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莫太太
苦笑着摇摇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自己还在期许什么?还能期许什么?
接通,一股温和柔软的声音缓缓的流入耳朵,抚平了她躁动不安的心情……
“紧张吗?”一身笔挺白西装的莫云笙迷人俊美,美眸堪比星辰。他看着车子前方的路,弯起嘴角微微笑着。
抚了抚自己愈发激烈的心跳,宁可可轻轻点头,“嗯……紧张的都忘了等一下有哪些步骤了……”
笑了笑,莫云笙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我也好紧张……下一次就能好些了吧……”
“喂!”宁可可哭笑不得,“第一次还没开始,你就想着下一次了?专心点好不好!”
微微笑起来,莫云笙指间轻触自己胸前别着的一小束花。
“说真的,会不会在这个时候你后悔了?发现自己其实还有比嫁给我更好的出路?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新娘在行礼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爱的另有其人,然后抛下新郎逃走——”
“我看你才有婚前恐惧症——”宁可可苦笑,“我跑去哪里,我哪有别的出路?”
“你有的”莫云笙声音平和,“问问你自己的心。”
宁可可慌张的摇头,“别说这个了!我们连结婚证都领了,你还想反悔吗!”
一笑,莫云笙看着窗外,“也是,接手了你这个大麻烦,我一时半会儿是甩不掉了……我马上到了,你都准备好了吧?”
想着他马上就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宁可可的心又狂跳起来,“早就准备好了……可是我真的好紧张……”
“你把紧张留到洞房里吧……”莫云笙笑着开起玩笑,“我爸今晚一定会严防死守,不准我踏出新房半步……”
宁可可脸一红,声音发虚,“那怎么办……”
“要不假戏真做得了——就像你说的,反正连证都领了,也就无所谓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莫云笙坏心眼的逗她,“反正我爸都盼上孙子了。”
宁可可急的舌头打结,急切的站起来,“莫云笙……你个骗子……当初说好不会发生什么的!”
“你为谁守身如玉?”莫云笙收起笑容,忽然问了一句。
宁可可一颤,呆在原地,随着他这一句问话,她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张脸……
一张可以温柔如水,也可以冷冽如冰的脸……
良久,她才按住自己绞痛的胸口,缓缓的说,“你介意吗……介意我曾经和……那个人那样过……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突然答应要娶我……”
沉了口气,莫云笙轻轻的笑起来,“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我要是介意的话就不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要娶你。再回答第二个问题,我觉得我应该娶你。回答完毕。”
宁可可皱眉,“什么叫应该娶我?”
“你不用懂……”莫云笙轻笑,“我答应了你哥,这一次一定要给你想要的幸福。放心的跟着我吧,我会让你变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好肉麻……”宁可可一笑,“可是,谢谢你……”
“好客气,我的太太……”莫云笙揉揉额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洛家,“莫先生就要进门了,快放下你的头纱等我来接……”
轻轻应了一声,宁可可挂下电话,攥了攥全是汗的手心,听着门外已经噼啪作响的鞭炮声——
婚礼按赵伯伯的想法,不去教堂那种“冷冰冰”的地方,婚典和酒宴全程都在莫家操办。
虽然最后她还是劝赵伯伯尽量简单一些,可是按莫正文的地位和对这桩婚事的重视,婚礼的规模和影响还是令人咋舌。
林菲夏和莫家的几个亲戚女孩组成了一伙,堵在门外为难着莫云笙,绞尽脑汁的想着难题来要他答,答对一题前进一步,看看时间,距离他进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他却还是被挡在原地无法动弹。
听着外面的一片欢声笑语,独自坐在屋里的宁可可微微失神,捧着那张旧了的全家福,轻轻的抚摸着逝去父母的轮廓,她露出一抹浅笑,低语,“爸,妈,我……要结婚了……”
结婚……
片刻后,只听到门外传来林菲夏的吵嚷,她总是能迅速忘记烦恼,抓住意图冲进去的凌少璇,喊,“不行你耍赖!要高喊三声,‘老婆大人我爱你’才可以过来!”
莫云笙被逼的没办法,扫了一眼满满一屋子的人,看着宁可可的房门,硬着头皮连喊了三声。
听着他在外面向自己喊话,宁可可轻轻笑起来。
“以后家务谁做!”林菲夏仍旧不放过新郎,扯住他逼问。
“我做!”莫云笙高喊。
宁可可微笑,莫家佣人一大堆,哪里需要他做家务。
“以后赚钱归谁管!”林菲夏高声问。
“归老婆管!”莫云笙完全放开,积极配合。
大家哄笑着陪着莫云笙来到门外,林菲夏却仍旧不放过,手一伸,“给开门红包!莫少爷你可别吝啬,娶老婆就这一次,大方一点!”
“给钱就让我进去?”莫云笙看着林菲夏,笑着。
“当然……”林菲夏转了转眼睛,后半句却很小声,“当然没那么简单……”
莫云笙见到时间耽误了不少,后退几步,伸手从伴郎那拿过一沓厚厚的钞票——
一扬手,洒了满天都是……
跟着看热闹的很多人都一哄的低头去捡,林菲夏见到莫云笙趁乱往里冲,死死拉住他,“哪有你这样的!不许进!”
莫云笙正苦恼的和林菲夏纠缠着,只听门里传来一声轻轻的话语,“菲夏,让他进来吧……”
得了允许,莫云笙直直的冲破林菲夏的阻拦,径自闯进了屋子。
看到一身雪白礼服的莫云笙,宁可可只是在他俊美迷人的脸上扫了一眼,立即脸颊滚烫的低下了头。
看到宁可可含羞带怯的美丽模样,莫云笙微微怔了怔,才在一群人的起哄中向她走过去。
笑着,半跪在她身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拾起来吻了吻,“跟我走吧,莫太太……”
228 她是我的!
“这次有她说话就放过你!”林菲夏看了看莫云笙,又看着宁可可,愤愤不平,“重色轻友!还没入洞房呢,就已经会护着老公了!”
宁可可脸更红了,头埋得低低的。
莫云笙笑起来,一把抱起宁可可就往外走,得意的看了林菲夏一眼,“怎样,老公当然最亲了……”
林菲夏看着温和有礼的新郎官,不禁觉得,比起蓝迦,的确是这样的男人更能给宁可可幸福。
想着,她不禁有些后悔透露了消息给江城,默默的祈祷,蓝迦那个瘟神可不要来……
将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略略失常的心跳,宁可可抿紧嘴唇,只觉得自己仿佛飘在云端,晕乎乎的。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宁可可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绝美男子、那个笑起来连日月都失色的莫云笙……
竟然……已经成了自己的丈夫……
她搂紧了他的脖子,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只感觉有种舒心的暖意将自己一层层的包裹起来……
“别这么宝贝我……”莫云笙低头,朝她眨眨眼,“我又不会跑,不用抱这么紧……”
宁可可脸一红,羞怯的把头低下,反驳起来的话语也显得没有底气,轻轻的,“别胡说……”
看着她美丽又出尘的脸庞,莫云笙笑着,只感觉有双手慢慢的将自己的心脏握紧……
抱着她上了车,顶级豪车组成的迎亲车队缓缓的驶离了洛家。
嗅着近在咫尺的莫云笙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宁可可紧张的愈发难以呼吸。绞着手指,望着窗外,只觉得这条路格外的漫长。
“冷不冷?”看着她身上那薄薄的礼服,莫云笙眉头微皱,伸手将她抱过来,敞开自己的西装从后将她包进来,一笑,“夫妻粽子……”
宁可可一颤,感觉到自己瞬间被他的体温融化……
咬住嘴唇,靠在他胸口,她心跳愈发的急迫。
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静静的抱在一起,气息和体温慢慢的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和此了……
十字路口。
与婚礼车队一片喜意截然不同的,是车上男人的颓废与痛苦。
双眼紧紧的盯着过往的车辆,蓝迦缓缓的举起啤酒罐,喉结上下滑动,任那些苦涩的液体流入自己剧痛着的胸口。
从车水马龙的嘈杂中挣脱出来的,是他深沉粗重的呼吸和沉痛有力的心跳——
如同伺机而动的野兽般,他的眼底散发着骇人的阴枭和邪恶……
来吧……
让我看看,今天的你有多么美丽,多么惬意……
随着那一抹鲜亮的花束映入眼帘,那辆豪华的银色加长婚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骨节咯咯作响,蓝迦将啤酒罐一点点捏扁……
扫了一眼左右的车流,蓝迦抿起嘴唇,漆黑幽深的眼睛目光一凛——
猛地踩下油门,他启动车子,冲着那辆美轮美奂的婚车毫无顾忌的冲了过去!
刺耳的刹车声如同一把利剑,猝不及防的插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里!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蓝迦的车子直挺挺的撞上了婚车的车头,刹那间,两辆车的车灯全部爆开,碎片落了一地,车的引擎盖也都扭曲变形。
婚车猛地一震,莫云笙眯起眼,如临大敌的看着从前车上飞快冲过来的男人,急忙拍打司机的座椅,吼着,“锁门!”
宁可可被莫云笙紧紧的护在怀里,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她知道是谁来了……
她将脸埋在莫云笙的胸口,死死的捏住他的衣襟,眼泪痛苦的漫上眼眶……
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要来呢傻瓜!
带着一身的寒雾与决然,蓝迦大步的走到车旁,伸手拉了一下车门……
发现车门被锁上,他毫不犹豫的就屈起了手肘,双眼血红的盯着车里面瑟缩在莫云笙怀里的女人——
一声脆响。
玻璃在蓝迦手落之时,被硬生生的击出了一个窟窿!
鲜血淋漓。蓝迦拔起车锁,迅速开了车门,瞪着一身婚纱美丽绝伦的宁可可,伸出血染的右手,一把就扯住了她的手腕……
“你疯了!”莫云笙急忙伸手过来扯住宁可可,看着不顾一切的蓝迦,怒声。
“还给我!”蓝迦哑着嗓子,歇斯底里的暴吼一声。见莫云笙死死护着宁可可不放手,蓝迦眼睛里的血色顿时更重。
手一探,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军刀,未等宁可可惊呼出声,只见寒光一闪,莫云笙的手臂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趁着莫云笙受伤,蓝迦一把将宁可可拖出了车子,看着其余车里蜂拥而出的护卫,蓝迦将宁可可反过来勒住,拖着她往自己的车上退。
盯着那些人,他目光森然的将锋利的刀抵住宁可可白皙柔嫩的脖颈上,冷笑着,“来啊,莫云笙,你敢过来,我就让你带着她的尸体去结婚!”
