会有这样让人血脉膨张而柔情的那一瞬间。

    再想起他手上所代表的权势,在这一刻,嫉妒与怨毒都涌上了西凉仙的心。

    她忽然抬起头,对百里青努力地露出个妩媚又讨好的笑:“九千岁殿下,您若是能帮小女这一次,救了小女一命,不管你要小女做什么,小女都愿意,西凉茉可以给您的,我也可以给您!”

    西凉茉看着她眼底那种绝望的神色,再听着她的话,不由忍不住掩唇而笑,看向一边的百里青。

    百里青倒是没想到西凉仙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不放弃这样绝地自救,再瞥着一边的西凉茉笑得跟只看好戏的狐狸,一副——爷,要不要咱们姐妹效仿娥皇女英,飞燕合德共同伺候您?

    他的心里就痒痒的,想把这个坏丫头抓来好好地磋磨。

    百里青看着西凉仙,露出个魅惑的笑容来:“哦,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么?”

    百里青的容貌本来就是连看惯了自己属下偶然都会移不开视线的,何况是他刻意勾引的时候。

    西凉仙眼底闪过一丝痴迷的光来,连连点头:“是!”

    百里青那笑瞬间就变得恶毒起来,懒洋洋地笑道:“那就好,既然如此,你就乖乖滴去当你的祭品,若是本座高兴,就不拿你的肉躯喂狗,拿来喂秃鹫就好了。”

    西凉仙闻言,瞬间仿佛从雪山之顶被打落深渊,浑身颤抖起来,看向西凉茉和百里青愤怒地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被这个贱人迷惑,她……她不是人……这么狠毒,这么无耻!”

    西凉茉竟然连父亲都出卖,都哥哥都勾引!

    可是德小王爷、九千岁、连陛下都对这个无耻又可怕的女子另眼相看?

    “你答对了,我本来就不是人啊。”西凉茉笑了,笑的恣意又放肆,妩媚又恶劣,沙漠的风蓦地卷起她不曾挽起的乌黑长发,发丝在风中狂乱的飞舞,身上宽大的黑色衣袍瞬间灌满了风,在她身后翻飞成一双巨大黑色的羽翼。

    她本来就是异世返生的恶鬼,本不想再作恶多端,奈何世间总有人嫌日子太过太平,她也只好让她们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恶与毒!

    赫赫的沙匪们从来没有在一个女子的身上感受到这样散发着黑暗与森然又妖娆的气息,与她那张温婉清美的面容形成一种异常鲜明又诡谲的对比。

    就像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一样,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阿克兰的主人的容貌,但是并非所有赫赫人都像哈桑一样粗线条的,这些常年在危险边缘游走的悍匪们对危险生物的嗅觉比寻常人要高得多了,他们此刻只觉得百里青那种美丽到恐怖的容貌根本就不是世间该有的。

    那是恐怖的妖魔才会有的诱惑人心的不详的美丽!

    所以他们迅速地,畏惧地低下了头,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一对不详的男女远点。

    他们拽着西凉仙,想要带走她,所以苏哈便恭敬地躬身上前对西凉茉道:“尊敬的亡灵之女,我们即将将赫赫的大妃献祭给死之大王,请您将我们的敬意与畏惧传达给死之大王!”

    西凉茉微笑点头:“嗯,苏哈祭司,请。”

    得了西凉茉的应允,赫赫诸人都瞬间放松了下来一般,立刻拖着西凉仙往另外一个帐篷里拖。

    西凉仙拼命地挣扎着,惊恐万分与涕泪横流地试图伸手去拉西凉茉的手:“大姐姐,大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给你做牛做马,求你救我!”

    再高傲的女子在生死之前,也一样放弃了自尊而畏惧如斯,何况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上次那种恐怖的经历。

    西凉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笑着慢慢地一根根地掰开了她扣住自己手臂紧紧的手指:“二妹妹,你这样子,我真不习惯,不若我等着你在阴曹地府找我报仇如何?”

    西凉仙手指剧痛,惨叫一声,落下泪来,原来西凉茉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指给地掰断了。

    “还有,我也不喜欢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碰我这个卑鄙小人,不但脏了你的手,也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西凉茉笑着用拍了拍被西凉仙摸过的衣袖:“就这样罢,二妹妹一路好走。”

    西凉仙被那些赫赫沙匪一路淫笑着拖走,泪水朦胧间绝望地对西凉茉嘶鸣,形容宛如厉鬼:“西凉茉,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化成厉鬼也会来取走你的信命,将你千刀万剐!”

    不一会,她就被拖进了帐篷。

    不一会帐篷里就飘来西凉仙惨烈的哀嚎声和男人们的淫笑,对待一个即将成为餐盘上的美肉的羔羊,这些粗暴的沙匪们只会越发的残虐地折磨她。

    西凉茉在帐篷前站了一会,冷漠地转身离开,对着身后的百里青淡淡地道:“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是不是?”

    百里青跟着她,淡淡地道:“否则怎么会有最毒妇人这句话呢?”

    西凉茉走到了清澈的泉水边,看着一片纯净的美景,微笑:“是啊,最毒妇人心,大长公主如此,西凉仙如此,韩氏如此,我也如此,这天下间所有与权力有染的女子都是如此。”

    只是端看,谁是失败者,谁是胜利者而已。

    西凉仙败就败在她权不如大长公主,卑鄙不如她西凉茉而已。

    “能有这样勇气出卖父兄,投靠本座的人,这世间大约也只有你了。”百里青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似笑非笑地用手指掠过她的脸颊。

    西凉茉眯起眼瞅他,气定神闲地道:“哦,那么师傅就不怕有一日会被我出卖么?”

    百里低笑,吻了下她的唇,在她唇间低语:“为师等着你出卖,你。”

    她和他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还有心,他却没有。

    西凉茉忽然很想问:“那你呢,师傅,你的心去了哪里?”

    但她始终没有问出口,只是静静地仰头承受他温柔又轻佻的吻。

    斜落得夕阳将她和他的身影拖长成一段缱绻缠绵的影子。

    只有清新的水汽与沙漠的干燥的风拂面而来,将那一段缱绻风干成彼此记忆的剪影。

    ——老子是小**的分界线——

    洛阳二月雪,覆做牡丹被。

    正月十五,大雪初停,正是闹元宵的好日子,整个洛阳城都异常热闹,大红描金的灯笼在各条街道上挂了一溜,人来人往,游人如织。

    而今夜最热闹的不是飞龙走狮,而是那香云坊边搭建而起的擂台。

    这擂台边热闹非凡,不少洛阳人家扶老携幼地来到这擂台附近看热闹,擂台附近早早地安置了许多小木头扎子,让观战的人休息。

    这三年一度的簪花夺魁决赛已经变成了洛阳全程盛世,甚至洛阳太守也破了在朝官员不与江湖人来往的惯例,穿着便服应邀与民同乐一般地坐在了主办者搭起的观战台上。

    这一次,洛阳太守是以非官方的身份来观战,所以不论这里会聚了多少朝廷的钦命要犯,他都不能动手抓捕,否则就是坏了规矩,被黑白道武林人士都鄙视和找麻烦,那样,他这个太守也做不了多久了。

    首先是花魁夺魁大赛,香云坊和邀月阁的两位花魁都比到了最后。

    进入最后决赛的两位花魁各有千秋,邀月阁的花魁妩月是容貌极艳的,在这洛河画舫间早就闻名遐迩,由于她过去出身世家小姐,全家都因为被问罪谪贬,她则被迫投入了青楼,所以琴棋书画都极为精湛,是大多数人心中的准花魁。

    但香云坊的花魁风念儿却是个清倌,据说这是她第一次出道,就是为了夺个花魁,将初夜卖个好价钱。

    她在脸颊上描绘了极为妍丽的蝶,胭脂艳丽却不显得她俗气,只越发显得她风流灵巧、俏丽逼人,宛如花间精灵,琴棋书画虽然略微输给那妩月,但腰肢纤细而且极软,几乎如蛇一样无骨,跳起舞来美不胜收。

    也得了许多人的支持。

    如今比试正到了最后的关头。

    妩月一曲清歌伴随着她挥笔而成的一幅巨大的水墨牡丹画,她走到画前的那一刻,仿佛整张黑白的牡丹图都瞬间活色生香起来,让极为善于品画的洛阳太守大批赞不绝口,只道是画美人更美,众人欢呼声阵阵,让妩月脸上露出了极为美丽又骄傲的笑容。

    而轮到了风念儿出场,只听见有几声幽幽琵琶声,不断地似点点水滴落在溪水上,极为动听,却不见擂台上有人,众人正是交头接耳见,忽然间伴随着激越的鼓点声,一名红衣少女驾着一匹神骏非常的雪白大马驰入场内,白马红衣乌发,艳色非常,仿若一团美丽灿烂的火焰,那少女驾马疾驰,惊得四周的人们都目瞪口呆,胆小的都赶紧从席上躲开。

    那少女骑术了得,以极快的速度奔入场内后,一拉马头,那马立刻猛地抬起四蹄,一声嘶鸣,竟然稳稳站住,一众在旁边观战的武林人士们都忍不住齐齐发出一声喝彩:“好!”

    待那红衣骑装少女稳定坐骑后,众人这才发现那马上少女就是香云坊的花魁风念儿。

    想不到这个俏丽可人,风流妩媚的小花魁居然有这样一手好骑术,让众人都极为赞叹,却也疑问,这风念儿莫非就要以此来打败妩月,那也未免太简单了。

    而风念儿对着席上的众人露齿一笑,眉梢眼角上的那晕染出的珍贵蔷薇,让她看起来娇艳非常,妩媚灵巧地如花间精灵,让一旁的人不由心神一晃。

    此刻悠长的笛声伴着鼓点再次响起,那妩月身子轻巧一拔,就从马上一跃落在了不知何时放在擂台上的大鼓上,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双极长的红绸,伴着那笛声,她在那大鼓之上竟然翩翩起舞。

    一扬一跃,柔软红绸在空中飞舞,竟然扬起数丈之高,她旋转着娇躯,软若无骨,但舞出的红绸轻软外,却带着与娇柔不同的锐气,刚柔并济,却似在舞着一套剑法一般。

    她每一次足尖轻点都刚好落在鼓面之上,仿佛不需要任何依仗一般在空中舞出耀目的姿态,这时香云坊上有人居高撒下了片片有纷飞的蔷薇花瓣,随着红绸飞扬,琵琶声起时,她时而飘然若蔷薇花仙,时而仿若在战阵中破敌千里的艳丽血剑,夺魂摄魄。

    而最为奇异的是,在舞中她用红色的宽绸绕着自己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红幕,当红幕散开时,她身上的红衣竟然变成了绿衣,连她脸上的蔷薇也变成了绿牡丹。

    第二次,她身上的绿衣变成了蓝衣,脸上的绿牡丹也成了美丽的蓝色蝴蝶兰。

    第三次,风念儿的蓝衣则变成了黄衣,脸上的蝴蝶兰则成了一朵朵的梅。

    如此奇异又华丽的舞蹈,将两种气质糅合在一起,成为一只惊艳非常,迷宗人的舞。

    一曲终了,伴随着香云坊上飘洒的梅花花瓣,整个擂台上飘散开了奇异的梅花香气,所有人都痴痴迷迷地看着舞台上的那风念儿,几乎以为那少女化作千片梅花花瓣向他们飞来。

    众人都看不到的香云坊之上,一道穿着白色兜帽的白影正静静地看着场上的比试。

    看到底下民众欢声雷动,无数人将自己手上的梅花抛向了台上的风念儿,他却不由微微地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主子,小姐不是跳得很好么?”他身边跟着的正是天理教电堂堂主江五。

    仿佛是能感应到有人在看她似的,风念儿抬头对着那人所为的位置露出了个美丽又俏皮的笑容来。

    那蒙着面的白衣人只是冷淡地道:“哗众取宠,不用这种方法难道就制不住那些武林莽夫么?”

    说罢,他冷哼一声,转身走进船里。

    江五不敢说什么,只是怜悯地看了眼失望的风念儿一眼,随后转身跟着那白衣人进了船里。

    “是了,唐门那些人最近怎么样?”白衣人问。

    江五立刻道:“还是主子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派人制住了唐门的人,先一步下手为强,如今已经将他们都困在石室内,就算他们会用奇毒,也无法伤到任何人。”

    白衣阴沉地冷哼:“若是被他们跑出来,坏了本尊的大事,不必本尊动手,唐门的人就会让你们不得安生,想必你们应该不想试试唐门之毒的味道吧。”

    江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低声道:“是,属下明白。”

    “下次动手抓人之前,要想清楚再动手,否则你若不爱用你的脑子想事,那不必要你的脑子了。”

    白衣人的话顿时让江五冷汗直流,他忍不住低声道:“但是……那是小姐吩咐的。”

    “她是教主,还是本尊是教主!怎么,你也想学着秦尊主一样,骑到本尊的头上来么?”白衣人凌厉的目光刺在江五身上,江五立刻跪下来,哑声道:“教主明鉴,江五是您一手提拔,绝对不敢有这样逾越的念头!”

    “没有最好,哼!”白衣人冷笑一声。

    风念儿没有等到自己期待的赞赏的目光,不免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去。

    “小姐,该下来了。”金嬷嬷看着风念儿有些发呆,不由轻声催促了一番。

    风念儿随后仿佛如梦初醒般,点点头,下了擂台。

    而就在风念儿以为她和船上的人短暂的互动不过是私密的小动作,不会有人看见的时候。

    底下闹闹嚷嚷的民众间,却有那戴了斗笠的两人却将她的小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是谁?”西凉茉有些好奇。

    “你说呢?”身边的人却似笑非笑地把皮球踢回去给西凉莫,顺带用高挑的身形为她挡开了那些看热闹而无意间撞过来的民众。

    西凉茉摸了摸下巴:“上面那人是谁,我是不知道了,但这个跳舞的小姑娘,我却是认得的,只是没有想到德王府的二小姐竟然极善舞艺,不但性子奔放大胆似江湖儿女,一身轻功挺不错的。”

    她能说德王府竟然如此卧虎藏龙吗?

    真是亮瞎了她的眼啊!

    “哼,不过是个抄你的西贝货,把别人的东西弄在一块,下锅乱炖了一番也叫好?那本座府中比她出色地舞娘不知几何。”百里青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这只舞上半部分是宣文帝曾经最喜的那一只蔷薇破阵舞,下半部分是西凉茉创的——“画皮”翻版,这风念儿不过是将两者糅合在一起,骗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俗人罢了。

    西凉茉忍不住轻笑出声:“能想到如此方法来博人眼球,也算是司含香的本事了。”

    哪怕风念儿化了极浓的妆,气质也完全不同,原本的刘海也梳了起来,从羞涩单纯变得气质灵动妩媚,她也能认得出风念儿就是司含香。

    因为要说伪装,还有谁比她更擅长呢?

    百里青对此仍旧是很不屑,随手接了一片那些仍旧在不断飞洒的梅花花瓣,随手闻了一下,唇角就弯出个冰冷诡异的弧度来。

    “对了,你给为师准备的出场仪式,准备得如何了?”百里青忽然问。

    西凉茉立刻微笑着点头:“已经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且请师父放心就是。”

    百里青嗯了一声:“好,别让为师失望就是。”

    这才满意地离开,西凉茉立刻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地念:“放心,放心!”

    绝对难忘,绝对永世流传。

    花魁最终还是被香云坊的风念儿凭借那一只名为百花展的舞落在了她的头上。

    穿戴上华丽的衣服首饰,将自己打扮得极为妩媚又俏丽的风念儿,或者说司含香坐上了花魁魁主的华丽鎏金座,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底下那些男人们为博得自己一笑,纷纷将金银珠玉投入金嬷嬷的篮子里,一边留心着那边黑白两道魁首的比试。

    黑道是绿林三十六路总瓢把子单永信与天理教的刑堂堂主刘毅的比拼,单永信原本是出身平民的边军将领,骁勇善战,后来不知如何一次城池失守,他被追责,他一个老母亲和妻子都被被逼死,他从此就叛出了朝廷,成为头号通缉犯,落草绿林,一把夺命连环刀不知将多少绿林好汉斩落马下。

    但是刑堂堂主也与他同走的是大开大合的刚猛路子,两人一时间不相上下,底下人看得精彩纷呈,叫好之声四起。

    那单永信毕竟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过了三百招后,眼看着刘毅就要节节败退不敌的时候,他正打算将对方挑落马下,却不想他忽然感觉自己腹内真力莫名其妙地在瞬间一空,手上的大刀瞬间变得千斤之重,难以支持。

    但也过多久,那丹田又瞬间再次充满了内力,他却心中暗自叫苦,天亡我也!

    高手过招,只争朝夕,胜负输赢不过是瞬间之事罢了!

    果然,等他再次回刀的时候试图迎接脑后刹那传来的凌厉剑气的时候,已经是赶不及了,为了避开那可以将自己的头劈成两半的剑气,他只能顺势往擂台下倒。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众人失望又惊讶的呼声,单永信已经摔在了擂台下。

    他没有用轻功让自己起来,只是四仰八叉地对着天空愤愤不平地吼出心中的郁闷:“操你娘的!”

    狮吼之声震得众人纷纷捂耳,刘毅则是眼底掠过暗喜,对着单永信一拱手:“承让了。”

    单永信一下子跳了起来愤愤地瞪了刘毅一眼,但还是一拱手粗声粗气地道:“行了,刘兄赢了就是赢了。”

    他是怎么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内力会突然一窒,但是单永信还是很磊落地认输了。

    接下来就是白道的少林武僧之首领了尘大师与天理教一名蒙面的白衣教宗比试,与之前的情形一般,虽然那白衣教宗武艺并不入了尘大师高明,但他武功路子怪异,也让了尘很是难应付,但了尘还是有自信能在两百招之内取胜的,那日他虽然也上了香云坊的船,但是身为正统的出家人,他没有参加宴席,只领着座下弟子在舱房内打坐念经。

    但了尘长老入世修禅多年,他敏感地发现这一次的主办方天理教很奇特,而且让人捉摸不透,虽然对方的教义倒是宣扬正道,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比如唐门之人一夜之间都‘离开’,比如那些戒备异常森严仿佛在算计着什么的天理教徒们,所以他决心不让天理教人拿到武林盟主之位。

    但是,很快,他也和单永信一样忽然腹内丹田一空,被那白衣人窃见了空子一掌打下台去。

    但是了尘长老到底了得,手上禅杖一点,就试图再次空中提气飞上擂台。

    那白衣教宗冷眼一凝,杀气毕现,这秃驴真是不识相,找死!

    他一扬手,似乎要去攻击了尘的禅杖,但是手上淬了毒的蓝光一现就要向了尘的眉心刺去。

    了尘哪里想到对方竟然使用这般恶毒阴招,眼看那蓝光瞬间闪到,他却提气在空中无处可避开,心中不由无奈,莫非贫僧就要命丧此地!

    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一道白芒忽然间飞来,与那道蓝芒碰在了一起,瞬间打飞了那道蓝芒。

    了尘立刻疾退,一下子落在了擂台下。

    那宣读胜利的裁判立刻就要高声道:“白道魁首乃天理教教宗……。”

    但是话音尚未出口,他就瞬间被一股子巨大的罡风扫下擂台。

    “啊……!”惨叫之声响起,瞬间惊起了众武林人士与在场观战的民众。

    “本教主还没到,谁干妄自称魁首,嗯!”

