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震撼
在儿女中,莫冠杰最为忽视莫昕卿,极少关注她,同养在身边的阿九相比,莫冠杰对莫昕卿甚至是陌生的,从小莫昕卿只晓得有爹,每年都不一定能见到莫冠杰一面。
莫昕卿又不似莫昕岚对莫冠杰有愧疚。
莫冠杰没教养,关心过她,莫昕卿对莫冠杰的感情也不深。
她盼着莫家好,不是多孝顺莫冠杰,只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罢了。
没享受到莫冠杰带来的富贵,自然她不愿意陪莫冠杰时受苦受穷。
莫昕卿晓得自己虽是有点手段,也掌握一部分师门势力,可这些决不能用于拯救莫冠杰!
一旦暴漏师门势力,莫冠杰不是叛逆也得被当做乱臣贼子。
翠儿完成吩咐后,心惊胆战的问:“侯爷应该会没事吧。”
“虽有老太太告发父亲,又有火烧书房湮灭证据的事儿,但父亲为官多年,生性谨慎,又有姜家帮衬,清流的地位,就算无法完全脱罪,也不会严重到丧命的地步。”
莫昕卿冷静的分析,“况且祖母……终究没见过大场面,在衙门里许是会说错话。为人母告发儿子虽是忠心可嘉,可终究违背天理伦常,被人诟病。”
姜首辅纵使被赶去监造皇陵,他余威尚存,门生故旧遍布六部,做为他女婿的莫冠杰总不会得不到一点优待。
莫冠杰好为人师,自助许多寒门学子。整顿国子监为帝国规划教育方案,仕林一片称赞之声,别看反诗案子涉及面很广。读书人大多不敢议论国事,神武帝再霸道凶残也不大可能灭杀所有读书人。
毕竟读书人是帝国的基础,都不识字的话,谁帮神武帝治理帝国?
莫昕卿在这方面拿捏得极准,她不要需要为莫冠杰分心,趁此机会让燕国公世子提亲才是眼下重中之重。
一旦莫冠杰她意料的丧命,她亦有法子做过继到长房。现在案子尚有回旋的余地,莫昕卿轻易不会乱动。
大伯母太蠢,大伯父太没用。被老太太当做心尖子的长孙又平庸又善良,一看就不是能做大事的人。
不是万不得已,莫昕卿不会考虑做长房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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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乘坐马车出了帝都城门,赶到京郊的长公主隐居的园林。
反诗案子爆发后。长公主便退隐园林极少进京。甚至她下令封门,不见任何的访客。
许多长公主的故友求上门来都被人打发了。
就连一直侍奉长公主的紫衫卫也解散了大半,长公主只留下没家族没亲人的紫衫卫。
长公主表明态度不愿插手反诗案子,然而谁都明白反诗案的发展亦有长公主的推动和配合,否则神武帝不会大兴诏狱。
若想让神武帝相信朝臣的忠臣离不开长公主说项。
“九小姐……门口的人不让进。”
灵珊亲自去同守园林大门的侍卫交涉,一脸沮丧的回来,”说是长公主抱恙,不见访客。”
阿九撩开车帘。探头看去,无功而返叫不开门的人比比皆是。往日雍容华贵的命妇如今悲悲切切,凄苦不堪。更有命妇跪在园林门前,大有长公主不见就跪死的意思。
即便命妇跪得膝盖出血,被太阳暴晒脱水昏厥,园林大门依然紧闭,等不到长公主的任何怜悯。
不是阿九阻拦,只怕莫昕岚也会跪在门口祈求长公主垂怜。
“去把诸葛大人的夫人搀扶起来。”
阿九总不能眼见着好友诸葛氏的母亲昏厥丧命。
“……阿九侄女。”
诸葛夫人依靠着灵珊,苍白的脸庞不带一丝血色,嘴唇干裂,眸子浑浊,“我……我实在是没……”
每说一个字都扯得她喉咙生疼。
阿九用手试了她额头的热度,“伯母,您身子支撑不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求长公主殿下没有别的出路。”诸葛夫人凄苦的呜咽,沙哑道:“总能保住一分希望,阿九侄女也是来求长公主?”
这段日子,她看了太多贵女费尽心思为自己父兄向长公主求情,比她狼狈的大有人在,据说有人死在了园林门口。
诸葛夫人晓得长公主对阿九另眼相看,阿九的父亲又帮过燕国公,没准阿九能求动长公主开恩,许是看在两家相交的份上,帮自己丈夫一把。
她略有后悔把女儿留在府上。
不过眼下已经顾不得长辈的面子了,“还望阿九侄女帮我一把,我谢谢阿九侄女……”
“伯母。”
阿九哪能让虚弱的诸葛夫人再向自己下拜?按住她肩膀,“我且试试看。”
连吏部尚书诸葛大人都牵连进反诗案子,阿九弄不明白长公主和神武帝是不是嫌帝国太平久了?
“灵韵,你留下照顾伯母。”
阿九从马车上跃下,抚了抚袖口,眸光深邃,隐隐透着锋芒,“灵珊,跟我来。”
“遵命,九小姐。”
灵珊最喜欢九小姐此时身上的气势,跟九小姐做事爽快,不憋屈,因长公主刁难陆大人,灵珊对长公主的意见很大。
长公主昔日的功勋值得世人的敬佩,可不代表长公主下的决定都是对的。
一主一仆向园林走去。
她是谁?
门口请见或是跪地恳求的人纷纷抬头,来求长公主的闺秀哪一个不是把姿态放得很低?
眼前这位尚未及笄的闺秀气势凌厉,像是来教训长公主的。
别说她……就算朝廷重臣在长公主面前都得退让一二。
“开门,我要见长公主。”
“……长公主不见客。”
“事关帝国安危,一句不见客就想打发我?况且……”阿九嘴角勾起弧度,自信的说道:“我来为长公主排忧解难,她不见我会后悔一辈子。”
“……”
好胆量!真真是好胆量!
看门的侍卫和命妇们面露震惊之色,所有人都是来求长公主的,她却是来挽救长公主的不成?
是别出心裁?
还是受了刺激发昏说胡话?
“您是?”
“莫昕怡!”
大多数人恍然大悟,以前光听说姜首辅的外孙女是个厉害的,今日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莫昕怡出落得极好,气势十足,言行自成一派不同寻常闺秀,莫怪据说长公主都对她另眼相看,听说安国公世子钟情于她呢。
侍卫面露为难,里面早有吩咐,不见莫昕怡,可真正面对莫小姐时,侍卫想说一句不见的话是那么的困难。
“长公主若不想见安国公父子人头落地,最好把我请进去。”阿九微微眯了眯眼睛,“长公主难见,皇宫的朝阳门未必敲不开,陛下许是很有兴趣听听我所言。”
“莫小姐稍侯,末将向里面通禀。”
她负手站立,寻常闺秀的身高此时却显得异常高大,挺直的腰杆仿佛从不知下弯恳求为何物,冷静沉稳,睥睨纵横。
跪求的命妇突然感到脸颊烧得慌,她们还不如一个少女?
下跪是求不到尊重的。
苦求长公主的人隐隐期盼着阿九能给长公主一个教训,虽然她们做不到,却相信阿九可以。
园林的大门敞开,里面跑出来一名内侍,先是抬眼看了阿九,躬身道:“殿下请九小姐进门。”
“前面引路。”
“……是。”
阿九毫不客气的随着内侍闲庭信步般走进封闭多日的园林,在她身后传来一阵阵的抽气声。
“阿九侄女!”
诸葛夫人满怀期望,阿九回头对她点点头,高高扬起的嘴角隐含自信,诸葛夫人抹了抹眼睛,加油!
她此时很庆幸自己的女儿同阿九为闺蜜,以前她偶尔大出风头的阿九当做是运气好,换了自己女儿一样可以做到,直到今日她明白自己曾经的嫉妒想法有多可笑。
有些女子注定要成为风云人物,比如长公主,比如阿九。
客厅中,长公主对进门的阿九冷着脸,抢先开口,“别以为本公主看重你,你便可以无法无天!”
以长公主多年积累下的气势足以压制朝廷重臣。
阿九平静如常,冷静的同长公主对视,全然看不出长公主的愤怒威胁。
仿佛阿九已经习惯压力,习惯单独一个人奋战。
长公主的疑惑一闪而过,心底升起一阵阵的欣喜来,阿九比以前更出色了,以前只是个出露锋芒的小姑娘,如今阿九不必她差多少,她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长公主更显冰冷,灼灼逼人,阿九的镇定自信让长公主顿生疑惑,莫非安国公真有把柄被阿九抓住?
阿九不晓得详情,长公主甚是无奈,怎么都不能眼看着莫冠杰被愚蠢的农妇绊住。
“安国公曾做了一首诗词,长公主殿下不妨看看。”
阿九把藏在袖口的书信取出,上前递给长公主,“您看后,我们再谈。”
长公主看了一遍诗词,抬眼看阿九,纳闷得想,有什么问题?
“殿下疏忽了,沅陵主人是陛下的私号,而在这首诗词中,安国公说沅陵虚有其表,让人不由得怀疑安国公对陛下也抱有轻视不忠的念头。”
“阿九,你这是强词夺理!”
长公主极为愤怒。
“反诗案中的涉案官员又有哪个不是被牵强附会,强词夺理折磨得痛苦不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意
阿九无视长公主,冷酷的说道:“十年前陛下会对这首诗一笑而过,眼下陛下纵使依然信任安国公的忠诚,心中难免犯嘀咕,再过十年,陛下想起这首诗,不知还会不会相信安国公。”
“长公主殿下笃定无论何时陛下都会信任您?信任安国公?”
“您确定将来不会有人牵强附会怀疑安国公对帝国的忠心?”
最近几年神武帝见老,疑心越发的重了。
纵使他对长公主还是信任的,然而神武帝对陆江等统领军团的将领疑心渐重。
成国公世子陆凌风直到现在还没能完全在疾风兵团确立未来统领的地位,其中绝少不了神武帝扯陆凌风后腿。
陆凌风可是备受神武帝宠爱的昭华郡主唯一的亲子,昭华郡主把陆凌风当做命根子,按说神武帝该信任陆凌风的,可陆阎王能同陆凌风争锋相对,背后怎么可能没有神武帝的纵容?
眼下太子对长公主一脉恭敬有加,一旦太子登上帝位,谁能保证他依然信任安国公?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适用于任何朝代。
“您认下成国公世子迎娶太子殿下爱女,不就是为将来留下后路?”
阿九不相信长公主直到现在还不晓得当日在郊外的变故,陆凌风成亲时,长公主虽没亲自为外孙主婚,也送了不菲的厚礼。
若没长公主点头,陆凌风同太子之女的婚事就算是成国公太夫人一手也不一定能圆满。
正因为阿九说得是实话。长公主越发得愤怒,眼睛喷火,多少年没人敢在长公主面前嚣张。直戳长公主的痛处?
“闭塞言路非帝国之福,封天下人的嘴更凸显陛下出身不高,没有家族底蕴的事实!”
“你!”
长公主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食指指着阿九,“怎么敢?怎么敢?”
嘴唇哆嗦,长公主竟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阿九冷静如常的陈诉事实,丝毫不惧怕发怒的长公主。
早就晓得阿九胆子大。言语犀利,过去阿九还会顾及长公主高贵的身份,便是不赞同。阿九说得相对无委婉,长公主不觉生气。
今日,阿九言辞锋利,长公主又生气又郁闷。好不容易冷静一些。“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复国余孽屡剿不尽,数次迷惑百姓滋生对陛下的不满,还不是因为陛下出身低微?”
长公主罕见的同阿九抱怨,同时证明她和陛下借着反诗案清洗朝臣是想给天下人一个警示,帝国皇帝就算是山大王草莽出身,也不容任何人非议陛下。
“不是说陛下的祖宗是扫平六国一统天下的秦始皇之后?”
“……”
长公主夹杂几许羞愧,恼道“你也是读过史书的,始皇帝的后人经历楚汉争霸还能剩下多少?皇兄姓赢才能勉强列出族谱。”
她不相信阿九不明白其中的猫腻。埋怨的斜睨阿九一眼,说实话。揭老底太伤人了。
“读过史书后,我才明白但凡一统天下的开国皇帝其出身都不怎么高,有兵痞,有流氓,有蛮族血脉的混血,其中好几个甚至还赶不上陛下呢,史书上可没记载他们为此大兴文字狱,禁言天下百姓。”
阿九前生的记忆中有不少的史实,曾经有得朝代大兴文字狱,篡改史书,希望在后世眼中他们是完美的,可正因为他们倒行逆施,被后世人鞭笞。
“陛下可以封住史官的笔,禁不住读书人写下的家训,也禁不住因文字狱痛失亲人的文人传给下一代的警讯。陛下逼得越紧,越是证明自卑,反而给复国余孽提供蛊惑百姓和读书人的证据。”
“性命得不到保障,才会拼死一搏同复国余孽作乱,但凡能活下去,有吃有喝,谁愿意去做随时会掉脑袋,株连九族的事?”
“当年我进京时路过凯旋门,我很自豪,以帝国子民而自豪。祖上卑微怎么了?陛下英明神武一统天下,证明一辈更比一辈强。祖上显赫一时,后世子孙不争气败光家底,这等不肖子孙才是该鄙视的。”
这些道理,长公主不是不懂,被一个后辈教训,长公主脸面无光。喜欢欣赏阿九也架不住阿九不给面子的直戳痛处,况且长公主的私心无法同阿九挑明。
“我保你爹平安无事。”
长公主突然开口,“涉案的其余官员未必是无辜的,我看准时机向陛下建议,控制查抄的范围。”
阿九自嘲的浅笑,“也是,在长公主殿下眼中,我本就是个自私的人,摆出一番大义来只是为我爹找脱罪的理由。”
“……阿九。”长公主能看出阿九的悲凉,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自私也不是坏事。”
见阿九转身向门口走去,长公主心中咯噔一声,别看自己被阿九气得很郁闷,但依然关心阿九,“你做什么去?”
长公主不信阿九会被自己一句话打击得心灰意冷。
她担心阿九做出连自己都兜不住的大事。
阿九浅浅一笑,背对长公主,“在北镇抚司衙门口竖起一块牌子,专门为关进诏狱里的罪臣辩护,不知锦衣卫会不会同意?”
“……阿九!”
长公主扶额感叹,果然,果然是不省心的丫头。
“百姓犯了罪也有家人些请人写状纸,请状师为其辩护一二。待罪的官员总不会连状师都请不起吧。”
“状师的口才和才学赶不上罪臣,请状师又有何用?陛下……他们是否有罪是陛下定的,阿九,你太过较真了。”
阿九回头,目光幽幽。“没错,陛下的判决有时会凌驾于证据和律法之上,对有些人来说并不公平。反过来说。若是有人能说通陛下,待罪的官员就可以被判无罪了。”
这同让陪审团相信被告无罪没太大的区别,只不过前生她说服一群人,现在只需要攻克神武帝一人。
以难度来说,反倒前生更难点,毕竟要找出证据的疑点,还需要考虑司法的公平公正。
封建天子凌驾律法之上。找出疑点只是佐料而已。
长公主动了动嘴唇,竟然无言以对。
旁人说这话,她会认为是吹牛不知天高地厚。瘫到阿九身上……怎么有种阿九呢过成功说服神武帝,且让神武帝下罪己诏的感觉?
是她病了吗?
还是阿九成长太快?
“你先回来!”
长公主不放心旁人,直接赶到房门口死死的拽住阿九,劝道:“这事得从长计议。贸然去锦衣卫衙门树牌子也没人相信。不是?”
阿九眉头微蹙,“再推迟几日,涉案的官员越来越多,到时我接下的状纸自然也多了,我担心……最后陛下抹不开脸面,光一份罪己诏挽回不了陛下的声望啊。”
长公主:“……”
敢情阿九还是忠臣?为神武帝担心?
同阿九说话,长公主总会被噎得有口难言。
一早被长公主派出去的耳目及时回报消息,缓和长公主的尴尬。
长公主在阿九面前吃瘪的次数多。对别人,她还是很强势的。
“殿下。燕国公府上消息。”
“何事?”
长公主眸子闪过亮光,阿九不由得仔细听着。
“莫家老太太领着长房长媳去了衙门,告莫冠杰……同许巍谋逆案牵连颇深,老太太出示双方往来的书信为证据,听说书信里莫冠杰对陛下多有不满。”
阿九半敛双眸,手臂轻轻颤抖,方才的冷静沉稳露出一丝的裂痕。
“不生气。”
长公主不喜欢阿九同自己针锋相对,但总好过阿九这般,疼怜的把阿九搂在怀里,“不是还有我……本公主保你爹平安。”
阿九轻轻从长公主怀里移开,”这事我爹知不知道?“
“这……”
“我真是关心则乱,她去告发我爹,衙门的主审必会提审我爹的,当面锣,对面鼓,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祖母告发自己谋逆?”
一向落子无悔,自信的长公主心头似被捅了一刀。
“祖母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她是不是忘构陷的人是自己的亲生骨血,我爹……我爹一直很孝顺她,纵然祖母又时会糊涂,偏心,我爹一直把祖母当做至亲。”
阿九的眼圈红了,水光粼粼的眸子为防止落泪努力睁大,仿佛被逼到角落里的受伤小兽,“长公主殿下,您一定不明白被至亲当桶上一刀的痛苦吧。”
“……我……”
长公主后悔了,避开阿九的目光,语无伦次为辩解,“你祖母寻常在外就没少败坏你爹的名声,她又愚蠢,又偏心,同你爹根本不是一路人,儿子入狱,做母亲不说营救儿子还去衙门构陷,她……她不配做你爹的母亲。”
“谁配做我爹的母亲?”
“……”
“按您说得,儿子落难母亲应该积极救儿子,可这世上有祖母这样的糊涂偏心母亲,亦有打着为儿子好,不顾他人意愿,伤害亲子的母亲。”
长公主倒退两步,坐回椅子上,手盖住面容,“阿九,你别说了。”
“有时我宁愿自己少想一点,愚蠢一点,有句话说得真好,无知是福。连祖母都会构陷伤害父亲,以后我爹想来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阿九屈膝告别,“家有俗事,罪臣之女先告辞了。”
“阿九……别同你爹说。”长公主话语里有透着哀求。
“他是我亲爹。”
言下之意,阿九绝不会做出伤害亲爹的事儿。
阿九决然离去,老太太状告莫冠杰,不管背后推动得是谁,给莫冠杰的伤害绝对不小,最后就算老太太是诬告,莫冠杰同老太太就此分道扬镳,同长房,三房牵扯少了,难道莫冠杰将来就不会拉扯落魄的兄弟?
真把老太太当做仇人?
阿九止不住的头疼,伤心是方面,父亲的仕途也会受此影响,试想连生母都跟莫冠杰闹掰了,以后的同僚谋算他的绝不在少数。
明明事情有更完美的解决办法,偏偏有人自作聪明选择了最难走的一条路。
出了园林,阿九勉强打起精神和诸葛夫人道别,坐上马车直奔北镇抚司衙门。
在官道上,不知从何处飞来石子碰巧把套马的绳索割开了一半,赶车的人忙把马车停在路边,“奴才得重新套上马车。”
阿九理解点头,意外是难免的,安全第一……车帘被掀开,钻进来一道人影。
看清来人,灵珊灵韵低头下了马车。
“陆叔叔的功力越发出神入化了。”
阿九撇了撇嘴,“你就不怕控制不好,直接割断了绳子,我摔了,你很高兴?”
“我会接着你的。”
陆天养坐在阿九身边,勾起嘴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拒绝
阿九眼圈微红,浓密眼睫湿润,显而易见受了点委屈。
陆天养不安慰阿九,俊美无匹的脸庞挂着笑意,黑曜石般的眸子隐含几分痛快,阿九越发觉得陆叔叔没同情心!
至于为何还叫他陆叔叔?
阿九在外人面前自是唤陆师兄的,不过私下见面……她就喜欢陆叔叔这个称呼,纵使有前生的记忆,阿九本能上还是花季少女,任性,调皮。
阿九瞪圆的眼睛,显得极是可爱,撅嘴道:“笑什么?长公主殿下拒绝为我爹出头,方才我祖母竟然去衙门状告我爹同逆贼牵扯不清,当日火烧书房也被证明是父亲故意为之企图湮灭私通逆臣的书信。“
说到此处,阿九沉默下来,对莫昕岚存有几分的怨恨。
陆天养撩起车帘向外张望,念念有词,“怎么还没到?”
“谁没到?”阿九好奇得紧,陆叔叔略有反常。
“太医。”
陆天养笑容宛若骄阳,“长公主殿下身边少不了太医。”
这条路是长公主所住园林通向帝都的必经之路,遂陆天养在这条路上埋伏着等候阿九路过
“陆叔叔的意思是……”阿九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咬碎陆天养,“我可不敢把帝国的长公主殿下气病了。”
阿九气愤之余回想在园林的经过,仿佛……好像……她的确对长公主不够好,自己离开前。长公主显得很难受。
“她是自找的!自以为是的对我爹好,也不想想我爹不是三岁不懂事的娃娃,人尽中年。波折不断,我爹一直都是极有主见的人。”
“你猜到了?”
陆天养笃定的问道,便是没亲眼见到难过的长公主,自己还是觉得痛快,因为阿九,他放下仇怨,知道一直自信能操控一切的长公主一番好意被阿九嗤之以鼻。他忍不住欢喜
“一次是巧合,很多次巧合叠加在一起,就是必然了。”
阿九看向陆天养。极为认真的问道:“我猜得是真的吗?我相信陆叔叔不会骗我的。”
陆天养心一颤,微微点头,“知道详情的人除了陛下和沐家人之外,再没旁人。都说开山王手中握有北燕皇室的宝藏。乱军中奶娘带襁褓中的婴孩走失,据说开启宝藏需要婴孩的血!而且需要用他成年后的灵魂祭献!“”有人相信?”
阿九觉得不可思议,以血开启宝藏有可能,用灵魂祭献?还规定是成年的灵魂,比科幻片更玄幻。
“宝藏太过重要,没人敢拿宝藏赌。传言流传后,不相信的人去寻找过宝藏,他们都没回来。这些年死于寻宝的人很多,传言越发像是真的。所有人都在等开山王的儿子露面。”
陆天养看出阿九对此的怀疑,“开山王的功绩绝不仅仅是书上记载的那些,有些秘密你是无法知道的。沐王爷是神仙转世的传说……我看不一定是无稽之谈。”
“燕国公不是很危险?”
“长公主对至亲护短到极致,她鲜少顾及旁人的死活。许燕国公富贵,长公主算是对得起他了。”
以长公主的地位又岂会在意一个平民百姓的生死?!