宁可可只感觉自己被勒紧的脖子忽然一凉,被蓝迦的刀尖抵住,她只得仰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焦急万分的莫云笙。
林菲夏也跑出来,看着失去理智的蓝迦,她懊悔又气恼,跺着脚,哭起来,“蓝迦!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有话好好说,干嘛动刀子!疯子!快放开宁可可!”
宁可可被蓝迦拖得踉跄后退,脖子被他勒得快要窒息,双手无助的掰着他铁一样坚硬的双臂,仓皇的喘息,“不要……蓝迦……你别这样……你快走吧!”
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宁可可,蓝迦用脸颊轻轻磨蹭着她的头顶,语气混合着阴寒和依恋,低声,“为什么要赶我走……嗯?看到我你难道不开心吗……”
宁可可颤抖着,哭起来,“还来干什么……走吧……我都要结婚了!”
“结婚……”蓝迦拖着她往后退,眼睛扫了一下逼近而来的众人,冷冷的笑起来,“你觉得你能结的成吗!”
说着,他手一抬,直直的将宁可可头上的花冠扯下来,雪白的头纱和美丽的花冠被狠狠的丢在地上,蓝迦用鞋子碾了碾,抬头看着莫云笙,“她是我的——听到了没有,她是我的!”
229 一次就好
说着,他狞笑起来,用刀子割开宁可可身上那件小皮草的扣子,一扯,将那件衣服撕下来丢在地上。看着宁可可身上仅存的抹胸礼服,蓝迦不顾她的哀求,大手开始无情的撕扯她身上的婚纱……
“住手!”莫云笙看着那件婚纱在蓝迦手下一点点碎裂,攥紧拳头吼着,“蓝迦,你他妈.的疯了吧!”
看了一眼周围杂乱的环境,莫云烦躁的对着身旁的人低语一声,“去看看在场有没有记者,把围观的人驱散开……”
一手用刀逼住宁可可的脖颈,蓝迦不顾她的皮肤已经被刀锋割破,目光阴冷的盯着那件刺眼的婚纱,大手疯狂的撕扯着。
布料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转眼,宁可可身上就只留下一条又短又薄的衬裙,寒风拂过,她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起来,殷红的血渍点点的盛开在那条薄薄的衬裙上,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他的……
瘫在蓝迦的身上,宁可可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用手拽住他的衣摆,艰难的喘息着。
“我这就带你走……”蓝迦吻了吻她的额角,拖着她无力的身体,一直退到车子旁边,看着渐渐靠近的众人,他的目光再度冷凝如冰,狂躁的吼,“都滚开!”
看着宁可可颈上淅沥而下的血液,莫云笙看着陷入疯狂的蓝迦,“你别乱来……你看看她流了很多血!”
“她不用你管!”说着,蓝迦将宁可可塞进车子,随即飞快的钻进驶席,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地上洁白的婚纱和花冠被踩踏的肮脏不已,看着莫云笙一等人上了车追逐而去,林菲夏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混乱不堪的十字路口,她紧紧的攥住双手……
好好的婚礼……
如果不是自己多嘴,恐怕也不会弄成这样……
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拿出手机,咬牙切齿的拨了江城的电话,刚一过去就被接通,她恼火不已的吼,“你那是个什么老板啊!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我知道……”江城的声音缓缓的飘过来,“我在这……”
抬头,林菲夏左右看看,目光锁定街角一辆眼熟的车子,她快步走过去,“那你怎么不阻止!眼看着他拿刀行凶!现在都要搞出人命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江城坐在车里,目光沉远的看着前方,“在婚礼进行之前截住宁可可,我得不惜一切代价帮他不是吗?”
“疯子!都是疯子!”林菲夏冲过去,拉开车门瞪着江城,“他会把宁可可带到哪去!你快说啊,我看他疯了一样,会不会对宁可可下毒手!”
“让他们再单独待一会儿吧……”江城缓缓挂断电话,侧头看着焦急万分的林菲夏,笑容里充满苦涩。
“拼了身家性命和名誉来劫这场婚礼,也就换来那么短暂的相见机会……别打扰他们,那样很残忍不是吗?”
林菲夏一颤,“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摇摇头,江城看着前方依旧混乱的交通,“蓝迦付出的代价是你无法想象的——只希望莫云笙能晚点找到他们,好歹,能让他值回票价……”
寒风悄然的卷起地上的落花和头纱,林菲夏抬头看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忽然间发觉阳光竟是那么的刺眼。
冰凉的手指在脖子上滑过,宁可可一凛,从昏沉中睁开眼,视线里逐渐清晰的,是一间温暖舒适的房子,身下,是温软厚实的大床。
偏头,一张落拓沉寂的脸庞映入眼帘。
看着满脸胡茬的蓝迦拿着剪刀剪着纱布,宁可可心口一揪,眼泪不受控制的漫出眼眶……
微微咳嗽着,蓝迦转头看着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宁可可,眼底的血丝仍旧浓重,声音沙哑,“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宁可可手一颤,抿紧嘴唇才没让那声哭泣冲出嘴角。
走过来,蓝迦用手轻轻将宁可可的头拨向一侧,看着那道狭长的伤口,用药棉一点点的擦拭着,“说啊,为什么要结婚?”
他冰凉的指尖引发宁可可轻轻的颤栗,她闭起眼睛,不去看蓝迦瘦削的脸颊和满眼的沉痛。
将纱布贴在伤口上,蓝迦用胶布固定好,处理好伤口,他才坐在床边,看着宁可可,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是我对你不够好?不够疼你?你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好,我都改……都可以改的……”
宁可可紧紧闭着眼,眼泪顺着眼角流入鬓角,凉凉的。
见她不说话,蓝迦俯身,将脸埋在宁可可胸前。看着她紧张的手指发抖,他抱住她不停颤抖的肩膀,轻声喃语。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别丢下我好吗……你别结婚,我去跟叶诗琪道歉。”
“那天我去看她了,可是她对我说你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我很生气才推开她的……我没想再伤害她的……你还生我的气么?原谅我好吗……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蓝迦撑起身体,指尖流连在宁可可精致清美的脸上,“这房子是我前几天买的,你喜欢吗?你陪我住下来好吗……”
听着他颤抖着的哽咽,宁可可缓缓的张开眼,看着眼前那张憔悴不已的脸孔,伸手,轻轻抚上他胡茬丛生的脸颊,痛苦的摇头。
“蓝迦……这不是爱情……爱情很甜蜜不是吗?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会那么痛苦,你想过吗?错了……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我已经没法回头了怎么办……”蓝迦用手按住宁可可的额头,深深的看着她,泪水在眼眶打转……
“就算是错的,我也没法停下来了……我承认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斤斤计较怀疑你和别的男人来往,以后我再也不那样了,我也不该那么坏的去追求你的好朋友……”
你陪我去,我可以去求叶诗琪原谅,跪下来也无所谓……可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我一定好好的珍惜你……哄你开心,给你想要的爱情,没有压力的,很自在的那种爱情……好不好……”
230 不要走
“我已经和莫云笙注册了……”宁可可压抑住自己绞痛的内心,用手揪住蓝迦肩膀上的衣服,摇晃他的身体。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结束吧……你的条件那么好,有很多女人会死心塌地的爱你的……你别这样折磨自己,我们好好的过各自的生活……”
“我不要!”蓝迦紧紧的抱住宁可可,声音苦楚又哽咽。
“我才不要别的女人!宁可可……你明知道我爱你,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很可笑吗!我怎么好好的过没有你的日子!”
这半年来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你身上了,你没感觉吗?我知道一开始是我不好,我对你太残暴了,我不该对你动手的,你是不是还介意我以前做的坏事?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那样了,相信我啊……我会好好的,做一个温柔的、有担当的好丈夫,你嫁给我啊……我们好好的生活,你相信我好吗……”
“我已经和莫云笙注册了!”宁可可再度重复,一只手无力的打在蓝迦的身上。
“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赵伯伯已经癌症末期,我做他的儿媳妇他有多开心你知道吗!”
我和莫云笙在一起很安心很平和,没有像跟你在一起那么压抑那么晦暗你知道吗!
“我很害怕和你再扯上什么关系,蓝迦,我真的受够了,这一段日子我们彼此折磨,互相伤害,真的够了!”
“那我们以后也和平的在一起,不吵架,也不互相伤害……”
蓝迦用手指抹去宁可可眼角的泪水,“你回到我身边,你是我的……你不爱莫云笙,你爱我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回来吧……好不好……别丢下我……别不要我……”
“就算不办婚礼,我也已经是莫云笙的妻子了……”宁可可别过脸,不去看蓝迦眼底的哀求与痛苦。
将脸埋进宁可可的颈窝,蓝迦忍下心里的剧痛,轻轻说着,“如果你还对我有一点点的感觉……就别这么惩罚我,我真的生不如死了……”
“听着,蓝迦……”宁可可咽下心里的一切繁杂情绪,一字字正色道,“我已经结婚了,我是莫云笙的合法妻子,他是我合法丈夫。
我现在跟你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不是因为你的脾气,也不是因为叶诗琪,与任何人都无关,我不想——你明白吗,是我不想!我不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压抑的几乎无法呼吸。
你改不了,从今天你的行为我就可以看出来,你就是个不容许一点点背叛的人。
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我也一样,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唯一疼爱保护我的就是哥哥。可是他现在也不在我身边。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给我依靠和温暖的男人,这种感觉你根本就给不了我,而莫云笙却可以!你明白吗?
无法挽回了,我们根本就不适合!除去任何外界的干拢,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幽幽的,宁可可只觉得自己的头愈发昏沉,蓝迦的脸也愈发模糊……
蓦地,蓝迦俯身,压住身下昏昏沉沉的宁可可,吻一路向下,犹如烈火燃烧……“不要——”宁可可无力出声抵抗……
“咣——”伴随着一声巨响,宁可可和蓝迦的身体同时一震!杂噪的声音拥了进来,“莫云笙率先冲了进来,看到床上的两个人纠缠一起的身体,”怒火冲天!快步走到跟前,拎起拳头砸了上去。
没有任何犹豫,蓝迦将身下的人紧紧护在怀里,“硬生生的接下一拳。”莫云笙一把掀起蓝迦,将宁可可从他的怀里夺过来。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蓝迦伸手拉住宁可可,不要走!我不许你离开我!“摇了摇头,宁可可痛心的看向莫云笙,声音无力暗哑……带我走吧……”
不行!男人惊恐的使劲拉住她的手,痛心的怒吼!
“狠狠握拳,朝着近几乎疯狂的男人挥去,闷哼一声,高大的身体倒下……”抱着宁可可,莫云笙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莫家。
宁可可抿起嘴唇,用手按了按胀痛的胸口,目光乞求的看着赵伯伯,“赵……爸,求你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提起……”
看着宁可可眼底的泪光,赵伯伯心一疼,“你现在是我的儿媳,不能让人随便欺负!蓝迦那个混账……”
“爸……”宁可可缓缓的撑起身子,艰难的往床边挪动身体,“我求你了……”
莫云笙见她一副虚弱的样子还要下地,急忙扶住她,皱眉,“别乱动了!”
