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镇国公
对于赵雅芳,林岚曾经有过无数的幻想。她可能是京师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亦或是一个风尘女子,反正都一次偶遇,使他们二人相遇,互相的底细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然而再次相遇时,一个是公主,一个则是爵爷,戏谑地偶遇,如若不是雪媚娘,可能他们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
“爵爷,该出宫了。”曹貂寺有些感概地说道。
林岚抱着雪媚娘,叹气道:“莫不是当初和亲,圣上决定的就是雅芳……公主?”
曹貂寺说道:“之前确实有此圣意,不过百叟宴之后,圣上并未提及和亲一事。不过如今大夏使团谈和,又提及此事,若是和谈不顺,可能就要和亲了。”
林岚望了眼四平八稳的楼宇,呢喃道:“大概她是不愿意的。”
曹貂寺笑叹道:“那又能如何?君要臣死,臣还不得不死,远嫁蛮地虽说举目无亲,但也可保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比起那些吃不上饭,衣衫褴褛之辈,好太多了。”
这就好比是坐在自行车上笑,还是坐在宝马车里哭的抉择了,然而曹貂寺仿佛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雅芳她本身就是当朝公主,本身就是衣食无忧,那又何必再如此类比。且不说远嫁蛮地对谈和有无作用,就是因为一件事,毁了一个人作为牺牲,那林岚也不希望这个人是赵雅芳。
“她大概是不愿意的。”林岚又再次说道。
林岚抱着雪媚娘缓缓走出了宫。傅小刀都说过,即便是他,三丈之高的宫墙都是一种挑战,更别说在重重阻碍之下,带个人飞出来了,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说说,把你养这么肥有什么用,连你主子都护不了。”他用手捏了捏雪媚娘肉嘟嘟的脸。
雪媚娘完全无视林岚的嘲讽,冷冷地看着宫外的一切,仿佛有些伤感,再一次被这么无情地抛弃了。
傅小刀见林岚抱着这肥猫出来,有些狐疑道:“圣上赏赐了只猫?”
林岚抚着那柔软的毛,呢喃道:“故人。”
傅小刀笑了笑,权当林岚说得是笑话,故人?谁跟你是故人?莫不是之前面圣一回,第二次面圣,就叫故人了?
……
……
镇国公府上,老国公牛清一柄长枪舞动,破风声耍得四周花木都颤抖着。宽大的肩背,花白的须发,一身武夫行头,唯独有些失了高手风范的,就是那挺出来的将军肚。然而二十余年前,他确实是个将军。
“孩儿见过大父。”牛碧回至府中,卸了军甲,赶紧过来至这个小屋里拜见。
一枪忽然飞快地捅过来。
牛碧瞳孔一缩,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躲?”
牛碧看着鼻尖上的枪头,心脏跳得已经到了嗓子眼,牛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个敢把自己的后辈当成狼一样扔在军伍里的疯子。他的父辈,两个叔父死在军伍,留下的二伯在西北军当总兵,至于他的父亲,资质平庸,碌碌无为。正因为如此,牛碧才想着从军,这样才能翻身,不被长房压制。“大父不会伤我的。”
“哼!上阵无父子,下一次我不会再留手!你要从军,我当初是第一个反对的,所以你没做到我的要求时,我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看。”
“是。”牛碧脸色缓了缓。
牛清将枪一扔,牛碧赶紧接过来,插在一边的兵器架上。
“方才听下人说,你又在教训坤小子了?”
“整日鬼混,不知进取,如何当得了牛府子弟?”
牛清洗了洗手,道:“纨绔又如何?你莫要管你胞弟的事儿,随他去闹。”过往的军伍生涯,落下的隐疾,让牛清的脖子无法正常转动,以至于侧眼看人时,总是用那余光看人,有些让人不适。“自放了兵权闲居京师,我们牛家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牛家了,后辈有一个有出息的就好了,个个都是龙虎之辈,难免引人猜忌。”
牛碧双全紧握,他们这一辈,唯一有才识的,便是长房的长子牛聪,如今在大理寺任职,用不了多久,凭着镇国公的名声,很快就能一路平步青云。
“这次回来,可有调令?”在大京朝,官至千总也好,还是总兵也罢,没有调令,是不可随意离军的,这也是为了防止以下犯上。西宁郡王除了一家老小留在京师。独自领兵在外,已有二十余年未回了,不仅是因为戍守疆域,更重要的是因为兵权在握,连圣上都要忌惮三分。
牛碧摇头,道:“未曾有调令。王爷此次派我回来,另有要事相托。”
牛清点了点头,他与西宁郡王当年都是过命的交情,正因如此,牛清才敢让牛碧去西宁军混。镇国公和西宁郡王都是战功显赫之辈,不同于宁荣二公开国的世袭分封,已袭四世,他们的战功,乃是三十年前抵御大夏入侵所立下,只不过镇国公急流勇退,玉门关血战后,便交了兵权,回京受封,然而西宁郡王,则领兵在外,除了二十余年前回过一次京师贺新皇登基,便再未回过。
他并未问什么,便双手负背离去了。
牛碧有些狐疑,赶紧跟上前去,问道:“大父难道不想问点什么吗?”
“这是你和他的事情,不必与我说。大夏为何至今就敢犯玉门关,对于北疆寸步不敢动?圣上和蛮子都明白,一旦挑起战事,那将是两国国力所无法承受的惊世大战。西宁如今十五万大军,虽然宁王只握半枚虎符,你身为千总,应该明白,一旦挑起战事,你手底下这些人,包括你,都是听谁的?”
牛碧自然明白,西宁军已经超乎了大京朝其余的军队,无论是战力还是忠诚,未西宁王不可调动。
牛清笑道:“所以你不需要告诉我什么,只要服从就是。”
牛碧呆呆地站在原地,细细品味着牛清所说的这句话。服从?那是服从圣上,还是服从西宁郡王?
在盛世出生的他,自然是将赵氏看成天,看成圣主,然而在这些老一辈眼中,赵氏的地位显然没有那么崇高,尤其是经历过三十年前动荡的时代,原来皇位,居然可以如此的脆弱……(未完待续。)
第253章 不如归去
鸿胪寺戒备森严,一国来使到访,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丢的可是大京朝的脸面,自然马虎不得。谈和一事还在筹划,赵涵还拿捏不准,到底派谁谈才合适。
“国师,你说大京朝有人能答出我这个问题吗?”
寇南看了眼明烈公主递来的纸,先是一愣,然后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直到过了很久,才哈哈大笑道:“此题无解,此题无解。连圣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寇某愚拙,难以解惑。”
明烈公主看向鸿胪寺外的风景,呢喃道:“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必然是不凡之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大夏昌盛,指日可待。”一个连圣人都无法解答的问题,若是能被人解出来,那么他的德行必然是凌驾于圣人之上,当然,这是她的想法。
寇南问道:“夏王如今春秋鼎盛,还能压住大皇子与二皇子。公主在即将成为国教圣女之前,忽然随使团出使大京,可是有何深意?”
“以国师的智慧,不是已经猜得**不离十了吗?”
寇南笑道:“公主自幼聪慧,国教圣女,自然是受大夏子民朝拜爱戴,一旦您继位圣女一职,势必卷入**。与其如此,不如退而暂避之。只是公主若是真有人破了您的三个问题,该当如何?”
明烈那妩媚的眼神,充满了炽热,道:“国师从小便教育我,光朝时代,曾经就有一位圣后,一统南北,成就霸业吗?若是能破之,自然是我回大夏争夺皇位之时。”
若是在大京朝,一个公主想要争夺皇位,说出来只会是贻笑大方,恐怕连宫里头的太监都以为自己的主子是疯了,然而在蛮地,这是再过稀松平常之事,然而女子唯一的不足便是婚嫁一事,一旦联姻,外戚当权,相当于把江山拱手送人,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蛮人所不希望见到的。
若是真有一个大京朝的女婿,入了大夏,那还不就是一只囚禁在笼中的鸟吗?
……
……
三九学社的社员们,自从斗完了蛐蛐之后,都变得熟识起来。学社其实就是一个幌子,这样松散的组织,只是给予一个名义上聚会的理由罢了。这群败家子,林岚自然是能利用就利用,不把本钱收回来,自然是誓不罢休的。
“林爵爷真是大京朝好社长啊,这又是搞活动,又是送香皂、送酒的,咱们白吃白喝的,多少有些惭愧了。”一个刚刚从贾环手里领了礼盒的少年有些尴尬地笑道。
贾环道:“盒子里的香皂,若是府上还没有见过的,你们可以送给太太、婶婶们,可好用着呢。至于这酒,给府里的老爷送去,若是问起来,就说是学社里的奖品就是。”
什么是销路?恐怕站在大街上扯开嗓子喊一上午,都没有这样的软性推广来得有效。香皂、烧酒都是消耗品,用完了、喝完了,若是还想要,自然就得买,找谁买呢?自然那还得来找林岚,这样的营销方式下,生意自然会越来越好。这些庶子手头可能没钱,但不代表他们家族里没钱。
林岚步入大观园,迎春身孕已有七月余,这园子也待得腻味了,林岚便和贾母、贾政告辞。
凤姐招摇而来,扬声道:“林姑爷您这一走,大观园可就冷清了呐。”
林岚笑道:“琏嫂嫂什么话,这园子了百十余号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的,恐怕还有人巴不得我走呢。住得也有些时日了,再住下去,府里的人不说闲话,恐怕外头的人都要说闲话,说我林岚是个吃软饭的了。”
凤姐说道:“林姑爷是能人,谁敢胡说八道。我这手头到时有件难事,想要请教请教您,不知道可否出出计策?”
“您说。”
凤姐娓娓道来:“有个姓张的大财主。他有个女儿小名金哥,不想遇见了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那李衙内一心看上,要娶金哥,打发人来求亲,不想金哥已受了原任长安守备家公子的聘定。
张家若退亲,又怕守备不依,因此说已有了人家。谁知李公子执意不依,定要娶他女儿,张家正无计策,两处为难。不想守备家听了此言,也不管青红皂白,便来作践辱骂,说一个女儿许几家,偏不许退定礼,就打官司告状起来。
那张家急了,只得着人上京来寻门路,赌气偏要退定礼。如今长安节度云老爷与荣府有旧,那人上门来,让我给太太与老爷说声,打发一封书去,求云老爷和那守备说一声,不怕那守备不依。若是肯行,张家连倾家荡产也都情愿。”
林岚心里暗笑,这凤姐收了银子,心里摆明了要把此事给揽下来,如今过来问自己一句,估摸着到时候还得拉自己下水,他自然没有那么傻,做这等赔钱买卖,便笑道:“琏嫂嫂这绕来绕去的,都把我给绕晕了。这婚嫁一事,当初我便弄得一头雾水,如今遇着了也头疼,头疼。”林岚故作为难地抚额摇头。
“哈哈,没想到也有姑爷头疼的事儿,罢了,也不为难姑爷了。若是有什么打下手的事儿,只管使唤府上下人就是了,我都已经打了招呼,老爷太太那里也都说了,以后您呐,就跟自己家里人没区别。”
林岚呵呵一笑,便告辞了。这恐怕还想着让我抓鬼呢吧。
潇湘馆之中,黛玉拿着昨日聚会时作得诗,细细品读着。
“妹妹今日身体可曾安好?”
