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黑灯瞎火
吃晚饭的时候,展昭就感觉白玉不对劲,似乎是在想心思。白玉堂平日经常安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基本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在发呆,一种是在想心思。这在外人看来根本没区别,不过展昭就能精确地分辨出来。
另外,展昭还能看出白玉堂平静的外表下,似乎有些烦躁,这可是十分少见的!展昭倒是有些过意不去,认识到现在,似乎一直都是白玉堂在为自己的事情烦心,他好好一个贵公子,放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跑这里开封府天天陪他忙得团团转还要请客吃饭,真是怪难为他了。那一刹那,展昭都有那么一股子要以身相许的冲动了,当然……那个是冲动。
小玉在摆碗筷,今天厨房大娘不在,是两家娘亲和红九娘做的饭菜,丰盛的一大桌。众人落座吃饭,都惊讶,两位娘亲手艺还真不错。
白玉堂低头看着在脚边蹭来蹭去的石头,一直呆在那里,想得专注。
小四子盯着白玉堂看,心说——白白怎么了?
展昭隐隐感觉到,白玉堂很在意之前吴不善说的,关于他外婆的娘和蜃主的事情,特别是那个什么天定情人啊、再续前缘之类的怪事。
其实展昭觉得白玉堂大可不必在意,首先,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他展昭就是展昭。另外,展晧虽然行踪成谜,但展昭自小到大也就记得他作为兄长的那种情谊与照顾,从来没感觉到他有别的什么心思。且之前展晧跟他相遇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让展昭觉得背后似乎还有玄机,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反正展昭心里头就一个白玉堂就得了,还有就是坚决不相信展晧坏得无可救药!
“玉堂。”殷兰慈给白玉堂往饭碗里夹了些菜,“吃饭。”
白玉堂抬头,就看到殷兰慈坐在自己身边了,点头,伸手捧了饭碗吃饭。
陆雪儿微微眯起眼睛,伸手给展昭夹菜,“昭,吃饭。”
两家儿子在对家娘身边坐了,捧着饭碗各有心思地吃饭。
陆雪儿忽然跟展昭说,“昭,晚上有事情么?”
“嗯,没什么事……”展昭心说,大家还要在在一起讨论一下案子么?
殷兰慈问白玉堂,“玉堂呢?晚上有没有空?”
白玉堂点了点头。
“阿姨晚上要去买些东西,你陪我吧。”陆雪儿戳了戳展昭。
殷兰慈拉了白玉堂,“玉堂啊,阿姨晚上去买东西,你跟着一起去吧?
“哦。”白玉堂也点头。
随后,众人接着吃饭。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好奇,其他人更好奇——为什么陆雪儿逛街不要白玉堂要展昭跟着,而殷兰慈又要白玉堂跟着呢?
白夏笑眯眯问自家娘子,“娘子,我也去不?”
陆雪儿神秘兮兮地摇摇头,“不准你去!”
白夏立马明白,估计又有什么计划了。一旁展天行给他斟酒,他俩晚上一起在院子里跟赵普他们喝酒好了。
入夜,陆雪儿和殷兰慈一人拉了一个出门,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逛街去了。
出了门,才知道今晚开封府有灯会。
“不年不节的,怎么灯会呢?”展昭这几天都在为血魔的案子闹心,见街上人头攒动一派的太平盛世之象,才觉得开封还是之前的那个开封,从来没变过,变的只是自己的心境而已。
陆雪儿笑了笑,拍拍他,“有些事情就那么回事,你越拿它当回事,它就越是影响你的生活,到最后,连每天看到的东西都陌生起来。”
展昭微微吃惊,原来陆雪儿是带自己出来开导来了。
展昭笑着摸摸头,“其实我倒是没什么要紧,倒是玉堂可能会胡思乱想。”
“不怕,有你娘开导他。”陆雪儿挽着展昭往前走,走向今天的目的地……开封城里的铁佛寺,跟禅堂里的大师父说好了,要给他俩安排个机会!
白玉堂跟着殷兰慈一路买了好些东西,途中不少姑娘都羡慕地看着殷兰慈,只见白玉堂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殷兰慈买的大包小包。
殷兰慈买了一大堆,白玉堂问,“阿姨,买这么多布匹、茶叶之类的要回去送人?”
“是啊。”殷兰慈点头,爆出三姑六婆七叔八大婶各种亲戚无数,说要送礼。
白玉堂有些无奈,心说这些亲戚就算一人一把花生米都要买一麻袋呢,就问,“不如阿姨列张单子,我明日叫白福来买?”
“那怎么成?”殷兰慈笑了,“送礼物讲究的是一份心意,贵在那份想给你的真心,不是光花钱或者使唤人能得来的。”
白玉堂听了她这话,似乎有所得,但具体又听不出什么,他心事重重,也没多问,继续走。
殷兰慈见他呆呆的,就道,“我跟你讲讲昭和晧儿小时候的事情吧?”
白玉堂愣了愣,点头,“他俩感情很好?”
“嗯,兄弟相处和睦,不过昭从小很听话,从不跟人胡搅蛮缠。”殷兰慈挑起嘴角,“全天下会挨他欺负的也就只有你了。”
白玉堂望天,是啊,展昭在别人面前都是温顺的猫,搁自个儿面前就野了,爪子麻利着呢。
“你和昭认识很早吧,几年前他写信回家,就有提起你。”殷兰慈微笑。
白玉堂好奇,“他怎么写的?”
“哦,我记得最开始是说,有个十分好看的少年,害他成了猫,定要报复回来!”
白玉堂忍不住笑,这猫还真记仇。
“后来渐渐的,每一封信上关于你的是就多了起来,直到后来满篇满篇都是你。”殷兰慈说着,回忆起来,“晧儿当时看完信就说‘完了完了,小弟叫人拐跑了。’”
白玉堂意外,在他听了众多关于蜃主的事情之后,差不多将展晧妖魔化了,总觉得是个十恶不赦的可怕存在。
但现在一听殷兰慈说,似乎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晧儿是我与天行当昭一样养大的孩子,他断不是那种邪魔恶鬼,什么鬼子之类,都是胡扯。”殷兰慈拍了拍白玉堂,“再者说了,别说什么转世、天定之类的无稽之谈,若是有婚约又如何?你情我愿大不了私奔呗。”
白玉堂笑了,殷兰慈这做娘的倒是开明。
“你俩是幸运孩子,什么都不用顾忌,有喜欢的事情在做、有家事不用愁生计,更有能耐有天分。这么好的条件,该好好花心思安心喜欢对方才是,别胡思乱想浪费了时日啊。”
白玉堂认真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事儿不是翻醋坛子,而是完全的杞人忧天,该对展昭有信心才是。
于是,心中郁结被疏导了的展昭白玉堂,陪着两位娘亲接着逛马路,逛着光着,到了铁佛寺附近。
铁佛寺方丈是包拯的好朋友问清和尚,今年六十多岁吧,头发灰白的大胖和尚,很和蔼。
陆雪儿带着展昭进门拜拜之后,就说要借庙里的屋子住。
去庙里吃住,都不是为了单纯的吃或者住,而是图个清静,另外,洗去尘埃,以求静心安宁的境界。
陆雪儿去了女客房住,展昭住男客房。
所谓的客房,一间屋子不大,却没床,有一面大,人就睡柜子里,名曰柜铺。铁佛寺的柜铺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据说好几代的高僧都是在柜铺里悟禅得道的。
展昭进了客房,觉得难得清静一会儿参悟参悟也好,就钻进了柜铺里。
没多久,就感觉隔壁的柜铺里也钻进了个人来,躺下,两人当中就隔了一层木门
这庙里吧,特别省,和尚们白天化缘加做香蜡,都是卖了救济穷人的,自己可不点灯,讲究日出而起日落而眠。
很快,四周围黑漆漆,静悄悄。
展昭翻了个身,心里想的是白玉堂这会儿不知道在干吗呢,殷兰慈有没有难为他?
而此时的白玉堂,就躺在隔壁的柜铺里头,也是叫殷兰慈拐来塞进客房的。他此时想的是,他娘可别捉弄展昭、或者欺负那猫啊。
柜铺是阴沉木做的,年代久远,有些阴凉。
展昭四顾看了看,还没被子,心说是不是在外边?就想坐起来。
“咚”一声,脑袋撞到了上一层的柜板。展昭伸手揉了揉脑门,莫名骂了一句,“死耗子!”
白玉堂在隔壁,听着这声音语调耳熟,但隔着木板听不真着。
展昭打开柜门出去,黑灯瞎火摸了一圈,没找见被子,来气了,说了句,“怎么都没床被子?”
白玉堂在隔壁听着了,看了看身上盖着的,发现他这儿有被子,不过隔壁的人不知道是谁……
“唉。”展昭躺下,叹了口气,忽然好奇隔壁的那人不知有没有被子,是不是要跟和尚们要的?就问,“兄台有被子没有?”
白玉堂听着声音和说话的腔调,可认出来了,原来是那猫儿!他立马明白了殷兰慈和陆雪儿的意图。
白玉堂脑筋一转,转过身,故意压低了嗓子,先念声佛,“阿弥陀佛,施主,睡柜铺,不能盖被子。”
展昭可没听出是白玉堂戏弄他,还以为隔壁睡的是位大师,就点点头,“哦,这样啊。”
他倒是也不怕冷,大不了用内力运转个几周天。
正想静下心睡呢,就听隔壁那和尚忽然问,“施主有心事?”
展昭听到了,笑了笑,“还好。”
“来睡柜铺的人,大多都有心事。”白玉堂坏着心眼说,“这柜铺有个功效。”
“什么功效?”展昭好奇。
“只要将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那些事情明日就不会再困扰你。”
“这么神?”展昭忍不住笑,“可这样说了,不是要叫人听到了么?”
“这是柜铺的第二个功效。”白玉堂接着捉弄还蒙在鼓里的展昭,“黑灯瞎火的,谁也不认识谁,贫僧是专门负责听施主吐苦水的,也帮着开解施主。等到天一亮,咱们各走各的,再遇见,也不知道谁是谁。”
“哦……”展昭恍然大悟,还有这功效啊!想得挺周到的,难怪铁佛寺的柜铺出名呢。
“施主有什么苦水,大可以跟贫僧倒一倒。”
展昭想着,觉得也是,这人不认识自己,可能会有独到见解,毕竟……开封府众人都太关心自己。大不了不说什么重点,就瞎聊呗,反正这会儿展昭不困,闲着也是闲着。
“施主被什么困扰?”白玉堂问,“仕途、前程、学业、还是恩怨?”
“都不是。”展昭想了想,江湖恩怨也算不上。
“那就是感情?”
“嗯……是吧。”
“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展昭摸摸鼻子,“爱……之类的吧。”
“施主有意中人?”
“有啊。”
“意中人可中意你”
“嗯!”展昭笑着点点头,“中意。”
“那也就是两情相悦?”
“嗯。”展昭接着点头。
“施主还有何困扰?”白玉堂问,“门不当户不对?”
“嗯,我们都不讲究这个。”展昭摇摇头。
“家人反对?”
“没有,很支持。”
“那为何困扰?”
展昭翻了个身,趴在柜铺上自己也想不明白,“世事无常,总觉得有些心烦和心慌。”
“施主的意中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展昭心情又好了起来,“是个大美人!”
白玉堂眼皮子跳了跳,告诫自己——忍耐啊!小不忍则乱大谋。
“有什么优点么?”
“优点一箩筐啊。”展昭笑眯眯,“什么都挺好的。”
白玉堂挑眉——这猫,评价还挺高。
“缺点呢?”
展昭皱皱眉头,“缺点……倒也不算缺点,就是特点吧,他性格很特别的。”
“你对他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展昭很爽快地摇了摇头,“哪里都很好。”
“那你担心做什么?”
“我这边事情太多,把他牵扯进来了。”
白玉堂微微皱眉,原来展昭在意这个。
“他嫌弃你事情多,牵扯到他?”
“没有没有,他才不是这种人。”展昭轻轻叹气,“不过他平日逍遥自在,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认识我之后倒是处处揪心,闹心事也一桩接着一桩。”
“他也许不这么觉得呢。”白玉堂忍不住说,“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其实也挺无聊的,你给他的日子带去了无穷的乐趣。”
展昭听着意外,这和尚真会安慰人啊!铁佛寺里的和尚境界真高!另外,说话的调子,特别是那股慢条斯理的劲儿,怎么有些熟悉,就是声音似乎低沉些。
“你真心喜欢那人么?”对面又问。
“嗯。”展昭点头,越听觉得声音越像,展护卫可不傻,他是机灵鬼儿,立刻觉得不对劲,就话锋一转,“不过他好像不喜欢我。”
“谁说的?”那边白玉堂忍不住回了一句,一开口就知道说漏嘴了。
展昭眯起眼睛,心说——果然是那耗子!但他也佯装没发现,自顾自依旧说,“听说他以前喜欢过不少人。”
“没有的事。”白玉堂摇头,“别听那不相干的人瞎说,他就喜欢过你一个。”
“是么……”展昭伸手,一把拽开眼前的墙板,果然,墙板能拽开!
展昭虎视眈眈看对过,黑暗中那一抹白,“白玉堂!”
白玉堂先是一惊,后冷静下来,眼前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展昭不可能看到自己,赶紧捏着鼻子说,“施主,贫僧法号叫喂猫。”
展昭这气,伸手往对过抓了几把,顺着腰摸两圈,一拍床板,“死耗子,就是你!”
白玉堂惊讶,也不装了,“这么肯定?”
“嗯!”展昭回了一句,“摸身材摸得出来!”
白玉堂尴尬,“你这猫,陌生人你也上手啊?”
“就知道是你,敢糊弄我!”展昭踹了墙板蹭过去,一把抓住了一条被子,往自己这边拽,“你还说没被子!”
白玉堂连同被子被他一起拽了过去,黑漆漆伸手抓了一把,“猫儿,是你啊?你怎么上这儿来了?真巧!”
展昭气得不轻,这耗子又开始装傻,恼怒间,就感觉脸颊温热,似乎白玉堂的气息,在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卡这儿肯定要被啃了,捂嘴。
26错打错着
白玉堂气息倒是没大乱,只是微乱。
展昭也有些微乱,两人默默对视,虽然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但知道对方在看自己,似乎能感觉到那种眼神,带着的温度。
展昭戳戳挨近自己的人,“这里青灯古刹,佛门清净地,喂猫师父,你要破戒啊?小心菩萨打你手心板。”
白玉堂伸手凭感觉摸了一把,果然正中展昭脸颊,轻抚,低笑,“不怕,黑灯瞎火,菩萨看不到。”
“菩萨有法眼。”展昭也伸手摸了把,抓住了他头发,“法号喂猫的喂猫师父,我有些饿,你身上有吃的没?”
白玉堂手指头顺着脸颊的线条往下出溜,“法号改了,不叫喂猫,叫吃猫。”
展昭也不示弱,抓着白玉堂的头发顺着手指绕两圈,“自古以来都是猫吃老鼠,哪儿有老鼠吃猫的道理?”
白玉堂笑了起来,“你没听过古谚么?山海经开封篇里有记载,铁佛寺白鼠柜铺食猫的故事。”
“山海经哪里有开封篇,你编纂的啊?”
“先吃了就有了呗。”白玉堂动了动,展昭按住他,“你别动,床板不太结实,一会儿塌了要赔钱的。”
“怕什么,塌了陪他一座庙!”
“别胡说,小心遭报应。”展昭双手顺着他肩膀绕过去,挂住脖子问,“喂猫还是吃猫?”
白玉堂压低声音,有些情深,“先吃后喂,两不耽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灯瞎火,两人到莫名胆子大了起来,脸皮子也不薄了。
展昭双手往下勾了勾,白玉堂顺势而为,气息交融带着股子由心底升起来的心慌意乱。
展昭吸了口气,立马被堵上,反正黑漆漆也看不到面红耳赤,不管了!两人心一横楼道一起,却听到……
“轰隆”一声。
“哎呀。”柜铺塌了,展昭和白玉堂双双随着柜板子落地,“嘭”一声,激起尘埃滚滚。
只是这叫的不是展昭也不是白玉堂,而是两个女人的声音。
原来殷兰慈和陆雪儿捂着嘴正在隔壁两间房的柜铺里头听呢,正激动。偏偏这一排柜铺是连着的,一头塌了整排跟着塌……哗啦一下,两位娘亲摔了个够呛。
大和尚问清从前头跑过来,惊讶地看着塌了一半的客房,一个劲念“阿弥陀佛”。
废墟里,白玉堂和展昭尴尬地爬起来,两人都暗道——果然不能轻视菩萨,更不能拿佛爷寻开心,阿米豆腐!
白玉堂走过去,掏了钱袋交给问清大师,展昭一个劲给赔礼道歉。
殷兰慈和陆雪儿气煞、恨煞……就差一步啊!
问清大师拿着钱袋掂量掂量,果真重修一座庙都够了,感谢白玉堂慷慨,边回大殿里拿了样东西出来,交给两人。
展昭伸手接了,是两串黑色的木佛珠,似乎开过光,有些灵气的感觉。
“这一趟柜铺历经百年了,这两串佛珠也一样寿命一样质地,二位施主与它们有缘,这佛珠可保福禄绵长,身强体健。”
展昭给了白玉堂一串,两人谢过大师,领着两个再一次闯了祸的无精打采的娘亲,出了铁佛寺,回开封府。
小和尚小声问大师,“师父,那一趟客房之前就闹大水蚁,其实塌了也怪不得展施主和白施主吧?”
“咳咳”问清师父咳嗽了一声,一笑,“今日是这柜铺脱胎换骨的好日子,山海经开封篇上有这个记载。”
小和尚嘴角抽了抽,“师父,山海经上有开封篇么?”
老和尚打了个稽首,“佛曰,不可说。”
大晚上,开封府静悄悄的夜路上,殷兰慈和陆雪儿晃来晃去地走,显得扫兴至极。
殷兰慈瞧陆雪儿一眼——还不如不成功呢,空留个怨念!
陆雪儿撇嘴——谁知道那柜板那么不牢啊!没压死就万幸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人手里拿着串黑色佛珠,回头,就见两位娘亲并排走着,嘟嘴鼓腮帮子一脸的不痛快,知道一定又上火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回手将各自娘拉上来,将黑色佛珠戴在了两人手腕子上。
两个娘亲愣了愣,抬头看两人。
白玉堂和展昭一人搂了一个往回走,福寿绵长身强体健么,阿弥陀佛!
四人回到了开封府,就看到大院子里众人还没睡呢。
公孙在地上弄了长长的一卷白布,上边是地图,标出了好些地名。吴不善抱着脑袋死命想,包延翻书,赵普插小旗,一众人忙得不亦乐乎。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面红——他俩上青灯古刹逍遥快活,还差点还意乱情迷大不敬了一把,这边却忙得焦头烂额的。
殷候和天尊在桌边吃茶,看两人回来了,还有垂头丧气的殷兰慈和陆雪儿,忍不住笑——看来,又失败了一回!
“外公,你们这做什么?”展昭好奇问。
“殷候想起来了摘到血魔过的地方,公孙先生正根据东南西北那句口诀,找可疑的地方。”天尊帮着回答了一句。
白玉堂点点头坐下来,展昭也坐,藤椅上一大团被子,他原本以为只是被褥,没想到一屁股坐下去软乎乎。小四子“唔”了一声,惊得展昭赶紧弹起来,凑过去看,就见藤椅上,小四子搂着小虎睡得迷糊,箫良在一旁对着展昭,“嘘!”
白玉堂挪开点椅子,拍拍身边,叫展昭过来,这还半个凳面儿可以坐。展昭犹豫了一下,怪不好意思。
正这时候,外头王朝马汉跑了进来,到白玉堂跟前,“五爷,百花盟派人送了口信,说谢百花找你。”
白玉堂皱眉,“明早我去找他。”
王朝补了一句,“据说十万火急。”
白玉堂微微一愣,展昭低声说,“会不会是扛不住了?”
“没那么快吧?不说至少能撑五天么?”白玉堂站起来。
“唉!”展昭拉住他,“我也去,那谢百花现在不人不鬼,万一他扑上来咬你呢?”
白玉堂失笑,“我还能被他咬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展昭拿了巨阙跟白玉堂一起出门,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跟上。
岳阳将假的陵山泣血图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早就揣在怀里了,一路跟展昭往百花门走,两人又想起了吴不善说的,吃了血魔胆,无非就是一个死!谢百花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白玉堂拿了刀去了百花盟,进门,眉头就皱了起来——百花盟风光不再,原本热热闹闹好些人,如今只剩下七零八落几个老弱病残。
几人出来给白玉堂行礼,“白五爷。”
“谢百花呢?”
几个老人指了指远处一个院落,纷纷垂泪摇头。
白玉堂快步走过去,展昭在暗中跟,身边殷候和天尊也冒了出来。
“你俩来干嘛?”展昭看看左右,天尊指指前头,“赶紧盯着玉堂去!谢百花,说不定还真有些用处。”展昭不解,不过两人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白玉堂到了谢百花屋子门口,就感觉一股香气刺鼻,伸手推开门,皱眉……
屋子里黑暗一片,借着外头的月光,只见地上铺满了鲜花,最里头的角落里,谢百花蜷缩着,抬眼看他。
似乎白玉堂身上的白衣反着月光很是刺目,他遮着眼睛。
白玉堂只见他已经换下了白衣,改穿黑衣,想起当年风光无限傲慢无礼的谢百花,白玉堂皱眉摇头——当初真的一掌拍死他,反倒更好。
“你找我?”
“救……”谢百花痛苦地站起来,但是腿一软又趴下,伸着手,仰起脸看白玉堂,只见他此时双眼血红,对着白玉堂,“救我!你,你有法子的,是不是?”
白玉堂意外,谢百花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不是应该能撑更久?!而且他吃的什么果子若是能将人一生的精力在短时间内绽放,他应该神功附体意气风发才对。
“你怎么弄成这样?”白玉堂忍不住问。
“我……没吸血。”谢百花哑着声音说,“我谢百花,不想任人摆布……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一愣。
“我知道我……该死。”谢百花咬牙切齿,“我,我也曾想将你,碎尸万段。”
白玉堂一挑眉,别说,谢百花不愧是凭自己本事爬到百花盟最高点的人,卑鄙无耻之外,够硬气。
“我不想……不人不鬼!”谢百花仰着脸看白玉堂,“你,救我!”
白玉堂轻轻叹口气,“我救不了你,天下无人能救你。”
“你能!”谢百花嘴角有血留下来,白玉堂见他浑身肌肉和皮肤似乎都已经开始坏了,摇头,比死无葬身之地还要惨,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死去、烂掉、化为脓血。
吴不恶这样对他,是为了利用他,还是不把他当人在耍弄。
“你什么……都能做到!”谢百花费力地说话,“如果不行,你杀了我吧。”
白玉堂吃惊,“你想死,为何要我杀你?”