宁可可摇摇头,执意挪下地,看着一脸决然的赵伯伯,她缓缓的走过去,屈膝,直直的跪下去,“爸,你答应我,别再和那个人有什么牵扯,你这样我想忘也忘不了了……”
“快起来!”赵伯伯急忙扶起她,心疼的握着她的手,咬咬牙,不甘愿的点头,“好了好了!答应你!放过他一马!”
宁可可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神情疲惫又虚晃,转头看着莫云笙,“我们走吧……去法国找我哥……赵伯伯,你也一起去好吗?我们一家人去散散心……”
宁可可的话散入寂寂的房间里,哀戚的语气与这一片喜气的新房格外的不搭调。
莫云笙听了宁可可的话,抿紧嘴唇,转头看着赵伯伯。
去法国固然可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给所有人一点空间去梳理一下自己的情感。
可是,那个人他扛得住吗……
想着,莫云笙只听耳边传来宁可可痛苦又无奈的哀求,“走吧……时间能冲淡一切不是吗……云笙,爸,求你们帮帮我……”
走过来,赵伯伯伸出枯槁的手将宁可可搂进怀里,叹息着看着莫云笙,“去订机票,明天就走——我也很久没见到亦辰了,听说他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是吗?”
点点头,莫云笙看着泪流不止的宁可可,再度确认她的想法,“可可,你知道这次离开意味着什么吗,对他你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决绝吗?”
231 无关
“臭小子!让你订机票就快去!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赵伯伯感到怀里的宁可可一颤,急忙抬头打断莫云笙的话。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宁可可重重的点头,“我以后的人生,只有你和爸爸,哥哥嫂子。至于其他的人……”
哽咽了一下,宁可可攥紧拳头,“都与我无关……”
见她的态度还是如此,莫云笙想了想,淡淡的点头,转身往外走着,“好,就去法国……”
从房间出来,莫云笙走到自己的书房,一路来到落地窗前,目光复杂的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寂静的月光漂泊在他俊美温和的眉间,整个人宛如童话里披着星辉之光的王子。
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去打电话订了机票,回手,从桌上拿起一张好久以前的照片,上面有三个神情各异的少年人,有他和千琳,还有那个淡漠邪意的蓝迦。
很费解为什么会跟那样的人做朋友。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看到他那副孤傲的模样只觉得很不顺眼,虽然在一个班级呆了一年多,可是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事实上那时的蓝迦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他永远是一个人,在别人眼里他离群傲慢,可是莫云笙却从他的背影里读到了孤寂。
直到听人说起他的身世——母亲是个低微的下人,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到蓝境,母子两个得不到承认,在外流落了很多年,直到蓝境在车祸中死去,他才以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回到了蓝家。
也许是从小在顺风顺水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所以莫云笙对他那样的经历感到唏嘘——
以后再看他,不再觉得讨厌,目光里,甚至还带了那么点悲悯的味道……
从前分组活动时,没有人愿意和那个清冷的男孩一起,第一次,处处拔尖的莫云笙主动要求了和他一组。
没有预想的感恩和激动,蓝迦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冷漠,他嘲讽的踢翻椅子,对优等生蓝迦冷冷嗤笑,“假惺惺的同情么?我反而更同情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寄生虫!”
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友好伤害了他的自尊心,莫云笙没有对他的嘲弄感到生气。
在此后的求学生涯中,他锲而不舍的向这个冷漠邪异的少年靠近,任何他参加的活动都要把蓝迦拉上,尽管他一万个不愿意。
几年下来,两个天地差距的人竟然找到了一种可以和平相处的方式——他淡然,他温热。
蓝迦也是太过于寂寞了,有个人在身边说说话,尽管他会烦,但是好歹能为他驱散一点点的冷清。
逐渐的,竟然也生出了一些别样的友谊。
一起逃课去千琳的班级门外吹口哨,一起扎破讨厌老师的车轮胎,如果被发现,坏学生蓝迦也乐得一肩抗下……
从一开始的怜悯,莫云笙也逐渐的从这个来自异世界的朋友身上找到了一些闪光点,比如,敢爱敢恨,敢作敢当。
这是他们这些在父母庇佑下成长起来的少爷小姐所缺乏的,他们只是父母的影子,没有自己的思想和独立的人生。
蓝迦就像一匹无法驯服的野马,他会按自己的想法走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可是,就是这样的随心所欲,现在却让莫云笙感到害怕,害怕他的爱和他的为人一样的疯狂,一样的失控。
爱的太猛烈,是会过早的消耗掉有限的激情,爱要细水长流……
所以现在,蓝迦,我不能把宁可可交给如此极端的你。尽管会很痛,但是等你的温度降下来,一切就都会好了……
我知道你的所爱,此刻,她也和你一样需要帮助……
她陷入迷茫里找不到自我,我会帮她看清自己的感情,顺便,也帮她放一把火,让她为你驱散心底最深处的寒冷……
忍一忍……
会好的……
叹息着,莫云笙修长的手指轻轻扫过那张照片……
翌日。
机场。
提着简易的行李,莫云笙跟在赵伯伯和宁可可身后,静静的看着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轻轻的笑了笑,怎么好像他们才是父女,而自己却像个外人?
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哥哥和嫂子,宁可可隐的有几分高兴,虽然心头仍然压着一座大山,但此刻,她搂着赵伯伯的手臂,只觉得自己重新被温暖包围起来,所有寒风和冰雪都无法降临到自己头上。
用手理了理自己垂在肩头的长发,宁可可有些紧张的看着赵伯伯,“爸,我会不会太憔悴了?我哥看到我这样,会不会骂我……”
赵伯伯爱怜的看着脸色惨淡的宁可可,“他敢!你现在是我们莫家的人了,那个臭小子敢骂你,他不想活了!”
莫云笙跟上来,揉揉她柔软的头发,“别担心,你很美……”
宁可可低了低头,微微笑着,这种感觉真好……被爱和温暖包围着,很舒心很安全……
片刻后,飞机载着所有满怀心事的人冲上云霄。
宁可可看着窗外不断开合的云层,轻轻用手按压住胸口的烙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被挤压出来一样……
时光会将所有浮尘都沉淀下去,包括那些错误的情感……
忘了吧……
但愿我们都可以……
四个月后。
初夏。
看着车窗外的绿草和树荫,呼吸着带着暖意的空气,车子里的女人轻轻眯起眼,迎着微风,缓缓的用手遮住有些刺眼的太阳光——
真快……又迎来了一切刚开始的那个季节。
棉质的淡蓝色连衣裙轻盈素淡,因为害怕着凉,她在外面还加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针织小衫。
头发已经很长了,用一只大发卡挽起来,随意又不失妩媚。晶莹透彻的眼底是被幸福侵染后的宁静祥和,依稀的,还带了点女人特有的圣洁光辉——
车子经过市中心,a号百货的巨型logo一闪而过,她轻轻绞紧手指,习惯性的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身旁的莫云笙轻轻攥住她的手,看着妻子有些发白的脸色,关切的问,“不舒服吗?”
给读者的话:
亲们,后面继续精彩哦!
232 他怎么了?
摇摇头,宁可可微笑着看着身旁的男人,“没什么,刚下飞机,有一点点的胸闷。”
前座的赵伯宁伯急忙回过头,眉头蹙起,焦急万分,“可可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司机,马上去医院!”
“爸!”宁可可看着满头白发的赵伯伯,这几个月他的病情急剧恶化,虽然表面上看他的精神依旧很好,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剩的时间不多了。”
“没关系,我可不累!”赵伯伯眼一瞪。
“可是云笙他晚一点还要赶回公司开会,让他先回去睡一会儿……”宁可可看着笔记本不离手的莫云笙,目光关切。
赵伯伯不高兴的瞥了一眼莫云笙,眼神却是闪亮又欣喜的,“跟我的孙儿比,云笙他一点都不重要,累也让他忍着!”
莫云笙微微笑起来,看着宁可可微微凸起的腹部,蹙眉,“我在这个家的地位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你还敢抱怨!”赵伯伯瞪了他一眼,“可可那么辛苦都没说什么!你个坏小子,她是给谁传宗接代呢!”
一边点头一边称是,莫云笙笑笑,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各类报表数据。
车子最终在医院门口停下,在宁可可的坚持下赵伯伯被先行送回了莫家。检查完,会有另一辆车子过来接他们回去。
伸手扶住宁可可的腰身,一手握住她的手,莫云笙低头在她身上扫了扫,蹙眉,“你又胖了……这样下去生完孩子也未必能瘦下来,好可怕……”
宁可可将头靠在他胸口,哼了哼,“我嫂子说胖是正常的,孩子也需要很多营养……你看他们家的小孩,多可爱多结实……我也要那样的宝宝……”
想着自己的小侄女,宁可可微微笑起来,美丽的脸上闪动着迷人的圣洁光芒。
“嗯,不知你的孩子会像谁?”莫云笙揽着她往医院里走,“像你还好……像那个人就糟了……”
微微一颤,宁可可握住莫云笙的手一紧。
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莫云笙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顶,“对不起……”
摇头,宁可可随着他一路往楼上的妇产科走去,看着周围一对对脸上挂着喜悦的夫妻,她抬头看着莫云笙,目光有些复杂,“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太自私了……”
“说什么傻话。”莫云笙将她交到护士手里,拍她的肩,“去检查检查,没事也好让我那位只认孙子不认儿子的老爸放放心……”
微微低下头,宁可可看了一眼笑容和煦的莫云笙,抿紧嘴唇,转身往检查室走去。
楼下。
打了几个重要的电话,莫云笙正打算回楼上去等宁可可,一转身,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匆匆从医院走出来,想了想,他扬起手臂,冲着那个人喊了一声。
江城脚步一顿,转头,只见是好久不见的莫云笙,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几变,眼神有些复杂的走过来,停在他的面前。
两个人寂寂的站了一会儿,莫云笙微微扯起嘴角,露出和睦的笑容,“很久没见,一切都好吗?”
动了动嘴角,江城的表情有些冷,嘲弄一笑,“你看我焦头烂额的样子,哪里能看出来好了?”
