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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弦     一言通天txt下载     一言通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徐言的誓言

    经过再三确认,徐言终于死心了。

    梅香楼的确是一家青楼,不是什么酒楼。

    “三姐!为什么梅香楼不是酒楼,我是道士,不能住在青楼!”后院里,徐言气呼呼地对着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显一副老鸨气度的梅三娘说道。

    “谁说梅香楼是酒楼了?”梅三娘咯咯直笑:“你那道袍都被我一把火烧了,没了道袍,谁知道你是道士。”

    不等徐言辩解,梅三娘抢先说道:“青楼怎么了,青楼又不是强盗,你情我愿的买卖,没犯王法,也没犯天怒,那些可怜的女人有些是我从人伢子手里买回来的,有些是自愿的,都已经事先说得清楚明白,没人强迫谁。

    你以为现在的世道很好么?丰山城的确繁华无比,可是周围的小城小镇,小村小寨呢,有几户人家不愁吃喝?齐国有水患,气候更不如普国,粮食一年只能种一茬,这还是好年景,如果遇到天灾,饿死人是常事。

    豪门大户不会理睬穷苦百姓,吃不饱饭,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你无能,三姐从十七岁开始帮家里走商,看到的听到的无一不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八个字,你是道家人,不入红尘,岂知这红尘里的艰难之处。”

    说着说着,梅三娘眼圈发红,拉着徐言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就像一位历经风霜的姐姐,在与弟弟倾述着苦衷。

    受不了女人的眼泪,徐言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住在梅香楼,其实梅三娘已经给他在角落里盖起了一座小院,院子不大倒也清清静静。

    “知道三姐的苦衷,就要帮三姐的忙,去吧,门口没人招呼可不成。”

    变脸一样的女人,媚态重生,掩嘴笑道:“等过几年你长大了,三姐许给你两个清倌人,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女色,咯咯咯咯。”

    苦着脸回到门口,徐言觉得自己愧对师父的教诲。

    在青楼帮着迎客,这要让师父知道会不会把自己打死?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小道士在门口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一位他念叨一句慈悲,走一位也跟着一句慈悲……

    梅香楼的小院里,忙碌了一天的徐言沉沉睡去,小黑猪就住在院子里搭起来的猪圈,一样睡得香甜。

    猪嘛,就该睡在猪圈里,只要有吃有喝,管他是屠户家的猪圈,还是青楼里的猪圈,只是深夜里隐隐传来的娇笑打闹声,犹如魔音一样,吵得徐言睡不太好,他的磨牙声也变得更大了起来。

    清晨,万籁俱寂。

    早早起来的小道士在院子里活动着筋骨,只见他时而跨步躬身,时而双臂齐动,时而金鸡独立,时而转动如风,一套不知名的身法活动下来,只觉得浑身通畅,让人想要仰天长啸。

    周围的住户太多,徐言到底没有啸出声来,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觉得痛快了许多。

    那套身法是飞石三式的基础所在,专门用来习练蕴力、储力、发力,徐言在很小的时候就在老道士的教导下习练这套身法,一练就是十来年。

    在元山寨的时候,徐言无法显露出自己的技艺,如今已经安定了下来,又有了自己的住处,他这才恢复了每天的练习,因为师父说过,这套身法至少要练到他成年才行。

    师父的教诲不会错,所以安定下来之后,徐言也就恢复了自己的习惯,每天天没亮就开始习练功夫,而后是挑水砍柴。

    梅香楼虽说是青楼,后厨也是不小的,来青楼里的客人可不都是为了皮肉买卖,也有些文人墨客前来,逛青楼在当今天下是一种雅趣,一些商贾甚至经常将谈生意的地点放在青楼,前提是你家这间青楼够雅致,够气派。

    连民风彪悍的齐国都是如此,可想而知号称文墨之邦的大普又该是如何一番繁华的景象。

    徐言是普国人,如今却身在齐国,不过家国之分,在小道士的心里实在不算什么,因为师父说过,方外人,就该四海为家,所以只要吃得饱,就算住在猪窝里徐言也是不介意的。

    住在哪个国家徐言不介意,可是住在青楼里,就注定了诸多麻烦。

    “言哥儿,快来帮帮我,红头飞出笼子了,我抓不到,呀!它要飞走了!”

    红头是只鸟儿,跑出了鸟笼,在梅香楼一位头牌的惊呼中扑棱着翅膀,鸟儿最后被徐言抓到了,可你倒是穿上点衣服在叫人啊,光溜莹白的后背又让小道士流鼻血了。

    “言哥儿,帮我去街头新开的店家买些胭脂,要粉红的那种,千万别买大红,抹在脸上看着像鬼。”

    面无表情的小道士接过碎银子,行尸走肉一样离开梅香楼,跑道这种活他都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

    “言哥儿,我的琴弦断了,帮我装一条,琴行的老琴师今天出门了。”

    装琴弦也是徐言的工作之一,还好师父偶尔会弹奏两曲,徐言偷偷把玩过多次,弹不出什么名曲,琴弦到是弄断过不少,这活他也算在行。

    “言哥儿,言哥儿!”年纪小小的清官人只卖艺不卖身,小脸娇柔看得人心生怜爱。

    “我的肚兜不见了,就是绣着牡丹的那件,帮我找找吧,你见过的!”

    噗……

    徐言觉得自己要吐血了,我什么时候见过你的肚兜?

    都说山中无岁月,转眼以千年,其实青楼也无岁月,至少徐言感觉自己在度日如年,整天耳边都是莹莹语语,眼前都是莺莺燕燕,时间长了谁能受得了。

    他可是道士啊!

    徐言觉得自己需要再练一门功夫了,有视而不见还不够,他需要练就出充耳不闻的能力。

    还好是道士,有清心的经文可以咏念,加上年纪太小,渐渐的,徐言也就习惯了梅香楼的生活,大多的时间他都会跑到后厨帮忙,宁可烧菜做饭,也要离那群危险的女人远点。

    年关将近,大雪封山。

    转眼已至深冬。

    秋天的时候来到的丰山城,梅家打发了梅三娘,没想到这位坚强的女人可不是寻常人物,仗着一副玲珑心窍,周转在各大豪客之间,每天入账的白银如流水一样,大年夜的时候,就将李贵的三千两还上了。

    李家是豪门,根本不差几千两银子,李贵倒也大方,在梅香楼设宴款待几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一掷千金,一夜就将三千两花在了梅香楼。

    有人力捧,在加上梅三娘高超的笼络手段,大年一过,梅香楼俨然成为了东街最有名的一间青楼,名声甚至开始传遍全城。

    转过年去,徐言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为了让自己更加强壮,大年夜里,看着夜空中炸起的无数烟花,徐言暗自发誓。

    今年,一定要比去年吃得更多一些!

第62章 王八指

    买卖大了,客人就多了,客人多了,麻烦也就多了。

    大年一过,已经打响了名号的梅香楼,开始陆续遇到了一些麻烦。

    第一个麻烦的来源,便是被梅三娘悔婚的那位沈六。

    “叫你们老鸨子出来!”

    大清早就站在大厅里的瘸子沈六,蓬头垢面,掐着腰嚷嚷着:“她是我沈六的婆娘,背着老子在这干起了皮肉买卖,她问没问过我沈家?敢让我沈六戴绿帽子,我就让她一天生意都别做!”

    这年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而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脸的。

    面对这位撒泼打滚的沈六,一群女人可招架不住,人家摆明是来找茬,而且是光脚不怕你穿鞋的,梅三娘这么大的家业就摆在这,挪不了也跑不了,这要整天被沈六堵在门口捣乱,招人闲话无所谓,反正是青楼,真要恶心走了几位豪客,那才是大损失。

    “你想如何。”

    梅三娘阴沉着脸从后厅走了出来。

    “我想如何?”沈六看到正主,顿时嗤笑了一声,道:“拿钱,不多,三万两!”

    “呸!”

    梅三娘气得怒骂道:“我梅三娘与你悔婚在前,你我再无瓜葛,我不是你沈家的人,以后你少来烦我。”

    说着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扔了出去,道:“去年我离家的时候只有三百两嫁妆,当时分给你一百两,现在将剩下的全都给你,从此一刀两断。”

    急忙捡起银票,沈六眼睛都放光了,随后恶狠狠地看着梅三娘,道:“这次是二百两,下次还会更多,我告诉你梅三娘,我沈六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哼!”

    得到银票的赌鬼终于离开了梅香楼,看方向这是又去赌了,一群女人围过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都在骂那个沈六无赖,可是这群柔柔弱弱的女人又帮不上忙,一个个义愤填膺之外,只有劝慰梅三娘消消气了。

    梅三娘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只是脸色显得有些低沉,看向沈六的背影时,她的眼底有一丝凶芒掠过。

    徐言就在门口忙着,不但看到了这一幕,也看到了梅三娘眼底的凶光。

    暗自叹息了一声,徐言知道他那位三姐如果出现这种眼神会代表着什么。

    在元山寨的井口放入毒药的时候,梅三娘的眼里就是那种凶戾的目光。

    在丰山城这种大城里杀人,可不是明智之举,虽然徐言认为梅三娘杀掉沈六十分简单,可是杀人之后,必然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杀人不好,打人就没问题了。

    秉着路见不平的原则,徐言放下手里的活计,离开了梅香楼,看到他跟在沈六后边出去,梅三娘眼底的凶芒这才消失不见,抿嘴一笑,就像受欺负的姐姐因为弟弟的出头而自豪不已。

    “哎呦!”

    “谁扔的烂果子啊,疼死我了!”

    走在通向赌坊的路上,沈六无意中踩到了一个烂果子,摔了个跟头不说,他那条唯一的好腿钻心的疼,挽起裤管一看,迎面骨凹下去一大块,好像被铁棒子给狠狠地敲了一下,眼看这条腿也要瘸了。

    杀猪一样的哀嚎,惹得路人纷纷围观,有认识他的知道这是个赌鬼加地痞,所以人们只是看着热闹,没有一个上去管的。

    人群中,手里捏着第二颗石子的徐言也在好奇的看着热闹,水汪汪的眼里满是同情,还一个劲的慈悲慈悲,听得旁边的路人以为这是哪家的善人,殊不知打折了沈六一条腿的就是这位慈悲个不停的少年郎。

    其实就算梅三娘不现出那种要杀人的眼神,徐言也是要教训这个沈六的,元山寨那位赵家女孩惨死的一幕,教给了徐言一个道理,那就是把危险扼杀在开始,而非等到危险临身,才去思考对策。

    如果徐言早些动手,至少在元山寨制造些混乱,赵家女孩恐怕也不会落到那种地步,最后投井自尽。

    其实当初的往事怪不得徐言,他当时被卢海盯死了,自身都难保,又如何去救人呢,可是即便如此,小道士的心里也始终存在着一丝自责。

    既然看清了沈六是个祸害,徐言才决定废掉他另一条腿,两条腿都瘸了,这位只能趴在家里了,如果这还能爬来梅香楼,徐言不介意把他两只手也给打折。

    经过沈六一事,梅三娘觉得自己需要雇佣一些护院了,这么大的青楼,靠着徐言这个半大的孩子总不是办法。

    梅三娘十分清楚徐言的本事,尤其那颗比她梅三娘还要狠辣的心,更让她不想太过牵扯徐言,倒不是担心徐言出什么事,而是怕那个小道士真要发飙,在丰都弄出屠戮千人的血案,她梅三娘也得跟着遭殃了。

    护院好找,只要有钱就行。

    第二天,梅香楼就多了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这帮护院只管解决找麻烦的人,护得梅香楼平安即可。

    为首的护院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这人两只手全都少了小指,姓王,大号王铁蛋,名字不好听,于是自封绰号王八指。

    没用几天,徐言与这帮护院混得贼熟,也难怪,起初王八指还以为这小子是梅香楼的****呢,细打听才知道是梅三娘的干弟弟。

    十六岁的干弟弟,还是老鸨子的干弟弟,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王八指每次看到徐言都会眉毛乱挑,一副自以为知道了什么隐秘的恶心模样。

    “王八哥,你说你是鬼王门的弟子,为什么还给人当护院啊。”

    没事的时候,徐言总喜欢跟这位谈论当今齐国的武林界,别看王八指是个护院头子,来头倒是不小,他竟是齐国一流门派鬼王门的弟子。

    “言哥儿,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嘴不太好。”

    早就和徐言混熟的王八指蹲在门口磕着瓜子,撇着嘴说道:“哪有管人叫王八的,这就是我拿你当兄弟,换个别人敢这么叫,老子早就一拳招呼过去。”

    比量了一番出拳的方位,王八指看着自己的拳头说道:“看到没有,这根小指就是八哥我当年打人,给硬生生打断的!”