享受富贵自然就得付出代价。
陆天养不愿让阿九想这些糟心龌龊的事儿,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阿九淡淡的说道:“老太太偏心太过,炸一见长公主如同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人,当时我就想她许是认识长公主,而长公主却不记得她,后来她把姨老太太和儿子接来,燕国公和我爹同龄,同月,当然这一切都可能是巧合。反诗案子爆发,让我无法用巧合说服自己。我同老太太相处时间并不长,晓得她并不是能人,起码她不是把旁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聪明人。”
“案子爆发前,她便开始设谋,用莫姑姑让二姐姐火烧书房,随后又能伪造证据,步步抢占先机。若她果真有能耐,维持莫家的富贵也不至于仅靠我爹一人。”
陆天养问道:“没准老太太突然间聪明了?”
阿九嗔怪的瞥了一眼,叹道:“老天太背后一定有人蛊惑,给她提供消息,长公主殿下是挺厉害的,算计人的最高境界便是明明是她的主意,愣是让被算计的人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占据主动,一切都是自己设想的。摆在前台的木偶感觉不到自己被操控……别以为老太太不够聪明就能轻易的操纵她。”
长公主做了许多的安排,对莫冠杰甚是用心,可惜她的行事,阿九并不喜欢。
“在陆叔叔眼中,长公主殿下是怎样的人?”
“高傲,自信,目下无尘,能让她看上的人不多。”
“自从见到长公主后,她一直对我……很好,没生过我的气,以前可能她欣赏我,老太太自打推出表舅后,长公主殿下对我不仅欣赏,还很宽容。”
阿九占道理,长公主握有权柄,想收拾阿九很是轻松。
“欣赏一个人未必不会因为志向不和毁了她,对心有内疚的至亲,长公主殿下会宽容,舍不得。”
真相就是阿九一步步试探,总结推测出来的——大胆假设,小心论证。
“对了,这件事最好瞒着我爹。”
“为什么?”
“我不想我爹难受,内疚。以后就算我爹晓得真相,他应该也不会改姓归宗的,万一燕国公有个好歹,我爹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长公主殿下。”
“莫兄……”
陆天养立刻改口,“老师的确是有骨气,有节操的人。”
莫冠杰同长公主养在身边的儿女有本质的区别,长公主他们可以随意牺牲的。莫冠杰未必会赞同,自然有时莫冠杰所坚持的,在长公主等人看来幼稚得可笑。
成长环境和经历不同足以战胜血脉里来自父母的基因特性。
“平白矮了一辈。你又何必呢?就算你不拜我爹为师,学问上请教他,我爹还会藏私?”
“阿九你该晓得原因。”
“……我……”
阿九半敛眼睑,手指不安的曲起,伸开,陆叔叔对自己的好感,她不是感觉不到。几次在危难时舍身相救,对陆叔叔很感激,可嫁给陆天养的念头让阿九有几分茫然。
多了一世记忆。阿九不大敢再尝试爱情,甚至不想为爱情而嫁人。
陆天养悄无声息的靠近,慢慢的握紧阿九的手,“我不会逼你的。”
甩是甩不开的。阿九心底不想挣开。指甲一下一下刮着陆天养紧握自己手的手背,好笑的说道:“你这是不逼我?”
“我不逼你,不意味眼看着你像兔子一般跑掉,逃避!”
陆天养不晓得为何会认为阿九在逃避,他应该是第一个发现阿九的男人,在阿九还没芳华初绽的时候,他就已经对阿九动心了,不可能有人比他更早。
便是沐焱宇也不比他动心早。
“其实我们挺合适。”
陆天养不会告诉阿九自己放弃了什么。做出的牺牲,不过他会阐明自己的优势:
“你怕麻烦。我除了义父之外,再没至亲的人了。义父将的爵位不会落在我头上,你过门就可当家做主,上无公婆,下也没兄妹,自在得很。我弃武从文不会再疆场拼杀,同昭华郡主等人的矛盾亦会有所缓和,嫁给我,你不必担心害怕,不必夫妻分离,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别说了!”
阿九脸颊酡红,从他手心上传来的热度烫得心猿意马,再让陆天养说下去,阿九只怕都觉得不嫁他是自己有眼无珠了,“你有齐王殿下为义父,还想清静?”
齐王的确不会刁难儿媳妇,可齐王本身惹麻烦的能力堪比十个恶婆婆。
婆媳矛盾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齐王惹祸,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齐王殿下把你当做亲儿子似的,他有事,你能不管?”
“义父粗中有细,晓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在神武帝还活着的时候,陆天养从没为齐王担心过,别看齐王闹腾的欢,也是看穿神武帝的底线,一旦神武帝驾崩……陆天养目光一闪,谁主宰天下还不定呢。
这话决不能先说给阿九听,不是不相信阿九,而是怕阿九跑了!
陆天养问道:“反诗案子就这么着?”
“我方才同长公主说要做所有入诏狱的官员状师,去金殿向陛下陈诉,为官员辩护。”
阿九笑盈盈的问道,“陆叔叔以为如何?”
陆天养额头冒出几滴冷汗,画面太美不敢想呐,阿九比寻常更耀眼,明艳自信,他看得有些痴了,“……挺好的。”
“我有信心说服说动陛下,只是……”
“不愿大出风头,艳压群芳。”
阿九同陆天养相视一笑,她心里暖洋洋的,有个人理解自己感觉不错,也许是那一世的事业成就太过辉煌,阿九想过得平淡些,如今阿九才能体会到姜氏的良苦用心,长公主过得不一定幸福。
“我不愿出面劝服陛下,可以请人劝服。”
“……沐王爷?”
陆天养嘴角高高扬起,俊脸神采奕奕,忍不住握紧阿九的手。
“原来陆叔叔也想到了,也是,陆叔叔年岁比我大,处事比我多,总会比我提前想到。“
“……”
陆天养方才的感动化作哭笑不得,不能让阿九再想年岁的问题,没话找话说:“我以为你会提陛下的祖陵。”
“你在考我?”阿九不满的撅嘴,“纵使祖上显灵,陛下也不会在意的,陛下幼年丧父丧母,他的祖宗都是后找的,沐王爷不同,他是陛下人生导师和恩人,沐王爷去得早,留给陛下的都是最最美好的回忆。况且我外公去监督皇陵修建,一旦皇陵有异样,陛下首先怀疑的就是我外公。”
“阿九真聪明!”
陆天养像哄聪明的小孩子揉了揉阿九的额头。”哼。”阿九一甩头,”我会安排妥当的。”
“陆叔叔小心点,别救人不成,惹火上身。“
正准备下车的陆天养见阿九担心的目光,猛然回身,捧起阿九的脸颊,阿九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柔软的嘴唇落在自己的额头,醇厚的声音似从他胸腔发出,“阿九,快点长大吧。”
等阿九回神,陆天养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摸了摸被亲过的位置,有喜悦,有懊恼,亦有几分羞涩,“下次绝不会让他再轻易的占便宜。”
“下次?”
灵珊意味深长的问道。
“闭嘴啦!”
阿九低垂着脑袋,“没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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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客厅,姜氏放下茶盏,凝视站在身前的燕国公世子,“你要娶卿姐儿?”
“明媒正娶,她是我的嫡妻原配。”燕国公世子很是果决,“不是爱慕于她,我不会此时向姜夫人提亲。”
“在世子爷看来,我为卿姐儿前程该乐不得答应你了?把庶出的卿姐儿嫁给你,是侯府占了便宜。”
“……姜夫人。”
燕国公世子躲开飞过来的茶盏,吃惊不小,“您……你不同意?”
“世子爷无媒无聘,只是亲自来说一声就想娶走莫家的小姐?卿姐儿是姨娘生的,侯爷如今生死未卜,可你也不能这么侮辱莫家!”
姜氏扶着齐妈妈的手起身,“燕国公府的状况,我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莫家长房的三姐儿和姑太太家的月姐儿是世子爷长辈默订的世子夫人人选,世子爷来提亲,您同长辈们商量过了吗?您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万一将来做不得数,不说耽搁卿姐儿,我余下的女儿还怎么嫁人?”
燕国公世子黑黝黝的脸庞被说得通红,手足无措,“我对她是真心的,万万不敢言而无信。”
“真心?世子爷,成亲不是你们两个人真心就行的,您长辈万一不同意,说您是不告而娶做不得数,卿姐儿岂不是得去做妾?侯爷清贵传家,几次三番同我说过,从阿九这代起,莫家女绝不为妾。”
“我……我先去准备聘礼和请媒人,姜夫人……我是一定会迎娶卿妹妹的。”
燕国公世子转身离去。
姜氏叹息:“卿姐儿运气不错,他倒是对卿姐儿一心一意。”
“世子爷来提亲,八小姐能不知道?您何必坏八小姐好事?”
“我不求卿姐儿感激,也不想因求个好名声。”姜氏淡淡回道:“当女子不易,走错第一步,这辈子也就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错成
“您是一片慈心,八小姐可未必领您的情。侯爷刚一入诏狱,八小姐就能让燕国公世子来提亲,还不是怕侯爷连累了她?”
齐妈妈一早就看莫昕卿不顺眼,正因为她挑不出莫昕卿的错来,对事事完美的八小姐越发警惕。
莫冠杰的儿女都在为营救父亲奔走努力,八小姐急于摆脱侯府令攀高枝,太过薄凉。
姜氏也担心莫冠杰,即将临盆她努力让自己放轻松,少想一些烦心事儿,阿九出府前交代过姜氏,一切有她在,父亲一准平安。姜氏很信任阿九,况且姜氏大着肚子做不了事儿。
只是见燕国公世子就让姜氏倍感疲倦。
她懒洋洋的躺下,浮肿的双腿涨得有些难受,示意丫鬟按摩一番,倦怠的摆手,“卿姐儿同侯爷的父女之情本就不深,想办法脱身也不能全怪卿姐儿无情无义,她也给咏哥儿偷偷送了消息回来,对侯爷算是尽心尽心了。晓得自己的能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做不成,总好过强出头给侯爷添乱。”
“……二小姐往日看着挺聪明的,关键时候竟做些着三不着两的事儿。”
“我对岚姐儿已经死心了。”
姜氏懒得为莫昕卿的婚事烦心,更懒得废脑子,喃喃的自言自语,“我挡一挡燕国公世子对侯爷也算是有了个交代,将来出了差错怪不到我头上。”
“顶天就是长辈不喜八小姐,燕国公背靠长公主还能出差错?以八小姐的言行。处处讨人欢心的本事,没准很快就能再国公府站稳脚跟,三小姐和表小姐她们加在一起都比不过她。”
“这话我就同你说。燕国公……总是在外养大,他归宗的事情太过巧合。”
“夫人,夫人。”
“何事?”
“老太太去衙门告发侯爷同许巍逆贼交情莫逆,前些日子书房起火也是侯爷有意为之。”
姜氏紧咬牙根,毕竟身子重,挣扎半晌没起来,“去。把这事告诉莫昕岚,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何面目留在莫家,蠢人我见多了。没见过比她更愚蠢和自作聪明的。”
“夫人,您息怒。”
仆从刚忙道:“九小姐让人送消息说,她先去衙门看情况,九小姐让人送了封书信给您。”
“快拿进来。”没等姜氏发话。齐妈妈抢先开口,后觉得不妥,向姜氏请罪。
姜氏此时根本不会计较这些,拍了拍齐妈妈的手臂,“把信拿来我看。”
光传口信无法取信姜氏,阿九的书信上只写了一句话,父亲有贵人相助!
姜氏看后松缓了紧皱的眉头,焦急担心的心情平缓很许多。等阿九回来再问个清楚贵人到底是谁,姜氏隐隐觉得没准同长公主有关。
******
得到消息的莫昕岚痴傻的呆坐在椅子上。惨白的脸庞眼泪簌簌滚落,“怎么会?她怎么会骗我?明明……姑姑帮过我,维护过我的,姑姑是好人,好人啊。”
莫隽咏根本没心思听莫昕岚念叨,失魂落魄的楞了半晌,起身向书房外走。
“哥哥……哥哥。”
莫昕岚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拽住莫隽咏,颤抖着嘴唇为自己辩解,“哥哥得相信我,姑姑……姑姑同祖母,大伯母她们不一样,姑姑是好人,不会骗我们……骗我的,做过坏事的人,我一直防备着,我……我不是谁说的话都相信。”
“姑姑就算以前没骗过你,未必以后不会为好处欺骗你!”
莫隽咏苦涩一笑,“二妹妹,你好傻,骗过你的人都是坏人?没骗你的人一辈子都只能对你好?你这性情是怎么养成的?算了,现在说这些起不到任何作用,以后二妹妹你多上些心,拿不准的事多同九妹妹商量。”
“……”莫昕岚哭得更凶,“我是一片好心,但凡存了一丁点害父亲的心,我……我不得好死,死无葬僧地。”
她恨不得刨出真心给莫隽咏看,莫隽咏无动于衷,莫昕岚哭诉:“我去衙门投案,火是我放的,同父亲无关。”
“你老实给我呆着!”
莫隽咏脸色一变,头疼般的呻吟,“不行,你不能再留在家里,我得去衙门看望父亲,没我看着你,天晓得你会不会又犯蠢,九妹妹也不在,一旦你被母亲抓住把柄或是伤到母亲……”
后果不堪设想。
“我先送你回外祖父府上,这段日子你就老实的住在辅国公府上。父亲能脱罪自然会寻机会接你回来,一旦父亲背叛谋逆,外祖父也能护着你一二。”
“不,我不去外祖父家,我要同哥哥在一起。”
莫昕岚甩开莫隽咏的胳膊,提起裙摆就向外跑,横冲直撞如同疯魔了一般,“我要去见父亲,你不相信我,父亲一定会相信我的,我不是蠢货,我不是!姑姑不会骗我的,骗我的人……我就没再相信过他们。”
“拦住她,快拦住她!”
莫隽咏在后面大叫,方才他被莫昕岚甩了个踉跄,稳住身体时,莫昕岚已经冲出去很远了。
人在发狂的时候力气特别大,速度特别快,纵是有仆从阻挡,莫昕岚一阵旋风般冲出侯府。
莫隽咏顾不得责怪仆从,在后面紧追不舍,九妹妹交代不能让莫昕岚参与到营救父亲之中去,往日莫昕岚还有些狼,眼下狼全无,莫隽咏担心她会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到时就不出父亲不说,莫隽咏没法同九妹妹交代。
莫昕岚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去衙门证明是自己放火的,向父亲证明。她不是蠢货!
她刚跑出侯府,慌不择路,心中存事自然看不到由远到近疾驰而来的骏马。等莫昕岚反应过来时,骏马已经近在咫尺了,凌空的马蹄遮云蔽日般挡在她面前……莫昕岚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双臂高举挡住脸颊,“不要!”
还没像父亲证明,没帮父亲洗脱冤枉。她不能死!
马背上坐着的二十五六岁的公子骑术显然很精湛,突然意外依然能牢牢的控制住胯下骏马,用力拨转马头。骤然停下,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没从马上掉下来。
他怒视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子……看清跌坐在地上的人,他稍一愣神,松开缰绳从马上跳下来。蹲下身子。闯过来的并非疯婆子而是一位容貌清丽的少女。
少女鸭蛋脸庞,肌肤白皙,眉间的红痣似滴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溢满哀伤,惶恐,似玻璃人儿轻轻碰触仿佛会把她击得粉粹,我见犹怜的清纯气息格外的让人心疼。
他见过她,当初在寺庙上香时。就特别注意过容貌出众的她。
“没事了。”他轻声安慰着彷徨无助的莫昕岚,比初见时。莫昕岚出落得更好,可痛苦却比初见时更沉重。
他心底隐隐泛起一阵疼惜,“谁欺负你了?”
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仆从纷纷跳下来马,低声道:“王爷,陛下等着您呢。”
莫昕岚听见王爷……猛然抬头,自己身前蹲着一位面容俊朗的男子,金冠玉带,华服袖口绣着龙纹,恍惚记得,他的确是一位王爷,既然能得陛下召见,想来陛下一定对他另眼相看的。
“我父亲是冤枉的,书房……书房……”莫昕岚脑子清醒了几分,“是我烧的,我被逼无奈啊,母亲逼我……她们都逼我。”
莫昕岚一把扯住王爷的衣袖,含泪低泣,“她们都不相信我,我没法子了,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你别急,慢慢说。”
“连我至亲都不相信我,嫌弃我,我说得话,谁会相信?”
莫昕岚缓缓的松开衣袖,怅然若失的一笑,“不是你,我许是就被马踢死了。”
“二妹妹。”
莫隽咏眼见陌生的男子扶起莫昕岚,急冲冲的上前从男子怀里把莫昕岚拽出来,先上下查看莫昕岚是不是受伤了,后把莫昕岚拽到身后保护起来,直视俊朗的青年,“你是哪位?”
青年能感觉出莫隽咏的敌意戒心,摆手制止身后的侍卫上前,“莫冠杰长公子?”
莫隽咏点点头,心底更觉惊讶,同时亦有几分的无奈,二妹妹本事不大惹祸的能耐不小,虽不是眼前的青年公子是谁,从气派上看绝非寻常人家的少爷。
而且青年隐隐有为莫昕岚抱不平的意思,指责莫隽咏亏待了嫡亲妹妹。
莫昕岚在身后拽了拽兄长的袍袖,露出小半张脸,眸子宛若一弯清泉,隐隐露出几分感激,亲人不相信她,不肯维护她,年轻贵重的王爷对莫昕岚另眼相看,爱怜有加。
她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虽然眼前的王爷没陆凌风相貌英俊,但他对自己应该不会另有心思,备受打击的莫昕岚恢复了几分自信心,如果能劳动王爷为父亲求情说项,她便可同九妹妹平分秋色了。
“莫侯爷的事情,本王略有耳闻。”
“王爷?”
“本王封爵怀王。”
莫隽咏重新见礼,怀王……太子殿下之子,从小过继给神武帝的侄子为嗣子,十年前继承王位。
莫昕岚听是怀王略觉失落,被太子过继出去的儿子是不得宠的,而且明确计入族谱,以后太子殿下登基,皇位也没怀王的份。记忆中怀王就是个太平王爷,无权无势,富贵闲人。
“家父的事尚无定论,方才二妹妹救父心切,还望怀王殿下宽容一二。”
“有机会,本王回向陛下为莫侯爷说情。“
怀王深深的看了莫昕岚一眼,翻身上马,淡淡的说道:“莫公子切莫忘了谁才是你嫡亲的妹妹,本王着实不忍她被至亲所伤。”
莫隽咏胀红了脸,想为自己辩驳却无从说起,随着继母的娘家父亲封首辅,辅国公府势弱后,莫隽咏同阿九越发亲厚,有人背后议论莫隽咏不顾嫡亲的妹子。
怀王领人离去,莫隽咏拽住莫昕岚,恼怒的问道:“你到底同怀王说了什么?”
“哥哥!”莫昕岚比莫隽咏还要难过,“我一直盼着哥哥好,怎会同怀王殿下乱说?”
“算了,算了。”
莫隽咏再无力气同莫昕岚争辩,和二妹妹在一处比参加十场文会都累,”我告诉你,怀王妃一年前过世了,只留下两子一女,陛下有心为怀王殿下赐婚,你不想去做继母最好离着怀王殿下远些。”
怀王远离朝堂,纵情山水,他纳得侧妃侍妾多,儿女自然也多。庶子庶女都算上亦有六七个,好在怀王家财丰厚,生多少都养得起。
在名门闺秀们的眼中,怀王不是个好选择,谁愿意一进门就做一群儿女的继母?
“三哥多心了,我……我是不会去做继妻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提议
经莫隽咏提醒,莫昕岚恍大悟,怀王是娶续弦的,在记忆中怀王不出名,莫昕岚甚至不记得怀王续娶得是哪家闺秀。
莫隽咏怀疑的目光让莫昕岚很不舒服,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倔强的回嘴:
“三哥以为我是花痴么?但凡王孙公子都会上心?别说我看不上怀王妃的名分,就算我为续弦也不会似……母亲时时刻刻只惦记着九妹妹。前妻留下的儿女自幼就没母亲疼爱,他们多可怜?我同三哥不都是在孤独中长大的,感同身受。”
“母亲纵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继母,她没亏待我和二妹妹。”
莫隽咏不敢再让莫昕岚疯癫的乱跑,拽她上了马车,见了莫昕岚,莫隽咏自有一番神得体会,摊上莫昕岚这样的继女,继室听不容易做的。
莫昕岚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莫昕岚好不容恢复些许的狼,莫隽咏想想还是别刺激她了,先把他送到外祖父家要紧。
少刻,到了辅国公府,莫昕岚百般不情愿被莫隽咏强压下马车,“三哥,我才是你的嫡亲妹妹,你不向着我偏疼九妹妹就算,莫家除了大事,您还不让我帮忙,你真是我亲哥吗?”
“我到了八辈子霉才摊上你这么个嫡亲妹妹!”
莫隽咏被莫昕岚刺激得也有些失态,他不知莫昕岚对怀王说过什么,但从怀王的表现看,对莫昕岚是怜惜的。万一怀王求娶莫昕岚,莫家还能抗旨不成?
而且怀王似对父亲和继母以及莫隽咏,阿九误解颇深。
误会自己无妨。莫隽咏绝不希望莫冠杰备受非议,见识越多,莫隽咏越是清楚自己的父亲是好人,他纵使偏疼更欣赏阿九,也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甚至宁可让偏疼的阿九谦让一些,莫冠杰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因娶了更合拍的继妻就全然忘记早亡的发妻。
辅国公老夫妻正同儿子们商量如何避免自身牵连到越演越烈的反诗案中去,听闻外孙外孙女来访,辅国公忙让他们进来。
莫昕岚一脸的委屈。好似受了不白之冤,莫隽咏相对冷静,眉宇间隐含一丝的阴郁。
“莫家遭逢大难,祖母去衙门揭发父亲同许巍案纠缠不清。又提起书房起火的事儿。”
辅国公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连一向最疼莫昕岚的辅国公夫人对突然而至的外孙女多了几分的戒心,再疼外孙女也不能无视儿子孙子的安危,“咏哥儿来此何意?”