“公司怎么样了?”莫云笙眉头蹙起,“我看新闻说,公司好像出了点问题……”
“很烦。”江城揉揉额头,目光盯着远处,“很多供货商都不敢跟我们合作了,现有的也都趁机提出很苛刻的条件,说来还要感谢你太太,没她我老板也不至于身败名裂,我们公司也不会弄成这样。”
莫云笙眉梢一跳,“因为那件事?我记得当时我有清查在场的媒体的。”
“没用——”江城烦躁的将双手放入裤袋,挺直脊梁,“我们也找过当时在场的媒体,也都交代过了。”
“可是还是有照片流了出去,拍得很好很清晰,我老板拿刀挟持你太太,再配上耸动的标题……呵!很轰动啊。不过也算命大了,他没坐牢就不错了。”
微微叹口气,莫云笙看着一脸忧虑的江城,“蓝迦……最近怎么样?”
摇摇头,江城揉揉太阳穴,“能怎么样,每天半死不活的,你和那个姓宁的女人结婚,他整个人都废了……”
心里一堵,莫云笙攥了攥拳头,“你来医院不会是来看他吧?”
偏头,江城眼神奇怪的盯着莫云笙,冷冷一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这些。”
公司会因为他的胡作非为陷入困境,这一点我是早就料到的,反正他在乎的从来也不是这些,所以我只有尽我所能去帮他。
“可是这次,他真的亏大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形容他正好。”
“他怎么了?”莫云笙眉头深深皱起。
听着莫云笙带了关切的问话,江城一叹,“他的肝脏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很早以前的病了,他也不好好治疗,一直拖,你们走后他就肆意的糟践自己的身体。
“每天酗酒熬夜乱七八糟的活着,这回可好了,‘爆发性肝衰竭’,我看他也是活够了。”
“严重吗?”莫云笙心底一颤。
“不严重——”江城鼻息一哼,“最多需要换肝而已,没有合适的肝大不了就是个死,反正我看他就是这个意思。”
知道他在说气话,莫云笙看着江城,“找到合适的肝源了吗?”
“哪那么容易!”江城烦闷不已,语气恶劣。
“你也知道他的情况,最好是从直系亲属里筛选,可是他孤家寡人一个。”
医院也在全力帮忙寻找,前几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捐献者,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个人好好的突然失踪了。
“他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老天好像故意耍他一样!”
莫云笙心情复杂,看着江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开口要求什么,江城抬头看着远处草坪上的某个身影,目光深远,“你怎么会到医院来?”
“陪我太太做检查……”莫云笙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233 什么都完了
他的身边,站着一抹娇俏的粉色身影,眉头一皱,“他身边的女人是……”
“蓝柔小姐——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
“嗯,蓝夜少爷也回到公司帮忙打理了。我一个人也实在收拾不了那个烂摊子,早些年的蓝迦再也看不到了,那时候他又狠又有企图心,所有对手他都恨不得一口吃掉。现在……”
江城苦笑着摇头,“什么都完了……”
“哦,对了——”说着,江城转头看着目光复杂的莫云笙,“说到帮忙,我倒是有事求你。”
莫云笙看着他。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去别家医院吧,我怕我老板碰到你们夫妇俩,连换肝都省了……”
江城苦涩的笑起来,看看手表,“失陪了,公司还有事。”
看着江城走远的身影,莫云笙回过头,视线紧盯着草坪长椅上呆呆的坐着的那个人,几个月不见,他瘦了很多很多,下巴削尖,满脸憔悴。
坐在那儿,手臂搭在椅背上,静静的听着一旁的蓝柔说着什么,可是依稀的,莫云笙可以察觉到,他在走神。
仿佛灵魂已经飘到了某处,呆呆的坐在那儿,安静的令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蓝迦。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迈开步子,转身往楼上走去。
从护士手中接过宁可可,莫云笙看着医生,“我太太怎么样?”
笑笑,医生露出宽慰的笑容,“没事,会感到不适应该是旅途劳顿造成的,多休息就好,宝宝也很健康。”
拍拍胸口,莫云笙夸张的长舒一口气,扶住宁可可的腰,“还好还好,幸好没什么事,否则我爸又要把责任怪到我头上了。”
“我让你很困扰?”宁可可横了他一眼,轻轻拧了他的手臂一把。
“不敢说……”莫云笙揽住她的腰走进电梯,“说了你又要跟我爸告状了。宁可可,我真失策了,把你娶进门,简直是自讨苦吃。”
撇撇嘴角,宁可可轻轻将头靠在莫云笙的肩头,任他将自己拥在怀里,呆呆的,她看着两个人映在门上的身影。
“说真的,你后悔了吗?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大麻烦,这些日子,我和孩子都让你觉得很苦恼吧……”
用手揉揉她的头顶,莫云笙轻轻笑起来,目光柔和,“孕妇不适宜多愁善感哦……生出来的小孩会爱哭的。”
轻轻闭上眼,宁可可感到自己鼻尖一酸,“谢谢你这么包容我……”
“你也带给我们父子很多快乐……”莫云笙握紧她的手,“我从小都没怎么见过我爸笑,他很深沉,可是他唯独对你很好,好的我都嫉妒了!有你和这个孩子,他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
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宁可可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在法国时,这个突然到来的小生命也让她感到很意外,但也正因为他的到来,将她千疮百孔的心用最温暖的方式包裹起来。
她还记得失去的第一个孩子,依稀的,只觉得是他再度回来安慰自己伤痕累累的心。
她只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
回到莫家,一进门,只见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的赵伯伯匆忙放下电话,关切的奔过来,拉住宁可可的手,急问,“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没问题。”莫云笙看着焦急的父亲,一笑,“孩子和可可都很好。”
赵伯伯舒了一口气,笑起来,拉住宁可可的手,“刚刚有几个老朋友打来电话说想聚聚,我就想,不如办个宴会吧。”
“上次你们的婚宴也没办成,可可也有了我们莫家的骨肉,现在正好办个聚会,也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莫云笙眉头微皱,“会不会人太多,可可她……”
看着宁可可,赵伯伯微微笑起来,“放心,都是些亲朋好友,还有一些相熟的生意伙伴,没有外人,不会很吵的。”
摇摇头,宁可可看着赵伯伯,点头,“爸,我没关系的,办宴会很好啊。”
“那好。”赵伯伯拍拍她的手,“我要向所有人宣告,我莫正文有个好福气的儿子,因为他娶了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做老婆……”
莫云笙揉揉额头,叹息,“哎……按我爸的标准,除了我之外,其他男人都很不幸……”
一笑,宁可可拉着莫云笙的手臂往楼上走,“休息一下吧,幸福的男人,你等一下还有会要开呢。”
轻轻搂住宁可可,莫云笙目光有些复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现阶段还是不要告诉她吧,只是多一个人为他担忧罢了……
医院。
闭着眼,蓝迦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仿佛睡去了,但是略微深沉的呼吸让人看出,他还是清醒的。
从晴姨手里接过滋补的汤,蓝柔轻轻推了推蓝迦血管浮凸的手臂,柔声,“表哥,好香的汤呢,你醒醒,来喝一点……”
没有动,蓝迦眉头半蹙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蓝柔看他这样,没有灰心,继续劝着他,“别这样,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一定能找到合适的肝源的……”
依然一动不动,蓝柔看着沉寂的蓝迦,声音带了哭腔,“表哥……”
晴姨伸手按住她的肩头,摇头,“让少爷休息一会儿吧……”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药水味浓浓的笼罩在每个人的鼻息之间,这种压抑的感觉,着实令人难受。
上午十点。
收到蓝迦电话的江城和蓝夜一齐赶来。
一进病房,江城扫了一眼表情沉默的蓝迦,一抹不安忽然扫过心头。
看着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江城眉头蹙起,“你搞什么,什么事这么急?”
目光深邃又沉暗,蓝迦缓缓的将视线移向草木向荣的窗外,声音平淡无比,“我想立份遗嘱。”
蓝夜眉梢一挑,目光中的冷意缓缓的凝聚起来。
江城看着好像要诀别一样的蓝迦,有些激动,“谁稀罕你那些破股票!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这些年我也受够你了!你要是死了,我马上就走!离开这个破地方我也乐得清闲!”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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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她回来了是吗?
“随你吧……”蓝迦微微叹息着,“这些年跟着我的确让你受委屈了,其实以你的能力本可以有自己的事业的,可是你却每天跟在我身后处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你那部分的股票随你要卖要留。离开也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蓝柔听着这些话,泪水早已漫出眼眶,急忙拉住蓝迦冰冷的手,哭着,“表哥,你别说这样的话!医生现在都在想办法,你不能这么消极啊!”
看了蓝柔一眼,蓝迦挪动视线,看着一旁抿紧嘴唇、面色冷然的蓝夜,轻轻一笑,目光嘲弄。
“不服气么?说实话,就这些股份,如果不是看在死去蓝老头的份上,我也不会给你——坦白讲,我很不喜欢‘饿狗’,就如同你讨厌我的原因一样。”
蓝夜听他这样侮辱自己,拳头一攥,身子一动,阴沉的目光让在场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蓝柔看哥哥这样,急忙冲上去拉住他,连哄带劝的将他拽出了病房。
气恼的打了蓝夜一下,蓝柔幽幽的哭着,“哥!表哥都这样了!你还跟他争什么!我那一半的股份也给你,以后你别再来惹他生气了!”
目光阴冷的抬起头,蓝夜微微眯起眸子,抱住双臂,“我不要跟江城平分,三成太少,不足以坐上集团总裁的位置……”
“哥……”蓝柔看着表情邪异的哥哥,忧心忡忡的拉住他的手臂。
“是他逼我的……”蓝夜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下颌紧绷,冷气肆虐。
当晚,寂寂的站在窗边,蓝迦伏在窗台上,看着窗外宁谧的月色。
英气逼人的脸上多了一抹病中的憔悴,一双眼睛犀利不再,依稀的,总有一抹灰暗的忧伤徘徊在其中。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动,淡淡的弯起嘴角,笑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怎么样,拿什么筹码跟我谈?”
蓝夜看着他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哼了哼,将一纸合约放在桌上,看着蓝迦瘦削的脸,目光冷凝。
“来谈笔买卖如何?我不认为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有命你才能泡女人耍帅装深沉……签了它,明天你就可以进手术室换肝。”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谈的。”蓝迦回头,瞥了一眼桌上的财产转让协议,一笑,“对我来说,活命未必就有那么重要。”
“不会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活着你才可以翻本,我知道让你就这么让出来财产你会很怄,但是只有我才知道那个失踪的捐献者在哪里,有他你才能活下去。”
低头轻笑,蓝迦表情淡然,“我就知道那个人突然失踪没那么简单——”
“我答应给一次性付给他两千万,当然不光给钱,他们家的小孩我也有接过来帮忙‘特殊照顾’着。你不够狠,所以总有一天会被我踩在脚下。”
蓝夜鼻腔发出哼笑,“怎么样?还想当守财奴吗?你把钱给个外人也不肯留给我们姓蓝的吗?真自私。”
蓝迦走过去,拿起合约轻轻翻起来,笑着,“你还真贪啊,还有什么是你没想到的?”