雪雁恰好去了宝玉的院子里送诗,林岚这么冷不丁地走进来,吓了黛玉一跳,回道:“哥哥怎来了?”
“宝哥哥能来,怎么?我这亲哥哥不能过来看看你?你嫂子身孕也有七月了,得回府安心养胎,知道你不想回去,便过来支会一声,免得说冷落了你。”林岚清楚,黛玉的心思完全就是在这里,强行绑回林府,又有什么用呢?
黛玉一怔,见林岚如此好说话地便让自己留在大观园,也是有些狐疑。
林岚见黛玉不语,便道:“不用怀疑我打什么主意,以前太想保护你,生怕你受一点伤害,然而吃力不讨好,你住在大观园里也好,哪一天觉得乏了、累了,便回林府。”
林岚转身离去,黛玉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未完待续。)
第254章 一道无解的题
抛开两国战和不定的关系不谈,单论呼延明烈的姿色,蛮人特有的高挺鼻梁,纤长的身姿,就足以让不少人为之心动。
于是乎,蛮地公主挑战天下才子的消息一经传出,便掀起了京师乃至周围州城士子们的拳拳“爱国”之心。娶个蛮女算什么,只要能报效朝廷,为大京朝文坛争光,这点小小的“折磨”又算得了什么?
鸿胪寺的榜文一张出,早早等候在告示外的小厮、学社之人,便抄录扩散。
然而抄录的人原本想抢占先机,结果将题过了遍脑子,发现自己真实太天真了。大夏国敢派人来挑战大京文坛才辈,自然是有些底蕴的。
宫中也收到了消息。赵涵扫了眼太监抄来的题,眉头一皱,将题放在一边,呢喃道:“这是一道无解的题啊……”
各宫皇子,也都拿到了题。
赵光脸色白得吓人,呢喃道:“这个问题,世上大概无人能解吧。”
王言看了眼,说道:“确实。”
赵光道:“太傅,林岚已经是第二次面圣了,至于和父皇谈了什么,谁也不知晓。这么一枚重要的棋子,您怎能弃之不顾呢?”
“都在老朽掌握之中。如今圣上还未立东宫,皇子殿下可松懈不得。”
赵光咳了咳嗓子,眉头间闪过一丝隐晦,冷哼道:“若不是这该死的病,恐怕父皇早就立我当太子了。如今几个皇子之中,大哥宽厚无为,然而这样的对手才是最难缠的。”
王言起身一礼,道:“大皇子殿下稳重,但是您不妨从他的手下入手,这样倒是可以将问题来得简单些。”
“多谢太傅指点。”
“过奖。”王言躬身一礼。
……
……
京师之中的各大学社,都拿到了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常识问题,或者说是一个贴近生活的问题——日初时离人近还是日中时离人近。
三九学社之中,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将问题说了出来,结果引起了巨大的讨论潮。
对于这种不需要背四书五经,不需要吟诗作对的问题,贾环也乐得参与,说道:“这是哪个傻子问的?自然是日初时近了。这朝阳如此大一个,像个脸盆似的,到了晌午,都成一个菜碟了,定然就是远了。这问题还用得着讨论?”
有人立马就反驳道:“朝阳没有晌午时来得热,难道不是近者热,远着凉吗?所以我说还是晌午时来得近。”
两方各执一词,这群纨绔们仿佛找到了一个乐子,使出浑身解数来证明自己的论点,直到最后,都没有争论出一个结论来,因为按照他们的观点,似乎都是毫无破绽的,然而偏偏这两个论据又是相驳的。
最后,贾环便让林岚来决定到底是谁对。林岚只是笑笑没说话,这问题,若是照他们这样的理解,自然是一个无解的题。然而这几日都是阴云天,也见不到日头,口说无凭,自然难以服众,林岚便摇头笑了笑。
朝堂之上的名儒也都陷入了这个难题之中。谁都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然而被提出来之后,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似的,谁也无法解释。
京师各大诗社、学社,都奔走相告。准备在三日之后,来一个联会。事关大京朝文坛的面子,礼部格外重视,特地派礼部的一位侍中督办此事,打算在沁园设一个彩金,特赏给能解答此问题的人。
无疑,面子这个东西,有它的两面性。面子迎回来了,做什么事情都仿佛水到渠成一般,没了面子,都抬不起头来,难免低人一等。两方的和谈,因为呼延明烈的一句做妾,拖延了时日。
若是大京朝有才子能回答出她的三个问题,让堂堂大夏朝的公主做妾,接下去的谈判,相当于有了个筹码,实在谈不成,将这个公主作为底牌,交换些什么,也是政客们所乐得见的。寇南自然也有他的小九九,和谈嘛,无疑就是地、商、物三样东西。
大夏最需要的是什么?自然就是大京朝的粮食和先进科技。自从三十年前两国对峙以来,商贸的阻断,导致大夏西北苦寒之地的几个州部常年有人饿死,也因为如此,玉门关边境屡遭侵犯。一旦商贸谈成,那么粮食便不会再成为一个难题。
当年一战,虽然明面上是大京朝失了疆土,然而两国都明白,这一战,是两败俱伤的一战。大京朝输了,厉兵秣马几十年,动了筋骨;大夏朝输了,西北的几个州部,虽说明面上还归属大夏,然而实际把控在谁手上,夏皇的心里都清楚。
这一场和谈,是南北两个君主间的一场较量,同样也是两国休养生息的一次赌博。谁先缓过气来,那么就是一次殊死的较量。
林岚再次登上云宾楼,用那千里镜看着已经初具规模的佛塔,上边的木质构架,拼接的速度,绝非是新工,倒像是从哪一出拆来,拼接形成的,不然绝对没有这样的速度。
“夏朝来使,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倒是吸引了不少瞩目,留亲王好办事许多啊……”林岚放下千里镜,看着手头上的这张名单,“镇国公……平云侯……天宁侯……这三个都是当年抵御独孤城杀来的蛮人起家。”
“到底想干什么呢?”造反?造反得靠兵,林岚早就查过,这三位当年封侯封国公之后,早就交了兵权,如今除了西宁军,大京朝最庞大的西北军,当中有一大半的军伍都是当年一大批侯伯以兵权换爵位归总起来的。
赵涵确实是个会做生意的君王,人手头兵多了,尤其是这种不要命的兵多了,造反可能就是件黄袍加身的事,这样封侯封伯,反倒是让一些草莽一下子成了大京朝新贵,但同时也稳定了朝局。
如果不是造反,那么,大费周章地建佛塔,到底意欲何为?黄鼠狼给鸡拜年,林岚打死也不相信,这是一群“忠心耿耿”的臣子,单纯想为赵涵贺寿而建的。
对于林岚来说,这同样是一道无解的题。(未完待续。)
第255章 日啊
自从当初吃过官司以后,林岚便不把古人都当白痴来看待。
留亲王建佛塔一事,风波已经过去了几月,然而林岚还是盯得紧,想要看出什么猫腻来。他也不和任何掌权者多说。言多必失,万一自个儿捕风捉影,遭来他人猜忌,反倒是忍得一身腥了。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林岚只希望自己能提前知晓些什么,因为他脑海里一切未卜先知的事情,那都是曹公UU小说大观园的那些事儿,撇开大观园不去看,那么这个大京朝如何发展,他一样是迷茫的。
各个诗社、学社,对于太阳究竟是日初时近还是日中时近的问题,依旧争论个不休。这个问题,不仅在文人士子之中广泛流传,甚至蔓延到了平民之中。
确实,单从这两方面看,这个问题支撑的两个论据就是互相矛盾的。
礼部负责此事的侍中也按捺不住了,这是关乎一国颜面的问题。被一个蛮族女子问倒了,还是一个如此普通的问题,这脸面何处放?
若是诸如天上繁星有多少数目,黄河之水有多少滴之类无理取闹的问题,大可以置之不理,然而蛮女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一个能够回答的问题,只是两种角度看去,它反而就不好回答了。
赏金一加再加,从开始的五十两,一路飙升,距离蛮女七日之限还剩两日时,京师不少勋贵将这赏金加到了两千两。也就是说,谁能回答出这个问题,二千两银子便是囊中之物了。
名和利都有了,然而考一些四书五经的,这些士子才人拿手,问到这个当年考倒了孔夫子的这个问题时,这些将儒学经义当成安身立命根本的儒家士子们都折戟了。
礼部的几位大儒们翻阅了大量的古籍,找遍了整个书库,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这类问题的答案。几个老儒生眼睛通红,被一个蛮女问倒了,这简直就是耻辱!
宫中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这更是让礼部的这些鸿儒们感到不安。太傅王言、宰辅杨为理,文官之首的两位,都没有什么声儿,若是有答案,早就在金殿上大舒己见了。
“你说日初近,那为何日中时来得暖。你说日中近,那为何日初时来得大,官人,真是个不可能回答的题啊。”探春笑道。
林岚坐在椅子上洗脚,接过探春递来的茶,吹了吹,说道:“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那您说,到底是日初近,还是日中近?”
林岚打着哈欠,说道:“笨呐。当然是一样近了。”在忽略微乎其微的差距,按照宏观角度来讲,这距离根本就是一样的,所谓的远近,不过就是人的直观感觉罢了。
探春有些不相信,“那这两个观点,官人如何解释?”
“我说一样近,你又如何反驳我?”
探春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嘻嘻道:“这两个理由,哪一个都可以反驳官人的观点呀。”
林岚将茶放在一边,道:“你这两个理由本身就相互违背站不住脚跟,怎能用来反驳我?就像两个嫌疑凶手,他们都说对方是凶手,那么他们的证词,你说官老爷会相信吗?”
探春白了一眼,说道:“官人你这是强词夺理。这日初时明显比日中时大,这是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她将理好的账本合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林岚道:“你看我木盆里的脚,变大了没?”
“变大了。”探春不知道林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岚将脚抬出水面,道:“那我的脚真变了?眼见不一定为实。”
林岚穿着拖鞋,打着哈欠朝床上躺去。
探春一愣,红着脸道:“官人,脚还没擦干,可不能偷懒往被窝里钻!”
“擦干了。”林岚双目闭着,随口应付道。
探春翻了翻白眼,道:“这回是真没擦呢。”说着,拿起一边挂着的布,替林岚细心地将脚擦干了,还没埋怨几句,便被搂入了被窝之中……
“官人,我还没脱衣服呢……”
……
……
中央公署一侧的安庆堂内,杨为理手指打着几案,礼部、鸿胪寺、国子监北雍以及诸多京师名宿大儒,都聚在堂上,等待着合京师之力得到的答案。
按理说,这里在座的个个都是知识渊博的大师,随便站起来一个,那都是桃李满天下,德才兼备的名士,然而面对蛮族女子的这个问题,他们竟然无话可说。
礼部的黄侍郎思量已久,道:“若是在不行,就按日初时近来论述,毕竟这朝阳时分的日盘眼观之的确比日中时大,至于那日初凉,日中暖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杨为理摇头,笑叹道:“黄侍郎,你这搪塞二字,到底是搪塞夏国公主呐,还是搪塞天下人之口呢?有理有据,才能赢得心服口服。”
“这……杨宰辅,您看……都这么多日了,还是没有争出个高下来。也辩不出个什么来了。”
杨为理长吸一口气,道:“再等等。若是真没什么下文,再做打算吧。今日把诸位聚集起来,就是讨论,若是没人答得出来,又该当如何?不能到时候被那蛮女在金殿嘲笑吧?”