“还望外祖母多多照看二妹妹,母亲有孕受不得累,我身为儿子要去衙门为父亲斡旋,二妹妹心思太重,行事着三不着两,有总觉得收了委屈或是我和父亲不理解她。”
“……”
这话不大中听。换做平常辅国公夫妻老早就为莫昕岚辩解了,此时辅国公却点头认可。单说书房起火让莫冠杰处境更难,莫隽咏对莫昕岚的评价都是客气的。
莫昕岚再糊涂也是辅国公的外孙女,辅国公保证:“你且放心的去吧,岚姐儿由老夫照顾。”
“外祖父千万记得看紧二妹妹,方才她……她着急去衙门,差一点被入宫觐见的怀王殿下骑马踏伤。”
“好。”
辅国公点头答应。
莫昕岚哭诉道:“外祖父别哥哥一面之词,我是想救父亲……怀王殿下根本没怪我。”
莫隽咏为莫昕岚已经耽搁很久了,把莫昕岚送到辅国公府解决了一桩大事,他眼下懒得同莫昕岚废话,拱手道:“我先去了,外祖父多保重。”
世子舅舅起身相送,莫隽咏颇有担当,比以前少了许多偏激,顺眼不少。”对了,大舅舅。“
莫隽咏以前身上带着文人的清高看不上舅舅一家,经过阿九和莫冠杰等人的点拨,莫隽咏成熟许多,“我同九妹妹谈过,反诗谋逆案子不会再扩大化,您不必太担心,齐王殿下对父亲甚是尊重,殿下的义子已经拜父亲为师,表弟在齐王麾下会有好的前程。我父亲的为人,大舅舅也是晓得的,九妹妹已经去找了长公主殿下,一旦父亲蒙受不白之冤,九妹妹怕是连皇宫都敢闯。”
周大舅点点头,“辅国公府不怕被你们连累。”
送走外甥,辅国公世子回去就同父母商量,“我看咏哥儿稳重,懂事,不如把他找做女婿,亲上加亲。”
辅国公夫人头疼道:“我早有亲上加亲的念头,可惜咏哥儿拒绝了。”
长房嫡孙周祥瑞为莫昕岚神魂颠倒,变得沉默寡言,宁可去从军也不愿留在帝都,辅国公夫人不是没有怨言的。
“今时不同往日,前些日子咏哥儿拒绝是怕我们只看上他世子的身份,眼下莫家前程未卜,随时都有可能被夺爵,在莫家风雨飘摇时定下婚约,证明我们看上得是咏哥儿!
“可是大哥,万一莫家被判为有罪,我们岂不是会被牵连?”
“有莫阿九在,我相信莫家会转危为安,况且姜首辅一日不倒,莫冠杰就能东山再起。”周世子向辅国公道:“爹常说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阿九的本事爹也晓得的,听说长公主谁都不见,就见了阿九,您看同莫家结亲的事儿?”
事关辅国公周家的未来,一般由辅国公拿主意。
只要长公主为莫冠杰说一句话,就算莫冠杰好到同许巍穿一条裤子,神武帝也会法外开恩的。
何况辅国公世子对莫冠杰亦有几分的了解,曾经的妹婿并非迂腐的文人,莫冠杰对朝廷赤胆忠心,谁都明白关进诏狱的臣子,无辜得多。真正有心谋反的少。
辅国公世子拍了拍脑袋,“爹,我想起来了。莫冠杰被关进诏狱的罪名……同他被锦衣卫锁拿回京一样,按阿九的话说是协助调查,我看没准他会平安无事的被放出来。陆天养在锦衣卫上下颇有影响力,他拜莫冠杰为师,又有齐王相助,莫家看似危险,其实靠山很多。”
“先探探咏哥儿的口风。别勉强了咏哥儿。”
辅国公一改往日的霸道,被受反诗案折磨,他显得苍老了许多。底气和精力赶不上从前。
莫昕岚还在屋里站着,谁也没注意或是询问她的意见,以前在外祖父家里,她提得主意。辅国公大多会采纳。外祖母和舅母们对她关怀备至,赞赏有加。
今日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备受冷遇,连宠爱信任自己的外祖父一家都不理解自己了,“外祖父……“
“你累了整整一日,先去回房去歇息吧。”
“表哥跟着齐王殿下……”
莫昕岚紧抿着嘴唇,说多了也没相信,察觉出舅母的埋怨恨意。莫昕岚最终拒绝周表哥,伤了表哥同自己的情分。也伤了大舅母。
她想解释的话终究说不出口,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无法否定她看不上周表哥,嫌弃周表哥没用。
辅国公夫人到底还是舍不得莫昕岚,不忍心儿媳妇给她没脸,道:“你表哥从军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不见得非跟着齐王殿下,他的事儿等你爹平安后再说也来得及。”
她示意可信的婆子照看莫昕岚去歇息,既然外孙郑重其事的把莫昕岚带道辅国公府上,他们就不能再让莫昕岚乱跑,万一莫昕岚犯蠢的搞砸了解救莫冠杰的计划,辅国公少了个臂膀不说,嫡孙在齐王麾下还有好?
谁都看得出俊美无双的陆天养对阿九志在必得,而齐王对陆天养比亲生骨血也不差什么。
莫昕岚跪下苦求,“我要去见我爹,外祖母……我不能只是在您这等消息,父亲万一有个差错,我却毫无作为,这辈子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辅国公回头看老妻,“她执拗,认死理的性情像谁了?”
女儿和莫冠杰都不这样说不通啊,莫冠杰的确固执,可莫冠杰坚守的是大道,又时辅国公虽是生气,事后想想莫冠杰还是挺让人佩服的,真正做到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辅国公想不通一直挺聪明,善解人意的外孙女一下子就变得听懂人话了!
“还不快岚姐去歇息?”辅国公夫人亲自领仆从拽走莫昕岚,出了客厅一个劲的念叨,“岚儿啊,你多听听长辈的话,轻易比自作主张,一门心思的钻牛角尖儿。”
辅国公府的仆妇大多有把子力气,不像莫家仆从怕伤到自己小姐,她们对莫昕岚可不会太客气,于是莫昕岚想挣脱开着实不容易,“连您也不信我?”
莫昕岚委屈极了。
“岚儿,谁都不能让着你一辈子,你得学会看人脸色。一味的认为你自己是对的,你做过对得事没?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你做得事情连我都弄不明白。”
辅国公夫人只生了莫昕岚生母一个女儿,自幼是爱如珍宝,女儿病逝后就把所有的疼爱转移到莫昕岚身上,有她在一日,辅国公府上下都把莫昕岚当做正经的主子。
“我晓得岚儿你心里委屈,压了一满腹的心事,我对你如何?有心事不能同我说说?”
“……外祖母。”
辅国公夫人心软了揽住莫昕岚,抚着她垂在后背的青丝,“你爹的事儿既然咏哥儿他们不让你插手,你就在一旁看着好了,不必非要凑上去讨嫌。”
“我不甘心……也怕父亲出事。”
莫昕岚崩溃的哭诉,脑子里回荡着莫冠杰死不瞑目的画面,每每想起她都一身冷汗,她格外的恐惧再遭遇凄惨的处境,所以她努力改变,哪怕没人信,亲人不理解她所作所为,她也努力的避免一切悲剧的发生,提前杜绝一切危险。
“岚儿有没有想过,先顾好你自己?”
“……”
“你自己富贵尊荣,谁也不敢轻易伤害你父亲的,你比莫阿九得长公主殿下看重,或是得陛下另眼相看,你再说什么,做什么,就算咏哥儿他们不理解,想来不大会一味的反对。”
外祖母的话似为莫昕岚打开了另外一扇大门,因阿九太过出色压得莫昕岚有些喘不过气,她早忘了曾经自己也是帝都最得贵人看重的名媛。
皇后娘娘几次三番召她入宫,这在所有闺秀中是独一份的。
莫昕岚点点头,也不再惦记着去同父亲解释了,听三哥说得话,父亲的性命应该无碍的,现在去同父亲解释,父亲未必听得进去,不如想办法帮父亲谋得东山再起的机会!
辅国公夫人稳住莫昕岚后不由得长出一个口气。
*****
另外一边,阿九赶到北镇抚司衙门时,老太太状告亲子勾结逆臣的戏份正演到**部分。
老太太痛苦的做出决定,“为莫家几辈子的清名,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儿子!族谱上也不会有你这一枝,别怪我狠心……老二……着实是你太不争气,我不能眼看莫家被你毁了!”
莫冠杰低头,垂下的发丝挡住脸庞,他仿佛比过去消瘦许多,身上透出一丝丝的悲凉。
“大人。”
“何事?”
“莫冠杰的女儿——莫昕怡恳求上堂作证。”(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反转
在大堂上声泪俱下的莫老太太身体佝偻蜷缩,嗓子仿佛突然被捏住一般,方才低头的莫冠杰猛然抬头,一双落寞的眼眸突然闪现出光彩来,嘴唇蠕动,“……阿九。”
在这一刻,莫冠杰很是感动。
坐在堂上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按了按额头,总算不用再听老太婆‘指证’莫冠杰了。
他不一定在意北镇抚司上任指挥使陆阎王传递过来的照顾莫冠杰的消息,毕竟锦衣卫是陛下的鹰犬,他们只对陛下负责,就算陆天养对他有提携之恩,他不用再听命于陆天养。
可他不能无视神武帝对莫冠杰的关照!
没错,莫冠杰在诏狱住最好的牢房,用最好的伙食,这一切都是陛下特别吩咐的。
以为莫冠杰的靠山是其岳父姜首辅的人大错特错,任谁也猜不出神武帝到底看上莫冠杰哪点了。
莫老太太演得太投入,他在上面坐着偶尔对老太太露出几分怜悯,无知的人真是可怕。
万一莫昕怡也来揭发莫冠杰参与谋逆呢?
他是上刑逼供,还是善待莫冠杰?
听说莫冠杰幼女很有名望,也很孝顺,应该不会像摸老太婆一样无知。
莫老太太把莫冠杰开除宗族,不是莫冠杰的损失。
“传莫昕怡。”
“遵命。”
特别的人就要特别对待,莫昕怡是长公主殿下最看重的闺秀,这点锦衣卫上下皆知。
阿九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北镇抚司庭讯大堂。两侧摆放着酷刑的工具并没吓到尚未及笄的阿九,隐隐约约泛着的血腥气息让阿九稍稍皱眉,秀美的脸庞挂了一丝不赞同。
新任北镇抚司指挥使想过阿九会害怕。或是强装镇定,就是没料到阿九……不赞同,对严刑逼供的不赞同?
“拜见指挥使。”
阿九身上没功名,也没诰命爵位,规规矩矩的行扣拜礼,跪在莫冠杰身侧。
莫冠杰低声道:“阿九,你不该来。”见女儿叩拜。他心里很难受。
“我不来,谁为爹说出心中的委屈和冤屈呢。”
阿九轻声说道:“爹摊上一个自私偏心的母亲已经很倒霉了,我总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再摊上一个蠢笨的女儿。”
莫老太太一直对阿九心存戒心,她敢算计莫昕岚,甚至莫昕卿,大多时候对阿九退避三舍。阿九清澈的眸子似能看透她极力隐藏的心事。这一点让她很不安。
“北镇抚司是你可以随便来的?”老太太壮着胆子指责阿九,“小小年纪就敢出入锦衣卫,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说错一句话,你爹会丢了性命的,你还不快快回去!”
“您只怕不知,当日我爹被关在锦衣卫时,我去诏狱看望过父亲。”
阿九斜睨老太太一眼,嘴角翘起弧度。“对诏狱我比您熟!”
“我自幼受父亲教诲,自问比您多读了几年书。又有娘亲言传身教,懂得几分道理,回京后,往来皆权贵,亦有名门淑媛为友,我比您更懂得忠君,比您同父亲相处的日子更久,比您更了解父亲。”
阿九眸色深幽,语速不快不慢却掷地有声,吐字清晰,不急不躁,让人信服。
“您常年在山东老家,给父亲稍口信大多是索要银钱,田产。父亲孝顺,即便自己受点苦也不愿让您日子难过。”
“……”
老太太面色极为不好看,“你东拉西扯的说这些作甚?你爹孝顺我难道不是应当应份的?不是我供他读书,他能有今日?”
阿九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并非想说父亲孝顺您不对,您今日便是把父亲赶出莫家,父亲也该报答您养育之恩。”
指挥使嘶了一声,隐隐把握到莫阿九的本意。
“您识字有限,又常年同父亲分隔两地,十几年间见面不过四五次,我又没有说错?”
“……没有!”
老太太硬着脖子点头,一脑门浆糊,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您同父亲见面少,书信交流更少,相隔得远,又时书信来往一次也需要三四个月,父亲喜欢的诗词歌赋,您根本听不懂,父亲结交下的性情相投的友人,您素未蒙面,父亲著书详解经史子集,您连四书五经都有那几本书只怕都不晓得,父亲同文友为圣人明训争论,您也根本听不懂。”
阿九笑盈盈的问道:“既然如此,父亲怎么会在书信里同您说起许巍?又怎么会把同许巍的书信留给您?”
锦衣卫默默点头,说得好!
“书信是……是我悄悄的留下的。”
“如果是寻常书信,我爹随便放置到有可能,可您手中的书信能证明我爹同许巍有反心,这封书信等同于抄家灭族的铁证,我爹心智健全,为人谨慎,就算不把书信毁去,也会把书信藏好或是交给明白书信重要的人保管。数来数去,怎么也不会落在您手上。”
老太太瞠目结舌,憋屈得够呛,突然灵光一现,“也许老二想着最不可能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方才你不是说书信是您偷偷留下的吗?”
“……我一时着急说错了!书信是你爹的笔迹,你休想抵赖。”
“这世上总有奇人异事,模仿人笔迹并非难事,我父亲最擅长写楷体,曾经为在老家读书的堂哥亲自写过练字的字帖,方方正正的楷体是最容易被模仿的字体之一。”
阿九抬头同审案的指挥使对视,“我没见过她呈上的证据,不过我猜书信所用字迹一定是楷体。”
看了一眼摊在桌上的书信,指挥使点点头,“的确是楷体。”
就算没有陛下的吩咐,此时审案的指挥使也会偏向莫冠杰了,阿九把小小的疑点无限放大,推断缜密,让人信服。
对比莫老太太方才的演技,平淡冷静的阿九更能取信于人。
“我上哪里去找人模仿你爹的笔迹?”老太太气恼的说道,“大人,您要相信我啊,他是我儿子,若不是他有谋反心思,我怎会告发他?虎毒不食子,我……我陷害自己亲子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为十足的好处,某些人可以牺牲一切,出卖任何人,灾荒年间易子而食不是没有过,没了我爹,您还有大伯父和三叔为您养老送终,自从我爹被封侯,您一直为大伯父委屈。”
阿九就差说出老太太连畜生都不如了。
以前阿九会为祖母偏心而心疼父亲,窥得事情真相后,阿九不再指望老天太把莫冠杰当做亲生儿子看待,老太太的偏心偏疼也是人之常情,莫冠杰没福分遇见圣母。
“你胡说!我对老二很好,不好的话,我能只供他读书?”
“母亲!”
一直沉默的莫冠杰突然郑重其事向老太太磕头,“儿子不孝,再留在您身边平白惹您生气,有兄长和三弟在您跟前,儿子也可放心了。儿子在官场总有山高水低,连累娘亲整日为儿子胆战心惊,儿子早已过而立之年,也生养了儿女,理应独立了。”
老太太面容微变。
“无论儿子这次能不能平安,这家分得好。”莫冠杰抬头,“若是母亲怕儿子连累兄长,幼弟,把儿子逐出莫家,儿子也听命。”
莫冠杰在关键时刻很靠得住,也从不会让阿九失望。
“大堂上,先说案情,分家还是宗谱除名是你们自家事儿。”
“指挥使见谅。”
莫冠杰缓缓说道,“不让母亲了无遗憾,我没法为自己辩白。”
“阿九回去后同夫人说,把账册,田产等分一部分给你祖母。兄弟已经成家立业,儿孙满堂,也无需我照顾。”
“是。”
阿九乖巧的点头,“银钱上母亲不敢亏待祖母。”
老太太虽然把莫冠杰分出去了,可阿九笃定沉稳的样子让她心里打鼓,莫非反诗案子都无法把莫冠杰赶出帝都?此时很绝没脸的老太太恨不得莫冠杰一家被陛下砍头。
“大人,阿九伶牙俐齿,极擅长狡辩,尖酸刻薄,好强争胜,她……对我不孝,时常仗着姜首辅苛责我,您可千万别相信她,我呈上的书信是莫冠杰亲手写的,绝不是旁人模仿他笔迹,民妇万万不敢蒙骗陛下……”
“我还有证据能证明我爹对陛下忠心赤诚。”
“把证据呈上来!”
“恳请大人稍等一会,我已经让人回去取了。”
“好,本官就稍等一会。”
阿九越过老太太关切的看着莫冠杰,这些日子在诏狱父亲身体上没受亏待,不过精神上有点萎靡不振,再加上老太太闹出这么一出,莫冠杰此时心情绝称不上好。
“阿九,我没事。”
莫冠杰不算勉强的扯出淡笑,“早料到有这一日,只是没料到比我预计的早上两年。我比你了解你祖母,在心中做过准备。“
“娘在家挺好的,会一直等着您,三哥在外奔波,比以前更沉稳,行事老练许多。”
莫冠杰低头抹了抹眼角,失去偏心的母亲,自己还有妻子,儿女,并不会孤独无助,不愿意让阿九看出自己的懦弱,“没有证据无所谓,我有办法向陛下辩白,你方才陈诉的话足以帮我澄清一二。”
“爹,您放心。”
阿九向莫冠杰俏皮的眨眼,“我早有准备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赐婚
按时间推算,莫冠杰被关进诏狱半月有余,他在诏狱里没怎么受苦,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熟悉的面孔被锦衣卫带进来,没人同莫冠杰说外面的状况,关在诏狱的罪臣之间也不许私下交流,莫冠杰晓得状况不妙。
阿九他们在外少不了忙活。
今日老太太承上的‘证据’除了让莫冠杰伤心外,亦让他一筹莫展,就算方才阿九把证据是伪造的,字迹上相差无几,很难判定书信不是他亲笔所写。
莫冠杰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何事让老太太恨不得他死?!
他比不了愚孝和事事听母亲话的儿子,可比大多数儿子,莫冠杰自认自己做得不差。
诏狱中每天都有人受刑不过。
阿九是很聪慧,但莫冠杰不能完全放心啊。
“九小姐……””大人,请放我侍女进来。”
片刻,灵珊捧着一叠叠卷宗走上来,莫冠杰和庭讯的所有人目光都放在卷宗上,好大的一堆证据!
“这些是?”
“我从小就跟着父亲读书。”
阿九把卷宗一个个取走,很有感情般轻轻抚摸卷宗上标识的日期,“大人晓得我父亲带过许多学生,如今他们有得已经步入官场,有得人同父亲一样做教习,指导更多的青少年读书识字。”
“开山王殿下曾说,读书人是帝国繁盛的根基,开山王殿下最大的心愿是消灭愚昧。帝国没一个人都能写出自己的名字,文化传承一直是他最为重视的。”
“我父亲极为敬仰开山王,愿以单薄之躯为实现开山王的遗愿进份心力。哪怕紧紧是微不足道的力量。”
莫冠杰再一次低头,耳根微微泛红,突然觉得自己好高大上!阿九夸得太过分了一点,开山王殿下……莫冠杰纳闷自己根本就没想实现开山王的遗愿!
锦衣卫指挥使嘴角稍抽,开山王对神武帝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一旦神武帝相信莫冠杰继承了开山王的遗志,莫冠杰就不是阶下囚而是‘活祖宗’。
“我喜欢挺父亲指导学生们。遂从我回写字起,就把父亲教导学生们的话和课堂上讲得心德都记录下来。”
“……你太有心了。”
锦衣卫指挥使总算明白这小山一样的卷宗里记得是什么了,好奇的展开一卷。字迹还很幼稚,字体时大时小,中间还有错字,看起来很像是幼童所写。
不过书卷上记载的话让锦衣卫指挥使睁大眼睛。看向莫冠杰的目光多了几分的敬佩。
莫冠杰更觉羞愧。脑袋差一点缩进胸腔里,别人不晓得,他还不知道阿九喊口号的本事?卷宗里一定写着他是如何教导学生忠君爱国,忠诚于神武帝,如何为帝国大业舍身忘死。
别说他没那么教,他清楚的记得阿九没有记录的习惯,的确年幼的阿九像是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可在课堂上。年幼的阿九经常捉弄他的学生,每次学生背书不过。阿九总会屁颠屁颠的显摆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以及欢快打击学生们的自信。
这些东西阿九何时捣鼓出来的?
政治目标绝对正确!
锦衣卫指挥使连着看了好几卷,随着记录的字体越发有风骨,证明阿九长大了,能记录的话也越来越多,当然精髓更是让每一个忠臣都觉得热泪盈眶!
相信神武帝看后也会把莫冠杰当做举世无双的忠臣!
一个人在神武帝面前大谈忠心耿耿不难,难得是在生活中,每时每刻不忘对帝王的赤诚。
莫冠杰可以影响学生们,而莫冠杰教出或是自助的寒门学子可以影响更多的人。
这些厚实的卷宗面前,那两封疑似莫冠杰所写的书信被比作渣渣,最重要得是许巍……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从卷宗中找到了莫冠杰同许巍交往的记录……
“当时九小姐也在?”
“是的。”
阿九极为冷静,以前尚未恢复前世的记忆,她把真实看得很重,如今嘛,前生伪造证据的事儿,她也不是没做过。没个行业都有灰色地带。
只是阿九更喜欢抓对手漏洞取胜,旁门左道终究不是上策,在法制健全,检验技术出神入化的年代,伪造证据风险太大,她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会尝试。
在西秦帝国,皇帝高于在律法之上,阿九只需要攻略皇帝一人就可以,而神武帝性情喜欢听好话,但凡开国皇帝都有点自傲,好大喜功,拍马屁同样很重要。
开国皇帝出身越低微越是希望得到所有人的忠诚和信服。
阿九认真分析过,神武帝无限扩大反诗案源于不自信,再加上复国余孽最近几年非常活跃,到处散播神武帝是山大王,粗俗等传言,神武帝担心被文人看轻。
指挥使认真看着卷宗上记录的一问一答,许巍仿佛也没轻视神武帝的意图,莫非许巍也是被冤枉的?