“对觊觎了蓝家财产这么久的我来说,这点功课我当然要做足。”蓝夜笑起来,然而,当他看到蓝迦接下来的动作时,他的笑容顿时凝固。
雪白的纸页在蓝迦苍白的指间裂开,沙沙的声音在空寂的病房中格外清晰。
看着他撕了合约,蓝夜眸子一凛,拳头攥起。
“我讨厌太贪心的人……”蓝迦将纸片丢到蓝夜脸上,轻飘飘的笑着,眼睛里却藏着刀锋,“别挑衅我,否则我一分钱也不会再给你!”
看着蓝迦决然的表情,蓝夜目光冷冽,阴冷的哼了哼,“你就这么一心求死?是为了那个嫁了人的女人?”
蓝迦眸子一颤,飞快的闭起眼睛,将所有痛苦都锁在眼底。.
“看来你还不知道……”蓝夜笑起来,报复性的说着,“江城忠心护主,还真令人感动。不过他瞒着你也未必是好事,我猜你其实是想知道那个女人回来的事,对吗?”
睁开眼睛,蓝迦死死的盯着满脸嘲讽的蓝夜。
“她回国了,哦,准确的说,是他们夫妇回国了!”
蓝夜冷笑,等着欣赏他痛苦的表情,“好像听说莫家要补办一场婚礼宴会,怎么,你的旧相好没有邀请你去?”
“哦,忘了,谁敢请一个疯子去呢?怎么办,你这次还能不能持刀冲进去抢人?我很好奇……”
蓝迦暗暗的握着自己的拳头,颤抖了片刻,才缓缓的舒了口气,看着蓝夜,他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嗤笑。
“你别白费力气了,我到今天这个地步,就已经没奢望过自己能活的长久……所以,钱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我只想把它留给我不那么讨厌的人——你没什么希望了,有时间多去帮帮江城,他以后会是个好老板。”
蓝夜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蓝迦,恨恨的扬起下巴,“那你就等死吧!”
“……”
蓝夜气冲冲的走后,蓝迦一个人站在房间里……瘦削的脸颊让他多了几分沧桑感,一双眼睛情绪瞬息万变。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他的内心正激烈的矛盾着。
终于,他伸手从床头拿过手机,想了想,拨了江城的电话。
第一句,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有些哑的问出口,“她回来了是吗?”
江城沉默了一会儿,知道瞒不住,有些恼火,“还管她做什么!刚刚蓝夜打过电话给我,他说只要……”
“不用想——”蓝迦不耐烦的打断,“我那三成给定你了。遗嘱我都已经找律师拟好了,在我死的那天正式生效。所以你不用妄想和他私下里做什么交易。”
“你究竟在想什么!”江城大怒,“你是不是脑子坏了!钱没了再赚,命没了你还上哪找去!”
一笑,蓝迦语气平淡却哀伤,“让我死的有尊严些吧……我无法想象自己一无是处的那一天,那样活着也只是煎熬。我也不希望用这种方式留下这条命,一点意义也没有,倒不如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
235 你还好吗?
江城气的说不出话,被他一口一个“死”弄得心情糟糕透顶。
“莫家要办宴会是吗?”蓝迦声音有些反常,哽了一下,又问,“知道哪一天吗?”
“你要干什么!”江城警惕的问。
苦笑一声,蓝迦揉揉额头,“我还能干什么,都是要死的人了……就是……想再看看她……”
江城沉默下来,想了想,“你别放弃,我一定能找到办法帮你——”
“你想你的办法——可是现在,我想去见她。”
咬咬牙,江城长叹一声,“去吧!去吧!你这个色.鬼!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女人!明天,明天晚上在莫家有宴会!”
点头,蓝迦挂断电话。抬起手腕,怔怔的看着手腕上的那只红绳手链。
那双漆黑的眼底布满了伤痛,依稀的,还有一丝不肯熄灭的光芒……
你还好吗?
四个月没见,我很想你……
……
翌日,傍晚。
莫家大宅,水晶灯炫目迷人,轻音乐舒缓动听。
因为是小型家宴,所以来宾大部分都是亲朋好友,整个一楼大厅显得很宁谧很祥和。
一身淡蓝色连衣长裙的宁可可在莫云笙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楼梯,挽着他的手,她乖巧的依偎在丈夫身旁。
拖着她的腰,莫云笙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到正在招呼客人的赵伯伯身边。
皱眉,赵伯伯看着撅着嘴的宁可可,“怎么了可可,是不是云笙欺负你了!”
莫云笙一笑,摇头,“爸,可可说这件衣服显得她腰很粗,死活不肯穿下来,我劝了好半天……”
赵伯伯笑开来,看着宁可可已经隆起的腹部,“怎么会!可可你穿什么都美!况且,怀孩子哪个女人不胖!”
想着莫云笙说自己生完孩子也不会瘦下来,宁可可就很郁闷,用手按了按自己肉肉的脸颊,有些灰心,“可是我胖了好多好多……”
“放心吧,我不会不要你就是了。”莫云笙揉揉她的长发,一笑,“不用有危机感。”
捏了他一把,宁可可愤愤不已。
赵伯伯会心的笑着,看着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连皱纹里都是幸福——
就算现在就死掉,也会觉得没有遗憾了吧……
真好……
钢琴和小提琴合奏出悠扬宁静的音乐,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和花香,宽敞的凌家大厅有人开始翩翩起舞。
一一和亲朋们见过面,宁可可一路被赵伯伯夸赞的极为不好意思。一圈下来,她脸红红的,随着莫云笙坐在椅子上休息。
端了一杯果汁给她,莫云笙寂静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温婉宁静的样子,他始终微微失神。
片刻后,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宁可可看着莫云笙,他拍拍她的手,起身过去查看。
还没到门口,只见一个门卫匆匆跑过来,神色紧张的看着他,“少爷,那个……有个人没有邀请函,我们的人按规矩拦下他,可是他怎么说也不肯离开……”
眉头蹙起,莫云笙径自往门外走去。
隔着五六个如临大敌的门卫,莫云笙捕捉到了那抹熟悉无比的身影——
蓝迦。
门口的男人梳着短而刚硬的头发,五官透着浓浓的俊美气息,只是脸色有些惨淡。身上一件黑色的衬衫整洁帅气,暗灰色的长裤勾勒出他修长的双腿,一条简单的皮带,一双干净的皮鞋——
很简单的装束,可是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让人无法直视的美感。
双手淡淡的放在裤袋里,蓝迦看着缓缓走出来的莫云笙,缓缓的笑开,目光复杂。
“嗨,好久不见。你们家的门卫可真忠于职守,只认邀请卡不认人。还是你把我列入黑名单,他们不敢放我进来了?”
没有说话,莫云笙紧紧的盯着目光深沉的蓝迦,良久,确认了他此刻并没有过于激烈的情感,他才眯起眼,对旁边的人一颔首,“请他进来。”
微微一笑,蓝迦迈开和缓的步子,缓缓的往大厅里走去。
“你的身体允许你出来吗?”莫云笙和他并排走着,看着他难看的脸色,不免担忧。
“这不也没有倒下吗?”蓝迦一笑,径自走入金碧辉煌的大厅,目光在人群中快速的逡巡着。
那抹淡蓝色的身影一如既往的素净,闯入眼帘,却无比锋利的割伤了他的心脏——
蓝迦静静的站在门口,盯着坐在椅子上,手握果汁发呆的宁可可。看着那个长发如瀑、目光和缓的女人,他的眼眶飞快的一热。
脸蛋圆了一些,显得很可爱,也成熟了很多,昔日的青涩几乎已经褪尽,取而代之的是平和与宁静……
在场的人都留意到来了这个不速之客——
赵伯伯看到他,立即横眉怒目起来,放下酒杯,急忙就冲着蓝迦走过去。
莫云笙见状,几步走上去拦住父亲,环视了一下表情各异的来宾,他冲着自己的父亲摇摇头,低语,“他没有恶意,不用紧张。”
安抚住父亲,随即,他转身疾步往宁可可身边走去。
“握着果汁杯子,怔怔出神的女人忽然感到有一股奇异的气息向自己靠近。”
“她的身体忽然一阵僵直,没有敢抬头,她绞紧自己的手指,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齐乱了节奏。”
蓝迦走近,低头看着她涨红的脸,微微笑起来,眼中却带着痛苦,“好久没见,还好吗?”
听着那熟悉又清冷的声音,宁可可的手微微颤抖着,“胸口处忽的传来一阵胀痛,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期盼着此刻有谁能来将她从濒临窒息的感觉中拯救出来。”
“来打个招呼吧。”莫云笙适时的插话,他伸手握住宁可可冰凉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慢慢拽起来,用手轻轻揽住她的腰,感到她不停的颤抖着,他声音柔和,“没事,蓝迦他今晚是以朋友的身份过来的。”
蓝迦定定的看着宁可可隆起的腹部,目光有些凝固,微微动了动嘴角,他的声音有些走调,笑着,“你们已经……有了孩子了?”
236 恭喜你
察觉到他声音里的异样,宁可可想起几个月前的疯狂回忆,不免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往莫云笙的怀里缩了缩。
见她一副依赖莫云笙的模样,蓝迦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点点的绞割着,目光沉痛的笑着,“恭喜了……”
三个人静静的立了好一会儿,会场里的其他人见也没什么异常,也都走开去玩各自的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耳边是舒缓又动听的音乐,蓝迦看着肩膀起伏不定、目光闪躲的宁可可,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去,轻声,“能请你跳支舞吗?”
一颤,宁可可低着头,紧紧的抓紧莫云笙的衣摆。
那只手定定的伸着,即便得不到回应,也依然固执的不肯放下。
莫云笙用手轻抚宁可可的头顶,笑着把她往前推,“去吧,不会跳没关系,蓝迦会带着你的。”
快要哭出来,宁可可紧张的快不能呼吸,想回头抓住莫云笙,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蓝迦牵起,他冰冷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让她的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被他握住手,托住腰,宁可可避无可避的和他半拥抱在一起。耳边是舒缓的音乐,她却觉得一片吵杂,心里鼓噪的厉害。
抿紧嘴唇,她终于抬起头,面对了那个俊美邪意的男人。
第一眼看到他,她的心就一阵揪痛。
怎么会……怎么会瘦成这样……
害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了心事,她匆匆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带着她,蓝迦随着淡雅的音乐轻轻迈开舞步。
彼此都没有说什么,交握在一起的手只是以一种礼貌的力度贴合着。
淡淡的呼吸着,蓝迦的目光流连在她美丽纯净的脸庞上。
嗅到他独特的气息,宁可可的脑子里闪过过往的无数个跟他有关的记忆,惨痛的,悲伤的,痛苦的……
闭了闭眼,她试图掩饰自己心底的剧痛……
蓝迦看着她,目光深沉,声音沙哑,“和他结婚……你幸福吗?”