    打人能把自己手指都给打断了,这得是多深的仇啊,徐言一听故事就来了精神,急忙追问:“一定是血海深仇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手指头都给打断了吧。”

    “什么血海深仇,根本就不认识。”王八指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老子一拳过去,没成想他掏出来把剑!这就是我收手收得早,要不然五根手指头全都得没喽。”

    听到这里,徐言眼睛都直了,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拿拳头去打人家的剑,这不是找死么。

    “怎么另一只手也少了根手指呢?”徐言万般不解地问道。

    王八指叹了口气,道:“哥哥当时出的是双拳,他娘的那家伙掏出来的是双剑……”

第63章 面子能吃么

    王八指的确是鬼王门的弟子,而且是鬼王门门下青木堂的人,至于为何在梅香楼当护院,其实是因为太穷了。

    从王八指的口中,徐言得知了一些当今齐国武林界的消息,让他有些吃惊的是,整个齐国武林界,竟然是以邪派为主,这一点倒是与普国的正派为主相反,而齐国邪派之首,便是大名鼎鼎的鬼王门了。

    鬼王门的老巢就建立在丰山城,门主是真正的修行者,座下设有四大护法,十八太保,外加三十六座堂口,青木堂只是鬼王门众多堂口的其一。

    虽然以邪派自居,鬼王门倒也不是见人就杀,江湖中的正邪,不过是江湖人各自分封而已,正派讲究正大光明,邪派行事不择手段,除了修炼的功法不同之外,外人很难分清正邪的不同。

    反正徐言是没看出来正邪的真正差距,太清教自称正道,可是做的那些事恐怕比邪派都不如。

    江湖上的正与邪,恩与怨,很少会牵扯到平民百姓,却能牵扯到皇朝更迭,所以如今天下,不论大普还是齐国,对于江湖门派全都关联颇深,很多门派的身后都有皇家的影子。

    江湖门派的隐秘徐言是无法得知了,不过他却知道了一点,那就是没有钱,就别想加入鬼王门。

    江湖门派都是些好勇斗狠之人的汇聚之地,门派壮大了,自然会有更多人加入,人多了,地位就高,好处也就更多,所以大名鼎鼎的鬼王门招收弟子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交钱。

    在丰山城流传着一个说法,鬼门开,财自来。

    鬼门开,说的就是鬼王门招收弟子,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拿钱,就能加入,成为鬼王门的一员。

    王八指已经加入鬼王门三年了,他是鬼王门地位最低的那种,门派有事你得提刀冲在前面,分封好处你得被人挤在后面,实实在在的一个不入流的小喽啰而已。

    别看是个小喽啰,在丰山城报出鬼王门弟子,还真就能镇得住一方地痞无赖,只是每年都要上缴的一大笔银子,成了王八指头疼的地方。

    加入门派可不算万事大吉,你得出力啊,邪派嘛,自然要与正派不共戴天了,见面就要死磕,高手一般都没事,死的全都是王八指这种喽啰,就算不去找正派的麻烦,鬼王门也会经常组织人手猎杀妖物,听说妖物的身上全是宝贝,杀掉一头就能发家。

    除妖的确是好事,看起来是在替天行道,可是除妖也需要用人填呐,按王八指所说,去年他们青木堂就有过一次猎杀妖物,当时派出了上千人马,总共四个堂口配合之下,在深山里与那熊妖搏杀了整整一天一夜。

    最后熊妖终于被击杀,果然浑身是宝,只是王八指连根熊毛都没分到,死了一地门人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全都喂狼了。

    参与猎杀妖物倒也不是白干,至少去年需要上缴的银钱被抵消了,这不大年刚过,王八指就开始为了今年上缴的钱财发愁了,听说梅香楼招护院,他这才兴冲冲地赶来,其实他的地位在鬼王门里只能算作外门或者是俗家弟子。

    每年能交得起钱就不用去效力,交不起的话,至少要跟着门派完成一次任务,这就是鬼王门的规矩。

    听到王八指的讲述,徐言眨了眨眼说道:“门派这么麻烦,不如退出算了,至少不用交钱了,加入鬼王门也没看到什么好处啊。”

    “好处是看不到的。”王八指兴致勃勃地讲道:“你还小,懂得什么,我们江湖人闯荡天下要的就是一个脸面,图的就是一个名气,看你八哥,我这要在街上亮出鬼王门的招牌,那群地痞宵小都得弯着腰陪着笑过来拜见,这就叫面子,懂么小子。”

    “面子能吃么?”

    徐言好奇地问了句,他是没看出来这位鬼王门弟子有什么面子,见到有钱的豪客一样陪着笑脸相迎,笑得比谁都贱,得到赏钱还得吆喝一嗓子谢大爷赏。

    “哎,就是求个扬名立万的机会。”王八指叹了口气,徐言还真就说到他的痛处了,面子能吃的话,他早就当饭吃了。

    “成不了先天,就别想出人头地,我们这群喽啰就是给人卖命的,说不定哪天就被正派给宰了,或者是被山里的妖物给吞了,这年头,邪派不容易啊,我看正派也差不多少。”

    王八指感叹了一阵儿,接着说道:“得,明儿还得练刀啊,这都半个月没练了,真要冲开一脉,我也能混个小头目当当,如果冲开两脉,至少能混个副堂主。”

    “鬼王门的刀法么?”徐言一听刀法来了精神,急忙问道:“是不是习练刀法就有机会冲开六脉了?”

    “废话,练刀练剑的谁不是为了冲开六脉。”王八指翻了翻白眼,道:“拜入鬼王门,图的就是学这套七星刀法,要不然谁会花那么多银子拜进门派啊。”

    听着刀法的名字这个别扭,徐言皱眉道:“七星剑法好像顺口些吧,怎么叫个七星刀法?”

    “的确是剑法。”王八指点头道:“可是剑贵啊,刀便宜,我就买得起刀,所以只能叫它七星刀法了。”

    拿刀练剑法,连徐言这个不懂武艺的都知道刀剑不同路,这位也不知怎么想的,能练成才怪了。

    “王八哥,能教教我么。”徐言笑嘻嘻地问道,他对于武艺也十分好奇,总觉得新鲜。

    一听这话,王八指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教不了,教不了,真要让门派知道有人私自传授外人功夫,最轻都得被打折双手,然后逐出门派,我可不敢犯这条门规,反正也不贵,等今天鬼门开的时候你拿五十两银子拜入门派,自然就学得到了。”

    五十两银子一套七星剑法,听到这个消息徐言顿时就没了兴趣,拿钱就能买到的功夫,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鬼王门就没有什么好功夫了么?”徐言不甘心地再问。

    “有,不过至少要冲开一脉才有资格习练。”王八指说道:“不但有剑法刀法,还有各种身法,听说我们青木堂上一任的副堂主就是习练的身法,跑得那叫一个快啊,偷了宗门的宝贝,愣是让他给逃出了重重追杀,到现在鬼王门还挂着悬赏令呢,哪怕抓不到人,只要有人得知那位副堂主的消息,都能用消息换来万两白银。”

    头一次听说门派悬赏,徐言显得更加好奇了起来,追问着偷了鬼王门宝贝的那位副堂主究竟是何许人也。

    王八指回忆了半天,这才说道:“叫什么名字我记不住了,我来鬼王门的时候那位早就逃走好几年了,听说绰号叫做飞天蜈蚣。”

第64章 筑基丹

    一听飞天蜈蚣这个绰号,徐言的眼底立刻闪过一丝疑惑。

    飞天蜈蚣不就是元山寨的大寨主廖九鸣么,没想到廖九鸣曾经是青木堂的副堂主。

    梅三娘在一次廖九鸣喝醉的时候听他自语过自己曾经是鬼王门的人,除了那一次之外,廖九鸣从来没有在人前提及过他的来历,而藏在墙壁暗格里的楠木盒,不论徐言还是梅三娘都不知是何物,只知道盒子里类似丹药的东西一定来头不小。

    小小的楠木盒,始终被徐言贴身收着,这次在王八指的嘴里得知了廖九鸣的消息,徐言哪能错过打探盒子里哪粒丹丸的机会。

    “那位飞天蜈蚣究竟盗走了什么宝贝,用得着挂出万两白银的悬赏么?”徐言不动声色的问道。

    “万两都算少了。”王八指看了看周围没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偷走的东西别说万两,十万两都买不到,那是一粒筑基丹!”

    “煮鸡蛋?”徐言挠了挠头,心说果然是吃的,一听是吃的他就兴趣大增,追问道:“煮鸡蛋用得了万两白银?难道是金鸡下的蛋?”

    “什么煮鸡蛋,是筑基丹!”

    王八指撇了眼小道士,撇着嘴讲道:“知道六脉吧,武者破开一脉可成先天,如果破开六脉那就是筑基境,而筑基境还有个称呼,叫做宗师,那可是真正的修行者了,陆地神仙一样的存在。”

    既然打听消息,徐言自然会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看他这副模样,王八指讲得更加起劲。

    “能冲开六脉的武者毕竟是少数,大多的武者冲开三脉已经是极限了,于是这才有了筑基丹,只要你能冲开三脉,再服下一粒筑基丹,后面的三脉就能以药效自行冲开,到时候就能达到筑基之境了,等到了筑基境,就可以拜入真正的修行宗门,而不是武林界的门派,听说修行宗门里全都是活神仙,能飞天遁地!”

    王八指所说的筑基丹的功效,徐言其实在元山寨里听张河讲过,只是张河不知道筑基丹的名字,他之前只是个账房,自然没有加入了鬼王门的王八指所知之深。

    “筑基丹,很贵吧。”徐言听得直咂舌,问道。

    “何止是贵,先天武者能为了一粒筑基丹打生打死,拼命的大有人在,你说贵不贵。”

    “用筑基丹冲开的后三脉,和自己冲开的后三脉,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听说了筑基丹的效用,徐言在心惊之余,也看出了一个不同之处,那就是丹药这种捷径,应该存在着什么弊端才对。

    “有啊,太不同了。”王八指摇头晃脑地讲道:“靠着筑基丹成为筑基境修行者的,只是普通修行者而已,靠着自身力量冲开六脉达到筑基境的,才能叫做宗师,这种人会被称之为天才!听说修行宗门都是抢着要的,全都当宝贝一样。”

    果不其然,有捷径,就会存在着区别。

    徐言如今只是听说过一些修行者的消息,不过以他的聪慧,已经能看出筑基丹这种捷径其实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万丈高楼平地起,如果盖到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都用丹药来填,这座高楼的根基就注定了不稳,只有自食其力,一步步以自己的力量冲开六脉之人,才算得上真正的修行者,恐怕日后的修炼也会比服用筑基丹的人快上许多,也容易许多。

    对于天才来说,筑基丹的确不是个好东西,可是对于大多数的先天武者来说,筑基丹就是一条横跨武者与修行者之间的桥梁。

    毕竟这世间的天才不多,大多数的都是些庸俗之辈,能自己冲开六脉之人恐怕更是寥寥无几,对于那些天资平平的人来说,筑基丹可就太珍贵了,珍贵到可以去拼命的地步。

    被人们看做活神仙一样的修行者,连徐言这个小道士都向往不已,更何况其他人了,于是徐言越发觉得自己怀里的那枚筑基丹有些烫手了。

    三姐说得不假,这东西能让先天武者都眼红,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

    打定主意将筑基丹深深地藏起来,徐言这才恢复了神色,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王八指闲聊,等到傍晚的时候,他又开始到后厨忙碌,准备晚饭去了。

    在梅香楼里干活,可比元山寨轻松多了,至少后厨的厨子们没人敢对徐言这个小道士无理,谁都知道徐言是老板娘的干弟弟,东家的弟弟,能帮着干活就够瞧了,谁还敢指使不成。

    徐言勤快,为人又憨厚,还没有脾气,久而久之,他的人缘在梅香楼里排得上第一了,只不过时不时的穿上一身道袍满楼晃悠,总会惹得梅三娘大发雷霆。

    三姐发怒的后果,就是小道士被拔了道袍,只剩下里衣,而后留着鼻血目光呆滞,每当那对姐弟打闹之际,总会惹得梅香楼的一群女子哈哈大笑。

    齐国的春天来得比普国要晚了许多,而且初春乍寒,一样冷冽非常,好在梅香楼里温暖如春,徐言终于感受到了有钱的好处。

    锦衣玉食,这种生活在徐言看来应该是神仙们才能过的一样,比起清贫的乘云观可要强出百倍。

    去年发下的宏愿,徐言始终没忘,今年他吃得的确比去年要多得多,十六岁的少年人,一旦吃得好,身体长得也就更快。

    徐言在一天天长大,小黑猪却半两肉都没长,除了眼珠里多了些小小的红点之外,比去年是半点都没变,这一点也是徐言苦恼的地方。

    一头猪,养了六七年才三五十斤,说出去都没人会信。

    不长就不长吧,养了小黑这么多年,徐言早就想开了,不管大猪小猪,小黑始终是他的小黑,至于猪眼里出现的红点,应该是最近吃肉吃得太多了,需要给它吃点蔬菜果子了。

    自从梅香楼有了护院,来找事的地痞混混明显少了许多,王八指那个鬼王门弟子的名头还真是不赖,至少在沈六被人抬着来到梅香楼找茬的时候,就直接被王八指的名头给吓得屁滚尿流。