他又仔细查看了纸张,的确有些年头了,墨迹不似新墨,以他的精明看不出作假,”过会儿我亲自呈给陛下。“
“多谢大人。”
阿九谢过指挥使,面色冷静如常,心中却有几分紧张。
“若莫大人无罪,以后本官也得让人记录一些日常的事了,没准哪一日能用得到。”
“大人说笑了……”
莫冠杰表情讪讪的,不过他这样反倒显得更为真实。
“我以为大人所言甚是,每天写日记可以防止忘记重要的事儿或是心得体会,以后致使养老也可翻看,挺好的。”
指挥使,莫冠杰:“……”
两人目光一碰即分。
阿九俏丽的模样深深的印刻在指挥使心中,养个聪明的闺女也挺费心的。
“大人若再没吩咐。我先回去了。”
阿九主动道:“祖母,分家的事儿趁着父亲还没定罪先办了吧,万一父亲被陛下问罪。您和大伯父他们有燕国公做靠山也不会受太深的牵连。”
老太太不够聪明,可也分得出好坏,全心为她着想的阿九怎看怎么可恨。
莫冠杰低头走出大堂,只留给老太太一个失落的背影,当然不会再给老太太解释的机会。
“得到时不懂得珍惜,失去了往往追悔莫及。”
“……”
老太太听后更绝不是滋味,回头瞪向阿九。
阿九漂亮清澈的眸子似能看穿她。任何辩解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老太太能感到周围看自己有异的目光,她仿佛就是最狠心的母亲。诬陷逼死亲生儿子!
偏偏阿九还不让她轻易脱身,“父亲的意思宁可他吃点亏也要让您和大伯父满意。”
不用想,老太太的名声绝对好不了。
老太太想左右还有燕国公在,道:“怎么分这个家可得我说得算!”
“您放心。我和娘都听您的。”
阿九扯了扯嘴角。直径转身上了马车,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账本上的盈余做成亏损!按照莫冠杰的意思的确是想多给老太太点,莫冠杰对财物本就不大看重。
宁可舍给不认识的穷苦人家也不能给老太太。
“母亲,我们怎么办?”
“去侯府分家。”
老太太捏了长媳一把,这时候也容不得她们退缩了,叫来燕国公府的仆从,耳语了一番,仆从回去给燕国公送信。老太太上了来时的马车,“既是撕破了脸。我不必再顾忌了,燕国公很快回去宫里说项,不管老二是不是脱罪,爵位必须是老大的。”
“衙门万一追究……书信的事呢?”
大太太担心被衙门追究。
老太太沉吟一会,压下慌乱,“书信是真的,我呈上书信也是对陛下的忠心,衙门里的官儿不会寻我麻烦,更不敢去燕国公府,把我逼急了,我直接去找长公主殿下,我就不信治不住阿九小丫头片子。”
大太太将信将疑,此时她也唯有紧跟老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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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神武帝惊讶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孙子怀王,“你看上莫冠杰的女儿?”
怀王妃过世后,怀王一直没再续弦,太子和皇后催了他几次,他大多以没碰到合适的女子为借口挡掉了。
他很小就被过继出去,同太子等人的感情不深,神武帝也没多看中怀王一脉,只是不想弟弟没人祭奠才同意过继的,怀王又是闲王,没有特别的事儿,他基本上不用进宫或是上朝。
今儿,神武帝也是偶尔听皇后念叨怀王不肯续弦,被反诗案子弄得烦心,才把怀王叫进来。
神武帝的目光有异,怀王琢磨不明白,莫家也不是顶级名门,他求娶莫昕岚不该引起皇上的注意啊,不是为给莫昕岚争一个脸面,怀王不会同神武帝提起赐婚的事儿。
“臣心仪莫冠杰嫡长女。”
“嫡长女?”
神武帝目光更诡异了,说不出是失望遗憾,还是庆幸,“原来你看上得不是阿九?!”
怀王低头道:“莫九小姐尚小,臣更心仪莫昕岚。”
“哎。”
神武帝遗憾的摆手,难怪太子把儿子过继给怀王,又一项对他不闻不问,“你选莫昕岚倒是不让朕为难。”
“陛下……”
“过几日让皇后下旨赐婚吧。“
“谢陛下。”
怀王谢恩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马公公飞快从他身边跑过,直奔神武帝,怀王让路后暗自思索,有大事了?他还是安分些好,不过皇后下旨赐婚,对莫冠杰总有溢出的,如此也可让莫昕岚在莫家更有地位,省得再被姐妹们小看。
莫昕岚委屈的样子很让怀王心疼。
*******
还没等怀王出宫,宫门口传来一阵阵吵闹声,怀王定下脚步,发觉宫里的侍卫如临大敌,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打听消息,见没人搭理自己,眸子暗淡了几分,说是当朝王爷,太子殿下为生父,其实他比许多朝臣都不如。
宫门口聚集了百十来号人,他们身穿儒扇,默默跪在冷硬的地砖上,把手宫门的侍卫亮出刀剑,防止他们闯宫,不到片刻,四面八方的人汇集在皇宫门口,加入了静跪的行列。
方才是清一色的儒生,现在有男有女,亦有好几个身穿官服的朝臣。
怀王楞了好一会,领头的人,他认识……曾经的北镇抚司指挥使陆阎王!
跪宫门不稀奇,历朝历代的读书人都做过,甚至有朝臣为劝诫皇帝撞死在宫门口,然陆阎王领儒生等人跪宫门太过奇怪,毕竟犯在陆阎王手中的文臣也不再少数。
很多人把陆阎王弃武从文当做笑话看,暗自打赌陆天养以后绝对会被文官体系折磨得很惨。
越是读书人越是记仇!
怀王好奇的站在一旁,不大一会功夫,马公公捧着圣旨跑出来,“陛下有命,陆天养无视君父,妄言朝政,杖责一百廷杖。”(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父子
此时得到皇宫门口有人跪宫门消息的阿九也赶到了。
撩开车帘,阿九正好看到御前侍卫手拿廷杖向陆天养后背拍去,阿九早晓得廷杖有真打和假打的区别,看侍卫的出手方向就知道陆叔叔公关能力差了点,侍卫有心让他吃足苦头。
就算不把陆天养打得骨断筋折,也不会让他活蹦乱跳的。
阿九眼底闪过焦急,挨上一两下还好,再多怕是陆叔叔钢筋铁骨也承受不住。
他怎会想不到这点?
即便陆天养打算洗名声,本钱是不是下得太大了?
还是说……情况有了变化?
阿九有意忽略陆叔叔后背绽开如同血莲一样绽开的血迹,不看便不会系疼……集中注意力向四周查看,果然!在皇宫金水桥畔,衣冠楚楚的成国公世子陆凌风迎风侍立。
冷峻的俊彦在见到陆天养被侍卫压在地上时如冰雪消融,大地回春,他眉宇间多了暖意。
他宛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看着泥泞中的陆天养挣扎……阿九离着远,见不到他们彼此之间的碰撞,拳头有点痒,恨不得一拳砸向成国公世子。
陆叔叔真得失算了?
阿九紧紧抿紧嘴唇,下巴绷得紧紧的,手中的车帘已经被她搓成了一块都是褶子的抹布。
“……九小姐。”灵珊对陆天养也是担心的,可眼下九小姐更让人不放心,小心翼翼的说:“陆大人应该有安排吧。”
阿九黝黑深邃的目光扫过来。灵珊向后移动了一下,“应该……应该吧,要不九小姐……”
“不用了。齐王殿下到了。”
阿九眼睛很尖,齐王一身黑甲,扛着银枪,迈着大步飞奔过来,哐当,哐当,哐当。落下的步伐似能在地上印上一行脚印。
健硕的身材,宽阔的臂膀,黝黑的脸庞。彪悍的杀气,昭华郡主称齐王为黑熊的确很贴切。
人还没到,抗在肩头的银枪先到了,“谁敢伤本王爱子!”
如同山川崩塌一般的吼声震动整座皇宫。
执刑的侍卫被这声吼吼得心神不宁。稍稍愣神的功夫。手中的廷杖就被齐王探过来的银枪挑飞了。
齐王怒目圆睁,把银枪往地上一戳,虎目环视四周的御前侍卫,“本王倒要看看,谁敢!”
一声断喝,宫门口鸦雀无声,无人敢违背齐王虎威。
“义父。”
陆天养眼睑撩起,“我……”这么做得原因。他着实不好此时同义父明说,
义父突然出现。让他被陆凌风挑起的怒火减轻了许多。
方才同陆凌风对视时,受到陆凌些许影响,差一点……差一点就冲上去了,自身修行不足,做不到沉稳如山,心如磐石。”你是不是傻子?!”
齐王见陆天养后背血淋淋的,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蒲扇大的巴掌高高举起,轻轻落在陆天养没有受伤的肩头,顺势把义子地上搀扶起来,犹自不解气的念叨:“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一眼照顾不到,你就被大打了!不是我及时赶到,是不是就见不到你!“
“……义父,不至于……”
“屁。”
齐王冷哼一声,“你被打个半死,我得面子往哪放?将来谁给我养老送终,背我晒太阳?””齐王殿下。”
“闭嘴!”
齐王斜睨上前的陆凌风,嚣张的说道:“本王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蹦出来了,哈,我给你娘面子,你算哪根葱儿敢打断我的话?”
陆凌风面色僵硬,“陛下下旨杖责陆天养,齐王殿下不该冲我等发火,陛下的旨意不收回,陆天养就得挨足一百廷杖。”
“陛下?他是我爹!”齐王辣气壮,一巴掌抽飞陆凌风,“你们都不许动手,本王找父皇说理去,谁再敢动本王义子一根汗毛,本王捏爆你们!”
齐王跺了跺脚,地面抖三抖。
跟在齐王身后的铁卫自动环成圈,把陆天养护在中间。
陆凌风如同便秘一般,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身体,眸子里满是阴郁,拳头握得紧紧的,陆天养……凭什么?
齐王,如此嚣张跋扈的齐王怎就没人能奈何?
莫非神武帝更看好齐王?
就算齐王天分极高,战功赫赫,这些也弥补不了他无子的短板,而且都说齐王这辈子不可能再有亲生儿女了,又坚决不肯过继其他皇孙,齐王怎么可能登得上皇位?
陆凌风抬眼,正好看到被铁卫簇拥的陆天养缓缓的,玩味般勾起嘴角,即便陆天养此时因为受廷杖而略显狼狈,也比他……成国公世子高贵!
神兵环绕,让陆天养更显尊贵,身姿屹立,俊彦无匹。
陆凌风冲了上去,“陆天养!”
陆天养隔开护在自己身前的铁卫,同样上前两步,在陆凌风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阿九只见到陆叔叔勾起的嘴角,陆叔叔又在使坏了。
一会功夫,陆凌风面如死灰,狼狈的离开。
陆天养向马车这边看过来,俏丽的少女眨着好奇的,漆黑的眸子,一股暖意消融心中的暴躁气息,阿九是担心她的,这种感觉让他心情愉悦,后背的伤口都不疼了,该说美人的力量吗?
阿九放下帘子,她乘坐的马车很快的走了,陆天养甩了甩手,他做什么了?阿九怎么走了?生气了?
一向对一切很有安排的陆天养晃了晃脑袋,思索阿九生气的原因,如今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先洗干净名声才好迎娶阿九。
总不能让旁人说阿九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
*******”嗷嗷嗷,嗷嗷嗷嗷。“
狼嚎一样的哭声穿透御书房的墙壁。听到哭声的内侍宫女一个个都觉得渗得慌。
神武帝身边除了马公公还坚挺的站着,其余人都被神武帝赶跑了。
扶着又疼又胀得额头,神武帝无力的说道:“老四。别哭了!”
进了御书房的门,齐王就开嚎,越嚎声音越洪亮,神武帝一头雾水,铁一样的汉子突然哭得这么惨,是谁都忍不住心疼的,这比美人含泪杀伤力更大。
“同朕说说。谁惹你了?”
“养大一个崽子容易嘛,儿子是又当爹,又当娘。把崽子当眼珠子一样,稍微重点的话都不敢说,可今儿有人要挖儿子的眼珠子,儿子……能不哭吗?”
神武帝面色凝重。口气突然犀利。泛着不喜,“你把陆天养当做眼珠子?”
“就是眼珠子!””混账!“
神武帝一巴掌把御案上放的镇纸扫落,“你晓得他是谁?你就把他当做眼珠子?!”
“儿子只晓得他是儿子养大的,他四岁起就跟着儿子了。“”……“
“在边关他陪着儿子,没有他,儿子不会过得像现在有滋有味。”
齐王抹去眼角的泪水,“我不看重他是不是我亲生的,我对他。他孝顺我,我们就是父子!至于他的父母……父皇。把他丢在荒郊野岭,虎狼出没的地方,他又尚焚蛊之毒,这样的人不配做他的父母!”
神武帝被噎得胃疼。
“当年老头子你在山上当山大王的时候,手下喽啰死了,老头子您不也收养义子吗?”
“……好,现在不说他是谁的儿子,老子就把他当做是你儿子!老子的灰孙子!”
马公公一听老子都从皇帝陛下的口中蹦出来,悄悄的向御书房外挪动脚步,多少年没见过皇上这样像山大王了。
神武帝脖子显得比平时粗一圈,太阳穴鼓鼓的,手臂有力有节奏的挥动,“有灰孙子敢顶撞老子的吗?要是还在山寨,老子打断他的狗腿!老子就是不喜欢听他们说老子没文化,就是想让他们闭嘴,怎么着?坐在龙椅上得人是老子!”
“那群文臣长得不怎样,比不上妹夫,整日同老子叽叽歪歪的,经常拿眼睛斜睨老子,不就是想说老子不懂么,看不起山大王吗?可老子让他们跪下,他们谁敢不听?”
齐王不哭了也顾不上生气,上前为气愤的神武帝按摩肩膀,神武帝甩开他的手臂,齐王的脸皮一向自认比城墙还厚,腆脸抱住神武帝的胳膊。
“离我远点!”
“爹啊。”
“哼。”
齐王跟看不到神武帝生气一般,凑得更紧,“您总不能把所有人杀了吧,如今帝都连个说闲话的人都没了,一个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没个动静,都不说话,您上哪听八卦去?”
神武帝皱了皱眉头。
“其实天养不是说您做错了,而是劝您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很多人都是冤枉的,您没看宫门口,男的,女的都在哭,天养也是好心,您再封口也封不住议论。”
“……”
“莫非老头子您觉得做土匪山大王不好?“
“……朕没想过。”
“父皇。”齐王顺势改了称,“天下是您的,您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按说不该儿臣劝您,可您忍心姑父的遗愿化作乌有?朝臣都是选的,您眼光得多不好,才选出一堆堆的逆贼叛臣?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神武帝烦躁的推开齐王,“滚!”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神武帝极快的冲到御书房门口,见东方升起烟雾,忙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不好了,天雷示警,把开山王的墓碑——劈了。”
齐王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姑父,您好冤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婚事
开山王对神武帝的影响不言而喻,每年神武帝祭拜开山王比祭拜自己的祖宗都来得重视,当然这也有‘祖宗’是神武帝寻来的原因。
听开山王的墓碑挨雷劈了,神武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干的!”
能一统乱世的帝王显然想得比较深刻,神武帝锋利的目光落在齐王身上,满是愤怒的脸庞抽搐了一下。
齐王乖乖的抬手指向天空,“老天爷干的。”不仅如此,齐王还一脸的虔诚,对显圣的老天爷格外敬重。
“你祖宗!”神武帝抬手狠狠的削了齐王硕大的脑袋,结果齐王带着头盔,神武帝打得手疼,忍不住抬脚踹了儿子一脚,“滚,领着你的眼珠子给朕滚!”
齐王顺着神武帝踢出的龙蹄踉踉跄跄的出了御书房,揉了揉被踹的大腿,回头道:“父皇,这事您可得慎重啊,您不信老天爷天雷示警,架不住百姓相信。万一那边的姑父受了影响,您不得心疼死啊。”
一个茶杯落在御书房的大门上。
齐王扯了扯嘴角,这就是老头子的回应?
“儿子先去看看眼珠子,父皇……为姑父承认失误也没什么丢脸的,况且您以前也没少在姑父面前认错……”
马公公从御书房探出脑袋,一脸的苦涩,“齐王殿下,您快走吧……御书房的摆设不多了。”
御书房摆设中有好几件都是稀世珍品,别看神武帝文化素养不高。偏喜欢附庸风雅,笔墨纸砚等物都是最好,最顶级的。东西砸了不要紧。可过后神武帝后悔,倒霉得还不是他们这群侍奉的奴才?
奴才的命不值钱,赶不上死物。
齐王很听劝,迈开大步向宫外走。
神武帝发泄一通,气喘吁吁的坐下,地上一片狼藉,阴森森的一笑。“想让朕认错?没门!”
“陛下,长公主求见。”
“……”
神武帝方才的气势一瞬卸了大半,妹夫的墓碑都被劈了。他着实没脸见长公主,沉吟一会,摆手让马公公收拾地上的碎片,”宣皇妹。“”陛下。长公主殿下把齐王抽了!”
“什么?”
皇妹一直比神武帝更疼齐王。以前百般维护,说齐王性情像神武帝,怎么刚碰面就把齐王给打了?
神武帝心底隐隐有几分不痛快,“怎么回事?”
“听说方才在宫门口,齐王殿下没给成国公世子面子。”马公公低垂下眼睑,仿佛看不出神武帝神色的变化,低声道:“成国公世子奈何不了齐王殿下愤而离开,许是回去同昭华郡主说了……”
马公公眼药上得是相当有水平。
神武帝再不痛快自己的儿子被抽。也不会过于责怪长公主和昭华郡主,毕竟长公主同神武帝相互扶持走到今日。昭华郡主又是神武帝最喜欢的晚辈,成国公世子陆凌风就不一样了。
降将的儿子,又是姓陆的,看在昭华郡主的面上,神武帝才优待陆凌风。
不是陆凌风冒犯齐王,又打不过齐王回家告状,就没有方才的冲突。
神武帝同样护短得厉害,自己怎么着儿子都成,别人挑拨是非就是大错特错。
“陆凌风……”
神武帝手指敲着椅子扶手,耷拉下眼睑,马公公识趣的闭嘴、
过了一会,神武帝道:“你去让老四闭门思过。”
“遵旨。”
马公公奉命出了御书房,这时候赶过去,齐王和长公主再大的冲突也打完了,皇上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啊。
长公主碰见齐王的时候,也没想为陆凌风出气,她不怎么得意女婿陆江,对外孙陆凌风态度平平,叫住齐王询问宫门口的纠纷,告诫齐王小心陆天养……
这话可把齐王气炸了。
神武帝和长公主都是护短的人,齐王就任由陆凌风欺负自己一手养大的‘眼珠子’?
别说长公主,在神武帝面前,他齐王照样敢嚎。
被阿九气过一场的长公主气也不顺,儿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认回来,长公主能不伤心吗?
一番好心好意的安排反倒刺伤莫冠杰,丈夫的墓碑又被劈了,长公主相比神武帝要更信神鬼。
她入宫带着一肚子气,同齐王一言不合,她自然举起鞭子教训不懂事的侄子。
齐王也不是吃亏的主,感激姑姑姑父是一回事,可也看不得姑姑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冤枉自己的义子心怀歹意,不敢同姑姑交手,不过齐王在躲鞭子时,大喊大叫把成国公陆江骂了一顿。
马公公赶到的时候,听见齐王骂陆江,“窝囊爹养出的窝囊儿子,出事就让姑姑和妮子出头,什么玩应儿,他还是不是男人,要不要脸,双腿夹得玩应是摆设吧……”
见齐王没吃亏,长公主被气得白着一张脸,马公公赶忙上前,“传陛下口谕,命齐王殿下立刻出宫,闭门思过。”
齐王拍了拍护腕,道:“儿臣遵旨。”
“陆凌风不服气就同天养打一场,天养被他打伤打残,我绝不二话。别说功夫他比不过天养,就是玩阴谋,他也不是个儿。”
齐王一跺脚,咔擦,被他踩过的地砖裂开了一道缝隙。
长公主眼睁睁的看着齐王远去,坐回轿子里,扶着额头,这就是她一直关照的侄子?
都是陆天养!
长公主此时若是晓得陆天养对阿九的心思,能直接派人去把陆天养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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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帝见长公主微微泛红的眸子,叹了口气,“等明儿朕亲自收拾老四。”
“不是齐王。”
长公主微微抽泣。坚强的女子怀着感伤更让人心疼,“我对不起王爷。”
提及开山王,神武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
“何事?”
“北镇抚司指挥使求见。”
“让他在门外回话!”
“遵旨。”
北镇抚司指挥使简明扼要的陈诉提审莫冠杰的情况。并把阿九和老太太成交的证据请马公公送进御书房。
神武帝把老太太呈上的罪证扔到一旁,着重翻看阿九写的‘教学日志’,越看越觉有趣,嘴角隐隐有几分笑容,拍马屁也讲究技巧,明着拍不够爽,像莫冠杰这样时常把神武帝的丰功伟绩传达给学生才是拍马屁的最高境界。
长公主听说是阿九写的卷宗。好奇的凑过去看,慢慢的紧皱的眉头松缓了,“这个丫头!”
“朕看她不错。”
神武帝把郑重的把卷宗放到一旁。过后再仔细看看,“若能多几个莫冠杰,朕也不必时刻操心逆贼。”
他英明神武的形象深入人心,自然会压下不利于他的流言。
“皇兄。反诗案到此为止吧。”长公主多了几分倦怠。“再审问下去也不一定有结果,沐逸不会开心。”
“朕倒是想罢手,朝臣……”
神武帝想要此时叫停也不容易,天雷示警,又死了许多的人,弄得人心惶惶,当皇帝的能没点表示?“弄不好真像兔崽子说得,朕还得认错!”
“好在不是一无所获。经历这番梳理,朝臣会谨慎许多。”
长公主看出神武帝的退意。主动说起反诗案后的好处,“复国余孽也会消停一些。”
神武帝对御书房外道:“你回去把莫冠杰,还有那群同反贼没牵扯的文臣放了。”
“遵旨。”北镇抚司指挥使磕头后,迅速出宫。
神武帝回头对长公主道:“还有一事,朕已经答应怀王所请,莫冠杰的嫡长女聘为怀王继妃,皇后见莫冠杰平安,很快就会下旨赐婚。”
“莫昕岚?”
“怀王妃也不算委屈了她。“
神武帝对莫昕岚有些印象,以前时常入宫陪伴皇后,”怀王很小就过继出去了,他从没求过朕,皇后几次在朕面前说莫昕岚大方,贤惠,莫冠杰的教养朕信得过,莫昕岚本身生母早丧,由继母养大,她应该不会亏待同自己相同处境的怀王嫡子。”
只有配不上皇孙的闺秀,神武帝不觉得怀王娶莫昕岚有太大的问题。
“他们以前见过?”