宁可可一抖,抿紧嘴,目光悠远。
“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蓝迦淡淡的笑起来,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想着她曾对他说过再也不会要孩子,他眼神复杂。
“就算我不愿意承认,但我知道莫云笙一定有我永远都比不上的好。他对你好吗……你现在找到你想要的幸福了吗?”
听着他略略走调的声音,宁可可依稀能察觉到他语气里的痛苦。深呼吸,她掠过他的注视,淡淡的点头,“嗯……他对我很好,我现在很幸福……”
心里最后一抹不肯熄灭的烛火,在这一刻,悄无声息的灭了……
“那就好……”蓝迦微微低头,藏住自己眼底的泪光,在音乐停止之时,他轻轻松开宁可可的手,顺势将她璇出去。看着她发丝飞扬,他目光沉迷,笑着,后退着,“再见……”
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往门外走去。
再见……
你再也不是属于我的那个宁可可了……
再见……
听你说你现在很幸福……
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再见,再见……
看着蓝迦渐行渐远的身影,宁可可握了握自己空空的双手,下意识的,她的脚步往前迈了一步……
为什么要说再见……
蓝迦……
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宴会,难道只是为了跟我跳支舞,然后说句再见吗?
按住自己绞痛的胸口,宁可可看着消失在门口的男人,一颗泪珠无法控制的划过她的脸颊……
月色皎洁。
洛家。
颀长的身影立在空荡寂静的大门外,月光拉长他孤寂的身影,看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轻轻的,蓝迦笑了起来。
到最后还是剩下自己一个人……
其实从一开始就不该期待什么的……
自己大概是受了命运的诅咒,不被期盼的来到这个世上,苟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可是,终是遗憾没得到她……
但起码,知道她现在很好……
足够了……
笑着,他眼里的水汽越积越浓,越积越重,终于,无可抑制的爆发开来,缓缓的,他按住自己绞痛着的胸口,愈见无力的瘫倒下去,倚在大门上,仰起脸,无声的任泪水在脸上纵横。
莫家。
静静的立在窗前,换过一身轻便睡裙的宁可可目光复杂的看着窗外,耳边是蓝迦的那句充满悲凉的再见……
再见,他要去哪呢……
轻轻抚住自己的肚子,她低头,怔怔的看着孕育着新生命的身体。
“小心着凉。”洗过澡的莫云笙用手扫了扫自己半干的头发,看着立在窗前的妻子,嘴角弯起,“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侧过头,宁可可看着清爽迷人的莫云笙,目光有些复杂,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在地上铺起了被子。
看着他熟络的打好地铺,宁可可回手关了窗,走到床边,看着坐在地上的莫云笙,低声,“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看着她,莫云笙轻笑,“反正你现在有了孩子,我也害怕碰了你,在地上睡刚好……”
眨眨眼,他表情深沉,“可是……我比较关心,你生完孩子之后我的去向——继续睡地上还是可以升级到你旁边去?”
宁可可坐在床边,白了他一眼,“想得美。”
轻笑着,莫云笙躺下去,枕住双臂,“想过孩子叫什么名字没有?小笙?小可?还是……”
偏头,他看着宁可可的肚子,那两个字硬生生压制住。
宁可可摇摇头,“没想过呢,还不知道性别,没法取名字,问爸爸吧,他肯定已经想好很多名字了。”
闭上眼,一笑,莫云笙声音深沉,“让我爸取?他会直接给你的孩子冠上莫姓。”
低下头,宁可可垂下来的头发掖在耳后,将手掌盖在肚子上,低头不语。
“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孩子可以跟我姓的,只要你愿意——”莫云笙见她神色哀伤,急忙坐起来解释。
摇摇头,宁可可淡淡笑起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孩子还是姓洛吧……我不想再麻烦你了,这样欺骗赵伯伯,我也觉得很过意不去……”
237 这样很正常!
“这样的欺骗,是他甘之如饴的——”莫云笙微笑,缓缓起身,欺身盯着宁可可,声音暗哑,“而且,你一个人女人要怎么养大孩子,孩子需要爸爸,有男人在你身边,你也不会那么辛苦……”
宁可可一颤,听着他有特殊含义的话,她抿紧嘴唇,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幽深的眸子。
伸出手指,莫云笙轻轻擢住宁可可的下巴,盯着她红润的嘴唇,缓缓欺近,声音迷离。
“我会把这个孩子当成亲生的一样疼爱,况且……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你可以放心的一直跟着我……”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脸上,宁可可只觉得自己的心乱成了一团,看着深情款款的莫云笙,她紧紧的攥住身下的床单。
越来越近的距离,微微笑着,莫云笙俯身,奔着她的唇而去——
偏头,宁可可毫不犹豫的闪躲开他的吻,试图推开他,“怎么可以!你干什么!”
“我们是夫妻!”莫云笙再度擢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这样很正常!”
说着,他再度欺身,试图再次亲吻她。
“不要!”宁可可慌张的挣脱被他钳制住的双手,带了哭腔的跑开,“你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千琳姐吗!”
看着她被自己吓得哭着跑开,莫云笙起身,耸了耸肩,眼底的情绪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随手抓起一旁的外套,缓缓的往躲在阳台上哭泣的女人走去。
看着她瑟缩着的样子,他叹息着,将外套披在她肩头,声音深沉稳健,“你应该明白,你拒绝我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喜欢着谁,而在于你喜欢着谁——”
“我没有!”宁可可将脸埋在手心里,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止不住的痛哭着,心里一阵阵的抽痛,看着站在自己近旁的莫云笙,她狠狠的推开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等到孩子出生我就要离开了,你干嘛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烦了就直接说啊,我不会赖着你的!”
看着她哭的厉害,莫云笙长长的叹口气,急忙扶住她的肩膀,盯着她。
“人家说孕妇脾气大,是真的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乱来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自己心里的感觉,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可是你看你,连亲一下都不许,我还怎么做孩子的父亲,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怎么可以……”宁可可推开他,转过身不看他焦急的眼睛,哭着,“不是说好只在赵伯伯和外人面前装一下的吗,我的孩子没有父亲,我会一个人把他带大,不要你管……”
从后紧紧拥住她颤抖的身体,莫云笙心疼的贴紧她的额头,声音低哑。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就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离开!”
你不愿意让我照顾没关系,可是你总得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他不是没有父亲,你也没有权力剥夺他见自己父亲的机会!
孩子没有父母保护,这种感觉你不会不懂!“所以可可,你不能凭自己一时的冲动就决定孩子的整个未来……或者,你该去问问孩子父亲的意见,你这样瞒着他,对他真的很不公平……”
“不告诉他!”宁可可惊恐的摇头,泪水流的更汹涌,“不能告诉他……我好不容易才和他断了关系,不能再纠缠了,要是让他知道有孩子,那就更说不清了……”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蓝迦的孩子呢?”莫云笙终于说出憋在心底已久的话。
“你如果不爱他,你可以把孩子拿掉,可是你却毅然决然的选择把他留下来,这又是为什么呢?”
你想过没有,选择为男人生下孩子,为他延续血脉,这种事情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原因的。
“即便你还因为当初失去的孩子而耿耿于怀,但是你宁愿成为单亲妈妈,也不要我来照顾,你又想过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吗?”
摇着头,宁可可不停的哭着,“我不知道,不知道……孩子是我自己的,我可以好好的抚养他……不要别人管,不要……”
“好吧——”莫云笙叹息,“你不肯接受我,是因为你心里早就认定孩子的父亲只有一个。”
“我不逼你,你自己慢慢想,慢慢梳理自己的感情,我希望你不要再自欺欺人,毕竟孩子是个生命,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把父母的意愿强加给他……”
扶着宁可可回到屋子里,莫云笙让她坐在床边,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我去客房睡,不要哭了,明天眼睛肿起来爸爸会骂人的。”
说着,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缓缓的在床.上躺下来,宁可可止住了哭泣,眉间的痛苦却丝毫没有减少——
宝宝……
妈妈是不是很自私……
我知道你不能没有爸爸……
可是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不想在经历了那么痛苦的诀别之后,又前功尽弃的回到他身边去……
不能……
蓝家。
后楼。
拂了拂有些浓烈的灰尘味,江城带着几个身形壮硕的男人径自往楼上走去。
推开宽敞却有些古旧的房间,因为有专人照顾,所以屋子里很整齐。因为没有开窗的缘故,所以空气稍显沉闷与浑浊。
屋子里唯一的女人坐在窗前的沙发上,长发挽起,双手交叠的坐在那里,目光有些迟缓,但并不混沌,依稀的还有些光亮。
她静静的看着进来的几个陌生人,并不怎么害怕,坐在那儿很安静很沉稳,仿佛这些人的到来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看了一眼这个眉宇间和蓝迦有几分相似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江城眼神复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径自走过去打开窗通风换气。
沉了口气,缓缓转身看着那个沉默安然的女人,沉声,“柠小姐,冒犯了——”
看了一眼随行的几个人,江城眯起眼,“动手。”
几个男人得到命令,纷纷走上去,恭敬却不容抗拒的将蓝柠架起来拖回床边,紧紧的按住她的身体,一个人拿出药具箱,按住她的手臂,用针管缓缓的将她鲜红的血液抽出来。
238 蓝柠
做完这一切,江城看着瘫在床.上目光含恨的蓝柠,痛心的闭了闭眼,“柠小姐,我知道你不愿意,但凡还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这么对你。可是现在,你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说完,他吩咐专职照顾蓝柠的人要仔细的照看她,之后,便领着几个人匆忙的下楼去了。
因为蓝柠年轻时曾经被父亲强行拉去堕胎,以至于她的精神出现问题,属于无行为能力人,法律规定她这样的人是无法捐献器官的。
所以从一开始,所有人都绕过她,从外界去寻求肝源,但是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只有她了,蓝迦最后的希望只有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了……
攥紧拳头,江城目光冷厉,看着随行的几个医生,“马上拿回去做化验,真的不能再拖了——”
夏日的上午阳光正好,走在树荫下,不冷不热,很舒服。
林菲夏挽着宁可可的手,沿着那条寂静安逸的小路缓缓的散着步,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莫家的车子。
“哼——”林菲夏瞟了一眼身后的车子,又羡慕又气愤。
“干嘛跟的这么近!气我啊!你现在可好了,当了少奶奶,可怜我一个人还在苦苦奋斗!”
看着天真活泼的林菲夏,宁可可沉郁的心照进了些许阳光,笑着,“你也可以啊,我记得前一阵你好似跟某个人有进一步发展的迹象啊!”