    丰都鬼王,可不是一个寻常的称谓,位居齐国邪派之首的鬼王门,势力遍及半个齐国,加上有齐国皇室的暗中资助,如今的鬼王门可谓如日中天,对上普国的一流正派也是丝毫不惧。

    既然被称为江湖,就注定了不会平静。

    梅香楼里的徐言得到了一份安逸的生活,整天活得没心没肺,然而在真正的江湖之内,暗流早已汹涌,近年来齐普两国的交战越发惨烈了起来,私下里的正邪之争也变得更加激烈。

    青楼实际上就是一处接触各方势力与豪门的地方,在梅香楼住得久了,徐言也听说了许多江湖传闻,转眼已经要夏天了,天气开始逐渐炎热了起来,而天气的炎热,更会促使那些武者们心头的焦躁。

    梅香楼的麻烦,再一次登门了。

第65章 鬼门开

    闭门家中坐,都有祸从天上来,何况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梅香楼。

    很意外,有鬼王门弟子看家护院的梅香楼,这次惹来的麻烦竟然就出自鬼王门,而且还是王八指所在的青木堂。

    起因说来也简单,青木堂的堂主宴客,选在了梅香楼,那豪客据说是做往返天河南北的水路买卖,一身腱子肉,敞胸露肚,头戴狗皮帽,一副异域打扮,喝到兴起,叫来梅香楼的所有头牌,可谓是一掷千金。

    这位豪客眼光倒是够毒,没看上梅香楼的那些头牌,竟是一眼看中了梅三娘,许下万金要与三娘共度良宵。

    这种事梅三娘也是见惯了,凭着一副玲珑心窍,敷衍了过去,她用的是驱狼吞虎的手段,假意与那位青木堂的堂主眉目传情,这才打消了豪客的心思。

    鬼王门的青木堂堂主,寻常人可惹不起。

    原本是一场周旋而已,没想到梅三娘这次算是作茧自缚了,打发了豪客,却被青木堂的堂主岳乘风给缠了上。

    邪派大宗的堂口,可不是养着善男信女的地方,尤其是这位岳乘风堂主,已然达到了三脉先天武者的境界,在鬼王门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他看上的女人,还没有逃得掉的。

    也就是在梅香楼这种雅致的地方,岳乘风无法丢下脸面用强,如果按他的性子,早就把梅三娘掠回鬼王门独自享受了。

    丰都毕竟是鬼王门的总舵所在,邪派做事的确不折手段,但是在自家老巢,总要讲究几分规矩,尤其是丰都距离齐国皇城已经不远了,外人不知道,这些堂主可全都清楚鬼王门与齐国皇家的关联。

    种种忌惮,让岳乘风无法用强,不过仗着青木堂主的身份,给梅三娘施压倒是轻而易举,人家是真正的地头蛇,别说梅三娘一个女人,即便是个先天高手,在鬼王门的地盘也翻不起丝毫风浪。

    因为岳乘风的威逼,梅三娘最近总是愁眉不展,徐言得知此事之后,两人也商量过对策。

    按梅三娘所说,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大不了一走了之,不要这座梅香楼了,齐国那么大,到哪儿还混不了一口饭吃,再说这一年来梅香楼赚到的钱可不少了,就算背井离乡,她梅三娘依旧能好吃好穿。

    被掠到元山寨的五年,梅三娘对于男人可谓深恶痛绝。

    对于岳乘风的威逼,梅三娘始终在拖着,这一次的麻烦,在徐言面前她没有表露太多心头的沉重,因为她不想牵扯这个弟弟了,青木堂的堂主,绝非一个少年人能对付得了的。

    苦楚压在心底的梅三娘,整日里强颜欢笑,她根本就舍不得这座梅香楼,与其让她流落他乡,还不如咬牙同意了岳乘风的威胁。

    已经是残花败柳,又何必装什么清高呢。

    流落匪寨的经历,让梅三娘再也不想落到寄人篱下的境地,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想要轻易舍去就难了,她不怕糟践自己,她怕的是岳乘风看中的不是她的人,而是这座梅香楼。

    徐言知道梅三娘的麻烦,却被梅三娘的伪装所蒙蔽,反正他是可以四海为家的,没了梅香楼,可以去别的地方,钱没了可以再赚嘛。

    猪的处世之道,很少有人能做到,徐言到底没有料到,梅三娘可没有他那副没心没肺的心肠。

    只要能一走了之,在徐言看来就不算麻烦,梅三娘做出的假象太过逼真,让他不再担忧,既然没了烦恼,那就该忙自己的事了。

    最近徐言在忙着赚钱。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有钱才能走遍天下,没钱只能用脚去走天下。

    徐言赚钱的手段十分简单,什么都不用干,就是动弹动弹腿而已,这不,才到傍晚,刚刚吃饱的徐言就散步一样来到街头的大木屋了。

    “呦,言哥儿,什么风又把您吹来啦。”

    明面是茶肆,实则干着赌坊买卖的庄老四,一见到徐言推门进来,连忙叫人替他开盅,迎上去点头哈腰,像个哈巴狗一样。

    “没事转转,刚吃饱。”徐言背着手左瞧右看,手里掐着两个铜板,自语道:“今天玩什么好呢,一会儿还得买糖吃去。”

    一听买糖吃三个字,庄老四的脸色就发苦,嘴里还不敢多说,急忙掏出二十两银子,背着别人揣进徐言的袖子里。

    “言哥儿要吃糖,自然要吃老徐家的好糖了,这糖钱我出,我出了。”

    二十两的糖钱,谁都没听说过,这得买多少糖啊,可是不给不成啊,自从一月前徐言再次出现在赌坊之后,每天都能赢走将近百两银子,只要超过百两他立刻收手,头都不回推门就走。

    一天百两,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千两纹银!

    赌坊里人太多,庄老四能盯住他自己的这桌子赌局,可盯不住其他桌的,而且徐言每次都在一张赌桌上下注一次,赢了就换桌,这一个月下来,庄老四都要吐血了。

    后来实在没辙,他又故技重施,让那位陈爷衙役来砸场子,他们其实是一伙的,那陈衙役就管着细柳街这一片,庄老四的赌坊每个月是要按时给他分红利的。

    衙役是来了,不过站在门口没吭声,等到徐言赢够了当天的银子,笑嘻嘻地和那陈衙役打过招呼,扬长而去之后,陈衙役才开始砸场子……

    也难怪陈衙役要给徐言面子,三天两头的请他在梅香楼吃喝一顿,可不是白请的。

    拉拢人而已,这么简单的把戏,庄老四会,难道徐言就不会么。

    庄老四这回是有苦说不出了,官家的面子都不好使了,他只能自认倒霉,那小子也不知会什么本事,基本是逢赌必赢,庄老四实在没办法,每次看到徐言进来,这位立刻就掏钱,至少二十两,要么还打发不走这位大爷。

    每天二十两,庄老四算是认栽了,谁让他招惹一个煞星来着。

    做人要知足,这是徐言的处事道理,一天二十两的糖钱,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有庄老四这个免费的钱庄,徐言的腰包是越来越鼓,除了吃之外,他没什么挥霍的地方,于是夜里的一顿宵夜,也就成了徐言每天的例行之事。

    长身体的时候,自然要多吃一些了。

    丰山城的夜晚热闹非凡,大街上灯火通明,各类的小吃遍布街头,离着老远就能闻到香气扑鼻。

    逛夜市是徐言的最爱,因为晚上的丰山城比白天都要繁华,不过今天有些奇怪,为何最为繁华的北街被人清空了一大片,高高搭起的木台上摆着一张吓人的鬼脸面具。

    鬼面张着大嘴,口中垂着一条鲜红的绸缎,好像舌头一样,绸缎上写着几个大字。

    鬼门开,财自来!

第66章 千节花香

    鬼门开,财自来。

    看到红绸上的大字,徐言立刻想起来王八指说过,这几天就是鬼王门收徒的时候了,不知道其他门派招收弟子是什么规矩,反正鬼王门最是简单直接。

    五十两一位,童叟无欺!

    木台周围站满了鬼王门的弟子门人,还有几位明显身份不低的头目坐在高高的大椅子上,品着好茶,派头十足,据说那是几位堂主在坐镇。

    围观的百姓也不少,整个繁华的北街基本都没人了,全都围拢在鬼王门搭建的木台周围看着热闹,人群里还有不少捏着银子准备报名拜入鬼王门的。

    热闹自然要看,徐言兴致勃勃的凑上前去,这时候就听镗啷啷一阵锣鼓大起,木台上的鬼面口中竟然喷出一团烈焰,惊得人们呼啦啦往后直退。

    烈焰升腾之际,有鬼王门弟子高声喝道:“入我鬼王门,先天近在前,习我鬼门功,早成云中仙!鬼门开,鬼门开了!!!”

    吆喝的这位的确够卖力气,嗓子都要喊破了,下边倒也有捧场的,一群捧着银子的汉子急急忙忙挤上前去,交钱的交钱,画押的画押。

    想要入鬼王门,简单,五十两银子一个手印,这就成了,接着就去一边领功法吧,再领到一块刻着鬼面的手牌,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来不来鬼王门效力没人管,只要每年交得起固定的五十两银子,就永远是鬼王门弟子。

    在一旁看了阵热闹,徐言终于弄懂了鬼王门收人的规矩。

    每年固定交钱的,其实算是俗家弟子,根本不用去鬼王门效力,只要交钱就给你功法,还不允许外传,就像王八指那种。

    还有一种算是正式弟子,交了钱之后需要在门派效力的,会被分到各个堂口听命,有任务就要跟着去,至于砍人还是杀妖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跟在堂口的弟子,是不需要每年在交钱的。

    也是,命都卖给你鬼王门了,还要钱的话可就太不仗义了,邪派也要有邪派的脸面不是。

    一年五十两,这买卖不贵。

    徐言在人群里嘿嘿傻笑了起来,他一天就有白来的二十两银子,一年五十两还交得起。

    徐言对鬼王门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想要看一看那套七星剑法而已。

    毕竟是武者用来习练功夫的功法,在没用也比胡砍乱刺要来得强,在丰山城也快住了一年了,徐言在青楼帮忙,不但接触过豪客大商,也接触过许多江湖人士,他渐渐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六脉,是需要功法来冲开的。

    其实六脉不仅用功法才能冲开,据说还有些大儒甚至能以文气冲击脉门,达到六脉全开的地步,除了大儒之外,竟然还有画匠乃至琴师都有冲开脉门的传闻,可见武道一途,并非是冲开六脉的唯一方法。

    相比于武道,文人墨客,琴棋书画对于许多平头百姓来说更难,毕竟刀剑上的功夫最好习练,也最容易习练。

    掏出五十两银子,徐言等在人群里,准备一会儿自己也去报个名,五十两换来一份功法,的确是不贵。

    既然坐在家里就能成为鬼王门弟子,徐言可不会真去那些堂口效命,否则他宁可不要那份所谓的七星剑法。

    报名的人数越来越多了起来,不但有丰山城的百姓,还有一些专程从外乡赶来的,一时间场面热闹不已。

    一想到占便宜就傻笑,是徐言的一个习惯,不过他这种习惯容易让旁人误解,有时候还会令人生厌,这不,站在徐言前头的这位公子哥明显皱起了眉,只是眉峰狭长偏细,看起来犹如柳叶。

    徐言看不到前边人的表情变化,他倒是闻到了一股暗香。

    提着鼻子闻了半天,终于确认那股好闻的花香是从前边那位公子身上传来。

    “好香啊……”

    徐言情不自禁地小声嘀咕了出来,其实那股花香很淡,架不住徐言鼻子好使,尤其是千节花的花香,是徐言最熟悉,也是最喜欢的一种。

    乘云观的后院,就长满了千节花,这种花的根茎全都是小节,犹如竹节一样,而且花期很短,只有不到半月,却能四季开放,只要发芽,无论冬夏,千节花都会开出淡蓝色的小花,带着一股雨后竹林中的清雅香气。

    老道士曾经说过,千节花,也叫千劫花,这种花儿历经千般劫难才会在地底生出根芽,一旦成长起来,不分春夏秋冬,必然会破土开花,哪怕盛开之后就会被彻底冻死,也要在世间留下自己的一份美丽。

    千节花的素雅与坚强,是徐言喜欢的地方,没想到远离了故土,在齐国丰都,他居然闻到了千节花的香味儿。

    很少有人将千节花做成香料,徐言好奇地看了看身前人,只能看到背影,有些清瘦,应该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乌黑的头发束在背后,看起来像个世家少爷一样,只是脖颈处实在太过白皙细腻了一些。

    “你干什么!”

