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面对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聂媛的名字取差了,如今看来真是孽缘,既然她都已经出现了,聂秋染也准备开诚布公的与妻子将自己的事说出来,看得出来崔薇恐怕也应该不是原本的那个崔薇,两人性格完全不一样,聂秋染自认自己两世为人,看人眼光很准,崔薇肯定不是他前世时所认识的那一个,妻子是谁,从哪儿来的,他一定要知道!
“好吧。”崔薇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聂秋染看起来令她心中有些泛怵,半晌之后仍是点了点头,这才坐起身来,外头丫头们敲了门,崔薇忙起身理了理衣裳,让人将热水送进来,她找了一套这些日子以来心神不宁时给聂秋染做的衣裳让他拿着去洗漱了,将笑得一脸幸福傻样的聂秋染送走,崔薇才笑着让碧枝将顾宁馨与聂娇带了过来。
看得出来聂娇两人这些日子果然生活过得不太好,顾宁馨倒不说了,一脸腊黄,以往的美貌一瞬间如同一颗青葱水灵的白菜瞬间成了老白菜干儿一般。果然美人儿是要靠养出来的,本来自己不想针对顾宁馨的,其实聂娇唤她娘也不是她的不对,但千不该万不该的因为聂娇唤她娘顾宁馨便想顺着竿子往上爬,更为了她将自己的事儿说了出去,崔薇自然不会放过她,这会儿看到顾宁馨要死不活的模样以及霜打过茄子一般的青黄面色,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顾娘子最近过得可好?下人们没有怠慢吧?”
顾宁馨一听崔薇这话,顿时气得浑身直哆嗦。下人们怠慢不怠慢她不知道吗?明明是崔薇自己下令要让下人不给自己东西吃的,现在竟然还来装傻。顾宁馨虽然是庶女。从小也要在嫡母嫡姐手下讨生活。但这样的苦头还是头一回吃!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她不说,一旁的聂娇却主动的开始维护起她来:“你这贱女人,你想对我娘做什么!我爹回来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爹打死你,卖你到窖子里去!”
这死丫头,也不知道从哪儿学了这些污言秽语的东西出来。现在小小年纪的便骂这些话,连崔薇都替她害羞,也不知道是哪样的娘才能教出这样一个姑娘,实在是让她觉得自己与她对话都失了体面。
“我夫君已经回来了,不过他会不会打死我,也会不会将我卖了,那呆不是你说了就能算数的。”崔薇笑了起来,看了聂娇一眼,也不多说了,自己找了椅子坐了下来。
聂娇在听到自己父亲已经回来时。脸庞上迅速的掠过一丝惊喜的笑意来,仿佛有些不敢置信一般。半晌之后才蹲下了身子,抓着顾宁馨的手臂便大声道:“娘,爹回来了,爹一定认识你的,爹会喜欢娘的!咱们有救了!”崔薇冷冷听着这话,又见到这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心里一下子烦腻了起来。
却是强忍着心头的烦燥,冷冷望着眼前这两人如同逃得生天的表情。笑吧笑吧,现在不笑,恐怕再过一会儿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如今越高兴,等下才会越痛苦,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她占了身体前是个什么滋味儿,崔薇自己虽然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但她来时崔薇本人其实已经是死了的,因此并不像是聂娇这样,人家还是活人时,便将人灵魂挤了。
来到这儿之后崔薇曾好多次都试过想寻死再度重新穿越回去。没人知道她在刚来到古代那一段时间时,心中有多慌,有多怕!
怕这未知的环境,也曾从熟悉的地方来到两眼一抹黑,甚至连父母都是陌生人的地方有多不安,但凡那时杨氏曾给她一点儿温暖,她都会死死的抓住,若是杨氏只是对她不理不睬,而不像后来一般将她当成摇钱树,崔敬忠不会好几回想算计她,最后甚至想将她送给老头儿作妾,她也不会像后来一般,因崔世福对于崔家的帮助,而心中生出厌烦感来。哪怕只是对她多一点儿的善意,对当初的她才来到古代时多加一点儿安定感,她都不会在后来计较崔家人如蚂蝗般粘在自己身上。
聂娇但凡是有心的,便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女儿突然跟自己不亲了,反倒是不知为什么,疏远了不少,不知道聂娇在看到自己对她好到近似乎在讨好她时,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也不知这名叫媛姐儿的女孩儿心是什么长的,怎么她一年多以来付出最后只换来她一句贱人,还口口声声的说要打死,卖她到那胺臜地方去。
也因为自己的遭遇,崔薇对于这自称叫媛姐儿的女孩儿没有任何的害怕,哪怕知道她有可能只是一个孤魂野鬼,也并不觉得有何可怕的,鬼又如何,附身到了人身上,她要想怎么样还不是怎么样了,也怪她自己运气不好,不该附到自己女儿身上,否则换了其它家,说不得还发现不了这件事情,正因为自己的特殊遭遇,崔薇一旦开始真正怀疑,便认出了聂娇不是自己的女儿,对她不怕,却全剩下了痛恨,若是她肯假装一下也好,说不得自己这辈子便糊涂的过去了,可她偏偏连这一点儿小小的隐藏也不肯,那自然也怪不得她为了自己的女儿,心狠手辣了。
“打死你这贱女人!”聂娇看到崔薇脸上的笑意,不知怎么的,便狂暴了起来,一点儿也再忍不住了,也许是因为前世时聂家只得她一个女儿,人人都哄着她,而她却又偏偏出身不高,只是姨娘生的庶女不说,父亲还对她冷冷淡淡不太理睬,以及孙氏对她的谩骂,最后更甚至于亲手灌了她毒酒,使她死于非命的原因,聂媛心里既是极度的自傲,偏偏又极度的自卑,以及幼年时就被孙氏嫌弃是个女儿不说,还有聂秋染对她的冷淡与不喜,让她性格脾气在这样的环境生长下,其实产生了改变,只害怕自己是个女儿所以父亲不喜欢自己,这一世在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父爱时,聂媛一下子心里的自傲便压过了自卑,显得狂傲了起来,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自己是坚定的认为她在聂秋染心中便是压过一切的,一个崔薇根本不能与她相提并论,她自己觉得父亲对她其实是爱过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因为他还还欠自己,他欠自己上一世时的爱,他应该还给自己的,应该双倍还给自己的!
若是没有这一世聂娇的受宠便也罢了,恐怕聂媛真的会认命,因为她自已是个女孩儿,上一世时聂秋染的孩子虽然只得她一个,但其实祖母孙氏一直看不上她,认为她不过是一个赔钱货,丫头片子,贱东西,活该是替别人家养的,因此时常骂她不说还不时的打她,聂媛一方面在受宠的同时,又感觉心虚,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儿所以父亲才不喜欢自己,她事实上心里虽然觉得怨恨,但其实都觉得理所应当了。
可现在这一世她没料到,在她心中以为不会喜欢女孩儿的父亲,其实最喜欢的竟然是自己现在这个聂娇!这个认知一下子就让聂娇崩溃了,她心里怨恨了起来,明明为什么都是女孩儿,可偏偏聂秋染却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一样是女孩儿,这个名叫聂娇的丑东西就偏偏最得聂秋染喜欢,她凭什么!聂媛心里怨毒无比,认为聂秋染该欠自己的,他就该一直宠着自己,对自己无条件的好,不应该与那崔氏在一起,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成为自己的母亲。
自己母亲明明是顾氏出身,崔氏不过是乡下小丫头而已!父亲应该为了自己而杀死她!
一想到这些,聂娇眼中露出腥红的杀意来,她这会儿根本看不得崔薇脸上的笑意,像是轻蔑,像是不屑,又像是根本看不起她一般。她凭什么!她以为她是谁,爹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聂娇想要朝崔薇冲过去,却还没被碧枝等人抓住,便已经被人一耳光抽到了脸上,身体一轻,直接就飞了起来,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朝顾宁馨撞了过去。
“你没事吧?”刚在里间沐浴时聂秋染便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实在是聂娇声音太尖利了,让聂秋染只是匆匆洗漱了,将胡子刮了直接便出来了,这会儿衣裳半敞,头发**的垂在身上,与他平日的斯文淡雅相比,此时多了几分狂放与不羁,看得一旁的顾宁馨脸颊微红,低下了头去。
先是问了崔薇一句,再看了看她身上整洁干净,连头发丝儿都没乱过一点儿,才松了口气,跟着坐了下来。
一旁被打得倒在顾宁馨身上的聂娇慢慢的坐起了身来,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不安与极度害怕之色,接着被她压了下去,又成为以往向聂秋染撒娇时的那副模样,捂着脸就哭道:“爹,爹不爱我了吗?爹怎么打娇儿?爹不认识我了吗?这个坏女人不给娇儿吃喝,爹难道不打她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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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隔世
聂秋染刚刚在洗漱时便已经在心里又想过了一通,很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活到他这份儿上,两世为人加起来都已经好几十岁,心境早已经经历过淬炼,坚硬如磐石,一旦下了决定,自然这会儿不可能会因为聂娇的眼泪,又知道她有可能是自己上一世的女儿便再度心软。谁对他重要,他想要的是什么,聂秋染心中清楚了,自然神色便冷静了下来。听着聂娇哭诉完了,聂秋染才懒洋洋的拉了崔薇手在自己掌心中摩挲着,似笑非笑看着聂娇:
“你可要知道,她可是你的娘,什么坏女人,你怕是忘了当初是哪个把你生下来的,忘恩负义可不是好习惯,我以为以前,曾教过你的。”聂秋染虽然听崔薇说了聂娇亲口说她自己是什么媛姐儿,但如今还想再听聂娇再说一回,因此笑了笑,便紧紧的盯着聂娇,斯条慢理的开口。
“爹,我,我不是她生的。”聂媛本来开始心中一慌,听到聂秋染这样说时,不管她这一世在聂娇身体里是有多娇纵,可其实骨子里她还是前一世的那个她,对于聂秋染充满了畏惧与害怕,这会儿一见到他这模样,聂娇脸上顿时露出了怯生生之色,只是随即她又想到自己早已经跟崔薇说了自己不是聂娇,而是聂媛,这会儿不承认说不定那坏女人早跟自己爹说过了,再说了,自己要是跟爹说自己是聂媛,爹一定会知道的。而爹要是知道自己是媛姐儿,从此再也不会对着她喊别人的名字。一定不会再喊她娇儿。而是会叫她媛姐儿的。要是爹知道了自己被祖母灌了好苦的药,还流血了,他一定会更加心疼,比现在对聂娇还要好百倍的!
一想到这儿,聂媛顿时脸上一亮,眼中就露出欣喜之色来,连忙道:“爹,我不是聂娇。我是媛儿啊,爹还记得吗,她是我娘啊,我的嫡母应该是顾氏宁溪的,爹忘了吗?怎么会突然间娶这个丑女人呢?爹,我是媛姐儿啊,祖母给我喝了好苦的药,我不喜欢,还流了好多血,爹当时都没有来救我。”
聂媛说到这儿。聂秋染心中其实已经肯定了,这绝对是聂娇无疑。前世的事情若是他自己不说,应该没哪个会知道的,而最后媛姐儿死在孙氏手中的事情,若是自己不提,又不是她自己本人,也应该没人知道的。上一世的聂秋染对于孙氏多少还存在着感情,就算是孙氏将媛姐儿弄死之后,聂秋染心头难受之下,还是替孙氏遮掩了几分,要不是后来听到孙氏在与聂晴商议要借罗玄之手除掉自己,到时自己再无子嗣,将家产交给聂秋文继承,聂晴再分一杯羹,恐怕聂秋染还真不会对孙氏一下子冷了心。
而这些事他自己亲手处理过的,能确保除了孙氏、孙梅以及聂晴等人知情之外,也就应该是当初便死了的媛姐儿才知道,如今她竟然能这样说,而且说得半点儿不差,其实聂秋染心中已经是明白了。可是上一世他跟这个女儿一向不太亲近,如今再活一世,没料到竟然父女又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见面,直到此时了解了这个女儿之后,聂秋染才不得不发现,自己上一世时一直忙于政事,对于内院之中,顾宁溪不过是照聂夫子意愿娶回来的女人罢了,顾宁溪为人强势,他其实并不喜欢。
而顾八娘顾宁馨空有美貌,也有一些心机,却是极为贪心,若以男人的角度来看,前一世的自己阅历不深,要说对她美色倒还真新鲜过一阵子,后来有了媛姐儿,又是他唯一子嗣,自然倒是多看重了几分,其余诸女,不是上头赏的,便是一些人为了投靠他而送过来的,内院姹紫嫣红女人不少,可他其实对于女色只新鲜一过,便并不怎么热衷,而将心思都全放到了与罗玄争斗上,因此对于内宅,自然就忽略了。
聂秋染信任顾宁溪乃是大家族出身,又是嫡女,照理来说应该会被调教得当,不管心里如何想,可至少表面该大方端庄,能担得起主母之职才是,因此将后院的事情一概交给了她,虽说后来孙氏因为是自己母亲之故闹腾了些,可其实顾宁溪就算是要应付婆婆,但在教养子女上也不应该如此疏忽才是,他上一世时只知道媛姐儿每回看到他时都是乖巧懂事的,可没料到真正相处之后,在他心里一向以为乖巧可爱的女儿竟然是这么一副德性。
骨子里与孙氏颇有几分相似,刚刚说话时那些污言秽语,许多是他自己一个大男人都不会说出口的,这孩子却是张嘴就来。
前一世时聂媛死时都已经快七岁了,照理来说三岁看到老,这孩子性格如此不定性,且又这样忘恩负义,性子如此乖张,若要说不是前世的顾宁溪有意的,聂秋染要将名字倒过来写!可他就算是知道,这会儿也只剩下感叹而已。
在他记忆中乖巧懂事的女儿到底是他记忆里的而已,如今真正见到了,也见识到了,才让聂秋染一想到便皱眉,心里的最后一分犹豫也被他抹了去。既然美好的印象只能存留于记忆之中,聂媛便根本不该再出现,破坏了他心里的记忆不说,而且一想到时竟不复以前的美好,只剩了厌烦。
如今已经重活一世,她一个根本没有被生出来的人,为什么不安息下去,准备再次投胎重来。若是她重新投胎到崔薇身上,若是她真认崔薇为母,说不得自己心头还会替她开导几分,可现在竟然如此薄情寡义,果然不愧是他女儿,可惜现在的他根本不想要。
聂秋染这会儿脸上带着笑,其实眼底的神色已经迅速的冷了下去,盯着聂娇看了半晌,这才转头对崔薇道:“薇儿。你进屋里歇息着。让我跟她说几句话。好送她上路。”
一听聂秋染这话,崔薇就知道他其实已经有了决定,幸亏聂秋染没有因为相处过一年,便对她恋恋不舍,否则崔薇可真是要气死了,这会儿听到聂秋染这样说,也就乖巧的站起身来,让聂秋染与她说了也好。若是她识相,那她也不是全然不能容人的,只要她乖乖安份,自己当收了一个养女,从此自已骗自己也成,可若她要是不识相,再说自己是贱女人,而认顾宁馨为母的话,那也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她其实只盼聂娇能再真心实意唤她一声娘而已!