    一道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诡谲妖异感的嗓音瞬间响彻了整个会场。

    不少人都忍不住立刻捂住了耳朵,寻常民众无事,但反而是那些有内力的武林人士都仿佛被击中了一掌似的猛然地觉得心胸中气血翻腾,不少功力强的反而觉得丹田内力激荡,竟然唇角都流出血来。

    倒是了尘这样联系禅宗功夫的高手都念了经文,来稳定腹内气血翻腾,才不至于受伤。

    单永信抹了把嘴,看着远处对河上飞驰而来的一队人影,低声喃:“格老子的,这是什么功夫?如此邪门!”

    “此乃修罗狮吼功,源自失传的天竺达摩秘籍,想不到竟然有再现江湖的一日!”了尘却似压抑着激动地看向远处那渐渐飞驰而近的人影。

    只见霎那间,一队身穿黑色绣红色旭日云海东升图的黑衣蒙面男子,腰垮弯刀或者长剑,他们以高超轻功踏着河面碎冰,瞬间从河面落地。

    这三十六名黑衣人手上瞬间激射而出三十六幅带着勾爪的殷红华美绸缎直直刺向香云坊,那红绸瞬间扣上香云坊的屋顶,随后化为化遮天蔽日的红幕,黑衣蒙面人们身形疾换扯落红幕在雪地,他们以身为钉齐齐单膝跪地,四名身穿暗色华衣的美貌少年扛着一抬华美的雕金紫檀大躺椅从河面飞来,然后落地之后,恭敬地退到了凳子之后,瞬间扬起一面巨大的幕布,上面绣着金色日月,气势宏伟。

    随着他们出现,仿佛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就是在这残雪纷飞,狂风大作间,一道暗红如血的高挑邪肆的身影,从天而降,他一身暗红绣金色日月东升的宽袍大袖,头戴高乌冠,下半张脸覆着华丽精致的黄金鬼色面,手持羽扇,宽阔的衣袖在风中飞舞成一双巨大的羽翼,气势惊人。

    他踏着华美的三十六幅绸缎,姿态狂恣旋转着落在那雕金椅上,他优雅地一转身,宽袖一拂,慵懒地依在那华美的椅子上,一手持着羽扇轻扇,随着他的出现,阵阵异香气扑鼻。

    神祗降世不过如此,又或者说是魔尊临世。

    “你们是谁?”电堂的堂主从最初的震惊清醒过来后,忍不住喝问了一声。

    “呵呵,杨总管,告诉他们本座是谁?”他轻巧地扇了一下扇子,阴郁地一笑,他阴郁眸光所过之处,竟然仿佛带来宛如地狱幽冥的寒意,让人汗毛倒竖,无人敢对视。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黑衣蒙面少年眼底掠过一丝诡秘的笑意,随后立刻上前,正色朗声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王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日月神教东方教主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来拜见!”

    此言音方才落下,那三十六名黑衣护卫立刻齐齐一拱手,举刀剑在手,齐声以内力大喝:“日出东方,唯我不败,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日月神教,东方不败教主千秋万载!”

    ……

    “日月神教,东方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其声势之浩大,内力之浑厚震得碎雪浮冰纷纷落下。

    让众人心中齐齐大震,这等气势,这等内力,三十六人竟然无一不是顶尖内家高手!

    而且他们的狂妄简直让人咋舌,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竟然毫不掩饰他们的野心与猖狂!

    但是,光是这份宏大的出场架势与那些实力派的高手无一不说明这个日月神教来头不小,实力雄厚,可是为何之前他们中原武林之人没有人听过这日月神教的大名?

    于是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日月神教,你听过么?”

    “没有,你听过这位教主的大名么?”

    “没,不过真是有气势啊,东方不败啊!”

    了尘长老到底是见过多年的大世面的人,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对着日月神教的众人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贫僧谢过贵教方才出手相助,请问贵教到此意欲何为?”

    还是那名年轻的总管上前对着了尘一拱手:“本教乃常年居于圣地黑木崖上修炼的日月神教,东方教主近日路过此处听闻武林中正在争夺黑白两道的魁首,虽然本教东方教主乃常年居于世外清修之高人,但还是看不得有些徒有虚名之辈在此放肆,所以特来参加夺魁之赛!”

    “唔,你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也敢如此大言不惭!”天理教电堂堂主江五忍不住叫道。

    那年轻的总管优雅一拱手:“在下杨莲亭,乃东方神教总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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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所谓传说

    “哼,老子才不管你什么日月神教,总管,方才夺魁比试结果已经出来了,黑白两道都是我们赢了,令狐冲,你们还想怎么样!”天理教刑堂堂主刘毅朝地上唾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日月神教的众人。

    令狐冲笑了,对着刘毅道:“从来武林盟主与黑道魁首皆以武艺与名望取胜,如今贵教教主与我教教主论名望都及不上这三十六路绿林总瓢把子与了尘长老,所以咱们就只能论武功了,若我们能派出人将黑白两道的魁首打败不也就成了么?”不行,这怎么能行!“天理教刑堂堂主刘毅立刻大声道。”哦,为什么不行?“令狐冲仿若不解似地看向他,随后恍然大悟一般地道:”莫非你们是怕敌不过我们日月神教的高手丢人么,放心,本总管会请我们的人温柔一点的。“

    温柔一点?

    底下的看热闹的民众都忍不住捧腹笑起来。

    底下民众的这一笑顿时让刘毅恼羞成怒起来,但他武艺虽高,却不善言辞,一下子还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令狐冲为什么不行。”你……谁怕谁!“刘毅刚要冲动地点头答应,捋了袖子就上,却被电堂堂主江五一把拉住,他暗自用力将不甘不愿地刘毅拉开后,看向令狐冲,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蒙着脸的少年后,才眸光阴沉地道——”这位令狐总管,我们武林中人从不曾听过你们日月神教的名字,看贵教众人的装扮,不像是中原武林人士,倒像是扶桑武者,且不说万事也要有个先来后到,何况方才比试已经分出胜负了,黑白两道都是我们夺得魁首,就算是让你们按照武技比拼,贵教得了魁首,但中原武林怎么能任由外人来担任黑白两道的魁首?“

    此言一出,果然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是啊,没人听过这日月神教的名字……。“”看着就像扶桑人啊!“”中原武林怎么能够让扶桑人来参和一脚?“”……。“

    令狐冲,或者说西凉茉看着这位天理教电堂堂主江五,倒是暗自点头,不错,不错,看着倒是个有头脑的,三言两语就挑拨了中原武林对他们‘日月神教’的怀疑和敌意。

    也怪她太过轻率,实在喜欢那一位爷穿这身的妖娆又喜感的模样,却平白让人添了怀疑。

    不过……

    西凉茉挑眉笑了笑,忽然扬声道:”弟兄们,咱们可都七尺高的汉子,顶天立地的汉家郎,如今有人怀疑咱们不是汉人,怎么办嘞?“

    然后那三十六名黑衣‘日月神教护卫’们从第一个开始张嘴了——”愣逼!“”你球戳戳的!“”曰你妈板子!“”贼你妈!“”憨嘛屁!“”傻塞子!“”斜恁娘!“”妈买麻屁!“”波温狗、叼泥马!“”……。“

    三十六句此起彼伏的携带着浑厚内力的各色方言传遍了会场,宛如仙乐飘飘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霎那间,所有人的脸色青红白三色交错,不少百姓已经忍不住如此**的回应,捧腹笑倒在地。

    西凉茉笑眯眯地看着脸色黑如锅底江五道:”如何,江堂主可还有疑问?“

    江五平白被人骂了三十六次娘,早就气得额头直冒青筋,恶狠狠地瞪着西凉茉:”看来贵教是一定要打了,你们且问问中原武林同道可赞同你们日月神教这种破坏规矩的行为,若人人都如此,那武林盟主和黑道魁首岂非整日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只需要应付这些无聊的挑战就好!“

    西凉茉看向一边的了尘长老,了尘长老轻咳一声:”所谓夺魁,夺魁,自然是要凭借各人本事和武艺一较高下,何况今日十五还未过完,众武林同道都在此处,众目睽睽,自然是可以的。“

    谁说出家和尚就要慈悲为怀不记仇,方才那天理教教宗对了尘暗下毒手,了尘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何况这样出手阴狠卑鄙的人,何德何能当上白道武林盟主!

    虽然这日月神教看起来也邪气得很,但他们毕竟救了他了尘一命,面前这位令狐小哥虽然蒙着脸,但看着眉清目秀,目光清澈有神,说话客客气气的,怎么瞅着也不像是个奸佞之辈,何况他们未必能取胜,只是要个比试的机会罢了。

    了尘一向在中原武林黑白两道都德高望重,自从几年前的武林盟主武当掌门离奇身亡后,就是了尘一直在暂代主持白道纷争等杂务。

    他一点头,白道里自然都是赞同的。

    天理教刑堂堂主江五阴狠地瞪着了尘,暗骂了声‘老秃驴’,有机会老子非取了你项上人头!

    而西凉茉还不用看单永信,这位绿林三十六路总瓢把子已经毫不客气大吼一声:”格老子的,为啥不行,老子看就是行,这比试不过是各凭本事,比试又没结束,谁敢说不行,老子领着的绿林三十六道第一个不服!“

    单永信本来就输得郁闷,何况天理教的这几个高手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反而是这个令狐小哥说话还中听,承认他们威望不如他单永信和了尘,倒是个老实的,所以单永信自然要帮着日月神教的。

    说罢,他铜铃目一瞪,把手中的大刀‘哐当’一声插在了地上,恶狠狠地扫过一众黑道之人,黑道各门各派不管是否作恶多端,却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他们都信奉一个词——强者。

    只有强者才为王。

    何况他们都是些不安分的冲动之徒,所以黑道众人都毫不客气地叫嚣起来:”是啊,为什么不行!“”你们天理教不是很强吗,如今当缩头乌龟了!“”怕了就认怂!“”哈哈!“

    江五阴沉了下脸,看向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衣教宗,试图询问对策。

    方才日月神教的那三十六名护卫的身手,他是都看见了的,每个人的轻功都达到了浮踪掠萍的层级,再加上那种浑厚的吼声,可见他们全都是一流高手,他对上其中一个都未必有把握,何况那座上看起来神秘莫测,诡魅异常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但还没等他和白衣教宗交换意见。

    一道红色的锐光陡然射向了江五,江五大惊,有暗器!

    他迅速地偏身试图避开那道锐光,但是那道锐光却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缠了上来,逼迫得江五不得不动用身上的武器——两把寒铁短剑。

    但是不论他怎么闪躲,抗击,那红影都如影随形,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红影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江五的脸。

    江五只觉得脸上一痛,大惊失色,大手一把摸上自己的脸。

    痛感立刻传遍了脸上每一寸。

    他想要叫,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几乎无法张开。

    众人定睛望去,才错愕地发现那红影竟然是一根穿了银针的红线,如今不过片刻功夫居然将江五的嘴给缝上了,殷红如血的线和江五被缝起来的嘴,看起来狰狞又滑稽,江五正:”啊——啊——。“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他试图割断那还在往自己肉里钻的针线,但是那线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不但割不断,而且一直陷入肉里面,一扯就疼,让他痛不欲生。”冲弟,何必与这种不会说话的玩意儿废话,既然不会说话,就不必说话了。“一道冰冷幽凉又带着一丝诡谲妖娆的喑哑嗓音在风中响起,引得众人齐齐顺着那声音看去。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声音的主人就是那慵懒卧在黄金紫檀椅上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他白皙修长的指间正捏着一根红线轻挑慢捏,如绣花一般,红线的另外一头就是痛苦挣扎着正在被缝住嘴的天理教电堂堂主江五。

    隔着颇为遥远的距离,这东方不败竟然能够操纵着手中的细软红线如亲手缝人皮肉一般,让众人既佩服又毛骨悚然。

    飞花摘叶为暗器伤人的功夫已经是一等一的功夫了,而这东方不败的此等功力已经完全超越飞花摘叶伤人的境界,近乎隔空取物之能。

    瞬间就将功力不弱江五伤在一枚绣花针下,实在是可怕!

    武林黑白两道的人看向东方不败的眼神就变了,不少人都无意识地退了一步,畏惧又探究,防备又猜忌。

    天理教的白衣教宗一言不发地睨着场上情势,他眯起眼看向东方不败,心中震惊之后便是猜疑,这个日月神教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些突如其来的这些高手,他竟然丝毫没有得到过一丝关于他们的消息。

    还有这个狂妄的东方不败教主,为何看着他的身影颇为面熟?

    他的目光也落在了‘令狐冲’的身上,这大总管的身影也颇为奇异的眼熟。

    可是此刻,他倒是真无法想起这两人究竟都是谁!

    但不管如何,傻子都能看得出这日月神教的实力分明超出了他们天理教!

    白衣教宗颦眉,眸光里闪过一丝愤怒和犹豫,难道他们精心策划了三年的事就要就此以失败告终么?

    真是晦气,明明一切都谋划好的,却半途杀出个程咬金!

    三年又三年,他等不起,也不想等!

    在天理教白衣教宗还徘徊在是否继续对上日月神教,以全教高手之力一较高下之间的时候,他手下的刑堂堂主刘毅就已经忍不住出手了,他怒喝一声:”你这不男不女的混帐玩意儿,也敢来跟老子摆谱儿!“

    说罢他一扬大刀,足尖一点就冲向东方不败。”等一下……!“白衣一惊教宗伸手想要拦下刘毅,却迟了一步。

    东方不败冷冷地睨着他,眸底掠过一丝残忍的笑意来,身形一动,飞身而起。”日月神教之人,无本教主的命令不许出手!“

    一声冷喝,顿时让准备出手的魅一和其他人都立刻收回身形,安静地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西凉茉看着刘毅飞身出去,不由摇头叹息,完蛋了,天理教的人终于惹火了爷了!

    千岁爷是最讨厌人家说他不男不女的啊,就像虽然他很为自己比女人还要妖娆艳丽的容貌与华丽丽的身段品味而骄傲,但却不能容忍别人赞美他比女人还美,典型的霸气侧漏,连加长立体护围版的苏菲都兜不住,明晃晃只休官放火杀人,不许百姓点灯烤蚊子的主啊!

    果不其然,东方不败身后陡然射出十几条各色银针丝线,刺向刘毅,刘毅手上大刀运足内力迎上,试图将这些线全部斩断。

    他的刀是用千年寒铁打造,削铁如削泥,他就不信只以这种以天蚕丝织就的线能撑得住!

    但下一秒,刘毅就大惊失色,就像仍旧在大力挣扎的江五一样,这些线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被斩断,反而迅速地缠绕上了他的大刀,另外一些线缠绕上了他的脖子和四肢。

    刘毅一把拉住绑住自己脖子的线,冷笑:”哼,就凭这几条女人绣花的破线就想勒死本堂主么!“

    东方不败却挑了一眉,优雅地立在长椅之上,手上轻扯丝线,轻笑:”谁说本教主想勒死你呢,本教主还舍不得呢!“”哼哼,舍不得,你这样连脸都不敢给人看的妖里妖气的玩意儿,莫非是个小倌楼里出来兔儿爷?“刘毅流里流气地哈哈大笑起来,打不过对方,三两下就被对方制住了,他自然心中自然满是愤怒,试图口头上逞威风。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他双目暴突,口里瞬间又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叫声。

    众人看去,也都被震住了,刘毅的右臂竟然在电光火石间就被那些细线生生扯离了肢体,血光四溅。

    刘毅又痛又怒,他最善使刀,若武者没了右臂,他还怎么拿刀,于是歇斯底里地怒喊”东方不败,你这个妖人,竟然敢把爷的……。“

    那依旧是他还没说完话,他的左臂又是一紧,随后这条手臂如右臂一样离他而去。

    但这一次,东方不败却没那么痛快地弄断他的左臂了,而是慢慢地优雅地扯动着手里的丝线,将那条手臂,一点点地连血带肉地扯离他的身上。”比起口舌之快来,这种感觉应该会让你感觉更爽是不是?“东方不败鬼面上的一对描绘着金色胭脂的眸子闪过妖异又恶毒的笑来。

    刘毅没有想到他说出手就出手,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痛苦得浑身冷汗淋漓,倒在地上翻滚不已。

    偏偏东方不败却还仿佛自然自语似地低笑道:”接下来是腿了,若是将你一分为二,肠肚流一地就太没美感了,还是做成人棍好了。“

    说罢,他指间一挑,伴随着刘毅一声几乎不像人发出来的惨叫,他的两条腿也彻底离开了他的身体,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光秃秃没四肢的身体如一团肉块似的还在翻滚蠕动。

    他还没有痛晕过去,是因为东方不败用奇异的手法将针线直接刺进了他的大穴,逼迫他保持清醒。

    西凉茉摇摇头,暗自叹气加腹诽,东方教主,大爷哦,难道这样的场面很有美感吗?

    武林中的众人没有见过这样残忍的折磨人的手法,几乎都震在了当场,便是有些人反应过来了,却也没有人上前阻止东方不败的暴行。

    只因为天理教的这个刑堂堂主本来就不得人心,没有人想为了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去对上那武功高深莫测又手酸的日月神教教主!

    倒是了尘不忍卒睹,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这……。“

    他劝阻的话语还没出来,那单永信却嘿嘿地舔了下嘴,道了声:”东方兄弟,果然是个性情中人,杀人就要这样才过瘾!“

    他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绿林黑道头子,早就恨上了刘毅,方才腹内丹田空虚,单永信一直就怀疑是刘毅干的好事,虽然他也觉得这样的杀人手法太过残忍,但是却忍不住叫了声好!

    东方不败睨了眼单永信,随后目光里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让单永信几乎觉得那种目光有一种奇异的久远的熟悉感,却认不出来。

    他只能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东方不败淡淡道:”还是这样好些,你且放心,本教主说了舍不得你死,就是舍不得,只是你这四肢长得实在不好看,还是让本教主一会子就把你的四肢缝上就好了,你这样做个傀儡偶人的材料去哪里找?“

    说着他再次抖出针线,十指牵扯,穿过刘毅的琵琶骨,将痛不欲生的刘毅吊了起来,然后竟真的操纵着那些针线将他的四肢缝了上去,只是左右手的位置颠倒,左右脚的位置也颠倒了过来。

    不一会,刘毅就又成了一具完整的身体,或者说更像一具东方不败口中的破烂的傀儡人偶,血色和碎肉洒了一地。”瞧,还是这样好些。“东方不败收了大部分针线,只留下几条穿过他的琵琶骨和四肢关节,他欣赏着吊在半空中的自己的杰作,眼底露出了一个几乎堪称满意的笑容来。

    不少民众都已经吓傻了,其中还有一半人受不了这样血腥恐怖的场面,不是在呕吐就是已经晕了过去。

    而众多武林人士也都惊惧地体验到了什么叫东方不败的‘舍不得’。

    他们就这么看着那原本即将成为黑道魁首的一等高手,竟然变成了如此恐怖又恶心的人棍傀儡,却还死不了,不由浑身发寒。”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妖人,竟然如此残忍!“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愤怒地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响了起来。

    西凉茉顺声望去,看着不知何时从观战席上站起来的秦大管家,不由挑眉,哟,这不是他们的老熟人——秦大管家么?

    或者说现在叫秦大尊主比较好,只是他已经双臂残废,身上的伤都没有好完,也还有这样的胆量在众人胆寒的时候插嘴,也算得上他本事了!