“杨公所言正是。依我看,咱们没辩出什么来,那蛮夷之地的女子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咱们准备好两套说辞。一套支持日初时近的,罗列大量论据,另一套则支持日中时的,这样反驳她的观点时也有个准备不是?”
“嗯,于公的这个主意甚好,我赞同。”
“对对对,我也不信他们还能破了这个死结。”
忽然有人从外边走进来。
众人朝外边望去。
“傅小刀?”
傅小刀朝堂上坐着的官老爷一礼,见到末座上闭目等待的王言,贴耳轻语了几句。
王言眼睛一睁,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不必留后手了,老朽已经有了分寸。明日金殿之上,看老朽如何破这蛮女的奸计。”
退到门槛之外的傅小刀朝外看了眼清明的黑空,眉梢前的发丝微微飘动,有些恩情,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未完待续。)
第256章 弄巧成拙
金殿之上,大夏使团再次觐见。明烈公主坐在一边,轻纱遮面,依旧未摘。
寇南长舒一口气,过了今日,终于可以跟大京朝好好谈一谈和谈的条约了。造势已经完毕,也没有人答得出这个连他都回答不出的问题,那么意味着,大京朝文坛的颜面,被明烈公主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一边文臣站在王言身后,低语道:“太傅,这次就靠您老了!”
“太傅,破了这蛮女的诡计,您这功德无量啊!”
传旨太监从一侧赶来,道:“圣上龙体抱恙,今日早朝暂歇,诸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嗯?”一干文臣眉头一皱。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杨老也抱恙未来上朝,圣上也不来?”
王言捋须,心里头明亮着。杨为理不来,自然是不想看自己在圣上前出风头。百叟宴之后,虽然他被启用,然而没有那种独揽朝政,深受倚重的风光,仿佛他的作用,仅仅就是一根鱼骨头哽在杨为理的喉咙之中。
明烈公主起身,笑道:“既然圣上抱恙,那贵国可曾有人答得出小女子的问题?若是无人答出来,小女子只好遗憾回去了,这孔圣治世下的大京文坛也不过如此啊。”
“哼!公主话别说得太满了!”
王言笑道:“老朽不才,此题不若就让老朽来答,可好?”
一边的户部尚书乃是元启年的探花郎,当年正值先皇七十大寿,本非科试之年,格外开了恩科,穷困潦倒的胡宗道一朝成名天下知,又攀上杨为理,自然是顺风顺水二十余载。如今王言得势,便冷嘲热讽道:“王太傅年老力衰,还想着纳妾?真是心宽啊!”
“胡尚书,这是什么话?太傅乃是挺身而出,替大京出面!”
王言手一按,道:“行了。大夏使臣尚在,咱们起内讧,给谁看?都给我住嘴!”
明烈公主看了眼身形消瘦的王言,有这样的老不死存在,这大京朝才能像行驶在大江大浪里的巨帆,即使有什么漏洞,也能驶得稳当。只要不是遇到巨大的暗礁,那么即便木板烂光了,铁钉锈成了渣,也散不掉。
王言道:“公主的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答。老朽认为,乃是日中时来得近。”
明烈公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道:“太傅这么说,必然是有所见解,那为何日初时这朝阳看起来比较大呢?”
太傅道:“劳烦公公端一盆水来。”
传旨太监转身,没过多时,便端着水盆走来。
“太傅这是卖什么关子,有话直说就是,还搞什么名堂来?”
礼部右侍郎齐风目光一瞥,冷笑道:“太傅何等才识,岂是你们能明了的?”
“齐侍郎捧恩师的本事倒是厉害,如今同朝为官,还如此恭敬礼待,莫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齐风冷笑道:“胡尚书捕风捉影倒是厉害,齐某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王言道:“诸位同僚、大夏来使过来看上一看,这从盆的一侧看,老朽的手是不是显得大了不少?”
“唉?还真是!”
这是一个常识问题,平日里谁也不会去在意,然而突然被点拨到了,这群靠脑子吃饭的文人也都明白过来,从王言伸手下去的地方俯视下去,确实比之前见到的小了不少。
“我明白了!这朝阳看上去比日中时大,就是因为咱们从这平侧看去的,等到了日中,就像是咱们俯视太傅的手一样,便没有这么大了。高!实在是高!”
“太傅果然一语道醒梦中人!”
王言笑道:“这朝起日初时来得大,不过就是障眼法,而日初冷,日中暖则是实实在在感受到,弄不得虚假,所以老朽断定,这太阳,日中时来得近!”
“有理有理!”
“言公所言有理!”
明烈公主笑道:“虽然太傅讲得鞭辟入里,然而……”
“还是错!”
……
……
小雨嘀嗒。
林岚候在御书房前,稍时,只见得曹貂寺端着粥食从书房里出来,将食盒递给一边的小太监,走过来说道:“林爵爷,圣上召见。”
林岚有些无语,这个时候,不应该上早朝吗?通知自己也就罢了,还特地差宫人传话给府上,结果几个姨娘以为是什么大事,又是半夜三更地起来折腾。
屋子被两个小太监轻轻推开,林岚步入。屋内有些葱香,好在来时吃了些糕点,不然这入宫候旨等的时间,都要将他饿疯。
“微臣林岚,参见圣上。”
“请你来,就是这蛮女的问题。方才早朝之上,王太傅已经破了那蛮女的奸计,所以也没什么大事情,你就回吧。”
“#¥%%……”
林岚一阵无语,真是折腾人不偿命吗?要是能重来,他也想皇帝老子,整天看谁不爽就使唤谁。
赵涵喃喃自语着:“前些日子,听闻礼部彩头都加到了几千两,这问题还是没有个人来回答,你好歹也是小有名气,也没见你有什么想法,看来姜还真是老的辣啊……”
“臣,告退……”林岚低头翻了翻白眼,这尼玛是在嘲讽他?
曹貂寺忽然贴着门,声音有些急促地说道:“圣上,前殿来报,王太傅……所言……被驳了……”
赵涵陡然起身,眉头一皱,“被驳了?怎么可能!”
林岚乖乖地闪到一边,曹貂寺推门而进。
“快说,是怎么回事?”
曹貂寺道:“太傅将手入水盆,以其侧看放大为由,驳了那个朝升时日近的观点,然而还是被明烈公主说错了。”
赵涵勃然大怒,“依这蛮女意思,难不成是日初是近?哼!那另一个观点又作何解释?真是无理取闹。”
林岚眯缝着眼,心头有过一丝波澜,拱手一礼,说道:“臣,能破之。”
“你?”
“没错。”林岚淡淡地说道。
赵涵双手负背,他之所以不上朝,不亲自回答这个异国公主的问题,便是有意避退,免得自己的颜面都损尽,这问题本不该拖到朝堂之上,然而昨日王言启奏,非要将这打脸的事摆到朝堂上,结果闹得如此地步。
“真能破之?”
林岚点了点头,“曹貂寺,麻烦去生个火炉。”(未完待续。)
第257章 殿前欢
候在御书房外的两个小太监带着林岚匆匆往大殿走去。赵涵既然一开始不出面,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傻到去收拾烂摊子。
林岚走后,曹貂寺在御书房,拿着火折子,思忖了好久,这活了大半辈子,宫里宫外的,也是风光无限,备受尊重,年轻时候生火的本事早就忘光了。他印象里,好像是当过那么几个月的伙夫,之后便被一步步提携,直到如今这个位置,宫中何人不尊称一句曹貂寺。
他想了想,赵涵还坐在书桌前,自己若是叫个小太监来生火,岂不是太尴尬了,这样倒是显得自己矫揉造作了。想着,他便吹着了火折子,走向那好几个月不用的火盆前。
“圣上……”
“嗯?”
曹貂寺老脸一红,道:“可否借点纸,生个火?”
“……”
赵涵看着西北洪文节的奏折,心生厌烦地说道“拿去!”
“额……老奴说的是废纸。”
赵涵扶额说道:“他洪文节斗大个字不识一升,每次加急送来的奏折不是要钱要粮,就是要兵,从来不说废话。这次,居然连废话都懒得说,直接来了一句蛮兵未入,山关依在。不是废纸是什么?朕说了要问责,他这么酸溜溜的来一句,反倒是朕显得矫情了。”
玉门关不似北地,有长城连绵,这里的关隘,除了重要的关隘有重兵把守,其余之地都没有一字拉开的城池。有大军入侵,自然是能洞悉的,至于像这样的使团,便成了漏网之鱼。洪文节这般说,倒也不为过。
曹貂寺可不敢拿这西北军统帅的奏折生火,忍痛一咬牙,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用火折子点着了,放在火盆子里,慢慢地生着火。
“圣上是准备拿洪将军开刀?”曹貂寺对于赵涵来说,不仅仅是太监总管那么简单的一个身份,几十年的守护,先帝托付,外廷一子未布,因为赵涵登基时,已经能独理朝政,唯独将身边这个老太监交给了赵涵。
赵涵微微一笑,摇头道:“朕口头上骂骂这个洪胖子就罢了,拿他开刀,西北谁来守?再交给陈之策?他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让他晚节不保了。”
“大长公主收了一员猛将,圣上难道不想用一用?”
赵涵呵呵一笑,道:“阮慈文打仗是没得说。独孤城埋下的隐患,也是时日已久。朕当初登基不久,阮慈文早就劝朕退守玉门关,朕那时候雄图大略,自然是不听的。之后果然被言中了,还免了他的职,这点上,朕还是心中有愧的。”
曹貂寺笑道:“圣上何必自责。天下王地,寸土不让。阮将军是个帅才,并非君主,自然不会像您一样考虑问题。那时候若弃了独孤城,朝野定然还会乱成一团。”
“行了,扯远了。这火盆赶紧给拿出去,热得朕一头汗。既然都说龙体抱恙了,就不去金殿凑热闹了,由他们闹去吧。”赵涵有些头疼地挥了挥手。
“是。”曹貂寺端起烧红了的火盆,步伐无声地出了御书房。
赵涵看着那两扇门无人而开,无人而合的,有些羡慕地说道:“这本事,朕怎学不来了。”
……
……
“明烈公主,既然你说太傅的言论有误,那你说,哪里出错了?”一位礼部的侍中气呼呼地说道。他是刚刚被提拔上来的,章本添虽然顽固,但也王言政见一致,对于西北向来不主张谈和,对于大夏使团,自然是心生厌恶。
见到蛮女说错了,之后就没了下文,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金殿之上的这帮文臣更加愠怒,他们何时受过这等气,也就那些武将在一边偷着乐呵,平日里这些嘴皮子厉害的人,没什么能开涮的,就找他们这些“老实人”的麻烦,如今终于吃瘪了,虽然被一个蛮女压制有些窝囊,但这些泥腿子们有种莫名的窃喜。
“我说出来,便等于大京朝无人可以答出此题,也就意味着大京文坛不如我一个女子,你们可曾认?”