等到崔薇进内室里去了。聂娇这才怯生生的看了聂秋染一眼,不知为什么。她这会儿心里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妙了起来,眼角上都沾了些泪珠。被聂秋染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肿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死死揪着顾宁馨的胳膊,似是这样才能从生母那儿得到一丝安慰一般。
可其实顾宁馨却是怕她得半死!从听到崔薇说这丫头不过是个孤魂野鬼之后,她便开始害怕了起来,但心里其实还是妄想着聂媛说的话有用,她爹真是对她另眼相看,对她百依百顺的,若是能借由她之手,让自己进聂家,风风光光,往后不止是能压过嫡姐,还能使以往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嫡母害怕的话,其实一只鬼虽然令她害怕,也不是不能忍耐的。毕竟聂秋染如今已经与以前大不一样,别说现在能做他的继室,便是无名无份的跟着,以目前的形势来看都是有好处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聂媛话说得太满了,刚刚聂秋染给她那一巴掌,完全看不出来像是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这令顾宁馨心里有些害怕了起来,怯生生的盯着聂秋染看,连大气也不敢出。
碧枝等人被聂秋染挥手示意出去了,厅堂里除了一个聂秋染外,便只剩了如今依偎在一起,隔世是母女的两人。
“其实说实话,你为什么还要出现?若你死了,让我念一辈子不好吗?”聂秋染等人走了,这才抚着额头,微微笑了起来。
聂娇瞳孔一下子开始放大,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虽然知道如今的聂秋染并不是聂媛的爹,事实上他根本没娶顾宁溪,也没纳顾宁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聂媛心中其实清楚这一点得很,但她却一直固执的认为自己父亲应该知道自己,否则她之前受的苦,吃的罪,不是凭白受了么?她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坚定的认为聂秋染应该知道自己。
但不知为何,这会儿听到聂秋染说起这话时,有可能她一直希望的东西真的存在时,聂媛才开始浑身打起了哆嗦来,牙关不住的上下碰撞,吓得脸都白了,身体不住摆动。她一直是怕自己的爹的,可是这一世的爹太温柔了,对她太好了,让她好像有些忘了自己有多怕聂秋染。如今看到聂秋染这模样,不知怎么的,聂媛又像是回到了前一世时,面对聂秋染小心翼翼与惶恐期盼的心情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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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再见
除了聂媛自己的母亲顾宁馨不是坐在自己身边怜惜的搂着她,也除了主位上空荡荡的,并没有坐着顾宁溪,聂秋染更没有像前世一般,脸上留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冷肃而又威严之外,聂媛恍惚间像是有一种感觉,自己像是真回到了当初自己还是聂媛的时候的心情一般,坦荡、害怕,期待见到父亲,却又怕他得要命!再也不像是聂娇时,见到聂秋染能肆意撒娇,任性哭闹,这也是聂媛最恨聂娇的地方,她有自己所没有的一切,因此她更恨聂娇,恨不能她再度重生,让自己杀她一次!只可惜聂娇不能再出现,因此她拼命的想伤害崔薇,不止一次的甚至想伤害聂霖,只是她不敢,她怕自己真那样做了,恐怕聂秋染饶不了她。
事实上在聂媛不止一次有过这种疯狂念头,又认为聂秋染真将自己当成天下至宝时,其实心里本能的还是清醒着,聂秋染其实喜欢的不是她,而是她现在这个名叫聂娇的身体。
顾宁馨神色也跟着变了起来,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恐怕真会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聂娇的身体开始微微哆嗦了起来,嘴唇不住颤抖着,竟然抿不起来,胸膛也不住跟着起伏,眼神中透露出惶恐不安之色来,勉强朝聂秋染笑了笑,一边声音干涩道:“爹,爹在说什么,娇儿不懂。”
聂媛没有发现,自己在面对聂秋染时,下意识的不敢再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是又使用了聂娇的名字。她只道自己恨聂娇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父爱。但潜意识里。其实她是知道聂秋染喜欢的只是聂娇而不是她,像是一旦说出了自己是聂媛,便会失去这一切般。她明知道这一点,却又不甘心聂秋染面对自己时却喊的是其它人的名字,因此这种种念头在她心里交织,令她再也忍耐不住,在看到聂秋染与崔薇欢好时,一下子便暴发了出来!
爹是她的。只能是她的!而她希望的是聂秋染娶顾宁馨,赶紧把她生出来。她不想看到崔薇,聂媛心里本能的觉得若是崔薇活着,恐怕她永远也没有机会再生出来,甚至不止一次心里想着要想什么方法,学着祖母孙氏当初对她一般,给崔薇下毒,让她去死的!她本来是这样的想的,可惜没有机会,没有祖母那样的药。她也后来没有再找到接近崔薇的机会。
这会儿她本来觉得以自己母亲的美貌,爹一定会喜欢她的。当初后院的那些姨娘们不都是打扮的漂亮的,想等着爹去么?她本来满怀信心,认为自己说出自己是聂媛,爹一定知道她是谁,然后会将崔薇打死,将自己的母亲抬回来,然后将她生下来。到时她才不稀罕当这个聂娇,只要她一生出来,她便要将聂娇这张该死的,看得令她恶心,与聂秋染极为相似的脸毁去!可为什么这一切,与她想像中的不一样?聂秋染好像真的认识她,但聂媛这会儿心里丝毫没有欣喜,反倒听着聂秋染这语气,心对开始退缩害怕了起来。
“你不懂?媛姐儿,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可是你既然已经不存在了,不该有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再出现?”聂秋染眉头皱了起来,似是有些伤脑筋。事实上这会儿他心中确实感到一种厌烦与暴戾感来。聂娇是他的女儿,却被另一个前世的女儿占了身体。虽说聂秋染心中下了决心,但其实不代表他做了选择便不会再烦这事儿:“既然已经不该有你了,你再投胎转世,不好么?”聂秋染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神色间也带了丝寒意:“为什么还要回来?媛姐儿,你早该上路的。”
他真的认识自己,他真的知道自己是谁!聂媛心里这个念头一旦涌了出来,她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心性根本不成熟,就算是活了两世,可其实真正加起来,她的岁数才只是八岁而已,正是喜怒不定的时候,这会儿只知道聂秋染将自己认出来了,哪里还记得之前的害怕,连忙就高兴道:“爹认识媛儿了?爹知不知道,祖母给媛儿喝了好苦的药,还打媛儿呢,媛儿一点也不想喝,爹替媛儿报仇吧!把祖母抽筋扒皮!杀死她,再将她卖到窖子里去!”
聂媛语气激动,一旦提到孙氏,不知怎么的,她就有一种控制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聂秋染冷冷看着她扭曲过的脸色,那张狰狞的小脸,果然不该是自己才四岁多的女儿,他以前偏偏就不敢去想这个事情,反倒最后还要妻子来狠心点破这个带实。一想到这儿,聂秋染便想起了崔薇说这话时的语气与脸上苍白的神色,心头更坚定了几分。
“看来我果然是忽略了你。”也不知道前世时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会学到这样一些恶毒的话,就算是孙氏杀了她,可如今孙氏要还活着站在聂媛面前,说不得聂媛能做的,比她还要残忍百倍,不过是孙氏下手得早而已。这个孩子早就已经被顾宁溪养废了,张口便出现这些粗鲁话,可想而知她若是将这话对着崔薇说时,不知崔薇心里该是何等感受了。聂秋染心中叹了口气,突然间抬起了头来,盯着聂娇有些兴奋的脸庞,一边摇了摇头:
“你安心的去吧,往后投个好胎,如今你不可能再生出来,你是决定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一程?”
本来聂秋染觉得自己应该是有话要跟这个女儿说的,可谁料看着原本以自己心中以为是乖巧可爱的女儿如今却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一般,聂秋染顿时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媛姐儿上一世虽然死了,可其实却永远活在他心里,若是再与这女孩儿说下去,恐怕最后不止是活在他心里而已,还会让他厌恶记恨一辈子。聂秋染不愿意自己往后只能记得这丑恶的一面,倒不如只当媛姐儿真的死了,至少她留在自己心里的印象还在好的,否则再说下去,他心里原本美好的记忆恐怕一下子便要被扭曲。
“爹这是什么意思?”聂娇本来还满脸兴奋的想着若是孙氏站在自己面前,她要怎么去报复,也要让她喝下那比自己喝过的药还难喝十倍的东西,更要让孙氏生不如死。她正想像着聂秋染知道她受过苦时对她露出心疼的神色来,往后一定会对她百依百顺,会对她更加疼爱,可谁料聂秋染开口并不是要哄她,而是让她上路。
“走哪儿去?”聂媛先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接着才明白聂秋染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便变得惨白,一下子摇起了头来:“不!我不走!”她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了怨毒之色来:“爹就真这么喜欢那个贱女人,竟然比喜欢媛儿还要多了?爹不爱媛儿了吗?爹你将她卖到窖子里去,不要杀死她了,媛儿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崔薇本来在内室呆着想等聂秋染处置这事儿,只是等的时间长了,里头又不能听到外间的声音,她心中却跟猫抓似的一般,再也忍不住,依旧是出来了,正巧便听到了聂媛这话,顿时气得浑身哆嗦,双脚冰凉。这死丫头以为将自己卖入青楼中便是对自己好不成?好一个心思歹毒的小东西,也不知在哪儿学的这些,竟然动不动就要将人卖进青楼中,若她不是自己女儿的身体,崔薇这会儿倒真想让她尝尝动不动就要将人卖进青楼时自己进去是个什么感觉!
“好一个什么媛儿。”崔薇这会儿气得不住呼气,胸口儿只觉得闷生生的疼,也不想等聂秋染做决定了,虽然不知道这小东西为什么口口声声唤聂秋染做爹,喊顾宁馨当娘,但她这会儿也顾不得其它了,不管这死丫头上辈子曾受过什么样的事情,那都与她无关,崔薇只知道这是自己女儿的身体,她既然不愿意喊自己娘,那便去死吧!
“薇儿,你消消气。”聂秋染本来看到崔薇出来时,心中吃了一惊,只是随即又想到自己重生之事,他本来就一直犹豫着,到如今也没想过要再瞒她,因此也由着她出来了,看她气得伸手撑在内室门框上,浑身颤抖的样子,不由上前扶了她到客厅里坐了下来,这才替她拍了拍背,轻声道:“交给我来,你只要听着就是了,也免得气坏了身体。”
事实上聂秋染是理解崔薇心头的感受的,将心比心,若是设身处地的站在崔薇那边去想,恐怕他自己是早就已经无法忍耐了。而崔薇这会儿越是忍耐着,越是证明她心里更难受而已。
拍了拍妻子的背,聂秋染这会儿神色已经冷了下来:“你与你母亲一块儿上路,我也算是成全了你,你乖乖听话一些,早日前去投胎转世,说不得下一世还能积个善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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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沉睡
其实善缘这东西聂秋染自己也是不信的,若真有这东西,前世时的他就不会落到那样的结局。
但这会儿为了说服聂媛离开聂娇身体,虽然不知道要怎么离开,但凡只要有一丝的机会,聂秋染总想要去试一试的。可谁料他话没说完,聂娇便已经大声尖叫了起来:“我不走!”她一边喊着,一边靠近了顾宁馨身边,尖声叫道:“我为什么要走?我就是聂媛,我不走!”
聂秋染叹了口气,眼神冰冷了下来,也没有看她,反倒转头问崔薇道:“阴流说他有办法没有?”
早一会儿前崔薇曾与他说过,想让聂娇永远安睡下去,聂秋染本来其实心里也认同这个想法,他也舍不得自己女儿去死,便是能时常看着她,自己又不是养不起一个昏睡的女儿,只要能亲眼看着,只要人还没死,往后说不得还有聂娇醒来的一天。而崔薇既然这样说,便证明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那样的念头,说不定早就其实与阴流商议过这个事情了。
罗玄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这些阴氏人,个个手段出众,稀奇古怪的,什么东西都有。聂秋染前世时就曾见识过不少什么蛊虫之类的东西,这会儿开口一问崔薇,果然就见她点起了头来:
“问过了,说能让她忘了自己是谁倒是颇难,不过让她昏睡不醒却是行的。”毕竟这名叫媛儿的少女又不是真不懂事儿的,而是另一个灵魂,谁知道那些忘了过往的药。对她会不会有用。
崔薇虽然早就打了想要让她昏睡的主意。可这会儿听到聂秋染问起。知道他是下了决心,依旧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害怕了起来:“只是聂大哥,我不敢保证以后就是她醒了,还不知道她会是娇儿或者依旧是现在这么个媛儿。”
可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她总想去试试看,自己的女儿还能不能醒过来。若是聂娇当初并没有出什么意外而被这名叫媛儿的姑娘占了身体,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人赶出自己女儿的身体去,也唯有用这样的笨法子。只盼最后这名叫媛儿的自己忍受不了,像聂秋染所说的,早日去投胎,让她可怜的女儿出来。
聂秋染点了点头,那厢聂娇惊恐的叫了起来:“我不睡,我不睡,我是聂娇,这可是聂娇的身体。爹,你想干什么。”她这会儿脸上露出了狂暴之色来,嘴里尖叫了一阵。那厢聂秋染却是神色冷淡,示意崔薇将阴流唤进来。阴流的恐怖顾宁馨是知道的。而且今日听了一大堆,什么媛姐儿该死的,这会儿还云里雾里的,一见到阴流进来,顾宁馨顿时便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下意识的想躲。
“聂大人,夫人。”阴流进来先是冲聂秋染两夫妻行了个礼,这才站直了身体来,他还没有开口说话,那厢刚刚脸色还扭曲的聂娇已经‘扑通’一声朝地上跪了下去,不住的朝着崔薇叩起头来:“娘,娘,娇儿错了,娘不要杀娇儿。”她声音里带着惶恐与害怕,聂媛此时有一种预感,她今日若真是像聂秋染所说的睡着了,恐怕真要像以前做聂媛时,被孙氏灌了药之后那样,痛苦难受不说,还真会永远醒不来了。
她原本以为聂秋染会对她与崔薇所说的不一样,聂秋染该是会无条件爱她,就算知道她是聂媛也该欣喜鼓舞的,可这会儿看起来聂秋染竟然是跟那崔氏一样的心思歹毒,竟然想害她!这会儿聂媛心中涌起了无数的怨气来,她恨崔氏,勾得自己父亲连她都不认了,她也恨聂秋染,前世时保护不了自己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要主动动手!她今日要活下来,她不想死,等到以后,她要是能忍耐了,终有一天要将这两人杀了,要把聂秋染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看来靠他是不成了,只要将他杀死以后,自己再吃了他,这样爹就永远不会再和媛儿分开,也不会不爱自己了!
崔薇看到了聂娇眼中的怨毒之色,她就是说得再好听,天花乱坠一般她也不会心软。阴流也不知拿了个什么药瓶出来,聂娇虽然左右躲闪,但到底敌不过阴流身体的灵活与力道,依旧是被抓住了,嘴里像是当日被孙氏灌东西一般,又不知喝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下去。
聂娇拼命的挣扎了起来,如同当日恶梦重现一般,喉咙里发出‘霍霍’的响声,本来身体是不痛的,但当日喝过孙氏灌自己的东西后,其实那种痛楚已经深入了她灵魂里。阴流给她喝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使她七窍流血,可偏偏这会儿她心理阴影之下,只觉得又像是经历过当初那样的痛苦又再度重现了一回般。
崔薇看着聂娇拼命挣扎,眼神怨毒,五官与耳朵开始沁出鲜血来,那模样说有多吓人便有多吓人。她吃了一惊,连忙站起了身来:“阴先生,娇儿怎么了?”她并不想让自己女儿的身体死,只是想让聂媛沉睡下去,就算是她要以这样的方式活着,也请她沉睡,看看能不能再让自己的女儿出来而已。
“没事。”开口说话的不是阴流,而是聂秋染,他语气有些凝重,这会儿看着聂娇的表情,他便像是看到了前世的聂媛死时的情况一般,眉头皱了起来,聂媛死时应该就是这模样,阴流的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聂媛恐怕是心中阴影厚重,所以才将昔日重现。
孙氏幸亏已经死了,他前世时虽然知道聂媛死在孙氏的手中,可没有亲眼看到,等他见到聂媛时,那都是已经收拾好了的模样,可没想到死时的情景会是这般。本来心里对于这个女儿生出的一丝不虞,这会儿在看到了聂娇的模样时,开始烟消云散。
“你去吧,好好睡一觉。”聂秋染安慰似的朝满眼怨毒的聂娇点了点头,却见她吃力的扭了头,目光落到了一旁的顾宁馨身上,满眼哀求之色。
顾宁馨看到她这模样时,吓得尖惊了一声,连忙就想躲,聂娇眼神黯淡,聂秋染却是又开口道:“你睡吧,你娘,我会好好安排的!”
原本口中还发出奇异声音的聂娇一听到这话,顿时也不再挣扎了,原本不住往五官耳朵外涌的鲜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聂秋染的话,还是她不挣扎了,竟然渐渐止了下来。聂娇呼吸平缓了下来,渐渐身子软了倒在阴流怀里。
阴流吓了一跳,刚刚聂娇那样的情况其实他心头也没底。以前干过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儿不少了,原本他要下手根本没有心理负担的,可谁料崔薇自从说过聂娇不是人,而是孤魂野鬼之后,便令阴流心里多少有了点儿压力,因此刚刚下手时其实心中也怕出现了意外的,如今见聂娇喝了东西睡了,如普通人一般,阴流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有些不屑了起来。
什么妖魔鬼怪的,原来也只是跟人一般而已!