“一定见过面,没准双方都有好感,没见过怀王怎会同朕请旨?看起来怀王还挺看重莫昕岚的。”
清闲无为的怀王不可能知晓莫家详情,这是长公主一直瞒得很紧,在莫冠杰前程未卜之时,怀王还敢提出赐婚,长公主也认为怀王对莫昕岚心仪已久。
以前长公主隐隐听昭华郡主说莫昕岚和陆凌风纠缠不清,她心里就很不喜欢莫昕岚。
放火烧书房差一点害死阿九,害得莫冠杰含冤莫白,长公主对她更是看不上了。
能被莫老太太利用,可见莫昕岚不是太聪明,嫁去名门反倒不适合,还不如嫁给上无父母在堂,又没兄妹妯娌掣肘的怀王。
有莫冠杰在,怀王不敢亏待莫昕岚。
怀王才学平庸,胜在很有自知之明,不惹事,不争宠,莫昕岚嫁过去可以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太子登基也不会亏待早就过继出去的怀王。
长公主点头认可这门婚事,”毕竟嫁做怀王妃,又是莫冠杰嫡长女,婚事尽量办得隆重点。”
“朕会叮嘱皇后和礼部多用些心思。”
“嗯。”
长公主很快同神武帝谈起朝政,处理反诗案的后续安排,莫昕岚的婚事在她看来无关紧要。护短的人大多是偏心的,越是看重疼惜的晚辈越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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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老太太跟着阿九屁颠屁颠的去侯府搬分家的田产银钱,结果碰了钉子,阿九到是大大方方的把公中的账本拿给老太太看,耐心的一项项解释,老太太也不是听不懂,可算到最后,一分钱都不剩,反倒欠了外面店铺的银子。
这些年老太太在老家购置的祭田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应当由长子继承管理,阿九晓得莫冠杰不会要这些,稍稍点了点购买瘠田的银子是莫冠杰给的。
还想分侯府摆设的老天太顿时没了声音,匆匆画押,领着长媳很快的离去。
再让阿九算下去,老太太还得倒找莫冠杰银子。
阿九把凭证收好,亲自誊写一份送去衙门存档,又送走了请来做证人的德高望重的族亲,正想回去同修养的姜氏交代经过,府门外传来惊喜的声音,“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阿九眼睛放光,快跑到门口,莫冠杰被锦衣卫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府门口。
“阿九!”
莫冠杰眼睛酸涩,呜咽道:“我回来了。”
阿九跑过去拽住莫冠杰的胳膊,早知道莫冠杰会平安无事,可真正见到莫冠杰平安归来,阿九还是忍不住落泪了,“爹。“
莫冠杰感触颇深的摸了摸阿九的脑袋,“我先去见你娘,等你三哥回来,咱们一家吃顿团圆饭,以后……爹保证,再不让你担心了。”
一旁坐上马车的老太太面色很是难看,大太太咬牙道:“母亲,侯爷的爵位……””先回燕国公府!“
老太太还没等找燕国公商量侯爷爵位归属,又听到一个噩耗,南宫月和三姐儿一起哭诉,燕国公世子已经请媒人,带着聘礼准备向莫家提亲迎娶莫昕卿为世子夫人。”不行,我不同意。”
老太太霸道的拦住燕国公世子,“你看重卿姐儿,可以纳她为妾,你决不能娶她,堂堂世子,开山王的子孙怎能娶庶女做夫人?”
以前燕国公世子对在国公府比主子更像主子的老太太等人很恭敬,毕竟没老太太,他爹的身份也不能大白天下,燕国公府家大业大,银钱使不完,奉养老太太等人就当他们报恩了。
老太太连他娶谁都要干涉,这让燕国公世子极为不满,又想到卿姐儿被老太太欺负的委屈样儿,说道:“此处是燕国公府,你们想要在府里待下去,最好分清楚谁是府里的主子!“
“你……”
接连收到打击的老天太一个倒仰,嘴唇气得直哆嗦,“你敢!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你还在地里刨食呢。”
燕国公世子看都没看老太太一眼,让家丁抬着聘礼,同媒人一起直奔莫家。
侯府,莫冠杰重新梳洗后亲自见了燕国公世子,媒人说明来意后,莫冠杰沉思良久,他看得出燕国公世子的诚意,也从姜氏口中听过燕国公世子来过一次了:
“这件事我还要再斟酌一二,问问卿姐儿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偏心
燕国公世子憨厚的脸庞写满诚恳,他本能的对莫冠杰报有敬意。
都是乡间长大的贫寒子弟,他有切身的体会莫冠杰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不是天资过人就能在贫寒的环境下坚持读书的。
“我诚心诚意的迎娶令爱,保证善待令爱。”
燕国公世子单膝跪在莫冠杰面前,“我钟情卿卿,还望莫大人成全。”
一同来提亲的媒人没想到燕国公世子如此赤城,被名门贵胄请来保媒不是一次两次,媒人从未见过燕国公世子这样的人。
莫冠杰眼下是从诏狱里出来了,然前程未卜,谁也不能保证神武帝依然重用‘有前科’的莫冠杰。
燕国公世子是长公主的亲孙子,身份贵重,愿意同风雨飘摇的莫家联姻,且许一个庶女嫡妻之位,足以证明燕国公世子的真心。
“依我看,莫大人的千金同世子爷是天作之合,生辰八字极是契合,令爱命格旺夫益子,天生福相,又同世子爷彼此情深义重,两家知根知底,长辈亲如一家,莫大人还有何不放心?”
“……我尽快给世子爷回复。”
莫冠杰坚持让媒人也不好多言,媒人心中颇不以为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冠杰给莫昕卿挑得夫婿,莫昕卿还敢反对不成?
况且莫昕卿若不是同燕国公世子私下相会,点头下嫁,燕国公世子也不会上门提亲。
除了侯府,媒人劝说略显失落的燕国公世子。“世子爷且放宽心,这门婚事一准成的。莫大人面子抹不开才会考虑几日,世子爷的身份门第。人品,样貌在帝都打着灯笼也难找。”
“若能婚事能成,我必有重谢,”
燕国公世子拿不准莫冠杰的态度,相信莫昕卿不会摇头拒绝自己,聪慧善解人意的莫昕卿也会为他们的婚事努力。
既然有人向莫昕卿提亲,莫冠杰很快从燕国公府上接回莫昕卿。
莫昕卿俏面微红。嘴唇抿笑,露出一对小酒窝,羞涩又欢喜。“父亲,女儿愿意的。世子同我们亲近,一旦结成姻亲,父亲在官场上也会多一分助力。”
“女儿晓得父亲不是攀附权贵的人。”
莫昕卿扬起明亮清澈的眸子。“我想为父亲尽一份心力。良缘难得,女儿不愿意因腼腆而错过,望父亲成全。”
“卿姐儿。”
莫冠杰眸色深沉,停顿一会,道:“原本这话该你母亲同你说,眼下你母亲即将临盆操不得心,她毕竟不是你生母,说得话卿姐儿你也不一定听得进去。”
“父亲……”
“你先听我说完。”莫冠杰压下莫昕卿的话。“在我几个儿女之中,我最为忽视你。其中有你姨娘的原因,无论当初我同你姨娘之间怎样,你都是我的骨血,盼着你过得好。燕国公世子门第是没得挑,为人也老实忠厚,他身上的长处卿姐看得比我清楚。我同你说说不足的地方。”
莫昕卿认真倾听,父亲的重视很让她意外,按莫冠杰往日对她的忽视,婚事上自会过得去就行。
阿九悄悄的站在书房门外,掩住身体侧耳倾听,若是没有另一世的记忆,晓得详情的阿九一定会反对这门婚事,莫昕卿不相信的话,她会把实情相告,以莫昕卿的心思,晓得燕国公府就是靶子,一定不会答应嫁过去的。
多了一世的记忆虽然不会让阿九有太大的变化,可也让热血,善良,略带天真的阿九稍稍多了一些阴暗面。
对莫冠杰和姜氏依然像以前,对旁人……阿九知晓自己很少会顾及旁人了,姐妹?上一世对姐妹的记忆并不怎么美好。
尤其是陆天养使人暗中给阿九送信,莫昕卿在书房起火前后的表现不大对劲。
阿九分析过经常往返老家和帝都的莫昕卿绝非看起来的简单。
她不会阻止莫冠杰劝说莫昕卿仔细考虑这门婚事,当然也不会提醒莫昕卿。
“燕国公世子长于贫寒,多年操持耕农荒废学业。卿姐儿,他已经没有心思耐心再读书了,你能忍受他一辈子?再说他的长辈,燕国公风流,总有一天是要娶续弦夫人,世子的幼弟也会长大,燕国公不务正业,我看得出偏疼幼子,将来进门的续弦夫人有孕生子,燕国公府少不了麻烦。”
莫冠杰说到此处,叹息道:“续弦不易做,国公府有规矩还好,续弦总会守本分,看燕国公不似明白的,耳根子又软,到时受苦得只能是你们。”
“父亲好意,儿女明白。”
莫昕卿没想到一向无视自己的父亲会说这么多,每一句话都是为自己着想。
她不是莫昕岚听不出善意。
只是师门已经下了死命令,她不嫁也不成啊,燕国公世子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莫昕卿抹了抹眼角,“世子爷同我一条心,我不怕的。世子是朝廷册封的,燕国公想废长立幼,我同世子会禀明长公主。“
莫冠杰看了莫昕卿良久,”最后问你一句,不后悔?”
“是。”莫昕卿点点头。
“好吧,你准备准备,定下日子,我让你三哥送你出嫁。”
莫冠杰从一旁的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给莫昕卿,“你同岚姐儿不一样,嫁妆也没岚姐儿多,你出阁时,夫人不会亏待你,但也不会私下补贴你,盒子里的银票是我多年的积蓄,你留着用吧。”
“不用,父亲……女儿嫁妆足够。”
“拿着。”莫冠杰把盒子塞给莫昕卿,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做父亲的给女儿准备的贴己银子。也不是偏心你,你们姐妹三人每人一份,你……你会多上两张。”
阿九有姜首辅。莫昕岚背后站着辅国公,莫昕卿的生母周姨娘到现在还在庄子上住着,辅国公几乎忘记他还有个外孙女。
莫昕卿不可能不敢动,泪水洒落,额头抵着莫冠杰的胸口,依恋的喃喃:“谢谢爹。”
一个荒唐的念头钻进脑子里,如果当初姨娘不是妾而是续弦。她在莫冠杰身边长大会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不必受师门摆布,更不用步步谋算。
阿九听见书房的动静,向旁边闪身。莫昕卿捧着盒子走出来,“九妹妹。”
得,不用再藏着了,阿九落落大方的一笑。”恭喜八姐姐召得金龟婿。”
“九妹妹也会有这一日的。”莫昕卿比平时张扬一些。不再低调,微扬下颚同阿九目光相碰,眼底闪过几大有深意的玩味儿,“母亲河父亲更疼九妹妹,必会给九妹妹选个最好的,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劝九妹妹一句,九妹妹不了解陆师兄!”
阿九眼底闪过惊讶。嘴角勾起反问:“八姐姐就了解燕国公世子么?”
两位少女年岁相仿,容貌都很出色。阿九俏丽明艳,莫昕卿婉约绝色,此时她们心中都藏有对方想知晓的一个秘密,可惜……他们谁也不会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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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冠杰同意了莫昕卿和燕国公世子的婚事,姜氏自然不会多事,把早准备妥当的嫁妆单子亲自交给莫冠杰过目,并让莫昕卿自己再府上的仆从中选陪房。
无论莫昕卿选中谁,姜氏都没二话的送上卖身契。
姜氏肚子大又接近临盆,她尽力操持莫昕卿的定亲事宜,便是偶有疏忽,旁人也会谅解,更何况姜氏做得几乎完美无缺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寻常人家嫡母给庶女准备的嫁妆还不如姜氏呢。
燕国公府同莫家定亲突然,下聘快速,婚期订得也近。
长公主得到消息时,两家已经定亲了!
她着实想把莫冠杰叫来,可她不知道该同莫冠杰怎么说,对莫昕卿……消息更灵通的长公主有所怀疑,一旦把事情告诉莫冠杰,先不说莫冠杰能不能接受,她费劲心思安排的靶子就起不到作用了,还有可能危机莫冠杰的安危。
庶出的孙女和一直亏待的莫冠杰谁更重要?
结果不言而喻。
长公主适时的保持了沉默,大不了等事情解决后,给燕国公世子留份体面就是了。
订下婚期,莫昕卿精心备嫁,许是要出阁,莫昕卿也不再藏着掖着,在莫冠杰和姜氏面前很是展露了自己的聪慧和管家的能力。
莫冠杰私下对姜氏说,“卿姐儿不用再担心了。”
姜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燕国公府就是龙潭虎穴,莫昕卿也有能力闯过去。
“咏哥儿的婚事也不能再多拖了。”姜氏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提醒莫冠杰,“哪有妹妹出嫁了,兄长还没定亲的?”
莫冠杰搂着姜氏,轻声说道:“不不想咏哥儿分心,嫡长媳事关莫家将来得好好挑,看上莫家无视咏哥儿的人家再好也不能聘。我总觉得咏哥儿心上有人。”
彼此钟情,门第合适的姻缘是最好的。
莫冠杰来了精神想同姜氏好好交流为儿女选亲的想法,姜氏已经闭上眼睛了,嫡长子的婚事,姜氏根本就不想多嘴。
“明儿,我打算去看看陆……天养,到底是我的学生。”
“嗯。”
姜氏鼻音很重,昏昏欲睡,突然听见莫冠杰说,“带阿九一起去……”
刷,姜氏睁开眼睛把莫冠杰吓了一跳。
“怎么了?哪不舒服?”
姜氏的目光渗人,莫冠杰仿佛被一只护着崽子的母老虎盯上了,尾巴骨都发凉,“阿九同天养以前就是认识,天养救过咱们的命儿,夫人忘了?”
姜氏淡淡的笑道:“你收下陆天养做学生,我便把他当做你的学生看待,其余的……你让他收收心。”
“这次宫门劝谏,陆天养表现可圈可点,仕林中许多人都赞他深明大义。”
“想做我女婿,他还不够资格!”
姜氏懒得再同莫冠杰废话,像哄苍蝇似的挥动手臂,“你去外面睡。”
莫冠杰:“……”
眼见着姜氏不再理会自己,莫冠杰抱着被褥一步三回头的向外走,在房门口小心翼翼的说,“其实陆天养不错,长得比沐焱宇更俊美,才学也好,家世简单,私财也多,又能赚钱……还有一个挺靠谱的义父……他……”
“陆天养这么难得,留给岚姐儿不是更好?”
“……”
莫冠杰脚蹭了蹭地面,小声嘟囔,“也得陆天养看得上啊,岚姐儿嫁过去,不是害了结仇么。”
动了动耳朵听见姜氏均匀的呼吸声,莫冠杰重新向床榻靠近了几步,“阿九看不上不如自己的名门子弟,寒门学子仕途心重算计多,家里鸡毛蒜皮的事儿也多,夫人忍心把阿九嫁过去?”
“我最疼阿九,她很小就一直给她相看夫婿人选,以前沐焱宇挺合适,现在看他少了决断,而且我不怎么看得惯长公主……”
虽然长公主对莫冠杰不错,可他就是本能的排斥长公主,“这段日子在诏狱我把认识的人盘算了一遍,陆天养最适合阿九,不看着阿九出嫁,我闭不上眼儿。”
别看莫冠杰同阿九说在诏狱吃得好,睡得香,实际上莫冠杰就没指望能平安的出诏狱。
“当时我最后悔的就是撇下灼华你……和未出世的孩子,以及没给阿九寻个好夫婿。没有我……有岳父大人在,灼华和阿九许是过得更好。”
姜氏移动身体,拍了拍空出的床榻,莫冠杰眼前一亮,乐呵呵的爬上床,把抱着的锦被盖在两人的身上。
“我看重陆天养不是为了报答他救命之恩,他真真是最难得的女婿人选,最好的我总要留给阿九的。”
莫冠杰慢慢的靠近姜氏,悄悄的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阿九懵懵懂懂的,我看得出她对陆天养并非没有心,阿九还不大明白,可能明白又害怕被伤害……其实阿九嫁谁都能过得好好的,我一点都不奇怪阿九会一生平顺富贵,夫妻和睦,只是我希望阿九能有个真心心疼她,懂她,支持她,不会掩盖她光彩的夫婿,只过自己的小日子对阿九来说太可惜了。”
“这个人只能是陆天养?”姜氏问道。
“只能是他。”莫冠杰掷地有声,“除了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房顶上瓦片动了动,一道人影急速离去。
那人脚步轻快似摊上了大喜事,在房顶上行走似在跳舞一般轻盈。
“义父。”
陆天养翻窗进来,扯下面上的黑布,一把抱住面色铁青的齐王,蹦跶了两下,俊美无匹的俊脸仿若仙人,“我真高兴!”
齐王沉着脸道:“我不高兴!”
ps每个人物不敢保证不脑残,夜在尽量塑造,这个故事里的人物夜都挺喜欢的,包括莫昕岚。(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仇恨
一脸狂喜的陆天侧头纳闷的瞧着义父,似在琢磨义父为何不高兴,“我娶阿九不是好事?”
“好事!”齐王哼哼一声。
“……义父。”
陆天养挡住齐王伸过来解自己衣扣的手臂,又急又无辜,“您这是做什么?”
“你光腚我都见过!”
齐王晓得陆天养不敢同自己使全力,一一边剥他身上夜行的黑衣,“当初你同我比过鸟儿,这回儿羞涩个什么劲儿。”
“义父!”
陆天养真急了,谁没幼稚的时候?可他犯二的经历太特别,身边的糙汉子太多,年幼的陆天养性情偏激,阴暗,总怕自己赶不上别人,所以什么都想比一比!
那时他想过,如果他样样出色,是不是便不会‘走丢’。
陆天养怕伤到齐王自然不敢用力,何况他后背的伤又没好,很快被齐王剥光了上身衣服,不过他还是死死的护着护腰带。
“你为娶阿九不要命了?!”
齐王把陆天养按在椅子上,“伤口没好整夜的蹲在侯府屋顶,前些天更是故意把自己弄得伤口化脓,你不就是想玩苦肉计,让莫冠杰心疼你吗?我早就说过,有我在,阿九除了你之外谁都嫁不了!”
莫冠杰从诏狱出来后私下见过陆天养。
本来陆天养就因受了廷杖,后背有伤,见莫冠杰前,陆天养故意把伤口弄得鲜血淋淋,化脓红肿。玩苦肉计也得真得受苦才像,为取信莫冠杰,本来早该结疤的伤口硬是被他弄得加重了许多。得割掉化脓的腐肉重新处理伤口。
齐王因为义子糟蹋身体憋了一顿子火儿,倒不是对阿九有意见,就是心疼义子。
他帮陆天养重新处理再次裂开的伤口,唠叨个不停,“以前看着你挺聪明的,怎么碰上阿九脑子就犯浑?莫冠杰一介书生,哪见血淋淋的伤口?你就不会随便糊弄他?以前你骗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玩真的?”
齐王话语虽重。下手上药却很轻,不过因为伤口太深,陆天养忍不住闷哼两声。
“莫冠杰在。我不好意思说,臭小子,你吓死我!”
齐王直到现在还做噩梦呢,当时失落落寞的陆天养是齐王从没见过的。哪怕陆天养被焚蛊之毒折磨的满地打滚。陆天养依然是条汉子。
“说话文邹邹的,娶不到媳妇就像没了一切似的。”齐王不解气的狠狠打了陆天养的后脑勺,“奶奶的,让边关的姑娘晓得不得哭死啊,爱慕你的好姑娘不是一个两个,你哪个看上眼了?不说别人,冰凌……她……”
“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
一直沉默听训的陆天养开口,眼底闪过一抹柔情。“我晓得我要娶谁,别人再好也入不了我的心。”
“你这脾气……不像我养大的。也不像酸儒教出来的。没听他总是念叨,人不风流枉少年?不是他夫人看得紧,酸儒身边指不定有多少女人。就算我……年轻时也是夜夜笙歌。”
戍边的男人精力特别旺盛,许是总徘徊在生死间,上了战场回来等于捡了半条命儿,他们大多把得来的银子用在女人身上。
齐王没亲生骨血不意味着他不中用!
神武帝送过来的美人,他不见得都收用,可也有几个被他留在齐王府。
陆天养长得俊,功夫好,又是齐王义子,文武双全,有胆有谋,他在边关属于稀缺货,极得女人看重。
他对谁都无动于衷,除了齐王义女冰凌外,对任何女子都不假辞色,冷冰冰的拒绝,可越是冰冷越是有女子前仆后继的主动献殷勤,齐王想着这些女子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
也有人私下说陆天养不行,当然说这话的人都被齐王狠狠的收拾了。
“想娶阿九本就不容易,我不得姜夫人看重,不用苦肉计,莫老师绝不会帮我说项,更不会动了把阿九嫁给我的心思。唯一能让姜夫人点头的人只有莫老师。”
“阿九不行?我看姜夫人挺看重阿九的意愿。”
“不是她不行。”
陆天养俊脸多了一丝苦涩,眸色略显暗淡,想打动阿九,让阿九相信自己更难,更耗功夫,再推迟两年,谁能保证长公主不会提前给阿九选夫婿?
长公主怎么选都不可能选到他身上。
不愿齐王对阿九留有不好的印象,陆天养很快笑道:“再落落大方的闺秀遇见婚事也会矜持,心里越是在意的人越不愿说出口。”
齐王摸了摸短胡须,怀疑的自问:“是吗?”
“义父从没真正在意过谁,你不晓得其中的玄妙。”
“谁说我没动过心?”
齐王处理完伤口,并给义子披上外卦,坐在一旁微微耷拉下脑袋,一改寻常的精力旺盛,“能娶到心仪的人不容易,你记得好好对待阿九。”
“没有您吩咐,我也不会薄待她。”
陆天养不是得到了便不珍惜的男人,越是喜欢,越是舍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齐王点点头,坏笑道:“就冲你上蹿下跳的这番折腾,蹲在未来岳父岳母房顶听墙根儿……我看你这辈子翻不出阿九的手掌心了。”
陆天养一瞬间脸红了,目光躲闪义父的调笑,“听说皇上把莫昕岚指婚怀王?”