    前面的那位怒容满面地转过头来,语气不善,也难怪人家发怒,徐言都要贴在人家后脑勺了,盯着人家脖领子闻,换谁都要发火了。

    “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徐言嘿嘿傻笑,抱拳道:“兄台也要加入鬼王门么?”

    住了快一年的青楼,徐言终于不会见谁都打稽首念慈悲了,只要不穿道袍,他是不会做出道家人的举动的,因为那样做会被人认为是精神有问题的孩子。

    谁家穿着一身锦衣的少年郎,见人还打稽首念慈悲的。

    徐言身前那位转过脸来的少年,不但身上的味道好闻,长得更是俊俏,柳叶眉,丹凤眼,一张瓜子儿脸,脸蛋儿白净得毫无瑕疵,就像刚刚剥壳的鸡蛋,只是眉目含煞,小小的年纪居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

    本来俊俏个少年,一张口可就不俊了,怒视着徐言片刻,少年轻启银牙,低低地骂道:“加你个大头鬼!”

    挠着脑袋的徐言,看着对方分开人群离去,心说用得着骂人么,挺俊个孩子,怎么没什么教养呢?

    想起刚才自己闻到熟悉的味道有些入迷,好像离着人家太近了,徐言也就不生气了,对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还抱歉地抱了抱拳,随后就兴致勃勃地捏着银子挤上前去。

    交钱痛快,鬼王门负责收钱的弟子看到拿钱来的全都笑脸相迎,笑得连眼睛你都找不到。

    画押也简单,大拇指沾上染料,往白纸上一按这就完工,至于留下名字就更容易了,随便你留,什么王大柱,李大傻,你说什么这边记什么,至于回头去核实,那是官府的流程,鬼王门是没人干的,交到上边封存了事。

    加入鬼王门的有些是寻常百姓,想要搏一个出路,不过更多的都是些走江湖的武者,这些人留名全都是绰号,基本没一个真名,也难怪他们如此,入邪派,就要想好退路,省得以后犯麻烦。

    许多人留的都是绰号,徐言自然也不傻,他不但留下绰号,还留下一个他最为熟悉的名讳,只见白字黑字写着,飞天蛤蟆,庄老四……

第67章 七星剑谱

    正式弟子那边比较严格,身份是需要核对的,毕竟邪派也怕正派的人混进来找麻烦,至于俗家弟子这边可就混乱得多了,等到徐言领到功法挤出人群的时候,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干干净净,没有红印,刚才是拿谁的手按的手印来着?

    名字不是自己的,手印也不是自己的,领到功法与腰牌的徐言高高兴兴地离开北街,在路边吃了一大碗馄饨,又给小黑猪装了一大碗,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梅香楼。

    进门的时候顺手带走了王八指那柄只磨不练的钢刀,徐言在自己的小院里翻看起鬼王门的这份七星剑谱。

    五十两银子不算白花,除了剑谱之外,还有记载着先天武者的六个境界,翻看着功法的徐言显得十分好奇,眨着眼睛沉迷到只属于先天武者的世界。

    督、任、冲,阴、阳、合,先天六脉的脉门所在,剑谱中简略提及了六脉的名字,而后是一段关于六脉武者的特征介绍。

    一脉真气加身,二脉听风辩位,三脉眼观六路,四脉身轻如燕,五脉击石入碑,六脉剑出如虹。

    每当冲开一脉,对于先天武者来说就会得到一份难得的天赋,这种天赋是随着脉门的开启而来,简单归纳就是强化身体的六种明显的特征。

    “击石入碑?”

    看到这段介绍六脉先天武者的特征之际,徐言的目光停在了五脉先天武者的能力,这击石入碑四个字,他好像在哪儿听过,略一回想,好像是廖九鸣身死之际怒吼出的那半句话。

    飞天蜈蚣被杀掉的时候,徐言自己也陷入左眼传来的痛苦当中,当时廖九鸣说了什么他并没听清,隐约好像就是击石入碑这四个字。

    廖九鸣只是二脉先天武者,他口中的击石入碑是在说谁?

    徐言皱了皱眉,不会是说自己呢吧?

    近距离打出的双雀,的确能让徐言的石头直接镶嵌在山石里,不过这种程度的力道究竟算不算击石入碑,徐言可不清楚,想了一小会儿也就散去了疑虑,开始研究那套七星剑谱。

    脚踏七星,剑走北斗,气沉丹田……

    一边看着剑谱,徐言一边用刀在随便比划,剑谱不算难,招式甚至还有图解,就是那些气转脉门的方法显得有些晦涩,不过对于徐言来说竟有种熟悉的感觉,这种运转气息的法门与他练习飞石功法时候有些相似。

    看着看着,徐言右手那柄随便舞动的钢刀上,渐渐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随着刀锋的转动,咔嚓一声将结实的木桌切下来一角。

    刀锋无意中触碰的木桌,多说留下个豁口而已,竟然直接被切开,声音出现,徐言的目光也就随着看了过去,当他看到钢刀上出现了暗淡的光晕之际,惊得他一撒手。

    镗啷一声钢刀落地,刀锋上的光晕随之消失不见。

    真气!

    徐言挠了挠脑袋,心说自己也就比划比划,还没开练呢,怎么就出真气了?

    嘎吱一声门响,妖娆的身影推门而入。

    “刀都拿不稳,还要学人家练功夫,你就适合喂猪。”

    梅三娘来到房中,伸手拿过剑谱,直接坐上床榻,和徐言她可不会见外。

    “这是,鬼王门的剑谱?”

    梅三娘看了两眼急忙合上,嗔怪道:“臭小子,你加入鬼王门了?那可是齐国邪派之首,三姐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你要有个好歹,谁来管我!”

    “是俗家弟子,嘿嘿。”徐言傻笑道:“三姐随便看,能冲开一脉你也成先天武者了。”

    一听是俗家弟子,梅三娘的脸色这才好转了过来,哼了声:“就算是俗家弟子,剑谱也不能给外人随便看的,要是让鬼王门的人知道你私传剑法,还不得找你麻烦。”

    “不会的,这本剑谱是飞天蛤蟆的。”徐言笑着说。

    “飞天蛤蟆?”梅三娘知道小道士一肚子坏水,好奇地问道:“你留的不是自己的名字?飞天蛤蟆又是哪位高人呢?”

    “庄老四呗。”徐言哈哈大笑,梅三娘也是笑得前仰后合。

    “坏小子,庄老四遇到你算他倒了八辈子霉了。”梅三娘轻笑着说道:“明儿早点起来,多准备些美酒,明天有大人物会来我们梅香楼,机灵点,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一听大人物,徐言的眉峰微微动了动。

    “青木堂的那位堂主么?”

    徐言口中的堂主,就是这阵子始终打梅三娘主意的岳乘风了。

    “是鬼王门的太保,宴请丰都城的闫将军。”虽然不是岳乘风,梅三娘一听到那位青木堂的堂主明显脸色微微变了变。

    “三姐,岳乘风早晚是个麻烦。”

    徐言看得出梅三娘的心烦,开解道:“三姐说过,惹不起我们躲得起,真要解决不了,我和三姐一走了之,我们流落他乡也好,回大普种田养猪也好,总比受人威迫来得自在。”

    说着,徐言自信地拍着心口道:“我都攒了很多钱了,够盖一座道观了,养得起三姐。”

    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地说道:“三姐可是富贵命,你这个穷道士还养不起,我才不和你去念经,放心,岳乘风的事,我自有分寸。”

    梅三娘的心机,徐言深知,看到对方如此自信,他也就不再担心,等到梅三娘离开,自己又拿起钢刀比划了起来。

    借着这套剑谱,徐言渐渐发现自己果真能运转出真气,而且刀上的光晕要比卢海和廖九鸣都要明亮许多,这一点倒是让徐言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自己早就冲开了脉门,达到了先天之境,只是自己始终不知道?

    回想起这些年除了习练师父教给的飞石功夫之外,什么刀法剑决都没有练过,徐言最后只能将自己拥有先天真气的现象,归纳到老道士传授的那套身法了。

    还是师父对自己最好啊,飞石功夫居然能直抵先天!

    捧着不知所谓的七星剑谱,徐言一个人在屋子里傻笑了起来,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能在细柳街横着走了,因为经常能看到一些据说是先天高手的身影,一出门就是横着走的,跟个螃蟹一样。

    有真气就好,至于是先天一脉还是六脉对徐言来说并不重要。

    能从一个普通的小道士直接成为梦寐以求的先天武者,徐言已经欢喜不已了,这不,大半夜的还在猪圈里给小黑猪讲述今天的神奇遭遇,听得小黑猪呼噜噜直叫。

    什么是先天真气猪不知道,猪只知道主人带回来的宵夜太美味了。

第68章 陆地行舟

    所谓大人物,自然是那些号令千万门徒的门派头脑,或者是拥兵自重的一方诸侯了。

    丰山城的闫将军就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此人姓闫名临褚,不但身为将军统御上万兵马,本身还是一位真正的修行者,据说十年前就已经是筑基境了,而且闫临褚还是齐国的侯爷。

    都说万户侯万户侯,手底下没有统御万户,哪能称得上侯爷,闫临褚的御下有多少兵马徐言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位闫将军的排场实在是惊人。

    晌午的时候,一队鲜衣怒马的齐国兵丁开道,一群锦衣的仆人相随,八匹大马身高体大,鼻孔都是朝天长的,将军出行,就差锣鼓喧天和净街清路了。

    有权有势的侯爷,排场就是不一样,别人坐车,这位是坐着船来的。

    闫将军的确是坐船来的,八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艘两层的楼船,船底下装着两排车轮,锋利的撞角包着铁甲,甲板上还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看起来威风凛凛。

    陆地行舟的奇闻,在徐言看来莫名其妙,不过其他百姓到是见怪不怪了,家家户户备舟的传统,在齐国可是流传了不知几百年,别看人家陆地行舟显得不伦不类,真要通天河绝提,这座车船就能在大水中浮游而上。

    齐国皇族出行,可全都是乘坐这种车船的。

    梅香楼的雅间早被清空,整个二楼就没有一个客人,闫临褚刚一下船,就被恭迎着走入梅香楼。

    这位闫将军是个大胖子,看了看梅香楼的装潢,倒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加上梅三娘的刻意逢迎,看得出来闫临褚对于这处宴客之地还算满意。

    二楼最大的一间雅阁被包了下来,闫将军带来的护卫把守在门口,除了梅香楼的小厮之外,连那些头牌花魁都被挡在门外。

    原本是客人的闫临褚,比主人来得还早,这种局面任谁看来都有些唐突,那位宴请闫临褚的人物,不是迷糊之人,就应该是地位非凡,连闫临褚都要给几分面子。

    不多时,一队人马从街头行来,这些人全都是锦袍玉带,而且年岁都在二十左右,一个个双目如电,精神奕奕,背后全都背着长剑,从垂下来的精致剑穗儿能看出那全都是寻常武夫用不起的名剑宝剑。

    为首之人是一位二十五六的青年,浓眉鹰眼,鹰钩鼻子,来到梅香楼之后旁若无人地长驱而入,当先登上二楼,推门走进了闫临褚所在的雅阁。

    “闫将军,别来无恙了,小侄晚来一步,怠慢,怠慢了。”

    “这是什么话来,年岁大了,就要早点出门,贤侄找的这家梅香楼果然不错,清静雅致,正合本侯的心意。”

    将客人送到雅阁门口,徐言只听到这两句招呼,房门就被关死,旁边的军士和那几位明显都是高手的青年一个个看他的眼神全都不善。

    傻笑着退了下去,徐言回到了一楼大厅。

    刚才进门的青年,就是鼎鼎大名的鬼王门大太保,卓少宇。

    鬼王门的门主名叫卓天鹰,只有卓少宇这么一个儿子,而十八太保之中,除了大太保卓少宇之外,剩下的十七个全是卓天鹰的义子,十八太保的名号,在丰山城可是如雷贯耳,在鬼王门的地位更是远超寻常的堂主,就连四位护法见到十八太保,都要礼让三分。

    一个亲儿子,十七个干儿子,徐言在大厅里羡慕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那位鬼王门的门主要是死了,送终的时候一定很热闹才是。

    鬼王门的大太保宴请丰山城的闫将军,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不过是一次平常的小聚,可是在梅三娘的眼里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一个青木堂的堂主都能让她无计可施,比堂主地位还高的太保谁能惹得起,更不用说那位拥有候位的闫将军了。

    好菜好酒自然备得齐全,今天的梅香楼可是下了大力气,后厨忙活得热火朝天,那些头牌们更是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的胭脂越抹越厚,身上的华衣是越穿越薄。

    徐言只管上酒,十坛子的佳酿都是在最大的酒坊高价买的,为了这些好酒,梅三娘算是下了血本,她不但要招待好这些大人物,还要借着这股白来的东风压一压那位总来找麻烦的青木堂主。

    晌午还没过,一身灰袍的岳乘风在几个手下的簇拥下例行来到梅香楼外。

    岳乘风身形高瘦,年纪在四十开外,这些天他基本每天都要来梅香楼吃一次酒,今天也不例外。

    刚走到门口,岳乘风就看到了那架八匹马拉着的车船,这种排场在丰山城可不常见,看到车船之际,岳乘风就是一皱眉。

    “堂主大人,您老里面请!”