章本添袖袍一挥,冷哼道:“笑话。我大京儒道治世。四书五经,仁义礼智,都是砥砺千载,岂是汝等蛮夷之辈可以比拟的?”
寇南笑道:“章尚书此语未免太过孟浪,大京文坛,不代表孔圣儒道,落寞便是落寞,何必将孔圣搬出来说叨呢?”
王言双手负背,眯缝着眼,冷眼打量着,“照公主的说辞,那么便是日中时近,可是这个意思?”
明烈公主笑而不语。
殿外忽然传来笑声,道:“日初日中,大体来说,一样远近。大夏使者,在下说得可曾对?”
众人皆朝殿门之外望去,想要一睹到底是谁,敢在金殿外如此放肆。
林岚跨入金殿,在场文武百官,大抵是不认识林岚的。见到一个年轻人跨入殿内,便以为是哪个皇子,不过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是哪个皇子。
王言眯缝着眼,眉头一皱。身后的小太监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那么也就意味着这是受圣上默许的。
“你是何人?”明烈公主冷冷地问道。敢在金殿之上如此自信的,她想不出除了皇室宗亲,还有何人敢如此。
“纳什男爵,林岚。”
礼部一位侍郎喝道:“勋爵无传召,何敢来朝!”
林岚身后的小太监幽幽地说道:“圣上口谕,林爵爷乃奉旨解题而来。”
“呵。谪仙人真以为诗文满天下就能无所欲为了吗?”
林岚微微一笑,并未与这位看着不爽的礼部侍郎对撕,而是转身问道:“明烈公主,在下说得可曾对?”
蛮女一愣,回过神来,道:“无凭无据,爵爷可曾说出理由来?”
“曹貂寺,将火盆端上来。”
这一场闹剧,在平日里如此庄严的地方,愈演愈烈。众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在一边观望着。
林岚笑道:“之前某人不管是道听途说也好,还是安插卧底也罢,已经将日初时日盘大的原因解释了,那么我便解释一下为何日中时暖的原因,很简单。一样的道理,诸位将手放在这火盆的正上方半尺高处,再放在侧方半尺远处感受一番,哪一个凉哪一个烫。”
有人戏谑地道:“这还有想吗?自然是放在火盆正上方烫手了。”
林岚笑了笑,“既然火盆如此,那日当正午,在头上的时候不也是这个道理吗?日之远近,本就没有变化,所谓的日远日近,不过就是我们单一的感受罢了。”
寇南眯缝着眼,脸色有些难看了。(未完待续。)
第258章 背叛
无疑,林岚这个回答是讨巧的,即便无法直接证明是对的,但也说不上哪里错。事实上,它就是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别。
呼延明烈起身,笑道:“好一个纳什男爵。第一题算是答对了,大京文坛,看来有眼界的,也就唯独你一人,那么这第二题,你不妨答上一二。”
一边的文臣对于呼延明烈的话嗤之以鼻,什么叫做有眼界的就此一人,这话,谁敢说?不过就是个讨巧的回答罢了。
“公主请问。”
“地为何形?”
“……”林岚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呼延明烈,这丫的国外来的吧,怎么净问些常识问题。
呼延明烈笑道:“林爵爷不必惊讶,同样是七日,七日之后,再崇喜楼再聚。”
寇南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既然大京圣上龙体抱恙,那便先告退了。”
“这还真是个古怪的人,天圆地方,这还用等七日吗?老夫现在就可以告诉她,这地自然是方的!”
林岚呵呵一笑,你老人家脑袋也是方的。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儿,若她还问这么煞笔的问题,还赌上身家,你还煞笔地去回答,是该去看看大夫了。
孔圣的儒道,以仁为道义。然而可悲的是,假仁假义的人往往满口仁义道德。金殿之上额闹剧落幕,林岚与王言同走一道。林岚过来回答,自然不是为国争光这样的心态,而是想看看,这位老者内心到底能有多丑陋。
朝中之人见到林岚与王言走在一道,似乎还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便美言道:“言公心系天下,还不忘提携后辈。真乃德高望重。”
有明白二人关系的言公党系之人冷冷道:“这是言公的孙辈。”
“嗯?那为何言公面色如此不悦?”
“其父是林如海,已故扬州巡盐御史。”
那个言公党系之人恍然大悟,明白了个中利害,便不再提了。林如海的忽然跌落,乃是恰好撞在了新任尚书起复上,自然是言公默许之下而为之,可见林、王两家已经到了决裂的地步。
祖孙二人并肩而走时,林岚已经没有了一丝谦恭。王言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然而他做不到。他有要保护的人,要坚守的原则,无论谁触及了这两点,那么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哪怕那人是王言。
“你娘身体还好吗?”
林岚嘴角一翘,笑道:“家父不死,会更好。”
王言眯缝着眼,“封了爵,莫要以为就是高高在上了。大京朝勋贵,你看哪一个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
“那大京朝哪一个太傅,像您老这样不要脸的?”林岚面带微笑,丝毫不顾及一边这位长者的面子,因为他感觉,王言老贼已经不需要脸了。
“如果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一句话而动怒,那么你错了。”
林岚呵呵笑道:“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太傅您将手伸到林府里,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傅小刀安插在林府,凭借我们过命的交情,你就利用他,只是为了这蛮女,居然这么快暴露了这颗棋子,您老似乎有些不理智啊。”
“你好自为之。”王言冷笑道,脸色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斗败了的老公鸡,要狗急跳墙了?”林岚微笑道,“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插手。”
王言止步,看着林岚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何必呢?”
……
……
如果之前的谈笑风生,都是林岚伪装的样子,那么走出宫门时,那面若冰霜的样子,则是他心里的展露。他可以容忍顺溜的贪吃,可以容忍云小凡不明不白的出生,甚至连荣府里贾赦这样的败类,他都可以容忍,然而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林岚出了宫,坐入到马车之中。
“去哪?”傅小刀缓缓将车调头。
林岚说道:“城郊。”
傅小刀问道:“去城郊……”
“我说去城郊!”林岚面无表情地直接打断了傅小刀的问话。
马车出了东直门,漫无目的地在城郊外驶着。傅小刀没问,林岚也没说,就这样一直驶着。如果可以的话,林岚真就想这样一直行驶下去,不去想那事儿,然而他不能,背叛之人,留在身边,有何用?
林岚道:“停了吧。”
吁。
马车止住了。
林岚侧望着窗外,呢喃道:“揚州城外,清明时上坟,你救了我。不管是因为王言也好,还是真要救我也罢,我是记在心里的,所以那一回,明知道韩山身手不下于你,我还是过来了。第一次杀人,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嗯。”傅小刀显得很平静。
林岚喝了口酒,红着眼吼道:“我拿你当兄弟,你呢?啊?!”
“我没有对不住爵爷您。”
“可我不需要王言的狗!当初我说过什么?如果你要报恩,就不必跟着我。你说了什么?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林岚手里的左轮枪隔着竹帘顶在傅小刀的背上。
“我没对不住您。”傅小刀一动不动,就这样随林岚拿枪指着。
林岚道:“呵呵,两边通吃是吗?如果哪一天,我和王言老贼成了死对头,你是杀他还是杀我?我不会让一个隐患,就这样埋在我的身边。”
“您若是要杀我,就不会废这么多话了,不然您知道我的刀有多快。”
砰!
竹帘上留下一个弹坑,火药味儿弥漫开来。
傅小刀的耳畔都是嗡鸣声。子弹从他耳畔飞过,他能感觉到。
“滚吧,下次再见,真要动手的时候,就不是这般简单就了事了。”
傅小刀没听清林岚讲得是什么,只是有些遗憾地说道:“爵爷,我还能去作坊讨酒喝吗?”
“你最好没有将金陵庄园里的事透露出去,不然……”林岚扣动扳机,将枪头对准傅小刀的后脑勺,“下一次就是这儿了。”
扳机扣动,空枪啪的响了一声。
马车外身影消失,林岚摸到了马车角落的酒壶,将枪扔在了一边,往自己口中猛灌了两口。
“王言老贼,你给我等着!”(未完待续。)
第259章 手里的牌
林岚没有任何怪傅小刀的意思,他若是恨傅小刀,早就一枪解决这个快刀手了,绝不会跟他废话。
王言对于傅小刀有再造之恩,傅小刀的背叛,也是各为其主罢了。王言要拿他当棋子,林岚自然不会傻到去卖命。
林岚独自驾着马车回城时,脑子里将所有的事情捋了一遍。他的心真的需要好好平静一下。
对于傅小刀,林岚从来没有什么防备,然而对于他手上的底牌,林岚都是有留一手的。
云小凡掌握的步枪、纺布技术等等,都留在了金陵,这是他刻意为之。
百叟宴鱼龙汇京师,他不知道赴京之后情势如何,自然不会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一起。
如今肖大家那儿未有音讯,也不知道曹貂寺是否问候过,宫里的都是真龙真虎,赵涵和赵肖二人,一个是权力的掌控者,一个是权力掌控者最亲近的人,林岚清楚地明白,与朝堂上的这群儒臣为伍,总有一天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言没有提步枪的事,说明金陵庄园里发生的一切,傅小刀也许并不知情,这是林岚放过他的原因之一。人可以犯错,但不可以犯那些不可饶恕的错。
他看似大闲人一个,然而手头堆积的事情,已经让他一个人分身乏术了。大夏国的来使、被人遗忘的佛塔、插手贾府的布局,这些都是他要着手去做的事情。
马车在林岚手中,有些不熟练地歪歪斜斜地跑着。思绪,在天马行空地串连着。留亲王的实力,林岚估摸不准,所以也不敢贸然有所动作,处于一种观望的状态。
对于贾府,林岚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个豪门,在朝堂已经没有了什么地位,宫中的贵妃也没有到那种权倾天下的地步,而且林岚相信,有肖大家这样的母老虎在,后宫不可能有什么太过火的争斗。唯一让这个落寞府邸荣华依旧的,估计就是金陵老宅里经营已久的生意。
三件事,看似没有什么联系,然而却是密切相关的。林岚自从赴京以来,插手贾府、办学社,都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大夏国来使,是林岚第一次准备从赵涵手上要权,一旦六扇门到了自己的手上,调查佛塔的事情也就可以有所进展了。
理顺了三件事,那么对付大夏来使的问题,就成了林岚起势的一个跳板。
林岚望了眼东郊的坟山,喃喃道:“爹啊,这次让您见笑了。下回过来,就让您看看岚儿的风光。”
马车驶入东直门,原本的侯府落址于安庆街,本就已经没什么勋贵聚集,等林岚回府之时,整条安庆街都是格外的热闹。马车盈门,齐齐地等候在男爵府外,长龙似的队伍排在自家府邸门口。
两扇朱红大门紧闭,林岚的马车停在一侧的拐角,周围不时传来几声戏谑地哼哼声。
“哪家的人,这么没规没矩的,没见着要排队嘛。”
“就是,这年头,仗着有钱有势也不好使了。人家林爵爷如今一飞冲天,今朝在金殿大胜蛮女,龙颜大悦啊。”
林岚低头走路,从长龙似的队伍后缓缓朝前边走去。
当中有些人不爽了,喝道:“你这厮怎这般不懂规矩,有没有个先来后到的?”