心里松了一口气,最后原本还仅剩的一丝忌惮在看到聂娇的情况时,阴流都消失了个干净,从此跟着罗玄那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聂娇安静的睡了过去,崔薇连忙上前将她接了过来。只有等到女儿睡着时,崔薇才好像觉得她真正是属于自己的女儿一般,伸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感受着她温热的身体,顿时忍不住将女儿死死抱在怀里哭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不说,而且那种心理的煎熬,如今想来倒像是一场恶梦般了。
跪坐在地上的顾宁馨这会儿刚松了一口气,她想着之前聂秋染答应聂媛的事儿,虽然不知道聂媛为什么总叫她娘,而聂秋染所说的话不止是让她听不明白,更让她本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却不敢去多想,这会儿见到聂媛一昏倒,顾宁馨连忙便道:“既然聂夫人您的女儿已经没事了,聂夫人可以放我回去了吗……”她那日是被阴流弄来之后才听到说自己的父亲顾延年已经死了的,顾宁馨对于顾延年倒没什么感情,听他死了也不觉得如何伤心。
但顾家因为顾延年的死而到现在还没发现她失踪,令她觉得有些不妙了起来,恐怕等到顾家回过神来时,一准儿会说她已经死了,顾宁馨深怕到时自己死在聂家而无人得知,虽说刚刚聂秋染答应了聂媛,但若是崔薇等下反悔了,那倒不妙了。她虽然也想嫁给聂秋染,享受他如今的一切,但好歹心中还是明白,荣华富贵再好,也得有命去享受才成,因此这会儿生了退意,深怕崔薇一时半会儿不放自己离开,连忙就开口道:
“聂夫人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到这边来,还求夫人开恩一回,聂大人……”顾宁馨说到这儿,可怜兮兮的一双眼睛含着泪,便朝聂秋染看了过去。她这段时间可是吃够了苦头,一向娇生惯养的,这段时间却是挨了不少日子的饿,现在脸色腊黄,看起来倒颇有些楚楚可怜,弱不经风之感。崔薇抱了女儿,看着她现在哭哭啼啼的模样,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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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 不饶
聂娇喊她娘的事儿是怪不了顾宁馨,但她自己贪心了,将聂娇给亲自送回来不说,而且还为了她自个儿的事把自己在京中的消息透露给别人知道,这样她就该死!崔薇险些被她害死,前段时间聂秋染没有回来时还提心吊胆的,不过是因为女儿的事情没有抽得出时间收拾她而已,如今听到顾宁馨竟然还好意思求情,顿时便冷笑了起来,但刚刚聂秋染又答应了那名叫媛儿的女孩儿饶她不死,崔薇虽然对于顾宁馨不满,但这会儿也看聂秋染决定,若他真要放顾宁馨一回,自己少不得也要让她吃些苦头才会放过她。
“杀了吧。”出乎崔薇意料之外的,聂秋染竟然冷静的看了顾宁馨一眼,冲阴流摇了摇头。
“什么?”不止是崔薇吃惊,这会儿顾宁馨也吓了一跳,连忙道:“聂大哥你答应了媛儿要放我一回的……”
“她喊像娘的事儿我就不追究了。”聂秋染温和的摇了摇头,聂媛上辈子确实是顾宁馨生的,喊她一声娘聂秋染也可以理解,但能理解不代表就会原谅,刚刚不过是为了让聂媛早些睡过去,免得伤了女儿身体才答应了她而已,就凭之前进院子时有人在他耳边回的话,顾宁馨险些害死了自己的妻子,聂秋染便没想过要放了她。
“你莫非真觉得我会放了你?”上一世看这女人时也不像是这样天真无邪的,怎么如今再看,竟然天真得这样可爱?
“你竟然撒谎?”顾宁馨大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聂秋染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当初答应阴流说要将我夫人在京中的秘密死守,后来不也一样说了?发誓不就是句空话么,我也只是跟顾娘子学习一般而已,想来媛儿既然开口唤我一声爹,一定不会怪我的。”聂秋染温和的说完这话,便冲阴流招了招手。
阴流桀桀的笑了两声,提起瘫软在地上的顾宁馨便道:“这贱婢险些害了夫人,本来该使她死得痛苦一些。但既然聂大人发了话,我自然该做到才是。”上回顾宁馨是吞了一条虫子的,这会儿要杀她只要催动虫子从她身体里钻来钻去就是了,她绝对活不过半个时辰,而且死相会极其痛苦,为了避免等下顾宁馨的死相吓到了崔薇,因此阴流提了人便福了一礼出去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了夫妻俩人,聂秋染看着妻子抱着睡过去的聂娇死死不放手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索性将妻女一并都抱在了怀里。
聂秋染回京之事。只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传进了宫中,中午才刚到家门口的。还没到晚膳时分,正德帝便已经派了传旨的人过来要宣他进宫。
其实本来传旨的人早该到的,只是先到的人被人打了个半死丢在了外头,这傍晚传旨的人能在这会儿将旨意传到,还亏了这内侍聪明了一回,没敢直接过来喊,反倒站在了一个屋顶上,找了好些人齐声大喊,才将聂秋染给惊动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聂秋染听到这些传旨的人,理也没有理睬,现在着急得上火的人是正德帝可不是他。本来君臣二人不必闹到如此地步,但正德帝此人心胸狭窄,且又为了名声就算是恨儿子也不肯说,反倒将火发到自己这些人身上,也怪不得聂秋染如今反将他一军。幸亏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知道定洲水患的事儿将这机遇给抓住了,否则要是两眼一抹黑,恐怕还真要吃皇帝不少闲气,现在到如今他还想摆皇帝的谱儿,要召自己入宫,那便慢慢等着自己进宫就是!
京中渐渐因为聂秋染的到来而改变,原本慌乱的人潮因为有了聂秋染带回来的大批粮食而渐渐稳定下来,正德帝大势已去,每日只敢缩在皇宫之中,就是宫内也是人心浮动,许多人心里生出其它念头来。到了十二月初时,原本下了几个月的雨才渐渐停了,上涨的河水却没有再褪回去,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来,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京城就被镀上了一层银光色彩般。
聂秋染如今名声越来越盛,不止是因为当初定洲水患一事儿他居功至伟,也有他早早准备了粮草,平安护着众人渡过了寒冬之故,定洲一路逃难而来的人将他奉若神明不说,连带着京中许多原本受了流民欺负的百姓们现在见着日子平静了下来,也开始对于聂秋染感激了起来。
定洲遭了水患,如今整个定洲省几乎都被淹没在了水里,虽说聂秋染当初挖了几条河道,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重生之后事情改变了的原因,这几条河道并没有解决水患的事情,只是将原本来得更迅猛,更快速的河水阻挡了一番而已,只救出了更多的百姓,定洲城到底还是被淹了。这些日子以来聂秋染忙着安置灾民,使这些十几万的灾民开始重新在京城周围安顿下来。
大庆朝地广人稀,如今京里头虽然不一定能安置下十几万人,但京城外却是土地广袤,只要百姓们自己勤劳,再开垦荒地便是。这一年也因为灾难的事儿,一整个过年崔薇都觉得冷冷清清的。
聂娇已经从开始十一月时直接睡到如今都快一月了,阴流也不知道给她喝的什么药,确实有效,到现在还未醒过,虽然她整个人睡着,但其实还是活着的,每日定时崔薇都会给她喂饭擦洗身体,这段时间以来聂秋染忙着,聂娇几乎就已经成了她生活中全部围着转的事情之一了。
京中天气本来就要比别的地方更冷一些,一月都过了,雪是停了,但仍剩了下些雪堆来,一月本来就是开春的季节,刚到中旬时便已经阴雨绵绵的下了起来,那雨水从屋顶上落下来,融了那雪,一整晚后早晨起来时能看到屋檐下那些形成滴水状的冰锥子,又尖又亮,还透亮,寒气便直接扑面而来。
早晨崔薇就是起来了也不想起身,就赖在床上。这院子是她临时买来的,里头虽然够她住了,但其实没有地龙等物,她前两年在京城过冬时都是在当初七王住的府邸上住的,那里物什一应俱全,便是在屋里头,只要烧着地龙,脱了外头的棉袄,只着薄衫都不怕凉,如今却是不行,聂秋染一起身出去,她白日里根本不敢呆着坐,否则半柱香功夫不到,那手脚便冰凉得刺疼。
外头碧枝等人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因此也没哪个敢发出声音的,静悄悄的,偶尔只听到细密的雨丝落在屋顶的雪上发出细细的‘沙沙’声,正安静时,一道‘咚咚’的脚步声便朝这边冲了过来,只听到一声开门的轻响,一道轻快的小孩儿声音便响了起来:“娘娘,起来了,起来了嘛,霖儿听爹说,三舅舅回来了。”
正说话间,一个圆润的肉团子便朝屋里跑了进来,不多时屋里开门的声音响起,软嫩的小孩儿脱了鞋撩起帐子就朝床上爬了过来。
崔薇虽然最近心情不好,但一听到胖儿子的声音,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聂霖身上满是寒气,估计刚刚一路是跑过来的,外头的衣裳虽然是冰凉的,但其实肉呼呼的小手却是温热的。崔薇刚刚听到他喊自己起身,还说三舅舅回来了,顿时不信,一边笑着一边将儿子搂进被窝,被他冻得打了个哆嗦,一边便将手伸到了他衣裳里头。
小孩子虽然极力抵抗,但人小力弱,仍然是被母亲连抱带拉着一块儿被拉进了被窝中。聂霖小脸微红,一双肉呼呼的手轻轻就环到了崔薇腰上,撒娇般的贴她更近了些,在她身上蹭了蹭,才跟小狗似的抱怨道:“娘好久都没有理霖儿了,只知道喜欢姐姐。”小孩子本来不想睡觉的,但一被崔薇抱住,却很喜欢被母亲抱的感觉,一边也跟着粘腻了起来。
崔薇也知道自己最近是忽略了儿子些,这会儿听到儿子的话,顿时有些愧疚了起来:“姐姐生病了,娘多照顾她一些,以后一定不会忘了霖儿。”说完,伸手将聂霖头上戴的帽子给取了下来,一边摸了摸他柔软顺滑的头发,又将儿子搂得更紧了一些:“既然过来了,再陪娘睡一会儿,这么冷的天,你也别到处跑了。”这孩子精力又好,出去跑着要没大人看见,一准儿去玩雪了,他又没分寸,年前才刚受了一回风寒,幸亏没什么大碍。
对于聂霖口中所说的三舅舅回来了,崔薇根本没有在意,只当孩子是在哄自己高兴罢了。
而这会儿京城大门之外,一小队人却是骑着马快速朝京南门这边飞奔了过来。
聂秋染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与罗玄一大清早的便守在了那儿,等那群人到了时,为首一个穿了藏青色衣裳,年约二十多岁,面色坚毅的男人便率先飞身下了马,朝这边跑了过来。
“聂大哥!”那青年声音低沉,刚一开口,聂秋染便已经拍了拍他肩膀。
“三郎,一路辛苦了。”先是上下仔细打量了崔敬平好几眼,聂秋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几年时间不见,果然变了些。薇儿现在已经很想你,时常念叨着,我今儿跟霖儿提了一句,估计他应该是与薇儿去说了,但她一准儿不信,咱们正好回头给她一个惊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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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归来
已经阔别了好几年的崔敬平这会儿早已经与当初四年多年前不一样了,整个人英挺而又稳重了许多。这几年聂秋染虽然时常知道崔敬平的消息,甚至知道得比崔薇多得多,也常听罗玄捎来他的变化,可那些只是听说而已,远不如此时亲眼见到时的真实。
当初崔敬平因为与秦淑玉的婚事,深受许氏挫磨侮辱,含恨带怨之下,与聂秋染谈过话,这才毅然决然离开京城,前往西凉投军。这些年来他不要命一般,每回战事都往前冲,倒也很快积累了功绩。
罗玄这厮当初做为监军前往西凉,很快便站稳了脚跟,这家伙心肠狠辣不说,而且手段百出,手下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快将西凉控制了起来,发展出不少的地痞势力。这些势力是前世时的聂秋染一开始所看不上的,但他其实前世还是险些吃了这些人的亏,罗玄这家伙确实有法子,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总之是很快把西凉的势力掌握到了自己手中,依着前世时聂秋染对他的了解,应该是用了一定阴私手段的,有了罗玄背地里的帮助,再加上崔敬平自己的努力与拼命,因此这些年崔敬平的名声在京中不显,可其实在西凉那边,却是人人皆知了。
“妹妹这些年还好吧?”崔敬平笑了笑,隐约还能从他的笑容中看得出来一些以前的影子,但整个人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像以前笑起来时憨厚中带着一丝稚气,如今就是笑起来。也给人一种沉稳之感。罗玄在一边听着这话也笑。与聂秋染两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都极有默契的决定暂时不将聂娇的事儿说出来。
“都好,就是担心着你而已。”聂秋染说了这最后一句家常,便立即将话题给转了:“这一趟正德帝下旨让人带兵进京擒我,你可是带了多少人回来?”
罗玄一听到这儿,忍不住想笑。正德帝以前的心腹手下早被当初的太子借着他的手除了大半了,西凉中忠于正德帝的将领大小等几乎现在肚里都吞着他特地让人准备的蛊虫,如今一家老小性命都捏在他手中。就是愿意为正德帝卖命尽忠的,这会儿都早到了地下先行一步等着皇帝老儿了,偏聂秋染要自己等来等去,直接一刀将他了结了,那不知方便了多少倍,偏偏要让崔敬平带兵进京来。
聂秋染一看罗玄的笑意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三人中,罗玄是手段最毒辣,心肠最狠最残忍,且又刁钻古怪的。为人做事只图痛快,不管结果。上一世的罗玄因为这性格虽然活得痛快,可也没少惹麻烦,使得不少人背地里恨他入骨,可以说罗玄行事虽然全凭一已喜好,手段也直接令人害怕,但其实做事仍是不免太过霸道刚烈。崔敬平经过这几年淬炼,倒是沉稳了几分,是个只要交待了他事情,便能老实办好的,初一看这样的人并无长处,可实则崔敬平这样的人极容易跟人相处,而聂秋染在三人中那是心思最细腻的一个,若三人组在一起,可以说是搭配得刚刚好。
“聂大哥之前已经带了消息,所以我这一趟只带了五万人左右。”西凉总共有大军三十万人,只是有二十来万人马根本不是崔敬平这几年的根基便能指挥得动的,一些将领虽然吞了罗玄喂的蛊虫,但其实心里对于罗玄是很痛恨的,表面就算是服气,心里也肯定是恨极。如今聂秋染要做的事儿无异于逼宫一般,如此重要,自然不敢随意什么人都能拉过来,所以崔敬平也知道事情严重,因此只带了自己这些年尽力拉拢的人而已。
“五万人,那也已经够了。”聂秋染笑了起来,拍了拍崔敬平的肩:“如今京里头皇帝最多也就能集合两万人,若是再策反一番,恐怕真正对他忠心不二的,便也只得一万人左右,这些已经足够了。”正德帝当初高高在上,不将自己这些人当人看,如今一说到要将皇帝掀下马,不止是聂秋染,就连崔敬平眼中也露出腥红之色来,罗玄更是将腰侧一柄弯刀取了下来,在手中扔着转成了一圈儿,脸上露出戾气,迫不及待道:“聂大哥,此时赶紧进宫吧!我倒是想看看这皇帝看到咱们时,该是何等表情!敢将我送给姐姐的房子收回去,我要他死了也没房可住!”语气阴森可怖,眼中凶光闪烁。
聂秋染有些无语的看了他这满脸嗜血之色的神情一眼,想了想反正自己等人此时只要太子上位,正德帝下台,再将太子控制在手中,往后再迫使他让位,将大庆朝这两个野心勃勃的父子给端了就行,至于老皇帝是个什么下场,聂秋染还真不想管,也由得他开心去了,反正天公不作美,谁让大庆朝遭了这番劫难,皇帝又高高在上惯了,当初做事不留后果,以为人人都是他掌在手中玩耍的泥人儿,却不知如今泥人儿也该有几分土性,反正是个该死的,罗玄要喜欢,扔给他玩儿就是了。
几人商议一定,外头崔敬平随后而来的下属也跟着进了城来,崔敬平一路领人入京,自然不可能让人就穿着一队官兵衣裳而来,因此众人来到时,个个都穿着青布衣裳为。大约半刻钟后,这些散于四处的人按照早已经约定好了的口号,先后来到了京城之外,得了命令之后,陆续混入京中。
那守城的士兵看到一时间有大量人马涌进京中来,虽然也吓了一跳,但却没有胆子去拦,心中也没有觉得诧异,更没有多想,只当是又从哪儿来的灾民,如今到了京中而已,因此只例行公事般朝上头回报了一声,便将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此时正德帝在宫中正数着时间,焦急如火。他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派了人前去西凉征调兵马回京护驾,可是如今好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聂秋染都回到了京中。护驾的人马却是到如今尚未出现。这会儿聂秋染的名声越大。崔氏又没有如正德帝所想一般被自己掌在手中,反倒是打草惊蛇,引得聂秋染此时竟然连他召唤都不进宫中前来,果然狼子野心,早已经谋划多时了。
正德帝一想到这些,心里便十分痛恨,以往能让他身心舒畅的美酒佳人到这会儿也令他烦燥了起来。顾宁溪过来时正德帝自己一个人缩在椅子中,目光呆滞。苏全上次被打之后连伤也不敢养,便已经开始当值,不知是不是留下了后患,如今站得久了,浑身都觉得难受,见到外头的小太监儿使眼色时,苏全出去了一趟,这才进来小心翼翼道:“皇上,静妃来了。”不知道一时间是不是将心思放到聂秋染身上久了,好半晌之后正德帝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静妃是谁。还是苏全看着头疼,才小声又多提了一句:“顾娘娘来了。”
顾宁溪早在前两个月时侍候得皇上舒坦了。得了个静妃的封号,虽然还不是四妃之一,但她却可以说是最近宫中最为受宠的女人。若是国泰民安时,正德帝少不了还有闲心与这些女人**说爱,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多事之秋!那些贱民险些吵着要将他的皇宫给掀了,正德帝现在哪儿有心思去想那些风花雪月,想也不想便挥了挥手:“让她滚!朕不见!”正德帝本来气恨的说完这话,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间眼睛亮了起来,连忙又改了主意:“将她给带进来。”
皇帝的脸,可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苏全心里腹议着,表面却不敢说出来,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顾宁馨穿着一身湘妃色长裙,外头只着淡紫披帛,连大氅也未着一件,娉婷婀娜的走了进来。
“爱妃。”没等顾宁馨行礼,正德帝便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伸手将顾宁溪拉了起来,欢喜道:“朕如今有一事想让爱妃为朕分忧,不知爱妃可愿意?”