    门口的王八指看到自家堂主,立刻摆出一副献媚的笑脸,急忙引着岳乘风走进梅香楼。

    “呦,岳堂主,哪阵风把您又给吹来啦。”

    扭着腰肢的梅三娘正等在大厅,一看到岳乘风进来,娇笑着走了上去,道:“二楼的雅间可给您留着呢,多少人抢着要,我可说死都没给,就知道今天岳堂主要来,咯咯咯咯。”

    一边迎着对方往二楼去,梅三娘一边调侃着说道,她这种老鸨,没有这种打情骂俏的功夫是做不成的。

    看到平日里能躲就躲的梅三娘今天有些反常,岳乘风的大手在对方身后狠狠地捏了一把,占了便宜,他脚步却没动,问一边的王八指:“外面的车船是谁家的?”

    能成为鬼王门的堂主,岳乘风不但是一位三脉先天武者,他的心思更是油滑,看出来今天自己要吃鸿门宴,索性先打探个清楚。

    “回堂主,是闫将军的车船,太保爷今天在梅香楼设宴,就在二楼招待闫将军呢。”

    王八指不过是青木堂下的喽啰,在堂主面前他可不敢说谎,急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清楚。

    一听太保和闫将军都在,岳乘风顿时没有上楼的兴趣了,他的地位的确不低,可是比起大太保和闫将军来却是不够看的,在大厅里转了一圈,说了句正巧路过进来瞅瞅,转身就走,气得梅三娘狠狠一跺脚。

    只要把岳乘风引上二楼,梅三娘早就准备好了借题发挥,闫将军那间雅间的隔壁就是给岳乘风准备的,到时候她梅三娘有的是办法让两伙人相遇,没成想她准备敲山震虎,岳乘风这头虎是连山脚都不去,竟是躲了。

    梅三娘暗恨得时候,徐言正从雅阁里退出来。

    他送了两次酒,听到了几句什么马啊蛇啊的谈论,听得他是云山雾罩,一头雾水。

第69章 有杀气

    在门口转了一圈,仗着耳朵灵敏,徐言这才听全了几句,在那些护卫们横眉立目之下,傻笑着退到了大厅。

    马,是马王镇,而蛇,是一条蛇妖。

    马王镇附近有蛇妖作乱,这就是徐言从闫将军与那位大太保嘴里大致拼凑出的消息,看起来应该不算什么隐秘,否则也不会在他这个送酒的小厮面前不加掩饰。

    妖物作乱不算新鲜,不但齐国存在不少妖物,普国更是繁多,在老坟山那种边境小镇都能遇到狼妖,群山环绕的马王镇闹妖物也就更加正常了。

    马王镇距离丰都三百里,临近通天河,镇上的百姓几乎家家户户养马,更因为在百年前出了一匹头顶长角的马王而名声大噪,在齐国,说起出好马的地方,马王镇能排在第一。

    从屋子里那位大太保与闫将军侃侃而谈的随意,徐言能看得出今天这两位不过是一次小聚而已,应该不是在商议大事,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梅香楼的舞娘就被叫了进去,丝竹之音大起,楼里的头牌花魁更是跃跃欲试,准备着一会儿在那些大人物面前献艺,或者是献身。

    随便出来吃顿酒都是这种排场,徐言暗自摇头,心说还是大人物厉害,他觉得自己牵着小黑猪在街上闲逛就够霸气了,看来比起这些出门吃个饭都要乘船的人物,自己还是太卑微了。

    人如草芥浮萍,除非那些抱着金钥匙出生的王侯,亦或是闯出偌大名头的武者,寻常的百姓人家,除了卑微还能如何呢。

    徐言可不介意自己是草芥还是浮萍,他只介意自己的肚子问题。

    送了两次好酒,忙碌了大半天的小道士也饿了,梅香楼的大厅专门售卖吃食美酒,与寻常的酒楼相似,因为菜肴的味道比起寻常的酒楼都要好上不少,单纯来梅香楼吃喝的也大有人在,这还多亏了梅三娘从一间大酒楼高价挖来的厨子,反正都成老鸨了,她可不介意别人在背后大骂她挖墙脚。

    大厅里的食客不少,徐言端着一盘白饭扣肉,寻么着座位。

    平常他都是在后厨里吃的,或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今天有贵客上门,梅三娘让他帮忙盯着点,别出了什么差池,所以吃饭的时候徐言也没有离开一楼的大厅。

    位置都已经满了,徐言找了半天,看到一张临窗的位置上只有一个人在独自吃喝。

    嘿嘿一笑,徐言也不见外,捧着盘子坐在人家对面,说了句打扰打扰,吃饱我就走,然后就闷头大吃了起来,也没看对方什么脸色,反正徐言估计对方应该没什么好脸色才对。

    一盘子白饭可不够徐言吃的,狼吞虎咽之后,发现没饭了,徐言这才抬头四处寻找,看见一个小厮过来,就把盘子一递:“再来一盘!”

    他是怕自己去打饭,回来没位置了,反正梅香楼里的小厮全都认得这位言哥儿,笑嘻嘻地接过盘子去盛饭了。

    抬头的功夫,徐言随意地看了眼桌子对面的食客,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又傻笑了起来。

    桌对面坐着唇红齿白的一位俊俏少年,俊俏是俊俏,这脸色可都要拧出水来了,白皙的脸庞上阴云密布,徐言觉得下一刻这位就要哭出来。

    其实人家不是想哭,是想揍他。

    “这桌有人了,你看不到么。”俊俏的少年冷冰冰地说道。

    “原来是兄台,失礼失礼,小弟吃口饭,吃饱就让座。”徐言嘿嘿笑道,对面这位倒是熟人,他昨天就见过,就是身上带着千节花香的那位。

    “我在说,这!桌!有!人!了!”俊俏少年咬牙切齿地说道。

    徐言都能听到磨牙的声音,他左看右看,一脸疑惑,道:“人呢?”

    人家占了一桌,虽然独自吃饭,但这桌也是人家的,徐言不介意,人家还介意呢,听到他在装傻充愣,那俊俏少年居然不在发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芒。

    杀气!

    徐言此时都能看到对方头顶在冒出一股熊熊烈焰,吓得他眨了眨眼睛,往后挪了挪椅子。

    “言哥儿,饭来了!”

    小厮的吆喝清脆好听,打断了饭桌上的杀意涌动,徐言接过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在来一盘饭吧,给这位兄台,算我请的。”

    “用不着!”俊俏少年怒道:“我不是饭桶!”

    这位的言下之意,对面那个家伙才是饭桶,请人吃饭有只请一盘子白饭的么。

    俊俏少年虽然怒不可赦,声音倒是不大,好像在尽力压制着怒火,怕惊动旁人一样。

    “千节花,我也喜欢。”

    一边往嘴里扒饭,徐言为了套近乎囫囵着说了一句,这句话一说不要紧,对面的俊俏少年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两只白皙皙的修长小手死死地抓着桌沿。

    身上的花香被别人闻到不算什么,香气嘛,就是用来闻的,可是自己身上的体香如果被外人闻了去,那就不好了。

    “你身上的味道啊,千节花的味道,我最喜欢了!”

    徐言怕对方不懂,急忙加了一句,于是对面的俊俏少年眼睛都有些红了,眉宇间冷冽得想要杀人。

    “好像有杀气啊?”

    蹲在门口的王八指提着一根木棍,仰头挺胸,威风凛凛,看起来跟看门狗没啥两样,他瞥了眼蹭桌吃饭的徐言,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

    他也饿,可是也得看门啊,倒不是为了梅香楼,而是太保爷在里面呢,这要来几个瘪三地痞,他都不带说二话的,上去就是棍棒招呼,至于他那把刀,早被徐言给顺走了,王八指已经找半天了。

    王八指回头的功夫,二楼的台阶上,胖大的闫将军与大太保已经走了下来,两人有说有笑,旁若无人地离开了梅香楼,王八指在这些大人物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把腰都要弯到脚面了,特意挂在脖子上的鬼王门腰牌也不知人家看没看到。

    自从闫将军与大太保卓少宇走下楼来,徐言对面的俊俏少年也顾不得理他了,眼神随着两人的脚步一直跟出了老远,这才被缓缓收回。

    往嘴里塞着白饭的徐言,看到了俊俏少年眼底出现的一抹阴沉。

    那不是外现的杀气,而是一种冷冽到极致的杀意!

    仇家?

    徐言一边狂吞米饭,一边思索着如果劝一劝对面的少年。

    那俊俏少年带着一股故乡的味道,闻到千节花香,徐言就能想起乘云观和老道士,虽然那少年脾气不大好,他也不想这么一个和他年岁相仿的少年人,一时被仇恨蒙蔽,从而落得个悲凉的下场。

    和谁有仇不好,非得与鬼王门的大太保有仇,这不是找死么。

第70章 人心不古

    徐言的眼光是很毒的,从对面那俊俏少年的眼底,他看到了一丝仇恨的目光。

    千节花只有普国才有,既然少年身上有着这种花香,想必应该是普国人,他乡遇故知的滋味徐言不懂,不过对面的俊俏少年如果被仇恨一时蒙蔽而妄送了性命,他觉得有些可惜。

    无论对方的恨意来自鬼王门的大太保还是那位闫将军,凭着一个少年人,绝对是报不了仇的。

    “恨生悲,仇生怨,能抓到兔子的时候,千万别想着去抓老虎,什么时候能抓到狼了,再去考虑抓虎,要不然是会被吃掉的。”

    将最后一口米饭吞进肚子,徐言好心好意地说道,这番话是老道士曾经对他说的,意在告诫年少的徐言不要好高骛远,任何事都要谨慎行事才好,尤其是打猎,或者是复仇。

    本来是好话,可是听在人家耳朵里可就未必好听了。

    都说忠言逆耳,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被别人用兔子和老虎来教训,根本是奇耻大辱。

    “我从来不抓虎。”俊俏少年从远处收回了目光,鬼王门的人已经走远了,看着对面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徐言,凝眉说道:“我只屠龙!”

    一句屠龙语,惊得徐言嘴巴张得老大,急忙好奇地问道:“你杀过龙?杀过几条了,有龙牙么?听说龙牙最为坚硬,卖我一颗行不行?”

    屠龙只是比喻而已,没成想人家还当真了,气得俊俏少年闷哼了一声:“龙牙没有,猪头到是有一个,就在你脖子上面!”

    “我脖子上面有猪头!”

    徐言更是吃惊了,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抹了把冷汗,道:“你骗人,我这是人头,猪头在你身上才对。”

    扫了眼对方的胸口,徐言皱眉道:“猪头被你藏在胸口了吧,看起来有些鼓鼓的。”

    自己好心好意地提醒对方,非但没得到好,还招来一顿骂,徐言又不是真傻,昨天没看清,今天他可看清了,对面的俊俏少年脖颈白皙,而且胸口有些鼓,穿衣打扮是个少年郎,实际上应该是个女孩子才对。

    好心当作驴肝肺,不管对面的少年是男是女,徐言总是要还回去的,他这么一说不要紧,对面的俊俏少年腾地一下脸就红了,死死地盯着徐言,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女扮男装的不在少数,尤其是江湖人,行走在外还是男装方便一些,被人拆穿不算什么,可是从胸口这种地方被人拆穿,女孩哪能不怒。

    “色痞!”

    低声骂了一句,女孩恨恨地说道:“你这种人渣地痞就该被送进大内,替皇家效力!”