    西凉茉笑了笑:”这位大侠,怎么,您是不服气也可以上擂台来呀,不过自古打擂台诸位都是签下了生死状的,想必您一定至生死于度外了!“

    秦大尊主顿时一窒,随后恼羞成怒地忽然大吼一声:”天理教弟子听令,这日月神教乃邪教,行事手段残忍,为维护我们武林正义,立刻将这些邪魔外道剿灭在此!“

    他一声令下,天理教的人都面面相觑,那一瞬间竟然没有人敢动,实在是因为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的手段残忍血腥深深地震慑住了他们。

    但秦大尊主立刻感觉自己在教众之中的威信受到了影响,他愤怒地大喝:”你们这是连本尊的命令都不听了吗?给我杀了这些邪魔外道!“

    到底秦大尊主在天理教中作威作福已经多年,他的命令还是非常有效的,教徒们下意识地还是提着刀就杀向了日月神教。

    对于这样找死的行为,日月神教的众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而武林黑白两道的人更是乐见其成,只等着两边人马火拼,他们也好捡个便宜。

    瞬间喊杀声一片,日月神教的护卫们如收镰刀割韭菜一般,一茬茬地收割着天理教徒们的性命。

    血色飞溅,杀声震天。

    天理教的白衣教宗阻止不及,愤怒地目光落向了秦大尊主,飞身而起,扑向观战台,几乎恨不得将对方一掌劈死。

    他一把揪住秦大尊主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道:”是谁给你的胆子,给你的权力下这样的命令!“

    没有身为教主的他的命令,姓秦的怎么敢这么做!”教主,怎么,你怕了?“秦大尊主毫不畏惧地瞪着白衣教宗,冷笑:”这些年我是如何教导你的,迎难而上,永不屈服,难道你都忘了么!“”闭嘴!别再倚老卖老,你已经打乱了我的计划!“白衣教宗愤怒地连揪住他衣襟的手都是颤抖的。

    秦大尊主哪里被自己的晚辈这样顶撞过,何况面前的人虽然名义上是天理教主,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掌控着全教实物,他顿时也来了火,激怒之下,竟然不顾一切地愤怒大吼:”我看您就是怕了,咱们早已经在刚才的梅花雨中放了十香软筋散,现在就要发作了,收服起这些黑白两道的蛮子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咱们对他们要杀就杀,要刮就刮,有什么好怕的,枉费我教导你多年!“

    他吼出了这声之后,瞬间觉得满场寂静无声。

    无数道诡异和不可置信的目光都落在他和白衣教宗的身上。”哦,原来天理教一直都是打的这个主意,看来唐门之人的失踪想必也与他们有关了。“西凉茉几乎想要低笑出声。

    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当初师傅把秦大管家放出来,还真是英明无比的决定!

    此言一出,武林黑白两道都愤怒了,各个摩拳擦掌。

    他们原本还想作壁上观,只等着这两个邪魔外道的教派互相火拼,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早就被惦记上了。

    那白衣教宗恼羞成怒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西凉茉:”令狐冲,你休得妄言!“”是我令狐冲妄言,还是你们天理教居心叵测,人人皆知。“西凉茉冷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眼。

    就在彼此四目相交的霎那,他们仿佛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诡异的熟悉的影子。”你……。“那白衣教宗正颦眉,要说些什么。

    但下一刻,他的话就被一道愤怒而凄厉的男音打断了:”天理教,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徒,偷盗我唐门圣物‘暴雨梨花针’,又杀害我唐门弟子,还想将我们剩下的唐门弟子杀人灭口,天理何在,如此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说着,一道蓝色的人影凌厉地飞身奔向观战台,连着他身后还有两道提到的人影也跟着奔杀了过去。”是唐门的弟子唐天他们!|“”天理教的人竟然连唐门的人都敢动!“”这般倒行逆施,果真是其心可诛!“

    一众武林黑白两道的人都瞬间愤怒地叫了起来,原本还有的一点儿疑问在唐天他们出现后都消散无踪,众人都拿起武器,愤怒地击杀向天理教的众教徒。

    场上原本就一边倒的形式更加明显。”等等!“那秦大管家涨红了脸,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试图想要解释和挽回,但哪里还来得及。

    唐们弟子们都已经杀到,唐天手上握着一把造型奇异泛出蓝光,一看就是沾染了见血封喉剧毒的弯刀躬身杀向白衣教宗和秦大管家,他憔悴斯文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暴虐的杀意:”我唐门弟子在此立誓,唐门与你天理教势不两立,唐门所在一日,就会将天理教诛灭殆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唐门中人极其护短,没事说点他们坏话若是被听到了,都会出手用些小毒好好地教训你,何况这一次还是杀了他们最小最得宠的师妹。

    那白衣教宗一看不好,也不提剑去挡,只忽然猛地一转身,将秦大尊主送到了唐天的刀下。

    秦大尊主本就受了重伤没好,何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衣教宗会拿他挡刀,怎么能躲得过这样的凌厉的刀势。

    眼睁睁地看着那刀一下子就插进了他的心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白衣教宗,吐出一口血,双目暴突:”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一直拿你当儿子……。“”就凭你一个低贱的下人,也配当本教主的义父,别以为我都不知道你和那贱人都做了什么!“白衣教宗眼底满是森冷残酷的鄙夷。

    说完这句话,他一脚踹在秦大尊主的肚子上,将他一脚狠狠地踹了出去。

    唐天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如此残忍,拿自己人当挡箭牌,他被迫疾退了几步,才将那刀上死不瞑目秦大管家的尸体给扔掉。

    但是白衣教宗轻功极好,一下子就借着踹秦大管家尸体的力量疾退了数丈,朝远处停在洛河河面上的小船奔去。

    他虽然没有中了唐门的毒刀,但是秦大管家身上飞溅出来的血液还是染到了他的衣襟上面,腐蚀开了好些洞,他不再恋战,也不顾剩下的天理教徒,只想速速离开。

    唐天大怒,立刻领着人挥刀追了上去。

    西凉茉也不追,只是望着那些追逐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来。

    没了主心骨,教中骨干非死即伤,剩下的教徒瞬间变成了乌合之众,没多久就变成一盘散沙,被追杀的四散而逃。

    就连香云坊上的美貌妓女们也被因愤怒而不再怜香惜玉的江湖刀客们一个个砍杀殆尽。

    一场好好的簪花夺魁大会就变成了一片血腥的杀戮场,不但看热闹的老百姓们早早地扛着小马扎跑回家中,连洛阳太守也夹着尾巴惊慌地让自己的家人带着自己逃离了会场。

    这一次天理教一统武林的计划彻底地付之东流了,并且元气大伤。

    西凉茉看着场面上已经没有了什么人,便看向东方不败,打算和他说什么,却发现他正杀得不亦乐乎,或者说玩得不亦乐乎——拿绣花线穿了好些天理教徒的关节,他如傀儡师一般地操纵着这些傀儡教徒去攻击其他的天理教徒。

    东方不败丝毫也不在乎自己手上傀儡的折损,这个头掉了,四肢还在,可以继续打,那个胳膊腿掉了,也能拿来当个檑木砸人,肚破肠流更是不在话下。

    仿佛他手中线上牵扯的不是一条条人命而是真的木偶一般,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西凉茉扫了一眼众多武林人看着这种恶心又恐怖的场面士面色如土,不由抚额暗叹,这位爷果然还是那么恶趣味啊。”东方教主,咱们可以鸣金收兵了么?“西凉茉不得不提气飞身上了那猩红的华丽红绸,有些无奈地拱手道。

    东方不败这才‘哼’了一声,还有些不情愿地收回手里的线,傲然地道:”既然是冲弟觉得这样场面太无趣了,那也就罢了。“

    西凉茉挑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多谢教主垂怜,您看这日头不早了,咱们还没用饭呢。“

    东方不败抬头看看天,悠悠地负手道:”也是,昨儿冲弟喜欢吃的新鲜鲤鱼和果木烤鸡就要卖光了。“

    他摆摆手:”走罢。“说罢姿态地飘落在那金椅上,一扬手。

    西凉茉立刻大声道:”东方教主起驾!“

    四名美貌少年立刻抬起黄金宝座向空中腾身而起。

    三十六名已经收刀的黑衣护卫立刻单膝下跪,每人执起那钉在地上的红色的锦缎,向空中一抛,顿成一片红艳祥云,他们高声齐喝:”日出东方,唯我不败,文成武德,一统江湖!“”日月神教,东方不败教主千秋万载!“

    随后三十六护卫便足尖一点,执着那红绸送着那黄金宝座一路飞身而去。

    仿佛一片遮天蔽日的巨大重瓣血莲花,在冰冷的纷飞碎雪与众人中飘然远去。

    只余下中原武林黑白两道愣愣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特别了尘等人,他们在追杀剿灭了天理教之人后,正是开始忧心走了狼,来了虎,如此实力强大又神秘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更是深不可测,心狠手辣,手段血腥残暴,若是让这样人统治了武林黑白两道,恐怕也非幸运之事。

    却不想这个日月神教竟然如此行事荒诞不经,不遵循常理,说走就走了!

    那谁来当正道武林盟主,谁来当黑道魁首?

    于是众人的目光就定在了了尘长老和单永信的身上。”令狐小施主,你们这是……这是就走了?“了尘到底是脸皮薄,又是出家人,总觉得做这事不好,毕竟自己是输给了天理教教徒,天理教徒又输给了东方不败。

    远远地风中飘来令狐冲爽朗洒落的声音:”各位,如今我们教主本就是世外之人,只是看不得那些小人作祟,并不欲真参与这场争斗。了尘长老,您与单永信总瓢把子德高望重,当初不过是中了天理教的奸计,所以才落败,由你们来担任黑白两道魁首最适合不过了!“

    此言一出,了尘不由心神大震,羞愧地喃喃念叨:”阿弥陀佛,如此高尚风范,才是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啊,这东方不败的名字,初听狂妄之极,如今想来,倒也除了那位日月神教教主倒也没有人担当得起!“

    什么叫高风亮节,这就是了,什么叫行善不予为人知,这就是了!

    而单永信则很干脆地大吼一声:”好,既然是东方教主和令狐小兄弟的嘱托,老单我也不推辞,但凡在老单这黑道魁主任期之内,只要东方教主和令狐小兄弟的出声,我们黑道必定惟命是从!“

    空中远远地飘来令狐冲‘感动’的声音:”单魁主果然是个讲义气的真汉子,好,这份心意,我们领了。“

    了尘见状,立刻也不肯落人后地用佛门狮吼功道:”若是东方不败教主与令狐冲小施主有什么吩咐,只要不违背道义,我们少林也必定相助!“

    单永信没耐烦地朝了尘翻了个白眼:”答应个事也磨磨叽叽的,白道就是烦!“

    了尘:”……阿弥陀佛!“

    底下的一干其他武林人士都忍不住啧啧地赞叹一番后,又暗自议论了起来。”你们看那东方不败教主是不是和那令狐总管有点不对劲?“”哦?什么不对劲?“”洒家瞅见东方不败在令狐冲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哇,真的么?“”嗯嗯,我觉得那东方教主一定很美貌,如此妖娆……。“”说不定他是个女人?“”切,女人,你干脆说是个太监好了!“”太监不是宫里才有么,除非他自宫了!“”傻子才自宫,除非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唔唔……有道理!“”那一定是很又残酷的厉害的武功。“

    从这日起,黑木崖上神秘强大的日月神教的威名传遍了江湖,无数江湖年轻人试图找到黑木崖,拜师学艺,但谁也找不到黑木崖。

    东方不败与令狐冲的传说渐渐成为武林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然后被说书人编成了无数个故事,东方不败的妖娆残忍,武功绝世;令狐冲的看淡名利,洒脱不羁,都让人津津乐道。

    从他们一开始是情侣到后来被奸人撩拨,反目成仇,变成相爱相杀的敌人,黑木崖的传说渊远流传。

    直到千百年后来一个叫做金庸的男人无意间从野史里见到了这个故事,于是编写出了一本流芳百世的小说——《笑傲江湖》

    ——老子是作者是个二货的分界线——”我说,师傅,你的尊手可以从徒儿的臀部的位置上挪开了么?“西凉茉忍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东方不败,或者说百里青悠悠地笑了笑:”爱徒,可真是小气啊。“

    西凉茉咬牙:”你是听不见之前那些人怎么议论咱们吗?“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虽然都蒙着面!

    百里青这才收了手,摇摇手里的羽扇:”今儿看在爱徒你为为师排了这样堪称完美的大戏的份上,就算了罢。“

    西凉茉一听,火气就没了,她微笑:”师傅喜欢就成。“

    嗯,反正今儿这事儿闹那么大,迟早要成为江湖传说的,不若她再去把这个故事完善一下好了,保准这个骚包千年老狐狸会‘喜欢’。

    百里青眯起眼,忽然盯着西凉茉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为师会磋磨你的事?“

    西凉茉一惊,脸上却一点儿也不显,一脸诧异地道:”师傅,你在说什么。“

    百里青莫测地睨了她片刻:”行了,这事儿就过去了,你还激那两个莽夫做什么,难道你真打算要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这丫头把自己扮演成一副深明大义,看淡名利的样子,激得了尘和尚与单永信都如此感激,许下那样的诺言,可不像是那么简单的样子。

    西凉茉以袖掩唇,眼里若有流光隐现:”有备无患,若是日后有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众人终于落了地,用轻功维持如此庞大华丽的排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方才魅十六就一不小心掉进河里了,好在他拖着红绸子,还是魅一把他在河里拖上来的。

    此刻冻得直打喷嚏。

    西凉茉想了想又忽然道:”师傅,我想早点回德王府。“

    百里青挑眉,冷笑:”怎么,想念你家夫君了?“

    ------题外话------

    合离在即~就是这几天鸟~~~

    话说——我只喜欢青霞姐姐的东方不败啊~~~~不过原著杨莲亭对东方不败似乎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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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暗流涌动

    “徒儿只是觉得司含香想必都已经准备回京了,我若不回去,岂非错失好戏呢?”西凉茉笑笑,顺手把蒙面的布巾拆下,她也是该做回自己的时候了,从到洛阳的第一日,自己在司礼监行署衙门开始就遮遮掩掩的,不是乔装变脸,就是蒙面出现。

    如今洛阳之行,她已收获颇丰,但是天理教遭此重创,司含香早早在观战台上见情势不对就溜之大吉了,如今想要在这里打听出关于蓝家令牌和所谓宝藏的事,恐怕不现实。

    何况主要人物们都已经离开了洛阳,那么她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

    百里青闻言,挑了下眉,他不关心这小狐狸又打算做些什么坏事,但却比较关心:“回去以后,你那位夫君想必也身子痊愈了,你有甚打算?”

    西凉茉顿了一下,她还真一会子没想过,不过……

    这位爷怎么跟吃醋似的,他总不记得他才是奸夫。

    “没怎么样,好好地对小王爷嘘寒问暖温存一番总是要的,毕竟我费了心思才嫁得的夫君呢。”西凉茉唇角翘了一下,语带双关地道。

    百里青睨着她片刻,眸色幽幽地冷嗤了一声:“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

    说罢,他一转身解开栓在河岸边树上的黑色骏马,翻身上马,策马扬鞭而去。

    魅六凑上来对着西凉茉笑眯眯地道:“小姐,爷生气了,还不去哄哄?”

    西凉茉翻了个白眼,送了来自蜀地魅六一句标准的蜀语:“哈嘛屁!”

    随后,她在魅六呆愣的时候,伸手一扯马缰,跃上马背,屁颠屁颠地追着小性子作起来的九千岁大爷去了。

    司礼监的魅部杀神们也都立刻上马跟着主子们而去,只留下一地尘烟。

    ——分界线——

    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

    凭君与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

    时光如梭,漫漫白雪悄然在南方春风的轻抚下消散无踪,转眼已经是三月末,四月初莺飞草长的时节。

    德王府的众人都换上了新制下的春装,没了一手遮天,操控德王府的大管家,底下人带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原来的二管家提上去了,不也一样对大伙儿盯的紧紧的,有了错处,也一样在二管家手里讨不去好。

    便若今儿这事一样……

    “你们这是怎么做事儿的,明日就是春日宴了,如今王妃的春装都没有做好,你们这都是皮子痒痒了,找抽儿哪!”关管家没好气地看着跪了一地的绣娘。

    宫里每年都在岷山摆下春日宴,陛下会让皇子王孙们在岷山围场里参加狩猎,个王府贵门都会带上女眷出席,是一年一度的贵族盛会,自然也是王孙公子们斗勇逞英雄,小姐夫人们争奇斗艳的时候。

    每年前的这个时候除了家里绣娘们忙活着,就是京城里头有些名头的绣房都会提前一个月不接单了,只专心赶绣早早提下订单贵客们的华衣。

    但今儿关大管家正在外头盘算着铺子进货的事,却忽然被后院管事的金娘子给叫了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今日坊内的衣服要分到主子们手上了,仔细一看才发现王妃的衣服竟然没有做好。

    关大管家一听,就有点恼了,这春日宴是何等大事,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怎么得了!

    “卢大娘,你也是府邸里的老绣娘了,往年里可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

    那跪在地上为首的卢大娘犹豫了一下,嚅嗫道:“那是没法子啊,今年多了小王妃的衣裳,这一套春日宫衣从布料选材、染色、裁剪、刺绣都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可今年小王妃过年都不曾在府邸里,这才一个半月的时间,小王妃又是宫里的红人、贵人,咱们这怎么也不能怠慢了去,也是那些不长眼的光顾着小王妃,竟然没注意到王妃娘娘的衣衫没赶制成,真真该死。”

    说着她便低头伏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关大管家有点呆滞,这是说因为要赶制小王妃要的衣衫所以没完成老王妃要的衣衫吗?

    他不由心中打鼓了一会子,这小王妃似乎并不算得小王爷宠爱,特别是这段日子里小王爷卧病在床一直都是雨姨娘在照顾小王爷,小王妃又在洛阳采备信妃娘娘的嫁妆之时受了风寒,回不得上京,这新嫁小王妃也才过门三个月不到,小王爷就纳了原来德王妃身边的大丫头静雨,夫妻两成亲大半年,小王爷进邀约阁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

    小王妃分明并不得小王爷的心意,本来这世间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人多,小王妃按说不该能被大家伙那么重视,但是小王妃是靖国公嫡女,贞敏郡主也就不说了,光是宫里传来陛下曾经觉得小王妃像足自己的长姊,所以格外偏疼,意图收做义女的传说就让人都众说纷纭了。

    所以小王妃还真真得罪不得。

    这让关大管家挠头的事儿,最后还是传到了德王妃那里。

    德王妃正在闭目养神,念经打坐,听了身边嬷嬷的话,拨动念珠的手就顿了顿。

    随后,她淡淡地一笑:“算了,年轻姑娘爱俏,倒也没什么,本王妃年前不也有做新衣么,就从里面捡一套出来就是了。”

    一旁正在削果子的静雨,却神色讥讽地道:“母妃,您还真是好性子,这从古到今,都是媳妇儿孝敬着婆母的,哪里有婆母这般让着媳妇儿的,小王妃也未免太不知礼了。”

    说着,她将手上的苹果削成了一片片的,放在银雕花盘里盛给了德王,换了种口气:“母妃,今年烟台最早的一批进贡的果子,最是清甜爽脆了。”

    一旁的嬷嬷连忙笑道:“果真还是姨娘最孝顺娘娘,为人也最体贴了,到底是自己身边养大的,和那外头的不一样呢。”

    德王妃放下手上的念珠,睁开眼看了一脸讨好的静雨一眼,随后心中暗叹了一声,便接过她递来的苹果吃了一口:“嗯,确实很甜,雨儿嫁人了倒是真懂事多了。”

    静雨脸上顿时露出欢喜又羞涩的神色来:“母妃……。”

    德王妃看着静雨小女儿的样子,心变得柔软而忧伤。

    正所谓怀璧其罪,当年德王爷去了以后,她一直独守空闺,手下还拖着好几个嫡出庶出的孩子,一介弱女子面对那些觊觎瓜分王府财产与意图夺走两座宝石矿山的人,不知多少风霜刀剑严相逼。

    是秦大管家挺身而出,动用了老王爷暗中的力量,与她一道守住了德王府。

    虽然最初她也曾想要守身如玉,就这么了此残身,也是秦大管家用计令她与他有了苟且,她原本羞愤欲死,只以为秦大管家居心叵测,觊觎王府资财。

    但是秦大管家却没有丝毫觊觎和染指王府的财产,还对她嘘寒问暖。

    于是没多久,她和秦大管家也有了一个女儿——静雨。

    深闺寂寞,她便也渐渐习惯了秦大管家在自己身边,白日严守礼教如忠仆与孀居主母,夜色里如夫妻一般的过日子。

    却没有想到,这样十几年的好光景就在前些日子里彻底结束了。

    秦大管家的死讯传来的那一霎,她觉得自己都苍老了许多,如今……

    德王妃手抚摸过自己染了白霜的发鬓,又抚摸过静雨簪这玲珑八宝花盛的发髻,怅然轻喃:“如今母妃就只剩你了,雨儿,你可要好好的。”

    静雨一愣,抬起头来有些迷惑地看向德王妃:“母妃,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德王妃的眼里仿佛有一层水汽似的,让静雨很忧心,虽然她心中也暗自怪着德王妃一直都不肯恢复她正经小姐的身份,甚至都不肯告诉她这个秘密,怨恨着为何都是一母所处,司含玉可以过得那么潇洒痛快,她却要过得那么辛苦卑微。

    可是德王妃毕竟是自己亲母,而且这么多年在王妃身边长大,所以静雨还是对王妃非常尽心的。

    何况若是母妃真的认了她,虽然她与小王爷没有血缘关系,但总是名分上的兄妹,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如果这样,她宁愿德王妃永远不要认她,就这样乖巧安顺地在小王爷身边做一个妻子,为他生儿育女。

    一旁伺候的嬷嬷看着这母慈女孝的一幕,心中也暗自嘀咕,这静雨那么得德王妃和小王爷的心,王妃近些日子对静雨更是愈发的疼爱有加。

    难道小王妃真的要彻底失宠了么?