“自然愿为皇上代劳。”顾宁溪本来自己浑身已经冰凉,但正德帝已经松弛的手将她给拉住时,那掌心的温度依旧令她激伶伶的打了个冷颤。正德帝一听她这话,顿时便笑了起来:“爱妃果然深明大义!我曾听说爱妃之前心悦聂秋染,如今若是我想让爱妃替我做说客,让他进宫一趟,爱妃可有把握?”正德帝事实上是想直接让顾宁溪使出美色,看能不能哄得聂秋染进宫一趟,但他身为帝王,这样的话自然不好多说,只能隐晦提了一番。
顾宁溪心头倒是千肯万肯,若是真让她来选择,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往后三四十年都要守活寡,倒不如嫁给聂秋染,至少聂秋染如今有势有地位。可惜她不敢!罗玄那大贼人,不知何时竟然给她下了毒,每月总有那么几天,生不如死,好似骨头中有虫子钻来钻去一般,必须要他给自己解药才成,顾宁溪虽然想要地位也对聂秋染不甘心,不过她更爱惜的是自己的小命,这会儿听到正德帝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她自己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了,若是没有她身体里的毒,倒是应了也无妨,可如今她怎么敢去跟罗玄那厉鬼一般凶狠可怕的人做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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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逼宫
“怎么,爱妃不愿意?”正德帝有些不满了起来,刚想站起身来,阴沉着一张脸要发火,外间却突然间传来了一阵笑声,接着一阵寂静之后,几道人影出现在了朱红色的宫殿门外:“皇上若是想要见臣,又何必为难一个妇孺之辈呢?皇上有此雅量,臣可不敢受此大恩!”聂秋染似笑非笑的迈进了殿中来,身后一大堆穿着青色衣裳的人一下子就涌了进殿中来,正德帝吓了一跳,连忙站起了身来:“你们想要干什么?”
这些人根本不理睬他,极快的将殿中的内侍与宫人全部都反剪了双臂拿了下来,正德帝当了二十年皇帝,威风凛凛了一辈子,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一旁顾宁溪看到聂秋染时,眼中露出了迷醉之色,只是她在看到似笑非笑站在聂秋染身边的罗玄时,她打了个激伶,眼里仅剩的最后一丝不甘一下子都被吓得烟消云散了。
宫里这会儿安静得如同一座死城一般,照理来说诺大的皇宫,便是除去后宫之外,外殿之中甚至该有期门与羽林两支专属于皇帝护卫的士兵在,可这会儿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正德帝不管平日里多威风,多么高高在上,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人冲进殿中时,他还是慌了:“聂秋染,莫非你想弑君不成?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皇帝,我还有西凉大军在,如今这些人恐怕也近京中了,若是你们识相的,便走吧退去。我便当今日这事儿没有发生过了。”
没等聂秋染开口。罗玄一听到这话已经仰头肆无忌惮笑了起来:“你唬谁?西凉大军?接近京中?就是接近京中了。我先送皇上一程,就是大军到来,岂不也是回天乏术?”他本来长相便阴柔俊美,这会儿一笑虽然眼中血光闪烁,但却给他另添几分邪气的美感来。正德帝一眼便认出了罗玄,心头不由暗骂太子刘乾招了恶虎进门,心中又气又恨,却是希望今日能将聂秋染等人哄着了。等到大军到来之时再与他们另做打算才是。
可这会儿听到罗玄这样一说,皇帝心里着急不说,而且还窝火,其实心里真怕罗玄会这样做,可一时间又说不出什么让他们不要杀自己的话来,只能出口威胁了:“朕乃皇帝,你们若敢行此大事,天下百姓悠悠众口,你堵得着么?”
“堵不着就全杀了!”罗玄懒得跟他多说,一边将自己的短刀抽了出来。一边伸手在刀刃上抚了抚,才满脸戾气道:“反正到时你一个死人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正德帝气得脸色惨白,胸膛起伏着说不出话来。
看着罗玄三言两语的将皇帝气得要死,聂秋染忍不住笑了起为。罗玄这家伙气死人不偿命,那表情那神态,实在让与他作对的人心头不是个滋味儿,上一世聂秋染替正德帝做事儿,可是领教了他这一招儿不少时间的,如今换了个受害人,他反倒是自己这一方的了,看着才知道心头有多爽快。
“皇上也不必等什么大军了,西凉军中已经来了五万人,不过如今已经跟百姓们一块儿入了宫中。请皇上下旨退位,将皇位禅让于太子。”聂秋染温文尔雅的冲正德帝行了一礼,才转头与苏全道:“苏公公将玉玺拿来,旨意臣已经替皇上拟下了,皇上只消盖上玉印便是!”
这实在是太过大胆了!这些人根本不是突发其想而已,他们其实是早就已经有了预谋!正德帝气得脸色铁青,不住摇头:“朕不会退位,你们休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罗玄懒得与他啰嗦了,脸色一下子布满了阴霾,他可没有像聂秋染那样的耐性,一下子大踏步便朝正德帝走了过去,伸手便将顾宁溪推了个踉跄,一边拉起了正德帝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半提了起来,扯着他的头发,随手将刀插在了书案之上,这才空出了右手,伸到自己腰间掏了个盒子出来,打开之后看也不看,直接一拳揍到正德帝脸上:“老东西!敢收回我姐姐处所,我要用你的皇宫来赔!”说完,趁着正德帝张嘴惨叫时,将那盒子里的东西全朝他口中倒了过去。
聂秋染有些无语的看着罗玄粗暴而又直接的动作,顿时眼角不住抽搐了起来,这家伙也不知想杀皇帝有多久了,看他这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连犹豫一下也没有,直接便不知给皇帝灌了什么东西,虽说刚刚没有亲眼看到,但依聂秋染前世时与这家伙打交道的了解,估计少不得是一些虫蛊之类的。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皇帝那一下被打得不轻,半晌之后脸庞都是木然的,鼻子酸楚难忍,一股殷红的热流涌了下来,好半晌才能开口说话,便已经慌乱的大叫了起来。罗玄懒得理他,伸手将他狠狠的推到了地上:“可是大补之物,我让你好好瞧着!”
他说到这儿,目光阴测测的落到了一旁面色惨白的顾宁溪身上去,眼神阴冷,笑了起来:“没用的东西!枉费还给你吃了如此珍贵之物,如今看来,却如此无用。既然如今皇帝已经快归天了,你便先行一步吧!”一说到这儿,顾宁溪连忙摇起了头来,但罗玄哪里看她,只懒洋洋的唤了一声:“阴高!”一道细小的笛声响了起来,顾宁溪脸上皮肤突然之间涌起了一股股青色的血脉,胀在脸上,眼珠充血,极为的恐怖吓人。
正德帝看到这情景,险些吓得屁滚尿流。但这还不是最令他害怕的,顾宁溪嘴里发不出声音,张开了嘴,一条雪白虫子长得如同手指粗细,约有巴掌长短的虫子从她脖子处钻了出来,顿时便露出指着大小的血洞,不住往外冒着血花。顾宁溪像是吃疼,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捂,那虫子却又从她下巴处钻了进去,如今反复钻了几回,顾宁溪身上大小开了无数血洞来,都往外冒着血水。
这模样看得人后背寒毛都竖了起来,顾宁溪这会儿却已经喊叫不出声来,她身上早已经被钻得体无完肤,整个人看起来如同被扎成了筛子一般,血‘扑哧扑哧’的往外冒着,再配上她脸上的神色,那情景能看得人胆寒。
“你你们,太,太胆大包天了。”正德帝这会儿话都说不利索了。顾宁溪身上的变故大大出乎了他意料之外,这会儿令他牙关都打起了架来,没有不怕死的,尤其是当皇帝的,更是怕死,现在顾宁溪这模样刚刚罗玄还说便是自己以后的下场,正德帝一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和顾宁溪一样,顿时便心理崩溃来。
顾宁溪现在已经眼睛瞪大了,胸口儿也不再起伏,只除了身体本能的还在抽搐外,整个人瞳孔放大了,已经没有了呼吸。罗率这才懒洋洋的看了她尸体一眼,脸上露出微笑来。
这贱人想抢自己姐姐的丈夫,如今让她活到现在,可真是已经足够了,半点儿用处都没有,早知道如此,当初便该弄死了她,免得如今还要麻烦。
罗玄的任务已经完成,他自个儿懒洋洋的拖了把椅子便坐了下去。聂秋染虽然前世时曾好几次都看到过罗玄用这样的手段来杀人,但再一次看到时依旧是头皮发麻,这家伙果然不负他的名字,心肠就是石头做的,又冷又硬,杀了人眼睛都不眨的,前世的他既无弱点,又行事光凭喜好,且手段凶残,极是难对付。没料到重活了一世,罗玄有了一个弱点,反倒看起来比前世时行事还要凶残上几分。
“皇上速速按了印吧。不瞒皇上说,西凉已经来人了,便是崔将军。皇上不必再等了,西凉其余的人不会再过来了,还是早日退了位,让了贤,从此安享晚年,岂不痛快?”正德帝刚刚在看到过罗玄手段之后,这会儿早被吓得三魂七魄丢了大半,又听到聂秋染说什么崔将军,又说西凉不会来人,而他手指的那个却是站在聂秋染身边,明显就是一伙儿的,肯定不会助自己,什么时候明明看着稳固的大庆朝,竟然如此脆弱了,轻易就被这几人逼了宫不说,而且还大喇喇的害他。
正德帝心头一片冰凉,连大胆两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的盯着聂秋染指的那个面色沉毅,年约三十许,唇上留着胡须的青年看,却又听聂秋染笑道:“当初秦姑娘与我这舅子有婚约,皇上却是强夺他人之妻为别人所用,如今可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了。”聂秋染越说,崔敬平脸色便越难看,恨不能当下抽出腰侧挂着的大刀一下子将皇帝砍成两截,如今他在边关多年,对于秦淑玉的感情倒是看得淡了,毕竟在生死都不一定能由自己的情况下,哪里还有想着儿女情长,不过当初的耻辱与羞恨依旧是令崔敬平现在想起来还心头大恨,若不是当初聂秋染指点他前去边关,恐怕这些怨气,也要忍耐一辈子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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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要粮
“如今我这舅子已经在边关多立战功,说来还是皇上的恩典。”正德帝不认识崔敬平是谁,甚至早将他名字给忘了,他是皇帝,这一生随心所欲做的事情又不止给陆劲赐婚那一件而已,崔敬平实在是太卑微了,让他根本没将这事儿给记在心里过,如今听聂秋染说起,还听他提到秦姑娘,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又听聂秋染说如今领兵前来京城的人竟然是崔敬平,顿时心中生出一股大势已去之感,喉间咯了一口血出来,直挺挺的朝后头倒了下去。
众内侍与宫人大气也不敢出,个个似鹌鹑般老实,只恨自己此时不能昏倒,哪里敢多看,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声。
“将太子带过来!”聂秋染看着正德帝这模样,冷笑了一声,这才朝一旁苏全吩咐了一声。苏全眼睛一亮,心内盘算才刚刚涌上脑海,罗玄已经笑道:“阴流随他前去,若是不老实,剩余的蛊虫也给他喂上一条。”罗玄在宫中是呆过多年的,知道这苏全是皇帝的心腹太监儿,对皇帝老儿很是忠心,如今听到聂秋染这样说,不由就与阴流使了个眼色。
刚刚才看到顾宁溪的死状,苏全又听到罗玄要给自己吃那东西,顿时脸都白了,却听罗玄又道:“那虫最是爱人体,只要苏公公多养一段时间,说不得能变得筷子长短。”更是吓得苏全脸都白了,连忙不敢说要再去。他不想吃这虫子,可也不想背叛正德帝。只得说要留在宫中。聂秋染看了苏全一眼。只让崔敬平召了一队人,押了个内侍出去了。
宫中顿时闹翻天,而崔薇家中,这会儿也不平静。陆劲带领着家人,如今已经到了崔薇家里。
陆劲虽然是官儿,但他为人一向节约,身上衣裳破烂无比,因此他领着家人前来时。一些守护在外头的流民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个是官员而将他拦下来,反倒当他跟自己等人一样是个流民般,看他身上衣裳打着的补丁,又不是什么好料子,便将他给放了进来。
崔薇听到说有人来访时,才与儿子起了床,收拾着起身来到外头时,见到几个妇人站在屋中,而一个身材中等,却消瘦单薄。穿着旧棉袄的男人正倒背着双手,站在屋里。
“崔姐姐。”见到崔薇出来时。一个面容沧桑,且神色惨白梳着圆髻,身上并未有半点儿装饰的妇人先上前一步开了口,听着这声音十分耳熟,但瞧着这模样,崔薇一时间没有认得出来。这妇人一开口,众人才注意到了崔薇出来,那男人一下子转过头来,与三年多前相比,身上多了几丝严厉与古板,但那模样,那眉眼,崔薇一下子认了出来,竟然是陆劲。而这人既然是陆劲,刚刚开口唤自己的人无疑是秦淑玉了。
再仔细看了那妇人一眼,崔薇顿时大吃了一惊:“秦姑娘,你怎么变得如此模样了?”
与当年相比,秦淑玉如今无疑老了一大截,不过才三年多时间,她现在应该才二十岁左右而已,怎么现在看着却像是三十岁都不止了?崔薇心头吃惊无比,太过震惊了,以至于连音调都有些变了。那厢秦淑玉微微笑了笑,还没有开口说话,进来站在屋中的陆劲便直接开口道:“如今定洲遭了大水,天下苍生正是困难之时,望聂夫人明察正理,把粮食交出来赈灾。”
因为有了陆劲的存在,崔薇本来想跟故人叙旧的心思一下子便冷了下来。那头陆劲一开口,秦淑玉脸上的笑意便隐了下去,没有出声,而陆劲则是跪了下来,他身边的母亲候氏与他的妾室以及领着的一个男孩儿都怯生生的跪了下去,嘴里齐声道:“请聂夫人将粮食交出来,赈灾。”
这明显是要威逼自己的模样了。崔薇顿时大怒,本来对于陆劲她其实还算是颇为感激的,因为三年多以前正德帝欲让聂秋染纳了顾宁溪时,陆劲曾出面替自己夫妻二人直言过,最后将事情闹大,逼得正德帝没办法,只能将顾宁溪纳入自己宫中收纳。
虽然说这并不是出于陆劲想帮自己的本意,而且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但其实崔薇心中一直还记着当年的恩德,只是回京之后她的行踪一直该保密,到后来不用保密时,却是在家中哪儿也不敢去的,因此才一直没有去陆家中拜访,可如今她没有去,陆劲一家人倒是过来了,崔薇看着陆劲如今一家人威逼自己的模样,顿时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陆大人一家莫非是要来逼我的不成?”崔薇看着脸色平静,与自己使了个眼色之后便低下了头去的秦淑玉一眼,冷笑了一声,先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这才冷冷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陆家人,一边笑道:“陆大人莫非忘了,这粮食如今可是已经在赈灾了,否则外头的百姓现在吃的是什么?”