“有这么回事,皇后和太子挺高兴的。”齐王嘲讽的勾起嘴角,“在他们眼里莫冠杰可是香饽饽,太子其实更希望自己的儿子娶阿九,可惜太子没一个争气,能让姜首辅看上的儿子。”
婚礼办得再好,莫昕岚也只是怀王的继室王妃。怀王有儿有女,进门就当后娘滋味显然不大美妙。
“燕国公世子同莫昕卿定亲了。”陆天养按了按额头,“莫老师只有三女。一为王非,二为世子夫人,我如何也不能让阿九挨了两位姐姐一头。”
“明儿我进宫,让老头子封你为齐王世子。”
“我并非不想孝顺你。“
陆天养慌忙的阻止齐王,“一旦陛下下旨封我为齐王世子,我这辈子都娶不到阿九啦,义父也别指望抱孙子。”
“啥?做齐王世子娶不到阿九?”
齐王吹胡子瞪眼。见义子笃定点头,齐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大脑壳,琢磨了好半晌。“本王很丢人?”
他确实把帝都搅和得翻天地覆,没事就撸龙须,把老头子气得直跳脚,文臣体系的官员一直斜着眼睛看他。姜首辅不像寻常文官对戍边多年的齐王很尊重。可他不见得乐意同齐王结姻亲。
齐王勇武非常,功夫好,骑术精,又是见惯血雨腥风的疆场悍将,他对被富贵腐化的勋贵武将也很看不上,逮到机会没少对他们拳打脚踢的,太子等皇子对齐王不是不想拉拢,可他们打不过齐王。齐王说话又很直率,他们对齐王敬而远之。甚至乐得看齐王笑话。
他们把齐王看做耍猴的,岂不知齐王把他们当做猴儿,在神武帝面前卖弄的猴儿。
回京这段日子,齐王成了帝都人烦狗厌的存在,偏偏他过得还挺美。
如今听义子说,因为自己的原因,义子娶不到阿九,他反思了一会,试探的问陆天养,“我很过分?”
“不是义父的原因。”
他不是在年幼的时候碰到义父,被义父养大,他想不出自己会变成怎样的人,“我打动姜夫人的长处就在于家境简单,姜夫人他们并不十分看重权势富贵,否则莫老师不会动心思把阿九许给我。义父无心帝位,然您是幽云二州的主宰,又是当朝皇子,总少不了同皇家牵扯不休。”
“本王早就说过,不管你是谁的儿子,你都是本王的继承人!”
正因为齐王倾力培养陆天养,义子又的确争气出色,齐王才对子嗣看得极淡,“我们父子领兵费劲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我可不想让给旁人。就算将来太子继承帝位,幽云二州听宣不听调。除了你之外,那群狼崽子也不会听命。”
齐王率领的虎狼之师只信服陆天养。
就算是公认的有开山王遗风的沐焱宇都没办法让边境上的钢铁雄狮心服口服。
陆天养摸了摸鼻子,无奈的道:“有时善意得隐瞒并非坏事。”
“所以你也不打算把你……你就不怕长公主发疯?”
“他是他,我是我!既然当年出了许多的意外,他们也不见得想挑明一切。””你就不怕阿九将来怪你?”
“义父,阿九不怕麻烦,她反而会心疼我。”
齐王煞有介事的把大脑袋点了点,真诚的赞道:“你一向豁得出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擅长演苦肉计,酸儒夫妇对你比对亲儿子还好,你稍露愁容,边城的人都心疼得不行。”
陆天养:“……”
“你不让我请封世子,又不想阿九嫁得委屈,就算我去闹老头子,有姑姑在,他也不可能为你赐婚的,我在老头子心中的分量是赶不上姑姑的。”
“我会以状元之名,帝国功臣迎娶阿九。以前我不知能不能熬过焚蛊之毒,性命朝不保夕,自然不在意功勋。如今我有了比复仇更重要的人,皇上亏欠我的勋爵也该赏赐给我了。”
陆天养半垂眼睑,没关紧的窗户刮进来的夜风吹动烛火,时明时暗的光亮更衬得他深不可测,阴晦不明,微微上扬的嘴角又透着自信骄傲。
一明一暗本是矛盾的两面落在陆天养身上却不显得任何突兀。
齐王深知认真起来的义子有多恐怖,心里默默为老头子担心,同时也庆幸世上有一个少女能让义子动了真情,熬过炼狱之苦的陆天养若没阿九陪伴,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来。
阴阳调和才是正道。
齐王复杂又心疼的问了一句:“你不后悔?阿九总归是姑姑的……”
陆天养盯着摇曳的烛火,深沉漆黑的眸子有恨,又怨,伸手护住烛火,烛光明亮驱散他眼底的阴霾:
“如今回头看,我不比旁人缺什么,有义父疼惜培养胜过他许多许多。中毒的十六年于我而言也不都是痛苦,有肝胆相照,生死相托的袍泽,有精心教导我的师傅师娘。十六年只是我人生的一小段,阿九会陪我大半辈子。”
“好小子!”
齐王畅快的大笑,眉飞色舞中溢满了骄傲,铁拳捶了捶义子的肩膀,”拿得起,放得下,是我养大的崽子!像我,以后谁再说你不像我,老子打他个满脸开花。”
齐王用力不重,陆天养感觉拳头似在心口,心上包裹的坚冰开裂破碎,如果他执着于复仇的话,义父回很为难吧,开山王和长公主对义父有恩啊。
只要他们不来招惹自己,陆天养也不会再招惹陆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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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的静谧充斥着浓腻的香味儿,昭华郡主睡得正酣,一向敏锐的她竟然对成国公陆江起身离塌毫不知情。
陆江神色莫测的盯着昭华郡主脸庞许久,披上外罩,转身离去,昭华郡主露在锦被外的胳膊因夜风吹出一层鸡皮疙瘩,冰凉的手臂无法她清醒一些。
越过屏风,陆江熄灭香炉,将香炉中燃烧过后的灰烬小心取走,重新放置香料,再次点燃,相似的香味弥漫。
出了门,陆江挥退值夜的丫鬟,一个人向太夫人的后院走去,随手把香灰让扔进池塘,养在池塘里的金鱼被惊得四散游动。
太夫人房中寂静无声,大半的烛火被掐灭,守在门口的仆从多是太夫人从当初东辽国就用的世仆,对太夫人忠心耿耿且一家的性命都在太夫人手上捏着,见慢吞吞踏月色而来的成国公,忙推房门,躬身低声道:“主子等着国公爷。”
陆江儒雅俊秀的脸庞沉静如水,进门口合上房门,“擅入者,杀!”
“是。”
拉开七扇门的紫檀木屏风,陆江见到陆凌风红着双目跪在手中念着佛珠,面色凝重的太夫人面前。
“你也是娶了妻子的人,动不动就红眼睛算怎么回事?”
“父亲!”
陆凌风向祖母身边靠了靠,装着胆子问道:“他到底是谁?”
陆江眸色阴云密布,温文尔雅的气质突然变得凌厉嗜血,“做好你自己的事儿,其余的事儿该告诉你时,自然会告诉你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帮忙
屋中气氛突然凝重,压得陆凌风喘不过气。
陆凌风低下脑袋无声嘟囔,榻上的太夫人伸手安抚般摸了摸陆凌风额头,狠狠腕了儿子一眼,“同风儿吼什么?不仅风儿好奇,我也好奇得紧。”
有祖母壮胆,陆凌风沉稳许多。
陆江没有再言,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取过茶盏缓缓宽茶,过了好半晌,陆江仿佛压下火气恢复往日儒雅从容,“凌风以后多陪陪你娘,让你媳妇安分点,她还不是公主,摆公主的架子还早了点。”
太子嫡出的长女赢氏一向娇蛮惯了,陆凌风每每面对她时都觉得头疼,赢氏有时连昭华郡主的面子都不给,更是不把陆家人放在眼中。
她是陆家求娶来的,又备受太子妃的恩宠,陆凌风不敢太约束她。
陆凌风面带为难,“她不一定听我的。”
“她不听话是你没用!”
陆江斜睨儿子,“她出阁前是太子殿下的女儿,嫁到陆家就是你媳妇,以夫为纲,她不懂?这些事还得我亲自教你?”
太夫人拽起陆凌风,“这回你爹说得有道儿,昭华郡主在外多傲气,在你爹面前温柔婉约,便是我说她两句,她也只能听着。别看你媳妇是太子爱女,她比当初昭华郡主差远了。”
备受神武帝宠爱的昭华郡主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陆江眼底闪过一抹得色,端着严父的架子继续训斥陆凌风。“你管不好她,就请你娘管。”
陆凌风心领神会,“儿子尽量多陪陪娘。可是……儿子总不能围着娘亲转,无法掌权始终在赢氏面前抬不起头,陪她回门,太子言谈间敦促我要上进。我不敢同齐王较劲,不过齐王的言辞让儿子无地自容,平白矮了陆天养一头。”
“儿子不甘心!”陆凌风面容略显狰狞扭曲,若自己统领疾风兵团。齐王不敢再把他当做小辈。
“眼下还不是时候。”
“爹,什么才是好时候?儿子等不了,难道让儿子眼睁睁的看着陆天养得意不成?他弃武从文再中了状元。帝都哪还有儿子容僧地?外面都说他有状元之才,以前很轻视他的文臣和仇视他的贵胄,因他力抗陛下,为反诗案子率众跪宫门……那些人都把他当做英雄。”
陆凌风还是无法完全掩藏内心的嫉妒。“一顿廷杖倒是让他搏得好名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儿,他这边挨廷杖,东边开山王墓碑就被雷劈了?他一向对外祖母不够尊重,没准就是他动的手脚。“”住嘴!”
陆江正为这事闹心呢,一旦这些都是陆天养安排的,陆天养所拥有的势力太惊人了。
“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他是他,你是你。”陆江面色凝重。“明日皇上会当朝下罪己诏且昭告天下,调姜首辅回京的口谕早就下达了。他不仅敢于劝谏帝王,让姜首辅提前回归朝廷。以后他的仕途会更顺,你不明白这点,我白教了你这些年。”
太夫人眉梢上扬,捻动佛珠的速度越发快了,见孙子耷拉着脑袋,出声道:“你少说两句,我看风儿也不差他陆天养什么,只不过机缘没他好,鬼心眼没他转得快,脸皮没他厚,像陆天养投机取巧绝对长不了。“
“乖孙先回去歇息,有我和你爹在,怎么都不让陆天养踩在你头上。”
“嗯。”
陆凌风向两位长辈行礼,推开紫檀木屏风,悄声离开。
见陆江想着心事,太夫人停了许久,低声问道:“凌风已经走了,你现在可以说他到底是谁了吧,提起陆天养我的心都是颤的。”
“您说他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
太夫人手中的佛珠掉落,脸庞透出几分惶恐,看出陆江不似玩笑,扶着茶几角,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陆江神色茫然的低头捡起佛珠,“若是他活着回来……未必就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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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朝,神武帝果然把亲笔写成的罪己诏公布于众,言明不会再因反诗案牵连更多的朝臣,可神武帝围剿复国余孽并没因此停下,不过笼罩在朝臣上空的阴云逐渐散去,起码他们不会每天上朝之前都同自己的亲人生离死别一番。
莫冠杰等一批入诏狱的文臣最终被证实是冤枉的,神武帝以加俸禄和赏赐安抚了他们,并批准他们调养好身体再去衙门。
莫冠杰因此得到不短的休假。
朝廷隐隐有传言,莫冠杰很可能休假之后外放两年,等他再回京时会成为一品大员,国之柱石,很多人都猜测莫冠杰会不会打破只有翰林才能入阁的规定。
在反诗案中打出风头的陆天养和早就名震京城的安国公世子沐焱宇都是莫冠杰的学生。
学生如此出色,老师还会差吗?
莫冠杰上有首辅岳父罩着,下有人中之龙的学生为臂膀,他再一次成为朝野上下公认的最有福气的人。
这份福气非莫冠杰想要,于是他闭门谢客,利用休假专心陪伴即将临盆的妻子。
有空闲,莫冠杰会亲自指导陆天养,阐明科举考试的技巧。
不过更多得时候,阿九总是见到莫冠杰和陆天养两人浅酌,把酒言欢。
一是莫冠杰不觉得还除了考试技巧外有什么可教陆天养的,二嘛,他们虽然从知己良友变成师徒,莫冠杰同以前一样有烦心事都同陆天养说。
陆天养借着请教的借口,没少同小师妹眉来眼去,制造相遇的机会。
不过阿九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姜氏身上,对陆天养献殷勤不怎么在意。不过在莫冠杰有意无意的纵容下,陆天养同阿九相处的机会还是挺多的。
虽然莫冠杰看好陆天养,若阿九实在不喜欢。他也不会勉强阿九。
从两人相处的情况看,阿九对陆天养并未全无好感,陆天养对阿九……莫冠杰看得明明白白那是喜欢得不得了,只要阿九出现,陆天养眼睛都是亮亮的。
陆天养对阿九的包容,以及同阿九思想上的共鸣,让姜氏对这桩婚事抗拒之心减轻了几分。
临近临盆。姜氏的孕期反应反而更严重,她又算是高龄产妇,不仅阿九为姜氏担心。莫冠杰眉宇间也蕴含愁容,他的嫡妻就是死于难产,十几年过去了,莫冠杰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血淋淋的画面。
同聚少离多的周氏相比。莫冠杰显然对同甘共苦的姜氏感情更深。眼见姜氏一日日消瘦,他越发的焦躁不安,不是有陆天养在旁边时不时的安抚他,莫冠杰许是没等竟姜氏临盆,他自己先病倒在床上了。
皇后娘娘尚未下指婚旨意,不过她倒是频频召见莫昕岚,同莫昕岚关怀备至,和蔼可亲。
饱受冷落的莫昕岚因皇后娘娘的突然看重又重新找回昔日的自信。不再为被姑姑等人算计而痛苦,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庄重娴雅,还能给皇后娘娘出点小计谋,她同皇后娘娘,以及太子妃相处得越发好了。
就算莫昕岚又成为帝都最有名望,最得皇后娘娘看重的闺秀,莫冠杰也没把她接回来侯府的意思,她还是住在外祖父辅国公府上,只不过因莫隽咏在,她时常回去侯府转一转。
莫冠杰和阿九尽量避免莫昕岚见到姜氏。
阿九因掌着庶务很少同莫昕岚碰面,就算是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根本不给莫昕岚显摆炫耀的机会。
这日,莫昕岚再次被召进皇宫,皇后接见后宫嫔妃,她被安置在偏殿,太子妃见她略显失落,弯眉微蹙,出声问道:“莫大人还生你得气?”
怀王是太子庶子,太子妃对过继出去的怀王态度平平,同莫昕岚和颜悦色并未因为怀王。
莫冠杰前程看好,因为两次诏狱之行,他在文臣体系中颇有清名,更重要得是燕国公上书陈诉当日救济帮扶过自己得人是莫冠杰的兄长,莫冠杰不该占据世袭侯爵之位。
这份折子递上后变石沉大海,神武帝和长公主全当没见到一样。
甚至太子妃听神武帝跟前马公公透漏,为这封折子,长公主很生气!
由此可见,长公主和神武帝极为看重莫冠杰。
不是太子妃的儿子大得已经娶亲,小得年龄不适合,也轮不到怀王,过继出去怀王也是太子的亲身骨肉,没准在关键时刻能帮太子一把。
若是莫昕岚同莫冠杰的关系不睦,怀王娶莫昕岚得到的助力可差多了。
莫昕岚愁云惨淡,略带担心,“父亲从没怪过我,他对我一直很好,只是最近母亲临盆在即,父亲身体不大好,我担心万一母亲有个好歹,父亲承受不住。”
“你心忧继母,光凭这点你比许多人强些,有些人家,原配嫡女和继母跟斗鸡似的,恨不得你死我亡,其实双方各让一步,又哪来得纠纷?”
“母亲待我很好。”莫昕岚坦陈的说道:“她平安,父亲才能安心。”
太子妃眼珠一转,若是姜氏对莫昕岚很好,就算比亲生的阿九差些,对自己这边也有莫大的好处,没准能攀上姜首辅……她听不少日期,莫隽咏时常登姜首辅的门,姜首辅把他当做孙辈看待。
由此可见姜氏真是个大度善良的继母!
单凭她善待,费心教养原配嫡子这点,姜氏就算对莫昕岚,莫昕卿略有疏忽,她也赢得了许多人的尊重。
在帝都勋贵,文臣圈子里的人就没蠢人,多是见多识广的,姜氏是好心还是歹意故意邀名的捧杀旁人分得清楚。
太子妃道:“你有没有听说贤德道姑之名?”
莫昕岚眼睛一亮,贤德道姑在帝都勋贵圈子都非常有名,德高望重。法术高超,寻常人家请不动她。
“贤德道姑最擅长给有身子的妇人做法事,但凡得她赐福的命妇。多是母子平安。我记得上次有一家妇人临盆极是危险的,也是贤德道姑去后,才转危为安的。”
“这事我也听过。”
莫昕岚连连点头,记忆中贤德道姑本事更大,名声更显赫,若是请到贤德道姑去府上,想来父亲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太子妃道:“我倒可以给你递个帖子。贤德道姑便是世外高人也会卖我几分颜面。不过……求见贤德道姑困难些,更显出赤诚。“
“她还在山上道观?”
“最近应该不会外出。”太子妃满意的拍了拍莫昕岚的手,“孝感动天。世人最是佩服有孝心的孩子。”
莫昕岚辞别太子妃,没见皇后就出了皇宫。
皇后问起自有太子妃为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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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养一如既往每日去莫家报道,因常来常往,他进莫家已经不需要特别同传了。
他很满意渐渐融入莫家。正寻思寻个什么理由同阿九见见面。见到阿九送诸葛夫人和诸葛小姐出门,陆天养向一旁闪身,忧心重重的她们并没看到。
“阿九妹妹也别太担心了。”
诸葛小姐握了握阿九的手,“总有办法解决的。”
“劳烦伯母亲自跑一趟。”阿九屈膝谢过诸葛夫人。
“不是因反诗案子牵连,哪会有这等事儿?亏着我们两家都还太平,他们还有所顾忌,可不借此机会剥下一层皮,他们又哪来得银子孝敬上头?一旦喧闹得沸沸扬扬。对我们老爷和你父亲都不是好事。你母亲身子重,千斤重担侯府里里外外都压在你一人肩头。”
诸葛夫人又几分疼惜。又有几分无奈:“我等你消息,再拖下去,我们两家都承受不住。”
“伯母慢走。”
阿九把诸葛氏母女送出府。
她一人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同方才隐现愁容相比,此刻阿九俏脸更多得是气恼,契约精神,西秦帝国没有契约精神……但凡有明确的律法,阿九能告得违背约定的那群人倾家荡产。
她也不是没法子解决,可那笔被扣下的货物耗不起。
“阿九。”
“……陆师兄。”
阿九对陆天养出现并不意外,敷衍的说道:“我爹在书房。”
意思让陆天养自己去,阿九转身一抬眼,陆天养又挡在自己身前,向旁移一步,陆天养依然挡着。
“陆师兄今儿好兴致。”
少女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眸子褶褶生辉,明明带了几分嘲讽,娇蛮却不失可爱。
陆天养弃武从文后,不是穿儒衫就是穿匹配世家子弟的华服,厚重精致的华服凸显他越发俊美,儒雅。
他专注的望着阿九,手中的扇子合起敲了敲手心,“为何事生气?“
阿九正烦心,随口说道:“同诸葛大人合伙做买卖的一笔货被苏杭的镇守太监扣了。”
“不单单是你们两家吧。”
“嗯?”
“傻阿九,能让镇守太监,尤其是天下第一肥缺的苏杭镇守太监扣货,这笔货物的攥头不少。太监虽是都爱银子,没巨额的收入,他轻易不会得罪你爹和吏部尚书。”
“我想是有人授意的,那笔货太惹人眼热,我爹和诸葛大人这次逢凶化吉也挺招人恨的。”
一样因反诗案被关进诏狱,只有极少数的人熬到了神武帝下罪己诏,即便有勉强保住性命的人,他们大多落下了残疾,朝廷上怎么可能有残疾的官员?
神武帝给了些补偿便对他们不闻不问了。
这些人不敢对霸道的神武帝如何,对得了莫大好处的莫冠杰等人肯定是嫉妒的。
“不想请首辅大人帮忙?”
“这点小事都要劳烦外祖父,显得我也太没用了,毕竟是莫家的庶务,外祖父事事关心莫家,对我爹并无好处,我爹才不是我外公的傀儡呢。”
“这倒是。”陆天养中肯的点头,“老师的主张和抱负和首辅大人不一样。”
其实镇国长公主一句话便能解决阿九的难题,阿九既然敢‘不认’长公主,自然不会为这事求她。
长公主用燕国公当靶子,阿九并不怎么赞同,当然她也没资格质疑长公主,可阿九有本事疏远长公主,甚至不理会她!
陆天养把阿九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放下仇恨,不意味他就愿意阿九亲近长公主,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损失已经注定了,不如换得好名声。不管诸葛大人怎么想,反正莫家不会对镇守太监低头。等我爹重入朝堂,同陛下建议取缔镇守太监。“
阿九眼睛亮亮的,想占她便宜,现在没办法拿镇守太监怎样,将来未必不能报今日之仇。
“取缔镇守太监?”
陆天养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胆子大,手段狠,敢想敢做,“你就不怕捅了马蜂窝?比较臣子,陛下更相信家奴。“”陛下的观念是错的,文臣也好,太假也罢都有贪婪之心,相比较而言,对文臣的考察监督更健全,太监是皇帝的奴才,可奴才就会全心全意为主子?”
阿九眸子暗淡几分,“同有七情六欲的人相比,我更相信律法。”
“律法也可徇情。”陆天养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阿九的确让他欣赏,对阿九某些天真的想法,他又感觉很不切合实际。
“秋蝉永远不知寒冬之美。”
阿九冷哼一声。
这是说他目光短浅?
陆天养甚是无奈的拽住打算离去的阿九,“这事,我帮你办了。”
ps其实莫昕岚是好意,不过结果总是让人厌烦,陆天养的能量会逐渐展现的,他把一切都隐藏得很深。(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答应
“你是认真的?”
阿九眼神略有惊讶,陆天养晓得一向聪慧的她好奇什么,各地的镇守太监连首辅的面子都不一定卖,太监全是天子的家奴,自然只听神武帝一人的。
陆天养能影响镇守太监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我帮你。”陆天养自信的点头。
“我可没求你帮忙。”阿九妙目婉转,唇边明媚淘气的笑意,“想我道谢,感激您,陆叔叔?”
软糯的声音渗入他心中,似有洪流喷薄而出,他压都压不住,自制力在俏丽秀美的阿九面前完全崩塌,师傅多年培养出的世家子弟的温文尔雅褪得一干二净。
他完全化作在疆场上掠夺的血狼,霸道,固执,被他盯上死也不会松口。
阿九本能感觉到危险,暗恼自己言语适当,在他面前,她总是率性而为,顾及思虑会少些。
“……那个……我还有事。”
陆天养此时又怎么会容忍阿九退怯?