    “没什么,就是这檀香的薄烟有些迷了眼。”德王妃立刻别开脸,随后再抬起脸来的时候,那一层水雾已经消散无踪了。

    静雨有些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德王妃,便道:“母妃,您这些日子都在房里打坐念经,这檀香虽然是个好的,但闻多了还是会头晕,为何不出外面去走走,您这样对身子不好。”

    德王妃淡淡地道:“没事,母妃一切都好,倒是你,且好好地养好自己的肚子里的孩子,莫要让风儿和母妃担心。”

    静雨这才立刻害羞地低下头,去抚摸自己的肚子,嚅嗫着道:“母妃,孩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大夫说了,这出了三个月就好些了,胎像会稳着些。”

    德王妃看着她点点头,温和地笑道:“嗯,算起来还是除夕之前的事了,今儿是龙年,占了龙首来投胎的孩子,必定是个人中龙凤。”

    静雨粉面泛红:“静雨只希望是个女孩儿。”

    “哦?”德王妃一愣:“以为你会更喜欢男孩?”

    静雨这才黯然地轻声道:“但小王妃还没有产下孩子,雨儿若是先行产下了孩子,恐怕不好……。”

    德王妃忽然在桌面上扔放下了佛珠,生硬地道:“没什么不好的,是她身子不行,能怪得了谁,现在就说生不了,日后也未必能生。”

    这话从素来端雅的德王妃嘴里说出来,就带着明显指责和不悦的意味了。

    “行了,不说她,晦气。”德王妃有点气闷地道。

    自打这个儿媳妇进了门,她和秦大管家就事事不顺,也不知道是何等原因!

    “一会儿,我去看风儿,你领着自己的丫头去端着小厨房里的汤和饭菜给风儿送去,他的大病刚好,急需补补身子。”德王妃吩咐道。

    静雨立刻乖巧地应了,心中却是极为欢喜的。

    最好王妃彻底厌弃了小王妃才好!

    ……

    静得院,原本就是司流风没有成亲前的居处,此时也成为了司流风的养‘病’之处。

    德王妃留下两个丫头在院子外驻守,闲杂人等现在不得靠近。

    她推门进房的时候,正巧见着司流风正皱着眉头,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

    “不必看了,那是唐门的追风夺命散,腐蚀性极强,沾之即死,你也是运气和机警,竟然在身上刚沾了那毒物就跳下水中,方才得了一条命,这伤没那么好得快的。”德王妃看着他,叹了一声,坐在了凳子上。

    “母妃,你怎么过来了?”司流风一愣,随后拢上衣襟,俊秀而线条优雅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来

    德王妃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既然天理教已经遭受此等重创,恐怕并不容易恢复过来,你……若是不行,咱们就收手罢。”

    “收手,母妃,你不觉得说这样的话怎么对得起父亲!”司流风怎么也没有想到德王妃是来说这个事的,顿时一股子怒意直冲心头,但是他强行按捺住,只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咬牙道。

    “不收手,难道你要一直对你那媳妇儿装病么,这一次两次的可以,难道十次八次就不会引人怀疑!”王妃没好气地说。

    司流风沉默了一会子,随后道:“那一阵子,儿子确实是病了,总是很容易晕眩,然后就不省人事,不是么?后来风寒也一直都没好,所以才‘卧病’在床,茉儿也是知道的,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在外头遇上过,她虽然人在洛阳,但是身为大家闺秀,自然也很少露面,相信应该没事的。”

    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司流风脑海里忽然掠过那个偷盗暴雨梨花针的‘唐门女弟子’的背影。

    德王妃又开始转动手里一百零颗水晶,语气无奈又讥讽:“难道你还是打断要如从前一般,借着病来回奔走于江湖和上京之内吗?我儿,你莫非还想真的病倒不成!”

    司流风病倒是真的,连回春堂的李圣手都看不出来他到底什么病,只说是忧思过重,操劳过度。

    若不是因为天理教的事,他还能操劳什么!

    司流风淡漠地笑了笑:“母妃,您放心就是了,风儿不会那么轻易倒下的。”

    德王妃看着司流风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由冷笑道:“如今天理教在簪花夺魁大会上元气大伤,咱们王府往这个窟窿里填的钱还少吗?养着那一群吃白食的废物,金山银山都坐吃山空,如今自己都捉襟见肘!”

    德王妃又顿了顿,很是着恼地道:“偏你那媳妇又是个没眼见力的财迷,让自己人把那些嫁妆全抬进了她的小库房,只自己派人守着!到如今,也只秦大管家在的时候寻了机会进去盘点了一次,那些进去盘点的下人还都被打了;如今,我儿你还打算拿什么东西去填那窟窿?”

    她还真是没见过开宝石矿的王公府邸会过成这样拮据的日子!

    娶的媳妇儿原本以为是个财神,却不想是个不会下蛋的吝啬母鸡,真真气死她了,还不如休了去!

    司流风原本温和的脸色随着德王妃的话,渐渐地阴沉了下去,没耐烦地道:“母妃,这些事与茉儿又有什么关系,别扯远了。”

    他是想要西凉茉的陪嫁,可他并没打算用这种方式去要,明目张胆有可笑。

    他虽然中意于西凉茉,但是还是有分寸的,她和静雨不同,她毕竟是刚刚嫁进来不久,并不值得信任。

    但自己的布置与计划却已经到关键时刻,时常需要夜里出门和会见门徒,所以他原本还愁着用什么借口解决此事,是否要对她用些蒙汗药,却又怕伤了她原本就弱的身子根基。

    却不知为何自己开始犯了晕病,好在不甚严重,也只是偶尔发之,次数极少,又感染了重风寒,倒是成了极好的借口,包括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德王妃越发的恼怒起来,站起了身子:“好好,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这样不听劝的,本王妃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好结果!”

    司流风闻言,深深地看了德王妃一眼:“我们这些人,还有谁敢不听母亲的劝阻而落了不好的下场呢?”

    德王妃一愣,随后眼底掠过一丝惊色,温和从容的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哼,不是你和司含玉这两个孩子,谁敢对本妃的话置若罔闻。”

    司流风没有再说话,只是笑了笑,那种笑带着一丝怪异和悲哀的味道,让德王妃瞬间觉得有些心慌,随后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道:“行了,行了,本王妃是老了,管不住你们这些小的了。”

    往日里德王妃说这些话,司流风都会上前宽慰,但这一次他只是淡淡地道:“送母亲。”

    德王妃有些怔然,看向司流风的表情,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好再次交代:“雨儿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这是咱们德王府的第一颗香火,你可要好好的小心留意,别让那不识趣的碰着、气着雨儿,影响了孩子。”

    “嗯。”司流风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德王妃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司流风的表情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转身出了门。

    司流风目送着德王妃的远去,直到那道人影消失不见,随后俊美的脸孔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看着德王妃遗落在桌上的念珠,拾来看了看,发现这念珠都是宝石所制,他先是颇为温柔眷恋地抚摸过那一串念珠,随后恶狠狠地一下子全都扯断了绳子。

    念珠咕噜噜地掉了一地,四处滚散开来。

    “母妃,你还在念着那个奸夫么,他已经死了,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临过年的那一个月的某日,他的书房里塞进了一封信,信上写了德王妃与秦大管家的奸情,甚至写了静雨是王妃与秦大管家的私生子,他原本是不信的,却不想……

    但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不断地观察之中,渐渐发现了许多他大义忽略或者说刻意忽略的事。

    直到某夜,他悄然跟踪了秦大管家,却见他进入了德王妃的房间,证实了此事是真的,大大地挫伤了司流风的心,几乎彻底毁灭了德王妃这个温柔、稳重、坚贞继母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从那时候起,他就对秦大管家心怀杀机。

    居然以这样卑贱的肮脏的身体去玷污了主人的妻子,这种龌龊又卑鄙的仆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

    但是……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打开来,在灯火下再看了一次,眼睛里满是阴惊,他忽然咬牙切齿地那已经揉得不像样子的信彻底撕烂。

    不管是谁,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该死!

    德王府里弥散着风雨来的气息。

    而那个挑动了这汹涌暗流的人却正舒舒服服地在邀约阁的被窝里打瞌睡。

    “郡主,郡主,你也该起来了!”何嬷嬷看着那日头渐渐地快爬上了最正中的天空,终于忍无可忍地扔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走进了内房,一把掀开了纱帘对着躺在被窝里的西凉茉咬牙低地叫道。

    哪里有见过这样的媳妇儿?

    睡到日上三竿都不去给自己婆母请安?

    何嬷嬷不是挑剔,只是觉得虽然是面上夫妻,却总要维持面上的和睦,如今这个样子,王妃越来越不喜欢小王妃,与她初初进府的时候那种温柔和蔼的态度几乎是判若两人。

    西凉茉困倦地睁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嬷嬷,不是我不想起,但是昨夜我做噩梦了,梦见和一只千年老妖打架,实在招架不住,太过辛苦,您就放我这被狐妖吸取了精元的可怜书生一马罢!”

    闻言,何嬷嬷瞬间老脸一红,摇头叹息,千岁爷还真是个祸害啊,不过半年而已就把一个纯情淑媛祸害成了这般随口就敢说这样的话的市井丫头!

    “什么跟什么哪,郡主,你快起来,春日宴的衣裳送到了,你要快点试试,据说这绣房为了赶出你的衣连王妃的衣衫都没弄完!”何嬷嬷可没打算放过西凉茉,硬生生地将西凉茉给拖了起来。

    “哦?”西凉茉却忽然清醒过来了,迅速地抓住了重点,挑眉道:“连王妃的衣衫都没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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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是,可真是巧得很。”何嬷嬷点点头,一边强行把西凉茉的被子抢走,一边道。

    西凉茉无奈,只得懒洋洋地爬起来,挠挠自己一头乱发:“嗯,果然王府里的让人对本郡主还真是充满了‘敬意’啊。”

    她挥挥手,让白珍和白蕊一同将衣服展开。

    西凉茉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下床,看了那件精美华丽的春装,浅绿薄夹棉的锦绣比甲,上绣临风迎春;深绿绣缠枝桃花的窄口厚绸内裳,上面别处心裁地用兔毛在领口袖口都镶嵌了一圈雪白狐狸毛;金色的素锦流苏束腰;深绿的百褶襦裙,裙摆下方同样绣满金色细碎的迎春花,缀着细碎罕见难寻的金色米珠子,层层叠叠,上面还绣着几只蜂子,随着走动,仿佛振翅欲飞。

    整套衣衫,华美精致不说,难得的是充满了盎然意趣,可见制作者极为用心,让人一见就爱不释手。

    “这套衣衫不知要熬伤了几个绣娘的眼呢,想不到我不过是让人去绣坊里传了一句不要大红大紫,清新简单些就是了的话,竟然让他们那么上心。”西凉茉摸了摸衣衫,似笑非笑地道。

    “是啊,若是郡主穿出去,恐怕是宫里受宠的娘娘们也比不得的,更别说王妃看到了,心中是何滋味了。”何嬷嬷也意味深长道。

    婆媳之间本就不甚和睦,这样掠了婆婆风头,恐怕会更不妙。

    白珍立刻心领神会,打算将衣衫收起:“那起子小人安不了好心,奴婢记得柜子里有年前宫里赏赐下来的六套新衣是郡主还没有穿的,不若拣一件来替换了这件。”

    何嬷嬷看着白珍,赞许地点头。

    这样的衣衫穿出去,恐怕连宫里的娘娘都要侧目的。

    西凉茉却扯住了衣衫,淡淡地道:“本郡主就穿这件,侧目就侧目,那又怎么样?”

    白珍、白蕊和何嬷嬷三人互看了一眼,便也没有多劝阻,主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想必是有了新的打算,所以才如此,她们只要好好地做好本职份内也就是了。

    她刚起身子,那一边就有人过来请示,开午饭了,是否到后院正院子里去用餐。

    西凉茉看了眼白嬷嬷摆出来熬得浓稠的碧玉粳米粥、一小碟子金丝桂花卷、一碟桃花椰糯团子,一笼鲜河虾蒸饺、一碟八宝酱菜,还有百里青给她送来的扬州师傅做的白玉丸子汤,看着便极有食欲,她又刚睡醒,哪里有心思去吃那些油腻腻的玩意儿。

    西凉茉便懒洋洋地对着那进来请安的小丫头摆摆手:“不必了,且替我去跟母妃说夫君身子不爽,我也没有心思去外头用饭,一会我随意用些东西就去夫君那里看看,就不去伺候母妃了。”

    小丫头闻言,诺诺而去。

    西凉茉的话传到前面,少不得又惹起一番风浪。

    司流云笑得别有深意:“嘿嘿,这小嫂子还真是记挂大哥啊。”

    锦雨,不,已经被德王妃抬了做司流风妾氏,名里的“静”字也正式改做了“锦”字的锦雨正在为德王妃布菜,她冷哼了一声:“记挂?奴婢倒是觉得少王妃这记挂的日子也太长久了些,这些日子就没几次到正院来用膳,立规矩呢。”

    司含香还是梳着双环髻,一副娇怯可爱的模样,歪着头极为天真地道:“若是香儿屋里有一个御赐的扬州大厨子,香儿也愿意在自己屋子里用膳呢!”

    众人一笑,各自别有深意,锦雨瞥着德王妃越发阴沉的脸色,继续火上浇油:“听说庐陵郡王王妃今年都子孙满堂了,还日日下厨伺候年逾八十的婆母,只因为婆母喜欢吃她做的小荠菜河虾饺子。”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来:“当然,咱们少王妃就不同了,宫里赐下来的厨子,她也好送给母妃不是?”

    德王妃气得几乎拿不住筷子,她索性‘啪’地一把将筷子摔在桌子上:“岂有此理!”

    司流瑾则瞥了众人一眼,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地想要说什么,他记得嫂子前段日子也是在洛阳病了的,可也没见家里派人去问候呀,大家仿佛都忘了有这么一个小嫂子似的。

    而且如今出身高贵的大嫂才嫁过来不到半年,大哥就纳了锦雨为妾,如今锦雨还怀上了大哥的第一个孩子,更是母凭子贵,自从府中除了大管家勾结天理教的事,王妃更是伤神,便将家中理事权有一半交到了锦雨手上,瞅着锦雨满头珠翠,一身锦绣,怎么看都是一副大户人家主母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妾氏的模样?

    连仆人们都是些势利眼,对锦雨吹捧着的,若不是嫂子身份高贵,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恐怕早就踩低捧高了。

    他若是嫂子,大概也不愿意看着锦雨这样趾高气扬地在自己面前打转吧。

    司徒瑾刚张开口,司含香就眼尖地发现了,在桌子底下,又伸出脚来踩住了他的脚背,逼着他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这正院子里对西凉茉批判的热闹可传不到邀月阁来,就算是传过来了,西凉茉也不会放在心上,西凉茉吃了她的午饭,便慢悠悠地晃到了牡丹阁,准备见见在此养病的德小王爷。

    不巧德王妃却让人出来道,小王爷在雨姨娘那歇下午休了,让少王妃等等,小王爷和雨姨娘醒了再见她。

    何嬷嬷一听见这话,就眉目瞬间阴沉下来:“雨姨娘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让少王妃等,一个贱妾玩物而已,这可是奴大欺主,就该拖出去打死作数!”

    那丫头原本还有点趾高气扬的,被何嬷嬷疾言厉色吓了一跳,立刻倒退几步,嚅嗫道:“那……那……也不是婢子说的呃……。”

    西凉茉却拦住了何嬷嬷,对那那丫头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本郡主我也不好打扰母妃的清修和夫君休息,有雨姨娘在,想必夫君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等一会子夫君醒了还劳烦母妃派人过来通报一声。”

    说罢,她领着何嬷嬷等人转身就走。

    那丫头一愣,看着西凉茉等人竟然是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着西凉茉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那丫头才有些畏惧地看向自己的身后:“雨姨娘……。”

    锦雨的脸色一片铁青,她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捏着锦缎的帕子咬牙切齿道:“贱人,你以为就你身份高贵么,让你等等怎么了,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前一段时间小王爷不在,母妃交代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只道是小王爷在她这里养病,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受宠与不同,对她愈发的奉承,再加上少王妃也不在的日子,让她越发地觉得这才她该过的日子。

    她的身份又比少王妃差到哪里去,只是时不待她而已!

    那小丫头在旁边一听,低下头,不敢说话。

    心中却也只能暗附,不知道是锦雨真的受宠得忘了自己还是姨娘身份,还是真的府邸里风向要真的彻底变了呢?

    “哼,等我将你这贱人的无礼告诉母妃去!”锦雨一跺脚,忿忿地转身进了房内去。

    直到入夜了,西凉茉也没见有人来通知她司流风醒了,她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她一门心思地琢磨着令牌、天理教余孽的事儿,哪里有时间去理会那些宅院子里勾心斗角又兼争宠的事儿。

    “小姐,你就真的不计较雨姨娘的事么?”白玉还有些忧心的问。

    西凉茉一笑,眸光狡黠:“恶人自有恶人磨。”

    说罢也不再多言,正打算上床就寝,忽然寝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白蕊正在花厅里打络子,听着声音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司流风。

    “小王爷?”