“皇上是天,臣民是地。聂秋染亲自拿粮食赈灾,如今将皇上置于何地?大庆朝不可出现如此动荡,不知道聂秋染是何居心,如今唯有使聂秋染将粮食交出来,拿给皇上赈灾,大庆朝才能真正的安定下来。”陆劲一脸严肃死板,却是说出话来险些将崔薇给气死。
“这粮食可是我自己的银子买的,可没有花过皇帝一分钱,陆大人弄明白没有?”看在三年前以及秦淑玉的份儿上,崔薇强忍了心头的怒火,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深呼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这才冲陆劲温和问了一句。谁料陆劲若是识相,且会看人脸色,当初在京城中,便不会被人骂了个陆黑面的名声出来。如今他听到崔薇这样一说,顿时便皱了眉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聂秋染所得的一切,本来就是皇上赐予,而且谁知道此事是不是聂秋染贪污的!”
陆劲这人实在是让人讨厌!他这话一说出口,崔薇险些没被气背过气去,一听到这话,再也忍耐不住,抓了自己手边的茶杯便狠狠朝陆劲砸了过去:“你胡说些什么!当初咱们夫妇到了定洲时,我夫君便已经开始出银子修河道,这些银子莫非也是贪污?你陆劲好歹当初也是堂堂进士,如今竟然红口白牙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井底之蛙不可怕,明知自己无知,却依旧血口喷人,好一个陆大人,果然是一个铁面无私,如今倒是受教了!”
这会儿气得急了,崔薇也不管什么陆劲三年前帮没帮过自己了,又冷笑道:“再说我家的东西,凭什么要交给皇帝来赈灾,来管,莫非是想要将粮食收了去,到时各位夫妇就该皇帝弄死是不是?……”话未说完,陆劲已经冷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是要开口,聂秋染本来就该去死!果然区区无知妇人,头发长,见识短,竟然说凭什么要交给皇上来赈灾之话,实在可笑,可笑,可笑之极!”
他话音一落,满脸的鄙夷之色,像是不屑再与崔薇说话了一般,另一旁他的母亲候氏倒也接着道:“咱们妇道人家本来就不该多管男人闲事,聂夫人如此掺合大事,实在有违妇道。如今有违妇道便罢,若是能将粮食交出来,往后流芳百世,多年以后大庆朝史书中仍记着夫人一笔,世世遭人歌讼,岂不是好事一件?莫非要遗臭万年,遭人唾骂了,聂夫人才高兴?今日老身不妨与夫人直说了,若是不将粮食交出来,咱们陆家人,可没一个孬种!今日咱们便不准备回去了,聂夫人请准备五具棺材就是!”
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撞墙而死的模样,实在是让崔薇看得大开眼界!
“真是稀奇了,你们要死,不止是污了咱们家风水,竟然号称不拿民众一针一线,不贪污,不占便宜的陆大人如今竟然是这副无赖模样。”崔薇说到这儿,看着候氏像是要反驳的样子,陆劲也是一脸铁青,没等他们开口说话,便又接着道:“还说什么风高义洁与名声传奇,我呸!连死了还想着要占我便宜,还要我替你们家出棺材,莫非是你们知道自己家拿不出银子办事儿,这是存心来讹我吧?陆大人如此高洁,如何会要我来出棺材?你们当棺材大风刮来的,不要银子是吧!”
原本候氏这话是想要表达出自己寻死的决心以及志气,是为了证明自己等人今日过来就是要劝说崔薇将粮食拿出来的,本来是一名表决心,展示气节的话,竟然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崔薇拿住了痛脚,竟然开始拿棺材钱说起事儿了。候氏母子一下子脸色涨得通红泛紫,整个人憋得都出不来气了,嘴唇哆嗦了两下,一下子就说出来话来,原本一家人的气势顿时被崔薇这一句话打击得泄了大半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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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偏执
陆劲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他这一招用过不少,甚至在宫中皇帝大殿之上都曾说过这话,以前每回正德帝都担不起一个逼死大臣的名声,每回都妥协了,他也没觉得有些不妥,刚刚母亲候氏说出这话时他还心里认为崔薇一定会被自己吓住,从而妥协,毕竟不过是一个区区妇人而已,陆劲根本瞧不上她,若不是今日有事前来,他其实都不愿意跟崔薇多说话,而宁愿跟聂秋染直说了,若不是聂秋染不在家,他哪里会同一个妇人多加计较。
可如今被崔薇拿住这话的不妥之处,陆劲一下子想到自己以前曾说过话,若是每回他都被人这样说,恐怕他早该丢尽脸了!陆劲自认自己风高义洁,确实没想过要占人什么便宜,甚至一直以自己风骨而自傲,如今被人点出想要占人便宜,要贪人家棺材钱,顿时一张脸紫胀难看,盯着崔薇说不出话来。
秦淑玉低垂着头,站在一旁,陆劲等一家四人跪下去时,她并没有跪下去,其实这几年她跟着陆家人没少四处闹腾,若是别人家,反正她嫁到陆家时便已经自暴自弃了,跪就跪了,也无所谓,可面对崔薇时,她跪不下去,她也没办法将崔薇当成别人一样跟着去闹腾,因此陆家人跪了下去,她反倒是站在一旁,如今听到崔薇这样说,又看陆劲母子精彩万分的脸色,不由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异常的笑容来。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想贪过你家财产了!”候氏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被人这样说,顿时又羞又气,一下子抬起头来。脸庞涨得通红:“我就是再无耻。也知道礼仪。明事理,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休要小看我。”候氏这会儿气得浑身哆嗦了,事实上她心里也确实跟儿子陆劲一般,没想过要占谁的便宜,不过她总觉得自己既然死在崔薇家里头了,聂家又不是没有银子的,总不能眼看着自己一家人暴尸荒野吧,出副棺材钱怎么她了。就当做件好事了。
这事儿要是摊在谁身上,总也得要去博那么一个好名声吧!而崔薇竟然说自己是想要占她便宜,候氏一家人其实是在给崔薇加名声,加好处,她不领情便罢,竟然这样说自己,候氏脸色都铁青了,这些年来儿子对她百依百顺,京中那些什么大官儿大贵人的,其实不过是个纸老虎。她自已既不怕死,又不求富贵与钱财。除了一个名声,她什么也不在意,因此这样的态度京中许多人都怕她无比,就是被她当面得罪了,也不敢说什么。
再加上儿子陆劲对她十分孝顺,再加上儿媳以及陆劲的妾室又被她拿捏得说不出话来,只知柔顺而已,一辈子自从儿子当了官儿之后便没有再受过挫磨与尴尬,没料到此时竟然会被人当面讥讽,顿时自尊心受不住,眼圈儿都红了。
陆劲一向是个孝子,哪里受得了这个,一看到母亲委屈的神色,顿时大恸,瞪视着崔薇便道:“你聂家上奸下贼,目无君师,实在可恶。我当初瞧聂秋染便不是好人,如今果然没看错,此子早有虎狠之心,可恨当日没找机会除了他,以为皇上留下此后患。我母亲一片好意,竟被你扭曲,你这妇人牙尖嘴利,就不怕死后要下拨舌地狱么?”
这些人一进来便开始威胁自己不说,如今这陆劲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崔薇心头大怒,哪里还管得了陆劲当日帮过自己,忍住了想上前将陆劲抽死的冲动,眼角余光看到内室门口处有影子钻动时,深呼了一口气,朝碧枝看了一眼,让她找个人进去把自己儿子抱着,出去再喊几个人进来,见碧枝心思灵活的点头答应了,崔薇这才看着陆劲道:
“我还当陆大人有多光明磊落,原来也不过是这样一个无耻之辈!”她冷哼了一声,没等陆劲愤怒之下开口,便又道:“我看再牙尖嘴利也比不上陆大人一家,死的也能说成活的。明明是要冲到我家中威胁我,如今倒成了忠义,还竟然如此恶毒,说我要下地狱,我瞧着陆大人一家心黑手辣,才真正该下十八层地狱才是!你们要死便去死,要当忠臣,这样会说话,怎么不学佛祖割肉喂鹰,你们既然是好人,是忠城,是名垂千古的,既然这样,便自个儿割了肉喂人就是,跑到我这儿来闹什么?”
陆劲没料到崔薇竟然这样牙尖嘴利,一下子脸就红了大半,嘴唇哆嗦了一下,半晌之后才从牙逢间挤出一句话来:“你实在心狠!国之将亡,匹夫有责,你聂家又不是没粮,交给皇上也是一样,天下之大,都是皇上所有,就是皇上要,你们也该给才是。”
“照陆大人这样说,岂不是在认为天下所有东西都该是皇上的?”崔薇看着陆劲冷笑,见他毫不犹豫就点了头,顿时便笑了起来:“若说皇上要纳令堂为妻,莫非陆大人也双手奉上?”
崔薇这话可真是毒,一箭双雕,不止是说陆劲,连他老娘也牵了进去。陆劲脸色刚刚还涨红得发紫,这会儿是直接发黑了,心里觉得这妇人真是牙尖嘴利,而且那嘴巴毒得让人恨不能站起身来对她对骂。候氏脸色也涨得发紫,心里气得快炸了,但崔薇这话她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出来说,毕竟刚刚说了天下之大,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皇上的话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儿子,更何况刚刚候氏所做的一切也是跟儿子的意思不谋而合,如今崔薇这样说要硬扯也没错,候氏守寡一生,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从没与别的男人说过话,这会儿却被崔薇指成要另嫁,顿时羞得脸庞滴血,虽然说不出反驳的话,却是拿一双眼刀剜着崔薇。
“你血口喷人!”陆劲气得要死,但这时若他不反驳,任由崔薇说的话,等下恐怕自己名声毁于一旦不说,而且就是没有的事儿,也怕有心人胡说,到时真给扯出个什么东西来。再者陆劲也是被激得受不住了,忍不住站起身来,狠狠一甩宽袖子,伸了胳膊指着崔薇就道:“你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不是陆大人自己说的,天下之大,都是皇上的么?”崔薇笑了起来,对付陆劲这样的人,要不是你被他气死,便是他被你气死。陆劲现在气得够呛,可没想到刚刚他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放在自己这儿是有多气。
“你胡说!人怎么可能与东西相比?”陆劲恨不能破口大骂,只是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如今看来,果然古人没有骗过他。崔氏这妇人牙尖嘴利不说,而且竟然说话如此难听不客气,实在让人出乎意料之外,陆劲气得要死,崔薇却是背后靠向了椅子,看着陆劲就笑:“瞧陆大人说的,有多心高气傲似的。不过也是个积极钻营之辈,想让我把粮食交给皇上,不也是想讨好皇帝么。”
外头陆劲一家人背对着门口,所以没有看到,这会儿已经有好些穿着盔甲的百姓已经站到了门口外,围成了一大圈,盯着屋里看,却没有出声,安静异常,崔薇坐在堂屋里,一眼便将外头的情况看清楚了,见到这些人过来,又看到碧枝站在外头冲她比了个手势,心头也有数了,顿时又故意更大声了些:“再者说我自己赈灾,才能真正送到百姓们的手中,与送到皇帝手中有什么差别?莫非是要借皇帝的手,再多养陆大人这一些达官贵人,剩余的再发放给百姓?”
“皇上乃是天下共主,由皇上发放粮食,自然天经地义,且如此一来皇上名声好了,聂秋染又不用背一个背主之名,岂不是两全其美?”刚刚陆劲是尝到过崔薇那张嘴的厉害之处了,那话说得陆劲连头都不敢抬,如今看她愿意主动换了话题,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自然不敢再去追着那话说个不停,毕竟骂嬴了一个女子名声不好听,而若是骂不嬴,岂不证明自己堂堂男儿还不如一个妇道人家了么?再者刚刚说的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罗玄自然不肯再提那问题,连忙就粮食一事儿继续道:“我一向为人自认心中清明,天下乃是皇上的天下,并非聂秋染的天下,如今功高震主,又不是什么好名声,不如将粮食交给皇上,由皇上作主安排,聂秋染也落了个清闲,不用被人骂奸臣贼子,奸侫之徒,岂不是好事儿?”
若是真像陆劲所说的,要是将粮食交到皇帝手中去了,之前聂秋染如此大的名声,恐怕皇帝早就恨他入骨,恨不能生啖了他,因此之前才想有召自己入宫想要软禁的想法来,如今陆劲说得天真,将粮食交给了皇帝,聂秋染是落得个清闲,恐怕就是太过清闲了,等到事过境迁,自己一家子怕就得人头落地了,到时自己一家人死得冤枉,皇帝的名声好了,恐怕没人来管。陆劲是不是当自己是个脑残,还是当他是个什么口才出众的说服大师,轻描淡写几句话便能将自己洗脑得连身家性命也不顾了便去做那劳什子忠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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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无功
别说崔薇脑子还算清醒,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丈夫儿女以及全家人着急。就是崔薇真的脑子不大灵活,可她好歹也是现代社会来到这古代的,忠君爱国的观念对她来说根本没用,陆劲今日就是说破了天,嘴上说朵花儿出来,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什么忠君爱国,什么天下就是皇上的天下理论便将自己一家人的脑袋伸出去任别人来砍!
“陆大人不要再说了!我敬你是位清官儿,也不愿意将话说得重了,皇帝赈灾之事,天下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并非我一个妇道人家说了便算的。当日若不是京中百姓实在饿得狠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愿意去出那个头?若不是皇帝有粮食也不肯出来与百姓共熟,我又怎么会今日受到陆大人这般指责?谁不想做个忠诚,留个好名声,若是皇帝真是那忧国忧民之人,宁愿自己不吃了也要给百姓吃,恐怕我也不会做那吃力不讨好,反倒要被人骂之事!”崔薇一说到这儿,顿时将头埋到椅子把头上,身子一抽一抽的,似是哭了起来。
外头碧枝一听到这儿,顿时连忙大声道:“陆大人既然说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咱们也是皇上的子民,陆大人自己爱钻营,好拍马,愿意给皇帝当儿子那是陆大人自己的事儿,咱们可知道亲生爹娘是谁,不敢去讨这个巧的。陆大人也是堂堂男儿,竟然将咱们夫人逼得哭了,奴婢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也是头一回见到陆大人这样的男子汉。大丈夫。还说是读书人出身呢!”
说实话。刚刚崔薇原本咄咄逼人的让陆劲有些招架不住的,可不知怎么的,她竟然转头就做出柔弱妇人样一下子哭了起来,这架势倒真让陆劲吓了一跳,也跟着吃了一惊,刚觉得崔薇故作姿态,谁料外头便听到碧枝伶牙利齿的说了这么一通,顿时一下子脸便烧了起来。连忙回头去看,却见到外头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大堆人了。
“你胡说!我一片良心,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我实在懒得跟妇人一般计较!”陆劲甩了甩袖子,还没有开口说话,外头院子里挤满的一堆百姓便已经冷冷朝他齐声大喝:“滚出去!”
“还当你是个什么好官儿,原来也是个只知道媚颜讨好狗皇帝的。”这会儿流民们几乎是将聂秋染当神看了,听陆劲左一个奸贼,右一个奸侫的。顿时不少人都恨不能朝屋里冲进来将陆劲拖出去。要不是怕冲撞着崔薇,这会儿陆劲恐怕早被人揍得连他娘也认不出来了。
“你们这些无知百姓!”陆劲冷哼了一声。听到这些人让自己滚出去,顿时脸都黑了:“我一片丹心,可鉴日月。我这是在为百姓请命,为你们以后的生活着想,想你们重新安定……”
“这位大人说得好听,看那穿着,跟真的似的。当咱们不知道哩!你们当官儿的有什么好东西,什么重建什么丹不丹心的,咱们都不明白,既然这位大人那张嘴会说得连天上麻雀都能哄得下来,我们倒是想问大人,定洲水患之时,大人在哪里?莫不是在宫中跟着狗皇帝一块儿吃喝玩乐吧?主公救咱们脱离苦海,进京给粮食时,不知大人给了多少粮食,送了多少衣裳给咱们穿?”