“别提了。”林菲夏摇头,目光有些烦躁,“自从我辞职以后就再没见过那个人了,还说什么发展,看到他就生气。”
宁可可一怔,疑惑,“为什么要辞职,那份工作不是很好吗!”
摇摇头,林菲夏叹息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和诗琪都不在了,我也不想看到那个人,干脆辞职换工作了。”
自从四个月前的那件事发生后,林菲夏又自责又痛心,同时她也看到江城那个人和自己的距离,就像蓝迦和宁可可一样,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他们就知道会有多辛苦了,所以她毅然的辞掉工作离开。
而那个人也并没有再找她,可能是蓝迦和公司的事让他分身乏力吧。
看了一眼大腹便便的宁可可,林菲夏轻轻笑起来,“不过看来你和蓝迦分开好像是对的,你现在看起来好幸福的样子。”
眉梢一跳,宁可可听到那个名字,只觉得心头忽然一沉,想着他瘦削的脸颊,她就莫名的感到难受。
轻轻用手覆盖住自己的肚子,宁可可若有所思的低下头,缓缓的走着。
没一会儿,只看到后面的司机将车子开过来,看着宁可可,恭敬的走下车。
“少爷刚刚打电话过来,他说少奶奶您出来好一会儿了,让我送您回去。少奶奶,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请您上车吧,让我送您回家。”
“哎呦呦!”林菲夏装出很冷的样子,抱着手臂,“真肉麻啊!才出来半个小时都不到,走几步路还怕累着,你这老公也太极品了吧!哪里找的,你问问赵伯伯还有没有其他的儿子,给我介绍一个吧!”
宁可可推了她一把,“别乱说……”
转头看着司机,一笑,“没关系,我再走走,回头我会跟云笙说的。”
说着,她揽住林菲夏,继续缓缓的往前走。说实话,对云笙,她是几百几千个感激的,从一开始她在极度无助时他答应娶她,再到她在法国时意外发现自己怀了蓝迦的孩子。
他都默默的站在她身后,对她的所有想法和需要都了若指掌。宽容她,保护她,甚至帮她圆了这个巨大的谎言……
她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做到这种程度,所以对他,她只有感激,任何形式的报答都不足以填补对他的亏欠……
默默的走了好一会儿,宁可可和林菲夏上了车,准备回洛家取一些没来得及带走的西。
片刻之后,车子停在门外,林菲夏率先走下去,拿了钥匙开门,一碰,门锁上便掉下来一串红彤彤的西。
捡起来,她咦了一声,回头看着宁可可,“谁放在这儿的?”
宁可可看到那串红绳手链,心猛地一颤,颤抖着伸过去手,拿过来,脑子里不停的闪现蓝迦跟她说再见的脸庞——
“是他……他来过了……”她喃喃的看着手里的手链,哽咽着,“为什么要把它丢在这里……”
“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林菲夏脱口而出,“我记得你们刚走的时候,那件事被闹得沸沸扬扬,报纸都写蓝迦精神有问题。”
“虽然我真的有那么怀疑啦,但是报纸写的还真的挺难听的。他们公司也总上头条,各种各样的危机说的很玄乎,他是不是要破产了,还是……”
看着宁可可愈发难看的脸色,林菲夏吐了吐舌头,“我乱说的啦,他们那些有钱人不是经常上报纸吗,都一样都一样,有几个像你老公那么洁身自好、名声在外的好男人呢!”
“说到他我真的嫉妒死了,我要找我的三姑六婆给我介绍男朋友了,我要相亲!”
“不过……”看着宁可可紧紧攥住那个手链,林菲夏知道她此刻激烈的心情,叹口气。
“你要是真的担心,就去看看吧,或者问问你老公,他应该知道出什么事了,这是干什么,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哎……”
生离死别……
这四个字如同一把利剑插入了宁可可的心脏。
他一定出了什么事了……
不然为什么要说再见,为什么要把手链还给她!
想着,宁可可的心一阵一阵的疼起来……
蓝家。
后楼。
推开门,江城有些激动的走进门,看到坐在敞开的窗边的蓝柠,他一颤,目光凛然的看着那个噙着一丝丝笑容的女人。
被关起来的那年她才十八岁,这么多寂寞的岁月在她身上碾压而过,她的眉目之间已经依稀的有了沧桑的痕迹。
“柠小姐。”江城试探性的往她那里走了一步,风吹过,她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他有些紧张,怕吓着她,轻声,“那样很危险,过来沙发坐吧。”
239 一封信
“现在想起我了吗……”蓝柠缓缓的回过头,看了一眼紧张兮兮的江城,轻轻笑起来,“晚了点是吗……”
眯起眸子,江城犀利的目光在那张笑意淡淡的脸上逡巡——
意识清醒,条理清晰,依稀的,还带了一丝嘲弄的恨意——
如他所料,她并没有疯,这些年在蓝家后楼这个被遗忘的世界,她慢慢的梳理着自己的记忆和情感,疯狂的,只是她对亲人和爱人的怨恨。
挺了挺脊梁,江城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坐在窗台上的女人,一笑,“时间没剩多少了,很庆幸你和蓝迦血型一致,医生说你们做配型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我知道要你切掉一部分肝脏来救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弟弟很强人所难,但是请看在他是你唯一仅有的血亲的份上……”
“血亲?”蓝柠微微一笑,目露不屑,“他是个私生子罢了,我恨他都来不及了,凭什么在要死的时候来跟我攀关系!”
看着她恨意幽深的眼睛,江城叹息,“你说的这些难道是他的错吗?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现在他就快死了,还有什么比自己亲弟弟的命更重要吗?”
“如果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有来看过我一眼,我就认他做我的弟弟……”蓝柠仰起脸,任风吹鼓起自己的裙衫,冷笑着。
“知道我这么多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生不如死,度日如年……可是我却坚持着留下这一口气,知道为什么吗?”
看着她微笑着说出狠绝的话来,江城烦恼的叹息……蓝家的人,都是这个德行,极端到疯狂。
“我在等着看报应啊……”她笑起来,“蓝家的人,除了我的母亲,其他人都是冷血的畜生!蓝境就是最可怕的那个!可是他已经死了,死的那么窝囊,我很欣慰。”
那个该死的下人也死了,她害的我母亲跌下楼梯惨死,不过她的下场也比较让我满意……
“唯一的不足,就是那个私生子,他凭什么大模大样的回来蓝家霸占这些财产!我等了这么多年,也总算没白费,现在他也快追随他的那个妈而去了,多好,我多开心。”
皱起眉头,江城起身,瞪着她,“他也失去了父母!你知不知道他从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被自己的母亲嫌弃,被所有人排斥,还要遭受你们这些‘正室’的冷嘲热讽……”
他做错了什么!他被无辜的牵累到这个世界上受苦,最后还险些死在自己父亲手里!你痛苦,你恨他是个私生子,可是他又何尝不恨自己的身份!
谁给他选择了,谁问过他苦不苦了!柠小姐,就算你不肯承认,他也是你的亲弟弟,如果你不救他,他就必死无疑了!
原本还有一个捐献者可以为他换肝,可是蓝夜那个混蛋把那个人藏起来了,逼着蓝迦让公司的股份给他,“我们真的走投无路才用这样的方式来求你……”
“求?”蓝柠轻轻挽起袖子,露出自己被那几个人按的青紫的手臂,笑着,“这叫‘求’吗?态度不对吧……”
江城看着她,目光幽深。
“求人不是该当事人很诚恳的跪下来吗……”笑着,蓝柠眼底冷漠,“叫他来求我啊,我还真想看看自己这个弟弟长什么样呢?像我吗?”
“他每天痛得死去活来,连走路都强撑着了,你还要他回来跪在你面前?”江城攥紧拳头,“你还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直接!”
“那我就没办法了……”一笑,蓝柠耸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什么理由伤害自己去救一个讨厌的人了。”
“你有的!”江城眯起眼,目光冷然,“按你的说法,你一直那么痛苦的活着,不止是为了看一个你讨厌的人的下场吧——如果我没猜错,你还在等那个当年丢下你,自己走掉的男人。”
一颤,蓝柠抿紧嘴唇,满脸怒气的瞪着江城,吼着,“我没有!不许你再提他!你马上滚!我说了不给他捐肝,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从这跳下去!大不了一起死!”
“如果他不是真的要丢下你呢?”江城眯起眼,语气笃定,“你被关进这里之后,家里曾经收到过他的一封信……但是被蓝老先生截下了,晴姨还留着,我带来了……”
一听这话,蓝柠的眼睛顿时一亮,然而,很快她的眼神又暗下去,拼命的摇着头,“你骗我……你在骗我!他怎么可能会给我写信!你别为了骗我捐肝就不择手段!”
“你不认得他的字吗?”江城把那封泛黄的信件翻开,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看看你就知道了。”
蓝柠怀疑的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的蹭下地,慢慢的走过去,抢下信,一字一字的读了起来——
那封迟来的信里,书写了那个钢琴老师所有的心情——
在血气方刚时邂逅了青春活泼的富家小姐,日复一日的独处下发生了不被容许的爱情,以及,在窗事发后被驱逐后的痛苦无奈。
他并不知道她怀了孩子,在被赶走后他不死心的回来找过她很多次,最终,蓝境出面,打断了他的一只手臂,并且骗他,女儿已经被他远嫁。
流着泪,蓝柠看着这封十几年前的信件,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是爸爸逼他的……当初海誓山盟过了,他不会骗我的……是爸爸,真的是……”
“做个交易吧——”江城眯起眼,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你救蓝迦,我想办法帮你找到那个男人。我相信他并不是真的要放弃你,否则,他不会在离开了那么久之后还要写信给你……”
擦了擦眼泪,蓝柠从窗台上下来,径自往江城身边走去,拉住他的手,哀求,“你帮我找到他……我很想他……你跟他说,我好想他……”
点点头,江城郑重其事,“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可是蓝迦等不了那么久了,你先让他做手术,然后我会拼了命去给你找那个人——”
240 蓝迦……你真的会死吗
“你当我是傻子吗?”冷笑着,蓝柠看着江城,“我捐了肝之后你们还不把我一脚踢开!我知道要想换肝必须由本人签署同意书,我要看到他,你帮我找到他我就签字同意给蓝迦捐肝!不然我不相信有哪家医院敢给他做手术!”
攥紧了拳头,江城强忍住冲上去把她拖去医院的冲动,然而她的话偏偏戳中了他的死穴,忍耐着,他劝着。
“我已经开始派人出去寻找了,但是你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得到的,你先捐肝,我用我的性命发誓!一定会帮你找到!”