林岚瞥了一眼,自然不会和这等人说什么,径直走上府门前。林府的管家一看林岚回来了,赶紧开门。
“唉,凭什么让他先进去,明明是我们先来的,我乃神武将军府上的人。”
林府管家冷眼瞥看着,像看白痴似的看着他,道:“这是我家老爷,管你是什么人。”
林岚在众人惊愕中一声不吭地进了府里。
“他们都是干什么来的?”
“回老爷,这些人都是奉府上之命,过来送礼拜会您的。”
林岚道:“礼和帖子收下,若是送银子的就免了。”
“那人还见不见?”
“不见。”他吃饱了饭没事干,和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瞎比比么。
今日之前的林岚,勉强算是在京师站稳了脚跟,有了香皂上的生意,有了一个小小的爵位,可以和宁荣二府的大家长谈笑风生,那么过了今日,林岚已经慢慢地进入到了某些大人物的眼中。
殿前红人,比任何物质上的褒奖都要来得实在。
探春进门后,这惴惴不安的心还放松不下来,抚着胸襟道:“官人,今儿个真是吓死人了。”
“怎的?”林岚料想,这店铺里的生意,想来也是被照顾到了。
“某些府里的大管家都疯了似的,要抢购咱们店里的香皂,这才一上午,就卖出去了几千两的货,足足是上个月的销量。”
林岚笑道:“咱们如今是有钱人了,就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你姐姐如今在家中安胎,这些铺子里的小事儿就别往家里说,你打理就好。”
如此大的生意,在林岚口中成了小事儿。银子够花之后,再多也就是个数目上的变化了。
探春点点头,说道:“官人倒是想得开,不过我一介女流,有些事情多少不方便。”
“怎么?哪里让你为难了?”
“咱们要用的猪油、烧碱价钱飞涨,那些狡猾的贩子也跟着涨价。我一个女子过去和他们谈价钱,结果有些不长眼的东西说一个女子能拿什么主意,要老爷过去才肯谈。”
林岚明白,这块蛋糕终究是有人觊觎的。这肥皂行业终究会被人摸索出来其中的门道。估计京师有不少人已经摸索出了如何制造肥皂的原理了。
林岚说道:“猪肉价本贱,十文一斤的猪肥膘能做一两银子的粗肥皂,他们自然是看着眼馋。咱们赚了大头,他们自然就想着捞点好处了。”
“官人准备如何做?”探春剥了桃子,递到林岚嘴边。
林岚咬了一口,思忖着,如今手头缺的就是人手,傅小刀一滚蛋,能帮他办事的也就少了。原来一个人办起事来,真的没有什么分量,林岚终于明白为何他让傅小刀去干的事情,总能完成了。定是王言经营多年的手底下人全力配合进行的。
三九学社如今还仅仅是一个雏形,林岚自然不打算动用,他想了想,道:“正好最近比较闲,就和他们谈上一谈。”(未完待续。)
第260章 染指
探春今日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和林岚一身黑衫配起来,倒是显得很相配。林岚是坐不惯轿子的,扶着探春上了马车,今日林岚这个东家,也要出山打理打理生意了。
“唉?你那厉害的车夫呢?昨儿个听下人说你自个儿赶车回来的,他人呢?”
林岚说道:“辞了。”
“辞了?好好的,怎么就辞了?”
林岚看了看车窗外,喃喃道:“代价太高,所以就辞了。”
探春便不再问下去,话锋一转,说道:“昨日已经派下人和那几家养猪户交代过了,就在外城的西坊楼里谈。”
林岚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儿。再大的风浪就见过了,还能被这些小破落户给吓到?”
探春道:“官人,我担心的可不是这个。这些贩猪户也不是什么大生意,猪油都是用肠子、肥膘熬出来的,本来就不值几个钱,贫苦人家吃不起,富贵人家不屑吃,用来做香皂是最好不过。我们铺子给的价钱也算是够厚道了,都按二十文一斤,都快赶上猪肉的价了。”
“他们要多少价?”
探春说道:“二百文,所以我才气,简直是不拿钱当钱看。烧碱也是,价格直接暴涨了十倍,加上人工、包装,若按他们这个价来,咱们做普通的香皂,都得赔到姥姥家去。”
“那就换了,就不信其他人不做咱们的生意。”
探春目露忧色地说道:“我要与官人说的就是这事儿。也就在不久之前,这价钱一下就都上来了。我派人过去问,直接被赶回来了,附近另外的几家商铺问了一圈,都成了这个价,摆明了是有人搞事情。”
“单这些人,应该还不敢和我们作对,看来是有人在背后作梗。”
“那该如何办?”
“来都来了,生意总是谈出来的。”
……
……
外城的楼阁,较之京师之中,显得粗狂一些。许多楼阁,都保留着之前的风格,犹如不加修饰的雕塑,有别于出自江南匠人手下的那种精致美感。
西坊楼上,几个猪户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外城空旷,加之地价低廉,家禽的饲养都是在外城。林岚登上楼时,那些猪户们见到一边的探春,便明白是正主来了,赶紧起身拱手行礼。
“劳烦谪仙人亲自跑一趟,和我们这些睁眼瞎子挤在一个堂上,实在高抬不过了。”这些猪户们往往是屠夫起家,有了些家底之后,便圈地养猪,慢慢做大了生意,不过都是些小生意人而已。
小生意人,在这个鱼龙混杂的京师要寻求生计,自然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京师屠户没有一千,也有数百,能够在这西坊楼上的,那都是精明之人。别说林岚是大京朝的爵爷,就算是一个简单的生意人,也是极尽讨好之色。
林岚道:“怎的?我夫人说话不算吗?”
“呵呵,爵爷说得哪里话。林夫人办事干练,打理有方,如今在京师都是小有名气的。咱们平日里和您家掌柜打交道,也就没见过林夫人几面,这不,此次事情有些大,还是您亲自过来商量的好。”
林岚与探春坐在位子上,懂眼色的小二赶紧斟茶。
“有生意,大伙儿一块儿赚钱,那都是好事。听内子说,这猪油的价钱都已经涨到了猪肉的价格了,怎么?诸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林岚心平气和地说道。
一位猪户呵呵笑了笑,拱手道:“小的李荣。爵爷,您这香皂卖得红红火火的,赚得盆满钵满,可不能光自个儿喝酒吃肉,给咱们留点汤啊。”
林岚将茶盏放在桌上,双手自然地搭在腹部,道:“这就是你们要涨十番的理由?”
“呵呵,价钱……好商量……好商量。”
“是啊,爵爷,您家大业大的,把跟毛给我们,也是不痛不痒的,是吧?”
林岚呵呵一笑,“我的钱袋子里,没有一文钱是多余的。一斤猪油二十文不肯卖是吧?”
李荣双手互搓道:“爵爷,您也别难为我们了。话说得太露骨,对两边都不好,您也知道,咱们这里坐着的都是京师的猪户,要是谈崩了,恐怕京师您就弄不到猪油了。”
“二百文一斤,你让百姓平常包些饺子什么的怎么卖?还是说我这里一套,卖其他人又是一套?”若是真搞两套标准,那倒也无所谓。大不了自己这普通的香皂少赚些,将精力投入到精品的香皂上就得了,怕就怕这些人见钱眼开,将原本廉价的猪油一下子搞得比猪肉还贵,那林岚真是罪人了。
李荣笑道:“哪里能搞两套的?这涨自然一起涨。”
林岚手放在桌上,敲打着,说道:“我还在扬州的时候,与娘亲二人在乡下,吃些素菜,这人吃得面黄肌瘦的,挖些猪肉炒菜,补一补膘,但是你们要这么涨,这最廉价的猪油,今后还吃得到吗?”
原本还满脸笑意的猪户们瞬间变得脸色尴尬起来。
李荣弓腰笑了两声,道:“那就不吃呗,反正不吃猪油饿不死不是?”
林岚厌恶地看了眼贱肉横生的李荣,道:“生意做这么就了,我已经是够仗义了,二十文一斤的猪油,也让你们赚了不少,这搁外头,能买四斤吧?本来好好的生意,你们定是受了某些人的唆使,是吧?”
一边的老头眼皮跳了跳,跟林岚打哈哈,说道:“爵爷不要疑神疑鬼的了。价钱好商量嘛。”
啪!
林岚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
“你们这要翻十番的狂言,就不是来商量的!搞事情是吧!”
听到林岚的怒喝,原本嬉嬉笑笑的猪户瞬间就变得默不作声了。他们有没有被撺掇,自个儿心里最清楚,但能聚在西坊楼上,大半是贪心作祟罢了。
林岚起身,道:“今日,我把话撂这了!二十文不卖,要犯贱是吧!好!将来我让你们一个个地求着五文钱卖给我!不谈了!”
林岚拉过探春,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想要染指他的生意,若是依了,今后还有没有他说话的地位了!(未完待续。)
第261章 搞事情?
第261章搞事情?
从西坊楼缓缓下来,探春侧目看着林岚,嘴角微微扬着。
“怎的?我脸上有花?”林岚用余光瞄到探春的眼神,便问道。
探春挽着林岚的手,笑着摇头道:“官人方才好威风。”
林岚瞥了眼“发春”的探春,无聊道:“又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要是这群猪户都骑到咱们头上来了,今后还如何做生意?”
“有官人盯着,我也就放心了。”探春眼眸微微眨动。
林岚笑道:“上车。”
两人入了马车,林岚吃了些糕点,在上边干喝茶,喝得嘴里不是什么滋味。
“城里随便绕两圈。”
车夫点头称是。
探春嘻嘻笑道:“官人放心,已经派人在楼外盯着了。里边的小二前几日也打点了银子。”
“你早有准备,怎还让我出马?”
“嘻嘻,官人有空与大夏公主谈笑风生,难道不能抽空打理下家里的生意吗?”探春有些嗔怪地说道,“还是说官人嫌我和姐姐伺候不好您,还要纳个他国之妾?”
林岚一头的汗,这女人吃起醋来,还真是够能折腾的,便道:“别多想。这大夏使团摆明是来虚张声势的,我那日进宫,也不过灭了灭他的威风罢了,并非是奔着纳妾去的。”
探春幽怨地看了一眼,道:“官人不也经常说,当初娶我和姐姐,也是个意外么?”
对于这件事,林岚纯属随口说说,没想到之后便被这丫头记在心里,时不时拿出来刺他一句,搞得林岚好生尴尬,“额……咱们能不提这个事儿吗?”
探春抿了抿嘴唇,瞥了眼林岚,说道:“家里头总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官人不让说这个,还说什么?官人也是知道的,虽然三妻四妾的没什么,但是姐姐还有身孕,若是官人这时候纳妾,让人笑话了可不是?到时候笑话我们二姐妹还伺候不好一个男人,您让荣府里的妹妹如何看待我,让老祖宗、太太、老爷们怎么想?”
“……”林岚已经彻底无语了。原来女人夸张起来,还真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官人怎么不说话了?”