“我想死的,光彩点!”谢百花突然翻了个身,笑了起来,“我谢百花,想不到会落到这个下场。
展昭就在屋顶上,有些不想看,虽说谢百花死有余辜,但也并不是坏人就不值得同情,做错事杀人放火了,该抵命就抵命,谁也没必要受这样的折磨。
知道要利用谢百花找到吴不恶很重要,但白玉堂和展昭,都蒙生了结果他性命,给他个痛快的念头。
白玉堂忽然问他,“谢百花,你若有来世,想不想改?”
“改?”谢百花愣了愣,无力地笑了起来,“白,玉堂,你觉得,我有错?”
白玉堂皱眉,“你不觉得自己有错?”
“呵呵。”谢百花哑然一笑,“你练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要做天下第一?”
白玉堂微微皱眉,却也不隐瞒,点头,“我想过。”
“你,想,你可以做到!老天爷,照顾你。”谢百花咬牙坚持,“我,也想,但是我做不到,老天爷不,不给我!我只好逆天而行,我狠、我要变强,有什么不对?我只是……走错了路。”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走错路么?”
谢百花摇摇头,“我不知道哪条路是,对的……不过,我会,换一条路走。”
白玉堂伸手握住刀把。
谢百花笑了,“其实,我……现在,不是最恨你。”
“你狠谁?”白玉堂问,“那个面具人?”
谢百花摇了摇头,“恨我自己,我死,但不甘心……”
白玉堂心中暗惊,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谢百花真的落到了世上最惨痛的一种死法——含恨而终,而且还是怀着对自己的恨。
白玉堂抽刀就想了解了他性命,忽然,门口两股劲风过。
白玉堂一惊——他师父和殷候!这两人的内力不是闹着玩的,白玉堂收刀往回退了一步,就见殷候和天尊忽然闪入,抬手一掌,齐齐砸向谢百花的额头。
就听到清晰的筋骨尽断声响,谢百花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一头栽倒,一命呜呼。
白玉堂惊骇地看着两位,展昭差点从屋顶上跌下来。赶紧掀开几块瓦片,抛了个洞跳下来。一搭脉,谢百花早断气了,全身筋脉尽断,死得不能再干净了。
白玉堂和展昭齐齐看向天尊和殷候,“你俩……”
“当年就是这一掌,打死了吴不恶。”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极度不负责任地撂下一句,“不管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反正也是死定了。”
白玉堂和展昭扶额——行不行啊?谢百花吃的貌似不是血魔胆啊。
将尸体运回了开封府。
天尊和殷候叫来韩彰,就地刨了个坑将谢百花埋进去,再在上头架上一个铁笼子,以免他复活伤人,虽然不太可能。又在笼子里养上几只鸡,好歹是个活物,不说第一口要吸血的么?
展昭无语,“要不要给他立个碑啊,死的也太惨了!你俩根本不负责任。”
白玉堂点头表示无法接受,其他人听到其中经过,只觉得谢百花这辈子活得真叫作孽!
殷候和天尊想了想,要不然真的给立个碑?
徐庆搬来块石板,上头写上“谢百花只墓”,三爷是个粗人,手指头粗神经大条还是个白字儿先生。把谢百花写成了谢白花。
展昭和白玉堂摇头——都看不下去了。
众人也不抱希望谢百花能从坟里爬出来,就等着过几天他烂了找个坟给他办场丧失,人活到这份儿上死成这德行,什么罪孽估计都抵消了。
众人各回各屋睡下,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却听到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声。
石头和剪子在院子里乱蹦跶乱叫。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冲出门一看,就见开封府不少人都被惊醒了,骇然地看着笼子里头。
竟然有一只手,从泥土里钻了出来,扒着地面,奋力往上跑似的。
“娘啊!”徐三爷抓住他二哥,“诈尸了不成?!”
良久,泥土里已经死绝了的谢百花却爬了出来,他没有去杀鸡,也没有疯魔,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众人。
众人此时比他还骇然呢,因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谢百花满是泥土的脸上,就两只眼珠子清楚,也惊悚!原本红色的两只眼珠子,竟然变成了——紫色!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谢百花自己从坟堆里爬出来,他似乎也不信,想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跪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皮肤变成了青白色,满是尘土,但溃烂却不见了,疼痛和烦躁也消失了。他仰起脸看着远处的白玉堂和展昭,自从失去武功到现在,他一刻都没觉得困过,如今竟然睡意上涌,身上所有的伤痛都消失了。
其他人则是一起看天尊和殷候。
两人摸着头——哎呀,错有错着不过错的好像离谱点啊?
吴不善惊讶不已,“这……这是蛛族?”
“蛛族?”众人好奇地看着他,却见谢百花三晃两晃,一头栽倒,晕在了“谢白花之墓”那块石碑前面。
公孙赶紧让影卫将他搬出来,给他一把脉,公孙惊讶得张大了嘴,“他迈向平和,身上的毒全解了,就是筋脉受了伤。现在是睡着了。”
陆雪儿也来给他诊脉,“功夫似乎恢复了,内力有涨!”
殷候和天尊点点头,一摸下巴一派的长者之风,“果然不出预料!”
所有人一齐怒指,“胡说八道!根本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27 有鬼
开封府的后院之中,众人围成了一个圈,谢百花坐在院子中间的一张石头凳子上,紧张地看着周遭正认真打量自己的人。有一种被关在笼子里供人围观的错觉,更何况看自己那些人,还是之前自己恨之入骨的仇敌。
谢百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身上的病痛都消失了,整个人也活了过来的感觉,身体上的情况和被废掉武功之前差不多,相比起来,内力反而更高了一点。
不过相比起谢百花来说,更震惊的还是开封府的其他人。
公孙坐在桌边给他把脉,“脉象平和,的确是活过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看天尊和殷候,像是问,“咋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同一个疑问在纠结——怎么活过来的?还能活多久?还是就这么不死了?
“喂。”徐三爷打量了谢百花半天,“你自己呢?觉得咋样?”
谢百花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诶?”徐庆很感兴趣地说,“你之前不是娘娘腔么?好了?”
谢百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转脸看别处,一眼看到正坐在不远处盯着他看的包拯。一想到之前自己做了不少错事,谢百花也不敢跟包拯对视,低头,就看一个小胖娃坐在一块石碑上边,托着腮帮子仰着脸很感兴趣地看自己。
估计是院子里板凳不够了吧,小四子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那块写着“谢白花之墓”的墓碑上面。
小四子圆圆的屁股正好压住个“花”字。谢百花盯着那个墓碑看了起来。
众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公孙赶紧将小四子拉过来,抱他坐在膝盖上,坐人家墓碑不太厚道。
“刚才以为你死了,所以才立的碑。”展昭帮着解释,“别介意。”
谢百花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笑了起来,“介意?我没想到,还有人会给我立碑。”
众人见谢百花活过来了,却弄不懂他算是原来的谢百花,还是个全新的人了。若是他依然死性不改,现在眼珠子忽然变色内力也涨了,可别弄巧成拙跑出个跟血魔差不多难对付的家伙来为祸天下。
谢百花当然能看出众人那种不信任的眼神,还有戒备心,他现在心境,却与之前有些不同。竟然能重生,那是否就表示可以再一次选择另一跳要走的路。他忽然想起了临死前和白玉堂的那一番对话——如果再走另外一条路,可不可以保证,那条路就是正确的?
一时间,院子里僵持不下。
殷候问吴不善,“紫眸的是蛛族,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嗯……蛛族原先数量很少,我记得是岛上人缘和脾气都相对好好的一族,专门治病救人。”
吴不善说完,只见众人睁大了双眼,都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看,就差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谢百花自己听了都想笑,说他是专门害人的倒是能接受,可说他专门治病救人,别说他不会医术,会也不太可能啊。
“谢盟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还是包拯见惯了场面,将话题抛给活过来的谢百花,看看他怎么说。
“我之前害死过不少人,吃了血魔胆的时候,那三个猎户、打更的小王、还有我百花盟的一些徒子徒孙,都死在我手上……”谢百花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我并没什么活过来的资格。”
包拯点了点头,“可你偏偏活过来了,而且如今,你也有了梦寐以求异于常人的天赋异禀,不想做点什么么?”
谢百花微微一愣,众人都有些不解——谢百花梦寐以求的天赋异禀?
谢百花看了看白玉堂,关于这番话,他就死前跟白玉堂说过一次,莫非他告诉包大人了?
不过说实话,白玉堂早就忘了谢百花跟自己说过些什么,被包拯一说倒是记起来了。
包拯笑了笑,看谢百花,“谢盟主,觉得三爷的墓碑做得怎么样?”
谢百花看了看墓碑,点头,“嗯……大人想我抛弃谢百花之名,重新做人?”
“本府略通命格,给你算了算,你原先那名字可不好。”包拯笑着说,“花字对于男子来说太过阴柔,不如去掉,从此豁达阳刚一些。而百字太贪,人无百样好,你既已经死过一次,就索性将上一世的追求丢了,去那个一字,留下白字。当初若不是白少侠废你武功,你不会有其后的遭遇也不会有这一世的重新开始。虽然不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对白少侠的恨意是否依然,但本府觉得你应该谢谢他,于是,不如就叫谢白吧?”
众人面面相觑,看包拯,那意思像是问——确定他改好了么?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说死过一次,但也不就是从坑了爬上来一次么!可别纵虎归山,又出去害人。
众人这样想,谢百花其实也这样想,他看包拯,“包大人,你觉得我能改过自新?”
包拯摇了摇头,“不是改过自新,而是新的开始,你之前罪孽深重,但已经死过一次!我将你视作新人,你的路,还是自己选择。”
谢百花皱了皱眉头,“那我若是回百花盟,继续做谢百花,大人也不留我?我若是出去了还像以前那样急功近利,大人也未必再够证据抓我。”
“你奶奶的。”徐三爷指了指那块墓碑,“那碑还是留着,你指不定还用呢。”
众人都看他,觉得——是那么回事。
谢百花看了看众人,回头问包拯,“包大人,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嗯……不如这样吧,你既然眼眸奇异,必然有特殊的命运在身,在这奇案未破之前,本府建议你留在开封府。”包拯说着,看了看谢百花,“你虽死过一次,但生者尚在,那些被你杀死的无辜人,亲朋纷纷为之哀伤,你死一万次也不能使死者复生。因此,杀过多少人,就想法子再救多少人吧!”
谢百花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谢包大人提点。”
于是,谢百花的墓碑被竖在了百花盟别院的大门口,他自己放出消息去——谢百花已死。
而开封府,则多了个谢白。这人穿一身黑,相貌与当年谢百花相似,沉默寡言性格孤僻,按照包拯的吩咐,跟在包延身边。
众人都觉得不妥,谢百花毕竟心术不正过,说句不好听的不良过一阵子还有前科,包延不会武功,可别被他暗算什么的。
不过开封府除了几个担任要职的,大家都不知道从哪儿凭空冒出来了这么个谢白,也没人在意。
谢百花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天牢讹薛天鹰父子,骗出血魔的所在。这两父子虽然被赭影一吓唬,将很多秘密说了出来,但他俩对吴不恶十分惧怕,难保没有保留。另外,两父子贪念还在。这时候谁去都不好使,倒是谢百花,说不定能成功。
院子里,庞煜拽着包延碎碎念,“那个谢百花真的值得相信?别到时候养虎为患!”
包延挑着眉头瞧他,“你都改好了还不准别人改好啊?开封府连你个小螃蟹都养了还怕只老虎?”
庞煜立马一脑门黑线,扑过去掐包延,“你个死馒头,实心馒头,竟然取笑我!”
展昭和白玉堂进门,就看到包延和庞煜正互掐呢,小四子在一旁劝架,远处,唐石头和岳阳在下棋,岳阳兴趣缺缺,唐石头抓耳挠腮,完全无视这边两人的动静。
展昭摇了摇头,“哎呀,开封府下一代很不团结啊!”
白玉堂望了望天,“猫儿,不要用这种老头子的调调说话。”
上前将包延和庞煜劝开,小四子跑来问展昭,“喵喵你们昨晚上哪儿去了?”
“呃……”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有那么一点点尴尬,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了。
“啧啧。”庞煜眯着眼睛,“你俩脸红啥?”
展昭咳嗽一声,就听一旁岳阳慢条斯理地说,“听说五爷捐了个庙给铁佛寺,问清大和尚今天还给包大人写了张帖子道谢呢。”
白玉堂和展昭一惊,心说那大和尚没乱写什么吧?
见两人担心,庞煜乐了,“大和尚貌似就是说你俩与佛太有缘了,让你俩有空常去坐坐。”
展昭和白玉堂气不打一处来,这和尚太贫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展昭坐下,跟小四子逗了一会儿,就看到后头包拯和谢百花一起走了出来,应该叫谢白才对。
“问出来了。”包拯对众人点点头,示意……都来!”
旋即,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包拯的书房里。
“薛天鹰说了?”殷候问包拯。
包拯点头,“谢白假意还是谢百花,他有薛天鹰他们最想知道的事情,所以问出了吴不恶意图。”
众人微微愣了愣。
“薛天鹰最想知道……”展昭自言自语两句,一下子明白过来,“薛天鹰想知道怎么样能变成血魔?!他以为谢百花成功了,因为他非但没死还活得越发好了!”
“没错,薛天鹰知道我应该很快会死,却没想到我还活着,眼睛也变了颜色,内力增强,这是他最想知道的。”谢白道,“他说了吴不恶的计划。”
“什么计划?”众人皱眉,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要几天后的天涯谷血流成河,类似于发出一个什么信号,完成一个仪式。”包拯道,“之前一系列利用薛天鹰和三大门派挑起正派武林纷争,也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为什么,杀那么多人有意思么?”众人都不解。
“他们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吴不恶让他们在天涯谷大会的时候,尽量地抹黑天魔宫,最重要的是,要殷候和天尊的命。
“哈?”众人都吃惊不已。
殷候和天尊对视了一眼,天尊托着下巴,“我俩加起来都两百多岁了,这条命还那么值钱啊,真想不到!”
“对啊。”殷候也点头,“一把老骨头了。”
“你还有心情说笑!”展昭瞪了殷候一眼,转脸问谢白,“薛天鹰没说吴不恶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白摇了摇头,“我觉得,薛天鹰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吴不恶恨你俩,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当年是你们结果了他的性命。”白玉堂看了看殷候和天尊,“但为什么要挑起中原武林的腥风血雨呢?”
“不如,让我引大哥出来?”吴不善忽然开口,“现在薛天鹰被抓、谢百花又死了,只要将真实情况告诉中原武林,天涯谷大会也开不成了,大哥的身份更会暴露。所谓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了这一场,他无论如何也是想拿回点东西的。”
“东西……”白玉堂点头,“陵山泣血图么。”
众人彼此看了看,觉得吴不善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不过怎么引他上钩呢?吴不恶此时是惊弓之鸟。
“血魔还是需要血的。”吴不善低声道,“现在风声那么紧,上山的人也少,他可能减少了吸血的量,但是不吸应该绝对不可能……也就是说,他还是会杀人。”
“那他应该躲在人多也方便躲藏的地方?”白玉堂想了想,开封府大街小巷都搜遍了,一直无所获。
“对!”吴不善点头,“虽说飞禽走兽也能将就将就,但最好还是人血!”
“他的血魔功还没成功呢。”殷候看了看众人,“估计要的量还不小!”
“那就奇怪了。”赵普慢条斯理地说,“最近没有丢活人啊,开封府全城戒严,欧阳几乎每天都清点一遍人数,挨家挨户寻找登记。且整个开封的居民都很紧张,谁丢了都会知道,特别是人口比较密的地方。”
众人于是都开始想——什么地方人很多,而且丢了还不会被人发现?
“流浪汉?”包延问,“乞丐、难民之类的?”
“开封府最近没多少难民吧?都集中在粥铺那里。”庞煜摇头,“也都派了专人盯着了。”
“嗯……”展昭想了想,问赵普,“派去统计人数的,都是赵家军的官兵,是不是啊?”
赵普点头。
“有没有可能,他们有些地方不去?”
众人都愣了愣,看赵普。
赵普皱眉,“那帮混小子哪儿都敢去的吧?”
“赵家军不是三令五申不准嫖娼聚赌么?”公孙提醒,“会不会是妓院或赌坊?那里人流量很大。”
“窑馆和赌坊都查了。”马汉道,“那里的老板掌柜主动报人数的,他们是吃人头饭,少了自己也麻烦,我们都派了衙役盯梢,应该也不会少。”
这下,众人可想不出来了。
正在这为难之际,却听徐三爷嘿嘿笑了两声。
众人都看他。韩彰捅他一下,“傻笑什么呢你!”
“啊?”徐庆尴尬地抬头,“我若是说出来,你可不准告诉我媳妇儿,不然那醋罐子又该掀翻了胡思乱想了,”
韩彰皱眉,“你背着弟妹去嫖啊?”
“呸呸呸!”徐庆蹦起来,“怎么可能?!”
“三哥。”白玉堂问徐庆,“你想到什么了?”
“你们这帮子都是斯文人,就知道窑子赌坊,不知道三教九流还有私娼寮和私赌寮呢?”
众人都一愣。
“私娼寮、私赌寮……”展昭倒是想起来了,“你是说,那种挤在巷子里,隐藏在角门后的小娼寮?还有私人家里对桌大牌银钱无人馆的小赌坊?”
“没错,都是民间的买卖。”徐庆眨眨眼,“背着官家做的那种。”
“哦!”张龙赵虎对开封府地形比较熟,见包拯不解,就帮着解释,“大人,在开封近郊,来往商贾多的地方,的确有做这种营生的。因为流动性很大,今天开明天说不定就换地方了,所以地方官员和街面上的衙役都不去多看那里。有很多巷子里不起眼的角门后头都别有天地。暗地里经营的私娼寮和小赌坊还是很有生意的。这些地方平日为了掩人耳目,都不挂招牌,当然也能省了税钱,有客人也都是彼此介绍。这里头的私娼大多是些犯妇或者走投无路逃到这里的女子和一些地痞合伙私开。且大多是外地来的,存够了银子回乡里还要重新做人,因此大多偷偷摸摸,不叫人知道。”
“难怪点人头的时候总也看些女人钻进巷子三窜两窜就没影了。”紫影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么回事。”
“还有这种地方啊?”包延惊奇,开封那么富庶也难免这黑暗苦难的一面啊。
“这个我也听过。”庞煜不愧是曾经的花天酒地纨绔大少,告诉众人,“那种私娼生意不错的,主要是她们不跟有大店铺的窑姐儿似的那么招摇,又或者粘着不放,不容易出事。男人们,特别是些做官的掩人耳目偷个嘴儿,那一带最好了!”
“至于赌寮,无本无上限,比大的赌坊刺激多了!”韩彰道,“好些州城府县的人都留来开封悄悄私赌,几天甚至几个月不回老家,也不会被人怀疑!”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很可能那里就有很多人疏漏,或者丢了,都没人发现”赵普推测。
“绝对有可能。”庞煜也同意,“那种私寮,告诉你里头有两个人,说不定就有五六个,她们平日都受传出门做买卖,不好统计,问了人也不会说真话!”
“那一带离之前出事的山林近不近?”陆雪儿问。
几个衙役想了想,都点头,“近!”
于是,众人怀疑,吴不恶就是藏在那附近,需要的时候可以抓个私娼或者地痞、外地商贾宰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喝血,然后找个石头缝隙将尸体塞进去,反正也没人会找到。另外,那里龙蛇混杂,他若是趁乱躲起来,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还真抓不住。
于是,众人商议已定,谢白假装拿了陵山泣血图去找吴不恶。他现在样子,估计足够引起吴不恶的兴趣了,说不定还能问出点关于自己眼睛变化的事情。
吴不善准备跟他一起去,必要时劝一劝兄弟。
殷候他们暗地里盯梢,影卫接应拉网,准备这一次活捉吴不恶!
展昭白玉堂啧在附近走动,看有没有人见过他。吴不恶出门必带面具,不然他一双眼睛一下子就叫人认出来了。
众人分头行动,准备在天涯谷大会之前,先找见吴不恶。
开封府郊外的一些集镇的确非常热闹,街头人员构成也复杂。展昭和白玉堂到了这一带后,跟几个地痞打听了一下路。
开封府凡是街面上混的哪个不认识展昭的,见他询问,就指出了这一代私寮聚集的地段。
展昭多嘴问了一句那地痞,“最近可有人少了?”
地痞犹豫了下,说,“二位不如去问问仇老大。”
展昭在开封府那么久,还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老大,就问,“是什么人?”
“负责收人头费和保平安的呗。”地痞对展昭和白玉堂做了个鬼脸,“这里明面儿上归开封府管,但大家大多不务正业,于是都听仇老大的。他黑白两道都通,所以问人数,找他正合适。”
展昭和白玉堂点点头。
那地痞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最近私娼寮里头的窑姐儿们,都在传一件事。”
“什么事?”展昭和白玉堂异口同声问。
地痞撇撇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来了一句,“这附近啊,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跑去看热闹听八卦去了,木有更新,等文滴筒子辛苦鸟,捂脸爬走。
28守株待兔
展昭和白玉堂从地痞那儿得着了个模棱两可的线索,走入阡陌纵横的小巷,去找那仇老大的堂口。
根据地痞说的,仇老大住在南巷,天字弄,纵五,横十六、亥口,第五个路口的白梅门,豹子楼。
展昭听名字听了个晕头转向,心说这谁想的地名儿啊,记性不好的可真找不着。
这一带的街巷,就像是一张大网一样,按照方位、天干地支分好了大区,再根据十二时辰分成小区。每个区都有编号,各个门有各自的符号,再按照各自习惯标注门牌。因此若是没有认路人的指引,陌生人几乎很难找到地点。
展昭和白玉堂穿过了大街,拐进巷子里头,一个个数着找路口。
地上是青石板,地下铺着一层高低不平的石子,每踩一脚都要小心翼翼,因为石板下头可能有水洼,一踩就渐起一滩水。石板路上还长了不少青苔,有些打滑。
展昭背着手,见白玉堂专注地数着巷子的数目,莫名就想给他捣乱,“数到哪里了?“
“嗯。”白玉堂指了指前面的路口,“那边是纵四横十五,纵五应该在……”
“十六后面。”展昭插嘴。
“呃?”白玉堂想了想,“可是横十五……”
“横十四。”
“……”
白玉堂揉了揉眉心,“猫儿,是纵五横十六。”
“不是纵四横十五么?”展昭问,“还是纵三横十七?”
白玉堂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啊!”展昭像是想起什么来了,“纵七横十八!”
说到最后,白玉堂果然让他搅糊涂了,望了望天,“猫儿……”白玉堂伸手戳了戳展昭,“展护卫,我在帮你找地方!”
展昭眨眨眼,“哦,那就天字弄,西向,纵五,横十六、亥口,第五个路口的白梅门楼,里字豹子楼。”
白玉堂愣了愣,展昭伸手拍他肩膀,“立场要坚定呐,玉堂。”说完,乐呵呵笑着往前走,不过这猫太得意,一脚踩到了一大片青苔。
“啊!”展昭一个趔趄往后滑倒,白玉堂伸手一托他。幸好白五爷动作迅猛,从而避免了英俊潇洒的展大人一不小心摔个四脚朝天,到时后背上一大坨青苔,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展昭让白玉堂扶稳了,长出口气,回头看他。
白玉堂凑过来问,“展大人,谁立场不坚定?”