“不用说这些……”冷笑着,蓝柠将那封信仔细的收入怀里,摩挲着,“我的人生都被蓝家的男人给毁了,让他多受几天折磨,这惩罚不算重吧……”
江城看着这个冷漠的女人,抿紧嘴唇,长叹一声。
莫家。
一路走回房间,宁可可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阵阵发涩,头开始愈发的沉重。
匆匆的打开房门,她疾步往靠在床.上拿着笔记本上的莫云笙身旁走去。
看着她气喘吁吁、满眼焦急的样子,莫云笙眉头一蹙,将电脑拿开,伸手拉住她的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干嘛走的这么急,冒冒失失的,你有了孩子不知道吗!”
看着莫云笙责备的眼神,宁可可的肩膀耸了耸,还没等开口问些什么,眼泪就已经溃堤般的流了出来。
莫云笙见状大惊,急忙伸手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有话好好说啊,干嘛又哭了!”
拽住他的手臂,宁可可一边哭一边从口袋里将那个红绳手链拿出来,举到莫云笙眼前,声音因哭泣而走了调,“他怎么了……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蓝迦怎么了……”
抿了抿嘴唇,莫云笙叹息一声,看着哭个不停的宁可可,“我记得有人说过,她以后的人生再也没有那些无所谓的人——”
宁可可急的直跺脚,急切的摇着莫云笙的手臂,哭的泪眼朦胧,“快告诉我啊,他怎么了!”
“如果我说他要死了——你会让孩子认回那个爸爸吗?”盯着她,莫云笙语气复杂。
要死了……
他要死了……
宁可可颤抖起来,心狠狠的疼起来,伸手打了莫云笙的胸口一下,摇头,“你胡说!怎么会要死了!你骗我!”
叹口气,莫云笙弯腰将笔记本拿起来,将屏幕冲着宁可可,指着上面‘肝衰竭’的资料,叹息。
“就是这个病,他需要做肝脏移植手术,目前寻找合适的肝源很困难,所以他有生命危险——”
话未说完,只见宁可可脸色唰地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莫云笙急忙伸手扶住她,托住她的腰。
“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你知道也于事无补,反而多一个人担心,你怀着孩子,情绪别这样大起大落,很危险。”
“会死……”宁可可喃喃,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摇头,“他会死?怎么可能……那晚他……他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从医院偷跑出来的——”
莫云笙看着泪流满面的宁可可,用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安抚住她的情绪。
“我现在想去医院看看他,你也一起去吧,就算只是相识一场,他病成这样去看看也是应该——”
看着眉宇间充满痛苦的宁可可,莫云笙牵起她的手,扶住她冰冷的身子,径自往门外走去。
一路心事重重的来到医院,随着莫云笙一起上了楼,宁可可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怎么会生了这么严重的病……
蓝迦……
你真的会死吗……
一路走到病房门外,只见江城正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烦躁的打着电话,低吼,“没消息?你还有脸跟我说!再去找啊!”
看着他心情抑郁的样子,莫云笙和宁可可一齐停住了脚步。
转头,江城看着到来的两个人,目光扫到宁可可隆起的腹部,眼底闪过一抹幽暗。起身,伸手拦住病房的门,冷声,“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不便探视。”
宁可可没有说话,默默的走到门外,轻轻的踮起脚尖,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沉默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睡觉的男人——
眉头痛苦的蹙起,修长的四肢蜷起来,即便是睡着,也让人感觉他是陷入一个噩梦中无法挣脱。
眼泪寂静的流淌出眼眶,宁可可忽然很想很想走进去叫醒他,告诉他,别睡了,快起来,外面天气正好……
看着她那副样子,江城不悦的哼了哼,“莫太太还真是多愁善感啊,怀着孕还来探视以前的旧情人,知道的当你是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炫耀呢!”
莫云笙听他这样说,伸手将宁可可拽回身边,用手臂搂住她颤抖的双肩,看着江城,“说话不必带刺,你应该知道我们都为蓝迦担心。怎么样了,肝源的问题,还没解决吗?”
恼火的挥了挥拳头,江城目光冰冷,“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合适,可是她提出条件,我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
说着,江城的电话再度响起来,他皱起眉头,接起,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他大怒。
“我已经加紧找了!那个死女人,惹火了我就一刀结果了她,直接把她的肝脏挖出来!”
看着他森然的目光,莫云笙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疯话!”
“妈的!”江城气的呼呼直喘,“一家子的疯子!那个蓝柠等不到消息,又不肯吃饭了……”
瞥了一眼神色哀然的宁可可江城恕冷冷的哼了哼,“现在猫哭耗子晚了点吧,当初他那么求你回头你都不肯,现在人都要死了,你来哭一嗓子有个鸟用!”
“别进去刺激他啊,不然我跟你拼命!我回蓝家了,你们也请回吧。”
说罢,转身便往外走。
“喂!你——”莫云笙动怒,往前走了一步。
宁可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着蓝迦那个不肯捐肝的姐姐,她攥了攥拳头,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
241 你是孩子的姑姑
蓝家,后楼。
门里的人在吵嚷着,江城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眼底的血色倏忽间浓重,抬腿,狠狠一脚将门踢开。
看着那个不停闹脾气的女人,他一脚踢翻身旁的椅子,吼,“你别给我有恃无恐!说得对,‘大不了一起死’!谁怕谁啊!”
一直等不到消息的蓝柠不理会暴怒烦躁的江城,哼了一声,“我只是怕你忘记答应我的事而已,没事了,你回去吧,我要吃饭了。”
攥紧拳头,江城气的七窍生烟,颤抖着克制自己濒临爆发的脾气,压抑着低吼,“你个疯女人……如果耽误了蓝迦的病情,我发誓,会让你和那个该死的男人一起去陪葬!”
“呵呵……”蓝柠耸耸肩,轻轻一笑,拿过丰盛的饭菜吃起来,“也好,做一对亡命鸳鸯,也挺浪漫的。”
崩溃的用手揪住自己的头发,江城将拳头攥得咯咯响,沉口气,缓缓的走过去,看着蓝柠,声音压抑。
“柠小姐……求你了……先做手术吧……他真的不能再拖了……你知道他每天疼成什么样吗?连胆汁都快吐光了……别说是你弟弟了,就算是个陌生人,你看了他的样子也会不忍心的……”
“嗯,这个笋很爽口!”蓝柠夹起一块竹笋放进嘴里,笑起来,看着旁边的看护,“明天我还要吃这道菜。
瞥了江城一眼,蓝柠冷冷的哼了哼,抬头,只看到门口缓缓走进来一个一身素净衣裙的女人,目光触及到她隆起的腹部,蓝柠一颤,勾起的嘴角缓缓的停滞住。
极轻极轻的走过去,宁可可一路走到怔楞的蓝柠身边,看着那个神色间冷漠与痛苦并存的女人,依稀的,能从她的眉宇间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忍下心底的疼痛,她定在江城身旁,缓缓的屈膝,也跪了下来。伸手,她轻轻握住蓝柠冰冷纤细的手掌。
声音轻柔却带了恳切,凝视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她的眼底却没有生分,露出一抹诚恳的笑容,开口,“姐姐,帮帮他好吗?”
看着她的肚子,蓝柠抿起嘴唇,目光陷入沉痛之中,颤抖着,“你……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宁可可握住她的手,目光带着哀恳。
“还有六个月,他就要出生了。你帮帮他,帮帮这个孩子,把他的爸爸留下来好吗,我不希望他一出生就跟别的小孩不同……”
一颤,江城诧异的盯着身旁的宁可可。
见她脸上那副真挚的表情,他眉头蹙起,转头,看着倚在门口目光复杂的莫云笙。
轻轻伸手,蓝柠将手掌盖在宁可可的肚子上,目光迷离的笑起来,“是哦,我感觉到他在动了!孩子……孩子……”
喃喃的重复着,她眼底的冰雪早已被热泪取代,想着自己也曾经有过一个属于心爱男人的孩子,她流着泪笑了起来,凄然的看着宁可可,“你是蓝迦的什么人?他似乎没结婚吧?”
定了定,宁可可缓缓抬起头,目光沉静的看着蓝柠,哽咽着,“我只知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不管我跟他之间怎么样,他和这个孩子都有割舍不断的亲情和血缘。之前是我太自私了,不该连他这一点的幸福也没收。
你帮我留下他好吗,让我有机会亲口告诉他,他在这世上不是一无所有,他有孩子,所以他有责任好好的活下去,保护和教导这个孩子……
“求求你,帮帮蓝迦,帮帮我,帮帮我们的孩子,好吗?”
微微颤抖着,蓝柠抿紧了嘴唇,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神色悲悯又期许的女人,记忆倏忽间又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一天。
哭号着,哀求着,那个拼命向自己父亲恳求的少女,却没有得到一丝丝的同情,被几个强壮的男人拖进了手术室,被强行的施了麻药,拖上了手术台。
醒来,她唯一能证明和那个男人相爱过的证据,就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被视为耻辱,她无所谓,可是却在出院后,再也寻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她装疯卖傻,早已被父亲安排着嫁了人。
她一直在等,等什么呢?
与其说是在等心中那个人的归来,不如说是在等自己心死的那天……
她其实宁愿自己就此死掉,那样就不会痛的如此深邃入骨。
攥了攥拳头,蓝柠长长的叹息一声,挥开宁可可的手,哼了哼,“我成全你们?那谁又能来成全我呢!凭什么要我独尝这份痛苦!蓝家的男人都没有好西!活该他姓蓝!活该他生不如死!”
“我说过会帮你找的!”江城急忙拉住她,“不会不管你的!我一直在加紧派人去找!真的,你相信我!”
“滚!都滚!”蓝柠一巴掌掀翻桌上的饭菜,狂躁的跳起来,抓起桌上的所有西往几个人身上扔去。
“你们都是骗子!都该死!根本就找不到了!错过了这么多年,找到他又有什么用!”
碗盘被狠狠的摔碎,碎片四溅。一直沉默的立在门口的莫云笙见状,急忙奔上来,一把将宁可可护在怀里,带着她就往门外走去。
蓝柠无可控制的发起疯来,边摔西边痛哭着哀号。一时间,那间房子里充满了疯狂而绝望的气息。
江城被碎片划破手背,起身,恨恨的瞪着陷入疯癫的蓝柠,攥拳,“无可救药的一家人!”
被莫云笙一路带到门口,“宁可可听着身后女人传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心里的那座大山陡然间又沉重了很多。”
“想了想,她顿住脚步,挣脱莫云笙的怀抱,回身,快步往疯癫的蓝柠身边走去。”
盘子在脚下碎裂,桌子翻倒在眼前。“宁可可没有退步,径自走回到她身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红绳塞在蓝柠手里。”
微微一笑,“你是孩子的姑姑,等他出生时,你帮他戴上好吗?”
“蓝柠一怔,停下疯狂的举动,单薄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