    “那不是好差事么?”徐言这回可没听懂,挠了挠脑袋说道:“地痞人渣都能进宫,难道我也能进宫当差?”

    皇宫啊,那是说进就能进的么,真要能为皇家效力,岂不是贵为人臣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能,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一次。”女孩咬牙切齿地说道:“送你进宫去当太监!”

    这话可就难听了,徐言虽然是道士,自谓方外人,可他也是个男人啊,对于男人来说,当太监就是耻辱。

    好言相劝,变成了唇枪舌剑,小道士的眼神开始冷冽了起来,道:“那种大官我可担当不起,如果有机会,还是兄台自己去吧,我还要在梅香楼吃喝玩乐呢,少了点东西怎么能行?”

    “混吃等死之辈!”

    俊俏少年冷语着,她对眼前的徐言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不但昨天凑在她身后闻她的体香,今天还跑来蹭座位,要不是自己有要事在身,她可不介意现在就教训教训这个痞子。

    “混吃未必是等死,人生在世,五谷为先,不吃不喝的那是石头,连草木花蝶都需要雨露滋养,何况人呢。”徐言探了探身子,低声道:“吃喝拉撒人之常情,难道你不吃,你不拉么?”

    俊俏少年的脸色都开始发青了,徐言装傻的时候的确憨蠢如猪,可他真要精明起来,嘴巴和刀子是差不多的,挖苦人的本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小儿科。

    “别落在我的手上!”女孩强压怒火说道:“在让我见到你,我会亲手送你去当太监!”

    “言哥儿,茶来了!”梅香楼的小厮看见徐言和别人聊得正欢,顺手端上茶水。

    小厮正要给俊俏少年也倒一杯,就听徐言在一边随口说了一句:“她不渴。”

    得,人家不渴,那就不用上茶了。

    小厮忙别的去了,徐言捧着茶杯悠哉悠哉地看着面色铁青的俊俏少年,摇头晃脑地说道:“太监就免了吧,我还要替师父传宗接代呢,老人家没有儿女,就我一个徒弟了。”

    “传你的宗去吧!”俊俏少年猛然站了起来,她怕在说下去自己忍不住一剑劈了这个痞子,临走的时候怒道:“要是有人看得上你这种人渣,和你传宗接代,她眼睛一定是瞎的!”

    “言哥儿!”正要出门的清倌人路过大厅,看到徐言立刻跑到近前,白皙皙的小手抓住徐言的胳膊直摇:“我要绣一件白雪映梅的肚兜,街上人多,陪我去买银线吧,绣好了一定让你先看看!”

    看到小小的女孩才不过十一二岁,那俊俏少年更加怒不可赦,低声骂道:“禽兽,人渣,猪狗不如!”

    骂徐言是猪可以,他会笑眯眯地接受,还会赞成对方的眼光独到,可是你骂成猪狗不如就不对了,我就是猪啊,怎么就不如狗了?

    既然双方都生出了火气,徐言也就不准备留什么情面了,拍了拍不敢独自上街的清倌人的小手,答应一会儿就陪她去买线,而后笑眯眯地对着即将离去的俊俏少年轻吟了起来:“天生浪荡子,整天住青楼,夜拥颜如玉,晨披半身绸。”

    本来就整天住在青楼的小道士,文采没有多少,不过打油诗倒是张口就来,于是那位俊俏的少年人被气得浑身一颤,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头也不回离开了梅香楼。

    “狗咬吕洞宾,我又没得罪你,咒我当太监……”

    人心不古啊,徐言摇头叹息,看来这世道好人是做不得的,人家不领情不说,还招来一顿臭骂,这是何苦呢。

    苦笑了一声,徐言看了眼桌子上的残羹,忽然大怒着追出梅香楼,等他到了门外,那俊俏少年早就没了踪迹。

    “王八哥……”徐言眼皮直跳,对着杵在门口,到现在还回味着为大太保把门的王八指喊道:“有人吃霸王餐拉!”

第71章 宝马的用处

    这年月,吃霸王餐可不容易,轻则挨顿暴打,重则挨两顿暴打。

    当然了,如果跑得够快,那也就白吃了。

    “谁?谁!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梅香楼吃霸王餐!”王八指这才从巨大的荣幸当中回过神儿来,听说有人吃霸王餐,大木棍被他抡的霍霍生风。

    人早就没影了,徐言无奈地看着耍猴一样的护院头子,叹息道:“王八哥,你还是练棍吧,比练刀有看头。”

    “真的么?”王八指嘿嘿笑道:“那我以后就练棍了,反正刀都丢了,买把新的不值个……”

    看了眼长街的尽头,徐言心说这都是什么人啊,谁家的疯丫头也不知道管教管教,见谁都要送去当太监,以后要能嫁得出去都见鬼了。

    “别让我在大普看见你!”

    街巷的尽头,被气得胸口尤自起伏不定的女孩愤怒不已地骂道:“一旦被我遇到,不送你进宫去当太监,我就不叫庞红月!”

    两次相遇,均都不欢而散,随后徐言也就忘了那个身上带有千节花香的女孩。

    也是,梅香楼的女子每一个全都一身香气,离着三丈不用看,现在徐言都能分辨出来身后站着的是何人。

    “三姐,那老贼来过了么,鬼王门的人都走了。”徐言转身说道,梅三娘的脸色并不太好。

    徐言口中的老贼,指的自然是岳乘风了,不用梅三娘说,他都知道今天这个机会是最好的敲山震虎,如果错过,恐怕以后都没什么好办法对付那位青木堂的堂主了。

    门口人多,梅三娘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她穿着一身比较正式的衣裙,脸上的妆容早被洗净,此时是素面朝天,这是准备出趟门了。

    “我要回趟梅家。”

    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梅三娘独自离开了梅香楼,她也是没有办法了,被鬼王门一位堂主盯上,可不是普通的麻烦,尤其今天看到岳乘风打量梅香楼的眼神,梅三娘忽然发现对方的眼神里暗含的一种贪婪。

    岳乘风看梅香楼的眼神,好像比看她梅三娘的眼神都要贪婪几分。

    看出对方不但想要她的人,还打着这座梅香楼的主意,梅三娘的心也就更沉了下去,这才决定去一趟梅家见见父亲,挨骂也好被人白眼也罢,她总得试着找些办法,否则一旦梅香楼落在岳乘风的手里,她梅三娘可真就没有出路了。

    梅三娘的处境,徐言之前还没太担心,以为最不济自己和三姐一走了之也就是了,现在看到梅三娘有些落魄的背影,徐言才发现那个女人有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骄傲。

    她再也不想寄人篱下,只想以自己的手段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

    可惜,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而已,注定无法逃过那些庞大势力的爪牙,有时候努力的人,未必会活得很好,而随遇而安的人,或许才会无忧无虑吧。

    徐言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他不在乎钱多钱少,也不在乎梅香楼的锦衣玉食,可是说到底,梅三娘并不是与他一样的心性。

    暗自叹了口气,徐言也是无可奈何。

    “言哥儿,我们走吧,青萝还等着银线绣肚兜呢。”身旁,名为青萝的清倌人脆声声的说道,拉着徐言没入了喧嚣的街头。

    细柳街上卖线的不少,谁家都有针线活不是,可唯独没有卖银线的。

    银线可不是银色的线,而是真正的银丝成线,这种线贵到离谱,比寻常的针线贵出百倍都不止,细柳街可没人卖,要买只能到城西,因为城西的买卖店铺最多,也最大,不但有卖银线的,连金丝都有,就看能不能买得起了。

    西城徐言不大常去,因为大店铺里的东西实在太贵,那些大型的马行船坊就建在城西,据说一匹宝马的价格抵得上一辆船车。

    带着青萝来到城西,买了银线徐言就想回去,这时候不远处的马行门口传来唏律律一阵人仰马嘶,一匹匹毛皮光滑得犹如缎子一般的大马正在被运入马行。

    真是好马啊。

    徐言不大懂得相马之术,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马匹毛发光滑,四腿粗壮,马眼更是炯炯有神,这种马就不是拉车的,一匹至少得值百两甚至千两以上。

    看到马匹,徐言心中微微一动。

    他到不是喜欢马,而是想到了宝马的用处。

    岳乘风这个麻烦可不小,徐言认为梅三娘恐怕是应付不来了,人家不但是三脉的先天武者,还是青木堂堂主,动武的话,岂不是与鬼王门的整个青木堂为敌,既然解决不了麻烦,那自然要想好退路。

    退路对于徐言来说简单,不外乎一个逃字。

    跑路要是没有马是不行的,一旦与岳乘风当真闹僵,徐言是准备带着梅三娘一走了之,整个丰山城都是鬼王门的地盘,真要逃走的话,快马就成了关键。

    “马王镇的马,就是不一样啊,看看人家养出来的马,怪不得价如黄金,品相耐力都是堪称一绝啊。”

    街边有看热闹的懂马人在互相闲聊。

    “可不是么,这还是下品,要是上品宝马,一匹就价值万金,那才叫真正的千里马。”

    “听说马王镇的宝马都在山里放养,野性十足,训好了也要半年,再运到丰山城,这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了。”

    “这年头马比人贵,谁让人家马王镇出名,皇家出行都是用马王镇的宝马拉车,据说边军的战马有一半是来自马王镇。”

    “真想要好马,还得去一趟马王镇,虽说马王镇出好马,但也有鱼目混珠啊,能自己挑到一匹千里马,不但价格比丰都便宜许多,转手都能赚到一笔。”

    路人的闲谈,徐言听了小会儿就被急着赶回梅香楼的青萝拉走了,路上徐言始终思索着马匹的事,他觉得还是事先准备几匹好马至关重要。

    后路嘛,越早打算,对自己就越是有利,他是再也不想用猪拉车了,小黑跑起来倒是够快,从雪山跑下来差点把徐言骨头架子都给颠簸散了。

    摸了摸怀里的几两碎银子,徐言叹了口气。

    来到丰山城之后,他倒是在庄老四的赌坊赚到不少钱,足有近千两银子,这么多钱,对他一个小道士来说足够花销了,可是真要去买宝马,把梅香楼当了还差不多。

    真正的千里马,上万两都未必能买得到。

    寻常的马王镇宝马,一匹数百两的价格对于徐言来说倒是能买得起,可是他准备的后路,是对于一位三脉先天武者,或许还有整个青木堂,如果当真闹得不可开交,想要逃过青木堂的追杀,普通的马匹可未必够用。

    好马买不起,普通的马匹徐言又怕到时候误事,于是回到梅香楼之后,徐言就一直左右为难。

第72章 门派任务

    黄昏的时候,梅三娘回来了,脸色平静,看不出半点波澜,见谁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有徐言注意到了他这位三姐脖子上的几道抓痕。

    那应该是梅三娘两个嫂子的杰作,看来这一趟去梅家,是无功而返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梅三娘不但被家人草草嫁了出去,她自己更是不顾闲言碎语,开了一家青楼,当得知梅三娘开青楼的消息之后,梅辛举被气得摔碎了十几个名贵的花盆,在家中怒吼着与梅三娘断了父女之情,从此路人。

    梅家是大户,而大户人家更看重门风与名声。

    看到梅三娘脖子上的抓痕,徐言就更加决定早些准备几匹好马了,既然听说了到马王镇去找马会便宜很多,徐言打算有机会也去走一趟。

    反正他在梅香楼就是闲人一个,吃饱睡睡饱吃的主儿,好吃好喝了一年,总该活动活动身子骨了。

    三百里路算不得远,用不上两天就到了,只是钱不够。

    梅三娘已经够心烦了,徐言没打算再烦他这位三姐,吃过晚饭之后溜溜达达到了街头的赌坊,在庄老四迎亲爹一样笑容中,一张口就说明年不来了。

    一听徐言明年不来赌坊了,庄老四乐的北都找不到了,这位阎王爷要是不来了,他每天至少省得下二十两银子,一天二十两,一个月就是六百两,一年可就是七千多两啊!

    正在庄老四感激涕零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徐言说了一句把明年的糖钱先支给我吧。

    庄老四听得一番白眼,差点被背过气去。

    得,这位亲爹这是不想麻烦,要一次拿走一年的糖钱了。

    在庄老四哭丧着相送之下,揣着整整五千两银票的徐言终于离开了赌坊,庄老四不想给,可架不住人家拿着两枚铜钱开赌啊,而且把把都赢,到最后庄老四实在没招了,叔叔大爷的叫了半天,才抹掉了两千两,只给徐言拿了五千两银子,换他来年不进赌坊的大门。

    有钱就好办事,徐言可不准备真买上几匹千里马,再说他也买不起,他只要达到中品的宝马就成,反正一天跑千里和跑个七八百里,其实没差太多。

    回到梅香楼的时候,徐言在门口略微停了一步。

    天色已经很晚了,对面的茶棚里竟然还有两人在喝茶,那两人明显都是武者,刀剑就戳在一边,时不时的还会瞄一眼梅香楼,那位茶摊老板的脸色更是无可奈何,打着哈欠还不敢撵人走。

    半夜了还在喝茶,那两位明显是不想睡觉了。

    扫了一眼,徐言就进了梅香楼,反正那群武者行事都挺诡异,保不住人家就有大半夜喝茶的习惯。

    已经很晚了,梅香楼的院里却有人在练棍,风声霍霍,听起来威风凛凛。

    练棍的除了王八指就没别人,徐言路过练棍正练得开心的王八指,也没理他,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言哥儿!”