“我没说要纳妾……”
“官人……”
林岚直接拿点心塞住了探春的嘴,扯了扯嘴角,说道:“年纪还小,怎跟我娘似的叨叨没完呢?行了,保证不纳妾。”
“真不让我说……那我便不说了。”
探春羞红着脸,将点心拿在手里吃起来,“官人真好。”那明亮的眸子微微眨了眨。以探春这样的大家闺秀,若是寻常女子,她岂会这样心燥,那可是一国公主,谁听说过驸马还三妻四妾的,正娶回了家,她和迎春的地位该怎么放?意识到危机的她,自然得提前防一手。
马车在外城转悠,到了皇鸣寺附近,林岚撩开车帘,看着那俨然已经建造完毕的佛塔,眯缝着眼喃喃道:“到底要干什么呢?”
“官人是要上香拜佛去?”
林岚叹了口气,道:“娘子啊……”
“嗯?”
“你说,佛塔它能干什么?”
探春嬉笑道:“佛塔自然是供佛参佛的。”
“还有呢?”
“还有?”
林岚眉头一挑,有些猜疑地问道:“会不会……”
他的心仿佛在刹那间漏跳了一拍!
……
……
西坊楼之中,聚在一块的猪户们依旧未离去。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厢房外走来一个中年男子。
李荣警惕地倚在门扇内,问道:“谁?”
“李掌柜的,牛公子来了。”
李荣赶紧开门,见到牛家二公子牛碧,大松一口气,道:“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您给盼来了。牛大官人,因为您这一句话,咱们刚刚可把林爵爷彻底得罪了。”
牛碧进了厢房,摆了摆手,让牛家几个小厮守在门外,坐下来说道:“怎么?他不肯涨价?”
“何止不肯呐,简直大发雷霆,差点没有把咱们给剐咯。”生意人,说起话来自然是满嘴抹油,“爵爷都说了,二十文一斤不肯卖,要咱们今后五文一斤求着他去买。”
牛碧眼眸闪过戏谑之色,道:“口气倒是不小。你们给咬住了,有你们赚钱的时候。”
“那就借牛大官人吉言了。”李荣几个呵呵一下,真要是把猪油的价格炒起来了,他们也乐得见,到时候这猪油就成了抢手货了,他们这些养猪卖猪的也就得利了。
有人搭台,自然得有人唱戏。
林岚刚回府上,两边家丁都传来消息。一边是西坊楼的小二传来的口信,午时左右,镇国公府上的牛二公子来过,一边是香皂铺子的人,说是牛二公子豪掷千金,要买空整个香皂铺。
探春目露忧色地说道:“看来是牛家出的手。”
“唉?镇国公府上之前有和我们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吗?”
探春想了想,说道:“镇国公府与宁荣二府关系较好,之前咱们大婚还有敬老叔生辰时,都送了礼。我与那府上长房的三小姐年纪相仿,所以香皂铺子刚开张那会儿,还送了不少给她,不过牛清老国公持家勤俭,这香皂在国公府推行没多少时日便命令禁止了,也就没什么销路,直到普通的香皂价格降下来,才有国公府上的人来采购,咱们那些高端精品香皂,在牛府根本打不开销路。”
林岚单眉一挑,道:“这就有趣了。”
“官人这个时候还有趣什么?牛府之前就有经营香皂的意思,长房还派人过来取经,碍于情面,不过就是将都快被人摸透的方子予了他,不过京师十之有八的香皂还是咱们这里出去的,如今猪油价格疯涨,这生意还怎么做?一旦香皂铺子被买空,咱们的销路一断,将来生意怎么办?”
“猪油不行,咱们就用菜油,这烧碱要涨价,咱们就自己来制,草木灰和石灰还搞不到吗?他们要玩是吧,咱们就陪他们玩。铺子里头还有多少货?”
探春道:“估摸着还有五千斤的存活。”
林岚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好!他牛府要买,那就都卖给他。我倒要看一看,这镇国公是拿香皂当饭吃,还是当床睡!”(未完待续。)
第262章 将军府的善意
有人敢动林岚的香皂生意,自然不是几个猪户可以挑头的。他们也没那个胆子,自然是幕后有人蠢蠢欲动罢了。钱确实是个勾起人**的好东西,然而林岚需要的烧碱,供货源的切断却不是镇国公府里的手笔。
冯紫英坐在堂上,道:“一直想要拜访爵爷,始终没什么机会,这次上门,叨扰了。”
“冯公子有何要事?”当初喂秦可卿吃丹药的张士元,就是冯紫英推荐的,后来气急败坏地贾珍差点活剥了他,还是他爹出马,才摆平了此事。
“自然是要谢谢林爵爷,当初冯某也不知道这张士元如此医德败坏,好心办了坏事。好在您替可卿解了毒,不然成了我的罪过了。”
林岚呵呵一笑,要没张士元,秦可卿也不会中丹毒,也就没有后头的事了,“冯公子这次过来,大概不只是来说句谢这么简单的吧?”
冯紫英说道:“爵爷的香皂铺子出了些事,在下当初承了您的情,这回便是来还您这个情的。”
林岚见冯紫英眉宇间英气飒爽,一看就不似那种泡在蜜罐子里的公子哥,这神武将军府上的子弟看来不简单,便道:“冯公子不妨说说看。”
“在京师做生意,自然有他的规矩。如今您的香皂独揽一方,岁入几万银,看得难免让人眼热。虽然您的生意没什么对手,但这样的紧俏好卖的货,被人也眼馋,自然要来动一动您了。”
林岚笑道:“镇国公家的手已经伸到了京师的猪户们了。这烧碱又是谁伸得手?”
“看来爵爷也是眼明心亮。这烧碱本来就不常有人买,京师的几家货行,薛家占一头,钱家、方家也各占了两成,这次烧碱的价格,正是这三家联手提上来的。”
“皇商不愧是皇商,说提价就提价。”
冯紫英笑道:“这次来,也是家里的老爷子吩咐,给爵爷您带句话,若是想破解此局,与将军府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岚眯缝着眼,看来这香皂铺子,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便道:“就不劳烦冯公子担忧了。铺子的事林某自然会自行解决。”这些家伙明面上不敢动林岚,这暗地里联手,想要搞倒林岚的生意,会让他们得逞?
“您不再考虑考虑?有将军府的筹码,薛家不敢说,至少钱家和方家会松口,这价钱上的事情,顶多涨一番,您也就是少赚些。”
“林某只有解决的办法。”
冯紫英眉头一皱,道:“林爵爷,在下可真是一番好意。以您如今这番处境,恐怕撑不了多久的。”
“那冯公子看好了便是。”林岚微微一笑。
冯紫英起身,明白如今的林岚还没有尝到苦头,自然不会割舍自己的利益,便道:“林爵爷若是有什么需求,随时可以来将军府。”
“多谢。”林岚迎送冯紫英出府,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下来。一个丰硕的果实,谁都想摘,这神武将军府虽然不是背后捅一刀,但从冯紫英的话语之中,明显有要分一杯羹的意思。这些勋贵们并非能够长久世袭罔替。
宁国公到了贾珍这一代,成了三品威烈将军,已经是荣威衰减。神武将军这样的封号,更是连世袭的资格都没有,当初倪焕在秦淮河便说过,十里秦淮河,三代换新贵,在京师,恐怕三代都不需要。
冯府想要借着林岚的这次被打压,抢占一些资本,自然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林岚手头这块肥肉,自然是不愿与人分享的,不然给赵涵,岂不是更加划算?
喵呜。
林岚低头见到神出鬼没的雪媚娘,将它抱起来,眉头一皱,道:“跑哪里去了?这里可不是皇宫,你到处跑,被人抓去了都没人管。”
喵呜~
雪媚娘灰头土脸地在林岚怀里蹭着,让他感觉这货是不是存心那他的衣服当抹布,赶紧举远了,“看来不找跟狗链拴着你是不安分是吧?”
林岚忽然眼睛一缩,发现了猫脖子上系着的一个铃铛,好像之前并没有见到过。
“你这小浪货,是不是又去勾搭别人家的猫去了?”林岚扯下铃铛,好奇地把玩起来。
雪媚娘幽怨地看了眼林岚,跳下了林岚的怀里,蹲在一边梳理着毛发。
“不会响?”
林岚一愣,摇了摇铃铛,居然没有声儿。他朝里边看去,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那小指一抠。
一个白色的纸条落在了他的手心。
林岚瞥了眼雪媚娘,见到那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什么都不关它的事。
“宫中一面,猝不及防。雅芳不知说何是好,心中感慨良多。闻悉林师兄成家立业,封爵耀祖,雅芳心中欣喜,宫中规矩繁多,恕雅芳不得与林世兄谋面而谈,雪媚娘识路,倘若林世兄有何事情,将纸条塞入铃铛内,将猫安于宫门之外便是。”
林岚看完了纸条,也是一阵叹息。竹林小筑中的生活,已然是回不去了。他已不是当年的林岚,赵雅芳回到了宫中,也不是当年那个“豆腐西施”了。
“世事难料啊……”
“官人这唏嘘短叹的,做什么呢?”探春冷不丁地走来,让回过神的林岚一愣。
“那个……菜油和烧碱弄到了吗?”
探春说道:“已经吩咐作坊尝试了。原料多少还是有些囤积的,倒是不打紧。只是明日崇喜楼上的事,官人打算如何了?”
“你怎对这事情如此上心?”
探春咬着唇,翻了翻白眼,嗔怪道:“官人明知故问嘛。”
“放心,我自有分寸。”
探春有些纠结地问道:“官人能不去吗?”
“讲道理是可以不去,但这个问题估计没人可以回答出来。”
探春抿了抿嘴,道:“什么问题?”
“地为何形?”林岚很认真地回答道。
“噗嗤。官人你这是在逗我笑吗?地自然是方的了。”
林岚笑了笑,也不解释,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喵呜~
雪媚娘凑近探春的脚边,使劲蹭了蹭。
“嗯?哪来的猫,怎这么脏。管家,赶紧轰出去。”
“额……娘子怎这般没爱心。这猫洗洗不就干净了。”林岚赶紧抓起雪媚娘,打算给这只傻猫来一个蒸桑拿。(未完待续。)
第263章 不安与骚动
无论在大京,还是在蛮夏之地,对于崇喜楼的历史,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光朝之期,南北统一,便是在崇喜楼上举办庆功宴。
后来南北分治,几朝君王都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重现统一大业,在此楼庆功,不但未拆去,反而扩建重造,由于年代久远,加之无人考证,究竟是大京朝京师的崇喜楼为原址还是蛮夏京师的为原址,也都是众说纷纭,无从得知。
庆华街车水马龙,无论是朝中阁臣,还是京师勋贵,都纷至沓来,想要一睹着谪仙人如何对抗夏国蛮女。前边的一个问题,直到如今,都还在为人所乐道。这日中近还是日初近的问题,你确实无从丈量而得。林岚这个类比,只是破解了两个矛盾的论据,也并没有从正面来证明,为何一样远。
然而他的这个回答,却是最聪明的回答,因为两边的论据都站不住脚,他这个一样远,便没有了矛盾的解释。
两架马车挨得很近,近到两边的车帘都仿佛贴在了一起。
“查清楚了没?”