谁都可以怕他,唯有阿九不行。
二十年不仅美色,冷言拒绝女子靠近,他以为自己会孤单一辈子,没有身为男人的冲动。
陆天养一把将已经转过身去的阿九拦腰抱住。
“放开,你放开我!”
男人的气息几乎淹没了她,炙热专注火一样的目光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再是单纯,纯真的阿九。有过男女情事阅历的人自然晓得陆天养这么做意味着什么,男人是经不起挑逗的。
男女的力气相差很远,陆天养又不是徒有虚表的纨绔子弟。他不仅在力量上完全压制阿九,在功夫身手上,阿九也同他相差甚远。
实战能力,陆天养更是完爆阿九。
每一处可以用来防抗的地方,比如胳膊肘,双腿都被他压制了,阿九如同砧板上的肉就看身后的人怎么下嘴了。
“放开。放开我,好不好?”
硬得不成,阿九只能用女人最根本的柔弱了。
几滴落在他手背上的泪珠浇灭了他的热情。明知道阿九是装的,可就是舍不得不顾她,缓缓的松开禁锢着她细腰的手臂,阿九向前跑开。谁知又被他双手按着自己肩膀停留在原地。
泪濛濛的眸子抬起。她只看到他的痛苦,忍耐,怜惜,挣扎得力度小了,又羞又恼,“怪我咯?”
“阿九,别再折磨我了。”
陆天养声音低沉,没向任何人包括义父在内展现的真实脆弱完完全全袒露在阿九面前。“自从碰见你,我……我就没赢过。你牵着我喜怒哀乐。让我患得患失,你亲近我,我像是傻子似的欢喜,你疏远我,我会想哪做得不好。”
“……”阿九垂头做反省样,“我不是故意的。”
“我心甘情愿。”
陆天养俊脸光彩照人,眸子堪比骄阳,“心甘情愿让你影响我,患得患失于我也是一种幸福。”
越来越内疚,又有几分窃喜是怎么回事?
阿九蹙眉。
“无论阿九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陆天养上前,低头看着含羞的少女,轻轻凑在她耳边,“便是你想把陛下拽下皇位,我也帮你。”
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神武帝可是开国皇帝,掌权多年,陆天养怎么敢?怎么能……做到?
他说此话时的笃定让阿九不由得不相信。
“我觉得皇上挺英明的。”阿九话语略磕巴,舔了舔嘴唇,“别说得这么吓人,好吗?”
少女明亮的水眸犹如一弯池水,清澈,干净,透明,虽有羞涩却不曾怀疑他。
“我是想说,有我在,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儿。”
陆天养又想抱一抱阿九,允允她饱满粉嫩的唇瓣,每次碰见阿九,他都有变身禽兽的感觉。
“九小姐……”
灵珊在远处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一向冷傲的陆阎王‘调戏’明媚聪慧的美少女,“夫人让您去一趟。”
阿九俏脸酡红,“那笔货物,我们家损失得起,没你帮忙,我也能让镇守太监把吃进去的银子吐出来。不过……若有陆……师兄相助的话更容易些,毕竟我爹在朝中根基不深,镇守太监背后也有贵人支持。”
莫冠杰刚刚因两入诏狱大出风头,又同老太太和兄弟分了家,不管老太太‘诬陷’儿子怎么恶毒,旁人免不了诟病他几句。
眼下的状况,不易再碰朝中权利集团。
不是莫冠杰不能碰,会麻烦一些。
阿九拽着灵珊去见姜氏,陆天养望着她消失在回廊里的背影,出神了好一会才含笑去书房听莫老师讲解科举考试技巧。
姜氏肚子已经很大了,请有经验的稳婆摸过,也让太医把过脉,都说胎位很正,不是双胎,可阿九很怀疑他们看错了,母亲的肚子要比寻常孕妇更大一些。
明明自从有孕后,姜氏吃得不多,就怕胎儿过大生产时艰难,临近临盆姜氏又吃喝不进,反应严重,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可肚子依然不小。
她一瘦更显得突起的肚子大了。
反常的状况,谁不担心?
“娘。”
阿九左右为难,既想扶着姜氏起身多动动,积蓄生产的体力,又怕没甚力气的姜氏走不了几步,动了胎气,万一早产许是姜氏更危险。
“您还是别动了。”
阿九上前让蒋氏坐起身,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突出的肚子,“这小子太折磨人,等他出来,我非要他好看!”
十个有经验的稳婆给看过,九个都指天发誓姜氏这一胎是儿子。太医把脉后也说十有**是小子。
“方才诸葛夫人来看我时……”
姜氏消瘦的脸庞略显苍白,趁着精力还好,她有些话要同阿九交代。“我见她神色凝重,几次欲言又止,是不是咱们家同她家入伙的货出了状况?”
“娘!”
“阿九,你越是瞒着我,我越爱胡思乱想,反而不安心。”
阿九点了点头,笑道:“娘还不相信我吗?别人眼中了不得的大事。对聪明伶俐的我来说,小事一桩,动动嘴就能妥善解决。“
罕见的自大。炫耀,臭屁的阿九逗笑了姜氏。
她轻轻撩了撩阿九额前的留海儿,又欣慰亦又一丝遗憾,“我晓得我的阿九一直是个有本事的姑娘。比她们都要出众。即便没我陪着,阿九也会过得很好。”
“不许这么说!”
阿九堵住姜氏的嘴,认真的说道:“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像您,纵然有私心也会尽量平和的面对继女继子。您生养了我,当明白我脾气并不好,冲动好强,争胜固执,您怎能放心我?”
“你爹还会再续弦。”姜氏有股说不出的失落。淡淡笑道:“不过无妨,万一我有个好歹。你外祖父会把你接走的,断不会让你在莫家受人算计。”
姜氏生过阿九,旁人不说,再宽慰她,她也晓得这次只怕是九死一生,为了阿九,她可以博一分的生机,然她会提前安排好身后事,让阿九顺顺利利的嫁人。
哪怕知晓阿九聪慧,做母亲的姜氏也会提前安排妥当。
姜氏把阿九揽入怀里,摸着女儿垂在肩头的发辫,轻声说:“你爹想把你许给陆天养……”
阿九身子顿了顿,手心瑟出汗水,心跳得很快,眼前回荡着方才的情景,一声声回荡着别再折磨我了,到底是谁逼谁?谁算计折磨谁?
“他说了陆天养诸多的好处,我相信你爹选女婿的眼光。他没兄弟姐妹固然少了臂膀,可他本事足够大的话,这点倒也不是短处,毕竟我看过你爹的兄弟姐妹,没少受长嫂的气。他没有父母少了约束,万一做了越格的事儿,没人能压一压他,可要摊上个看儿媳妇百般不顺眼的婆母反而闹得你不得安静。”
姜氏没少分析陆天养的长处和短处,“以我的阿九本事,对他应该是有把握的。”
“……娘。”阿九向姜氏怀里靠了靠,不想承认对陆天养的好感,又有三分喜悦。
“他最大的短处并非来自齐王,陛下怎么都不可能传位齐王,虽他们情同父子,齐王正当壮年,男人对自己的血脉是最为看重的,齐王早晚有一日会有自己的儿子或是过继同自己血缘最接近的嗣子。”
“嗯。”
阿九点点头。
“我不懂朝廷大事,判断不出皇位属谁,前几日你爹跟我提陆天养时,我特意问过你外公,他说,齐王游离于夺嫡之外,看似胡闹,实有内秀,进可攻,退可守,陆天养也不是看似简单的人物,我想他应该有本事保护妻子儿女,而阿九也不是只能躲在一旁享受的妻子。”
姜氏顿了顿,叹道:“我最看不上陆天养的就是他长得太好,他的相貌太招蜂引蝶了,婆媳矛盾,妯娌掣肘,这些虽是麻烦,阿九你未必解决不了,他将来万一纳妾……这对女人来说才是最伤的,都说女子该贤良淑德,大度宽厚,可又哪个女人能做到平静的眼看丈夫同侍妾亲亲我我?历史上留名的大度贤惠的大妇都没活长,多是郁郁而终。”
“因为周姨娘,娘才……”
“你爹放妾后,我看他才顺眼了些,你以为单凭你几句话,我就容他亲近靠近?他不放妾,我和他依然是举案齐眉的夫妻。看得到他的真心,我才能以真心相报,不是我自私,这世道女子总比男子更难些。”
“嗯。”
“阿九啊,你若是嫁了陆天养,万一他将来纳妾或是被诸多女子示爱,阿九不必想着挽回他,或是同她们争宠,你同女人争,反而让他看轻了你,失了自尊尊严。”
姜氏抬起阿九的下颚,决然的说道:“答应我。你会想尽办法和离而去。”
“我答应您。”阿九一字一句的说道,眼泪簌簌滚落。
“阿九啊,我是不想你变得丑陋。不堪。我姜灼华养大的女儿,玲珑剔透,纯粹自傲,宁可玉碎,绝不委曲求全。”
也许按照姜氏的话做,不比留下更好。
姜氏依然不希望阿九被后宅的争宠,污秽玷污。
示意一旁抹泪的齐妈妈把木盒取来。姜氏勉强打起精神,“这里面装着三万两银票,是我这些年给你积攒下的。虽然我同人做买卖被扣了货,让阿九为难了,可没有这些年我瞒着你爹做生意,也攒不下这些银子。你爹赚得不少。不过他有莫家一家子人要养。又爱收集孤本,时常资助寒门学子,账上的银子只能勉强够用,阿九没过得太清贫,也没过得太富贵。”
姜氏得意的笑笑,“其实我不是没银子,只是银子都留给我的阿九做嫁妆呢。”
阿九眼泪落得更凶,“我不要……我现在不好。等出阁前,娘在给我。”
把手上的盒子硬是塞回姜氏怀里。她退得远一些。
“这些只是你的私房银子,你爹手中有一份嫁妆单子,我看过的,同他给岚姐儿的相差无几,岚姐儿有她娘留下的田产店铺,金银珠宝,你外公说过会另外陪送你一份嫁妆,阿九啊,你外公手里可不少的好东西嘞。”
姜首辅只有姜氏这么一个女儿,就算吧姜家的好东西都给了阿九,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当然姜首辅为了过继嗣子的脸面不会这么做,陪送多少,嗣子们也没插嘴的余地。
阿九感觉到浓浓的母爱,又悲伤于姜氏交代后事一般,“娘,您歇歇吧,这些话以后您有得是功夫说。”
“其实我也舍不得死,没看阿九成亲嫁人,没抱上阿九的儿女,我总是不甘心就这么闭上眼……”
姜氏半敛眼睑,强打着精神,最后低声说:“若我挺不过这一关,阿九啊,你就嫁给你表哥吧,你嫁回姜家,在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跟前尽孝,我也能放心一些。你表哥不如陆天养有本事,可过日子最难得的就是平淡,顺溜。纵使埋没了阿九的才华,娘只希望一辈子平顺。”
阿九抹去眼泪,“娘,我……我答应你!”
灵珊在门口听得也是泪眼朦胧,明明姜夫人破坏陆大人的娶亲计划,灵珊一点都不觉得姜夫人做得不对,默默向佛祖恳求,姜夫人能平安,灵珊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则消息送给陆阎王知晓。
都说,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灵珊想着若‘阎王’不收姜夫人的命儿,姜夫人岂不是能长命百岁?
听得消息的陆天养果然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齐王在旁立着耳朵听完后,摸了摸胡须,故作深沉的说道:“你这将来的岳母是个人才啊,不愧是妮子看重的密友,妮子有她一半聪明就好了!”
陆天养听见齐王提起昭华郡主,摇摇头:“她同姜夫人不一样,姜夫人不是容不下丈夫纳妾或是有庶子,她只是会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罢了。”
如果姜家早有今日的权势,姜夫人可能早就同莫冠杰和离了,或是根本不会在莫冠杰纳嫡妻庶妹为妾后,还肯嫁过来。
“你的意思是阿九赶上好时候了?有姜首辅做靠山,想和离就能走!”
齐王眼看义子变了脸色,坏笑道:“阿九有强硬的靠山,可就是你的不幸啦,可怜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陆天养把义父撇到一旁,连白眼都懒得翻,撒开人手去各地寻找名医,他中毒十余年,寻遍大夫,虽然无人能帮陆天养解毒,可他正经结交下许多颇有名望的杏林高手或是隐居山野的神医奇人。
顺便陆天养给苏杭镇守太监稍了口信,命他尽快把扣下的货物还给莫家。
占据肥缺的镇守太监多是马公公提拔的,他们孝敬的银子有一部分是落在陆天养手中上的,四年北镇抚司指挥使做下来,陆天养借着东厂和锦衣卫煊赫一时的权利暗自结下了一张不小的人脉网。
有些事情连齐王都不知道详情。
陆天养转动把玩手中的玉佩,眸色深沉凝重,齐王忍不住打了寒颤,“臭小子,你又算计谁呢?”
“民间不是说冲洗么?”
“我健壮得很,不用冲洗。”
齐王拍了拍自己健硕的胸膛。
“有冲洗媳妇,就不能有冲喜女婿么?”
“……咳咳……咳咳……”
齐王差一点被来不及吞咽的茶水呛到,注视陆天养半晌,看不出义子在说笑,摇头叹道:“你为了能娶到阿九,真是无所不用啊。”
堂堂七尺男儿,疆场上敌人闻风丧胆悍将竟然争相恐后做冲喜女婿,不管男女,以冲喜为名的婚事对另外一方总不见得是体面的事儿。
“阿九的娘不是答应了?”
“万一有变化呢?”
陆天养淡淡的说道:“我想要万无一失,一日没娶到阿九,一日我就无法完全放心。”
*******
最近几日,帝都的百姓总能看到天刚亮,莫侯爷的嫡长女布衣荆钗徒步出城,历经辛苦赶到贤德道姑清秀的的道观。
因贤德道姑闭关清修,莫昕岚便跪在道观门口,恳求贤德道姑为姜氏做法事,保佑姜氏母子平安。
贤德道姑颇为有名,又是是在帝都命妇圈中名声显赫,都说贤德道姑是得送子娘娘的道法传承,专门保护产妇和男婴,所以就贤德道姑闭关,也时常有富商夫人以及官太太来山上求见。
莫昕岚极孝的表现,自然在有心人的传扬下名扬帝都,
为生母求平安的女儿不少,为继母求平安的原配嫡女近些年只有莫昕岚一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怒火
烈日当空,炙热的阳光罩住跪在道观前的莫昕岚身上,汗水湿透衣裙,几缕能滴落汗水的垂发黏腻的贴在她脸上,莫昕岚本来白净细腻的肌肤因多日的奔波,爆晒缺少水分显得粗糙暗淡。
为了能请动贤德道姑,莫昕岚吃了不少的苦。
就算不喜欢她,非议她邀名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莫昕岚的韧劲了得,毕竟邀名的人很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莫昕岚一样的。
道观不是只有贤德道姑修行,还有几位同样颇有名气的出家的道姑,这座道观因贤德道姑闻名遐迩,寻常百姓请不到贤德道姑,时常来道观进香,沾沾喜气。
因此,来往的百姓民妇都能见到为继母平安生产跪请贤德道姑出关的孝顺女儿!
道观后山,一位四旬左右的道姑身穿白蓝相间的道服,头挽玉簪,面如满月,斜眉入鬓,宝象庄严,微风吹拂宽大的道袍,随着道袍翻滚的云朵绣文衬得她飘飘欲仙,平添几分仙灵气息。
她眺望道观门口的影子,似笑非笑的说道:“难为她了,怀王妃。”
“师叔。”
在道姑身后,站着一位身姿妙丽的少女,她以垂至胸口的薄纱遮面,看不清容貌,柔声问道:“您不会被她请动吧,阿九……并不好惹。”
贤德道姑回头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师侄女,“你也会害怕?”
“我只是不愿平添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我在帝都给命妇祈福百余次,哪一次失手过?何况此番给姜夫人祈福是盟主的决定。你我只能听命。“
“盟主?”
“没错。”
贤德道姑点点头,“左右你即将嫁入燕国公府,莫冠杰既然把你送到庄子上陪伴你娘。想来他对你的情分也就这样了,他是多个儿子,还是少个儿子同你关联不大,你师傅让我给你带句话,尽快探听到宝藏兵书的埋藏地点。”
少女垂头盯着自己脚尖,听得出贤德道姑打算借此机会对姜氏下手,一旦姜氏闹出一尸两命。阿九和姜首辅必然会同莫冠杰翻脸,不管她是不是服气阿九,莫冠杰能有今日的官职。阿九和姜家功不可没。
少了姜首辅的栽培扶持,莫冠杰的仕途必会遭受重创。
莫家一旦失势,她在燕国公府未必能站稳脚跟。
寻常时,她还能凭着师傅的看重周旋一二。可这次是盟主亲自下令。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师叔。”我父亲荣登高位,对我,对师门都有好处。”
她不在意姜氏的生死,可莫家越是显贵,她得到的好处越多,可选择的路数越多,此时她无比痛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莫昕岚!
贤德道姑很有名。请她做法也很灵验,可这些传奇都是师门用秘法得来的。贤德道姑因此同命妇相交,得到不少机密的消息,莫昕岚……她跟着凑什么热闹?!
以前莫昕卿能以庶女身份在命妇贵妇圈中颇受好评,除了她自身没挑之外,贤德道姑也为她引荐了不少位命妇。
贤德道姑明了的一笑:“你有私心,我不怪你,也不会同你师傅和盟主提起,不过,卿儿,你要明白,姜首辅比你父亲莫冠杰重要得多,姜氏有个好歹对姜首辅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都说后宅是小事,往往决定胜负得反而是小事。姜首辅宁可过继承嗣也没纳妾,他对妻女极是看重,家事不平,姜首辅对朝政会变淡许多,再加上你父亲莫冠杰仿佛很得长公主的看重,要不然爵位也不会落在他头上,最好长公主和原本就有分歧的姜首辅互相攻讦。”
“……师叔所谋甚大。”莫昕卿不好再说什么了,“万一姜氏有个好歹,师叔岂不是危险?”
“狡兔三窟,我这些年怎会没有做被人识破的准备?”
贤德道姑淡淡的说道:“不过是让傀儡替死,换个身份我依然可以行走于世间。”
“可惜师叔多年积累下的功德。”
“为盟主大业,一切都是值得的。”
贤德道姑眼里闪现出狂热,豁出性命也要助盟主完成复国伟业。
莫昕卿抚了抚身,“师叔,我先回去了。”
“你娘……”贤德道姑淡淡的笑道,“盟主派来的人仿佛对她另眼相看,卿儿,你娘一个人在庄子上挺难的,你即将成亲,有丈夫儿女,顾不上她,不如为她寻个依靠,省得她总是孤单一人,我看着怪可怜的。”
莫昕卿悄悄握紧拳头,神色恬淡,“我娘心里只有父亲,旁人再好也入不了她的眼儿。还请师叔转告那人,别再骚扰我娘。”
贤德道姑嘴角隐含玩味的微笑,无视负气而去的莫昕卿,再过几日,莫昕卿就没眼下的志气了。
别以为嫁给燕国公世子就能摆脱师门!
小周氏虽是长得不错,可盟主派来的人多是高层,见惯多少的瘦马美人?要小周氏不过是给莫昕卿一个警告罢了。
“请莫小姐进来。”
贤德道姑下了凉亭,对迎上来的小姑子吩咐,“去静室。”
“遵命,师傅。”
小姑子行礼后,走出道观。
莫昕岚猛然听到贤德道姑出关的喜讯,极是欢喜,不过因下跪的时间太长,她连站两次都没能站起来。
小道姑上前搀扶住莫昕岚,感慨的说道:“不是莫小姐心诚,贤德师傅绝不会出关。老天爷只怕都被莫小姐的孝心感动了……”
莫昕岚干裂的嘴唇微微扬起,“我只期望母亲和弟弟能平安罢了。”
从侧门离开的蒙面少女站了许久,直到莫昕岚进入道观后。她才缓缓的说道:“翠儿,把消息尽快知会给九妹妹和母亲。”
“小姐……”翠儿略有担心,“只怕消息送不出去的。贤德道姑给您准备了不少的陪房,那几个妖里妖气的小妖精可是列架子想取代您,分您的宠。”
姜氏自然不会给莫昕卿准备貌美的陪嫁丫鬟,莫冠杰也希望莫昕卿能同燕国公世子举案齐眉,可师门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打入燕国公的好机会?
莫昕卿定亲的消息传回师门,她师傅就派了好几个擅长琴棋书画的美人来辅佐莫昕卿。
这群训练得极好的瘦马一个个暗自对燕国公世子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爬上燕国公世子的床。便是无法打动燕国公世子,同燕国公欢好,做燕国公的侍妾也比被送去妓院强。
她们不仅背负着打听燕国公府消息的重任。还奉命监视莫昕卿。
莫昕卿失落的叹息一声,“你不必去了。”
眼下她决不能出一点的纰漏,只能寄希望九妹妹能看穿真相。
莫冠杰在书房那番话带给她不小的感动,嫁妆银子多少她并不太在意。多出两张银票证明莫冠杰一直把她当女儿。没有因生母小周氏下药算计他而仇视漠视莫昕卿。
莫昕卿靠着师门才有了今日,莫冠杰同样是她必不可少的靠山,莫家稳如泰山,她才有可能摆脱师门的控制。
“二小姐用谋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虽是惊险,但是每每成全九小姐威名,奴婢想,这次也不例外。九小姐对夫人比任何人都上心,就算贤德道姑所谋成功。被九小姐恨得也是二小姐,她们两个一旦不顾姐妹之情掐起来,侯爷会记得您的好,肯听您的建议……侯爷未必会仕途蹉跎。”
翠儿着实伶俐,莫昕卿教得又好,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莫昕卿欣慰一笑,“我是关心则乱,反倒不如你看得明白,纵使母亲出了意外,姜首辅为难父亲,不是还有我吗?有燕国公一系的支持,想必姜首辅也会觉得扎手。况且师门的力量……我也可调动一二。”
“奴婢前一阵听说,姜首辅家里也不见得太平,他的孙子……就是原先姜夫人想让九小姐嫁得人……许是等九小姐等得不耐烦了,同一位小家碧玉的女子纠缠不休,说是已经养做外宅了,只是姜家还不晓得。”
“有这事?”莫昕卿略略挑眉。
“那外宅不是很地道,没准也是您……您师门训练出来的美人,要不也不会那么巧,偏偏被姜公子看上了。其实错也不全在姜公子身上,首辅的孙子本该是最风光的,姜公子也不小了,为等九小姐耗了许多年,直到现在侯爷也没点头把九小姐嫁给他,青春年少的公子哥有几个能守得住?”