    王八指看到徐言,停住手里的长棍,反正大半夜的没人,他只穿着红色的肚兜,擦了把汗问道:“你看我这套七星棍法如何,有没有几分气势?”

    本来是七星剑法,这位嫌剑贵,偏得用刀练,这回好,刀丢了改成用棍子练了。

    “还行还行,别砸到自己的脸就更好了。”徐言笑着道:“王八哥的肚兜果然与众不同。”

    王八指的脑门上明显有着一个棍子印,那是他练棍自己敲的,而且除了女人,小男孩才会穿肚兜,这位都三十好几了还穿着呢,还是大红的。

    “嘿嘿,还是言哥儿眼毒,这么黑的天都能看到我被棍子敲了,我这叫红锦衣,绸子做的,辟邪用,嘿嘿。”王八指也不介意,反正是自己敲的,又不是别人揍的,不丢脸。

    “都这么黑了,还练棍啊。”徐言随口说了一句,脚步也没停,至于什么红锦衣还是红肚兜,他是没兴趣打听。

    “这两天可得勤快点,要不然真要被蛇妖给吞了,言哥儿,你就见不到我王八指喽。”

    “蛇妖?”一听蛇妖,徐言脚步一停,好奇地问道:“哪来的蛇妖,你要去铲妖除魔么?”

    “不光我去,青木堂的人都得去,还有其他七个堂口的人,这次不但出动了整整八个堂口,听说十八太保全都会出手。”

    王八指看了看周围没人,拉着徐言到了墙角,神神秘秘地说道:“这可是我们门派的隐秘,两天后的一次行动,这就叫门派任务,哥哥也要跟着去,回来的时候,今年的利钱就不用交了。”

    “去马王镇?”徐言眨了眨眼问道。

    “嘘!小声点。”王八指被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马王镇?”

    “送酒的时候,听到大太保和闫将军说了几句。”

    “千万别外传,要是让那些正派的奸细听了去,我们可就无功而返了。”

    一听徐言在雅间里听到的碎语,王八指也就没在好奇,而是嘱咐徐言千万别外传,怕别人说,自己倒是先说出来,当先就把消息传给了徐言,这位明显一个兜不住消息的大嘴巴。

    “跟正派有什么关系?”徐言一阵疑惑,问道:“你们不是去铲妖除魔么,难道和正派联手对付蛇妖?”

    “铲妖除魔那是正派的事儿,我们才不管什么蛇妖不蛇妖的。”王八指把下巴都要仰到天上了,自豪万分地说道:“除掉蛇妖是正派的本份,我们是去除掉正派的,哈哈,趁着他们除妖的功夫,我们来个螳螂捕蝉,把那群家伙一网打尽!”

    够狠。

    徐言听得直点头,这才叫邪派嘛。

    “王八哥,你不是不想参与门派任务么,头两天听你叨咕今年的利钱够交了,怎么连你也要去?”

    徐言不解地说道,这位王八指来梅香楼也有小半年了,份子钱和一些豪客的赏钱加起来足够五十两,有钱交还要跟着堂口去劫杀正派,那不是闲的么。

    一提钱,王八指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唉声叹气地说借人了。

    “借人了?借谁了?”徐言听得好奇,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哎,还能借谁,借给庄老四了呗。”

    这回徐言是听明白了,哪是借啊,原来这位把钱都给输没了。

    齐国江湖,邪派势大,倒也不是没有正派,就像普国是正派的天下一样,在普国依旧存在着一些江湖邪派,只不过隐藏得十分隐秘而已。

    铲妖除魔的确是正派的职责,要不然怎么叫正派呢,可是徐言却不认为真有妖物作乱的话,势力遍及半个齐国的鬼王门会坐视不理,自家的地盘,不分正邪,都是需要保护的,否则还叫什么门派呢,直接叫山贼或者恶匪不就行了。

    在徐言看来,鬼王门的这次行动,或许是趁着蛇妖作乱的机会,正好顺手铲除一些正派武者,不过那头蛇妖,应该也是鬼王门看中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八处堂口齐出,还搭上十八位太保了。

    反正自己也准备去一趟马王镇,徐言回到住处的时候想着要不要和鬼王门的人一起走上一趟,他身上就有鬼王门的腰牌,那可是正邪之战,徐言听王八指说起过一些见闻,他自己可从没见过。

    这种大热闹,如果不亲眼看到一次,可不是少年人的心性了,尤其是斩妖之举,徐言更想要亲眼看一看妖物与武者之间的真正拼杀。

第73章 四车彩礼

    天刚亮,在院子里练完了一套飞石身法的徐言,只觉得神清气爽,脚步一错,地面上一块小小的石子被踢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回弹而来,被徐言一把抓住,顺着石子弹回来的力道抖手飞出。

    只听闻‘呀’的一声女子惊呼,满身暗香的梅三娘刚刚来到徐言的院子,就看到一块石子从她耳边飞了过去,不由得低呼了一声。

    “臭小子,大清早的扔什么石头!”

    梅三娘嗔怪地说道:“有力气去前院帮着抬东西,三姐这张脸要是被你打坏了,你就等着养我一辈子吧。”

    徐言嘿嘿傻笑,他已经习惯了梅三娘这种玩笑,同患难的姐弟,养谁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梅三娘没有发觉,始终围绕在她身边,被她那满身暗香引来的一只蜜蜂,已经被石子直接带出了院外。

    “抬什么好东西,我这就去帮忙。”徐言洗了把脸,说着就要往前院走,却看到梅三娘今天的神色有些落寞。

    “青木堂送来的彩礼。”梅三娘轻声叹息了一声,道:“岳乘风要纳我为妾,今天他会亲自上门提亲,这不,大清早就派人送来了四车彩礼。”

    听到这句话,徐言脚步一顿,清秀的眉峰微微一挑,眼里现出一丝冷意。

    “三姐准备怎么办?”徐言皱眉问道。

    “哎……”梅三娘叹了口气,道:“先前以为他惦记我的身子,反正三姐也是残花败柳,大不了给他就是了,没想到那个岳乘风不但惦记我梅三娘,还惦记着这座梅香楼。”

    纳妾,可不是逛青楼了。

    岳乘风如果真要纳了梅三娘为妾,这座梅香楼,岂不是也成了岳乘风的囊中物。

    梅三娘到底算错了一筹,今天被人送来彩礼,她就知道自己骑虎难下了。

    “大不了一走了之。”徐言说得仍旧轻松,想要尽力打消梅三娘的顾虑,师父走了,面前这位三姐,也就成了徐言唯一的亲人。

    “走不了了,我们梅香楼已经被人盯上了。”梅三娘看了眼大门的方向,道:“门口喝了一夜茶水的,是青木堂的人,我问过王八指,他认得。”

    怪不得徐言昨天半夜看到有两个武者在对面喝茶,原来岳乘风在准备发难之前,就彻底封死了梅三娘的所有退路,竟是提前派来手下盯死了梅香楼。

    几个寻常的武者而已,以徐言的能力,轻易就能打发掉,他看了眼大门的方向,道:“早走还有机会,三姐,我们现在就走。”

    “去哪儿呢。”梅三娘犹如自语般说道:“我就是个扫把星,家人都不在认我,三姐还能去哪儿呢,颠沛流离,寄人篱下?”

    苦笑了一声,女人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道:“那可是青木堂的堂主,鬼王门不是元山寨,我们斗不过他们的,这就是三姐的命,我认了,你还小,等你有了自保之力,就去闯荡天下吧,不用惦记三姐,做妾而已,又不是去送死。”

    “我徐言的三姐会认命么?”徐言傻兮兮地笑了起来,清澈的眼眸里有着一股洞彻人心的清明。

    “你就是个妖孽,人心是那么容易看透的么?”没好气地点了下徐言的脑门,梅三娘嗔怪道:“别显得那么聪明,你就该当猪才对,吃喝玩乐才是我梅三娘的弟弟该干的事情,揣摩人心很累,就算你看透了又能如何,自寻烦恼。”

    “在三姐面前我才显得聪明一点,嘿嘿。”徐言笑着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三姐不必着急,明天我出门一趟,弄几匹好马回来。”

    “要马匹干嘛?”梅三娘疑惑不已。

    “跑路呗,我可不想背着三姐赶着猪跑路了。”

    少年人的玩笑,终于逗得梅三娘噗嗤一笑,拧了拧这个弟弟的胳膊,倒也没有用力,扭着腰肢忙她的事情去了。

    幸好,在世上还有个亲近人……

    被赶出家门的女子,看到徐言的时候心中总是暖的,两个人遭罪,总比一个人承受要来得轻松几分,至少在为难的时候,还有人能替你分担。

    梅三娘走后,徐言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十六岁的少年,身高比去年要高出了一头,体魄更是强壮了许多,细腰乍背,眉清目秀,一旦神色阴沉,倒也有几分武者的凌厉气势。

    “岳乘风……”

    捏了捏明显比去年长大了一圈的拳头,徐言在院子里冷声低语:“敢碰我三姐,我拿你喂猪!”

    呼噜!呼噜!

    一边的猪圈里传来小黑兴奋的叫声,于是徐言浑身的杀气被猪叫彻底给打散。

    “人你也吃啊。”没好气地拍了拍小黑猪的头,长长的猪鼻子拱得徐言一手口水。

    “小黑啊,你是不是得了红眼病,这都一年了还没见好呢?”

    小黑猪自从去年开始,眼睛里就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红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徐言整天和猪在一起,他自然十分清楚。

    先前还以为小黑上火了,徐言给猪吃了不少清火的药草,吃得小黑至少瘦了三斤,去年长的肉,这一下全都退回去了。

    扒开猪眼,徐言担忧地检查了一番,自语道:“也该好了啊,是不是药吃少了,明天多给你加点。”

    呼噜噜!呼噜噜!

    拼命摇着鼻子的小黑明显在抗议,它要吃肉,不想吃药。

    虽然眼睛里有些红点,小黑猪倒是整天活蹦乱跳,徐言也就不再担心,到前院帮着伙计们卸车。

    青木堂的堂主提亲,彩礼还真是丰厚,足足装了四车。

    一车肥肉,一车葱,一车茶叶一车糖。

    好么,果然是大手笔,葱肉茶糖论车装,看见这四大车彩礼,徐言差点没被气吐血。

    早知道纳妾这么便宜,连百两银子都用不上,他也想去鬼王门的青木堂转转,看看岳乘风有没有什么姐妹姑嫂之类,身上有六千多两,徐言差不多能纳回来五六十位。

    年纪不是问题,百十两银子一位,买回来当下人都值了。

    这就是仗势欺人嘛。

    暗骂了一声老狗,无可奈何的徐言也没心思搬那些廉价的彩礼了,往对面的茶棚看了一眼,那两个喝茶的武者还在,不是昨天的两人,而是换了新面孔。

    真看得起梅香楼啊,徐言暗叹了一声,就要回去,眼不见为净,他现在看见青木堂的人就恶心。

    江湖门派,不但正邪相争,门派里的各处堂口一样在明争暗斗,谁的势大,谁的钱多,谁就能占据上风,就能保住地位,武功的高低,有时候在势力的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除非是真正的修行者,否则二脉三脉甚至是一脉的武者之间,其实差距并非太大。

    徐言刚刚进门,远处的街头,一队上百人的青木堂弟子大步而来,为首的,正是意气风发的岳乘风。

第74章 提亲

    岳乘风亲自上门提亲,这翻面子在这位青木堂的堂主看来,已经是给足了梅三娘,至于三媒六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些乱七八糟的讲究,在邪派中人的眼里是一文不值的。

    刚要进门的徐言已经看到了远处的队伍,眉峰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没有等在门口,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

    拿起王八指的钢刀,徐言独自在房中以七星剑法的方式运转起真气,刀锋上立刻出现一层薄薄的光华。

    自己究竟冲开了几脉,徐言并不清楚,不过他能断定,自己绝对达到了先天武者的地步,否则也不会在刀身上出现真气,而且这股真气比起元山寨那三个头领都要明亮许多。

    杀人不难,曾经炸毁了乘云观,又屠光了元山寨的小道士,如果真想杀人,一个三脉先天的岳乘风未必能挡得住,其实不仅徐言能杀人,梅三娘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真要迫不得已,至少毒杀掉岳乘风,机会应该很大。

    让徐言和梅三娘觉得棘手的,其实不是岳乘风的武功,而是他青木堂堂主的地位。

    这些日子徐言从王八指的嘴里打探出不少鬼王门的消息,王八指只是个喽啰,太多的隐秘他是不知道的,不过青木堂大致有多少人马,他却所知颇深。

    据王八指所言,鬼王门的青木堂口,至少有三千门人,刨去那些坐在家里只交利钱的俗家弟子,平常跟在堂口的大约能有一半,也就是一千五百人左右,而且这些人全都会武,可不是元山寨那些山匪和厨子能比。

    青木堂在鬼王门还排不到前面,三十六处堂口,青木堂只能排在中后,越往前的堂口,手底下的人马就越多,还有许多真正的大堂口被设在其他的大城大镇,别看鬼王门的总舵在丰山城,其真正的实力,遍布着大半个齐国。

    岳乘风不算什么,可是他青木堂堂主的身份,成了最为麻烦的一点,如果处理掉这个小人,说不得,徐言和梅三娘就得被整个青木堂,甚至是整个鬼王门追杀。

    面对着拥有真正修行者的邪派之首,徐言发现自己太过渺小了一些,拿着刀的少年苦笑了一声,散去真气,将钢刀仍在一旁。

    硬碰硬不是办法,就算最后他与梅三娘能逃,至少也要逃出齐国,到时候可真就是流落他乡了,还要提防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追杀,想起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徐言倒是不怕,可梅三娘一个女人,怎么能受得了?