展昭拍了拍袍子,站稳,“一时不小心,这种路我小时候经常走。”
白玉堂倒是有些意外,“你小时候也住巷子里?”
“我好歹是江南出生的人么。”展昭笑了笑,“小时候经常跑巷子,你不是金华府出生的么?没住过巷子啊?”
白玉堂耸了耸肩,“我很小就上岛了,所以不熟悉。”
“哦……”展昭点头,接着往前走。
“其实数字倒是不难数,不过东西南北太难分清楚了。”白玉堂自言自语。抬头看了看高高墙壁中间的一线天,“也看不到太阳的所在。
“那就看墙啊。”展昭伸手戳戳墙面,“你看这些苔藓都长在墙根,对面墙上青苔的位置却比较高。”
白玉堂仰脸看了看,立马明白了,“哦……因为这边可以照到光,这边要等到太阳西偏落山……所以尽量长高些?”
展昭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在白玉堂肩膀上一搭,“都说白五爷聪慧绝顶,不过猜反了!”
白玉堂吃惊。
“青苔这种东西当然是长在阴暗的地方了,越是照不到阳光阴暗潮湿的地方越多。”说着,伸手指了指,“这边南,这边北才对。”
见白玉堂有些讪讪,展昭不忘补一句,“别沮丧,那天小四子也猜反了!”
白玉堂有些无力地看了看他,“猫儿,你再闹,让吴不恶跑了。”
展昭收回手,笑眯眯往前走,边哼哼前两天小四子编的小歌谣,“小耗子,脸皮薄,酒量好来长得俏,不会煮饭嘴还叼。小猫儿,喜欢笑,斯文脸蛋肚里绕,上房揭瓦满街跑……”
白玉堂哭笑不得地跟上,胳膊碰了碰他,问,“猫儿,你这几天心情很好么?之前明明很焦躁。”
“嗯,突然有些启发。”展昭笑着说,“谢百花十恶不赦,到最后还是被感化改好了,说明凡事总是会有好的一面,邪不压正。”
“有没有改好也不一定啊。”白玉堂提醒他,“要以观后效。”
“总之,世事无绝对,我也相信,大哥可能有苦衷。”展昭背着手,“所以我决定,在查清楚真相之前,再不不思乱想,也不怀疑谁了。”
白玉堂点头,“能把你大哥从你脑袋里赶出去倒是好事,他占了我的地方。”
展昭自然听出他话里有话,“你最近怎么学得油嘴滑舌。”
“有么?”白玉堂凑近问他,“你尝过?”
“说你油嘴滑舌,又没说你嘴甜舌蜜。”展昭也不示弱,跟他比厚脸皮。
白玉堂自然觉得意外,这猫……脸皮厚度见长。
展昭得意,白玉堂也是个老实性子,最多嘴上占占便宜,还没成真流氓呢。
两人顾着“打情骂俏”好容易找对了路,拐进了弄堂,开始找“白梅”标志的门廊。
刚走几步,说笑几句,就听前边脚步声响,像是有人穿着木屐急匆匆往前跑。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色花布裙的姑娘拐了进来,一眼看到走到前边的白玉堂,惊叫一声,仔细一看松口气,赶紧往两人当中跑。
展昭见她跑到他俩身后,靠在墙上喘气,有些不解,就问,“姑娘,你怎么了?有人追你?”
那女子连连点头,伸手指着后边,“鬼,鬼……”
展昭和白玉堂一皱眉,到了巷子口往前望,却没看到有什么人。两人都有些纳闷,血魔的轻功有好到这程度么?
同时回头看那女子,她喘匀了气,跑上前也看了看,见对方没追上来,拍着胸口松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会和小玉一样的下场呢。”
“小玉?”展昭和白玉堂都看她。
女子抬起头,吓了一跳。刚刚太着急了,显然没留意两人的样貌,如今一看……
“呦,两位公子来找乐子么?”女子立马娇滴滴靠过来,“我知道好地方,要不要去乐一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展昭问,“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媚儿就行啦。”女子边回答,边认真打量两人,“两位公子一看就是体面人,要我介绍姑娘给你们么?”
“媚儿姑娘不是开封本地人吧?”展昭不答,问她话,“见过鬼还不怕黑?”
媚儿一愣,赶紧摆摆手,“不会啦,我哪儿有那么倒霉,两位公子,我那儿可有漂亮姐妹。”
她话里带着笑,搔首弄姿的,白玉堂倒是没说话,只在一旁看着,眼中若有所思。
展昭问,“刚刚追你的鬼什么样?“
“我就听大家说有鬼,戴个面具什么的。”媚儿笑嘻嘻说,“别在这儿站着么,上我那儿坐坐?”
展昭见她一直想将他俩拉回“家”去,就抬头看了看白玉堂,像是问,“去不?”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似笑非笑——无所谓。
展昭敏锐地察觉到,白玉堂似乎有发现,于是就对媚儿点头,“那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媚儿乐坏了,带着两人往回走。
展昭边走边套话,“小玉是你的朋友?”
“嗯,我们一家的。”媚儿回答着,有些含糊,似乎是想隐瞒什么。
展昭点头。
媚儿跟展昭说了两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白玉堂,像是有些疑惑,就问,“两位公子,是一起来的么?”
展昭不太明白她为何这么问,想了想,估计两个大男人一起逛私娼寮可能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该什么回答。
白玉堂看着媚儿踢踢踏踏托着木屐,突然问“为什么穿着木屐?”
媚儿一愣,“啊?”
“这里青石板很滑,穿着木屐好走路?”白玉堂不解。
媚儿没说话,低着头闷头往前走,像是要隐瞒些什么。
展昭见她一手藏在袖子里,另一只手握着这边袖子的袖口,就问,“你手上拿着什么?”
媚儿一愣,看了看两人,道,“两位看来不是来找乐子的,那么我不打扰二位了……”说完就要从一旁的箱子逃走。
展昭微微皱眉,踏上一步拦住她,“等等。”
却不料媚儿刷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来,“你别乱来啊!”
展昭叫她吓了一跳,心说这女子是私娼寮的窑姐儿么?怎么还随身带了兵器。
那女子凶巴巴和展昭对视,白玉堂却低低笑了一声。
媚儿紧张地贴着墙面看两人。
展昭对白玉堂使眼色——什么情况啊?
白玉堂摇头,“只有你这猫才会分不出窑姐和良家妇女。”
展昭一惊,看媚儿,“你不是私娼寮的窑姐啊?”
媚儿脸一红,“我……”
白玉堂指了指她的木屐,“穿着鞋子,是为了引起人注意,对吧?”
“也对啊。”展昭觉得是那么回事,“如果真是窑姐儿,该上前头的路口拉客才对,为什么上这窄巷子来?”
“刚刚也根本没人追你。”白玉堂道,“你是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所以跑过来的吧?”
媚儿脸通红,就想跑。
展昭拦住她,“等等,你为什么带着刀,想带我们去哪儿?”
媚儿拿着刀指着展昭,“你这怪物,今天我要替玉儿报仇!”
说着,就冲过去刺展昭。她根本不会武功,展昭自然不可能被她伤到,当然了,他也不会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是单手轻轻收了她的匕首。
媚儿还是一头撞到了墙上,刚刚用力过猛了,回过头恶狠狠瞪着展昭,“你这妖魔,要杀就杀,我去阴间找了小玉,一起找你报仇!”
展昭被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哦……你以为我是杀人凶手,所以要引我去你那里,给死去的玉儿报仇啊?”
白玉堂点头,“只有这个解释了。”
媚儿看了看两人,微微蹙眉,“你们装什么?!杀死玉儿的是个妖瞳怪物。虽然他有时候戴着面具,但就是个年轻男人!”说着一指展昭,“你不就是妖瞳?!
“就凭这点你就说我吃人啊?”展昭也来气了,摇摇头,伸手从腰间掏出了一块金色的令牌给她看,“我都说你不是开封本地人了。”
媚儿凑过去瞧瞧那令牌,就见正面是御赐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背面是开封府展昭。
“啊!”媚儿一惊,“你是开封府的展大人啊?”
展昭点点头,收了令牌,指指后头的白玉堂,“这是白玉堂。”
“哦!我听说过!”媚儿终于是放下了警惕,“我还以为……”
“我这眼珠子是有些问题,也不怪你怀疑。”展昭将匕首还给她,“死了人,为什么不报官?”
媚儿犹豫了一下,低头,“我怕,我们会被赶出开封府,我们又不是这里的人,是流亡过来的。”
“怎么可能。”展昭板起脸,拿出开封府正义之士的样子来,“开封府又不是只准开封本地人居住,我是常州府的,白兄是金华府,不一样住的好好的?包大人是泸州人,皇上也不是开封出生的啊。”
媚儿扁了扁嘴,显得有些丧气。
白玉堂看了看天色,问媚儿,“你们是出来找凶手,想自己给小玉报仇?”
媚儿点点头,“嗯!”
“详细说。”展昭认真道,“我们就是来找那个凶手的。”
媚儿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带着展昭和白玉堂穿街过巷,来到了一条弄堂里头。一处角门口有个女子正在张望,见媚儿带着两个人来,赶紧跑回去。
展昭和白玉堂刚踏进角门,一群拿着刀的女人冲出来,两人赶紧退了一步,媚儿忙着阻止,说了两人的身份。
众多姑娘面面相觑,都赶紧收了刀,让两人进屋坐下。
展昭和白玉堂环顾四周,心说好么……掉盘丝洞里了!只见宅子不大,里里外外四间屋子,但是女人可住了不少,各种岁数的都有。
展昭不解,问,“你们,来自哪里?”
媚儿坐下来,给展昭倒水,“我们是都是家人出了事,被发配边疆的犯妇。大赦后,我们不用颠沛流离,却也没了容身之所。大家聚集到开封,租了这便宜的宅子。谋生的话,这附近有窑姐儿的,她们人都不错,会接济一下我们。我们这里,年纪大些的给人洗衣服缝衣服,年纪小些的,也都各自出外做些营生,挣养孩子的钱。”
展昭听了皱眉,“这里龙蛇混杂,你们那么多女子……”
“所以都带着刀啊。”媚儿叹了口气,“龙蛇混杂其实没什么,地痞们都知道我们是苦命人,不来为难我们……倒反而是官差。”
展昭一拍桌子,“哪个开封府的官差欺负你们?”
白玉堂扶额,这猫一听到这些立马炸毛,真好逗。
媚儿和好几个女子都乐了,摇头,“开封府的官差不会欺负我们,所以才在这里落脚了啊,这里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像我们这样的人呢,大家都像一家人似的,仇老大又照顾我们。”
“他不是跟你们收人头费么?”展昭纳闷。
“可他也给我们找营生,尽量不让我们沦落风尘,人头费很少的,且都是给跑腿的地痞。”媚儿说着,叹气,“原本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可偏偏来了那恶鬼!”
随后,众女子七嘴八舌跟展昭和白玉堂讲起了之前发生的几件事。
开封府出了个血魔,这里的人多多少少听到些风声。之前就丢了一个窑姐,尸体被吸干了血,扔在后巷子里。于是窑姐们都不接不熟的客人了,且都集中在前头的大马路上。
但是后来,就开始丢不是窑姐的人,最开始是一个地痞,再地痞们都小心了……就轮到了小玉。
小玉是他们一家人里头年纪不大的姑娘,才十七岁。她通过仇老大的介绍,在附近的一个员外家里做丫鬟。前天说好了她要回家吃饭的,可众人等到半夜都没见人。到员外家一打听,说傍晚就放人回来了。
于是大家都知道出了事,整条巷子找,最终在南边儿的巷子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媚儿等人说到这里都哭了起来,“这附近好些人,都开始传说……说什么有时候能撞见鬼,戴个面具,一双妖眼冒红光。”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点头。
“大家实在是不甘心,于是我们这几天都在后巷子走动,穿上木屐踩出脚步声来引人注目,带着刀。一旦那怪物出来,能引回来最好,一起动手宰了他,不能引回来,拼上命也要捅他一刀,要他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无奈,这帮女子的确有骨气但也不分轻重,血魔哪是她们能对付的?碰上也不过白白送了性命,幸亏今日遇到了他们。
“我们要抓那个怪物,你们能提供些更具体的线索么?”展昭问,“比如他常在那一带活动?”
“就我刚刚埋伏的地方,在那附近看到他出入的人特别多。”媚儿叹了口气。
白玉堂行走江湖多年,多少有些感觉,刻意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找仇老大帮你们?”
媚儿等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
展昭了然,“那附近是仇老大的住所,是么?”
媚儿等人都点头。
“那个死掉的地痞和窑姐,都不是仇老大的人,对不对?”白玉堂接着问了一句。
媚儿为难地说,“仇老大对我们有恩情,但是……的确很古怪!仇老大手下的人一个有事的都没有,其他人却接二连三地出事。”
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神,血魔要吃男人的血才最管用,女人的用处小很多。会主动退而求其次,会不会吴不恶一直受着仇老大的庇护?如果是那样,刚刚还好没去,不然打草惊蛇了。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觉得有了守株待兔的好机会,于是,两人让众人最近结伴出行,紧闭门窗,千万别做傻事了。如果真想替玉儿报仇,抬着尸体,去开封府报案。
展昭他们走后,媚儿他们真的就抬着尸体去开封府报案了。
包拯一听说血魔果然在那三不管的地儿,跟赵普一商量,派出数百将士到那一带重新调查和统计人数,尽量做得高调些,让人知道,好将仇老**急了。若真是他藏了吴不恶,就逼他赶人!
而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带着影卫蹲在仇府附近,等候吴不恶最终现身。
29 罪无可恕
仇老大究竟何许人也,让展昭和白玉堂很是疑惑。开封府的衙役挨个查登了人数,果然,最近丢失不少人,且偏偏都是不受仇老大庇护的。人数比众人原先预估的要多出不少,这么多活生生的人丢了,竟然没人发现也没人关心,真叫人觉得悲哀,也不安——谁都知道,吴不恶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人吧?!
“我在开封府那么久,没听说过什么仇老大。”展昭大半夜的坐在屋顶,和白玉堂一起批了一大块黑斗篷。这是影卫们给的,斗篷上头有皮子,防水,开封许多高楼的屋顶都有一块藏在挡雨的夹缝里,方便影卫们埋伏用的。
“这个比黑衣服好。”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守候,“谢百花那边也没有消息?”
展昭摇头,“刚刚赭影去看了,说是没发现人。”
“应该是多少收到了点风声,所以不敢出来了吧。”白玉堂托着下巴,“没事,我们人多个,跟他耗着,我就不信他饿了不出来找吃的。”
展昭笑眯眯转脸看白玉堂,“怎么你心情也好了?”
白玉堂肩膀撞了撞他,“夫唱夫随。”
展昭直乐。
后头,负责盯梢的紫影和赭影也躲在一个大斗篷里头,紫影戳戳赭影,“看吧看吧,又来了!”
“来什么?”赭影帮他掰掉烤玉米的叶子,“吃不吃?”
“吃。”紫影抓了玉米过来啃,边伸手指了指前边展昭和白玉堂,“他俩,最近好像有进步哦?”
“两位娘亲努力的功劳吧。”
紫影啃着玉米棒子,边问,“你不是号称开封黑道通么?听说过着个仇老大没有?”
赭影想了想,“很低调一人,开封‘黑’道老大不是包大人么?其他的小黑都很安分,基本不敢乱来。不过这地界的确属于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要自己负责,近期倒是的确出了个仇老大,据说此人身份神秘功夫也好,年纪还不小。”
“你没见过呀?”紫影问重点。
赭影摇摇头,“还真没见过。”
紫影托着下巴觉得挺古怪的,“神神叨叨的啊,欧阳见过没?”
赭影也摇头。
“可疑人物!”紫影总结。
众人继续等待,转眼,到了午夜时分。
展昭和白玉堂就看到一个黑色人影,从仇老大所在小楼的二楼“嗖”一声窜了出去,动作之快,若是展昭白玉堂没仔细看,还真漏掉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略有犹豫——是追还是不追?会不会只是调虎离山?
那头,两个影卫已经追了出去,那人兜兜转转出,一下子没入了林中。
黑影和白影跟了一路,发现去的方向并非是谢百花他们所去的林子,对视了一眼——果然是调虎离山。
两人回来,对展昭和白玉堂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突然同时出来了好几个黑衣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离开。展昭忍不住皱眉——追哪个?!
白玉堂忽然一指其中的某一个。
展昭对他挑眉,见他一点头,就没有犹豫地追了出去。
两人只是远远尾随,并没有跟得太紧,果然……那黑影拐弯抹角,最后一闪进入了原先那个林子。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因为林子里埋伏着大量的影卫,关键还有殷候和天尊!换句话说,他只要进了林子,就跑不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是正主?”展昭好奇问白玉堂。
白玉堂撩起袖子给展昭看。展昭纳闷,凑过去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只见白玉堂胳膊上像是起了些鸡皮疙瘩。
白玉堂耸耸肩,“我一看到脏兮兮的东西就起鸡皮疙瘩,本能反应!”
展昭失笑,这会儿爱干净还能起作用啊?
两人进了林子,黑灯瞎火的也不能点火折子,只好仰起脸四外张望,只见远处有人对他俩招手……一身白衣挺扎眼的,是天尊!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意识到,已经发现情况了,于是就悄悄地到了天尊他们身后的一棵高树上,往下张望。
只见谢白背着手站在林间的空地上,吴不恶躲在树丛后面……同时,一个面具人落到了谢白眼前。
他还是戴着一张鬼面具,双瞳的血红在这宁静的夜色中显得尤其明显。白玉堂对展昭指指胳膊,得意地笑。展昭望天——爱干净到一定份儿上了才能那么用!
远处蹲点的紫影撇撇嘴,对赭影表示——这两人越来越没有正经样子了,整天都好似在谈情说爱!
赭影拍拍他——王爷和公孙先生不也一直那样?更何况这段时间是甜蜜期啊甜蜜期!
鬼面人此时则是饶有兴致地盯着谢白的眼睛看,“不错啊……你竟然没死?还能变成这样,真是意外!”
“托你的福。”谢白如今,已经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凉冰冰地说着话。
“知道我害你,还来找我?”面具人冷笑一声。
“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谢白问他。
天尊和殷候此时埋伏在树上,这黑衣蒙面人感觉真像吴不恶啊。当然了,此时最最沉不住气的,实际上是吴不善,他就躲在树丛后,屏气凝神盯着前边看,怎能看,怎么是自家大哥!只是现在感觉,哪儿是什么大哥啊,岁数都够当自己的孙子了,气息也有些陌生,怎么回事?太久没见的缘故么?
“你不是想要陵山泣血图么?”谢白面露阴森,低声道,“我知道另外两张在哪儿。”
面具人明显地一挑眉,盯着这边看。
众人看得出来,他甘愿冒着这样的风险来找陵山泣血图,那图对他应该是真的很重要。
“图在哪儿?”面具人追问了一句。
“你回答我一些问题,我就告诉你。”谢白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呵。”面具人冷笑连连,“你敢跟我讲条件?我可以杀了你。”
“第一,你现在未必杀得了我。”谢白倒是无所谓,“第二,杀了我,你也得不到陵山泣血图。”
展昭看白玉堂——哎呀!谢白真的脱胎换骨了啊?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还行吧,毕竟现在谢百花的确也有筹码在手!对方显然很想要图。
双方又持续了那么片刻的对峙,最后面具人退了一步,“你问吧。“
谢白也是悄悄松了口气,开口,“我吃的是哪一种果子?这种颜色的眼睛,是属于什么族?有什么特点没有……我还能活多久?”
展昭点点头——嗯!谢白这问题问得挺精明的,一方面不打草惊蛇,另一方面,证明自己手上真的有另外两张陵山泣血图。
面具人显然是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看来,你还真的是有陵山泣血图,已经看过了?”
谢白点头,“自然。”
“开封府的人……”对方的眼神也突然变得锐利,“也看过了?”
谢白一皱眉……被发现了?
只听面具人冷笑了一声,“别躲了,出来吧!”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树丛,吴不善躲藏的地方。
天尊和殷候内力深厚,这两人若是屏气就跟两根木桩差不多,断不会被发现。而展昭和白玉堂内力稍逊,但是胜在躲得远,影卫们更远,面具人应该是绝对发现不了的!除了吴不善,他大概看到亲大哥,有些激动没控制好气息。
吴不善下意识地看了看殷候,殷候轻轻点头,示意他——出去见见吧!
吴不善索性站了起来,往外走。
一眼看见吴不善,面具人倒是愣在了那里,吴不善没等他开口,就喊了一嗓子,“大哥!”
面具人转身就想走,谢白问,“你不要陵山泣血图啦?”
他脚下停步,回头看着吴不善,眼含警惕,“你怎么来了?殷候呢?”
吴不善此时已经肯定眼前人就是吴不恶,嚷了起来,“大哥,要害殷候?你疯啦!”
“他不仁我不义!”吴不善摘下了面具,年轻的程度的确叫人叹为观止,展昭下意识地摸摸脸,这吴不恶若是从之前皱巴巴的老头变成现在这德行,还真是返老还童啦,不知道皮肤会不会死掉?
白玉堂忽然想到这功夫估计天下一半以上的女人会感兴趣,不知道变成血魔后,会不会就容颜永驻?
“谁对你不义了?!”吴不善连惊讶都不记得了,被吴不恶气得跳脚,“他奶奶的天魔宫谁对不起你了?!你杀了多少亲兄弟?”
“他们不是我们兄弟!”吴不恶皱眉,“非我族类!”
“我呸!”吴不善跺脚,“大哥你没良心,当年若不是殷候收留我们给我们治病还教我们武功,我们早死了!你变成血魔,弄个血魔宫,直接让天魔宫给你背了一甲子的邪门名头,你对得起谁?”
“天意不可违想成大事必定有连带牺牲,太正常不过了。”吴不恶皱眉看着吴不善,“你记起以前的事了?”
“嗯。”吴不善点头。
吴不恶似乎不信,“你为何没死?莫非是死过一次……”
“没有,只是脑袋里的虫子拔出来了而已!”吴不善一句话,让吴不恶仰天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好命,当年昏过去,现在醒过来。该忘记的时候一夜之间都忘了,痴痴傻傻了六十年,如今该记起来的又记起来了,你我同胞兄弟,为何你那么好命?我却要背负这些。”
周遭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这么说来,吴不恶跟自己不甘愿似的,像是被拖下水的……什么命运?!
“大哥,是不是有人逼你?”吴不善一听这个立马心生了向着自家大哥的意思,
“你说出来,咱们去告诉殷候给咱们做主……”
“呵。”吴不恶笑着摇头,“你怎么那么天真,这事情,不是殷候能管的,我这次来,任务就是要拿回陵山泣血图,还有……要殷候的命!”