翠儿道:“训练出来的美人都是极好的,善于勾引男人,**一分热也烧成十分了。而且奴婢感觉,有人浑水摸鱼……”
“谁?”
“奴婢不清楚,其中有些巧合不是我们的人能制造出来的。许是姜家二房使得坏,当初姜首辅可是过继了两个儿子!谁娶到九小姐,谁就是姜家的继承人,若都娶不到……不就旗鼓相当了?”
姜家二房的儿子去年定了亲,二房总不会眼看着长房顺顺利利的娶阿九。
莫昕卿目光微凝,是姜家二房?“不应该是二房,毕竟姜首辅和他夫人都不是蠢的,对嗣子控制极严。”
这位在背后推动姜公子包养外宅,敢利用师门的高人到底是谁?
姜公子也够可怜的,不过他若是意志坚定,旁人再本事也算计不了他。
莫昕卿脑中闪过一人的影子,若是他的话,倒是有本事,也有理由:
“他为了能娶到九妹妹真是无所不用,也是……能闯出阎王之名的人,又岂是良善之辈?”
“小姐您是说……”
“那是九妹妹的劫,我可不敢在此时提醒九妹妹而惹恼了阎王爷。况且脓包不挤不破,姜公子眼下被人算计,娶了九妹妹没准也扛不住美色诱惑。”
莫昕卿领着翠儿走小路下山,有帷帽遮掩。小路本就不多的行人根本不知身段优美的少女就是将来的燕国公世子夫人。
莫冠杰把莫昕卿送到庄子上陪伴小周氏,给莫昕卿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眼下莫昕卿最要紧得不是提醒姜氏,而是保护生母小周氏不被师门的人收房。位居师门高层的男人不仅凶残,多是好色的亡命之徒,就算莫昕卿想为生母寻个后半辈子的依靠,也不会找上他们!
莫昕卿暗自咬了咬嘴唇,实在不行,她去请父亲……小周氏对父亲一片痴心,父亲也会动容得吧。万一姜氏挺不过,再续娶的人不见得像姜氏容不下小周氏。
由此,莫昕卿心底多了几分犹豫。是期望姜氏平安,还是希望贤德道姑得手?
******
因为姜氏状态不好,前两天又像是交代遗言似的让阿九很担心,最近阿九几乎天天粘着姜氏。寸步不离。
见姜氏怀孕后反应大。脾气有时候也控制不住的暴躁,弄得阿九对生孩子产生了一股难言的恐惧感。
如果她一辈子不生孩子会不会更好?
这话她是绝对不敢同任何人说起。
姜氏也不想自己不好的样子被阿九看到,她希望自己再女儿心里是完美的母亲,被阿九缠得烦了,姜氏便千方百计的把阿九赶去书房。
这一日,阿九刚刚被姜氏赶出房门,灵珊笑着回话,“诸葛夫人让人送信。请九小姐过府一叙。”
“货物的事情解决了?”
“说是还要安排下笔货物的分成,以及船期。”
阿九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陆叔叔真是好本事,不过只是两三天的光景,这件让阿九棘手的事儿完美的解决了,连银子都到账了,下次同诸葛夫人她们合伙做生意,莫家会分成许是更高些。
能者多劳,有本事解决困难的人赚得自然是大头。
“吩咐下去,备车,我亲自去一趟。”
阿九神采奕奕的吩咐,这一次她可以亲自制定合同,有许多条款都可以重新划分,制定商务合同可比在书房里听父亲和陆……师兄闲谈有趣多了。
因陆天养那日的话,阿九连着好几天都没好意思见他,什么叫别折磨他了?阿九有折磨么?
阿九坐着马车顺顺当当的去诸葛尚书府上议事。
与此同时,莫昕岚陪同贤德道姑浩浩荡荡去侯府为姜氏祈福。
如果阿九晓得贤德道姑即将到莫家的事儿,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出门的。
莫昕岚一直住在辅国公府上,偶尔回莫家来看望莫隽咏,基本不在莫家留宿,莫冠杰晓得姜氏对莫昕岚有很深的成见,他不是不埋怨莫昕岚没事竟添乱,他对莫昕岚的疼惜愧疚之情差不多都耗光了。
莫冠杰从未想过再接莫昕岚回来住。
侯府门口,莫昕岚本想隆重得把贤德道姑请进门,谁知……她被侯府的门房拦下了。
“九小姐吩咐,侯府不见客。”
门房对莫昕岚毕恭毕敬的,“还请二小姐别为难奴才。”
“原来侯府的门这么难进啊。”仙风道骨的贤德道姑淡淡的说道:“莫小姐不必为难,贫道自有去处。”
勋贵名门家多得是想邀贤德道姑的人。
莫昕岚脸一红,似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脸上,“道姑见谅,府上的下人不懂事……侯府一直是我九妹妹做主,道姑许是不知,我这位九妹妹不信佛道两教,不过九妹妹侍母极孝顺的,晓得您来为母亲祈福,九妹妹一准会出门迎接您。”
“还不去给九妹妹送信?”
莫昕岚对门房撂了脸子,“我还是侯府的二小姐,死奴才,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她对姜氏一片孝心,费尽千辛万苦请来的贤德道姑竟然门都进不去,阿九不是故意同自己作对,让自己没脸吧。
“九小姐不在府上,她出去了。”
“你告诉父亲,告诉母亲!”
莫昕岚语气越发严厉,“我不信父亲同九妹妹一样胡闹。”
“二小姐息怒,奴才早就给夫人送消息了,您和道姑先等等。”
“那就等等好了。”
贤德道姑不慌不忙,脸上也不见任何不悦,站在侯府门口,显出与众不同的高人风范,以及卓然的气度。
*****
“夫人……您看怎么办?”
“去把侯爷叫来!”
姜氏扶着肚子,一脸不善,“快去,让侯爷自己去把他宝贝女儿引来的高人轰走!”
“您息怒,息怒!”
“息怒?!”
姜氏脸色越发难看,双眸充斥着怒火,手掌啪啪的拍着桌面,“莫昕岚想做什么?踩着阿九出头吗?我又不是她亲妈,用不着她孝感动天,她若是给我没脸,看在她年虽小,生母又早逝上,我可以宽容她一二,但她想踩阿九,我若再纵容她,我不配为人母。上次火烧书房差一点害死阿九的事儿,阿九说她是被人利用了,我相信阿九的判断,只是不理她,今儿……她为我请来高人,把阿九比成什么?不孝女?!”
“侯爷会很为难的。”
“活该他为难,养出来莫昕岚这等好女儿,他不去解决,还让我去?”
姜氏可不管莫冠杰是不是为难,“我早就说过,莫昕岚以后是好是坏,我都不管的。”
“姜夫人。”
陆天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姜氏强压下怒火,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回师母的话,老师喝多了。”陆天养为难极了,早知道今日会出状况,他如何都不会同莫老师一起饮酒。
“用凉水泼,拿针扎,灌醒酒汤!”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产子
“师母,恕学生无礼。”
陆天养迈步进门,抬眼见姜氏气色极是不好,不由得为姜氏担心,低声道:“方才得到消息,学生就给老师用了秘制的醒酒药。”
“嗯?”姜氏把对莫冠杰的气压了压,狐疑得看着俊朗无匹的陆天养。
真真是赏心悦目,再大的怒气在他面前都得减上三分,陆天养长成风华绝代,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也是本事。
姜氏心中隐隐有一丝丝不对劲儿,不过她更担心莫冠杰的状况,锦衣卫秘制的醒酒药都无法让莫冠杰清醒,总不能天真的认为醒酒药失效或是莫冠杰喝得太多。
最近姜氏状况不好,莫冠杰有时的确小酌几杯消愁,临近姜氏临盆,他不会毫无节制的饮酒,万一姜氏提前发动,随时需要一家之主做出决断。”师母晓得我曾经中过焚蛊之毒,对抗毒性有十六年。”
“我记得法华寺的方丈说过,你现在是百毒不侵之身,不是烈到极致的毒药对你不起作用。”姜氏眉宇蹙着凝重,“你陪侯爷饮酒时,没喝出酒里有问题?”
陆天养摇头,“我酒量极好……”
“好啊,好啊,真真是侯爷的孝顺女儿,连下药的事儿都用在亲生父亲身上,为了名声,她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姜氏怒极反笑,扶着桌角,“这就是老爷心心念念的好女儿!也怪我没用,直现在侯府里还有奴才对莫昕岚忠心耿耿……为了莫昕岚敢做对侯爷不利的事儿。”
“师母。您身子重,千万别大动肝火。”
陆天养此时只能尽力稳住未来岳母,他用脚趾头想都明白。若是在他眼前未来岳母有个好歹,阿九绝不会原谅他,哪怕不是他的错!”这些药丸是学生前些日子收集来得,对师母有好处,药性温良,多是名医所配,您可放心食用。”
把费尽千辛万苦弄来的药丸一股脑得送给姜氏。陆天养继续宽慰姜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小师妹是怎样的女子,用不上外评判,况且在小师妹心里,名声比不得师母重要。”
“你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我是……”姜氏还是忍不住怒气翻滚。“是阿九的娘啊,眼看着莫昕岚踩阿九扬名,我怎能不动气?从小我便教阿九不以天资身份压同父姐妹,阿九也没同莫昕岚争宠争名的心思,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完美无缺,我宁可拼着自己名声不要,也不能纵容旁人欺负阿九!”
陆天养目光变了变,在这一刻姜夫人和昭华郡主身影重叠在一起。每次陆凌风被欺负,昭华郡主总是不管对错把儿子死死的护在身后!
是不是做母亲的都是这样?
义父也一样护着他。
“学生尽全力弄醒老师。”
“劳烦你了。”
姜氏对陆天养的印象好转上几分。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女儿的爱慕者,还是个有本事有心计的美男子,但凡疼爱女儿的母亲总不会对他百般不顺眼。
“不敢当。”陆天养在姜氏面前极是谦虚,尽量展现自己儒雅世家子弟风度,丝毫不敢露出任何的凶悍气息。
姜氏稍稍皱眉,他都得琢磨半天,是不是未来岳母对自己不满意了。
陆天养长这么大就没费劲心思的讨好一个人。
姜氏吩咐道:“你出去同莫昕岚说,有身上有恙自会请大夫医治,何况近日我身上好着呢,就算我生子有风险,也有阿在,她请来的高人,我信不过,还是哪来哪去得好。”
再生气以姜氏的好教养也不能同莫昕岚对骂,当众撕破脸面,不仅莫昕岚没脸,姜氏又能好到哪去?
姜氏无奈的长叹:“摊上岚姐儿这样的,能把人头发都愁白了,说她不晓事吧,委屈了她,可她做的事儿哪一件让人心悦臣服?上次火烧书房的教训,她就没记在心上,口中说着自己错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抱怨我们不理解她的好意呢。”
陆天养低头唤醒莫冠杰,晓得姜氏这番话是给逐渐清醒的莫冠杰听得。
酒气散了大半,莫冠杰迷蒙中听见熟悉的声音,说得又是莫昕岚……他顿时感觉头疼欲裂,“天黑了么?”
陆天养和姜氏同时一愣,姜氏怒气冲冲的脸庞一瞬间转为惊慌。
“是天黑了?”莫冠杰再次揉着额头问道。
“侯爷!”姜氏看出莫冠杰不似做伪,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看不见?”
姜氏抬手在莫冠杰眼前晃了晃,莫冠杰毫无反应,姜氏眼圈一下子红了,“陆……陆天养,侯爷是怎么了?”
陆天养也慌了神,“老师,您能看到光?”
“……看不到。”莫冠杰掌心拍着额头,“一点亮光都看不见。”
哐当,姜氏身体后仰,撞到了桌子,莫冠杰虽是看不见,耳朵特别灵敏,“夫人!”
此时显现出陆天养出众的身手,他抢在姜氏昏厥前,一把捞住师母,没让师母摔倒,“来人……来人……”
虽然他避免了姜氏摔倒受伤,可姜氏裙摆处逐渐绽开,渗透的血迹让陆天养失去了冷静,这种局面已经超出他预想,在疆场上杀伐果断的他乱了。
“师母要生了。”
莫冠杰一听陆天养声音便是姜氏状况不妙,此时他不仅脑子昏沉沉的,眼睛又看不到,着急起身去看姜氏,被倒在地上的桌子搬了一跤,摔得很惨。
陆天养虽然慌乱些,但晓得轻重缓急,他先偕同齐妈妈把姜氏送到榻上,回身在搀扶起摔倒的莫冠杰,“您先坐下。又事我会知会你。”
“陆天养!”莫冠杰握紧他的手臂,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眼睛看不到了,“一切拜托你了。一定……一定……答应我一定要保证我夫人的平安,便是孩子保不住,也确保她平安。”
“是,老师。”
陆天养点头答应下来。
屋子里乱作一团,好在姜氏和阿九做了周全的准备,稳婆仆从虽是手忙脚乱,但还算镇定。陆天养会得东西很多,但女人生孩子的事儿,他一点不懂。偏偏莫冠杰把这事交给他,身兼重任的陆天养冷静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阎王气场全开,直接对稳婆道:“母子平安。重赏。若你们不尽心耽搁师母,哼!”
一声哼,让稳婆们打了哆嗦,陆阎王的威名她们是知晓的,不说莫家给得丰富报酬,单看陆阎王坐镇,她们也不敢有任何的大意马虎。
姜氏提前发动险象环生,府门口听见姜传话的莫昕岚一肚子委屈。就算自己有私心,费尽心思请来贤德道姑也是一片好心。多少勋贵人家请都请不到呢。
莫昕岚泪眼迷蒙,”为什么她们总是误会我?我难道盼着莫家不好?意图对父母不利?”
“父亲不是在府上吗?”
莫昕岚质问来传话的奴仆,“父亲一定会理解我的,他晓得我对母亲的孝心。让我进去同父亲说!“
莫冠杰失明的事情太过严重,仆从不敢乱说,“侯爷宿醉未醒,府上一切事宜都由夫人做主。”
噗通,莫昕岚直接跪在侯府门口,“母亲不让我进门,我就不起来了。”
“二小姐……”
“我请贤德道姑是为母亲,她不能因只相信九妹妹的话,就把有名望的贤德道姑拒之门外,兼听则明,母亲在拿自己的性命和弟弟的性命开玩笑,我不能眼看着母亲和弟弟出事。”
莫昕岚直挺挺的跪着,任由仆从怎么劝说就是不起身。
贤德道姑在一旁微微勾起嘴角,眼见着莫昕岚一直待在身边的丫鬟向自己点点头,贤德道姑心里更有把握了。
她能有今日宛若送子娘娘转世的威名,除了造势外,贤德道姑清楚女子把儿子当做后半辈子的依靠,生不出儿子的女人不会有幸福可言,就算不被休掉,也会饱受丈夫的冷遇。
贤德道姑不过是让人给莫昕岚丫鬟一道生子的秘方,墨香便很听话得把特质的迷药弄进酒里,莫冠杰若是清醒的,必然会亲自出面教训莫昕岚,这对贤德道姑接下来的计划不利。
姜氏再厉害,顾着体面,身份以及现在的身体状况,她不敢同莫昕岚撕破脸。
只要她最终进了侯府,姜氏……是生是死全是她说得算。
贤德道姑自认把一切的意外都考虑到了,可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就是无法预知,贤德道姑万没想到秘制的迷药对旁人只能起到迷昏醉酒的作用,用在莫冠杰身上却出了大问题。
姜氏先是被莫昕岚气了一通,又因莫冠杰双目失明而着急惶恐,最终导致提前发动,即便贤德道姑没能进入侯府,姜氏此时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了。
孕妇本身就受不得刺激,姜氏不仅是高龄产妇,而且怀相很不好,此时姜氏感觉肚子很沉,很沉,似一座大山压着她似的,她不仅无力抗拒这份重量,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丝丝的被抽离。
姜氏的状态吓坏了一众很有经验的稳婆,她们用尽手段尽量让姜夫人保持清醒,万一姜夫人昏迷,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陆天养眼见一盆盆端出的血水,他显得格外烦躁,往返的丫鬟面容惨白,陆天养不敢问姜夫人的状况……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危险吗?
他怎么舍得阿九遭罪?
据说他的母亲也是在极为险恶,困难的状况下生下他的……陆天养隐隐听见姜夫人微弱的喘息声,眼前闪过陌生朦胧的画面——一名孕妇拼劲全力生下了男婴。
他看不到那人的相貌,只记得她有一双慈爱的眸子,仿佛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哪怕她失去性命也甘愿。
陆天养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眼底堆满了阴霾痛苦。对不起舍命生下自己的母亲……陆天养俊彦微微扭曲,浑身如同冰雕一般冷冽,为何要让他想起这些?
明明他都打算放弃了。
莫冠杰骤然失明。心情不会太好,不过在关键时候,他依然保持清醒并没自怨自怜,察觉到陆天养气息不对,问道:“天养,是不是有心事?”
陆天养莫测深沉的目光落在莫冠杰身上,咽了咽口水。沙哑的说道:“老师……不必担心我,我还好,师母也还好。”
莫冠杰和阿九是无辜的。纵然他恨意尚存也不该落在他们身上!”九小姐……侯爷,九小姐骑马赶回来了。“
仆从跌跌撞撞的进来报信,“奴才在府门外看到九小姐,不过二小姐和贤德道姑堵着门口。九小姐……一时脱不开身。”
莫冠杰现在是一听到莫昕岚的名字头就疼。陆天养一心都在姜氏身上,府门外的勾当,他根本就放在心上,纵使莫昕岚再想踩阿九,等陆天养腾出手来自会让莫昕岚吃不了兜着走。
“去护着阿九进来。”陆天养下令。
“不必了。”
阿九风尘仆仆的走进来,手中提着的马鞭上还残留着血迹,“我娘……我娘怎样?”
她绝口不提在府门口的纠葛,冷静的询问姜氏状况。没等陆天养说话,外面传来莫昕岚的哭声。“你怎么敢打我?莫昕怡,你出来!”
“老师眼睛出了点状况,看不清。”
陆天养见阿九看向莫冠杰,拉了阿九一把,低声道:“可能老师中了迷药,秘制的迷药因人而异,有些会对眼睛又所损伤,你也不用太担心,老师中毒不深,我方才已经让万旗赶过来了。””还有没有更坏的消息?一起说出来吧。”
阿九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爹在自己家中迷药?!是敌人太狡猾,还是我太心慈手软,连仆从都管不好?!”
“阿九……这事不怪你。”
莫冠杰眸子无亮,声音低沉的说道:“在书房侍奉的人都是我安排的,有几个人以前用得顺手,我就没换下他们。“
姜氏和阿九把后宅经营得滴水不漏,仆从被梳理了好几遍,莫昕岚和小周氏以前留下的人手大多被重新调教过,只是书房……是莫冠杰的地盘,阿九不愿让莫冠杰感觉自己咄咄逼人,出了建议莫冠杰注意身边的仆从外,阿九并没亲自插手安排。
以前莫昕岚硬塞给莫冠杰的仆从虽是接触不到核心的东西,不在莫冠杰身边侍奉,他们可以趁着便利稍稍动些手脚。
阿九几次提醒莫冠杰注意仆从,莫冠杰都没在意,在他心里,莫昕岚再愚蠢也不至于害亲生父亲,他又不是无视亏欠原配嫡女的渣滓,对莫昕岚一直比较疼爱。
莫冠杰无颜面对阿九,缓缓的低下脑袋,“不是我突然看不见,你娘也不至于突然发动……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阿九阻止莫冠杰,“反思悔悟留在您和娘都平安之后,正像陆师兄所言,迷药不会让您完全失明的。”
“莫昕怡,你给出来,你怎么能当众把贤德道姑打伤?我晓得你不服气,你有火气冲我来,把我辛辛苦苦请到的贤德道姑弄伤算是怎么回事?”
莫昕岚在书房外面叫嚣着。
方才骑卤奔过来的阿九赶到侯府门口,不等莫昕岚解释,二话不说抬起马鞭把当道的贤德道姑给打了,不仅如此,阿九还当众说,莫家人不请妖道做法。
贤德道姑是莫昕岚请回来的,难道她不是莫家人了?
莫昕岚想同阿九辩驳,却被阿九冷冽的气息所震,好不容缓过神来却被阿九一把推开,莫昕岚跪了许久,精疲力尽自然不是阿九的对手,她跌倒时候,额头正好磕到石头上,划破的口子鲜血淋淋……莫昕岚愤怒了。
紧跟着阿九冲进了侯府,因有奴仆阻拦,莫昕岚靠进不了产房便放开声音,让阿九出来赔礼道歉!
贤德道姑要比莫昕岚更为敏锐,一时不差被阿九打了,她原本是生气的,风光这些年就没受过这等屈辱,随着莫昕岚进入侯府后,她隐隐感觉侯府的气氛不对劲。
莫家丫头从屋里端出的血水让闲的道姑顿生警觉,莫非姜氏没等她动手就早产了?
因莫昕岚的吼叫,莫冠杰脸一阵红,一阵白,起身朗声道:“来人,把二小姐关进静室,看管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爹!?”
莫昕岚身体晃了晃,满脸的悲伤凄苦:“您偏心九妹妹,我没错!”
“给我堵了嘴关起来!”
莫冠杰语气更加犀利无情,仆从们不用再顾忌莫昕岚的小姐身份,上来几粗使的婆子堵了莫昕岚的嘴,强拉硬拽得把莫昕岚带去专供少爷小姐们反省的静室。
“把贤德道姑乱棍打出去,我莫冠杰根本就不信她是送子娘娘转世!”
贤德道姑见事不妙,借着仆从的棍棒狼狈的离开莫家。
阿九微微皱眉,拽了拽陆天养的衣袖,轻声说:“让人盯紧她。”
陆天养点点头,打了个手势吩咐身边的随侍。
“侯爷赎罪,小少爷气息微弱,怕是活不长。”
“夫人怎样?”莫冠杰问道。
稳婆犹豫犹豫的开口,“夫人也不大好,正昏睡着。“
陆天养见稳婆怀里的皮肤青紫,呼吸微弱,小脸憋得通红的婴孩,心中一沉。
莫冠杰悲痛之际,“报应吗?为什么不报应在……”
阿九从稳婆手中接过弟弟,仔细摸了摸心跳,对进门来的万总旗道,“他还有呼吸心跳的,他能活下去,一定可以活下去,我不信命,我也不信佛,我只相信人定胜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