    “咳……少王妃睡了么?”司流风轻咳了一声,脸色有点苍白。

    “小王爷,这更深露重的,您是何时来的,为何不让人通报一声,我自进去就是了。”西凉茉披着夹棉锦披风走了出来,顺带吩咐白蕊:“去上一壶前些日子宫里赐的晋阳泉的好水来,这茶浓伤身,又兼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夜里不能饮用得多了。”

    司流风见着西凉茉散着发丝,头上只挽着简单的双髻,不施脂粉,不簪金翠,只一身简单浅绿锦绣披风便愈发显得她容色姣好,身形纤细,他眼底掠过一丝惊艳,又感觉她的话仿佛一股暖风拂面而来,极为体贴,今天下午听着锦雨告知的事而产生的不悦便消散了去,心中舒服了许多。

    锦雨,到底是个丫头出身,只知道那些争风吃醋的事,论起教养出身,到底还是与西凉茉差太远。

    “没什么,只是为夫许久没来邀月阁了,所以想与你小聚。”司流风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来。

    西凉茉却一看他模样就知道,他十有**是来安抚自己的,她心中暗叹,若是你不来小聚,她会更高兴。

    “小王爷,请。”西凉茉也不好拒绝,便转身让开,打算先将司流风请进来再做打算。

    但司流风刚准备进门,忽然身后就传来了锦雨身边丫头静安的声音:“小王爷。”

    两人齐齐回头,正见着静安匆匆而来,气喘吁吁地奔过来后对着司流风和西凉茉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小王爷,少王妃,雨姨娘忽然身子不爽,刚才请了大夫过去了,还请小王爷过去看看姨娘。”

    西凉茉一听,不由暗自好笑,哟,这不是经典的争宠戏码吗?

    但她脸上不显,只面无表情地看向司流风,司流风瞬间有些尴尬,脸上露出一种似恼非恼的神色来,睨着静安冷笑:“你家姨娘身子不爽,既然大夫来了,叫本王作甚,难道本王会看病?”

    这锦雨实在是太不知趣,他早就安抚过她,也告知她今夜自己是要在少王妃这里留宿的,她这般作为,到底是想作甚,故意不给他面子么!

    静安一下子有点哑然,小王爷一向温文尔雅,雨姨娘自从怀了孩子之后,他对雨姨娘也几乎是百依百顺,宠爱有加,何曾有这样冷面拒绝的时候。

    “行了,你……。”司流风正想打发静安离开,却被西凉茉忽然挽住了手肘。

    西凉茉看着司流风微微一笑,仿佛有淡淡惆怅:“小王爷,那是府邸上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金贵些也是有的,若是雨姨娘真的有些不舒服,您在一边,她心里总会多些安慰,那也是好的。”

    司流风看她说得如此温婉大度,心下不由有些动容:“一个妾氏庶出的孩子,就算是个男孩儿又哪里有那么娇贵了,茉儿,你才是我的妻,我等着你给我生下嫡子。”

    西凉茉摇摇头,低垂臻首叹了一声:“母妃也是极盼着抱孙子的,若是真有点什么……您还是去罢,若是让母妃知道了雨姨娘不爽,妾身还拘着您在邀月阁吧,恐怕不好。”

    司流风闻言,刚想安慰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便看着她道:“好,我先去看看,日后若茉儿你有了身孕,为夫一定也不会再进别人的房里。”

    “嗯。”西凉茉闻言,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司流风,却见他眼底一片温柔,却并不似假装的样子,她垂下眸子,俏皮地轻声笑道:“那事儿还远着呢,不若明日春日宴上,王爷许妾身可自由出去寻往日姐妹叙旧踏青,散散心,别让一大群仆从跟着就好。”

    司流风看着面前佳人巧笑倩兮,不由心中一动,伸手去牵了她的手笑道:“你就知道贪玩,果真是还没孩子的人,怪不得人家说你不够稳重。”

    西凉茉一听,心中暗嗤一声,随后却只笑道:“那小王爷,允还是不允?”

    司流风见她笑颜俏美如迎春初绽,便点一脸宠溺地地点头道:“允了,允了,明日你好好出去玩玩看看,拘在这府里久了,是闷了些,为夫自会帮你遮掩,也省得有人到母妃那里嚼舌头。”

    一番说笑后,西凉茉目送着静安带着司流风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房。

    锦雨在床上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听着司流风进来的动静,这才一副刚刚好了些地样子去拉司流风的手,抱怨:“锦雨还以为小王爷不来了呢,方才人家肚子好疼,好害怕。”

    司流风温和地微笑道:“本王这不是来了么。”

    但他看着锦雨的脸,一边安抚她,一边脑海里却心不在焉地掠过西凉茉俏丽的容颜。

    若不是锦雨身上还有母妃一半的血统,自己又还没能全部掌控德王府,否则又怎么会受制于锦雨这个丫头和她肚子的贱种?

    一想到她身上流淌着秦大管家的血,还是与母妃,不,确切地说是——亲姨母与秦大管家生下的孽障,象征着他们对自己父王的侮辱与背叛,他就忍不住有一种想要将面前的锦雨碎尸万段的冲动。

    不过还好,秦大管家已经被他亲手断送,如今,就只剩下……

    司流风看着锦雨堪称美丽的面容,眼底不由自主掠过一丝暴戾之气,但口中却温柔而体贴地继续安抚着娇嗔着的锦雨:“看,本王这不是来了么?”

    锦雨有点不放心地抬头看向司流风:“小王爷,你会一直中意锦雨么?”

    司流风眉头轻挑,轻揽住了锦雨,慢慢地道:“嗯,会的。”

    “只中意锦雨可好?”

    “嗯。”

    ……

    锦雨闭着眼,感受着司流风漫不经心的话语,唇角翘起一丝苦涩的笑,抱着司流风无声无息落下泪来。

    罢了,哪怕小王爷是骗她的,但这一刻,她到底是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东西。

    ——爷是难得正常一次的分界线——

    第二日一早,西凉茉安排了白嬷嬷留守府邸,看守她的库房,自己则领着三婢与何嬷嬷一同去乘车参加春日宴。

    她甚至特地让白玉为自己挽了个简单又精巧的椎髻,在上面簪一套宫里赐下来精巧的南珠头面。

    当西凉茉出现在德王府众人的面前的时候,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身深深浅浅的绿与命

    司含玉得过西凉茉的帮助,自然对她心无芥蒂,看着西凉茉出来,不由欢喜地上去抱着她的手臂转了几圈,忽然神色诡秘地道:“嫂嫂,你穿这一身可真真好看,定要把那些不要脸的狐媚子给比下去!”

    她虽然是仿佛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但是在大部分人耳朵里,这声音却清晰异常。

    同样是一身华丽粉色新制衣衫的锦雨,原本愉悦的面容瞬间变成了冷若冰霜,只冷冰冰地看了司含玉和西凉茉一眼,便冷哼一声,别开脸委屈地看向德王妃。

    德王妃随即严厉地冷瞪了司含玉一眼:“还不闭嘴,怀孕的嫂嫂也是你可以随意取笑的么,怎么跟那些没家教的人一样目无尊长,毫无礼数可言,难道本王妃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司含玉原本就只是想刺那锦雨两句,她一直看不惯锦雨那种尊卑不分的样子,以前在母亲身边也就罢了,如今怀上了儿子就仿佛是王府女主人似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只是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会为了锦雨骂她骂得那么难听,司含玉顿时委屈得眼眶都红了,一跺脚:“母亲,你竟然锦雨这贱丫头来责骂我,这丫头难道比女儿还重要么!”

    说罢她一跺脚,转身就跑上了自己的马车,‘哐’地一下扯落了帘子,在里面委屈哭泣起来了。

    她没听出来,德王妃是借机讽刺西凉茉,而锦雨则暗自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德王妃无奈地看着自己两个女儿斗法,头疼又心疼,自然没有留心司含香脸上掠过那一丝诡谲阴狠的笑容来。

    西凉茉看了她一眼,忽然淡淡道:“含香妹妹,发生了什么好事么,竟让你笑得如此开心。”

    司含香一愣,随后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狐疑地看着自己,她脸上的红晕顿时都退去,镇定随后地道:“没,嫂嫂想必是看错了。”

    西凉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直看得司含香有点子毛骨悚然,擦转身上了车。

    众人也各自上车不提。

    ……

    岷山

    就在离上京三里地之处,摇摇与皇城相望,乃是个天朝历代皇亲贵戚们狩猎春游和消暑之处。

    此刻,岷山早早地被从最外围的进山路上就站上了御林军的士兵和司礼监的人马,将闲杂人等驱离。

    马车刚刚走近岷山,便能听到附近一片车来人往的欢声笑语。

    西凉茉掀了帘子往外头望去,只见不少皇亲贵戚都携带着各家女眷已经到了山脚之下,正等候司礼监的人细细查验身份后才放进去,熟悉的夫人、小姐们都在车上各自掀开了帘子打招呼,自有那春心萌动的少女也偷眼去看各家少爷们,一片热闹。

    而山上更是一片明媚春色,漫山种了不少花木如今都悄然吐蕊,漫开幽幽芬芳。

    西凉茉唇角似笑非笑地扬了起来,今儿果真是个春游狩猎的好日子。

    等到德王府众人得以驾车进山,到了营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离陛下近的位置帐篷都被早来的人占了,德王府只好偏居一隅。

    司流风则与其他贵族子弟一样,先行去向皇帝请安,而留下府邸上的家眷安营扎寨。

    西凉茉和锦雨分在了一个帐篷,锦雨抚着肚子警惕地看了西凉茉一眼,忽然对着西凉茉娇声道:“少王妃,锦雨如今有了胎,夜里容易惊醒,和人一同住着,恐怕不便。”

    说罢,她还看了德王妃一眼,德王妃刚想要让西凉茉让出帐篷来。

    西凉茉却忽然笑了:“怎么,瞅着雨姨娘的意思竟然是想要独自占着一个帐篷么,这可真真是有趣,不知道让其他人知道了咱们府邸上的嫡妻竟然要以妾氏为尊,一定是今儿春日宴上最大的趣谈。”

    锦雨脸色一白,随后咬牙道:“少王妃,锦雨没有这个意思。”

    西凉茉挑了下眉,好奇道:“哦,难道是姨娘怕本少王妃会下手去害你肚子的孩儿?”

    锦雨差点脱口说‘是’,但是却还是在德王妃的眼色下生生地忍住了。

    这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否则无凭无据的,妾氏这样红口白牙地污蔑嫡妻,就算被打死也是不为过的。

    “行了,一个帐篷而已,用得着在这里斤斤计较的么!”德王妃留意到自己这里僵硬的气氛已经引来了其他人家好奇的目光,她忍耐着怒气,没甚好气地一转身领着自己的丫头婆子们走了。

    西凉茉也不再废话,只微笑着向自己的帐篷里而去,锦雨无法,只得恨恨地瞪着西凉茉的背影跟了上去。

    司含香仍旧待字闺中,所以她有一个独立小帐篷挨着他们的边,她自然是跟着锦雨的,在锦雨耳边低声安慰。

    一路上遇到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大家小姐们,与西凉茉打招呼的时候,目光都盯着西凉茉的裙子看,果然如何嬷嬷所说,引来一片嫉羡的目光,却没有人留意到跟在她身后的司含香和锦雨。

    锦雨在后边看着,嫉妒得眼都发红了,手上直搅手绢,司含香在一边看着锦雨的样子,心中暗自冷笑,果然,当初她让嬷嬷去安排绣房的人一定要让西凉茉的裙子‘尽善尽美’,如今效果还真是‘尽善尽美’。

    刚进帐篷,锦雨就忍不住对西凉茉阴阳怪气地道:“少王妃,您这条裙子果然很是美丽呢。”

    西凉茉打发了几个婢子去铺床,她优雅地坐在桌子边,一边喝茶一边瞥了她一眼:“是么,雨姨娘眼光不错。”

    锦雨则哼了一声,讥讽地道:“为了件衣衫,少王妃是脸尊卑孝道都不要了,没看见母妃今儿穿的裙子还是旧年缝制的么?”

    西凉茉忽然‘哐当’一声,搁下了自己的茶碗,冷笑道:“雨姨娘,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你一个卑贱的婢女,怎么敢对本郡主这样说话,就凭借着这一点,本郡主打死你也不为过!”

    西凉茉气势全开,柔美的五官阴沉又满是高高在上的威压之气,顿时让锦雨瑟缩了一下,随后只是恨恨地咬住了牙,不敢再开口,只得转过身去让静安去为自己铺床。

    但她转僧后,背后又传来西凉茉冷淡的声音:“本郡主知道你不服气,锦雨,你母凭子贵是不错,但若是一会子咱们比试一场,若是你赢了,不要说这身衣衫,本郡主发誓在你怀孕期间,绝对不留小王爷在邀月阁过夜如何?”

    “比什么?”锦雨立刻转过头,狐疑地盯着西凉茉。

    这对她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而自幼德王妃就培养她的琴棋书画,她自信自己不会输给京城里任何一位大家小姐,更不会输给西凉茉。

    西凉茉随后冷冷地道:“一会子再说罢,总之本郡主不会以大欺小就是了。”

    “好,一言为定!”锦雨自信地道。

    两人各自铺好了自己的床后没多久,忽然见司含玉探了头进来,笑眯眯地对着西凉茉道:“嫂子,咱们一起出去走走可好,这岷山风景极好的,平日都不许人随意进来,咱们可别别辜负了这样的好春光!”

    西凉茉瞅着司含玉脸上没有丝毫方才那些恼色,想必是将那些不快之事都抛到了脑后,心中不由好笑又感慨,这丫头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主,生在德王府这样的地方,她和司徒瑾都是个奇葩。

    她点了点头,笑道:“好!”说着她便点了白玉一同跟着去。

    锦雨立刻也跟了上去,司含玉瞅了她一眼,鄙夷道:“什么玩意嘛,这样下贱的玩意儿也配跟着咱们一同去春游,莫要被其他小姐们笑咱们王府没规矩。”她正要赶锦雨走,却被西凉茉扯住了手,看着西凉茉脸上的笑容,司含玉这才没好气地对着锦雨哼了一声,转头挽着西凉茉出帐篷。

    锦雨眼底掠过一丝羞辱的恨色,但想起西凉茉的许诺,便还是跟了上去,她会向大家证明,她不比西凉茉这个贞敏郡主差!

    而她迟早有一天会将司含玉这些人给她的羞辱一一从她们身上讨回来的!

    西凉茉刚出了帐篷的门口,就见着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东停侯家的嫡次女何芸、鸿胪寺卿陈大人家的嫡出大小姐陈敏之、还有司含香也已经都各自领着自己的婢女在帐篷外头笑吟吟地说着话。

    见着西凉茉出来,几个别家的小姐们自然都是要上来一一拜见。

    西凉茉连忙让她们起了身,相互寒暄着打了招呼,这才知道原来司含玉要领着她们几个姐妹一同去那岷山半山腰上的一处溪流边,那溪水异常清甜特别,附近更是开满了奇花异草,引来各种小鹿、狸猫之类的可爱小动物。

    “……前年哥哥就给我捉了一只狸猫,肥胖得紧,可惜后来被我养死了,最特别的是那里还有一种叫树莓的红果子,这个时候正是结果子的时候,可甜可好吃了,京都里都没有卖呢。”司含玉笑眯眯地比一根手指道。

    西凉茉听得好笑,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她:“你其实是冲着那些果子去的吧,丫头,平日里在府邸上就是个吃货儿,如今也不改本色。”

    司含玉吐了下舌尖,做个鬼脸:“嫂子,你可别揭穿人家!”

    于是众人都笑了起来,连刚刚钻出白玉袖子,爬上她肩头的小白也很应景地‘嘎嘎、尜尜’地尖叫几声,嘲笑司含玉。

    哪里晓得司含玉一眼就盯住了小白,伸手就去抓:“哎呀,小白也在哪,嫂嫂借我玩玩!”

    小白惊得一下子飞起来,恼怒地朝司含玉尖叫:“嘎啊——!”

    这个粗鲁婆娘,一点都不温柔,总是抓住它就像把它扒光毛,上次不是它机灵,就让这个婆娘得逞了。

    司含玉抓不到小白,只得懊恼地嘀咕:“我不就想看看没毛的鸟什么样,能不能飞而已嘛。”

    众人再此大笑,西凉茉差点笑喷了,小白算是遇到敌手了啊。

    司含玉时常会到邀月阁找西凉茉解闷,所以常能见到小白,但是司含香基本很少去,几乎没有见过小白,但司含香仍旧有些好奇地看着小白,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那只鸟,而且印象深刻,可是,是在哪里呢?

    众女一路说笑着出发,岷山的山势平缓,海拔也不高,没多久就到了司含玉所说的溪泉边,确实一路溪水潺潺,遍地奇花异草,芳香扑鼻,还有几张不知谁搬来的石头凳子、小椅,上面果真趴了两只胖狸猫在晒太阳,还有好几只野兔在啃食那溪边的红莓,极富野趣。

    几个大家闺秀们平日哪里有机会见到这样的景象,立刻惊喜地尖叫,放开了拘束,一窝蜂地欣喜地跑去追兔子、抓狸猫,还有采树莓。

    西凉茉看着周围的人都散开来了去,忽然对着依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锦雨淡淡道:“我们可以比一比了。”

    “比什么?”锦雨盯着她,有些紧张。

    西凉茉淡淡地道:“就比对小王爷的了解与爱吧,若你能证明你是真的比本王妃更中意小王爷,甚至为他付出一切都以,那么我就信守承诺。”

    锦雨一愣,比这个?

    但她立刻点头,随后又问:“怎么比?”

    西凉茉笑了笑,捏了一颗红莓放进嘴里道:“你说说你对小王爷的了解吧,若你能让我服了你,那么我就认输。”

    锦雨眉头一拧,这样的比试也未免太主观,若她说得再多,西凉茉都不服,那么她不也还是输了么?

    西凉茉看出了她的疑问,淡淡地道:“你有别的选择么,当然,你可以不比。”

    锦雨摇摇头,坚定地道:“我比。”

    她是没有选择的,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不是么!

    锦雨开始慢慢地说着她所知道的司流风的所有事情,从年幼受尽万千宠爱的稚儿到少年时代失去了自己挚爱和骄傲的父亲,再到成年后的才名满京城,却依旧无法忘却曾经的伤痛,执着地想要找出父亲之死的真相与为父亲复仇和振兴德王府。

    锦雨越说越动情,她渐渐地无法控制,将司流风生活中被她看在眼里的点点滴滴都细细地如流水一般从她口中流出来。

    西凉茉静静地听着,不时慢慢放一两颗红莓进嘴里,同时将其中所有有用的信息抽丝薄茧。

    她渐渐地确定,果然天理教的存在并不是从司流风这一代才开始的,或许从老德王的那一代,就开始了。

    所以,当年百里青对老德王下手,很有可能就是奉了皇帝之命,而那块蓝家的令牌,想必也是老德王就一直都试图得到的东西。

    号令天下兵马,果然是所有野心家的梦想么。

    那么德王妃一定也参与了此事,德王府是单纯的想要对百里青和司礼监复仇,还是想要——夺取天下和皇位呢?