流民们一连问了陆劲好几句话,直将陆劲问得说不出话来。陆劲虽然被人责问得说不出话,不过他心中却是十分不服气,他本来是真正的忠臣,也是不贪的,家中贫苦异常,平日里可以说两袖清风,两手空空,手中是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官袍除了皇上赐的之外,其余都是烂得打了不少补丁,而他家中本该有皇帝赐的下人,也由皇宫养的,他都一应推了,这样的日子自己过得如此节约了,竟然被人说没有捐献出来。陆劲心头十分委屈,他也确实是一心为民,可就正因为这样,他心里才越发难受。
被自己一心想着的百姓如今竟然骂自己才是奸臣贼子,令陆劲面皮泛紫,心头大恨,脑中一片混乱之下,自然方寸便乱了,想也不想便道:“我是没有捐,因为我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从未搜刮过民脂民膏,百姓之财也不取半毫,我自然拿不出银子来……”
没等他说完,崔薇便抬起头,大声道:“既然如此,刚刚陆大人为什么要让我替你们家出五口棺材钱?要知道那也得要好几两银子了!”
‘轰’的一下。原本被陆劲这义正言辞的话说得愣住的流民们听到崔薇这话时,个个都忍不住轰堂大笑了起来:“是不搜刮民脂民膏,也不取半毫,人家要取一般都是百十两银子起价哩!”
陆劲气得要死,浑身直哆嗦,这会儿被崔薇与百姓们联手挤兑,顿时大怒道:“我又不是聂秋染,贪污上百万两钜银,否则定洲大河,如何得以修成?”
‘嘭!’崔薇眼神冷了下来,一边伸手重重的拍到了自己身侧的小几上,一边擦了脸上的眼泪站了起身来:“陆大人说这话可是要凭良心!我家夫君何时贪了百万两钜银之多?我家夫君在京中时可是做的翰林院编修史书之事儿,一年俸不过五十石米,连正经职位都未曾领到,又怎么能伸手贪到百万两银子?我家夫君到了定洲时,一不是知府,二也并非掌了重权,不过是个五品的通判,管的还不是银钱之事儿,如何能贪得到这些银钱来?在这儿的都是定洲的百姓们,诸位说说,我家夫君在定洲时,可干过欺男霸女,强抢民田民宅,收刮财物等事儿?”好
这倒是真没有!聂秋染在定洲时除了一个修河道被百姓们背地里腹议过之外,连骂一声都没有。因为他一般要让人迁徙前都会给一定银两补偿损失,众人搬了家的虽然搬离了故土,但能得到银子,那都是大好的事儿,正因为这样,定洲还真没有骂他的,再加上聂秋染心仪崔薇,连人家主动送上门儿来的女人都没收过,更别提往外强抢别人家的女人了。崔薇这话音刚一落,不少人都跟着大声哭喊了起来:“聂大人是好官儿,明明是为民请命,自己梦到定洲遭了大难,为了救咱们,还主动自己掏银子,出钱让咱们迁徙,若是聂大人说一块儿,当初搬家那银子,咱们怎么也不肯收的。”
“这老白脸儿胡说八道,人家说黑脸忠臣,白脸奸臣,我瞧着这家伙一定是奸臣,兄弟们,打死他!”有人在人群中喊了这么一句,陆劲脸顿时黑如锅底。
只要是个读书人,便没有黑脸身体强壮的,陆劲常年本来吃得就不是多好,脸色苍白,再加上又一向严肃,更显得那张脸古板惨白,一看就让人心里泛怵,虽然说他其实在京中是有一个叫陆黑面儿的称号,可如今被人当面叫奸臣,陆劲顿时受不了了,一下子大喝道:“我不是奸臣,我一片,”他刚想说丹心,可刚刚这丹心一词才被人侮辱过,这会儿哪里还敢再说,话到嘴边儿便话了个词:“我一片为大家的心思,如今大家竟然如此误会,可见那奸贼误国!”
“去你娘的奸贼!”有人想也不想便捞了东西朝陆劲砸过来了,陆劲开始不想躲,但这些人个个砸过来的东西荤素不忌,有些人不止是将手头上戴的或者是手里拿的,亦或是头上戴的砸过来之外,还有人脱了臭鞋子也砸过来,陆劲顿时撑不住了,连忙躲了开来。
“陆大人请回去吧。”崔薇忍了笑,看着一向在京中人人都拿他没有办法的陆劲这会儿露出这种狼狈之极的神态,顿时心中大快,她本来也不想要将陆劲怎么样,若他识趣一些赶紧现在回去便罢了,连皮肉之苦也不用吃,可若是现在不回去,等下吃了皮肉之苦可怪不得她了。
“此贼不除,天下难平!”陆劲这会儿听到了崔薇的话,却是站直了身体来,一副秉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正义凛然的仰起了头,目光森森的看了崔薇一眼:“若为了天下安定,少不得我便是背了恶名,也要拿了你。既然你是聂秋染的妻子,我便拿了你,回头让他将粮食交出来,换你一命。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聂秋染识相,我也不会对你如何……”
崔薇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电视中一个人即将杀死另一个人的时候,一旦他多加废话,最后的结果绝对是对方反攻,如今看到陆劲还在正气凛然的说着话,一旁秦淑玉却朝他扑了过去,陆劲吓了一跳,向后一退,原本站在外头的百姓们一听到他要拿了崔薇威胁主公,又见他的行为举止竟然和宫中的皇帝一模一样的,连忙一拥而上,挤上来趁着陆劲倒下的功夫,好几人将他给围住,你一拳我一脚的开始朝陆劲身上揍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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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而返
人群中顿时只听到陆劲的闷哼声,他倒也是个硬气的,被打了半天也不出声儿,只任由人打着,咬紧了牙关却是一言不发,崔薇深怕众人将他给打死了,虽然说陆劲此人刚刚生了那样的心思实在可恶,但就算是不看在陆劲份儿上,就算是看在刚刚秦淑玉撞了陆劲一回的情份上,她也不希望陆劲被打死了,因此连忙便开口道:“诸位不要将他打死了,只少打两拳就是了,陆大人到底是个文人,身体不比武将,可挨不得揍的!”
“夫人真是好心!”许多揍过陆劲的这会儿心情爽快的挤了出来,冲崔薇恭维道:“只是有些人不打不知道怕,满嘴喷粪,就怕熏着了夫人。”
没料到自己挨了打,反倒是崔薇得了个好心的名声。陆劲这会儿鼻斜眼歪,被打得脸庞肿似猪头,众人看他站都站不起身来了,也不怕他再去惊着崔薇,这才退了出去。
候氏没料到自己儿子竟然挨了打,顿时又悲又愤:“这天下还有王法吗!竟然敢打朝廷命官……”话未说完,外头人群竟然间如流水似的朝两边分了开来,露出外头已经办妥了事,宫中已经布满了自己人,才放心回来的聂秋染等一行人。
看到屋里这情况,竟然围了如此多人,聂秋染眉头刚皱了皱,百姓们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开了口道:“主公,这老白脸儿跑到这边来想要夫人将粮食交给他拿给皇帝,还说不愿意便要抓了夫人,咱们气不过。将他揍了一顿!”聂秋染一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便眯了起来。罗玄身影似鬼魅一般朝屋里闪了进去,就连崔敬平也加快了脚步跟在聂秋染身后。
屋里陆劲刚在母亲候氏的挽扶下站起身来,一听到外头的话,顿时大怒:“还没有王法了,我要回报皇上……”
“要想见皇帝,下阴曹地府去吧。”罗玄阴测测的声音传进了陆劲耳朵里,下一刻便只听到一声孩童的啼哭声响了起来似猫般,很快又没了踪影。这屋中哪里有什么孩子。只得陆劲自己的儿子而已,一听到这声音,顿时吓了他一跳,回过神来之后便看到了罗玄,大吃了一惊:“罗玄,你怎么回京了?”说完这话,又看到罗玄手上拎着自己的儿子,领子勒得小孩儿脖子,使他喘不过了气来,一张脸变得惨白无神了。陆劲脸都白了:“你赶紧将我儿子放下。”
“我听说陆大人生平最爱的,便是将性命抛在外。如今看陆大人穿着一身丧服,恐怕早已经做好了想死的准备吧,反正我不入地狱,又谁入地狱?不如我做场好事,送陆大人一家上路吧。”罗玄抿嘴笑了起来,他原本长相便俊秀无比,且又面白无须,一笑起来眼中波光流转,偏偏满眼血色,又给他添了几分邪气,既是美貌,又是邪恶。
若要说这话的人是别人,陆劲肯定是以为人家吓唬自己而已,毕竟没有谁敢冒着杀害十来岁孩子的名声真下手杀人,可若说这话的是罗玄,陆劲是相信的,以前罗玄在京中时陆劲没少听到他恶名,如今一听到罗玄说这话,顿时吓得语调都变了:“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要乱来,你不要以为区区一个孩子,便能威胁得了我。”
陆劲已经年近四旬,可膝下却只得这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而已。这儿子是他旁边的那个妾室珍娘生的,因陆劲的母亲不喜儿子与其他女人行房,因此陆劲一大把年纪,几乎都是与母亲同岁,而少与女人亲近,如此一来,自然生不出孩子,而陆家又贫穷,陆劲自小便立志要做清官儿,如今两袖清风,既没银子买妾室,又得人生中大部份的时间除了贡献给皇帝,贡献给公事之外,剩余的一部分则又分了大半来孝顺母亲,只余极少的时间来与妇人相处,现在人都快步入晚年了,却只得这儿子一根独苗,若真死了,恐怕往后陆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不止是陆劲吓得厉害,那头候氏与陆劲的妾室都吓得脸色惨白,候氏想了想,突然间大踏步朝崔薇冲过去,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匕首来,指着崔薇道:“放下他,并将粮食交出来,否则我将这贱人给杀了!”候氏看到自己孙子被罗玄捏在手上,顿时脸都青了,又深怕罗玄不肯听,也摸不准罗玄与崔薇是什么关系,她是听到过罗玄的名声,但却没见过他人,因此认不出他来,但也知道他不是崔薇的丈夫聂秋染,虽然听到他名字,但一时间慌到了,根本没有往心里去,聂秋染她是看过的知道是崔薇丈夫,因此深怕罗玄不受威胁,连忙又道:“你要杀就杀她,不要杀我的孙子!”一边说着,一边朝秦淑玉指了指。
我靠!秦淑玉真是躺着也中枪。摊上这么一个婆婆,崔薇都替秦淑玉难受,这可真是许氏给自己的女儿挑的好婆家,如今一到危机关头,竟然让人先杀她而不要动她的孙子。崔薇叹了口气,看着面色平静的秦淑玉,一边冲罗玄微微摇了摇头,还没出声,聂秋染的身影便已经朝候氏撞了过来,伸手将妻子搂进了怀里,一转身便离开了刚刚候氏匕首指着的方向,伸腿朝候氏背心踢了一脚!
其实聂秋染就是不来,候氏也根本奈何不了崔薇的,但这会儿看丈夫紧张,她还没有脑子出毛病的让他不要救自己,因此安静的倚在聂秋染怀里了,只装作害怕的模样,没有出声,那外头的百姓被崔敬平招呼着又重新出去了,临出门儿时只看到了崔薇比匕首指着的模样,出去老远了还能听到外头人在骂陆劲一家的声音。
“陆大人可是识相一些!”罗玄虽然心里存了杀意,但脸上却未显。陆劲心头一紧,却是想到大庆朝的将来,绝不能落到这些人手中,因此狠了心别开了头:
“你要杀便杀,咱们陆家,可没有贪生怕死之人!大郎,你安心的去吧,往后父亲会替你报仇,为你雪恨,扫荡这些妖魔鬼怪,待天下安定之时,父亲一定修书一封,烧到地下与你得知,你安心的去吧!你就是咱们陆家的好儿郎。”
“不,不要杀他,老爷,求求你。”那一脸沧桑之色,四十开外的妇人突然之间疯狂的摇起头来,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哀求的看着陆劲,陆劲却根本没有理睬她,冷哼了一声,别开头去。
“这可是陆大人自己的选择,那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罗玄看到崔薇离那候氏远了些,眼中闪过阴鸷之色来,手掌收紧了些,那头陆劲喊得更厉害,谁料罗玄手中的孩子倒也硬气,除了开始惊呼一声外,后头便一声不吭了,反倒安慰陆劲道:“父亲,不必担忧,天将清明,只盼,父亲扫除牛鬼神,还大庆,和平。儿子,死不足惜,父亲报仇就是……”话未说完,罗玄便笑着收紧了掌心,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孩子顿时脖子一歪,只剩了出了的气,再没有进的气了。
陆劲顿时眼中一空,只看到罗玄将儿子的尸体如破烂一般扔在了地上,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半晌之后候氏才高呼了一声:“我的孙儿啊!”说完,坐到地上拍着腿便哭了起来。
而跪在陆劲身边求着情的妇人顿时眼睛一花,整个人软绵绵的便瘫到了地上。
“罗玄,你不得好死!”陆劲眼睛通红,瞪着罗玄,似是要吃人一般,若不是刚刚他被人打得厉害,候氏一旦将他放开了,只勉强靠着门边,恐怕这会儿要冲上来与罗玄拼命了。
“我好不好死,陆大人倒是看不到了,可陆大人好不好死,我却是能看到的。”罗玄笑了起来,一边朝后头被聂秋染抱住的崔薇看了一眼,也很想这会儿凑过去,因此越发起了想将陆家人一并送上路的心思,等到将这些讨厌的人解决完了,他才好凑到崔薇身边去。
一边想着,一边罗玄又拧起了刚刚被聂秋染踢在地上的候氏来,嘴里咕哝了一句:“你抱姐姐安慰,我却得收拾这些人……”
“你放开我娘!”陆劲没有听到罗玄的嘀咕,但是看到了罗玄拧起自己母亲的动作,顿时大骇,刚刚自己儿子的尸体还躺在地上,余温尤在呢,这厮杀人不眨眼,那是真会下手杀自己娘的。陆劲骇得脸都白了,儿子他可以说让他为了大义去死,但这可是自己的母亲,忠与孝之间,陆劲顿时纠结不已,那头候氏虽然怕,但她也是极为硬气,惨白着一张脸,却是梗了脖子道:“我活了这辈子,已经够了,只要往后你能辅助皇上,消灭这些奸臣……”
“皇帝已经死了。”罗玄懒得看这老婆子啰嗦,一手拧她,一手挖了挖耳朵:“你们倒是可以到地底下去尽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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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污蔑
“你们,你们太大胆了!”陆劲开始是经历了儿子出事的変故,接着又听到了皇帝已经死了这么一个打击,顿时人都蒙住了:“苍天不仁,竟使奸臣妖魔当道,莫非真是天要亡大庆不成?可恨我饱读诗书,原该为国尽忠,为百姓办事,如今却要死在你们这些妖邪手里。我不甘,我不甘哪!”陆劲一边喊着,一边哭了起来,整个人软绵绵的坐到了地上,表情茫然之后又变得激动痛恨:“罗玄,你这奸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哼!”罗玄一听到陆劲这话,顿时肆意的阴声桀桀的大笑了起来:“我连活人都不怕,难道还怕死在我手下的冤鬼不成?”死在他手中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罗玄怕这个,当初便不会杀自己的母亲兄长以及黄桷村的所有人了!他连死都不怕,还能怕这些穷酸要死前的几句空话,可真是笑话了。
“要是人人都来找我索命,那倒也热闹得很,我倒要谢谢你给我添几分乐趣,去死吧!”罗玄刚想动手,崔薇却刚刚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正好就看到了罗玄的动作,刚刚那半大孩子临死前的一声惨叫还真令崔薇有些叹息,这会儿看到罗玄动作,连忙就从聂秋染怀里探了手出来:“小石头,等下。”
“陆劲到底三年前曾在顾宁溪一事儿上帮过我,他虽然不一定是真为了我而帮我,但不论如何,他帮了我总是事实。你现在放他一回吧。反正那孩子已经死了。就当今日抵过了。”崔薇虽然也算不得什么大善人或者大恶人,但总归还是记得当初陆劲曾替她出言之事儿,如今也不忍将他赶尽杀绝,因此这才开了口。但她说了好话,罗玄不见得要领情,连忙便呸了一声:“谁要你来心,你这毒妇,往后不得好死!”