“这有什么可查的。天圆地方,自古以来的老话了,哪一本注疏经典里引用都是这一句,难不成还天方地圆?”一位御史这样笑道。他不知道,无意间,他的这话说对了一半。
“这蛮国的女子还真是有趣,弄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还拿自己的身家做赌注,真当我大京朝都是酒囊饭袋不成。”一位老儒生坐在轿子内,喝了口茶,掀开轿帘朝楼上探望了几眼,见到那几个蛮国的汉子冷冷扫来的眼神,赶紧又将轿帘放下,嘀咕了句蛮野之人。
这些不入楼而选择在道边观望的,大抵都朝中刚刚退了早朝,官署之内又闲来无事之流。入楼观战,万一林岚不敌蛮女,他们就尴尬了,这圣上万一龙颜大怒,知道自己还在一边看热闹,估计也会连带着被问罪,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寇南面东而坐,看着楼外的车马轿子,眯缝着眼,说道:“第一场已经输了些气势,不过好在王言那老狐狸折戟在了您的手上,依赵涵的脾气,向来不会让一个已经输了气势的人主持谈判。”
“国师如此忌惮王言?”
“他这个人,别看面善,可是老辣之辈。当年血战独孤城,阮慈文欲退,玉门关闭而不开,正是他向赵涵献的计谋。公主那时年幼,可能有所不知,三万驻守独孤城的大京将士,被我大夏六万大军围困的惨烈场面。”
呼延明烈眼眸明亮,说道:“国师、阮慈文以及王言,想必那个时候都在赌吧?”
“哈哈,公主真是聪慧过人。阮慈文在赌,赌大京援军能像当年陈之策戍守玉门关那一战似的,再重创我大夏王师,而我一样在赌,赌的就是玉门关大开那一刻,埋伏在大雪山的十万联军,直入玉门关,这样关中之地,皆我夏国之土了。只可惜,王言更是在豪赌,不过他赌对了,死了三万,总比死光关内的所有将士好。西宁援军后来也到了,这十万联军,也就无从下手之处,便退军驻守独孤城了。”
呼延明烈眼眸一转,笑道:“如此说来,当年是王言救了大夏,为何听人说,当年一战之后,所有主战包括王言在内的阁老,都被革职离朝?”
寇南笑道:“这就要说到如今大京圣主赵涵了。当年新皇登基,根基不稳,大战而败,这是很忌讳的事,大京朝朝局动乱,民心不一,几近改朝换代。然而赵涵一夜之间,清洗朝堂,才稳定住局势。加之启用杨为理等一应保守党派,才有了南北分治的暂稳局面。”
“所以父皇此次派使团谈和,正是因为大京国主启用王言,有意试探而为之?”
寇南捋须笑道:“和谈自然是真谈。两国民力维艰,当年一战,已经是伤筋动骨,若在挑起战事,除非彻底一统,不然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所以不管是大京还是我朝,都是不愿在短时间内开战的。”
呼延明烈抿了口茶,说道:“也是。”
林府的马车从东侧缓缓驶来,早有下人过来通禀,这条街旁还在观望的人纷纷打起精神来,小声议论道:“林岚来了!”
“看吧,我就说他会来的!”有人得意洋洋地说道。
一边轿子里传来戏谑的嘲讽声,“他虽与你本家同姓林,却八竿子打不着,瞎激动个什么?”
“……”
林岚下了马车,朝四处望了望,见到有人频频掀开轿帘、车帘拱手示意,也是不由苦笑了一声,这是干什么,凑热闹都在楼外边作甚?
然而,他转头看向崇喜楼边上一排的禁军时,便明白了。
他才走了几步,便被一人喊住。
“林爵爷。”
“倪先生?”林岚见到两撇胡子修得整齐,剑眉微开的倪焕,问道,“可是有何事?”
“杨宰辅很重视此事,这些资料是关于古人引述地方论的,想来对你比较有用,待会儿在楼上对论之时,可能有些作用。”
林岚拱手说道:“多谢倪先生的好意,不过真的不是很需要。”
倪焕眉头一皱,说道:“这蛮女既然敢如此质问,定然是有什么论据在手,你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若是不敌,也莫要轻易认输,这里来的都是名宿大儒,知识渊博之辈不少,且与之周旋一二,派个人出来问一问。”
林岚暗笑,我若是说地是圆的,估计这些才识渊博之辈都得疯,到时候不跟自己干仗,他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一边的顺溜在外城的酒坊泡了数月,仿佛个子都拔高了不少,一身蓝底的书童服,站在边上撇嘴,心里暗道:你知道的,咱家少爷都知道,还用你们教?
一边站着的几个大儒冷哼道:“莫要以为有些小聪明就能一路无敌。小心阴沟里翻船!这是涉及我大京文坛名声的事儿,别嬉皮笑脸的!”
林岚见到几个面色古板的老头又在说教,躬身一礼,道:“您行您上?”(未完待续。)
第264章 地为方!
这些说教的老儒生语气一滞,顿时讲不出话来。
他们倒是想上,可回答出第一个问题的只有林岚一个,他们想上去都没资。一个个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林岚。
“林爵爷,你如今是大京文坛的代表。”
“呵呵,可不敢当。这京师有学之士都在这呢。”林岚冷笑道。
倪焕尴尬地抽了抽脸皮,拍了拍林岚的肩,说道:“爵爷放心上去,我等自当鼎力相助!”
在万众瞩目之下,林岚拱手告辞,朝崇喜楼走去。他才走到禁军之外,便被两身材魁梧之辈拦下,“何人?报上名来。”
“纳什男爵,林岚。前来解答大夏公主之问。”
一边鸿胪寺的官员赶紧过来,看了眼,说道:“正是林爵爷。”
大夏使团的护卫才让开来,鸿胪寺的官员请林岚入楼,在一边说道:“圣上口谕,林爵爷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属下便是。”
林岚点了点头,崇喜楼楼下空无一人,连掌柜、小二都撤了去,几个禁军守在门窗边上,以防意外的发生。
“停。”
就当林岚要走上台阶时,禁军统领挡在了台阶前。
“林爵爷,得搜下身,得罪了。”
林岚双手横举,禁军统领象征性地用刀鞘扫了一遍,然后退到一边,让林岚上楼。
阁楼之上,呼延明烈与寇南对坐着,听到外边传来的响动,便知道林岚来了。寇南眯缝着眼,说道:“我派人查了此人底细,居然是王言的外孙,真是有些戏谑,当日金殿之上,竟然如此打自己大父的脸。”
“国师不是说了,王言是个心狠手辣之徒,他的子孙辈,自然也是冷血之流。”
寇南笑了笑,道:“还好他没有子嗣。”
门被推开,林岚朝里边望了一眼,拱手一礼,道:“在下林岚,有礼了。”
寇南起身回礼,道:“林爵爷无需多礼。今日切磋,多多承让才是。”
“切磋本就是分个高下,林公子无需礼让。”呼延明烈极不服输地起身说道。
林岚见身材高挑,秀发垂散在肩膀上的呼延明烈如此傲然姿态,不由暗笑,这些打破常人思维的问题,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公主学识渊博,非在下所能比肩。”
“好了,第二个问题,林爵爷可有眉目?”她心里早有盘算,第一个问题林岚无疑是讨巧了,既然被他猜对了,呼延明烈也没有强词夺理地让林岚证明为何一样远,毕竟她也不知道孰近孰远。然而这第二个,并未是个判断性的问题。
林岚觉得好奇,为何呼延明烈会问这个,便反问道:“那公主觉得,这地是何形的呢?”
呼延明烈微微一笑,说道:“林爵爷别搞错了。如今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林岚眼皮一抬,说道:“我觉得,咱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它是圆球形的。”
话音未落,呼延明烈的瞳孔忽然一缩,就连一旁的寇南都不由将头转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岚。
“你……你是胡说的?”
林岚见到两人惊愕的样子,便道:“这个回答,公主满意吗?”
呼延明烈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她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人为何如此与众不同,这言论,若是说出去,恐怕没人信吧,然而正是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个无人敢相信的言论,呼延明烈才敢如此做赌注。
寇南看得出呼延明烈脸色上的变化,立马说道:“林爵爷,你这个答案,很出人意料啊。莫非以为天圆地方这个自古以来的定论一定不会是答案,所以故意颠倒黑白,说成地圆天方?”
林岚一笑,道:“公主,在下只是想知道,我这个答案正确吗?”
呼延明烈忽然抬起头,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眸盯着林岚,久久不语。她的心中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当她第一次看到这个观点后,觉得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了,然而……
“错了。”
林岚呵呵一笑,说道:“错了?哪里错了?”
呼延明烈抿了抿嘴,“天圆地方,这地自然是方的,问题很简单,而爵爷太过自作聪明了。”
“哦?是吗?”林岚坐在位子上,“一国公主,若是因为有人讲出了问题的答案,而决定变卦,着实让林某大开眼界了。”
寇南淡淡地说道:“林爵爷,两国正在和谈的关键时期,请你注意说话的分寸!”
林岚冷冷一笑,“寇国师这是拿和谈来说事是吧?好。”
林岚起身。
寇南有些紧张地站起来,说道:“你,你欲何为?!”
林岚走过去,站在面街的楼台之上,大声道:“大夏公主说,答案是地为方!”
崇喜楼上忽然的一声高喝,着实吓了守候在整条街上的大人物们一跳。听到这个答案,他们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什么嘛,是个人都知道的事儿,还用得着她来问?”
一位老儒生哈哈大笑,捋须道:“蛮国之女,果然乃短浅之辈,此等三岁小儿皆知的问题,居然拿出来挑战我大京朝文坛,真是贻笑大方。”
倪焕眉头一皱,看向楼台之上的林岚,觉得有些古怪。若呼延明烈的答案真是地为方,何必用得着林岚来宣布呢?
里边的寇南勃然大怒,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生气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子,居然敢戏耍他们。这一嗓子喊出去,让大夏的颜面尽失。
就像一个拿糖葫芦的小屁孩,在一群大人面前问一加一等于几,这显然是个极为丢脸的问题。呼延明烈原本想重重地打大京文坛一脸,没想到被林岚这一声吆喝,顿时整得懵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一条街上都洋溢着大京朝文人的嘲笑声。当然不是嘲笑林岚的,在他们看来,林岚当然是答对了。地为方,这不是明摆着的,还用想?亏他们准备了这么多手准备,以为这蛮女要如何诡辩,没想到答案就是地为方,真是好笑。
笑声从街头传到了巷尾,此起彼伏,气得寇南满脸通红。呼延明烈的脸色更是煞白起来,为了亡羊补牢,她选择了改口。
然而林岚接下去的一句话,则是让街上人顿时笑不出声来。
“为了两国谈和顺利,我答错了。”
在很短的几息时间里,原本还露着大白牙,嘎嘎大笑的大京朝人,忽然有一种脑袋被砸了一棒槌的感觉,都愣住了。
答……答错了?(未完待续。)
第265章 到底谁丢脸?
崇喜楼上,寇南的脸色仿佛能滴出血来。
“给我拿下他!”守在厢房内的两个大汉立马上前,将站在阁台上的林岚缉拿住。
还在街上发愣的大京朝之人,原本还要骂几句林岚没脑子,忽然见到大夏的蛮子动手抓住了林岚,一时间纷纷不淡定了。
左都御史挺身而出,站在轿前,挥袖大喝道:“大京王土,谁敢造次!”