    那簪花夺魁大会上用的宝藏什么的理由,想必也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江湖人前来,好一网打尽,让这些江湖人为他们所用吧。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啊。

    西凉茉眼底掠过一丝诡谲的趣色。

    等到锦雨终于发现自己差点将司流风其实只是装病,而人是赴洛阳办要紧事去了的事说出来,这才堪堪地住口,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西凉茉说这些话,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所为,仿佛着了魔似的感觉,但是却真的异常——痛快。

    西凉茉看着她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样子,却只是淡淡地一笑,仿佛很是感慨地道:“本郡主承认,你赢了。”

    西凉茉是故意引诱着锦雨的,因为那是怀春的少女对自己恋慕之人,多年无法倾吐的心事,锦雨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底,却因为身份的距离不能靠近,不能拥抱对方,只能在背后默默地钦慕与关注。

    即使如愿以偿嫁人了,她也没有机会将自己多年的爱慕与心情这样的一点点地说出来。

    反而因为通房、妾氏的低贱身份而心理被更加压抑——即使她再爱慕对方,了解对方,但是他和她始终是云泥之别,她是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的,只有出身高贵的嫡妻才有这样的资格。

    当她终于有机会了,哪怕对方是自己欲取而代之的死敌,她都再也忍不住了,将自己多年的爱慕、不满、怨愤宛如着了魔一般倾泻而出。

    锦雨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西凉茉:“你……你……。”

    西凉茉微微一笑,再次悠悠地道:“我相信你对小王爷的爱,比本少王妃更深,更厚重,哪怕是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说着,她起身唤来拿着包袱的白玉一起向树林隐蔽处走去。

    锦雨看着西凉茉的背影,呆滞了许久忽然间就忍不住落泪了,她捂住脸,低低地不可自抑地哭泣起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情敌,自己的死敌才是那个最了解她心情的人。

    没有鄙夷,没有嘲弄,那个人只是淡淡地说——她相信自己的爱,比她更甚,自己才是最爱小王爷和最了解小王爷的人。

    ……

    树荫深处,司含玉忽然对着自己身后的嬷嬷道:“嬷嬷,怎么样,准备好了么?”

    那老嬷嬷点点头,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个笃定而阴森的笑容来:“小姐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司含玉纯美天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沉又诡谲的笑容来:“哦,那就好,呵呵……。”

    ……

    惨剧发生的时候,是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准备的那一瞬间。

    “嗷唔……嗷唔……!”

    “啊——不!”

    野兽狰狞的嚎叫声与女子凄厉恐惧的尖叫瞬间划破了溪边的欢声笑语。

    一众娇柔正在采花、捡野果的贵族女子们顺着那尖叫声抬头的霎那,都瞬间震慑住了。

    那是一巨大的棕熊,它忽然撕碎了溪流边的蔓藤,猛然闯进了女孩子们嬉戏的地方,狰狞的棕熊不停地朝天嘶吼着,它嘴上甚至还叼着一只人的胳臂,一看便知道是哪家小姐或者婢女已经遭受了毒手。

    “啊——有熊!”

    “……救命啊!”

    众女惊恐地尖叫着,她们何曾有人见过这样恐怖而凶狠的野兽,更不说还要有那些破碎的肢体了,不少人一下子娇软地跌倒在地,竟起也起不来。

    棕熊被尖叫声激怒了,大吼着扑了出来。

    一名红衣少女脚软地跌倒在熊扑来的路径上,她脸色惨白地连尖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救命。”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的那一刻,那棕熊却仿佛对她视而不见一般,带着腥风从她头上掠过了过去,直接扑向站在不远处那穿着华美绣迎春绿衣的女子。

    “嫂嫂,小心!”司含玉原本都已经跑出了那熊攻击的范围,此时忽然大惊地发现那熊追扑的绿衣服女子竟然是西凉茉,立刻下意识地随手抓了根地上的树枝就要往回跑,连她的婢女拉都拉不住。

    “郡主!”

    只可惜她冲过去的时候,那女子一声惨烈的尖叫,已经被那只棕熊一口咬住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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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猎杀

    “嫂嫂!”司含玉顿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起自己的树枝对着那比自己还要高大的棕熊就是一通乱打。

    那棕熊原本皮糙肉厚,司含玉这点动作更本伤不到它,它只狠狠地撕咬啃噬着爪下女子的皮肉,根本不理会司含玉,不一会那女子就连凄厉的惨呼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哼哼唧唧地发出微弱的呼声。

    司含玉想起当初西凉茉救过自己的情状,一咬牙,忽然转到那棕熊的面前,拿起手上的树枝就狠狠地朝棕熊的头脸一阵乱捅,竟然一下把棕熊的左眼给捅伤了。

    棕熊吃痛,伸出爪子一摸自己的脸,竟然在爪子上看见了自己从眼眶子里流出来的眼珠子,顿时大怒,它舌头在自己手上一卷,将眼珠子给吞了下去,随后朝着司含玉一声怒吼:“嗷呜!~!”

    司含玉拿着树枝,看着这头比自己高了半个身子的巨熊,吓得瑟瑟发抖,它口中的腥风阵阵熏得她几欲作呕,但她依旧还是硬声尖叫道:“你来啊,大怪熊,我不怕你,快点滚开!”

    那熊怒吼着,扔下了原本的猎物,狰狞地张大了嘴朝司含玉猛地扑去,司含玉到底是个小姑娘,再大胆,如今也只能惊恐地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救命,救命!”

    司含玉拉着裙子一路跑得跌跌撞撞,边跑边尖叫。

    那对侍女早已吓得瘫软,哪里敢过去救司含玉,只能双腿发软地看着那棕熊张开血盆大口追着司含玉跑,好在司含玉身子矮小而灵活,但那场面已经惊险万分。

    而这时,忽然一只手拍在两个侍女的身上:“你们还不快跑,做在这里等熊来吃了你们吗?”

    那对侍女齐齐下意识地回头望去,顿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女子:“贞敏郡主?”

    她不是已经被熊咬伤在地了么?

    西凉茉看着两个侍女仿佛见鬼似的表情,不由急道:“快离开这里啊,傻看什么?”

    莫不是这两个丫头被吓傻了?

    忽然一个侍女揪住了西凉茉的衣袖,回头指着那躺倒在血泊中的绿衣女子,茫然无措地道:“贞敏郡主,那人是谁?”

    西凉茉看了一眼远处躺在血泊中的女子,微微挑了下眉:“唔,大概是雨姨娘吧,方才她与我打赌赢了,我就把衣衫换了给她。”

    那侍女顿时傻了,一下子泪流满面:“贞敏郡主,我们家小郡主以为那是你,她……她拿了树枝就去救你去了!”

    司含玉拿了树枝去救她?

    西凉茉怎么也没有想到司含玉会做这样的事,她一急,怒道:“你们怎么不拦住她!”

    那个侍女泪如雨下地颤声道:“我……我……我们拦不住啊!”

    另外一个脸色发白地瑟瑟道:“郡主一下子就扑了出去……我……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西凉茉立刻向外探头看去,立刻看见了最惊险的一幕,司含玉渐渐地气力不支,那只棕熊猛地伸出利爪一把挠向司含玉,司含玉感觉脑后有凌厉风声,顿时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堪堪躲过了那熊的巨口,但是那熊却忽然伸出爪子来一巴掌拍在司含玉的背上。

    顿时血光四溅,司含玉凄厉地尖叫一声,被那大熊压在掌下。

    西凉茉再也站不住,也不顾会暴露自己会武的秘密,她拾起足尖一点,抓起一把石块运足内力朝那大熊的头脸砸去。

    其中一块甚至直接射进了大熊的右边眼睛里,激得那大棕熊剧痛朝天怒吼,两只眼睛都瞎了,彻底地激怒了大棕熊,但是看不到四周的情况,令它又痛又急,举着爪子四处扑腾。

    西凉茉看见躺在它身下的司含玉,正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拼命地试图逃离它的利爪,但棕熊不时地扑腾却几乎踩扑到她的身上,惊险万分。

    西凉茉一咬牙,直接翻身,以树枝为剑,刺向那大熊的肩。

    运足了内力的树枝立刻‘噗哧’一声刺进了大熊的皮肉里,锐利的刺痛让大熊也瞬间找到了攻击者的方向,立刻放开了司含玉,转头怒吼着扑向西凉茉。

    西凉茉且战且退,一边司含玉大叫:“含玉,快走,你快点走啊!”

    司含玉原本失血过多,已经神智昏沉了,但惊恐间还是听到了西凉茉熟悉的声音,她立刻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忍耐着背上的剧痛,看向那唤醒自己声音的来源:“嫂嫂……?”

    那巨大的棕熊一掌下去开金裂石,但是身子肥硕,而动作笨拙,西凉茉应付起来还算自如,但是却也无法伤到那巨大的棕熊。

    她听见司含玉清醒过来的声音,立刻眉间一喜,一脚踹在那大棕熊的头上,借力跃起同时对着司含玉大喊:“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可是嫂嫂你怎么办?”司含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西凉茉会武,一点也不像平日所见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但是也能看得出西凉茉也无法将那大棕熊驱离。

    “你走,你走了,我才能走!”西凉茉一边引诱着那棕熊离开,一边对着司含玉喊道。

    司含玉立刻点点头,下意识地顺从着西凉茉的命令。

    两个侍女也见那大熊被引诱远离了西凉茉,也壮着胆子试图靠到司含玉这里,把她带走。

    眼见着那两个侍女就要带走司含玉,西凉茉也能够摆脱大棕熊的追击脱险,但是阴暗的树林里,却有一双冰冷而阴险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恼色,没有想到西凉茉居然会武艺,而且功夫相当不弱!

    “小姐……。”

    “嬷嬷,不能让她们走脱了,今儿她们都得死在这里!”

    那双眼睛里掠过阴沉狠毒,她今儿就要那些她都不喜欢的人全都死在这里!

    “是!”

    ……

    就在那两名侍女一把扶住了司含玉,打算拖着她赶紧离开的时候,忽然她们的身后又传来一阵嚎叫。

    一名侍女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树林里又出现了一头巨大的棕熊,正狂暴地掠过她们身后向西凉茉的方向扑去。

    西凉茉灵敏地感觉到身后有腥风来袭,她身子一扭,脚尖踹在面前巨熊身上,身子一扭躲开了身后的偷袭者。

    “嗷嗷!”身后的大棕熊一击不成顿时恼怒至极立刻,再次扬着蒲扇大掌扑了上去。

    两头巨熊形成的包围圈令西凉茉的处境看起来危险万分。

    司含玉也跟着回头,顿时一惊,瞬间就抓起地上的石头学着西凉茉的样子,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气力,从两个手软的侍女手里挣脱开去,竟然再次抓起她掉落在地上的长树枝,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那大熊的身后捅去。

    那另外一头大熊原本正要去扑咬西凉茉,却瞬间被背后的刺痛感惹怒了,它立刻一转身,凶狠地看着司含玉,高高地举起了尖利而巨大的爪子。

    “啊——!”

    “郡主!”

    西凉茉听见身后的惊呼和惨叫,她蓦地一惊,回头的霎那,正正见着那只大熊一掌狠狠抓过司含玉的脖子和胸前,鲜血飞溅四散。

    司含玉一下子跌倒在地。

    西凉茉又惊又痛,她再顾不得与那些巨兽缠斗,扭身就朝司含玉飞奔而去,顺手从腰间抽出软件朝那突然出现的第二头巨熊的脸狠狠劈去。

    猛烈的熊嚎之声再次响彻山林。

    西凉茉却看都没看那巨兽的情形,只趁着身后的巨兽们反应迟缓和在剧痛之间没有回神的霎那,她一把将不知生死的司含玉扯到背上,同时对着两个侍女大叫:“你们快走!”

    说罢,她运足内力带着司含玉一路不辨方向朝林子外跌跌撞撞地狂奔。

    西凉茉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更不知道是不是还还会有第三头巨熊或者别的什么猛兽出现。

    但此刻,她只能跑,不断地跑,哪怕身上司含玉的散发的血腥气就是最好的标靶,吸引着蠢动的野兽。

    受了伤的猛兽,只会对自己的猎物更加穷追不舍。

    “嗷嗷——!”

    西凉茉背着司含玉一路奔跑,也不知跑了多远,却总觉得身后还有熊的嘶吼声,感受到背上的不断地有湿热的水状物一路流淌下来,将自己的薄棉夹袄都浸润得透湿,她的心越来越焦灼,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不行,不能再这样跑,她自己没关系,但是含玉受不了,含玉需要大夫,按照这样的血流速度,没多久含玉就会没命的。

    西凉茉喘着大气,浑身大汗淋漓,她一抹脸,仔细地回想着周围的场景和自己来时路的对照,今日没有阳光,她无法判别自己的方位,只能粗粗地看一下林木上苔藓的方位后,立刻再次背着司含玉向猎场的方向狂奔。

    司含玉许是被这样的震动给晃醒了,她模模糊糊地发出了声音:“嫂嫂……。”

    “含玉……呼……别怕……一会子,一会子就到了,嫂嫂带你去看大夫!”

    司含玉有点发抖:“我们……跑出来了么?”

    西凉茉边跑边道:“嗯!”

    司含玉终于仿佛放松了下来似的:“嫂嫂……没事就好,含玉有点儿困。”

    西凉茉心中一惊,赶紧抖了一下子背,哄劝似的道:“别睡,含玉,千万别睡,睡了,你就见不到母妃,也见不到哥哥了!”

    司含玉嘟哝着,声音越来越低,带了委屈的哭泣的声音:“可是……可是含玉好痛啊,嫂嫂,含玉好痛,含玉流了好多血……好多……。”

    冰冷的山风掠过西凉茉的脸颊,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一样,让她觉得无比的刺痛。

    她咬着唇,厉声道:“含玉,你若睡了,嫂嫂就让你被熊吃了!咱们一会就到猎场了,猎场那里肯定有人在围猎,你忍忍!”

    司含玉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微弱地呢喃:“嫂嫂,别去猎场……危险……。”

    西凉茉咬着牙,再次提气加快了脚步:“不,不……危险的!”

    过分剧烈的运动让她的说话的气息并不顺畅,可她依旧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而自信。

    她自然知道这样擅闯猎场有多危险,随时会有不长眼的剑就这么射过来,而且陷阱重重,可是她必须去!

    背上的丫头不再说话了,也不知是不是昏迷了,但是西凉茉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她的血从来没有停止流淌。

    而身上的份量却仿佛越来越重,仿佛那少女的灵魂在渐渐远去,只留下一具躯壳。

    西凉茉坚持着,继续朝猎场的方向跑,远远地已经能够看见远处有奔驰的马匹。

    西凉茉一喜,对着背上的司含玉欢喜地道:“好了,有人了,含玉你再坚持一会子。”

    但却没有人再回应她。

    西凉茉感觉着自己背上已经一片冰凉,她的眼圈梭然地一红,却仍旧轻道:“含玉,等等,嫂嫂带你回家,带你看大夫。”

    她小心地背着司含玉,将丹田内力运足到十成十,随后直接飞身上树,对着那一片为猎场中飞奔而去。

    ……

    岷山围场内。

    “嗤!”锐利的箭矢划破了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有飞翔的禽类扑腾着梭然落地。

    小覃子兴奋地背着一个箭袋领着手下其他小太监去捡掉落在地的猎物,再献宝似的跑回来,献给自己的主子。

    “太子爷,中了,又中了,这次是一只锦鸡!”

    “刚才射中了一只狐狸!”

    “还有鹿!”

    “太子爷可真厉害,这一次,必定是太子爷夺得魁首了!”

    小太监和御林侍卫们他们身上也已经背了不少猎物,争相向司承乾拍着马屁。

    司承乾收了自己的黑羽弓,淡淡地一笑:“好,若是本宫这次能夺得春日宴的魁首,必定赏你们每人十两银子,并御赐好酒一人一壶!”

    这岷山平日不许百姓入内打猎,里面的飞禽走兽自然养的膘肥体壮,让他们收获颇丰。

    众人正是欢呼间,却忽然听见不远处树林传来瑟瑟的抖动声。

    小覃子立刻又兴奋地尖叫道:“哇,看这动静说不定是海东青之类的大鸟哪!”

    司承乾心中暗笑,这岷山春日,哪里来的海东青那种冻原上的神骏鸟儿,不过瞅着这动静,说是隼类或者夜枭受了惊,倒还是可能!

    “射它!”

    “射它!”

    侍卫们地叫了起来。

    司承乾心中跃跃欲试,今儿他还没猎杀到一只猛禽,若能射下一只,也是件畅快的事。

    他立刻弯弓搭箭,瞄准了那跃动的树叶,指尖绷紧,弓若满月,随着那跃动越来越大,在阴影出现的瞬间,司承乾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指尖一松,黑羽长箭陡然射出,直射向那猛然跃出的影子。

    但下一刻,他陡然觉得不对,那哪里是一只猛禽,分明是一个人影!

    其他眼尖的侍卫也发现了不对劲,立刻惊呼起来:“有刺客!”

    顿时,所有侍卫都拔出了刀剑,他们训练有素地分成两批人,一部分人冲上去将那人围住,一部分人弯弓搭箭呈防御队形挡在司承乾的面前。

    西凉茉刚冲进了狩猎场,就听见人声沸沸,她立刻背着司含香跃了过去,刚准备跳出树丛,就感觉到有一道锐利杀气挟着开金裂石之力瞬间迎面而来。

    西凉茉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会遭遇上流箭,立刻身形瞬间偏移,几乎是让那支夺命黑羽箭擦着肩膀上而过。

    她背着司含玉瞬间从树上落下来,同时声嘶力竭地大喝:“德王府郡主司含玉与靖国公府贞敏郡主在此!”

    西凉茉这一点反应极为迅速,若她喊的是住手,或许根本不会有人听她的话,直接在她未曾落地前,无数利剑就招呼了上来,这样的时候,她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哪里能完全护住自己或者司含玉,免不了就有误伤,但她喊的是自己和司含玉的名号。

    底下侍卫一听,手中刀剑都齐齐顿了顿,没有即刻劈斩了上去。

    就是这么一瞬间,也已经让西凉茉逮着了机会,一下子就平安落了地,将司含玉一个俐落的反手抱在身前,再次大喝:“我们遭遇了野兽的袭击,恳请贵主人相救,德王府与靖国公府邸必有重谢。”

    侍卫们原本还极为紧张,只怕是刺客使诈,但听着那分明女子声音,再打量着她们虽然浑身沾血,狼狈不堪,但衣饰华美繁复,一看就知道是贵族女子,便瞬间都略松了刀剑。

    西凉茉瞥见他们虽然仍旧自己围住,但是分明已松懈了防备,便知道最初的误伤危机已经过去,她立刻再次焦灼又诚恳地道:“快,各位,请先助本郡主救人,若有任何干系,冲撞了贵人,本郡主再亲自上门道歉。”

    这时忽然一道高挑健硕的人影从侍卫中走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女子:“竟然是你?”

    西凉茉看着这些侍卫训练有素,身穿御林军服,就知道必定是皇家贵人,只是不知是哪家王族子弟或者皇子狩猎,却不想居然遇到了老熟人。

    “太子爷?”西凉茉惊讶之后,眼底瞬间掠过惊喜,连声音都急得变尖利起来:“太好了,太子爷,我们和几位大臣家的小姐们在半山溪流边遇见了棕熊的袭击,如今不知那边女眷们伤势如何,只是含玉已经失血昏迷,请太子爷速速带含玉去见医。”

    “棕熊?”司承乾一愣,为了防止意外,这岷山之上甚少圈养这样凶悍的野兽,或者说应该是不允许这样的凶兽存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凶猛的棕熊呢?

    但是他低头看了一下躺在西凉茉怀里的少女,那张沾血的惨白俏脸确实属于司含玉的。

    司承乾眉头一皱,立刻吩咐小覃子:“三件事,第一,去,把御医立刻送到这里来;第二将岷山上有棕熊伤人的事报知父皇和所有大臣家眷,提醒所有人小心为上;第三,即刻派出人马持强弓猎网上半山溪流处搜寻幸存者,并且捕杀伤人棕熊!”

    若是寻常司承乾的冷静与反应必定会让西凉茉侧目,但这个时候她只顾紧紧地抱着司含玉,颤抖着轻声安慰怀里的少女:“含玉,没事了,咱们得救了,一会子御医就来,你一定会没事的!”