展昭眉头一皱,火气“腾”就上来了,吴不恶简直十恶不赦!
“你奉谁之命?”吴不善追问,“你变血魔,还有人指示不成?”
“蜃族轮回转世,圣主降临。”吴不恶忽然神神叨叨地仰起脸,摆出虔诚之态,“只有皈依圣主,才能得到无比强大的力量,蜃楼将再现人间。到时候……将不再有大宋,千千万万的人,都是蜃楼奴仆,我们可以繁衍后代,光大蜃氏,我们跟他们不一样的不善,你知道的!”
展昭磨牙,“这个吴不恶,妖言惑众。”
白玉堂打了个哈欠,“他家圣主真那么厉害,当年就不会被一个浪头掀翻在海里了。”
吴不善无语地看着吴不恶,眼中之疯狂,让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庆幸自己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可以浑浑噩噩地做了这六十多年的傻子!
“不善,你来我这边!”吴不恶对不善招手,“你本就该回归蜃族,可以多出百多年的寿命!”
吴不善摇头,“我活那么大年纪干嘛?殷候他们若是去了,我也想随着去了。”
“你宁可抛开这蒙受上天恩泽的蜃族血统,去和那些短命人同流合污?”吴不恶恼怒地看吴不善,“你看看你自己,都老成什么样子了?你看我!”
展昭撇嘴,“就是呀,快看你,不看你不知道什么叫杂种第二代!”
白玉堂差点笑出声来,赶紧对展昭摆手——别泄恨了,小心关键时候露馅。
展昭还是气不过,在肚子里问候那吴不恶和他那帮子鬼马祖宗。
吴不善看了看谢白,只见他冷眼旁观,眼中有些悲悯,不知道是在怜悯如今疯狂的吴不恶,还是当初那个同样悲哀的自己。
“大哥。”吴不善劝吴不恶,“你死后,九娘日夜思念,你不像回去看看她?”
吴不恶愣了愣,似乎是想了想红九娘是谁,随即一笑,“哦,那个蠢丫头么,我只是利用她帮我做事。”
展昭牙都磨碎了,捋胳膊挽袖子,白玉堂按住他,“再忍忍猫儿,一会儿我帮你揍他!”
展昭点头——一定要!一会儿定要揍得九娘认不出他来方罢休,不然对不起他几位叔叔伯伯!
展昭气成这样,前边殷候也没好到哪儿去,幸好天尊抓着他胳膊用内力压着让他冷静,不然早窜出去宰人了。
“你杀不了我的。”吴不恶看着气得脸都白了的吴不善,“别忘了,展昭和殷候什么关系,我清楚得很!”
吴不善微微一愣,殷候也一皱眉,展昭让白玉堂搂住了才没蹦跶出去,嘴里还念叨呢——怕你啊?大不了不混了也要宰了你!
这边展昭和殷候的脾气越来越压不住,那边,吴不恶也似乎感觉到了些动静,不过……并非担忧,而是轻轻挑起了嘴角。
他的神情,众人都没有错过,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要出幺蛾子了!果然,林子外头传来的一阵微风,拂过了众人的身旁。
展昭一捂鼻子险些打个喷嚏,白玉堂则是皱眉——好臭!
紫影猛地窜上来对两人一个劲招手,示意他们,看林子外围。
两人转脸的同时,就听吴不恶哈哈大笑,“谢白,将陵山泣血图交出来,不然的话……”
停顿处,众人就见黑漆漆的夜色之中,亮起了无数对红色的幽光,随后才能看出人形来。
白玉堂皱眉,低声提醒展昭,“那些劣质血魔!”
展昭也明白过来了,难怪那么臭呢!
“我知道开封府的人就埋伏在周围,殷候和天尊应该也在。”吴不恶笑得奸猾,“不过,殷候,你都老得快走不动了吧?”
话音一落,迎面一巴掌闪过来,吴不恶想躲开但还是慢了一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十分狼狈。
殷候看着身边用隔空掌抢在他前头扇出一巴掌的天尊,傻眼,良久火更大了,“别抢我的架打!”
天尊狠狠地瞪他一眼,示意他——看周围!
“哈哈哈。”吴不恶仰起脸大笑,“你们再厉害,能阻止这些血魔么?”
谢白可乐了,“就百来只血魔,应该救不了你。”
“谁让它们救我了?”吴不恶嘴角透露出阴森的笑容,“如果这些血魔一下子涌入开封府内,闯入民宅食人,你们猜,能不能彻底拦住?”
众人都一愣,白玉堂也讶异,“他可算卑鄙到一定份儿上了,竟然不惜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赭影对着后方灰影摆手,让他——赶紧通知赵普去,做好准备守住林子外边!
同时,吴不简短地说,“天涯谷大会不得推迟,否则,会有更多血魔行凶!”
话音一落,他打了个响指,血魔四散奔逃,凶神恶煞往开封城冲了过去,他自己也想溜。
众人都去拦截捕杀那些血魔,天尊和殷候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次,决不能放跑了吴不恶!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
30 擒血魔
吴不恶想逃,天尊和殷候却盯上了他,殷候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血魔不血魔,这吴不恶一定要抓住。
天尊见吴不善要帮忙,对他指指逃走的血魔,让他和谢白都去帮着展昭白玉堂他们抓血魔,以免冲进开封城去,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吴不恶让殷候挡住,交起手来,他此时功夫没有恢复,只能抵挡,殷候又不想杀他只想生擒,于是僵持起来。天尊在附近守着,并未抽身去帮着抓血魔,总觉得,对方可能还留着什么后手。
展昭等人此时对付的,都类似于当日在薛天鹰家找见的那个血魔,毫无心智,只会咬人。展昭知道这几个血魔剧毒无比,重三的教训就在眼前,便嘱咐所有影卫,“用兵器打,千万别碰着他们,也别沾着血!”
白玉堂解决了两个血魔后,观察当下情景——这些半成的血魔并无智慧,为什么会听命办事呢?他依稀记得之前薛天鹰父子是用一种无声的竹笛控制这些血魔……莫非暗中还有人?
一有这想法,白玉堂很想提醒展昭,谁知疏忽之间,几只血魔一起调头,向他扑过来。
白玉堂一皱眉——果然有人在控制?
他纵身一跃脱离血魔围攻,由上而下,抽刀……刚要砍杀,忽然,就见一个黑影从旁窜了出来,直扑展昭。
这人的动作身形并非血魔,而是一个正常的人,且还戴着面具!
展昭就听脑后生风,知道有人突袭,一矮身避开,就看到一个黑衣人落到眼前,一张鬼面红黑相间,怪吓人的。
那人二话不说,扑将过来,必杀之势袭击展昭,同时有两个血魔十分阴损地在后头偷袭。
展昭抽剑应对,觉那人鬼气森森,一双眼睛呈现绿色,跟野兽相仿,似有必杀之心。
大半夜的,跑出个鬼面,还是一双绿眸,的确叫人觉得阴气逼人。展昭心中咯噔一下,怎么跑出个绿眼睛来?
“猫儿!”白玉堂见展昭身后蹲伏的两只血魔像是准备伺机而动,有些警觉,他想过去帮展昭,但那四只血魔缠着他,一时脱不开身。一着急,白玉堂的杀气就涌上来了,也不留情面,挥起几刀,那几个血魔避闪不及,叫他给一刀两断了。
别说,这些血魔似乎无心智,却知道害怕,被白玉堂的杀气所震慑,都犹豫了那么一下。一个愣神的功夫,白玉堂脱身到了展昭的身后,帮他盯着那几个血魔,边问他,“什么人?”
展昭摇头,到目前为止,出现了红眼、加上展晧和自己算是金眼吧,谢白是蓝眼,赵普算半只灰眼,不过貌似赵普跟这帮人没什么关系,是因为外族混血所致,这会儿多了一双绿眸,八眸出来其四了!
“你是何人?”展昭问那绿眼面具人。
对方只冷冷一笑,“展昭,今天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古怪的红色长刀来,这刀不知道是生锈了还是怎么的,斑斑驳驳,呈现一种铁锈色。
展昭倒是吃了一惊——莫非是传说中的红毛宝刀?
那头,殷候一脚踹了吴不恶,见天尊还在另一头蹲着,来气,“你杵这儿干嘛?还不去罩着两个小的?!”
天尊张了张嘴,见殷候来气,觉得这边估计也没问题,就过去替了展昭挡住那绿眸人。
白玉堂和展昭继续对付血魔,绿眸人一见天尊加入,冷笑一声,“中原武林已经是强弩之末,就靠几个老不死的撑着。”
天尊抬手,一样东西落了出来,长四尺有余,通体乌黑,狭长的一把怪刀。
在场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传说中的上古神器,万陵刀?
天尊抽刀出鞘,展昭将那血魔弃了给白玉堂,站在一旁托着下巴仔细看,“啊,原来万陵刀长这个样子啊!”
白玉堂一脚踹翻了两个血魔,拽展昭一把,“猫儿,你专心点!”
展昭回身,一个燕子飞上了树,白玉堂心领神会,一闪身避开,展昭在树上抬手六枚袖箭射下来,血魔应声倒地。
绿眸面具人跟天尊打了几个回合,显然不是对手,就见他撤后一步,有几只血魔上来帮着阻挡。虽然说血魔功夫不够高,但无奈它们全身是毒,且凶恶勇猛,对付起来费功夫。
绿眸人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竹笛,对吴不恶道,“撤!”
吴不恶抽身想走,殷候哪儿那么容易让他走,那架势势要活禽了他。
绿眸人吹了竹笛,众多血魔跟得了命令一般,转身疯狂往林子外逃窜。
影卫们赶紧追,就听外头有人喊了一嗓子,“都闪开!”
众影卫一看,只见红九娘扛着天魔伞来了,众人赶紧闪。
那绿眸面具人再想吹笛子,天尊手起刀落,他的笛子被砍成了两段,面具也从中间碎裂。
他一手捂脸转身就跑,天尊欲追,那人挥手甩出一个什么东西,“嘭”一声,浓烟四起。
天尊一皱眉,捂住口鼻往后退去,吴不恶也要遁入迷雾之中,无奈殷候缠得太近,根本脱不开身。
同时,红九娘打开天魔伞,大批血魔来不及逃走,几乎全军覆没。
殷候一把擒住吴不恶,一抬头,却愣了……
手一松,吴不恶逃脱,殷候也来不及管他,仰着脸看树上展昭,急急喊了一声,“昭!后面!”
展昭一个愣神,没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啊!
猛转脸的功夫,白玉堂同时仰脸,只见展昭身后一张惨白的脸忽然出现,血红色一对眼不怀好意,阴森森盯着展昭。那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类似于血魔但又似乎不是,他的眼神显然是有心智的,而且是早就蹲在那里准备暗算。展昭完全没感觉到他的气息,回头的同时,那血魔一掌拍下来。
殷候抬手山海剑脱手而出,直接射向了那人的脸面。
展昭赶紧窜下来,以免被血溅着,正庆幸逃过一劫,抬头一看,喊了一声,“外公!”
原来殷候只顾着救展昭,没提防吴不恶去而复返。他咬牙切齿抬手一掌毫不留情,黑森森的掌心就对着殷候拍了过来。
“宫主!”吴不恶气得大吼,但赶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殷候脑中清明,知他这掌有毒,但形势不好躲,若是用内力将他顶回去,估计能少受些伤。
他正想着如何应对的当口,就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一个白影将他挤掉的同时,吴不恶的毒掌也到了。
天尊一皱眉,白玉堂将殷候推开了,那一掌可实实在在打在了他宝贝徒弟的胸口。
“玉堂!”展昭惊得心跳一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已经冲过去接了白玉堂。
殷候回身一脚踹开了打错人的吴不恶。吴不恶撞在树上重重一击,受了内伤,影卫们赶紧过去将他擒获。
展昭接了白玉堂,天尊也到了身边,“快,掌上有毒……”
众人慌神,白玉堂却摆手,“没事没事。”
“什么没事,我明明看到他打中你了!”展昭扒拉白玉堂的胸口,见一个黑手印,心都快跳出来了。
“玉堂,你怎么……”天尊脑袋还比较清楚,没跟展昭似的魂儿都飞了,仔细一看,就见白玉堂双眼清明脸色也如常,似乎没受伤。
“猫儿。”白玉堂拉住展昭,让他看自己,告诉他,“我真没事。”
展昭愣在一旁纳闷——真的没事?
殷候也过来看,就见白玉堂伸手小心翼翼将胸前有毒的一片前襟扯了下来扔到一旁,衣服下面,有一面金色镶玉的护心镜。
那护心镜可算是废了,玉石都打碎了,上头一个黑色的手掌印。
白玉堂将镜子拿出来,对展昭晃了晃,“今早小四子给我的,说他右眼皮跳。”
展昭傻在那儿,“右眼皮……”
“他右眼皮许的是赵普跟我,左眼皮是你和公孙,所以我和赵普被逼着一人戴了块护心镜。”
展昭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脱力之感涌上,长长松了口气后,扑过去搂住,“吓死人了!”
白玉堂拍拍他胳膊,自己刚刚是算好了推殷候的,吴不恶这一掌还真没拍错地方。
殷候看了看地上的护心镜,脸上已是冰冷。什么叫忘恩负义?这种被背叛的感觉,比起多年前那是有过之无不及!吴不恶那一掌,是真的想要自己性命,自己还曾经多方为他开脱。
殷候摇头,只觉心灰意冷,兄弟一场,不及那一点野心。
吴不善刚刚看得清楚,也是痛心疾首,远处红九娘拿着用完了袖箭的天魔伞跑过来,见背擒获的吴不恶,也有些傻眼。说真的,她都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吴不恶,只觉神似形似,却是不敢相认。
赵普带着大兵过来,下令严查整个树林,一个血魔都别放跑。又下令将吴不恶押回去,多重枷锁,连点三道大穴,打入天牢严加看守!
白玉堂站起来,伸手将展昭拉起,双手交握,白玉堂愣了愣神,展昭手心冰冷还有汗。展昭自个儿站起来还竟发觉双腿发软,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想想来气,推了白玉堂一把,“叫你吓死。”
白玉堂笑得开心,紧紧握着他手,原来这样挂心!
众人可谓大胜而归,唯独遗憾的是叫那绿眸怪人逃脱了去。
吴不恶被关入大牢后只说了一句,“天涯谷大会必须如期举行,否则展昭是殷候外孙这件事,将会诏告天下!”
影卫们再问他,他也不说别的了,嘴巴死紧。
众人只好到前边如实回禀,赵普低声吩咐紫影和赭影,“想想法子,让吴不恶开口。”
众影卫得令,下去“逼供”去了。
展昭进院子第一件事,一把拖住跑出来看热闹的小四子,捧着胖脸蛋狠狠亲一口。
殷兰慈问怎么回事,展昭一说,陆雪儿也拖着小四子亲了一口,殷兰慈再一口……亲得箫良不乐意了,将小四子拉到身后藏起来,槿儿怎么好叫人随便亲?!
小四子原本右眼皮跳个不停,刚刚坐立不安的,这会儿还真不跳了,见派上用场了,心满意足。
一旁天魔宫众人盯着他瞧,总觉得这小胖子福气忒好了点,不晓得煮了吃下去会不会长生不老?
念头刚在脑袋里打个转,叫公孙一眼瞪回去了。
包拯清点抓到的血魔,就见人数多达百人,都不像是开封本地人,身形佝偻像是重病缠身。
公孙对最后偷袭展昭那位更感兴趣一些,蹲在地上看那个大白脸。此人叫殷候一剑穿喉,已经死了,但血不流,脸上也无痛苦之色。
展昭蹲在一旁告诉公孙,“这人完全没气息,在我后头,我都没注意到他存在。”
公孙若有所思,这时候,外头欧阳进来,“那面具绿眼睛的可能是仇老大,我们带人去仇老大楼里找人时,人去楼空了!”
众人暗暗皱眉——漏网之鱼!
包拯坐下问众人,“如今血魔被抓、谢百花死了、天鹰山庄也几乎覆灭,三大门派挑唆各大门派的事实昭然若揭,必定受到各方武林人士唾弃。天魔宫的冤屈也解了……为何还要召开天涯谷的武林大会?到时候要说些什么?”
众人都摇头,不知道目的究竟何在。
“先不管这些。”包拯起身,“咱们得先下手为强!”说完,走了。
众人都有些纳闷,什么先下手为强?但包拯带着包延庞煜大半夜的就坐轿子进宫了。
这厢众人累了一天,也算大功告成,各自回屋休息。
天尊拍了拍殷候,“唉,发什么愣?”
殷候有些讪讪,叫天尊的徒弟舍命救了,感觉怪怪。
“嘿嘿。”天尊得意地一笑,像是诚心看殷候好戏。殷候脸上挂不住,转身回屋睡大觉去了。
后院展昭的房间里。
展昭拽着白玉堂,扒开前襟仔细看,见一寸肉皮都没伤着,稍稍放心了些。
白玉堂见展昭盯着自己胸前看起来没完了,笑问,“好看啊?”
“有什么好看。”展昭放下,“我也不差。”
白玉堂合上衣服,让白福准备热水洗澡。
展昭坐在床头,抱着膝盖看他,低声说,“下次别那么乱来了。”
白玉堂撤回一步,坐到他身边,“总不能看着外公被打!”
展昭听他那声外公叫得真顺溜,轻轻叹气,“都怪我大意,幸好外公没事。”
白玉堂伸手搔搔他手背,“所谓的好心有好报么。”
展昭看了看他的手,白玉堂顺势伸手过去,握住,十指交扣。
展昭抬头看,到了嘴边的谢谢,让白玉堂一倾身,用嘴给堵了回去。
门口,拿着宵夜想来慰问一下的陆雪儿和殷兰慈,对身后白夏和展天行做鬼脸,“嘘”一声,四位家长将宵夜放到了门口,蹑手蹑脚地回避了。
那一晚,展昭和白玉堂房里的灯一直亮着,两人洗了澡趴在床上,边吃宵夜边细细碎碎聊天,说笑了一宿,第二天天亮才睡下。
次日,皇宫之中传出消息,说是赵祯嘉奖天魔宫众人,多谢他们救了开封全城百姓的性命。
开封的百姓和那些还没走的武林人士都摸不着头脑。
皇宫门口招贴的皇榜,将三大门派如何陷害天魔宫,以及血魔作乱,昨夜殷候如何带着天魔宫众人铲除血魔的事情都说了个详细。
还特意提到殷候救了展昭和白玉堂的命,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到了天魔宫头上,还将殷候塑造成了个年逾百岁,一直被人污蔑却心地善良的好老头。
殷候坐在开封府的大院里,看皇榜看得直龇牙,“谁写的,他奶奶滴,写得老子跟个娘娘腔包子似的!”
天尊拿着一根猫草逗石头,边对他摆手,“知足吧你!”
小四子啃着包子乐呵呵晃腿,“包子好呀,小包子可本事了!“
果然,只一天光景,开封众人口耳相传,这事情也就传开了。版本经过缩水和传话者的再加工,变成了殷候不顾安危带着天魔宫众人救了开封百姓以及中原武林人士,同时救了身陷危难的展昭和白玉堂。正在开封府做客的展白两家家长,女侠殷兰慈和陆雪儿要拜殷候做干爹,还要请他喝展白二人的证婚酒。
这天下事吧,往往两说着。
比如说,有一十恶不赦之人,你若是他朋友,别人会说你同流合污。而某天,一十恶不赦之人改好了,你还肯和他做朋友,众人回说你大公无私!
这事情一传开,众人纷纷赞扬天魔宫回归正途,更对殷兰慈和陆雪儿,包括展昭白玉堂高看一眼,给人机会,便是给自己机会么!这才是名门正派该有的气量。
期间倒是也有人传说,会不会展昭真是殷候的外孙?不过传来传去,众人都觉得,是真的又如何?天魔宫已经改好了么!
另外,众人又对那个制造血魔的神秘组织心怀忌惮,武林群雄也将注意力从天魔宫,转到了血魔真正的“原产地”上。当然了,关于蜃楼的细节,并没有传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转眼,离天涯谷大会举行的最终期限越来越近了。
原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是为莲花楼报仇,公审天魔宫和抓血魔。可如今血魔都抓住了,误会也解除了,武林大会还开不开?
果然,武林群雄都去白府问天山派的掌门岳峰,岳峰亲自带着弟子跑到开封府来了,要叩见天尊问问情况。
开封府众人围在院中商量——这会,是开还是不开?!
如果开,对方早就说过,目的是血洗天涯谷,取天尊和殷候的性命,要怎么个开法,才能即不中对方的计,保众人平安,又能不弄断了线索,顺藤摸瓜找到最后那位蜃主呢?真叫人头疼!
31 天劫和宿命
“对方一定要召开天涯谷大会,必定有所图谋。”包拯略一思索,问众人,“有什么能力,让当日血流成河么?”
“我觉着有可能是虚张声势吧。”赵普拿了个茶杯摇头,“老实说,就算大批兵马去围剿那些江湖人士,也闹不到血流成河的地步。真血魔出来了又能怎样?高手如云还怕他一个?何况吴不恶都逮起来了。”
公孙也点头,“什么毒药、毒烟,我算过了,这几天天涯谷的风向乱,风也大,不太可能一击致命。而且天涯谷撤离起来还挺方便的,应该也不是这方面。”
众人愁眉不展,在那里思量。
“会不会是想传播什么消息?”庞煜问,“那天江湖群雄都在,如果有什么消息在那里说,是最好的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可能,不过也有些多此一举。
展昭和白玉堂听众人七嘴八舌地在那里讨论天涯谷武林大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唉,小善叔。”展昭拽拽吴不善,“绿眼睛的是什么人?”
吴不善皱眉,“那个……”
“嗯?”众人见他似乎犹豫,有些不解。
“可能是鱼族。”吴不恶摇了摇头,“我在蜃楼的时间不算长,而且自己是血族,蜃楼各个种族只见很少交流……我记忆中,绿眼的鱼族是和血族一样常常外出的。”
“猫儿,那人很想杀你。”白玉堂很笃定地提醒展昭。
“还有那个白脸的。”殷候也点头,“似乎有人卯足了劲要杀你,你得罪过什么人么?”
展昭抱着胳膊摇头,“不觉得啊,我也不认识什么绿眼睛的人……”
说到这里,展昭愣了愣,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托着下巴开始出神。
“猫儿?”白玉堂低声问他,“怎么了?”
“我想起一件事情。”展昭皱眉,“绿眼睛、大白脸的怪物,我小时候好像见过。”
“什么?”殷兰慈和展天行对视了一眼,都过来问展昭,“你小时候见过?几岁的时候?”
“嗯,三四岁,还一起住在大宅的时候”展昭点点头,像是的确想起来了“我小时候晚上做恶梦……大半夜的看到门口有人在窗户外边张望,鬼鬼祟祟的,透过玻璃窗还能看到两点绿色的幽光。我当时就跟大哥说闹鬼,大哥说是做梦。”
白玉堂听着这话,纠结的就只是展昭小时候竟然跟展晧一间房,虽然那时候都是不到十岁的娃娃,但还是别扭。
展昭注意到他的神色,强调一句,“那时候我就三四岁!”