罗玄能笑嘻嘻的听人家骂自己。却最听不得有人这样骂崔薇,顿时脸色一冷,举起了手中的候氏,便朝陆劲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母子俩滚做了一团,罗玄阴冷着一张脸,刚要踏上前一步,崔薇却道:“我做事只凭本心,随便你怎么说,这一次便算是我还了你三年前的一次恩情。从此我可不欠你什么,你就是要死。也与我无关。”早就知道陆劲不会领情,崔薇也没想过他会对自己感恩戴德,这样的人凭着自己的信念活了几十年,可不是她三言两语便能改正得了的,她出言救了陆劲一家人的性命,果然也没见他对自己露出什么感激之色,反倒还是气恨不已的样子,顿时笑了笑,也懒得理他了。
这母子两人便跟被洗过脑一般,这会儿已经不是固执,而是偏执了,跟这样的人说话久了,人家也是坚持已见,讲半天只是废话而已。
“妹妹!”一道沉毅的声音传了进来,接着一个高大着蓝底布衣,外罩软甲,腰侧长剑的青年大踏步将手按在腰侧的剑鞘上,朝屋里踏了进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不能心软!”青年满脸铁血坚毅之色,肌肤古铜,整个人似是都蒙着一层彪悍之气般,崔薇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抬起了头去,一下子眼泪便流了下来:“三哥。”
一旁低垂着头的秦淑玉早在听到声音时身体便已经颤抖了起来,这会儿又听到崔薇喊三哥,竟然腿软得站立不住,一下子坐倒了在地上。
“三哥,你终于回来了。”崔薇冷不妨看到崔敬平回来,顿时心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崔敬平自多年前从京城消失了之后,崔薇便一直再没有见过他的身影,只是后来才从聂秋染处得知,他去了边关,这些年来不知道多少回崔薇曾在心里替他担忧过,深怕他遭了不测,如今好端端的看到他就站在自己面前,整个人靠在聂秋染怀里哭:“三哥你终于回来了。”
崔敬平也十分激动,目光在崔薇身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秦淑玉,眼睛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接着又成转成了坚毅。
“这些人不可留,否则往后可成大患!”崔敬平虽然能看到妹子也高兴,但这些年来在边关的磨练可不是说着好听的,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又说回到正事上:“陆劲是文人,若是留下是个祸患。”不怕敌人来势汹,就怕文人一张嘴。这是边关许多将领都流传的一句话。因为在西凉许多将领出生入死,但若是得罪京中文官儿,只不过人家碰碰嘴皮儿,若是皇帝一不信任了,派来监军,那便完了。
对于这句话,崔敬平也是深信不疑,这会儿自然说了出来,劝说崔薇将陆劲等一家人都杀了。他这可不是从自己的私仇出发,事实上当日之事他虽然恨陆劲,可其实最恨的倒不是与秦淑玉间的婚事起了波折,而是明明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却被人三言两语便夺了妻,如此羞辱,是令他恨之入骨。但今日皇帝已经被处决,陆劲这样的人他现在不屑与他多说,也不过如此而已,一个酸腐文人,不堪一击。
“三哥……”崔薇不知道崔敬平这几年在边关过的是什么日子,可这会儿听到他这样一说,顿时便说不出话来,她是真记得陆劲当初曾助她一臂之力,纵然不是他有心的,可得人恩果,总要记得,若是今日陆劲死了,恐怕她一辈子心都难再安。可若陆劲不死,往后要是真成了大患,对她一家人不利,那她宁愿死的是别人。崔薇咬了咬牙,刚想开口,突然之间沉默了许久的聂秋染便笑了起来:“算了,听薇儿的,放他们一回吧,把那妇人也给弄醒,让他们自个儿出去吧。”
聂秋染脸上的笑意十分诡异,罗玄这些年来与他相识,可是知道聂秋染的性格手段,一瞧便知道他在算计着什么,可不是好心而已,心里念头一转,顿时便笑了起来。他可不想得罪自己的姐姐,逆了她的意,但也不想让陆劲一家人好过往后再来添麻烦,他的性格一向是斩草除根,也不怕春风吹了再生。若聂秋染有什么法子,那倒是两全其美了。
陆劲这边大叫着奸臣贼子不得好死,罗玄已经一脚踢在那昏倒在地的妇人腰侧上,那妇人估计是吃了疼,一面悠悠的醒转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地上儿子的尸体,罗玄不想她哭闹,也不想她再昏倒过去,因此又一脚踢在她身上:“我姐姐仁慈,放你家人一条生路,你快抱着你儿子,回去吧。”
那妇人又挨了一下,昏不过去了,却是抱着儿子的尸首开始哭了起来,从小声细哭再到大声哭嚎,像是压抑了许久的人,渐渐找到了能发泄心中情绪痛快大哭的方法一般。那妇人先是哭了一阵,在罗玄有些不耐烦时,她突然之间抱着儿子又哭又笑,跪了起来:“求各位老爷夫人做主。”
她说话时声音沙哑,整个人面庞红肿,一双眼睛中满是痛恨的盯着陆劲看:“贱妾白氏,见过大人。都说聂大人是青天老爷,贱妾想求聂大人作主,求大人做主让妾身自赎其身吧,求大人给个恩典了。”这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哭得厉害,抱着儿子便伏了下去:“求大人帮忙。”
“我能帮你什么?”聂秋染的嘴角挑了起来,眼中光彩一闪而过,那自称为白氏的妇人抱着怀中早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悲痛欲绝:“不瞒大人所说,陆劲此人外表道貌案然,可实则乃是禽兽不如的伪君子!他们母子有不伦之恋,多年来便都脱了衣裳睡到一处,贱妾时常心中惶恐害怕,却不敢多说,候氏为瞒此事,对贱妾多番折磨,若不是看在这孩子的份儿上,早该了此残生,如今孩子已经没了,贱妾若是不能自赎其身,宁愿一死!”这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哭了起来,满脸的怨恨之色,看得在场的人不少心中都是凄然,又听到这白氏的话,顿时都吃惊无比的将目光落到了陆劲母子身上。
“你血口喷人!”陆劲一张脸先是涨得紫黑,接着又开始缓缓变得苍白,他自己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听到白氏这话,知道若是自己与母亲间同睡一榻多年之事到底不妥,毕竟男女十岁都不同席,而候氏又一向不喜他过多房中之事,再加上陆劲不管当初年少时还是如今年纪大时,都一直与母亲睡到一处,其实他嘴上虽然不提这事儿,但心里却是知道羞耻的,也晓得这事儿该死死捂着不让人知晓,毕竟候氏守寡却与年轻力壮的儿子睡到一块儿,不论如何,这都算不得是个多好听的话。
就算陆劲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但因这事儿是跟了他多年的妾室口中说出口的这话,难免别人便要心里多想几分。陆劲一生为人不图得不贪财,可唯独从小被候氏教得对于一个名字始终却是放不开,他以往每回威胁正德帝,不怕死的进誎时,便是知道自己就是因为尽忠而死了,正德帝也不敢轻慢了他,而得厚葬他,史书中也得记他一笔,从此他便是忠臣直臣,便是百年之后,依旧有人记得他这么一个忠臣,千百年后也遭人歌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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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无常
对于男人来说,一生追求无非权势地位与富贵美人儿,但对于陆劲来说,权势如浮云,酒肉穿肠过,既不贪恋眼前的浮云权势,亦不喜好口腹之欲,对于男女之事更是被候氏管制得死死的,从小也便对这事儿十分冷淡,一生时间除了读书与公事,大部份的功夫都花到了老娘身上,就是再好的美人儿他也能做到眼不动,心不动。而这名字,则是他最为追求的东西了,甚至是有一种便是为了忠名与义名,宁愿死了也在所不惜的。
但现在白氏却说他与母亲**,这个罪名陆劲根本担不起,而且他不敢想像自己要是死了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地底的祖先,更不敢想像千百年后,依旧有人说起他时,并非举手称赞,恐怕反倒要嘲笑他一声不堪了。
“你胡说!”候氏也是羞得脸色通红,恨不能上前将白氏那张嘴给撕了:“我们母子清清白白,哪里由得你这贱人胡说,你信不信我打死你,也没人敢来找我。”
妾本来就是属于贱籍,若是真被打死,恐怕这白氏还真是有冤无处诉,但她这会儿唯一牵挂的儿子死了,早就心若死灰了,哪里还会怕候氏,她委身于陆劲已经十一年,这十一年中每天都是生不如死,若不是有个儿子还有个盼头,恐怕早就自行了断了。但偏偏陆劲这老匹夫,只知固执,却连儿子的命都不管,她这会儿恨不能亲手杀了陆劲母子为儿子报仇,哪里还会怕候氏责骂。一听她说话。便冷笑:“贱妾到陆劲已经十一年。恐怕一年之中,陆大人到贱妾房中之数不过十日,其余时间,可都是歇在了老夫人房中,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老夫人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倒是知道羞了,也不知道多年以后。后人再说起你们母子时,该是什么表情,可惜贱妾已经看不到了。”
陆劲又羞又气,这会儿恨不能飞起身来将这女人给踹死,可谁料这妇人因为儿子的死,早已经痛恨陆劲异常,看了他羞恼的脸色,不止是没有再如以往一般害怕,反正痛快的又接着道:“你们母子畜牲不如,连人伦大道都可抛在一旁。实在令人不耻,若不是为了孩子。贱妾如何会苟且偷生,如今孩子没了,你陆家还想要贞洁脸面。”
“不是这样的。”候氏一下子慌了,她不怕死,可却怕名声毁坏,尤其是对于一个守寡多年,辛苦将儿子拉扯大的女人来说,最怕的就是被沾上这种荤腥事儿,尤其还是跟儿子的,其实候氏根本不是对于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心思,只是她年轻时候便守寡,一生都自守贞洁,虽然表面得意,可难免夜深人静时心里多少会有些凄苦,候氏因此特别要将儿子撰在掌心中,看他年纪大了,不想让他娶妻属于别的女人。
再加上她自己守寡多年,没有房中事儿,自然便看不得别的女人过得风流快活,因此从小便严禁儿子少房中事,一来如此做是为了不让他当初年轻时贪欢,以免沉迷女色,往后误了大事儿,二来也好让儿子多陪着她,至于那些女人,本来陆劲为人便被教得古板不通情达理了,又再来还要与婆母抢人,自然不是对手,一年之中能与陆劲亲近个十来回已经算不错了,候氏防这些女人防得跟贼似的,比做正室的还要善嫉,白氏当初还是运气好,才生下了一个儿子,若非不然,也不知得苦熬多少年,最后又被一个无子的罪名让人家将自己发卖,一生凄苦异常。
“根本不是你这贱人所说的。”候氏脸色通红,表情慌张,下意识的转头朝秦淑玉看去,连忙就道:“好媳妇,你帮我说说,事情根本不是那贱人所说的那般……”
有事时便是好媳妇儿,若是没事儿,那便让人要先杀自己了。秦淑玉嘴角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眼睛中闪烁着怨毒的目光来。
“陆家确实是有本事的。”秦淑玉轻言细语的开了口,在候氏母子二人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惊喜之色时,才又接着说道:“一心只知道谋取儿媳妇财产,根本不是不要脸皮,而是不知脸皮 为何物,陆大人还当自己是清官儿有本事呢,却不过是个吃软饭,且又与母亲同睡一床,外表母子,实则夫妻生活而已。陆老夫人口口声声说不曾与儿子有瓜葛,妾身可是曾亲眼看到过你们二人滚做一团……”秦淑玉说到这儿,顿时住了嘴,接下来的话自然是靠众人想像了。
不知何时外头探头探脑的又站了不少人进来,这会儿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指着候氏等人一边看一边骂,满脸鄙夷之色。陆劲如同遭了五雷轰顶一般,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淑玉,身体一软,倒退了几步说不出话来。一妻一妾都说他跟母亲有奸情,若是今日真这事儿被人传扬出去,他哪里还有面目活着。候氏也是惊呆了一下之后,如同发了疯般要朝秦淑玉扑过去:“我杀了你,你这小贱人,贱嘴皮子,你敢胡说八道污我清白,我跟你拼了!”
若是换了多年前,秦淑玉好歹也是知府嫡女,从小受到良好的教养,什么与人滚做一团这样的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但嫁到陆家几年,可真正是让她如同脱胎换骨的重新变了一个人般,这会儿说起这些话来脸不红气不喘的,神态平静的如同娴淑的大家闺秀一般,候氏的怒骂对她也好像没有影响般,她始终低垂着头没有抬起来过。
众人都跟着如同在听天书一般,没料到这陆家母子如此无耻。京中一些百姓倒是听过陆劲名声的,以往还当他是个好官儿,真正是为民请命的,若不是他今日要过来抢粮,大家还真当他是忠义的,可如今陆家不止要过来抢粮,而且这陆劲母子竟然如此不要脸,占用儿媳妇嫁妆不说,竟然老母亲还拴着儿子在裤腰上,不让他去亲近儿媳妇,这样的事儿天下之大,许多人可真还没有听说过,如今倒是长了见识,都纷纷朝地上呸呸不已,听着这些事儿都觉得污了自己耳朵,而这陆家的妇人竟然还要时常忍耐,难怪陆家母子看着气色好,而那两个妇人却是憔悴无比的模样。
崔薇冷冷看着候氏如同疯了一般的举动,心中对于陆劲还多少有些佩服的,这会儿都觉得恶心,渣男她前世时听得多了,其实这一世的渣男也不少,像崔敬忠那样的,崔薇本来便以为已经是极品中的战斗机了,没料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陆劲吃软饭吃得理直气壮不说,竟然还觉得自己没错,在家当老爷,出外当顶天立地的汉子,在许多人眼中都觉得他公正不阿,是个一顶一有原则的人,没料到私底下混乱便不说了,而且用了人家的钱,竟然还让人家守着活寡,又教唆着别的女人好不容易怀上,且又辛苦生下来的儿子别人倒是疼得要死不活,他一句话为了劳什子的公义便要人家去死,弄得人没了盼头,肯定恨他了。
“你们要闹出去闹吧,实在没料到大名鼎鼎的陆劲竟然是这么一个货色,实在是与你们说话都觉得污了我的嘴!”崔薇烦得很,那头候氏一听到这话,羞得脸都黑了,一头便要往墙上撞:“我不活了,我要以死证清白。”
她倒是想死,这会儿死了不论如何还能换回点儿好名声来,只是那头崔敬平却是一脚踢在她背心上,厉声斥道:“要死便滚出去再死,不要污了我妹妹家的风水!”
候氏又气又急,“你们欺人太甚!”
但谁还理她,外头的人看到罗玄招手,都一涌而上来,架着候氏两母子扔了出去,间或还听到候氏在尖叫怒骂:“你们别碰我,男女授授不清,我自己走,当谁稀罕!”
“你当你是什么好东西,当咱们爱摸你,老不拉唧的,也只有你儿子才下得去那嘴而已,咱们再不挑,还看不中你这样的!”也不知是哪个嘴巴缺德的喊了这么一句话,顿时不少人都跟着轰堂大笑了起来,候氏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这会儿众人已经看不到了,但想也想得出来,恐怕好看不到哪儿去。
但崔薇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候氏不候氏的,一看到崔敬平便朝他冲了过去:“三哥,三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在西凉过得好不好?如今这趟回来就不要出去了吧。”
崔薇这会儿心里都酸楚了起来,当初阴差阳错的,闹得两兄妹到现在多年后才见面,崔敬平在其中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头,如今陆劲一家子虽然被赶了出去,但崔薇一想到当年,依旧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秦淑玉低垂着头站着没有动弹,整个人似是僵硬了一般,自从刚刚她出言顶撞完候氏之后,便像是浑身的力气都一瞬间散了个干净般,这会儿双腿沉重,连挪动也不能,只是听着周围人的说话,明明热闹得很,但她耳朵里却只听到了崔敬平在说道:
“都好,这一趟回来,我会留一段时间,再回西凉,妹妹,我如今已经在西凉呆得习惯了,不回去才受不了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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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坦白
他如今原来是在西凉。秦淑玉嘴角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来,听着崔敬平比起多年前沉稳了许多的声音,以及偷空看去时,见他变了不少的容貌,只依稀还能看得出多年前的痕迹,开始是心里有些微甜,像是只听他这样说话便都觉得心里爽快一般,可半晌之后,却又渐渐的,从心底里生出一股酸涩来。
如今的自己都已经嫁过人了,便是与陆劲和离,又有什么底气再来嫁给他?如今看崔敬平穿着打扮,又听他们刚刚所说的话,明显不是干的普通事儿,往后他若是往上爬,自己却不过是一个和离之妇,身子还不干净了,还有什么资格嫁给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多想?秦淑玉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眼里又透出恨意来,身子软软的朝地上坐倒了下去。
原本还在说着话的众人听到这声音时,顿时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将头转了过来,聂秋染皱了皱眉头,道:“有话等下再说吧,如今人多都瞧着呢。”
崔薇点了点头,连忙让碧枝招呼了人在外头摆了桌子等,这小宅子是她当初暂时买下来的,当初只图一个掩人耳目,如今人一多了便住不下了,看着堂屋中的众人,崔薇有些歉疚的看了秦淑玉一眼:“秦姑娘……”
“倒是我失礼了,只是不知道崔姐姐可有空余房间能让我暂时落个脚么……”秦淑玉想到崔薇等人一家人在那边热闹着,越发衬得她形单影只的难受,可偏偏又不想离开。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竟然开口说想要留下来。崔薇自然不会拒绝。秦淑玉刚刚才说了那么一句话,若是现在将她给送回去,恐怕愤怒之下的陆劲母子两人能生吞了她。那抱着儿子的白氏倒是乖觉的站起了身来,如今京中情形其实在聂秋染领了人回来之后已经安定了下来,虽然还不像当初定洲大水之前,但至少也恢复了几分繁荣,她一个弱女子出去至少不用害怕像之前一般被人抢去,因此这会儿倒是抱了儿子。道了谢之后暂时也要离开,出乎意料之外的,倒是秦淑玉替她求情,让她暂时与自己住在了一个屋中。
本来崔薇倒是有空余的房间,当初罗玄送她的蛋糕铺子还在呢,但若是让秦淑玉住了那儿不免尴尬,因此只让她在自己这边的偏房住了下来。一些收拾安顿后,倒是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晚上时聂秋染等人今日是去逼了宫,自然是要与将士共同庆贺的。崔薇倒是没有去,外头全是些大男人。她一个人去了反倒不自在,罗玄倒是磨蹭着不想出去,想留在房间中陪她,但聂秋染知道他见针插缝的性格,若是自己不在媳妇儿身边,反倒要别人来陪,自然不干,因此也强拉了满脸不情愿的罗玄出去了,屋里倒只留了崔薇母子等人。
先是牵了儿子去看了看如今还在沉睡中的女儿聂娇,这些天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久了的原因,虽然下人们都侍候得十分精心周到,不过聂娇原本娇嫩的小脸儿却是渐渐有些浮种了起来,看得崔薇心疼,先是替女儿捏了捏四肢等,替她活络一下筋脉,免得往后睡得久了,四肢枯萎。聂霖也不说话,跟在她身边学着崔薇的样子也在聂娇身上敲着,一边仰头道:
“娘,姐姐还会醒吗?”