    不能硬碰,就只能智取了。

    在房中思索了许久,徐言的心神始终在快速的运转着,一个个办法被他想到而后又推翻,过了许久,他才走出屋子。

    太好的办法基本没有,不过徐言倒是有把握拖上个一月半月。

    岳乘风早就进了梅香楼,此时正与梅三娘交涉,他是以势压人,不怕你梅三娘不同意,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任凭梅三娘口若莲花,他只是八风不动,咬死了就要纳你梅三娘为妾,而且今天就要成亲。

    不同意?

    没关系,你们梅家的底细已经被打探个一清二楚。

    药商人家,走的是商路,惹谁也不敢惹鬼王门这种地头蛇,临来梅香楼之前,岳乘风先去了趟梅家,直接找到梅辛举,撂下话来,明说就是要纳梅三娘为妾。

    梅家别看是大户世家,见到这位青木堂的堂主依旧得低声下气,一听对方要纳梅三娘为妾,梅辛举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于是心急深沉的岳乘风算是彻底拿住了梅三娘的把柄。

    连你爹都同意了这门亲事,你梅三娘同不同意已经不重要了,等吉时一到,岳乘风就准备直接绑人。

    只要梅三娘成了他岳乘风的人,那么这座梅香楼,也就姓岳了。

    先天武者也是需要钱的,没钱什么都玩不转,靠着武功高低,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不假,如果吃喝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还称得上堂主么,尤其上千号手下跟着,没钱谁会给你卖命?

    鬼王门在丰山城不但势大,许多大型的店铺商家其实就是鬼王门的买卖,西街最大的船坊与马行,还有南街最大的客栈和一些酒楼,都是鬼王门的生意,只不过不是他岳乘风的,而是那些势力更大的堂口或者是太保与护法所有。

    站在大堂的岳乘风,到背着双手不住地打量着高耸的穹顶与四周奢华的布置,这位青木堂堂主此时是得意不已。

    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白得这么大的一家青楼,今后他岳乘风的日子也就更舒坦了。

    梅三娘此时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她说尽了好话,人家是一句都不听,正在着急的时候,只听到岳乘风说了一句时辰快到了,你去梳妆吧。

    梳了妆,人家这就要绑人了。

    梅三娘的脸色越发惨白了起来,偏偏还无计可施,在岳乘风阴冷的目光逼迫之下,梅三娘叹了口气。

    既然逃不过,只能先虚与委蛇,在见机行事了。

    就在梅三娘磨蹭着往后楼走,而岳乘风的眼神变得越发不善的时候,大厅的窗外传来少年人的声音。

    “王八哥,你们青木堂通缉的那个贼人叫飞天什么来着?”

    窗子开着,这句询问声音可不小,大厅里的梅三娘和岳乘风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发出询问的,自然是徐言了,他此时正将一头雾水的王八指拉到了窗下,而后高声问了一句。

    王八指正在门口充当打手兼保镖呢,没看到堂主大人亲自驾临么,他这个青木堂的喽啰也要表现一番不是,被徐言硬给拖到窗根底下,他也是莫名其妙。

    一听徐言询问,王八指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叫飞天蜈蚣。”

    “飞天蜈蚣?”徐言疑惑的声音传来:“这名号这么耳熟呢,我好像在哪听说过。”

    两人的一问一答听起来简单平常,先前岳乘风也并未在意,可是当他听到徐言的最后一句之后,岳乘风整个人忽然浑身一颤,也顾不得梅三娘了,紧走了几步,直接从大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你听说过飞天蜈蚣?”

    跳出窗口的堂主,把王八指吓了一跳,不等他拍马屁就被岳乘风一把推出了老远,而后死死地盯着徐言,眼神里不但涌动着骇人的杀意,还有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惊喜与贪婪!

第75章 缓兵之计

    飞天蜈蚣何许人也,六年前叛出青木堂的副堂主是也。

    王八指并没有说瞎话,时隔六年,如今的青木堂堂口,还挂着悬赏捉拿叛徒廖九鸣的令文,风吹雨晒了六年,依旧焕然如新。

    不是通缉令材质好,六年都不坏,而是一旦字迹模糊,立刻会被换上新的,只要有人能提供廖九鸣的藏身之地,奖白银万两,这个规矩,在青木堂六年来始终没变。

    蹦出窗户的岳乘风,在听到有人无意间说出听说过飞天蜈蚣的名号,心中不但惊诧,还升起一股无比的惊喜,在窗外死死地盯住眼前的少年。

    飞天蜈蚣因何叛出的青木堂,在鬼王门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廖九鸣在六年前借着一次机会,盗走了鬼王门的一粒筑基丹,而后逃得无影无踪,为了通缉飞天蜈蚣,鬼王门三十六处堂口出动了数万人,差点将半个齐国翻个底朝天,最后也没有找到廖九鸣,于是飞天蜈蚣的通缉令不但挂在青木堂,其他三十五处堂口可是都有。

    廖九鸣原来就是青木堂的副堂主,而岳乘风是堂主,门派丢了一粒筑基丹,岳乘风也跟着差点被扒了一层皮,要不是他与一位护法的关系还算不错,有人替他在门主面前开脱,他岳乘风都得跟着廖九鸣倒霉。

    这六年来,岳乘风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抓到廖九鸣,报仇雪恨是其一,廖九鸣手里的那枚筑基丹,才是真正的宝贝,如果让岳乘风得到,他绝对不会还给宗门,而是立刻自己吞服。

    岳乘风已经是三脉先天武者了,冲开四脉对他来说都无比艰难,更别说六脉齐开了,于是筑基丹这种可以直接破开后三脉的宝贝,就成了岳乘风这种停留在三脉先天境界的武者所梦寐以求的东西。

    吃下一粒筑基丹,他就能成为真正的筑基境修行者!

    所有的野心与希望,全都寄托在筑基丹的身上,怎奈岳乘风这些年来连廖九鸣的影子都没找到,今天听到了飞天蜈蚣这个名字从徐言这个少年人口中出现,被他埋没了多年的希望,立刻再次燃起。

    冷冽的眼神闪动着寒光,岳乘风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年,两只手不自觉地捏了起来,发出嘎吱吱的骨节脆响。

    “听、听说过。”徐言好像被吓到了一样,畏畏缩缩地说了一句。

    “你在什么地方听说的飞天蜈蚣,小子,如实说来。”岳乘风发觉自己的举动有些焦急了一些,这才稳了稳心神,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道:“放心,只要你告诉我飞天蜈蚣在什么地方,老夫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窗外只有两人,在岳乘风摆手示意之下,他的手下将其他人全都隔到了远处,连梅三娘和王八指都得远远地看着,根本听不到两人在说些什么。

    “在、在……”

    徐言挠了挠头,好像在回忆,岳乘风倒也不急,微笑着等待,只是眼角始终在微微抽搐。

    “想起来了,在普国!”

    “普国?”岳乘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心说怪不得这些年找不到廖九鸣,原来那个叛徒逃到了普国,竟是没在齐国境内。

    “他在普国什么地方,你可知道?”岳乘风心急不已,急忙追问。

    “在普国的临渊山。”徐言眨着眼睛,一副憨傻的模样,道:“我老家就在临渊山附近,听说临渊山上有一座渊山寨,寨子里都是武功高强的强人,为首的大寨主,绰号就叫飞天蜈蚣。”

    将祁元山说成临渊山,将元山寨说成渊山寨,徐言意在迷惑岳乘风而已,反正两座山就隔着一座峡谷,他一个半大孩子,分不清也不奇怪。

    “临渊山,渊山寨……”

    岳乘风径自嘟囔了一句,随后猛地看向徐言,盯了半天,发现对面的少年依旧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憨傻模样,这才断定对方没有说谎。

    “这个消息,你告诉过别人没有?”岳乘风强装微笑着问道,徐言急忙摇头。

    “好孩子。”岳乘风夸赞了一句,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纹银的银票,扔给徐言,道:“别在人前提及飞天蜈蚣了,那是个祸害,仇人繁多,如果被别人听了去,你自己也会惹来麻烦。”

    也不知是听懂了劝告还是得到了银子高兴,徐言一个劲地点头傻笑,看得岳乘风鄙夷万分。

    “小子,你这种人才,最适合当一个****,哈哈哈哈!”

    眼中虽然鄙夷,岳乘风可没有表现出来,拍了拍徐言的肩头夸了一句,反正他夸的这句听起来跟骂人也没差多少。

    岳乘风经常来梅香楼,自然见过徐言,他一直以为徐言是个梅香楼的小厮,而且在他眼里,这种见人就知道傻笑的少年人,最适合做梅香楼的****了,等他得到了梅香楼的地契与梅三娘,他觉得自己应该提拔提拔眼前这个傻小子。

    背着手转到门前,岳乘风这次连大厅都没进,更没多看梅三娘一眼,招呼一群手下,急匆匆离开了梅香楼,好像将纳妾一事忘到了脑后。

    不是岳乘风忘了,而是一个美妾加上一座梅香楼,实在抵不过一粒筑基丹。

    别说一座梅香楼了,如果能抓到廖九鸣,抢回筑基丹,十座梅香楼他都看不上眼。

    那可是筑基丹啊,破三脉的灵丹异宝!

    看着青木堂一群人呼啦啦走了个干净,梅三娘一脸的诧异,当她转头看到窗外依旧在傻笑的徐言之后,顿时苦笑了一声。

    她就知道是那个坏小子将岳乘风诓走了,因为一旦徐言傻笑,就是发坏的时候。

    “你跟他说了什么?”没人的时候,梅三娘抓住徐言质问。

    “没什么,告诉他飞天蜈蚣的下落而已。”徐言一副无所谓的轻松模样。

    “廖九鸣早就死了!”梅三娘一惊。

    “岳乘风不知道啊。”徐言呵呵笑道:“我告诉他飞天蜈蚣在临渊山,这一趟没有一个月,岳乘风是回不来了。”

    “他们有仇?”梅三娘有些不解,于是徐言将青木堂一直通缉廖九鸣的事说了一遍。

    不过是缓兵之计,梅三娘虽然暂时甩掉了麻烦,等到岳乘风空手而回的时候,一定还会打梅香楼的主意。

    徐言本想趁机劝说梅三娘就此离开,门外几个监视梅香楼的青木堂弟子不难对付,只是梅三娘那股看着梅香楼满眼不舍的神态,让徐言没在多说。

    那是她好不容易才换来的产业,换成谁恐怕也不会舍得。

    徐言已经劝说过几次了,梅三娘始终没有离开的打算,人一旦钻进牛角尖,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叹了口气,徐言不在劝说他这位三姐了,他准备明天就随着王八指他们走一趟马王镇,至少要准备两匹好马,以备不时之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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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九重,地有八荒,我欲七界争雄,不求六道栖身,我曾夺人五谷,也曾行侠四海,三生情尽,两世为仙,只愿一言通天!
我是猪,徐言如是说,我不咽糟糠,只吃龙虎。一言通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言通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言通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