“那后来呢?那个鬼出现过多少次”殷兰慈皱眉,“没听你讲起过啊,晧儿也没说起过。”
“我连着见了好几个晚上,所以就渐渐觉得应该不是做梦。那天晚上临睡前,我特意将窗户开了一条缝,想看看是不是做梦……果然那‘鬼’又来了,在窗口鬼祟张望,我当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张鬼脸还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展昭补充,“鬼脸是不是和之前那个要杀我的人一样,我记不清了,当时我就叫了起来说要抓鬼。大哥很凶地跑到窗边,那人就逃走了。”
众人听着都有些无语,展昭小时候似乎和小四子是两种类型啊,小四子见这鬼还不吓得哇哇哭?展昭竟然蹦起来要打鬼?果然三岁看到老啊。
展昭又想了想,“那绿眼鬼之后就再没来过了,大哥后来一直跟我说是野猫,所以两个眼睛绿油油的,但是我真的看得很清楚,是个人影。大哥可能怕我害怕,所以骗我。”
“那白脸呢?”殷兰慈追问。
“哦,那是那个绿眼怪消失之后不久,夏天一个晚上。”展昭道,“我晚上再院子里乘凉,到后院,看到大哥展昭后门口,正跟一个人交谈。那人我没看清楚,现在想起来,当时只觉得他脸白又大,跟个鬼面似的。我一去,大哥就让那人走了,然后关上门。我问他那个是谁,他说是打更的更夫,让我们小心火烛。”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哪儿有更夫上门让你小心火烛的,明显是展晧敷衍了事。
“这么说起来,那些人真的和展晧有关系……”庞煜想了想,问展昭“那不就是你大哥要杀你?”
包延瞪了他一眼,庞煜赶紧闭嘴干笑。
“不会。”殷兰慈坚决摇头。
只是众人心中都有疑惑——展晧比展昭大不了多少岁,原来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这些人有联系。
殷候无奈地看了看展天行和殷兰慈,“你们两个做爹娘的,还真是管得宽松,都不知道儿子在跟谁交朋友。”
展家两父母也蔫头耷脑的,后悔当年没盯紧了。
“也不怪爹和娘,我以前总和大哥在一起跟个尾巴似的,也没发现什么一样。”展昭皱眉独自回想,“现在想起来,其实经常有些怪人来找大哥,小时候以为是他的怪朋友,长大了就去学武了,再没问起过。”
当夜,展昭抱着枕头靠在藤椅上,想着当年的事情。毕竟过去太久了,年幼时候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似乎绿眼睛、红眼睛的人,他都见过……他还想起有一个教展晧念书的夫子,是灰色眼睛,当时大家都说他有白翳,可他看东西又很清楚。
白玉堂回了趟白府,拿了一坛子好酒来,知道展昭今晚肯定心事重重,于是准备晚上陪他醉酒当歌。
刚到院子门口,就遇到了小四子。
“白白。”小四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九九买了酱牛肉。”
白玉堂见不错,正好用来下酒,就点点头,谢了小四子接过盘子。
小四子仰着脸见白玉堂眉间微皱,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几天,大家都愁眉苦脸的。”
白玉堂将酒坛子放下,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凳上,小四子爬上石凳坐他旁边。
“明天就是天涯谷大会了。”白玉堂皱着眉,“包大人似乎决定取消大会,以免出人命。”
“不开好呀。”小四子拍个手,“我们准备订婚酒席的事情吧?不是事情都办完了么?”
“还没有全完。”白玉堂见石头跟出来蹭自己的腿,就跩它过来捏捏耳朵,石头享受地哼哼起来。
“这会不开,的确是好事,可以避免再出人命,可开了就可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白玉堂摇了摇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查清楚,不然这件事如鲠在喉,办什么其他的事情都不痛快!”
小四子听白玉堂自言自语,笑着点头,“九九也这样说。”
“哦?”白玉堂很感兴趣地看他,“他也想开天涯谷大会?”
“我刚刚问爹爹,你们的订婚酒席怎么还不摆,九九就说,是因为什么什么如鲠在喉,又有人要杀妙妙,你心放不下,于是办事会不痛快了!”
白玉堂淡淡一笑,心说赵普还挺能体会,叹了口气,“所谓敌在明我在暗,就怕中招。”
“那就把坏人抓出来。”小四子抱个胳膊,帮着出主意。
“可关键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白玉堂皱眉,“陵血蜃楼,当年林禅子说的天机是什么东西,也没人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个什么东西从开封府的院子外头丢了进来,像是一块竹板还是木片,落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面。
石头发现了,跑过去叼了回来给小四子。
小四子歪过头看,“谁往开封府院子里丢东西呀?”
白玉堂伸手接了,就见这是一片普通的竹片,只是上边刻了些花纹。白玉堂拿起来仔细端详,皱眉——那花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想了一会儿,白玉堂想起了些线索,陵山泣血图上,那位蜃主所坐的那艘船上,似乎也有雕刻了这些花纹的竹片装饰,莫非是船上下来的?
感觉到这其中似乎预示着什么,白玉堂将竹片反过来,只见上边有几个字——城外五里树林,独自前来。
白玉堂眉头皱了皱,起身。
“唉!”小四子抱住他腿,仰着脸鼓着腮帮子,示意——不许一个人去!
白玉堂将竹片交给他,“我先去,你一会儿给展昭。”
“有危险怎么办?是陷阱呢?”小四子担心。
白玉堂笑了笑,“好歹也有条线索”
小四子一脸不赞成,白玉堂拍拍他,“记得,半柱香之后,再给展昭。”
小四子楼主不妨,“那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呢?喵喵会生气的。”
“放心。”白玉堂将他抱起来放石凳子上,酒坛子放下,转身走了。
小四子拿着竹片在原地想,半柱香要多久啊……
一转眼白玉堂一惊没影了,小四子心慌慌,最后还是趴下来,冲进展昭的院子里去了。
冲进屋将竹片交给了展昭,“喵喵!”
展昭不解地接过他给的竹片,眉头一皱——这自己他认识,是展晧的笔记。
“谁给的?”
小四子指外边,“白白刚才。”
展昭一惊,“他自己去了?”
小四子点头,展昭啧了一声,拿起巨阙追了出去。
一转眼展昭也没影了,小四子带着石头赶回房间,将竹片给了公孙和赵普。
……
城郊,十五里之外的一片竹林里头,白玉堂落到一片空地上,就见前方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两个人。
一个人站在凉亭门口,正看着自己,他头戴面具,一双眼睛阴森的绿光,像是夜晚的野兽一般。
另一个人坐在凉亭里,似乎正在喝茶。
借着月光,白玉堂认出了他的样子,皱眉,“展晧?”
展晧回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我明明写了城郊五里,怎么那么快知道是十五里?”
白玉堂往亭子的方向走近一点,确认里头的的确是展晧,回答,“五子当中的十写得很正。”
“呵呵,果然聪明仔细。”展晧赞赏地点了点头。
白玉堂到了凉亭切近,那绿眸人所戴的面具已经清晰可见,正是昨晚要杀展昭那人。“
白玉堂微微皱眉,展晧不会真想置展昭于死地吧?亏展昭那么信任他。
“你找我来什么事?”白玉堂问他。
“我听说,你和昭要定亲了,特来给你送一件见面礼。”说着,抬手,一个狭长的盒子飞了出来。白玉堂伸手接了,可没打开……他还记得展昭第一回的教训。
“呵呵。”展晧站了起来,靠在栏杆边,“白玉堂,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
白玉堂摇头,“不信。”
“那宿命呢?”
白玉堂继续摇头,“事在人为。”
“哦?”展晧双手交叉抱着胳膊,慢条斯理地问,“吴不恶起死回生又长生不老、谢百花双眸变色死而复返,你不觉得神奇?”
“神奇只是因为药物功效,与鬼神天机无关。”白玉堂反过来问他,“你为何要杀展昭?”
展晧笑了笑,伸手轻轻一指眼睛,“有些事情,一定要死过一次再活过来,才会看清楚想明白,这是蜃楼一族的命运。”
白玉堂觉得好笑,“展昭并非你蜃楼中人,他生于常州府,他父母都来历清楚,跟你没什么关系。”
“宿命如此,挣扎无用。”展晧一笑,“我只提醒你,想要逆天而为,你和展昭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白玉堂皱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展晧笑得别有深意,“另外两张陵山泣血图就在那匣子里,不过就算得到了,你们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白玉堂看展晧,“真正的秘密?”
展昭却是笑了笑,“只要展昭死一次,一切秘密都能解开。”
白玉堂脸色微沉,看着展晧的眼神有些吓人。
“哦?好吓人的表情”展晧却是笑了起来,“记住我的话,这世上想杀展昭的人太多了……因为那个大秘密关乎天劫宿命,你愿为他,与全天下为敌?”
白玉堂听着这话,心中疑惑——展昭生死关乎天劫宿命?什么意思……莫非是暗指猫儿会和谢百花、吴不恶等人一样,死而复生,记起一些十分紧要的秘密?
白玉堂问展晧,“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展晧认真问,“愿不愿为了展昭、与天下为敌。”
白玉堂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怕与天下为敌?天下是什么东西?”
展晧面露笑容,走到亭子前边,压低声音跟白玉堂说,“当年火烧蜃楼,圣木沉于海中,最终却并未死。”
白玉堂心头一动,那圣木不就是长出了很多古怪果实的树?一把火烧完了啊。
“得圣木者,可再见蜃楼……你当蜃楼就是个平常普通的小岛么?”展晧手指轻轻摆了摆,啧啧两声,“不是的!那里藏着关于天劫宿命的机密,得蜃楼者,得天下。”
说完,两人就听到林中一阵风声。
展晧嘴角微挑,对白玉堂一笑,“破天戒才能救展昭,杀展昭才能知天劫,宿命如此,好自为之。”
说完,与面具人一起迅速闪入了幽暗的林中。
白玉堂一直盯着两人,看着那面具人的轻功,忽然意识到——只是面具款式相同而已,轻功却不同!这个……似乎并不是那天在林子里要杀展昭的人。
白玉堂纳闷不已——展晧此行目的为何?与其说他有什么目的,或者说得到了什么,倒不如说,他给自己送来了一样东西,还提醒自己展昭的生死就是关键,所以有很多人要杀他。和展昭在一起,要做好与天下为敌的准备,与其说他来者不善,倒不如说他恶言善行……此人究竟是敌是友?目的为何?为什么,要秘密行事背着展昭呢?
他正自想着,林子里头展昭急匆匆跑了出来,“玉堂!”
白玉堂回头看他。
展昭一把拉住他上下左右打量一遍,确定他没事才松了口气,随后脸色变了,“你竟然甩掉我自己来,你……”
白玉堂见他要炸毛,赶紧拿盒子给他看,“看这个,猫儿。”
展昭眨眨眼,盯着盒子看“这是什么?”
“你大哥给的……”
“你见到他啦?”展昭立刻左右找,“他人呢?”
“你一来他就走了。”
“什么?!”展昭板起脸,“他在搞什么鬼,就给了你这个盒子?还说了些什么?”
“嗯……说恭喜我们大婚之类的。”
“胡说。”展昭觉得白玉堂有所隐瞒,“你正经点,他究竟说了什么?”
白玉堂想了想,道,“他说盒子里头是陵山泣血图的另外两张。”
展昭惊讶地睁大眼睛,“当真?”
白玉堂点头,“他还说陵山泣血图上线索有限,还有很多秘密等着我们查。”
“就这些?”
白玉堂点头,“他还说你可能会有危险,让我好好保护你。”
展昭愣了愣,“他真这样说?”
“嗯……语气没我那么好吧,不过意思差不多。”白玉堂一耸肩。
展昭叹了口气,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白玉堂,“你没瞒我了吧?”
“没有。”白玉堂坚决摇头。
展昭将竹排拿出来,心里头虽然不高兴白玉堂瞒着自己来冒险,但听他说展晧此行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提醒,意图为善,心中也好过了一些。
“你动作还挺快啊。”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往回走。
“亏你想得出来啊,让小四子那竹板给我,自己先跑了。我听他嚷嚷城郊五里,赶紧跑过去,扑了个空才想起来仔细看牌子。”
白玉堂笑了笑,问“猫儿,以前你小时候看到的那个什么绿眸人啊、鬼面人,对你有没有威胁,或者表现出来要杀你的样子?”
“没有啊。”展昭摇头,“而且貌似很怕大哥,我只以为是小鬼……再说了,我小时候胆子也很大啊,没什么害怕的东西。”
“这样啊。”白玉堂点了点头,果然那个鬼面人和昨晚上那个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正往回走,前头赵普带着影卫们过来了,“都没事吧?”
展昭摇头,想说盒子的事情,赵普却是伸手一指身后,“林子里发现了些东西。”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随着赵普过去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公孙正在验尸。
展昭走近,发现地上躺着的正是那晚逃脱的绿眼面具人,他被人一剑穿心,已经死了。双眸直挺挺地瞪着夜空,双眼空洞,还是能看出来,他的瞳仁是绿色的,颜色已经很淡。
白玉堂皱眉,是谁杀的人?说着,看了看展昭,两人脑中同时想到一个人——展晧?
“还发现了些东西,在前边。”赭影带着众人去看,就见不远处有一个地洞,洞口,徐庆和韩彰正带着人往外搬东西,只见是大捆大捆的轰天雷。
紫影打开一张图纸给展昭他们看,“在那面具人身上找到的,天涯谷的地形图,画好了各种埋轰天雷的地点。”
展昭等人可算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他的计划,准备在天涯谷武林大会当日炸中原武林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轰天雷一响,死伤无数不说,说不定还会有踩踏拥挤,死得更多,果然是好歹毒的心肠!
一块竹板,让开封府众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原本到了眼前的大难给结了,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怀疑,展晧究竟是敌是友,至少现在,众人对他没一开始那样反感了。
回到府中,白玉堂将盒子打开,里头并没有机关,只有两卷画轴,打开之后,的确是陵山泣血图,与之前两张十分的契合。
图纸翻过来,众人接着读之后的故事。
原来蜃主的船在风浪之中,遇到了一群古怪海寇。这些海寇都戴着面具,面目狰狞,手持各种怪异兵器,劫持海船。
其他船只四散逃脱,在大海中漂浮。
蜃主的船被劫持后,蜃主以及几位族长受了重伤落到海中。蜃主顺水漂流的时候,捡到了一块木头,像是一截粗树枝。他死死攥住木头,在海上漂了数日,最终被冲到了岸边。
他并未死,找了个山林隐蔽之所住下,将木头埋于泥土中,精心培育。最后木头慢慢长大,成为了一棵小树苗。
蜃主带着树苗来到一片古怪山区,跋山涉水穿过丛林、趟过河流,最后到了一座高山前。
他奋力登上山顶,将树苗种下。树苗种下后,圣主拿出匕首,将自己的手指割开,用血在树苗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写了些什么。随后,他对着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像是在永昌又像在祈祷,最后天地变色,太阳被浓厚的云雾遮蔽。
黑暗中,蜃主刎颈自尽,用血液浇灌了那棵小树苗。随后,圣木渐渐长成,枝繁叶茂,结出了很多果实来。
随着春夏秋冬的变化,树上的果子纷纷落下,溃烂于泥土。
也不知道斗转星移了多久,忽然有一日,那树木下边的泥土里,伸出了一只手来。
之后,一个年轻的男子爬了出来,他的长相和当年的圣主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年轻,一双金眸依然炯炯有神。
他下了山便不知去向了……
画面到此结束,众人面面相觑——这算个什么情况?
“那些面具人,和当年挟持蜃楼船只的海寇十分相似啊。”展昭道,“会不会其中有什么关系?”
众人都觉得蹊跷,总之这四张图中包含秘密无数,待细细查证。
这次奇案已破,天涯谷大会正式取消,中原武林群雄也都陆续离开了开封府。一切平定,江湖人对天魔宫的恐惧之感也消散了,开封府,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十天后,开封府里热热闹闹举办了一场展白两家的定亲宴,据说这宴会相当热闹,天魔宫殷候和天尊成了证婚人,双方家长出席,没请太多人观礼,都是自家人闹腾了个天翻地覆。定亲当晚貌似还发生了不少意外,搞得鸡飞狗跳。
不过好歹,展昭和白玉堂算是正式订了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案子完结了,定亲宴比较长,我要详细写点,河蟹凶猛,只能尽量写得唯美,希望不要让大家失望,所以会花些功夫,一两天写不完,大家耐心等几天。
明天先继续新案子,新案的名字是《金棺镇五命猫》==~两人继续耍暧昧破奇案。
番外写好后会穿插在下一个案子中间贴出来~—。
01 微服西巡
入冬,天气越来越冷,冬至刚过就下起了大雪,整个开封银装素裹。开封城中居民纷纷穿上了厚厚的冬装,能不出门的,也尽量不出门了。
这一天,天没亮,包拯就起了床,穿着厚厚的棉袍,准备上朝去。
刚打开门,一个激灵。
别以为皮肤黑就不怕冷,包大人刚跨出门槛那一瞬间又退回来了,有些想骂人的冲动,平生第一次羡慕庞太师那一身肥肉,估计那个比棉袍暖和。
包拯深吸一口气,雪后的冷风冻得他有些肺疼,摇了摇头,唯一的安慰恐怕就是赵祯勤政爱民,这么冷的天,早朝还是一天都不耽误。
打起精神踏出房门,冷风就开始四面八方嗖嗖地刮过来。
包拯出门,反手将房门关上,“咯吱”一声。门之前让石头剪子撞坏了,刚刚换了新的,有些紧。
包拯穿着官靴一脚踩进了雪地里头,往院外走,刚走两步,隔壁的房门开了。包延披了毯子,穿着里衣就冲出来了,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
包拯皱眉,“不穿好衣服就跑出来,多大了!”
“爹!”包延抖开手里的一大包,就见是条黑色的厚皮披风,里头还毛茸茸的。
包拯顺着他的意思把披风披上,瞬间觉得很暖和。
“那天跟九王爷他们去打猎,猎了只黑熊,给您做件袍子,这个暖和,上朝的时候穿刚好。”包延说完,搓着手哆哆嗦嗦回屋里去了,边嘱咐包拯路上走慢点。
包拯看着他钻进屋里将门关上,估计立马钻被窝去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挑了挑。披着披风,包拯一步三晃地出了院子,觉得前所未有的暖和,天冷算什么?老子有儿子!
门口,王朝马汉就见包拯大摇大摆,穿着件黑熊披风出来了,上下一衬,再往雪地里一走,众人脑袋里莫名蹦出了“雪中送炭”几个字,赶紧甩头。
包拯经过第二井院子的门口,就见箫良正在练功,四周一圈大雪都扫完了,他穿着一身短装,正练得起劲。
包拯皱眉,“小良子,你小心着凉!”
箫良停下来,擦汗,“大人这么早啊,我不冷。”
包拯看了看箫良身上的汗,望了望天——果然年轻就是资本啊。
“练完了记得泡个热水澡。”包拯提醒他。
“嗯。”箫良点头,接着练,包拯继续走,望向第三趟院子门,展昭的院子。
院子里还静悄悄的,厚厚的雪没扫过。展昭和白玉堂定亲之后,包拯给了他两个月的假期,众人一起回了陷空岛。算算日子,今天估计就应该回来了。之前开封府到处都是人,显得很热闹,如今人突然都走了,显得空空荡荡的。包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了年纪,莫名恨想念众人,尤其是展昭和白玉堂。
经过上次的事情,追踪蜃楼的线索断了,包拯始终很担心展昭和白玉堂的安全,总觉得四周围有什么阴谋正在进行之中。
轿子一路走得很慢,到了皇宫门口打开轿帘,门口的守卫上来说,“包大人,皇上吩咐了,说外头冷,让您不必下轿,直接抬进宫里去就成。”
包拯暗赞皇上细心又体恤下属,点头道了谢,坐着轿子一路到了金殿门前。
金殿前边停着不少轿子了,包拯下轿要上台阶,正碰见对面披着一件裘皮的庞吉。
庞吉打老远一见包拯,先是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包子,你怎么整的跟个狗熊似的。”
包拯眼皮子颤了颤,眯起眼睛看庞吉,心说好你个死胖子,你不看看你自己,穿得跟只胖狐狸似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包大人今天心情好,一来包延有孝心,二来展昭白玉堂要回来了,所以懒得跟庞吉斗嘴,慢悠悠往台阶上走。
“唉。”庞吉乐完了,捧着肚子追上来,低声问包拯,“听着风声了么?”
“什么?”包拯不解地看他,见他的神色跟有什么事似的。
“啧。”庞吉撇撇嘴,压低声音说,“蜀中出事了知道么?”
包拯一愣,皱眉看他,“出事?”
“一个月前,蜀中来人了。”庞吉言简意赅地说,“梓州、茂州、雅州好几个地方县令、地方将领,上下总共十二个地方官儿,联名将成都府尹贺正给参了。”
包拯皱眉,贺正和自己是同期,与朝中多位官员关系不错,人很能干。他做成都府尹都快十年了,蜀中一带一直风调雨顺,怎么让那么多官员给参了呢?
“参他什么?”包拯纳闷。
“了不得啊。”庞吉摇摇头,“勾结吐蕃、纵容山匪、贪污税款,还伙同南边军兵几个大将克扣军饷……而且十二个一起来的官员,死了是十一个,都是叫人半路拦截杀了的。”
包拯听得眉头都立起来了,“你直接说他十恶不赦不就行了么?”
庞吉耸耸肩,伸手一拍包拯,“皇上为保密,又怕诬陷忠良,估计特意冷处理,应该是派了密探过去看过了,这日子算算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昨儿个我进宫看香香,皇上脸色可不好啊。”
包拯皱眉,“莫不是,这些指控都是真的?”
庞吉一笑,“老包,如果是真的,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
“废话。”包拯皱眉,“成都府邻接吐蕃和大理,地理位置十分微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了不得。”
“贺正在哪儿根基稳固,皇上对他十分信任,要查那肯定是大动作。”庞吉用胳膊蹭蹭包拯,“你多久没出巡了?”
包拯皱眉,“不是吧……”
“怎么不是。”庞吉啧啧两声摆摆手,“我看你这次八成得跑一趟蜀中了,展护卫回来没有啊?据说贺正自己也是武将从文,手下高手如云啊。”
包拯面含忧色,如果属实,真的可能要费点儿功夫。
上了朝,赵祯面色如常。
最近还是一如既往的国泰民安,除了比较冷需要发放棉衣和多开粥铺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赵祯退朝后,单独叫了包拯,到书房详谈。
包拯看了看庞吉,庞吉对他做了个“看吧”的表情,乐呵呵约了王丞相和八王爷喝茶八卦去了。
包拯跟着赵祯到了书房,就见赵普正抱着小四子也坐在那儿,太后和赵媛也在,像是在话家常,赵媛给小四子剥花生吃。
赵普抬起头见包拯被赵祯带来了,微微愣了愣,意识到……难怪今天突然叫他进宫,还特意让他到书房呢,看来并不是话家常那么简单啊。
赵祯进门,抱起小四子跟他逗了两句,赵媛和皇太后就带着小四子上庞妃那儿玩去了,顺便看看香香。香香已经会走路了,还会叫小四子“哥哥”。
等众人走了,赵祯让陈班班关上门,坐下看了看两人。
赵普看包拯,眼神示意——出什么事了?