    司承乾看着她们,微微颦眉,随后从小覃子那拿了皇后娘娘亲自给他的以备万一的疗伤圣药亲自走上前,打算先给司含玉处理一翻。

    但是当他的手触碰到司含玉的雪白脖颈那一刻,他的手指顿了顿,便将那药物交换给了小覃子,随后看着仍旧在抱着司含玉低声轻语的西凉茉片刻,轻叹了一声:“贞敏,你节哀吧,含玉郡主她……已经去了。”

    其实不必去摸司含玉的脉搏,他一走近就看见了司含玉从脖子上直接划到胸口的三道熊爪印。

    那三道深深的裂口,几乎将司含玉的颈动脉一下子就撕开了,更别说胸前那深可见肋骨的伤口哦。

    想必在司含玉受伤后不久,她就已经不行了。

    已经去了?

    西凉茉瞬间只觉得当头一盆极冷的水瞬间泼了下来,激得她立刻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司承乾怒吼:“才没有,含玉只是失血昏迷了,你胡说!”

    司承乾从来没有见过西凉茉这样失控的时候,他楞了一愣。

    而这时候身边的侍卫们已经“唰”地一声拔出了刀,对着西凉茉冷声呵斥:“大胆,休得对太子殿下无礼!”

    西凉茉怒视着他们,死死地抱着怀里的没了声息的司含玉,却没有再说话。

    司承乾看着仿佛被激怒的小兽一样,浑身染血,散发着杀意的西凉茉,心中仿佛有一丝奇异的悸动。

    他没有想过面前的女子还有这样的一面,她是纤弱柔美的,她是狡黠的,她是阴险而卑鄙的,她有所有浸淫在权贵之家长大的女子拥有的所有特质,与其他女子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这一刻,她是凶悍的,仿佛想要将说出这样的话的人给一口咬死。

    她捍卫着自己在乎的人的模样,浑身染了鲜血,头发凌乱,一点也不美丽,却有一种奇异的动人心弦的震慑感。

    让司承乾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种奇特的想法,若是自己有一天成为被她捍卫的对象,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

    只是,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便惊到了他,他随后立刻将这种想法抛诸了脑后,只是挥挥手,让自己的侍卫们退开,然后,他站定在西凉茉的面前,半蹲下身子看向她,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道:“贞敏,含玉已经仙去了,你不用再这样抱着她了。”

    西凉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与百里青的奇特的近乎纯黑的眸色不同,司承乾的眼睛是呈现一种琥珀样的棕色,里面黑色的瞳仁冷正冰冰地盯着她。

    没有任何温情,没有任何遮掩,他只是在冷冰冰地告诉她一向事实。

    西凉茉呆滞了片刻,随后慢慢地低下头,用手伸到了司含玉的鼻尖前,那里已经没有任何温暖湿热的气息。

    西凉茉却仿佛手被烫到一样立刻收了回来,她垂下眸子,将怀里的少女搁在地上,随后忽然开口了:“臣女逾越了,还请太子爷见谅,含玉她最喜欢自己穿得鲜艳美丽,又干干净净的,一会子太医来了,还请太子交代御医将含玉身上的伤口一一清洗,缝合,再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衫,带她去见德王妃和小王爷。”

    说罢,她梭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忽然抢过临近侍卫身上的刀,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忽然挥刀割断了自己已经破破烂烂的裙摆。

    侍卫们一惊,瞬间又拔出刀来防备地挡在司承乾面前。

    司承乾看着她不由一怔,颦眉道:“贞敏,你要做什么?”

    西凉茉拿了手上的破布撕成一条带子,随后将自己凌乱的长发随意地绑在了头顶,扎牢。

    然后,她看了一下眼司承乾,淡淡地道:“报仇!”

    她已经没有兴趣多此一举地在司承乾面前装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的样子。

    说罢,西凉茉再次身形一动,毫不客气地欺身上前,劈手就抢过了其中一名侍卫的弓与另外一名侍卫的箭袋。

    随后,她看也不看瞬间朝她举起刀的侍卫们,立刻足尖一点,又没入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御林军侍卫们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贞敏郡主这样的一个弱质女流的武艺竟然不输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或者说比他们的大部分人都还要高明。

    侍卫们有些惴惴不安地悄悄瞥向太子爷,生怕被太子爷责怪自己竟然连一个女子都挡不住。

    但司承乾却望着她的背影,依旧是颦眉深思的模样。

    他在西凉茉背着司含香落地的一刹那,就感觉到西凉茉是有武艺的,而且武艺不弱,但是他方才见她神色之间有不自觉的狂躁的模样,脸色也一片绯红,分明是因为瞬间太过调用内息,以至于丹田气海有了气竭的模样,这对武者来说是颇为危险的事。

    何况,她眼里带着隐约猩红,似带着泪光,所以他才用冰冷的话语刺激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哪怕她哭了出来,也好让那股子气彻底地泄出来,省得冲伤了她的肺腑。

    但是司承乾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说完,以为西凉茉会因为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而崩溃地哭泣,他甚至动了安慰她的念头,却没有想到她竟然瞬间就接受了司含玉已经死去的消息,而且迅速地做了报仇的决定。

    她还如此嚣张地直接抢了自己的侍卫的刀箭就这么跑了!

    司承乾本该是感觉到被冒犯的愤怒才对,但此刻他的心里却莫名地浮现了一丝忧心,随后立刻道:“所有人,立刻跟上郡主!”

    他正要前去,却忽然发现侍卫们一下子将他围了起来,竟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是聋了么,没有听见本宫的话么!让开!”司承乾大怒。

    侍卫统领立刻深深地躬身:“太子爷,下官不能让您以身涉险,您身为一国储君,若是有事,不但下官不能对陛下和皇后娘娘交代,下官更无颜面对天下百姓交代!”

    “太子殿下三思!”一众侍卫们齐齐地跪地,就是不肯让出路来。

    司承乾气怒又无奈,却也无力地明白侍卫们的话是对的,身不由己的挫败让他沉默了片刻,随后咬牙冷冰冰地下令:“去,除了留下六个人跟着本宫,其他人立刻跟上贞敏郡主!”

    “是!”

    侍卫们这才齐齐应是,立刻依照命令立刻分头行动。

    ——分界线——

    西凉茉执着刀,背着弯弓,顺着之前她背着司含玉一路滴落的血迹掠行。

    刚才所有人都仿佛以为她是受刺激过度,凭借着一股子意气要去报仇,但只有西凉茉自己才清楚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她方才那股子邪火已经在接受司含玉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瞬间,就已经彻底消散。

    丹田中那股子烧灼之意也渐渐缓和了下去,不再如烧干的水壶一般难受。

    而这个时候,一定是那个放出棕熊害人的卑鄙小人最得意和忐忑的时候,得意的是她的目的已经基本实现,忐忑的是,她并不确定要害的人是否已经真的死在了她的诡计阴谋中。

    所以,这个时候,那人一定不会那么快离开,而是试图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

    若是自己这个时候冲回去,说不定就能直接为含玉报仇了!

    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森然杀气,随后加快的脚步,如疾风掠影一般运足了轻功在树林间跳跃穿行。

    身上没有了负担,又复仇心切,她的速度比逃离棕熊的扑杀之时要快了不止一倍,几乎一下子就将那些追上来的侍卫给远远地甩开了。

    不一会子,她就远远地看见了那一条出事的溪流,却没有看见那两只嘶吼着的大棕熊,可是她却看见了正在迅速地拆卸着两个大铁笼的的人。

    西凉茉顿住脚步,足尖一点,悄无声息地跳上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从树杈上向不远处的那几个人看去。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些人早早就将这两个装着大棕熊的铁笼偷偷地运上了岷山,为的就是等她们来到溪边的这一刻,好让她们步入死亡陷阱。

    但现在的西凉茉没有确定对方针对的到底是司含玉,还是锦雨,又或者——自己?

    而此刻,她凝神望去,果然看见了一个自己非常眼熟的身影。

    “快点,你们拆完了立刻混进打猎的队伍里,然后我再与小姐一同回营地!”一个老嬷嬷在那身影的一边指挥着。

    随后,她看向那道身影,有些担忧地道:“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如今躺在地上的那一位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要不要再去补上一刀,还有那两位郡主,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司含香柔软俏丽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异常的冰冷残酷,她诡谲地道:“哼,不必了,锦雨那贱人就是活下来了,也废了,那副样子怎么可能得到哥哥的心,至于司含玉和西凉茉,本小姐倒是要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那么好运!”

    司含香顿了顿,很是遗憾地嗤道:“我看司含玉那矫情的玩意在我的爱宠的手下受了那样的一爪子,是定然活不长了,真想看看母妃看见自己两个亲女儿都变成那副样子以后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那嬷嬷这才笑道:“恭喜小姐,令夫人的大仇得报!”

    司含香得意又狡黠地笑了起来,随后又忽然很懊恼地冷哼:“倒是那个西凉茉才是个奸诈卑鄙的,竟然和锦雨那贱人互换了衣衫,否则这个时候躺在那里的应该是她才对!”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伴随着破空之声,她身边那正在拆铁笼子的仆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便瞬间倒在了地上。

    “谁!”那老嬷嬷立刻伸手就去拉啥司含香,同时大喊另外两个傻住了的仆人:“快,保护小姐!”

    但是她话音刚落,顿时一只长箭挟着罡风而来直接穿透了她的腹部。

    “啊!”那老嬷嬷惨叫一声抱住腹部,躬下身去。

    司含香大惊,一把扶住了老嬷嬷,惊惧地道:“奶妈,你怎么样!”

    随后,她立刻抬头,厉声大喝:“是谁,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不算什么本事,只是跟妹妹你学的而已!”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嘲讽响起。

    司含香看着从树上一掠而下,款步朝自己走来浑身杀气的女子,蓦然一惊,倒退两步:“是你,你没死!”

    西凉茉微微勾了下唇角,嘲谑地道:“是啊,本郡主没死,很遗憾呢。”

    司含香看着她,忽然道:“你……你为什么会武功?”

    西凉茉拿出一支箭,慢慢地搭上了弓,仿佛很是漫不经心地道:“妹妹不也会武功么,如果不会武功,怎么杀你呢!”

    司含香瞬间脸色一白,她大惊道:“你……你敢!”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破空之声再次响起,一道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猛地穿透了司含香奶娘的头颅。

    “嗤!”

    红色的夹着白色浆液一下子就溅了一边司含香一脸。

    司含香纵然心思狡诈,手段狠毒,却哪里见过这样活生生的人在自己如此近距离被射杀,她几乎可以看见奶娘的眼珠子瞬间暴突,和听见那利剑穿破颅骨,再带着脑浆穿出的声音。

    而她的奶娘在那一刻痉挛性地扯住了司含香的手臂,向她身上栽倒。

    司含香被这么一扑,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惊恐与恶心瞬间攫住了司含香的心,她忍不住放声尖叫:“啊——!”不停地挣扎,踢踹,好一会才将她的奶娘给踹开。

    她的奶娘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疼爱的小姐会这样无情,两眼瞪着她,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啊……啊……”的声音就已经倒在了地上,抽动了一会就没有了声息。

    西凉茉睨着倒在地上兀自瞪着眼喘息不止的司含香,冷漠地道:“怎么样,这种亲近的人死在眼前的滋味怎么样?”

    随后,她顿了顿,又挑眉道:“当然了,对于你这样的蛇蝎心肠之人而言,死这么个把两个人都也是无所谓的呢。”

    司含香喘着大气,恶狠狠地怒瞪着西凉茉:“蛇蝎心肠,你又好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今天只是你运气好发现了我们而已,怎么,司含玉死了对吧,她死了对你又有什么损失,假惺惺做出这副样子做什么,哼!”

    西凉茉看着司含香忽然弯起唇角,冰冷而极具玩味地笑了:“是啊,我们都一样蛇蝎心肠,不若来试试,是毒蛇吃了毒蝎,还是毒蝎蜇死了毒蛇!”

    “好啊!”司含香不等她话音落地,忽然从身上抽出一对泛着蓝光的匕首就向西凉茉狠狠地刺去,动作之快,几乎让人完全意料不到。

    但西凉茉早就防备着,司含香快,她更快!

    她一抬手将手上的长刀瞬间砸向了司含香,司含香猝不及防,直接用一对匕首一格挡,就将那把长刀隔开了!

    “哼,你的本事就这样而已嘛!”司含香冷笑,正要纵身扑上,却错愕地发现西凉茉已经借着那一档的瞬间,抬弓瞄准了她。

    电光火石间,那利箭瞬间朝她直射而来。

    距离太过接近,她甚至都来不及变换身形,眼看着那利箭直接朝她头颅射来。

    司含香竭力一扭身,避开了头部,却瞬间感觉自己的肩膀上一阵剧痛,她也在下一秒就被利箭给穿透肩膀的力度直接击飞了出去,跌倒在地。

    司含香从小也是娇贵着养大的,哪里吃过这样的痛,她尖叫一声,捂住了肩膀。

    但是下一刻,另外一支利箭又穿透了她右边的大腿,剧痛再一次司含香惨叫出声,她惊恐地往后挪着身子。

    “嫂嫂,嫂嫂,你饶了香儿吧,香儿知道错了!”

    西凉茉睨着她,冰冷又恶劣的微笑:“妹妹,咱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以前卫灵公时期有以奴隶做为‘人兽’来狩猎的趣事,今儿是春日宴狩猎会,只是狩猎野兽多没意思,不若这样,你来做那被猎的‘人兽’,我来做猎人可好,若你跑得出去,我就不杀你!”

    司含香立刻惊恐地摇头:“不,嫂嫂,我不要!”

    傻子都知道西凉茉绝对没安好心!

    西凉茉的回答就是又一支利剑直接穿透了司含香的左小腿。

    “你跑不跑!不跑我就直接让你变成你奶妈的模样,再剥光了你,让你哥哥看见你死的最丑的样子!”西凉茉冷冷地道,语调冷酷而残忍。

    司含香惊恐之极,不敢再做停留,只怕自己下一刻就变成了自己奶妈一模一样的恶心模样,她立刻转身就跌跌撞撞地跑开来。

    剧痛让她一路失血,染红了路边的草叶,就像方才司含玉的情景一模一样。

    西凉茉冷眼瞅着她速度也还算颇为快,心中嘲弄地冷笑,果然人的求生意志是无穷的,受了这样重的伤,司含香竟然还能跑得那么快。

    她弯弓搭箭,慢悠悠地瞄准那不远处的身影,“嗤”地一声放箭。

    “啊!”司含香尖叫一声,的动作慢了慢,还是不敢回头不停地往前走。

    一支又一支的利剑划破她的衣衫和肌肤,已经浑身狼狈不堪,惊恐惶惑,浑身剧痛不已。

    就像一头困兽,在猎人的死亡陷阱里被戏耍,玩弄,她挣扎,翻滚,却怎么也躲不开对方绝命追踪。

    直到她肩膀上再次插上了另外一支箭,几乎再也跑不动跌坐在地,愤怒又绝望地看着那代表着死神的身影再次靠近。

    西凉茉就是要她享尽了绝望与愤怒,再杀了她。

    就在西凉茉再一次冷酷地弯弓搭箭,准备射穿司含香的头颅时,忽然一条软鞭一下子卷住了她的弓箭。

    司含香绝望地抬头,随后惊喜地叫出了声:“流风哥哥,救我!”

    西凉茉充耳不闻,灌注内力于长弓之上,猛地震开了那道的软鞭,再次冷酷地瞄准了司含香。

    一道俊逸的人影伴随着冷叱响起:“茉儿,住手!”

    那道软鞭再次缠上了西凉茉的长弓。

    西凉茉冷冰冰地看着司流风俊美的脸,一字一顿地道:“她杀了含玉,放手!”

    司含香立刻尖叫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杀含玉,哥哥,你不要听嫂嫂胡说,含玉是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和我没有关系!”

    西凉茉根本再懒的理会司流风还在自己面前,正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毫不客气地直接再次弯弓搭箭。

    “西凉茉,你这是做什么!”司流风不悦地颦眉,一把抓住了西凉茉的箭。

    “你是信我还是信她,那野兽笼子还在后面,你从那个方向来,想必也看见了吧!”西凉茉阴沉着脸逼视着司流风。

    他能从那个方向找来,说明这个她们遇袭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来,她不信他没有看见那来不及拆完的兽笼。

    司流风看向浑身是血的司含香,眼底瞬间掠过一丝暴怒和杀意,那种神色看得司含香浑身颤抖,她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楚楚可怜地看着司流风,颤声道:“哥哥……哥哥……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却说不上来,但她知道司流风必定是发现什么了。

    司流风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松开压住西凉茉弓箭的手,只喑哑地道:“逝者已以,茉儿,香儿已经得到教训了,杀了她含玉也不会再活过来!”

    西凉茉微微长大了瞳孔,不敢置信地看着司流风,随后咬牙切齿:“如果我一定要杀了她呢!”

    “茉儿!”司流风脸色掠过痛色:“不要为难我,我不能一下子失去两个妹妹!”

    西凉茉上下打量了一下司流风,轻声冷笑:“司流风,你真让我恶心,若我要杀了她,你是不是要休我,嗯?”

    小白不知道何时飞过来,对着司流风嘎嘎地凶狠尖叫。

    就在此时,司含玉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尖叫起来:“哥哥,那只鸟……是她,她就是那夜在船上偷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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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 和离

    因为司含香的尖叫来的太过突然,司流风只是一愣,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哥哥,你不记得了么,西凉茉养的那只丑鹦鹉,就是那只唤来乌鸦攻击我们的又丑又怪的鸟啊!”司含香看着司流风,心急的再次叫了起来,忍着几乎要大量失血即将昏厥过去的晕沉,用尽力气指着飞在半空中的小白。

    小白终于怒了,一仰头叫了起来:“嘎嘎……尜尜!”

    你才是丑鸟,你全家都是丑鸟!

    老子是凤凰和苍鹰的后裔,是神鸟,神鸟,知道吗!

    就在小白的刺耳鸣叫声响起来后,忽然森林深处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各种或者柔和或者尖锐的鸟鸣,此起彼伏,就如同呼应一般,随后林间忽然“扑啦啦”地飞出来一群黑色的乌鸦,不由分说地猛扑向了司含香,不停地啄咬她。

    司含香恐惧地瞪大了眼,尖叫一声,拼命地挥动着手臂试图赶走那些乌鸦。

    这般又惊又痛又惧,司含香虽然是习武之身,身子骨比寻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家闺秀好,也经受不住这样的磋磨,两眼一翻,顿时晕死过去了。

    小白这才得意地“咕咕”又尖叫了两声,那些乌鸦一下子就又扑棱棱地飞走了。

    司流风的目光只是冷淡地掠过躺在地上被鸟爪子抓得满脸血污的司含香,便定定地凝在了西凉茉的脸上,眸色复杂又古怪地盯着她许久:“竟然……。”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也顺带平缓一下子自己大受冲击的认知,随后才继续道:“竟然是你!”

    “没错,那日在船上的人是我。”西凉茉在决定为司含玉复仇的那一刻,也没有再打算隐瞒了,所以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司流风没有想到她竟然那么干脆地承认了当日的事,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当有什么反应。

    但是,片刻之后,他就睨着她,声音听不出喜怒地道:“为什么?你身后的人是谁,难道是国公爷?”

    西凉茉淡漠地道:“我身后的人是谁,并不重要,小王爷也不必知道,您只要知道司含香,我是非杀不可,让开!”

    “难道你身后还有其他人指使你这么做吗,为什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司流风的目光渐渐锐利,语气也咄咄逼人起来,但他握住西凉茉弓箭的手却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西凉茉冷嗤了一声,看着他:“小王爷,看来,咱们根本说不到一块去,还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倒是真想不到你能为一个庶出妹妹,竟然连自己孩儿与另外嫡出妹妹的死都不追究了,也不知道谁才是你的枕边人。”

    司流风忍着怒气道:“你骗了我,难道就一点愧疚都没有么!”