一时间,文官出轿,勋贵下车,纷纷涌向崇喜楼内。大京朝的禁军,自然是将几个大夏的护卫拦住,拿枪矛不友善地指着这群大块头,嘴里咧咧着,仿佛在说,给老子安分点。
虽然这些大京朝的官员、勋贵们各怀鬼胎,但不妨碍同仇敌忾地站在统一战线上。在大京朝的地盘上,敢动他们的人,这是活腻歪了?
鸿胪寺的官员率先发难,带着四五个禁军破门而入,说道:“寇国师,莫要让我们难办。”
即便是二十年前指点江山的大战前,寇南都没有今天这般生气动怒。林岚的一声吆喝,仿佛是在挑衅一般,让他瞬间到了爆发的极点。
活了一大把年纪,寇南自认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失态过。一街人的嘲笑,传入他的耳中,简直就是对于大夏的侮辱,自然也是侮辱他这个国师。
赶来的左都御史平日里就是弹劾的老能手,说起话来自然犹如浩然正气灌体似的,袖袍一挥,鼓风声呼的一下,“大夏使团,欺我大京无人?如此有辱智商的问题,拿来戏弄我大京文人,本就是一种不敬,纳什男爵估计汝等颜面,将这三岁小儿都答得对的问题答错了,难道还看不出来是在让你们?非要老夫把话挑明了?”
身后的一堆人,挤在一起,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寇南与呼延明烈,仿佛在看低能儿一般。寇南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赤|裸|裸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高手过招,胜负乃兵家常事,寇南此生未输过什么,自然有股傲气,然而被林岚这一嗓子喊得,气不打一处来。尽管题是呼延明烈出的,但丢脸是一块儿丢的。
寇南咳了两嗓子,挥了挥手,那两个蛮子将林岚松开来。
“林爵爷为了两国谈和,真是煞费苦心呐。”他眯缝着眼,冷笑了两声。
林岚自然知道这寇老头心里憋着股闷气,说道:“还是国师和公主良苦用心,为了让在下答得出来,居然出了一道如此简单的题。”
呼延明烈面色冷淡地看着林岚,从林岚对着楼台外大喊后,没有说一句话。
“既然林公子答错了,那第三个问题,也就不必答了。”
文人自有文人的傲骨,若是真的技不如人,那么羞愧难当,抬不起头等等,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难以压抑,然而林岚这一回的答错,却没有任何一个大京朝之人感觉到羞愧,反而觉得林岚答错了,更加彰显大京文人大肚谦和之风。
一边的大儒李硕捋须笑道:“不答也罢。一胜一负,两国才人交手,能求个和,自然是谈和之前最好的局面,林爵爷刻意而为,居然能为大局着想,连这种三岁小儿都能答出的弱智题都甘愿答错,实在是高风亮节,老朽佩服!”
“是啊,林爵爷辛苦了!”
寇南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什么狗屁的高风亮节,若不是被他正中下怀,无心插柳的来了这么一招棋,估计这帮腐儒得哭!
林岚被众人迎下了楼。
鸿胪寺的官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天来承受了多少压力,又怕大夏使团被行刺,又怕风头过盛的,最后换来这个局面,明面上似乎是双赢的局面,然而在所有人心里都有这种感觉,林岚为了大局着想,故意认输了。
这输得,并不丢脸啊。
然而世上总有傻子一般的人,眼里只有黑白对错,林岚在众人簇拥下刚刚出了崇喜楼的正门,得知了林岚答错了题的秦封带着当初在三弦阁被林岚无形打脸的几个才子,堵在了人群之前。
“林岚,如此简单的问题,你居然故意答错,是不是和外掳串通一气,狼狈为奸!真是我大京文坛之耻!”
林岚像看白痴似的看着秦封几人。这几个只会读书的可怜人儿,似乎没搞清楚状况,只是知道林岚输了,就来落井下石。
没等林岚说话,一位老夫子便开口道:“哪里来的后生,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速速退去!”
秦封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个老儒生,京师那么多有才识之人,他秦封也不可能个个都脸熟,以为是个巴结林岚的无名之辈,眼睛忽然扫到脸色十分难看的左都御史林忠孝,以为是对于林岚今日的行为极其不满意,便喜上眉梢,大喝道:“趋炎附势之流,答错了就是答错了,丢我大京文坛的脸,我秦封可不会向权贵低头折腰!”
“混账东西!”林岚身后好歹也跟着些京师的贵人,虽然仅仅是刚刚凑热闹聚在一起的,但秦封这句话,无疑是在赤|裸|裸地打他们脸,一个个破口大喝。
左都御史眉头一皱,道:“林爵爷大局为重,岂是汝等无知之辈可预料的?”
秦封见到语气反转的左都御史,忽然有些认不清这个世道了。林忠孝不是素来为人刚正不阿的吗?怎么连他都开始巴结林岚了?
“混账东西!净知道丢人现眼!”人群里忽然出来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扬手便是给秦封一个耳光,“秦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被扇了一耳光的秦封忽然有些茫然了。
林岚答错了,败给了大夏的宫主,丢了大京文坛的脸,自己出来指责,这……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怎么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他大概没功夫了解那个白痴问题,只大约摸地得知林岚输了,便过来幸灾乐祸。秦封扫视了周围之人异样的目光,忽然感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
嗡的一下,晕倒在了原地。(未完待续。)
第266章 暗潮(一)
崇喜楼上,林岚的一声呐喊,传至京师的大街小巷,这个小有名气的谪仙人,这一回,终于家喻户晓,人尽皆知了。
杨为理听了倪焕的言辞,摇头呢喃道:“不对,不对啊。”
“阁老有何不妥之处?”倪焕问道。如今来自呼延明烈的挑衅,以林岚这样的手段化解,大夏来使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接下去的谈判,自然是建立在平等的地位上谈,不存在忍辱负重这一说。
杨为理捋须道:“这林岚一声喊,为何寇南会恼怒?”
倪焕一愣,之前在崇喜楼,场面太过热血激动,以至于没有了平时冷静的头脑,现在想来,确实是。如果地为方,就是这道题的答案,无论林岚答对还是答错,都应该是寇南和呼延明烈心中预想得到的结果。
“从第一道刁难人的题,就可以看得出,这蛮女分明就想打压大京文坛,没有道理会问一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问题。你说等你们上崇喜楼的时候,二人脸色都很是难看,那么结论只有一个。”
倪焕瞳孔一缩,脑中如同触雷一般,惊呼道:“林岚答对了!”
杨为理眯缝着眼,点了点头,道:“只有在惊慌失措下,才会有如此的反应。寇南向来是顾及颜面之人,无论再能怎么隐忍,面对这样颜面尽是,满街嘲笑,自然都会失态。唯一的可能,也就是林岚他答对了!”
倪焕暗自咋舌,天圆地方,本就是正确的答案,如果要猜一个错误的答案,恰好能迎合呼延明烈的答案,这简直比答对都要难吧?
杨为理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有些担心。”
“担心?宰辅担心什么?”
“过犹不及。此次谈和,乃夏朝派使团来京,从面子还是利益上,都是我大京占便宜,圣上也有谈和的意向,我担心风头太过,王言借此捣鬼,毁了这次来之不易的谈和契机。”
倪焕道:“圣上准备派何人主持?”
杨为理摇了摇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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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第一个问题,寻常百姓都在津津乐道,以林岚这样类比的方式,似乎大家都接受了这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大伙儿都在期盼这次谪仙人会有什么巧妙的言论,结果得到地为方,林爵爷答错了,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局。
“哎呀,少爷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错呢?这要是答对了,再答对一题,这漂亮公主不就抱……”顺溜还未说完,就被侍书拎起了耳朵。
“哎哟,侍书姐姐怎跟雪雁姐姐似的,别……别揪我耳朵。”顺溜双手捂着侍书的手腕,立马讨饶道。
侍书柳叶般的黛眉一挑,道:“雪雁早与我说了,林府里有个口无遮拦的破落户,老爷懒得管,夫人面前,还敢胡说八道!”
探春嘻嘻一笑,道:“好了,侍书。放过他就是。”她也明白,这个从揚州一路跟来的小书童,打理着外城酒作坊,今日心情甚好,也就不与他多扯什么,反正自家官人答错了题,这纳异国公主为妾的事情算是告吹了,心头这块大石头也就落地了。
“老爷人呢?”
顺溜想起来,说道:“老爷让我回来,告知太太,今儿个可以要吃宴,就不回来吃了。”
探春笑道:“呵,还是官人厉害,这答错了题,还有人请吃饭,这么好的事儿,上哪里找去?”
侍书笑道:“老爷就是想着答错,听府上的人说,这是为大局着想。”
“是不是为大局我不晓得,不过至少让咱们林府安宁了,不然跳进来个蛮国的公主,咱们是当祖宗供着还是当主子伺候着?”
几个丫鬟嘻嘻地笑着,林府人少,关系简单,比起荣府,显然在爵爷府里头生活,更加舒坦自在,伺候好了原本就是小姐的探春、迎春,几个老太太脾气也好,没什么争吵,林府就林岚这么一根主心骨,自然都围绕着林岚转,气氛也就极为的融洽。
迎春更加的富态了,这肚子越来越大,整日养胎,自然变得胖起来。
“好妹妹,你看看我,这都这么胖了,还吃这么多,总不嫌饱。”
探春笑道:“二姐如今吃的是两个人的食儿,不然肚子里的孩儿怎能长好?”
“对了,那异国公主的事儿如何了?”
探春道:“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呢。官人今日居然答错了,不过明显是刻意放水,倒是得了个谦让的君子名声,这不,京师里的那些文人大夫聚宴请客呢,我这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下来了。”
“也是,这公主要是成了妾室,这还真难办了。还是官人有法子。”
“可不是,前些日子,那帮子猪户还有货商,逼得猪油、烧碱价钱疯涨,还有那个牛府,一口气买了三万两的货,差点把整个香皂铺子都搬光,现在呢?咱们铺子烧碱、菜油什么都自己来,花瓣精油也在源源不断地萃取,今日新货一上来,盯了好久的猪户们一个个脸色铁青地回来求咱们收猪油。”
迎春向来是不管铺子的事儿。她和探春很默契,一个打理家里头,一个打理铺子,互不干涉,这让屋里头打麻将、颐养天年的几个姨娘们很是欣慰。“那你收了没?”
探春眼神精明地说道:“得问过官人,不过看样子是不收了。这菜油做出来的肥皂,比起猪油,成色好多了,用起来也舒服,是店里的抢手货。”
“那就好,妹妹这般能干,我这个做姐姐的,在家中也帮不上什么忙。”
探春红着脸,羞羞道:“姐姐哪里不能干了。这么快就给官人怀上了,我这不争气的身子,都还没长开呢。”
迎春脸一红,拉过探春的手,打趣道:“你啊,年纪还这么小,官人这是心疼你。你要是怀上了,这孩子可不把你肚子给撑爆了?”
“姐姐之前肚子也不大,如今鼓这么大,会不会撑爆啊?”
迎春嘻嘻笑道:“傻瓜,等真要撑爆了,这娃儿也就落下来了。”
“哦。”探春有些羡慕地看着充满母性光辉的迎春,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样的一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