包拯微微一挑眉——嗯!大事。
赵普就明白了,等着赵祯说。
赵祯问包拯,“包卿,展护卫和白少侠回来了没有?”
包拯点了点头,“按计划,今天应该能回来了。”
“好。”赵祯没接着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普和包拯对视了一眼,问,“皇上,出什么事了?”
赵祯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从书桌上拿起厚厚一叠奏折往桌上一摔,骂了一声,“反了他了!”
赵普和包拯可少见向来温和的赵祯发那么大脾气,拿起奏折打开看,越看,两人的眉头皱得越紧。
包拯问赵祯,“皇上,这些奏折……”
“我派影卫们去查过了,千真万确!”赵祯压住火气,“亏朕那么信任他,他将个富庶的蜀中,搞得民怨沸腾。现在满山的山贼,据说还有几个县城的百姓都被饿死了。”
赵普合了奏折,“他贪赃枉法治理不当还是其次,主要的是,那么多税款和军饷,他拿去做什么?”
包拯也点头,“的确,吐蕃一直虎视眈眈,最近据说新皇子继位,一定是野心勃勃。”
赵祯看了看两人,“朝中必定有他眼线,皇叔、包卿,这一趟蜀中……”
赵普收了折子,“我们跑一趟。”
包拯也点点头,“不过不宜声张,微服较好。”
赵祯从墙上拿了配剑往桌上一放,“如果贺正不配合,可先斩后奏,此行凶险,一定要多加小心。”
包拯接了尚方宝剑,心说,贺正可是正二品,做成都府尹那么久,可谓一方霸主,要斩他谈何容易。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出动大军……看来,这个冬天又不得安宁了。
想到这里,包拯咳嗽了一声,“皇上,庞太师最近没什么事干吧?”
赵祯愣了愣,“包卿的意思,把太师也带上?”
包拯笑了笑,轻轻一摆手,“非也。”
“嗯?”赵祯不解。
赵普笑了笑,看包拯,“包相,想要用太师做饵,分散贺正的注意?”
包拯笑了,点头。
赵祯何等聪明,立马也明白了,点点头,“也对,贺正必定知道那些官员上开封来参他,一定会提防有人微服查访。他若早作准备再加上按兵不动,你们办事就难了,所以……你们先悄悄地走,等差不多到蜀中了,朕再下旨,命太师代天出巡。贺正如果心里有鬼,必定要毁灭罪证或者先下手为强,你们好查。
包拯点头,“皇上英明。”
宫外,庞太师边跟八王爷他们喝茶,边叹口气。
“怎么了老庞?”八王爷问他,“没精打采的。”
“王爷,您府上不有几大高手么,借我两个成不?”庞吉哭丧着脸问。
八王爷一笑,伸手点点他,“早给你准备好了。”说完,一拍手,八王府上四大高手都来了。
“他们四个就负责到时候保护你安全,等到了蜀中,不到万不得已,贺正应该不会动你,而且有展昭白玉堂和泽岚在,应该无恙。”
“我不是怕丢性命,是怕那黑子诚心折腾我啊。”庞吉摇摇头叹气,暗骂那贺正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赵普和包拯跟赵祯信商量好了西行的计划后,就告辞离宫了。赵普骑马先去了趟军营,这次需要欧阳的配合,还要从西边让贺一航调人马帮忙,不少事商量。
小四子别过了庞妃和太后,坐在包拯的轿子里,顺道一起回开封。
包拯一直坐着想心思。
小四子穿了一条白色的兔毛斗篷,脑袋上戴着小兔子帽子,脚上晃着一双鹿皮小靴子往窗外不时张望。
包拯见他着急的样子,笑道,“别看了,你回到府里,估计展护卫和白少侠已经回来了。
“真的啊?”小四子脸红扑扑,“我好想喵喵和白白哦!”
包拯笑着摸了摸他脑袋,“可惜展护卫刚刚回来,就要往蜀中去了。”
“我们要去蜀中玩么?”小四子高兴。
“这回可不是去玩呐。”包拯叹了口气,“要去抓个坏人。”
说话间,就听到外头王朝高喊了一声,“展大人!”
小四子一喜,撩开轿帘往外看,只见展昭骑着枣多多,似乎刚刚进城,正悠闲地往开封府赶。听到王朝叫他,一回头,展昭也笑了,赶紧拨转马头过来。
轿子一停,小四子就冲了出来,展昭下马,一把接住雪球一样冲过来的小四子,抱起来,“小四子,想我没?”
“想!”小四子搂住展昭亲一口,一旁枣多多也过来蹭小四子的脸蛋。
“咦?”小四子往后看了看,“白白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哦,陷空岛还有些事情,玉堂要耽搁几天才过来。”展昭拍拍他,“我先赶回来了。”
包拯也走了出来,“那么急做什么,与白少侠一起回来也不迟。”
“嘿嘿,时间到了么,大人,最近开封府还好吧?我不在没什么事吧?”展昭一直挂心开封府的情况。
“自然没事。”包拯笑着问,“其他人呢?”
“嗯,爹娘都回去了,唐石头和岳阳让天尊和殷候带走学功夫去了,说是三年后再放出来,到时候再到开封府帮忙,现在还嫩点。”
包拯点头,“甚好,甚好!”
展昭牵着马,抱着小四子,跟包拯一起往回走。
小四子捏捏展昭,发现没胖没瘦,不过似乎养白了些许,而且脸色红润气色很好,就知道这两个月一定很开心,心情也跟着好,唯一遗憾就是白白还要等几天才回来。
回了开封府,公孙也乐呵呵跑出来了,紫影赭影等围了一大桌,要给展昭接风。
庞煜屁颠颠跑来,包拯让众人一起上太白居好好吃一顿,特意不说出行的事情,让展昭先休息两天。
第三天的早晨,展昭也缓过劲来了,总觉得包拯这几天心事重重,于是抽了个空,到了包拯的书房询问。
包拯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将要南行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贺正?”展昭皱眉,“贺正早年在江湖混迹,号称金钱豹,在蜀中非常吃得开。另外,蜀中一带地形复杂,山多寨多。”
“展护卫,对蜀中的武林人士熟不熟?”包拯问。
展昭摇头,一拍手,“玉堂过几天就回来了,他对蜀中那头很熟悉!蜀中唐门都是他朋友,几个山头的寨主也跟陷空岛有交情的。”
“白少侠还要几天才回来。”包拯皱眉,“可我们最迟后天就要动身了。”
展昭想了想,“没事,我们留下口讯先走,他估计在我们到蜀中前能追上来。”
包拯点头,“那就最好,此行必定危险重重,一定要小心行事。”
展昭点头,准备去了。
第二天,众人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开封府,赶车上路。
此行人数不少,包拯、公孙、小四子、包延和庞煜,这些人坐车。众影卫们驾车和骑马,赵普和展昭也骑马走在前边。
一行人上了官道,日夜兼程,赶往成都府,第一站,成都府最东面的小镇,也是入成都的必经之地——金棺镇。
作者有话要说:咩,新滴案子。有筒子问,为咩定亲要番外写呢,两个原因,一是我想写详细写,所以不能保证一天一章,乃们也不想等文滴,是吧。二是要穿插很多之前的往事,若是连着案情看可能会很乱。我会尽量快和好地写完番外的==+
02 五命猫
“金棺镇?”小四子凑过去看公孙手上的地图,“好吓人的名字哦!”
公孙见他很高兴地在兔毛毯子上滚来滚去,伸手拍他屁股,“我们是来办正经事的,要有大人样子,别总想着玩,你看看小良子。”说着,伸手指了指外面。
小四子仰起脸,就见车窗外边,箫良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着,手里提着比他个子还大的一把刀,威风凛凛的样子。
小四子托着下巴瞧着,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嗯……小良子好帅哦!”
箫良像是感觉到了小四子的注视,回过头。
小四子赶紧假装没看到仰起脸来。
箫良宠溺地笑了笑,探头进来,“槿儿,饿不饿啊?”
小四子摇摇头。
“渴不渴?”
小四子接着摇头。
两个影卫跟着起哄,“要不要亲亲?”
“讨厌。”小四子蹭进石头厚厚的绒毛里。
剪子甩甩尾巴,靠着它的包拯也忍不住动了动——真舒服啊。
一旁庞煜靠在窗边叹地一百零一口气。
包延从一大堆卷宗里头抬起头来看他,“干嘛唉声叹气的?“
“我爹现在肯定很暴躁。”庞煜没跟庞太师说就跟着包拯一行来了,因为他知道此行危险,就算说了他爹也不会同意他来,只是如果小馒头和开封府的人都走了,过阵子他爹又西行,那多没劲啊!
只是今天一早眼皮子就一直在跳,估计他爹上火了!
果然,此时太师府里头,庞吉看到庞煜的留书后呼天抢地,那个黑子把他庞家千顷地一棵苗给拐走了啊!
展昭坐在马上,时不时往后张望。
赵普见他心不在焉的,就笑着说,“白玉堂快来了吧。”
“嗯?”展昭回过头看他,见他一副了然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是吧,动作真慢。”
“说起来。”赵普很好奇地问展昭,“你们这两个月过得怎么样?”
“咳咳。”展昭咳嗽几声,缓解了一下尴尬,“那什么,挺好。”
“都在陷空岛过的?”赵普接着问。
“是啊。”展昭点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以为你们会出门玩一圈。”赵普慢条斯理地说,“比如说去趟南面北边之类的。”
展昭干笑了两声,心说原先倒也是想去的,只是那两个月都在白玉堂陷空岛的房间里待着,几乎没踏出房门,最开始几天都没下床……
展昭越想越烧得慌,深呼吸。
赵普瞧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想起他和公孙刚刚成亲那会儿,那可叫天翻地覆。
临近晌午的时候,去前头探路的紫影和赭影回来了,“王爷,前边有金棺镇的界碑了,大路小路都能进城,大路上有个驿站。”
展昭和赵普点头。
展昭到了后头马车前,问包拯,“大人,金棺镇到了,前面有驿站。”
包拯点头,“展护卫先打听一下,我就不露面了,记住,低调行事,小心谨慎。”
展昭点头示意知道。
随后,赵普带着马车护送包拯先进金棺镇,展昭带着庞煜包延去打探。
刚想走,公孙叫住展昭,“把小四子也带上吧。”
展昭点了点头,从车窗里将小四子抱出来带走,石头向来紧随小四子不放,也想跟出去,被公孙按住。
石头对不能跟着小四子很不满,回头摇着尾巴对公孙抗议。
箫良不舍地看着小四子被带走,一旁赵普对他摆摆手,“我们接着赶路。”
车马继续赶路,公孙问包拯,“我之前还纳闷大人为什么答应让小四子也来,是因为暗探方便?”
包拯笑了笑,点头,“的确此行带着小四子可能有危险,但小良子和石头剪子完全可以保证他的安全。最主要就是……没有人会带着个娃娃来暗探的,是吧?本府原本还怕你不答应。”
公孙笑了笑,“我当时也想到了,果然大人也是这样想的。”
众人兵分两路,展昭等人到了镇店附近的驿馆,包拯他们则是继续前行,到金棺镇内部去。
之前赵普已经命人在金棺镇买下了一处宅子,为了掩人耳目还开了一间药材铺子。众人先去那里,展昭等随后到了会和。
驿站可不大,人也很少,显得比较萧条。
展昭原本以为从开封到了蜀中会稍微暖和一点,但是这一代湿气很重,湿冷湿冷的,倒反而感觉比在开封还冷。
包延不会功夫,和小四子两人都裹着厚厚的衣服。
“呦,几位客官。”
伙计一看到几人打扮体面举止气度不凡,赶紧招呼。抹着桌面,边问,“几位是来做买卖呀,还是来玩儿,这大冬天的。”
展昭撩袍坐下,注意到那伙计问话的时候双眼乱转,手上虎口的地方有厚厚的茧子。手上长茧,通过茧子的位置,可以判断出很多事情。通常手心和指腹有茧的人,大多干些重活。练功的人也容易长茧,练刀剑大多长在虎口处,练拳则是长得手背关节的地方。
此人虎口有茧,手背也有茧,可见是个练武的行家——这么普通的一个驿站,不应该有个这样会武功的人做伙计吧?
庞煜笑了笑,“哦,这孩子身体不好,我们听说蜀中唐门有神医,想来求医的。”
伙计打量了一下小四子,笑了,“哦,来找唐老夫人看病的啊?不过唐老妇人有怪癖啊,不会白白救人。”
展昭微微一笑,“听说要留下传家宝或者教给唐夫人一套看家本领才行,是吧?”
“对对,当然了,这孩子那么可爱,若是老妇人合眼缘,说不定也给医治了就。”伙计笑呵呵问,“得的什么病啊?”
庞煜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哎呀——病症么……
小四子仰起脸,“寒燥症。”
伙计微微一愣,明白过来,“哦,娃娃是江南人吧?”
“嗯嗯。”小四子点头很活泼地用方言说了句,“绍兴人呐。”
伙计咧嘴,“哦……难怪了。”
“伙计,你也会医术啊?”包延好奇。
“呃,呵呵,是啊,几位客官吃什么?”
“四个馒头,一壶热茶。”
“好嘞。”伙计跑进里头准备了。
庞煜瞥了一眼,凑过来跟展昭说,“唉,我说……”
展昭点了点头,这伙计有问题。见四外无人,展昭好奇问小四子,“小四子,寒燥症是什么?”
小四子凑过去在他耳边说,“忽冷忽热,南方的小孩子易得,治不好也死不了。”
展昭一挑眉,心说这小呆子真是越来越机灵了啊。
这会儿,那伙计拿着馒头和热茶出来了,动作可不是多熟练,众人心中有数——估计贺正已经防备有人暗探,于是派人在这里埋伏。
四人也打消了问话的念头,吃饭,边瞎聊。
小四子晃着脚丫子啃着馒头,忽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脚。
穿着厚厚的靴子不太感觉的出来,小四子低头一看……
“唔?”
众人也都低头,就见是一只黑色的大猫。这猫可够精神的,个子比一般的猫妖大了近一倍,油亮油亮的,浑身上下乌黑一片,一根杂毛都没有。体型健硕胖瘦均匀,脸长得也好看,脑袋滚圆滚圆,眼睛也滚圆滚圆,一双金色的大眼,长长的睫毛。
此时,它正眯着眼睛,专心地蹭着小四子的鹿皮小靴子。
“啊,猫猫!”小四子伸手,将那只漂亮黑猫抱了起来。那黑猫似乎冻着了,蹭到小四子的兔毛斗篷里,接着蹭,还喵喵地叫了两声。
“嚯。”庞煜也伸手过来戳了那黑猫一下,“这猫品相好啊!”
“耳朵上有些红毛诶。”包延凑过去看,“个子那么大,该不会是红耳猫吧?”
“红耳猫?”展昭听着觉得新鲜,还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眼前忽然闪现出白玉堂好看的锁骨还有他调笑般那句“红耳猫”。脸上一热,展昭赶紧甩头——要死了,相思病了!那笨耗子动作真慢,还不来!
这猫显得特别亲人,或者是它特别喜欢小四子?总之蹭住了不放,展昭他们七手八脚摸它,它一脸享受地喵喵两声,似乎是在撒娇。
“好可爱哦!”小四子抱住了蹭来蹭去。猫咪的尾巴也轻轻地甩来甩去,磨蹭着小四子的胳膊,显得异常亲密。
正在众人赞叹这猫可爱的时候,却听到那伙计忽然尖叫了一声,“啊!别抱它,快,快放下!”说着,他一把抄起了手边的铁锄头,那样子像是要过来砸死这猫。
“喵!”那只黑猫显然感觉到了危险,大叫了一声尾巴的毛也炸开了。
展昭等人也一惊,小四子赶紧搂住那猫,躲到展昭身边。
庞煜问那伙计,“唉,兄弟,你这是干嘛?”
“别……快,快放下啊!”那伙计声嘶力竭喊了一嗓子。
展昭一脸茫然,看看小四子手里那只可爱的黑猫,“你说这猫?”
“五……五……”
展昭歪过头,他现在对“白和五”这两个字特别敏感,瞧了瞧那猫,心说别是小猫的名字里有个“五”吧?还是什么“五”的品种?那更不能打死了!
“哇啊!”伙计扔了铁锹,跟受惊过度似的,惨叫着就跑了,嘴里喊,“别跟着我,我没看见你,没看见你啊!”
随着他的动静,厨房里和附近几个在驿站干活的人也都出来看了。奇怪的是,他们一看到那只黑猫,都跟见了阎王修罗似的,扔了手里的东西撒腿就跑,跑得还连滚带爬的。
展昭他们一早就看出那些人显然是带了任务在这里当差的,而且功夫很好,怎么都吓跑了?还那么狼狈。
没一会儿,驿站就空了。
展昭茫然地问包延,“这红耳猫,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包延也是一头雾水,伸手摸了摸头,“红耳猫其实算是山猫的一种,比较凶悍体型也比较大,而且不怎么亲近人,所以不适合家养。只是一种山猫的品种而以,没什么特别啊。”
展昭和庞煜对视了一眼,一起看那只还在蹭小四子的黑猫——完全看不出什么凶悍或者不亲近人。
小四子捏着它的爪子,这黑猫爪子是雪白色的。
“原来是只白爪黑狸猫啊。”包延笑了笑。
“白爪黑狸猫的确是不太吉祥的猫,一般人家不家养。”庞煜戳戳那猫咪柔软的胸口,“不过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吧。”
展昭看了看四外的情况,决定还是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走了小四子,这猫那么漂亮可能是有人家的,我们放了它吧,先进镇子去。
“哦。“小四子有些不舍得地亲亲那黑猫,将它放到了地上,还给了它半个馒头,虽然知道它肯定不爱吃。
众人起身,展昭还是在桌上放了饭钱,抱起小四子离开。
可奇怪的是,众人走了几步,那黑猫追上来,蹭着展昭的小腿,仰着脸,“喵。”
展昭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乖,我们不能带着你。”
那猫坐下,对着展昭甩了甩尾巴,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舔嘴角,白色的爪子攀住展昭的袍子,像是不让他走。
小四子看得心都软了,可怜兮兮问展昭,“喵喵,我们养它好不好?”
展昭犹豫了一下,带着只黑色大猫?
小四子凑近展昭,“我看到它,就想到你跟白白。”
展昭一挑眉,不解地看他。
“你看呀,白色的爪子,红色的耳朵喏!还有金色的眼睛,还有白白不总说你是黑猫么?还有你看他好骄傲好漂亮哦,和白白好像……”
小四子话没说完,展昭将他交给庞煜,伸手一把抱起那黑猫,端详了一会儿,“嗯!的确是只不可多得的好猫,又撩开猫后腿瞄了一眼,“哦?还是只公猫啊!好,带回家给大虎小虎配种!”说完,乐呵呵抱着猫走了。
小四子抓抓头看庞煜。
庞煜一脸佩服地看他,“瞧吧,展昭得了猫,把你都给比下去了。”
小四子抿着嘴仰起脸,反正猫咪留下了!
众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进金棺镇去和包拯他们会合了。
展昭等人刚走,从驿站不远处的林子里,钻出两个人来,一老一少,老的十岁,小的却只十二三岁,穿的像是普通的布衣。
“爷爷,看到没?”
“看到啦,五命被带走了。”
“这帮人真是不知死活哦?”
“要不要跟去看看?”
“好啊好啊。”
“看他们什么时候死。”
“嗯,看他们都死光!”
爷孙手拉手追着展昭他们去了,等两人走后,林子里,一个白衣人走了出来。靠在树边看着远去的两人,微微挑起好看的眉——五命猫?
番外 鼠猫定亲直播记(二)前略02 两小误猜
被踹进门那个,很不幸的,正是伙计小六。
小六和庞煜还挺相似,每次挨打的几乎都是他。他郁闷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闯进门,动手打了自己的人。
闯进门来那位,是个五大三粗的大个子,这一举动,让展昭和白玉堂忽然就想到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初见面的那个场景。
画面很快回转,回到,那个很多很多……很多年前。
那时候,展昭刚刚十六岁,初入江湖,怀揣一腔正义,一心想锄强扶弱。
那时候,白玉堂也十六岁,初入江湖,根本没什么目标,只想到处逛逛。
那一天,江南某镇的一家以鸭舌头和桂花酒驰名的小客栈里,历史性的第一次会面,就这样诞生了。
这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午,也是个不同得不能再普通的江南小镇了。
展昭骑着枣多多,晃晃悠悠走在街上。
枣多多好奇地东张西望,瞧瞧这儿,闻闻那儿。展昭敲敲它脑袋,“多多呀,别跟没进过城的乡下姑娘似的行不行啊?小心找不到婆家。”
枣多多甩甩尾巴,表示很不屑,想它枣多多天生丽质,必定会找到一匹很帅很帅的白马王子,白马……王子……
枣多多忽然停住了脚步,盯着不远处的客栈看了起来。
展昭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那客栈倒是没什么特别,门口有酒招子,上头写着大大的“桂花酒,鸭舌头”六个字。
“想喝桂花酒啊?”展昭笑着问它。
枣多多站在那儿愣神,似乎没听见。
展昭又敲了敲它脑袋,“还是想吃鸭舌头啊?”
枣多多可算回过神来了,打了个响鼻,仰起脸瞄了展昭一眼。那眼神充满鄙视——马怎么可能喝酒吃鸭舌头?!
这边一人一马的举动,引来了路边几个经过的大婶发笑。几个大婶都觉得,这少年好生俊秀,笑起来跟只小猫似的,讨人喜欢,人也感觉此人知书达理,十分温和。就是有些怪,怎么兴致勃勃,和一匹马讲话?
展昭见那些大婶对他笑,本着与人为善,别人对你笑,你也要对人笑的精神,年少的展昭给了对面众人一个极具杀伤力的微笑。
“呵……”几位大婶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瞬间觉得头晕目眩。
于是,等展昭再骑着枣多多离开的时候,手里多了几个苹果、几个梨子、几条肉肠、几把青菜、一篮鸡蛋、一篮嫩笋……各种土产。
展昭不禁感慨,“哎呀,大婶们真亲切啊。”边拍枣多多,“多多,为什么爹总说江湖险恶?你看我们一路走来,东西都是大叔大婶送的,到现在都没怎么花银子,明明大家都很热情么!”
枣多多无奈地白了展昭一眼——展小昭,你个缺心眼的傻猫,那些都是被你不知不觉中“色诱”过来的!
走了一阵展昭才注意到方向似乎不对,“多多,你走歪掉了诶!我们要往官道走去开封的啊!不是说好了要第一站到京城玩的么?!”