“会的,姐姐睡着了,可调皮了,要是往后霖儿长大了,姐姐要是还没醒来,霖儿可要一辈子都照顾她啊。”崔薇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聂霖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两母子在聂娇房中呆了半晌,外头热闹的喧哗声隔着薄薄的围墙根本挡都挡不住,毕竟外头四周都围了人,便是一人说一句话便都十分吵闹了,更何况这会儿外头还点着篝火,不少人在喝酒吃肉,一兴起更是热闹,衬得屋中越发的冷清。
虽然已经是开春,但其实天气还是冷得很,尤其是这上京还在北方,到现在虽然还没下雪了,但一旦入了夜还是手脚僵冷,崔薇也怕儿子感冒了,如今她一个女儿还躺着,儿子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回了屋之后连忙便让奶娘将他带下去洗漱了。自个儿刚刚收拾完,换了衣裳倚在床头,头发已经被一旁的铜炉煨得干了,聂秋染才满身酒气的回来。
一进屋里便走到床边搂着崔薇亲了一口,崔薇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儿,不由皱眉,嫌弃道:“赶紧去洗洗吧,一身臭。”
聂秋染听她这样说,也不以为意,只是哈哈笑了起来,不但没放,反倒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直到崔薇快翻脸时,才将胳膊放了开来:“薇儿,皇帝退位了,太子如今刚登位,恐怕还当自己心愿得偿呢,明儿说不定便要将刘承的王府赐下来,咱们到时搬回家去!当初出京时可让你受了些委屈,如今回去了,看看有什么想要的,一律点出来,我让人张罗去。”
虽然今天聂秋染就说了皇帝已经死了的话,但崔薇开始还有些云里雾里的,这会儿一听到聂秋染这话,顿时心里起了个疙瘩,聂秋染却是笑了笑,反倒将她放了开来:“你先躺着,我去洗了身上的酒气再来,我有话要跟你说。”聂秋染原本一张白皙斯文的脸在这几个月里不知是不是因为日子过得艰苦,肤色倒是偏蜜色了几分,看起来少了几分以前的斯文优雅,却多了几分冷毅彪悍之态,唇上与下巴处泛起了青影,一双幽黑的明亮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崔薇,冲她叮嘱了一句之后这才出了内间,准备往尔房里洗漱了。
等他身影都离开了,崔薇视线还没能收得回来,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聂秋染话里有话。照理来说丈夫有话要跟自己说,而他那架势看起来又不像是要抬小妾通房的模样,也不可能有什么坏消息了,他有什么话好跟自己说的?崔薇想到他刚刚离去时的眼神,心里倒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有些心不在焉的将手里翻着的一本史记丢在了床边的小几上,这会儿也没心思再翻书了,反倒开始猜想起聂秋染要跟自己说什么话来。想来想去刚刚皇帝退位一事儿他说得不清不楚的,若照道理来说,他说不定是想要跟自己说这个,但这些事情聂秋染倒不是看不起她,只是这人一向觉得危险的事情没必要让自已清楚一切,免得担惊受怕,一般能提一提便已经不错了,若自己要问他恐怕会说,但若要他主动来说这事儿,还是不太可能。
但除此之外,崔薇还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跟自己说的,两夫妻这些年,说实话,崔薇除了一个穿越来到这个时空的身份外,几乎从来到这古代起,便一直跟聂秋染青梅竹马,自己知道自己的性格,聂秋染会知道,就是自己不知道的,他也能知道,两人之间也没什么秘密。心里装着了事儿,崔薇倒是觉得这时间过得特别的慢,总觉得聂秋染一直没洗完,而她听到聂秋染的脚步声时,崔薇又觉得时间好像过得太快了些,她现在还没准备好等下要跟聂秋染说什么,他人就回来了。
外头的脚步声响了一阵,不多时像是有人朝内室过来了,崔薇想也便一下子朝床铺里滚了进去,一边拉了被子将身体遮住,连脑袋也遮了个严实,心脏‘嘭嘭嘭’的跳,这会儿心里发慌着,聂秋染已经轻笑了两声,他踏上床边脚踏时的声音明明不重,偏偏崔薇听得清清楚楚,床铺突然之间向下沉了沉,有人坐了过来,一只胳膊伸进了被子里,勾着她身体,揽了腰轻轻一勾,崔薇便身体不由自主的一滚,被带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聂秋染洗漱完,只随意着了件袍子,腰间只拿布带简单的系了一下,露出大片平整结实的胸膛来,肌肉匀称光滑,随着呼吸间带出极有力量的感觉来,崔薇正巧脸便贴在了他胸口中处,刚想挣扎,聂秋染便死死将手勒在了她腰间,一脚伸了出去将刚刚她裹到了里头的被子给勾了出来,将她给牢牢包裹住了,这才轻轻开口:“薇儿,你知道之前娇儿自称媛儿的时候,那媛儿是谁吗?”
想过千万种结果,但崔薇唯独没想过这一种聂秋染开口的可能,她本来以为那个自称叫做媛姐儿的姑娘已经早就是过去式了,如今她都已经安睡了,聂秋染再提起她有什么意思?再者这事情因为关系到女儿,崔薇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心里浮现出一种淡淡的躲避与不想提来。
感觉出怀中妻子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聂秋染其实是知道她有些抗拒的,也明白她不想提,但聂秋染却并没有如崔薇希望的一般不再提这事儿,反倒是胳膊用力将她勒得更紧了些,险些要将她腰枝折断的样子,将崔薇勒得生疼,刚想开口,聂秋染已经淡淡道:“她叫聂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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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预想
聂秋染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令崔薇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儿,像是心弦被人重重拨了一下,有些惊骇,又有些害怕,还有些被吓到,崔薇浑身哆嗦了一下,勉强道:“聂大哥是当日在厅堂中与她说话时她告诉你的吧?”
其实崔薇也猜着那姑娘可能叫做聂媛,毕竟她口口声声唤着聂秋染做爹,不管那姑娘真是哪个孤魂野鬼来认亲戚也好,还是想要喊聂秋染一声爹好成天缠着她也罢,那姑娘在与聂秋染说话时一定会称自己姓聂的。聂秋染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不是的,她是聂媛,确实也是顾八娘子亲生的女儿。”他摇头时的动作,以及说话时引起胸膛的起伏,那声音透过胸腔像是炸响在了崔薇耳朵边般,令她哆嗦了两下,张嘴说不出话来,聂秋染的声音却又接着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顾氏当初嫁到聂家时,曾带了顾八娘做腾妾,几年后生了一个女儿,名叫聂媛。”聂秋染早就想与妻子摊开来说,但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直到如今有了聂媛的事情之后,他才决定从聂媛的事情入手,将原本自己打算想说的,缓缓道了出来:“当初我初进京中时中了状元,我爹一心想让我攀个高枝,我娘虽然希望我能娶孙梅为妻,但因我爹的原因,却只能纳了孙梅为妾,入了京之后,顾氏为了避开宫中大选,又见我中了状元,当初又颇得正德帝看重,因此顾延年主动开始与我爹透了口风。”说起前世的事情。如今都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虽然那些记忆还在。但这会儿聂秋染早已经非昔日头一次初进京中时的那个懵懂少年,而是历经了两世,且又心思成熟稳重的人,自然不可能再因说起当年的事便心情激荡到不能自已。
他用一种极为平淡,毫无语气起伏的话开始说起了当年的事情:“我爹自然迫不及待,替我聘了顾氏入门,孙梅心中倒是不甘,秋文又被我娘宠得不着调。一把年纪却还一事无成。我将后院的事情交到顾氏与我娘手中,一心只想着要出人头地,并往上爬,好使家人沾光。在这个时候,孙梅与秋文不知何时凑到了一块儿。”聂秋染说到这儿时,顿了顿:“我娘倒是求情不止,我原本对于孙梅倒是不喜。”孙梅若不是被他纳为了妾,又享受着他给的一切好处便偏想着要与聂秋文裹到一块儿使他脸上蒙污,当时聂秋染是在孙氏的求情下放过了聂秋文,但却并没有放过孙梅。而是在心头给她记上了一笔。
要不是怕事情闹了开来往后孙氏在宅中难以相处,恐怕他当时便将孙梅给杀了。
也只是当时那一念之间。聂秋染看在了孙氏是自己生母的份儿上,没有给她太过难堪,可谁料他的好母亲,没等他动手,便不止没有悔过,反倒将心思动到了他的身上来。聂秋染想到这些时,忍不住冷笑了两声:“我娘贪心不足,最后被聂晴挑拨,以为杀了我唯一的女儿聂媛,便能往后让秋文得到我所有的一切。”聂秋染说到这儿,笑了起来:“我哪里有这样轻易便便宜了他们的,若不是后来听到我娘与聂晴那几句话,说不得多少咱们还该有些母子情,可谁料我娘太贪心了,我也只好送她上天享福,给她烧了九九八十一天的金箔纸,让她享受个痛快!”可惜上一世的孙氏没得到好下场,偏偏这一世却半点儿没收敛几分,最后落到了罗玄手上。
那也好,前一世孙氏杀了他的女儿,又害他到后来地步,甚至对他也生出了杀心,母子情份早就断了个干净,他下手将她处理了也并不为过,这一世的孙氏倒是起了那样的心思,可还没来得及出手呢,聂秋染要杀她虽然没什么心理负担,但那样的血染在自己手上,总觉得恶心粘腻,如今正好有罗玄那厮替自己代劳,免了他一个麻烦。
崔薇的身体开始如秋风中落叶一般,哆嗦了起来。就是被子围在身上,可她依旧觉得冷。聂秋染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伸手用力将她往上头抱,使她与自己躺了只差半个头而已了,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肩上,这才伸了手指捏住她下巴,将她脸轻轻抬了起来,一双幽黑似是深潭一般无底的眼睛盯着崔薇看,将她慌乱的神情都尽收到眼底了,看到她这神情,聂秋染心中甚至更有把握了一些,忍不住勾起一丝细微的笑容来:“那是我前世时的事情,薇儿,你应该知道的,是吗?”
“聂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崔薇表情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心里掀起了惊滔骇浪!聂秋染是重生的,他竟然是重生的,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而且还不是聂媛一个人而已,崔薇脸色苍白,这会儿听聂秋染说起了以前的往事,以往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开始渐渐的搭上了线来,两人成婚时聂秋染对于婚礼的细节清楚的知道,可不像是一个才刚成婚的人就能办到的,再者这人从小就太妖孽了,便是他天姿聪明,可瞧着他当初画画儿,那可不是一般十几岁的人便能有的功底,崔薇虽然对于国画儿不太擅长,可到底还长着一双眼睛。
以往不知道他为什么让自己小心聂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跟孙氏之间并不亲近,甚至与聂夫子等人的关系都是淡淡的,现在听他说起这些,崔薇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上一世的事情,聂秋染才对这些人心中有了阴影的。而他是重生的,自己呢,他是看出了什么吗?崔薇心里有一种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秘密即将被人揭破时的慌乱与无助。
“前世时村里的崔薇嫁给了陈小军为妻,你知道吗,上一世倒霉的是崔薇,而不是你。崔梅所过的日子,上一世时的崔薇比她还要惨百倍不止!”聂秋染的眼神眨也不眨的盯着妻子看,一字一句道:“依你的性格,你不可能容忍陈小军纳妾,也不可能容忍自己如崔梅一般跪倒在地上任人践踏,更不可能由着陈小军的娘贺氏来折腾你。最后就是要被欺负至死了,还忍气吞声不敢反击,当时的崔薇向我求救时,连陈小军一句坏话都不敢说。”聂秋染说到这儿,语气越发沉着:“当时的崔薇孩子被王氏打掉,而忍气吞声不敢找王氏闹,最后回去被陈家人险些折腾死,若换了是你,孩子没了,你会忍着任人辱骂殴打吗?”
“不可能!”崔薇下意识的就喊了一句,只是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这样说无疑便是承认了聂秋染的猜测,顿时又不敢开口了。可事实上她若真正是那个崔薇,恐怕宁愿坏了名声当姑子也不愿意嫁给陈小军那样的男人的,更何况还能被王氏打得掉孩子还不敢喊。崔薇心里十分的心寒,对于前一世的原主遭遇,也有对于崔家人的冷漠与恶毒,这会儿都开始有些替前世的崔薇同情了起来,但在聂秋染面前却是再也不敢露出半点儿端倪,而是将头死死低了下去,不再抬起来,让他看到自己表情了。
聂秋染对于她的躲避,也不以为意,刚刚听到崔薇那一句不可能时,事实上他心里便已经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心里猜测几乎已经认定了是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眼里闪烁着奇异的色彩,一边又放柔了音调:“薇儿,你知道吗?因为前世时猜着恐怕崔薇是被聂晴算计才有后来的遭遇,又因她又向我求救了一回,你知道吗,我其实重活回来时,曾注意过你一段时间。正德帝十年冬时,我发现你就开始有了些变化。”
崔薇心里一跳,眉梢抖动了两下,却没有出声。聂秋染看她到这会儿还不承认,忍不住抿了抿嘴角:“原本的崔薇就是被欺负到死也不敢反抗,就算是她跟我一样,有可能是重活一世,但牛牵到京中依旧是头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知道吗,你所做的糕点等物,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也从来没有吃到过,一些什么奶糖等,以前我连见也没见过,前世的崔薇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丫头,她就是重活一世,也不可能骨子里便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她对于陈家人以及崔家人是从骨子里感到害怕的,薇儿。”
那一声唤的薇儿令得崔薇心里都轻轻抖了一下,像是被羽毛不轻不重的划了一下,既是感到心里痒痒的,可偏偏又好像留了疼,但要认真追究哪儿疼时,却又再找不出那疼的地方以及难受的感觉来,好像四肢百胲都要融化了一般,那种感觉十分的陌生,也令崔薇有些害怕。
她知道,聂秋染挑了今日这个时候将话挑明,连他自己的过往都说出来了,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容许自己躲避下去,他既然将话说开,便存了要得到答案的心思,他连这种种不对劲儿之处都提了出来,崔薇哪里还能再反驳?一个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过的奶糖与蛋糕等便是她不是崔薇最大的破绽。原本的崔薇性格又是那样软弱无能,更令崔薇害怕的是,聂秋染前世时是对本来的崔薇颇有了解的,如今他看出了不对劲儿来,自己真的能死不肯承认她没问题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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