    西凉茉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原来是有的,不过等我发现小王爷你也不那么简单的时候,我就辣气壮多了,不是么?”

    司流风一下子哑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西凉茉的这一面,这么得尖刻、狡诈、冷酷而手段残忍,他颦眉看着她,像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前的女子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司流风目光凝重地看着西凉茉。

    西凉茉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小王爷,你在说笑话么,难道还有人敢冒充贞敏郡主?”

    说话间,她忽然手臂一抖,内力化作寒气瞬间灌注于手上的弓,司流风没有防备,顿时觉得握住弓箭的手仿佛摸在了千年寒冰之上,令他下意识地就松了手。

    西凉茉立刻指尖一拉,将弓弦拉成满月,白羽箭瞬间挟着凌厉与杀意向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司含香射去。

    司流风大惊,他没有想到西凉茉说动手就动手,竟然在自己面前还要坚持要杀含香,他来不及阻止西凉茉射杀的动作,只能立刻瞬间足见一点,半空中折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手上的软鞭瞬间向司含香卷去。

    所有的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将司含香拖离了原来的位置,但白羽箭也随之袭到,只听‘嗤’地一声,伴随着昏迷中司含香一声闷哼,那白羽箭一下子射进了司含香的右胸。

    但因为准头已经偏了,而且司流风的鞭子所挟的劲气也令白羽箭的去势和准备偏了偏,只是堪堪地射进了司含香的右胸口。

    西凉茉眼中冷光一闪,睨着司流风:“司流风,你挡得我初一,你难道还能挡得我十五么。”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来:“你要什么女人没有,司含香并不算什么尤物,也值得你这样护着,还是你不得这种被自己血脉同源的妹妹所爱慕的感觉?”

    她就不信司流风看不出来司含香对他的倾慕。

    司流风瞬间大怒,冷睨着西凉茉:“西凉茉,你胡说什么,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是德王府的少王妃,夫为妻纲,难道你要违背你的夫君么,若是再如此放肆,休怪本王爷一纸休书将你休掉!”

    西凉茉看着他,眼底掠过一丝玩味的光芒,她慢条斯理地轻嗤:“好啊,既然小王爷想好了,那咱们就从此各不相干罢了,我想德王妃一定很喜欢这个消息。”

    怎么,这是拿休妻来威胁她么,也许这个世间大部分女子还真就是怕这一份休书与流言蜚语,但真是不巧,她却不是那打分女子中的一个。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道:“但是并非是休妻,而是——和离!”

    司流风没有想到西凉茉竟然丝毫也不在意自己的威胁,甚至如此干脆地答应了,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瞬间阴沉下来:“你是什意思,西凉茉,你已经嫁入我德王府,从此生是我德王府的人,死是我德王府的鬼,本王若不开这个口,你又能如何!”

    西凉茉挑眉冷笑:“是么,德小王爷,你还想要认我这个妻子,就不怕我随时会对司含香下手么,何况,你真的想要留我,就不怕本郡主一个不小心将德小王爷就是天理教教主的消息说漏了嘴,不知御史和陛下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看小王爷,怎么看德王府,若是给您安个谋逆的罪名,那可不妙了。”

    司流风一震,目光如剑,挟着凌厉的杀气射向西凉茉:“西凉茉,你休得胡言!”

    西凉茉慢条斯理地抚摸过手中长弓:“是本郡主胡言,还是小王爷糊涂呢,小王爷不就是怕我会泄露你的秘密,所以才想将我控制在你手中么,既然如此,本郡主倒是劝小王爷一句,不若咱们好合好散,总是夫妻一场,当然,若是小王爷以为你可以在这里将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诛杀了,那就另当别论。”

    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司流风眼底在方才的那瞬间闪过的杀气。

    司流风看着她,神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他忽然放软了声音:“茉儿,你也说咱们是夫妻一场,既然如此,咱们为何不能像曾经那样相敬如宾,难道本王待你不好么,只要你愿意回来,本王可永远不追究过往之事,若是因为你不喜静雨,那本王便让她作回丫头就是了,你该知道本王待你之心。”

    西凉茉看着他悠悠道:“倒也算不上不好,小王爷待人自然是很有一套的,茉儿自然也曾想过或许就如此下去,将就一世,终归女子也是还要嫁人的,茉儿也无甚需要小王爷为我将就什么,你自去抱你的美人娇妾,我自做我的孤傲王妃,做一对同床异梦的夫妻也就罢了,只可惜,德王府水的那么深,若是一不小心失足落水,尸骨无存,茉儿可是怕死得很呢。”

    她是白痴么,如今这样撕破了脸,她还会去,谁知到什么时候她这个德小王妃就悄无声息地‘没了’,何况,她真是有点儿倦怠了德王府这种日子。

    若是哪日他们真的因为谋逆,又被百里青给抄家斩首加流放的话,她岂非成了待罪之声?

    百里青那个千年老妖必定会很乐意看见自己求他,或者寄人篱下不得不好好奉承取悦他的模样。

    所以从洛阳回来的时候,西凉茉就已经基本上打定了主意,若有机会索性早日远离了德王府这个是非地才是上策,至于令牌什么的,可以换一种方式查觅。

    人不怕犯错误,就怕犯错了一直不改,她当初棋差一着,进了德王府这个浑水坛子,如今自然是要早日脱身的时候了。

    司流风听着她说话,虽然听着仿佛是自嘲之语,但里面竟然是丝毫没有将他放在心中的意思,只不过是不得已的选择罢了。

    一种莫名的恼怒与不舒服令司流风不由自主脸色愈发的沉冷了下去,想他司流风出身高贵,又是京城第一佳公子,多少名媛淑女都想要得他多看一眼,当初他选了那么久,才挑中了她,本以为西凉茉就算不是欣喜若狂,也总归如是对他有所倾慕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在酒楼里,他分明是看到了她眼底对自己的恋慕,不是么?

    司流风声音冰冷而沉缓:“茉儿,本王当初也是因为你素有贤德温柔的美名在外,更是以为你我是彼此有心相许,所以甚至甘冒被指谪负心薄幸之名,推了原本西凉丹小姐的婚事,只为一心求娶于你,却不曾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本王的自作多情么!”

    西凉茉淡淡地道:“小王爷,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要承认咱们当初不过是各取所需有那么难吗,你若是真想娶我那坏了名声,又毁了美貌的四妹妹,又怎么会因为在酒楼那次与我偶遇就改了主意,只是虽然茉儿并非你所想象中的温柔贤惠,也不曾坏了你德王府的名声。”

    她又道:“茉儿甚至允许小王爷你任意娶你所爱,所喜,甚至生下子嗣,自问已经是对得起你们德王府了,我不会取你德王府一分金银,自然也不喜欢人家欠我的,不管小王爷想要做什么,恐怕茉儿都不能拿身家性命来祝你一臂之力,正如一把宝刀却永远只能放在密室里观赏而不能用一般,小王爷不若把目光放长远点,另觅权贵美人,或许对小王爷更有用,不是么。”

    司流风看着西凉茉,目光深沉,他忽然冷笑起来:“看来本王真是太不了解枕边人了,本王的小王妃竟然这般伶牙俐齿而不自知。”

    西凉茉看着司流风手按照在了腰上的剑上:“小王爷这是要动手么?”

    司流风淡淡地道:“本王不会杀自己的王妃,但是,本王也不会允许本王的女人挑战本王的权威,或许让王妃你乖乖地跟本王回王府去静养一些日子,或许还是有些好处的。”

    说罢,他手一挥,不知树林里何处忽然跃出几名身形矫健的侍卫,一下子拔出刀剑西凉茉围在了中间。

    司流风决定要先将西凉茉拿下,带走,只要人在手里,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有余地。

    西凉茉看了看周围那几名侍卫,他们的太阳穴都高高鼓起,身形壮实,一看就是内家高手,估摸着就是司流风的死士了,她自然也将司流风的想法摸了个**分,她似笑非笑地道:“也是,说起来,还没有领教过小王爷的功夫,若是小王爷要动手,本郡主自然是要奉陪的。”

    话音初落,她忽然抬箭就向司流风射去,挟着凌厉罡气的利箭以开金裂石之力梭地直刺司流风胸口。

    司流风立刻挥剑点地,身形一个扭转,瞬间避开了她射来的利箭。

    但西凉茉又同时从箭筒里一下子拿出三支白羽箭弯弓搭箭,瞄准他,竟然似丝毫没有看见身边那些持刀劈向自己的死士,

    司流风心底忽然莫名其妙地一紧,厉声冷笑:“就凭你的的臂力也想拉开满弓射出三支箭么,倒不若先斗倒本王的死士吧!”

    即使武艺高强,内力充沛的女子,不经过特殊的训练也是掌控不好长弓射多箭这样的技艺的。

    西凉茉瞬间将利箭放了出去,悠悠道:“那又如何?”

    司流风见那三支箭果然飞到一半就失了准头,他正要嘲弄西凉茉的时候,却见她忽然身子一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弧度一下子就避开了身后死士袭来的长刀,她的手忽然如鬼魅竟然在下一刻就搁在了那死士的手腕上。

    那死士甚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手上一麻,随后手上长刀即刻脱手。

    西凉茉掂了长刀,毫不客气一记雁落平沙,直接击向那死士的下身。

    若非那死士实战经验胜过西凉茉太多,立刻直接放弃了身体平衡向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方才堪堪避过了被一刀斩成‘太监’的命运,但饶是如此,他的腹部也被西凉茉一刀给划开个大口子,血和肠子瞬间涌了出来。

    那死士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哀鸣不止,已经是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司流风刚才的交手间,是知道西凉茉强的,但没有想到西凉茉竟然强悍到这样的程度,她不畏惧血,也并不害怕手上沾染人命,他阴沉着脸看着西凉茉:“你果然够狠的。”

    西凉茉一刀挡开另外一个袭来的死士,笑道:“彼此,彼此!”

    所谓一力破十会,当初百里青曾经专门针对她是女子的弱点,总归无法与男子抗衡蛮力,专门带她走的就是软、狠、毒的的偏锋功夫。

    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击必杀,或者令对方失去反抗能力。

    如今看来,果然是颇有所成,想必她的师傅大人会很高兴,她杀人不手软。

    司流风眸光一寒,直接提了自己腰上的剑,对着西凉茉飞身而上,这不是逞英雄斗勇的时候,西凉茉的身份特殊,知道的又太多,而自己甚至不知道她身后到底是谁,又抱着什么目的,所以他要速速将她拿下,不能让其他人有机会见到她。

    何况,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这样忤逆自己!

    她休想离开他!

    西凉茉看出了他的目的,也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方才她才与他如此周旋,就是想要能够拖延时间,但这个时候她也即刻出哨子,准备命令小白再来助战。

    而就在双方准备拼力一搏的时候,忽然林间响起了瑟瑟之声,随后有一名御林军打扮的侍卫从中跃了出来,他一见西凉茉顿时大喜,立刻用内力回头对着林间大喊:“找到了,贞敏郡主找到了,她在这里,速速报与太子爷!”

    此音刚落,顿时就有林间其他人此起彼伏地传开了来去,不断有御林军侍卫从林中跃出。

    “郡主找到了!”

    “禀报太子!”

    不一会,便有大批人马奔驰而来的声音传来。

    司流风眉间闪过一丝狐疑,但反应极快地朝自己的死士们使了一个眼色,另外两个没有受伤的死士就立刻抬起那个奄奄一息的死士立刻就趁机着喧闹间,不露痕迹地隐没在旁边的树林里。

    不过是片刻之间,那批人马就已经奔驰到了两人面前,骑在为首一匹雪白的追风踏云骑上,一身特制蜀锦绣四爪金龙黑色箭袖胡服短打、身材颀长的男子正是太子司承乾。

    “你没事,太好了!”司承乾看着西凉茉好好地站在那里,不由自主地将一直紧紧抿着的唇角放松了下来。

    他看着她还是身背长弓,手提长刀一脸冷然,英姿飒爽的模样,心中忽然微动,才想说什么,却立刻又敏感地察觉了空气中飘动着一种不太对劲的气息。

    司承乾凝神看去,才发现司流风也站在那里,一手上长剑,一手软鞭,而西凉茉也是举着长刀,浑身紧绷,呈现出一种防备的姿态——对司流风防备的姿态。

    他不由狐疑地看着两人:“贞敏,你和风弟这是做什么?”

    司流风立刻张嘴,想要说什么:“没什么……。”

    但西凉茉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是没什么,只是贞敏与小王爷准备和离,小王爷心中不忿,所以才一起动上了手。”

    司流风眼底闪过恼怒,却力持镇定,只淡淡一笑道:“太子爷,你别听茉儿胡说,我们不过是方才见了有那棕熊出没的影子,所以才拿出刀剑而已。”

    说罢,他甚至上前试图去拉住西凉茉的手,嘴里还似乎半埋怨地低道:“茉儿,在太子爷面前也不知道要收敛些这不知轻重的性子,国公爷前些日子才与为夫商讨超朝中大事,难道要让别人以为咱们夫妻不和,两府不和么,小心让那些不知情的人损了你的名声。”

    西凉茉怎么会听不出这里面的威胁之意,这是用靖国公府和她的名誉来威胁她么?暗示她最好不要随便乱说话,否则就要如何,如何么?

    也许这一招对其他女子有用,但那可不包括她西凉茉,只要靖国公府不是被皇帝问罪,还有这个国公府邸的壳子在这里,她根本不在乎靖国公的利益会怎么样,她都敢将靖国公藏了三年的秘密计划卖给了司礼监,怎么会在乎这些?

    西凉茉在司承乾狐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毫不客气一掌击向司流风的胸前:“小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的事就是司含香做的好事,如今物证人证俱在,你要保着德王府的名声,甚至不顾怜自己怀孕妾氏和我的性命,但茉儿却也不是个能容得他人欺压的,既然如此,咱们就和离,一会子就去见圣上去好了,让陛下来断个是非曲直。”

    司流风没有想到西凉茉竟然这样偷袭他,好在他反应快也只是被掌风扫到了胸口,虽然闷痛不已,但还好没有受重伤,只是他没有想到西凉茉竟然一股脑地全说了,顿时气得脸色发白,捂住胸口,一张俊美斯文的脸都扭曲了:“西凉茉!”

    在场的御林军侍卫们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一出夫妻反目成仇的戏码,顿时都有些怔楞。

    倒是司承乾最先反应过来,他淡淡地看着司流风道:“风弟,请你自重,贞敏怎么说也是靖国公的嫡女,而且还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今日之事,确实疑点颇多,不若就将此事呈报父皇,请父皇圣裁!”

    说罢,司承乾看向西凉茉,声音也是一如继往的冷淡,但却还是能听得出一丝关切来:“贞敏,你且先行与本宫回营地,父皇听说你们遇袭的消息非常的着急,正命人四处寻你。”

    “含玉呢?”西凉茉看着司承乾,没有接话,只是忽然问。

    听着司含玉的名字,司流风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闪过一丝痛楚。

    司承乾点点头,沉声道:“含玉……御医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你可以去看看,德王妃已经在那里了。”

    西凉茉这次一点也不客气,立刻点头,问司承乾要了一匹马,直接就利落地翻身上马,看也不看一边的司流风一眼,径自策马在御林军侍卫的带领就向山下奔驰而去。

    小白也“尜尜”地尖叫两声,一掀翅膀随着西凉茉飞翔而去。

    司承乾看了一眼脸色僵硬的司流风,随后淡漠地一转马头,跟着西凉茉继续策马飞奔而去。

    司流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上神色渐渐变得愈发冰冷阴森起来。

    太子……

    和他的小王妃很熟悉么,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冷静自持的太子爷竟然会不自觉地露出那种对任何女人都没有的关怀神色,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啊。

    莫非……

    西凉茉身后的人,是太子?

    那她与太子是什么关系?

    司流风越想,脸上的神色便愈发的狰狞阴狠起来。

    若是他们早有关系,背着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他一定不会放过这对奸夫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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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郡主还没有消息?”宣文帝正在自己的大帐篷里来回踱步,忧心不安。

    就是一旁伺候的小连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道:“陛下放心,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话音未落,忽然帐篷被人掀了起来。

    司承乾走了进来,小连子立刻对他躬身行礼,司承乾手一摆,对着宣文帝恭谨地一拱手道:“父皇,儿臣幸不辱命,已经将贞敏妹妹带了回来。”

    ‘“哦?”宣文地一喜,立刻看向他身后,急道:“人呢,贞敏可有受伤?”

    “回禀陛下,幸得陛下龙威庇佑,贞敏并无大碍。”西凉茉从司承乾身后闪了出来,向皇帝躬身就要拜下去。

    宣文帝立刻上前扶起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如同担忧自己儿女的父亲一样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可知朕有多担心?”

    司承乾有些异样地看了西凉茉和宣文帝一眼,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

    西凉茉倒是仿佛一点也不奇怪宣文帝的语气一般,微微一笑:“多谢陛下关心,贞敏虽然没事,但是有一事相求。”

    宣文帝正因为西凉茉的平安归来,龙心大悦,随后笑着道:“说罢,孩子,只要你说,朕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司承乾这个时侯,目光就愈发深邃地定在了西凉茉身上。

    能做到的一定做到,这个世间有几人能得天子这样一句话,哪怕是他后宫宠妃,亲生子嗣也得不到吧。

    西凉茉干脆利落地道:“回禀陛下,贞敏想与德小王爷和离。”

    此言一出,除了司承乾外,帐内的众人都微微倒抽了一口气。

    和离?

    宣文帝怔了怔,随后颦眉问:“为什么?”

    西凉茉便简单地将她能讲的讲了一下,当然没有提天理教的事,只说是司含香嫉妒心作祟和司流风的护短让她不能接受。

    宣文帝闻言,深深地看着西凉茉:“你可想好了?”

    西凉茉点头:“永不后悔!”

    宣文见此,便微笑:“好,朕准奏!”

    天子一言,便是圣旨,无可更改。

    从此,贞敏郡主就只是贞敏郡主,再不是德王府的小王妃了。

    只是众人都倒抽一口气,陛下竟然如此宠溺郡主,甚至没有令人去查证郡主说的事,也不曾征询德王府和靖国公府邸的意见,只是郡主这么说,就下了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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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毒妻介绍:
她是史官笔下助纣为虐,残害忠良的二嫁王妃。 她曾为王妃,又被迫再嫁宦官而心态扭曲,帮着身为第一奸佞的大宦官夫君——九千岁,压迫百官,视人命为草芥,甚至糜乱后宫,杀害太子,把持朝政。 却有谁知,她身为靖国公与曾经名震天下女将军所生嫡女,却在府邸里过着比下人都不如,与狗争食的日子。为求生存,巴结兄长,却差点被那无德无良的兄长侮辱,连累唯一护着自己的丫头嬷嬷惨死,自己几乎成了瘸子。 她终不再忍,干脆当个小人中的小人,让那卑鄙的嫡妹庶女,外带残忍后娘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下人的卑鄙和残忍。 步步为营,打断阴险县主二妹的腿,撕下二娘的伪善面具,出卖自己那冷酷的爹,抢了凶恶三妹的夫君,她一步步踩着她们的骨头往上爬。 不过,她为自己抢来的亲事,真的又是一门人人羡慕的亲事么? 为什么她却在其中嗅闻到污浊阴谋的臭气?大不了,她抛夫弃家,和离再嫁。嫡女毒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女毒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女毒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