但是枣多多完全不听展昭的,依旧斜向走,目标似乎是客栈。
展昭不解地抬起头,只见客栈门口,拴着一匹白马,那个白啊!那个俊俏啊!
展昭惊讶地张了张嘴,这马不止漂亮,还很洋气的感觉,因为鬃毛都卷卷的,像是留了一头长发一样。一看就是公马,鬃毛特别威风,尾巴也比一般的马大。而且此马全身雪白只有蹄子是黑色的,蹄子上方跟腾云驾雾一般有一团白毛,好一匹照夜玉狮子啊!
展昭啧啧两声,就见这马也正回头盯着枣多多看,还不自觉地轻轻甩了一下尾巴。
“多多。”展昭探头在枣多多耳边问,“好帅哦?”
枣多多一个劲点头——呜呜!好帅哦,比家里那些驴子骡子笨马羊咩老黄牛帅,不是帅了一点半点呐!
展昭心情好,随着枣多多到了客栈旁边,翻身下马,将枣多多拴在了那匹照夜玉狮子隔壁的马桩上面。
枣多多转过脸瞧瞧白马,白马也瞧瞧它,两马似乎是看对眼了,凑过去闻对方鼻子。
“哎呀,小哥。”客栈的伙计急急忙忙跑出来,“这白马旁边不能栓马啊。”
展昭眉头一挑,不解地问,“为什么?”
“哦……这马特别凶悍。”伙计道,“刚刚在它身边站了几匹马,都被它踹开了。”
展昭一皱眉,瞄那匹白马。
那白马也抬头看他,一人一马,都是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彼此对视了一会儿,展昭忽然伸手,笑嘻嘻拍那匹马的脑袋,“不会吧,看起来很乖啊。”
伙计张着嘴差点叫出声来,刚刚好几个路过的旅人看这匹马好看,都想上来碰一下,不过两个被踹飞了一个被咬伤了,还有一个被一尾巴甩断一条肋骨。
正在为展昭担心,奇怪的是那匹白马只是甩了甩鬃毛,似乎还用额头蹭了蹭展昭的手心。
“哎呀,很讨人喜欢啊!”展昭在它胸前拍了拍,“要照顾多多啊,多多是女孩子。”
白马甩了甩尾巴,枣多多往前一拱展昭的胳膊,示意——讨厌啦,快进去。
展昭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进了客栈,也有些饿了,决定好好吃一顿再喝点小酒。
伙计乐呵呵问他,“这位少爷,第一次来小镇啊?买那么多东西。”
展昭笑着摇头,“不是啊,东西是人送的。”
“哦,那就是来走亲戚的?”伙计看楼下人多,就引着展昭上楼,找了靠窗一张干净桌子让他坐下,问,“这位少爷想吃什么?”
展昭问,“有什么特色菜么?”
“嗯,最有名就是桂花酒和鸭舌头,还有老鸭煲、炒三鲜之类的家常小菜,没有太厉害的。”伙计笑着说,“小店么,厨子就是咱们老板。”
“这样啊。”展昭从刚刚的特产里拿出那篮子鸡蛋还有香肠和青菜,“伙计,用这个鸡蛋帮我做个韭菜炒蛋、再做个青菜肉肠少放油、再要一个老鸭煲和炒三鲜。嗯……再要一份鸭舌头在这儿吃,两份打包带走,还要一壶桂花酒这儿喝,再要一坛子装葫芦带走,再要一碗米饭。然后楼下的马儿,给它吃干草夹豆子,再给它一个馒头蘸糖水和两根胡萝卜一个红番薯。
伙计乐呵呵记下,“小哥好会过日子啊。”
展昭笑了笑,伙计立马深呼吸,“给你打个八折。”
展昭点头拍拍他,“谢啦,这客栈真好客啊。”
伙计屁颠颠就下去了,一旁桌上,几个客人都纳闷——怎么没给他们打折,就给这少年打了?
展昭乐呵呵等吃的,往窗外一望,只见枣多多和那匹白马正甩着头你看我我看你呢,偶尔嗓子眼咕噜两声,似乎还在交谈。
展昭笑了笑,不知道枣多多会不会成功嫁出去。
想到这里,展昭觉得应该找找那匹白马的主人。于是他就朝四周望了起来……这二楼的雅间还坐了不少人。展昭莫名觉得,这白马的主人,应该也坐在雅间里一个安静的,能看到马儿的地方。可应该还是个白衣翩翩的英俊少年……
想着,展昭的目光落到了对面一张靠窗的桌子上。
那桌子离开展昭不算远,当中只隔着一张空桌子,面对面,看得很清楚。
有一个白衣人,靠在窗边,一手拿着酒杯,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展昭对这人好奇起来,首先是他的衣服——真白啊!这人一身白色衣服料子绝对高档。展昭也算是好人家的孩子,殷兰慈注重衣着,总跟他说,布料好不好,看垂感。而眼前那白衣人身上的白色布料,显然是最高档的那种。
这人大概跟自己一样年纪,至多十六七岁,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优雅贵气,一定是好人家出生。
仔细瞧他容貌,展昭也忍不住啧啧两声——好个风流潇洒的少年郎!
此时白衣人正看着窗外,留下一个清晰侧面,高挺的鼻梁让展昭印象深刻,眼睛深邃,轮廓分明却不突兀,侧面几乎完美。皮肤雪白,显得清瘦精干。展昭一眼看到白衣人,就已经看出此人功夫极高。心中惊讶,果然江湖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那人除了面孔好看外,手也好看,干净雪白的手指,长而匀称,虽清瘦骨骼却不突兀,动作随性中带着潇洒。
展昭看了一会儿,断定此人必定就是那白马的主人。
就在他看的专注之时,那白衣人忽然猛一转眼,一双眼睛直直瞪过来,锐利中带着几分邪气。
展昭没防备,一惊。他正端着茶杯喝茶呢,叫他这一眼,一口茶水呛住,咳嗽起来,赶忙拍胸口。
而那白衣人显然是故意的,好看的双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展昭暗自撇了撇嘴,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性格好恶劣好恶劣哇!
那白衣人是谁?自然是白玉堂。
白玉堂在陷空岛待得没劲了,他大哥就让他去开封帮忙办点事,顺便出去走走。
他一路到了这个镇店,白云帆死也不走了,站在客栈门口撒脾气,一定要休息。这马白玉堂也拿它没辙,脾气大还死犟,每天就走三里地,想让它多走?才不干哩,必他白玉塔还大爷!另外,白云帆还极爱干净,每天必定要洗一个澡,还挑嘴,喜欢吃胡萝卜和红番薯,不给吃就撒脾气。进客栈酒楼的马厩,一定要单独一间,或者打扫干净全新没别的马用过的。
把它拴在上马石上,谁靠近踹谁,不管是人还是马。用徐庆的话讲,这马随人性,谁养像谁。
白玉堂其实早就看着展昭了。
那少年的马乍一看的确不怎么样,但站在白云帆身边,竟然没挨踹。白玉堂仔细看了看,见那马耳朵内毛色火红,暗暗咋舌——原来是匹火麒麟,还是匹不可多得的母马!白玉堂心说,白云帆,你把握机会啊,不可多得!
而更让白玉堂吃惊的是,坏脾气的白云帆,竟然被那少年拍了脑袋还不炸毛也不翻脸,还恬着脸蹭人家手心,跟个撒娇的大狗似的。白玉堂可想要好好看一看那少年了。
展昭上了二楼雅间,到落座,一路,白玉堂都在看他。可以说……白玉堂比展昭看到自己,更早注意他,而且印象也更深刻。
白玉堂自己长得好看,所以通常觉得别人都不怎么好看。而这个少年,真是特别。
展昭一双大眼睛,十分灵气,天生笑唇,想让人讨厌都难。
怎么说呢,这是个一眼就看得出来很乖很听话很和善的正品少年。出生应该不错,念过书,还有些才气。
另外……最让白玉堂吃惊的是,这人功夫非常好!原来除了自己,还真有这种年纪轻轻就武艺出众的人啊,果然江湖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再看展昭落座点菜的样子,白玉堂莫名想笑,这少年笑起来跟个猫似的。
白玉堂有个怪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号有个“鼠”字,他此生最爱做的就是逗猫。陷空岛上的猫通常看见他扭脸就跑,因为一旦被抓到,不是扯胡须恰耳朵,就是拽尾巴捏爪子,一直折腾,直到那猫咪喵喵叫着求饶为止。
因此,他也莫名想要戏耍一下这像猫一样的少年了。
于是,白玉堂故意转脸看窗外。意识到展昭盯着自己看了良久,他就猛回头瞪了一眼,果然……展昭被吓了一跳。
没一会儿,伙计将展昭的饭菜都送上来了。
展昭将刚刚的不悦一扫而空,好好吃饭。
先喝一口老鸭煲的汤,点头——好鲜!
再吃了一根招牌鸭舌头,忍不住嘴巴抿起来——好吃哦!
接着咪一口酒——好酒!
又夹了一筷子炒三鲜,展昭眼睛也眯起来——不错哦!
再一筷子韭菜炒蛋,展昭皱皱鼻子——唔,稍稍咸了点。
最后吃了一筷子青菜炒香肠,展昭愣住,片刻后,仰起脸——好好吃哇!赶紧端起饭碗,用香肠炒青菜下饭。
他正吃的香呢,对面白玉堂忽然笑了起来。
白玉堂为什么笑,因为太逗了——这少年,吃每一口的表情竟然都不一样!而且越吃越满足,最后竟然被一盘子青菜炒香肠给征服了,原来还是个傻孩子!
展昭捧着饭碗,腮帮子鼓着一嚼一嚼的,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那忽然笑得前仰后合的白衣少年,觉得——哎呀,这少年长得那么好看,好像不太正常!
白玉堂对展昭的第一印象是——笑起来很好看,却没什么心眼的傻小孩。
展昭对白玉堂的第一印象是——帅得天地无色,却有些坏心眼的怪孩子。
于是,原本应该两小无猜变的见面,成了两小误猜……当然了,这会面的气氛被“嘭”一声巨响打断了。
刚刚那个给展昭点菜的伙计,被人一脚,从楼梯口踹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一在189章
03 峰回路转
展昭等没探听到什么情况,就是捡了只好看的黑猫,进了城。
进金棺镇的时候,展昭骑着枣多多,小四子坐在展昭身前,怀里抱着那只大黑猫。展昭留意了一下金棺镇的城门,发现城门上面的“金棺镇”三个字很怪异。当中的那个“棺”字很新,像是后加上去的。
“嗯……”包延摸着下巴,“‘金镇’二字,明显是颜体,而当中的‘棺’字则是蔡体。”
庞煜撇撇嘴,“小馒头,什么颜体蔡体?”
“笨笨。”小四子转脸告诉庞煜,“颜体是颜真卿的书法字体,蔡体是蔡襄的字体!”
庞煜搔搔腮帮子,包延瞥他一眼,“你啊,有空多看看书,别整天不学无术,小四子都懂得比你多。”
庞煜撇嘴,“说得跟我爹一样,啰里啰嗦。”
“什么?!”包延一眼瞪过去,庞煜赶紧转脸赞小四子,“哎呀小四子你果真是聪明啊!小才子,不输给你爹。”
小四子让庞煜一碗**汤灌下去,美得都有些晕乎乎了,捏着怀中小黑猫的耳朵,“小黑听着没?”
展昭微微一挑眉,“小四子,你叫这猫小黑啊?”
“唔。”小四子点头。
展昭挑挑眉,凑过去,“叫小五怎么样?”
“小五?”小四子歪头不解,而同时,就听到那黑猫“喵呜”了一声,似乎很满意这称呼。
小四子眯着眼睛看身后美滋滋的展昭,摇头——比他爹爹和九九还腻歪呐!
不过一想到展昭和白玉堂终成眷属了,小四子莫名有些失落和空虚,身边人都已经撮合成一对了,以后撮合谁呢?想了想,还是让石头和剪子早点生宝宝吧!嗯,就这么定了!
三匹马,一行人,进了金棺镇。
展昭有些搞不清楚路,刚想打听打听,只听到一阵尖叫声刺耳。
众人赶紧望过去,就见有一个村妇提着篮子,正惊骇地看着他们。
起先,她可能是因为看到小四子很可爱,所以多看了两眼,可一眼,看到小四子怀里的黑猫了。
那大婶的脸色立刻大变,尖叫着指着小四子手里的猫,“五命猫!五命……”
展昭等人都一愣,小四子也让她吓了一跳,搂住猫看身后的展昭。
同时,街上的行人被大婶这一声喊,吓得都纷纷回头看,眼里的惊恐让众人都有些无错,随后发生的事情,叫展昭等人都傻了眼。
只见整条大街上的人,嘴里喊着,“猫!猫回来啦!”然后没了命一般地发足狂奔,疯狂往前跑。
口耳相传,远处的人见猫如见虎,跑得连滚带爬的,跟刚才茶棚里两个密探差不多。
小四子抱着猫,回头看了看展昭,没一会儿,整条街上空空荡荡,连四周的客栈店铺都关门闭户,原本开着窗户的人都关上了窗。
瞬间,整座金棺镇跟空了一样。
众人一起看向那只坐在小四子怀里舔爪子洗脸的黑猫,都有些无语——这只是一直猫而已吧?
小四子抱着猫回过头看展昭,“喵喵,他们其实怕的是你是吧?”
展昭也是一头雾水,“呃……我有那么吓人么?”
小四子捧着黑猫给他看,“可是小五很可爱,为什么大家看到它那么害怕?”
“就是。”展昭认真点头,“小五不知道多可爱!”
“爷爷,你看那几个笨蛋呀!”
等展昭他们走了之后,跟到了城门口的爷孙倆悄悄说话。
“就是,带着五命到处跑,还不知道!”
“嘿嘿,我们赶紧去看看……”
只是两人话还没说完,已经不能动了。
“诶?”小孩儿定在那里,“爷爷,我怎么不能动了?”
“奇怪啊奇怪,我也不能动了。”
两人正说话,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衣人。
“爷爷,爷爷,我们看到神仙啦!”
“是啊……是不是突然死掉了?”
“神仙好好看啊!”
话没说完,就见白衣人冷笑了一声,凉冰冰的声音传过来,“不是神仙,是要命的罗刹。”
“啊!”小孩儿吓得大叫,“爷爷,是白无常,白无常哇!”
“鬼爷爷饶命啊!”
“爷爷,你叫他爷爷,那我叫他什么?”
小孩儿嘴还挺贫,白衣人眼色一寒,吓得两人都一闭眼,在明白过来,白衣人没影了。
“呼……”老头儿叹了口气,“白无常是不是走啦?”
“可能哦,爷爷,白无常长得还蛮好看的么!”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五命叫来的。”
正说着,忽然一旁有人探头出来,“五命是说那只黑猫?”
“呀!”爷孙俩又吓得大叫了起来,就听那白衣人慢条斯理说了一句,“别演戏了,说吧,五命猫是什么?”
爷爷嘿嘿一乐,“这是问人的态度啊?”
“就是!”小孩儿撇嘴,“要问人,就要做小!”
白衣人点点头,“好,我先把你舌头割下来。”
“爷爷!”小孩儿吓得直嚷嚷。
“大侠饶命啊。”老头赶忙求饶,“我说啦!那个五命猫啊,就是……”
……
展昭他们一路被人畏之如虎,一路走,街上的人一路清场,到最后一个人都不见了,他们也总算是到了药铺附近。
紫影探头出来左右看了看,不解地问展昭,“你们干什么了喂?怎么大家都喊着猫就跑了?你想白玉堂也不用随便吓人吧?!”
展昭望了望天,“哪有。”
“小王爷,来。”紫影跑过去接小四子,看到了那猫,“呦,这猫挺俊啊。”
“叫小五,路上捡的,喵喵说回去给大虎配种。”
紫影直乐,那小五瞧了瞧他,白色的爪子伸过来,轻轻搭住紫影的肩膀,四外张望,显得异常乖巧。
紫影啧啧两声,“哎呀,比起大虎那个傻妞乖巧多了啊!”
众人进屋,赵普等正在院子里喝茶呢,见人来了,包拯立马问,“辛苦,有没有探听到什么?”
展昭和庞煜包延面面相觑,倒是小四子抱着猫坐在公孙身边,说了这事情。
“五命?”赵普让赭影找来了先到此处打点的下属来。
赵普派了赵家军几个机灵又有经验的老兵先来这里张罗药铺的事,几人在这儿生活了几天,倒是也了解了一些当地的民风。
一听到五命猫,几人都笑了。
最年长的那一位是赵家军的一个兵长王城。
“王爷、包大人,各位。”王城告诉众人,“这金棺镇原本叫金倌镇,因为村上很多姓金的人。”
展昭等人都坐下听。
“直到一年前出了一件事情。”王城说着,看了看小四子手里的猫,“这只黑猫名字叫五命,是当地一个富户家里的,富户姓吴,叫吴林,乃是个慷慨热心的乡绅,为人乐善好施,很得当地百姓的爱戴。一年前,突然一场大火,吴林和他相依为命的孙儿都死了,唯一活下来的就是这只猫。这猫名原本是吴林捡回来收养的,据说吴林在路上遇到了劫匪,这猫救了他一命,自己却落下了悬崖。吴林爬下山将它捡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费了千辛万苦,吴林才将它救活,于是取名叫八命。意为猫有九条命,失了一条,还剩下八条。”
众人都点头,包拯不解,“那后来为何改名五命呢?莫非这期间又死过三次?”
“可不是么!”王城笑了笑,“一年前,吴员外带着五命去庙里吃斋几日,不料想有个通缉的凶徒躲进了庙里,大开杀戒。这猫帮着吴员外挡下一刀,差点丧命。于是,庙内死了几乎一半的和尚,伤了另一半,就吴员外没死,猫受重伤可奇迹般活了下来。于是,又送走一条命,变成了七命。”
“这猫很有灵性啊!”展昭摸了摸小猫的脑袋,“为何见了它会如此畏惧?”
“但是庙里毕竟死了那么多人不是?”王城接着说,“不久之后,山洪暴发,泥石流几乎冲毁了半座城。因为发生在半夜,大家都没准备,死了很多人。唯独王员,据说半夜被黑猫吵醒了,见一向乖巧的猫突然发癫一般吵得声嘶力竭,吴员外起床看了一眼,才发现山上山洪滚滚而下。他带着小孙儿及时躲到了高处才躲过一劫。但是两人逃到山坡,却发现小猫没跟上来。”
“啊?!”小四子搂着小猫觉得好可怜!
“吴员外等山洪退去后立马回去找,这猫竟然活着,于是变成了六命。”
赵普听得好笑,“我觉得当地人应该建座庙给这猫做个泥胎镀上金身供起来才是真的吧?”
“就是!”众人都点头。
“的确是只有情有义的吉祥之猫。”包拯捋了捋胡须,“为何如此怕它?”
“唉,这猫自从来了金棺镇,已经接连发生了好几次大灾,死了很多人!”王城摇头,“而得救的就只有吴员外这一家,因此就有传说,这猫是带来不幸的原因。”
“又是这种谬论。”公孙皱眉,“天灾**,怨一只小猫做什么?!”
“有一天,来了个很奇怪的道士,据说是什么天师下凡,具有无穷法力。”王城皱眉,似乎这事情让他挺困惑,“他在酒楼喝茶的时候,听说了猫的事情,就说着猫乃是转世的孽障,到哪里都会带来灾祸。”
“道士说的?”公孙皱眉。
“村民都很害怕,想让王老员外将猫杀了。”
“胡说八道。”庞煜皱眉,“好好的一只猫,能带来什么灾祸。”
“老员外被这猫救了好几命的,当然不肯了!”王城摇头,“他甚至和孙儿搬到了乡下去住。”
“后来呢?”展昭问,“这猫变成了五命,应该有它的理由吧?”
“后来就是一场大火啊……烧光了所有,整个南郊,包括吴员外的家。”王城叹气,“吴员外爷孙都葬身火海了……只有这只猫活着。”
众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剩下五命了!
“那道士说,这猫乃是不祥之物,而且它已经深恨这里的人,所以会想尽方法害死大家。”王城耸耸肩,“于是道士出主意,将金倌镇改成了金棺镇,为的就是骗这猫,整个镇子的人都在棺材里,就是说已经都死了,猫害不了大家。所以大家看到这黑猫就跑,谁都不敢接近,生怕它变成四命猫,害死其他人。”
“就因为这个原因?”展昭等人都哭笑不得。
小四子鼓起腮帮子,摸摸五命的脑袋,“才不会呢,五命多乖啊,发生的一切事情,跟它有什么关系?”
“可金棺镇的人还是对这猫很害怕。”王城摇头
“怕到什么程度?”包拯问。
“包大人,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王城无奈,“这金棺镇的人,这一整年都不敢出城门,就怕离了这金棺庇护,就会命丧黄泉!”
众人无奈摇头,“怎么会……那吴员外真的死了?尸体可找到?”
“呃,这个不清楚,我来得不久,还没来得及查当年的事情。”
赵普点了点头,问包拯,“包相觉得呢?需不需要查查当年的案子。”
“问这两人吧。”
众人话没说完,就见眼前摔下了一老一少两个人来。
两人甩了个屁蹲儿,都摔在了院子里的软泥地上边,显然是对准了不会摔坏的地方扔的。
说话的,则是扔他们下来的人。
展昭一听声音,嘴角就微微一翘。
小四子回头望,只见墙上白影一晃,白玉堂已经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站在展昭身边。
包拯正要问这爷孙两人是谁,只可惜白玉堂一双眼睛只看展昭,展昭也看他,两人相视一笑,甜蜜得众人一哆嗦。
“咳咳。”包拯无奈咳嗽一声,白玉堂才回过头来,伸手一指这爷孙,“他俩一路跟着你们,而且暗地里在谈论五命猫的事情。”
“哦?”包拯低头,盯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你俩是什么人……”
“啊,爷爷!”小孩儿叫他爷爷,“看呀,阎罗王!”
“不对啊,他脑门上还有个月亮!”
“真的诶!”小孩儿仔细看,“可是那么丑那么吓人……”
包延瞪了两人一眼,“不得无礼!”
两人立马噤声了。
众人都等着包拯问话,良久,就听包拯说了一句,“长得黑也不见得就是丑吧!五官还是好看的,不信仔细看!”
爷孙俩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呃……对哦。”
众人瞬间有一种望天的冲动——原来包大人介意这个啊!
包延也是张大了嘴。
“咳咳。”赵普咳嗽了一声,问两人,“说吧。”
“说……说什么?”老头结结巴巴。
赵普嘴角一挑,“不说,先剁你手指脚趾。”
“哇!”小孩儿吓得嚷嚷了起来,“爷爷,怎么办,落在强人手里了。”
包拯随手拿起桌边的被子像是响木一样敲了一把,厉声道,“不得扰乱公堂,你们两个还不充实招来!”
包拯毕竟是包拯,一老一少一时间都震住了,彼此看了看,老头叹气,“说就说么,能不能先解开我们穴道啊?”
众人都看白玉堂。
可此时,白玉堂和展昭已经完全忽略了众人存在,处于一种“我的眼里只有你”的状态。
展昭小声问白玉堂,“事情都办完啦?”
“嗯,来晚几天。”白玉堂伸手帮展昭整理一下头发,“路上累不累?”
展昭笑起来,“你才是吧,赶路赶得那么急。”
“想你么。”
众人叹了口气,传说中的如胶似漆,总算见识到了。
赵普哀怨地看了公孙一眼,他家亲亲刚成亲那会儿,都没有这样亲热!
那只小黑猫从小四子怀里跳下来,轻轻巧巧到了白玉堂身边,嗅了嗅,随后“喵呜”一声,在他腿边蹭了起来。
“啧啧。”被揭开了穴道的爷孙俩看着都摇头,自言自语一般,“五命可盯上你们咯,小心小命啊,小心小命!”
包拯看了看两人,一拍桌子,“好好说话!”
爷孙俩吓得一咋舌,异口同声,“要天下大乱了啊,包大人!”
众人都一愣,白玉堂挑着嘴角一抬头,“果然是装疯卖傻。”
包拯也沉了脸色看两人,“你俩怎么知道我身份?”
老头收起了笑容,抬手拍拍少年,“拿出来吧。”
少年仰脸看他,“爷爷,这个黑老头,真的信得过么?”
老头笑着点头,“天底下,他最信得过了,他若还救不了我们,这天下也就没得救了。”
小孩儿从怀里掏出了厚厚一个本子,交给了包拯。
包拯不解,“这是什么?”
说话间,就听五命“喵”一声,蹦过来钻进了小孩怀里,一场亲昵地蹭他脖颈。
小孩儿伸手拍拍它脑袋,“五命乖,你最聪明了,能找到包大人。”
身后老头对包拯拱了拱手,“包大人,这是成都府贺正里通外国图谋造反,以及多年来贪污税款、克扣军饷的账簿。”
众人都一惊,包拯也有些傻眼,“老人家,你究竟是……”
老头嘿嘿一乐,伸手摸了摸小孩儿怀里的五命,“在下姓吴,是五命花了自己四条命,就下来的那个吴林。”
众人惊讶不已。
顾着你侬我侬的展昭和白玉堂也总算回过神来了,展昭问,“你没死?”
老吴点头,“当年贺正不惜害死金棺镇百姓,为的就是杀我,好毁灭证据。幸亏五命我才逃过几次劫难。最后隐姓埋名等待时机,包大人,我等你可等了太久啊。”
白玉堂可算明白了,“你俩神神叨叨的,就是为了被我抓来?”
“没想到那么快,只是想尽办法引起包大人主意,最好能被抓来相见。而且我们也怕被骗,所以先前试了试诸位,几位大人原谅小人们无礼了。”老头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幸运,让白五爷撞见了,真是太巧了。”
众人都觉有趣,这老头竟然谁都认识。
“诸位。”老头轻轻一叹,“前路乃是九死一生,这贺正,可不是那么好搬到的啊!”
番外 鼠猫定亲直播记(三)前略03 缘分天定
伙计被人踹上楼板,摔了个仰面朝天,一时有些懵了。大文学
随后,一个大胖子一步三晃地走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众打手。这胖子年纪不大,满脸横肉,穿得倒是很富贵,只是衣服似乎有些紧,或者衣料赶不上他胖的速度?
那人一上楼,周围的食客纷纷扔了碗筷和银子,起身逃走了,见了那胖子跟见了瘟神似的。
展昭捧着饭碗美美吃着,边瞧那摔在地上的伙计,对他说,“伙计,给我来叠米醋,要米醋不要陈醋。”
白玉堂听得清楚,拿着杯子暗笑,边对伙计说,“伙计,给我来碟陈醋,要陈醋不要米醋。”
展昭嘴里嚼着一块鸭肉,边抬头瞄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拿着酒杯看展昭,见他眯着眼睛,活像只想心思的猫,觉得尤其,不动声色继续喝酒。
展昭抿了一口酒,边悄悄打量那位白衣少年的正脸,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男人原来真能长这样好看啊?!
这边厢,那闯楼气势汹汹的胖子也似乎注意到了白玉堂。
这胖子,一看便是平日里作威作福,好色顽劣的纨绔子弟,他一眼瞧见白玉堂可来了劲了,肥肉堆积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来,嘿嘿笑着往白玉堂身边就走了过去。
展昭暗暗好笑,心说——哎呀,这胖子死崔的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果然,那胖子到了白玉堂附近,就想瞧个仔细。
白玉堂独自喝着酒,心说,又来了!这一路出了陷空岛都碰上机会了?!
“这位小少爷,不是本地人吧?”胖子说着,就一屁股准备在白玉堂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来,只是他屁股没挨着椅子面,身后椅子忽然飞了起来……
“嘭”一声,那胖子坐了个空,一屁股桩在地板上了。因为他太胖,仰面还滚了两圈,咕噜噜滚到了展昭脚边,撞翻一溜桌椅。
展昭看着躺在脚边的胖子,伸手接过战战兢兢的伙计拿来的一碟米醋,将空碗递过去,“再给我盛碗饭。”
伙计拿着空碗赶紧跑了。
那胖子抬眼,一眼瞧见展昭了。
他还躺在地上呢,仰着脸,刚刚摔那一跤的痛也忘记了,就这么端详展昭,心说——乖乖,今天什么日子啊,出门碰着的美人是一个接一个啊!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搓搓手打量展昭。
展昭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影响食欲,为了不打断自己这顿美好的中午饭,于是年少的展昭将桌上那盘青菜都填到了饭碗里,然后用盘子把那胖子的脸扣住。
之后,展昭继续捧着饭碗吃饭。
随着展昭的动作,楼里传来了一片抽气之声,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顺便暗暗帮着展昭捏一把汗。
说起来,这胖子可来历不小。
此人姓谭名裕,乃是当地县官家里的独生子,镇上的人都管他叫痰盂大公子。此人仗着老爹疼爱是嚣张跋扈,平日就爱干一些抢男霸女的事情。今日他原本心情不好,据说是他老子听说最近山贼横行,怕他被绑架,所以禁止他出城。害得他不能到周边的地界去作威作福,困在这么座小城里,都快憋出病来了。
谭裕可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竟然能看着这么“俏~”的两人,果然今天走大运了!
只是第一个没调戏成功,摔了个四脚朝天,地二个还让人往脸上扣了一菜盆。大文学
谭裕手下那几个打手就要过来理论。
谭裕将菜盆拿下来,对他们一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边笑嘻嘻问展昭,“这位小少爷,江南人士吧?”
展昭挑着炒三鲜里头的白虾吃,这白虾壳软,味道极好。第二碗饭里头伙计给盛了锅巴,嚼着嘎嘣嘎嘣特香脆。于是,展昭就嘎嘣嘎嘣地看着那谭裕,见他满脸菜汤,伸手用一根筷子挑了桌上伙计落下的抹布给他。
那谭裕一见展昭像是要给他擦脸,心说这小少爷真疼人啊,赶紧将大脸凑过去。
展昭索性“啪”一声,一块油腻腻的抹布拍了谭裕一脸。
“噗……”谭裕赶紧甩脸,心说什么味儿啊,一股抹布味儿。回过神来,才看明白可不就是抹布么,于是他火气也上来了,“啧……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老子是谁么?”
展昭将碗筷放下,“废话,谁不知道老子是谁?”
“呃……”谭裕张了张嘴,有些反应不过来,
展昭摇摇头,放下银子就准备走了。
谭裕见他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赶紧拦住。
展昭却突然伸手指了指对面的白玉堂。
谭裕一愣,白玉堂也一愣。
展昭捂着嘴小声跟谭裕说,“你不觉得他更好看么?”
谭裕皱眉,两厢比较了一下,也算各有各的长处……正在犹豫,展昭已经一晃……
谭裕一惊,白玉堂也暗暗吃惊——展昭好快的身手。
虽说谭裕是个浑人,但毕竟也见过些世面,就知道这少年估计有些功夫,于是还是别惹他了,反正他走了,还有个白衣服的美少年呢!
一想到这里,就往白玉堂那里走去了,展昭乐呵呵提着东西下楼了,走到楼梯口,问伙计,“这附近有坏人没有啊?”
伙计叫他问得一愣,想了想,“少爷指怎样的坏人?”
“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残害忠良……总之是坏人的都可以。”展昭说着,塞给伙计一块碎银子。
这种小地方,伙计拿好处都是拿的铜钱,头一回拿着银子,乐坏了,赶紧告诉展昭,“在城西一座破庙里,聚集了一伙妖僧,其实就是剃了光头的强人,专门打家劫舍残害百姓。而且最近这帮人流行绑票,抓了镇上好人家的孩儿就带上山去,父母拿着银子来赎,不来就撕票,拿了银子去也可能撕票,总之搞得人心惶惶的。这地方的县太爷是个草包,什么都不管……就楼上那胖子痰盂的爹。”
“哦?”展昭点点头,问,“那座破庙在城西什么地方?”
“城西五里坡的一座小山上面。”伙计见展昭乐呵呵出去牵马,赶紧追上去,“唉,小哥,你可别乱来啊,看你细皮嫩肉的,那帮强人瞪眼宰活人的!”
展昭眯着眼睛对他一笑,示意——知道了,就牵了枣多多准备走了。
可问题是……多多不肯走了。
展昭拽了两下多多的缰绳,没拽动,瞄它。大文学此时,枣多多和身边白云帆似乎正说什说得高兴,冷不防被人拆开了有些不乐意。
展昭拽多多的缰绳拽不动,就上手搂住它脖子往外拉,“哎呀,来日方长么,女孩子家家的,你就不知道矜持一点?!
多多死活不走,正这时候,就听上头“呼”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砸下来。
展昭和多多本能地往旁边一躲,白云帆也退了一步……当中让出来的一块空地上,就看到谭裕第一个被丢下来了,随后是那几个打手,都摔了个四仰八叉。
展昭一乐,仰起脸看,就见白玉堂站在窗边冷眼看着谭裕。谭裕好不容易在下人的搀扶下爬起来了,展昭一瞧,差点了喷了……就刚刚那么一会,这谭裕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头,脸都变形了,肿得跟猪头似的。
枣多多也好惊讶,睁大了眼睛盯着那“猪头”看,一旁白云帆傻乎乎看它……哎呀,这姑娘太讨人喜欢了。
展昭摇了摇头,心说那白衣少年下手也太狠了,不过他还有事在身,就拉着枣多多先走了。多多跟展昭走出老远去,才想起来忘了个白云帆告别了,回头瞧。白云帆正远远瞧它呢,见多多回头,它赶紧叫了一声——以后再见啊!
多多甩了甩尾巴——嗯!以后还会再见的!
于是,两匹小马在心中暗暗记下了彼此,以后要再见面!非你不嫁非你不娶!
白云帆送走了展昭和枣多多,看了看一瘸一拐被扶走的谭裕,抬头看了看白玉堂——这都是第几个了?白玉堂每天都在揍人,还说自己脾气不好,真是!
白玉堂见展昭走了,扔下银子从楼上跃了下来,到了白云帆身边解开缰绳,甩了一大锭银子给伙计,问,“刚刚那少年去哪儿了?”
伙计瞧着那一大锭银子眼睛都发直了,赶紧说,“貌似是要去西山一带抓匪徒。”
“匪徒……”白玉堂微微一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跟伙计详细打听了一下西山破庙的情况,骑上白云帆,追展昭去了。
展昭溜溜达达骑着枣多多找西山,刚到山谷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微微一皱眉,他赶紧催马过去,只见几个男子摔在路边,貌似受了伤。展昭翻身下马过去问,“唉,怎么回事?”
那男子一看到展昭,赶紧抓住他衣摆,“快……快去报关!包大人和黄少爷叫那些妖僧抓走了!”
展昭一愣,蹲下问他,“包大人?包青天包大人么?”
“嗯!”
“包拯?”展昭又确定了一遍,小时候就听说过他的事迹,伟人啊!偶像啊!虽然现在官职还不算太高,但是他爹早就预言过,说包拯日后必定能胜任丞相一职!
“大人陪黄少爷出来走走,路过此地,叫山上妖僧给劫持了!”那随从伤重走不动,让展昭赶紧报官。
展昭想了想,眼前又出现了谭裕那个肥脑袋……估计他那县官老爹也好不到哪儿去,等他来救人,黄花菜都凉了。摇了摇头,展昭将几个随从藏进了树丛里,给他们留下金疮药,随后……自己上山去了。
展昭前脚刚走,白玉堂后脚就到了,刚到山下,寻到草丛之中,见几个随从躺着。他正想问话话,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
往外看,就见那谭裕被几个和尚拿刀挟持着往山上带,后头几个随从被打的屁股尿流的。
那谭裕还叫嚷呢,“你们知道我爹是谁么?我爹是县太爷!”
几个妖僧冷笑,“逮的就是你,你最好求神拜佛你那贪官老爹晚上拿一万两银子来赎你,不然的话,我们就把你扔了油锅,熬出这一身膘来丢去山里喂狼!”
谭裕何曾受过这种惊吓,唉唉叫着就被人挟持上山了,白玉堂嘴角一挑——有意思。
给几个随从留下些他大嫂特指的疗伤药,白玉堂就上山去了。刚进山门,就见里头已经打得天翻地覆,一个蓝衣人一把古剑战群僧,竟然不落下风游刃有余。
白玉堂一看,可不就是展昭么,他既然来了,自然帮忙,就抽刀帮着杀强盗。于是,这一窝的强盗被打了个溃不成军,根本不是对手。
墙边,有不少被绑架来的人,其中一个是个中年男子,样子很威严,皮肤黝黑昂首挺胸。他的身边,还站着个和展昭他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样子十分儒雅,虽然衣着朴素,但隐隐透着一股特别的贵气。
白玉堂撒么了一眼,那黑面皮的应该是包拯没错,那个年轻人是谁呢?
踹飞两个山贼,白玉堂回头看展昭,就见他一跃上了半空,踩着房顶上蹿下跳,折腾得那几个妖僧人仰马翻的。
众被扣留的人质起先都很害怕,但后来全看傻眼了,有几个小孩子还跳着拍手,看得高兴。
白玉堂看着看着,莫名想起他在陷空岛抓小猫时,那些猫咪着急了飞檐走壁的样子,脱口而出,“猫啊。”
展昭眉头一挑……谁叫他猫?!
一脚踹飞了一个山贼,蹲在墙头往下一看,展昭脸一黑——又是那个白衣人!
说起“猫”这个字,展昭可是十分郁闷。
他小时候刚出生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特别大也特别亮,而且性格温顺,还喜欢趴着仰起脸看人。那样子,他外公看着第一眼就喊了一声,“呦,小猫崽子啊!”
于是,他那一大帮长辈都管他叫小猫崽子,展昭很小的时候都没名字,大家都叫他小猫崽儿,让他看着别人有名字十分羡慕。
稍稍长大了点,大家还都逗他学猫叫,小时候被一群长辈折磨的,展昭一听到“猫”这个字,脑仁就疼。而让他更愤愤的是,他明明武功高强,人也很“威武”……起码他自己觉得自己挺威武的!左邻右舍所有人都管他叫猫,这也太别扭了,好歹得改成老虎!
于是,展昭出门前告诫自己,除了要做好事之外,还要摆脱猫这个名号,做一回老虎!
可万万没想到,刚下山没几天,就让白玉堂一声猫叫出来了……而且在场所有人都一起点头,似乎很同意——可不就是猫么!
有几个小孩儿还扯着嗓子喊,“猫哥哥好厉害啊!打败那些坏人!”
展昭满脑袋黑线,踩住一个妖僧,用力跺了两脚,边抬头看白玉堂,只见他一脚踹飞了一个妖僧,正狡黠地对这边笑呢。
展昭郁闷了。
当时,远远看着的包拯十分欣赏这少年,人品一流,一身正气,不过会不会过于正直有些迂腐?
可就在白玉堂叫出“猫”的那一瞬间,包大人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个纯白的、纯良的、温顺儒雅的少年……瞬间黑化了!
将几个山贼妖僧一起捆起来摔在了地上,展昭拍拍手,结束战斗。
白玉堂也走了过来……
此时天色已晚,四周围没什么光亮,包拯等人刚想道谢。就在这个时候,展昭忽然对着白玉堂一拱手,“多谢姑娘相救,姑娘好功夫啊!”
……
在场众人瞬间沉默。
包拯不自觉地嘴角抽了抽,他身边那位贵气年轻人也是嘴角抽了抽,当然了,眼皮子直跳的,就该轮到白玉堂了。
而偏偏这时候,有几个傻兮兮的小毛孩子就跑过来说,“谢谢姐姐!”
白玉堂立马崩溃,怒瞪那些小孩儿,吓得几个光屁股孩子躲到自家娘亲身后就哭,“娘啊,好吓人!”
他们娘自然知道误认了人了,这少年虽然可以说貌美绝伦,但毕竟是男孩子,怎么好叫人家姐姐,立马训斥几个孩子,“不好这样无礼,这分明是哥哥!”
“怎么会?”几个小孩儿仰着脸一脸不解地问他们的娘亲,“娘你是女人你都没有人家漂亮。”
展昭嘴角的两端又往上翘起了几分,略带促狭地看白玉堂。
白玉堂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原来光老实了一张脸,满肚子弯弯绕啊!果然猫还是猫,不能掉以轻心。
包拯摸着下巴,将展昭盯上了——奇才啊!若是能得他做左右手,那开封府就等于有了定海神针了!
身边的年轻人也上下打量展昭和白玉堂,觉得果真英雄出少年,这两人可能岁数和自己差不多,应该比九叔小,但是武功别说,可能和九叔差不多高强了!
白玉堂一脸黑线转身就走了,临走前还瞄了展昭一眼——你这猫,后会有期!
展昭在那里咧着嘴笑。
当晚,拿着一万两来赎儿子的县太爷,也叫包拯逮了个正着,而展昭则被包拯他们黏上了,一起同赴开封。
一路上,展昭每每想起白玉堂临走时郁闷的脸色,都会得意一把。
只是,展昭刚得意了没多久,就郁闷上了。
原来他救下的除了包拯,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就是赵祯,两人合力将展昭骗进了开封府,当了四品带刀护卫。
展昭稀里糊涂被封了官,本着随遇而安的性子,瞧着不错的俸禄,又挺轻松的工作,觉得没亏本!于是就安心跟着自家偶像包青天破气起了案,没几天,展护卫就拜倒在厨房大娘的灶台前了,开封府伙食忒好!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不止得了四品官,赵祯还多事地给他封了个绰号——御猫!
可怜的想要摆脱“猫”命的展昭,终身被按上了个“猫”的头衔,于是……展昭火大了好久。
一连半个月,他给枣多多梳毛的时候都抱怨,“都是那白衣人,别让我再见着他!见着了定要讨回公道!”
枣多多撇撇嘴,心说,最好你快点找到他,找到了啊,我和白云帆也就能见面啦!
随后的几年,展昭和白玉堂名动天下,二十出头的时候,两人终于算是正经八百地碰了面了。
展昭一眼就认出了白玉堂,于是,长大了的小黑猫变本加厉捉弄这个显然忘记了自己的大白耗子。
白玉堂总觉得展昭有些眼熟,他向来记人不记脸,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直到被点穿……才想起来几年前那只会瞬间黑化的猫儿来!
04 直指段家寨
吴林爷孙的出现,无疑为包拯此行增添了一大优势,可谓开门大吉。吴林详细叙说了贺正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咋舌。再加上他有理有据,且熟悉蜀中地形,包拯等决定跟他好好聊聊。
吴林的小孙儿叫吴豆豆,跟小四子呆呆的性格不同,这小孩儿神神叨叨,是个机灵鬼儿,而且嘴巴还很啰嗦。
小四子很快就和他成了好朋友,小四子说一声,吴豆豆霹雳巴拉倒豆子似的说出一堆,小四子再一声,聊天的样子都逗人。
“小豆子,五命真可爱,我家石头和剪子也很乖的。”小四子一直正在用力蹭白玉堂小腿的石头。
展昭蹲在石头身边戳它,“石头,以后不准蹭了啊,不让你蹭了!”
石头转个向,跑去蹭展昭,白玉堂拽住它推给了剪子。剪子按住还要撒欢的石头,不让它再扑上去。
公孙问吴林,“吴老爷子,你怎么会有这账本?”
吴林叹了口气,“跟我儿子,也就是豆豆的爹爹有关系。”
说着,看了看一旁在和小四子玩耍的豆豆。
展昭比较体贴,站起来,“豆豆,小四子,我们出去坐坐怎么样?”
说着,将众小孩儿带了出去,白玉堂见缝插针,反正他现在对什么都不在乎,粘着展昭就行了!
出了屋子,箫良带着小四子和吴豆豆去玩了。
白玉堂伸手一拉展昭,“什么情况?”
展昭回头看他,“你来的时候没听案情啊?”
白玉堂一耸肩,“我一到开封听说你们来了蜀中,我就赶紧赶来了,到半路瞧见爷孙俩跟踪你们,就给抓来了。”
展昭微微眯起眼睛,“刚刚包大人讲案情,你也没有听到?”
白玉堂一笑,“刚才顾着看你么。”
展昭伸手捏着白玉堂的下巴按了两下,“哈,几天不见嘴更甜了啊!”
“那是。”白玉堂一笑,“特地吃了半斤蜜枣才来的,尝不尝。”
展昭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尝!”
白玉堂笑着凑过去。
展护卫心情大好,刚一撅嘴,就听那头小四子喊了一嗓子,“喵喵,外头好多人!”
展昭和白玉堂本能地一扬脸,尴尬地看着小四子。
小四子发现似乎是打扰两人亲亲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这会儿,吴豆豆也跑进来了,“爷爷,刘县令又来了,还带了一帮人,一定是听说五命出现了!”
“这狗官真是阴魂不散。”吴林皱眉摇头。
展昭问他,“那个刘县令,是个什么人?”
“哦……大人有所不知。”吴林叹回话,“这州城府县现任的官员,都是贺正手下。金棺镇隶属姚县,这县令大人轻易不来,一定是知道五命出现了,所以怕我们爷孙还没死,就带着打手来查看了。
“刘县令全名叫什么?”包拯问。
“叫刘喜贵。”吴林回答,“是贺正的爪牙,一个十恶不赦的狗官。”
白玉堂听着了,冷笑一声,“这名字起的好,刘西归,是嫌自己命长不成?”
王城过来问包拯,“大人,一会儿他们定会进来搜查,倒不是怕他,就是怕到时候打草惊蛇。”
众人也觉得是个事儿,看样子贺正真是很小心。外头的人据影卫说快进巷子了,众人还一筹莫展。这时候,庞煜忽然举手,“包相,我有鬼主意!”
众人都无语,他还知道自己的主意是鬼主意。
包拯一笑,心说带你来就是让你出鬼主意来的,“小侯爷请说。”
“咱们吓唬吓唬他们呗?”庞煜搓搓手,看了看蹲在石桌子上舔爪子的小黑猫,“这猫听话不?”
豆豆点头,“五命最最听话了!”
包延在一旁催庞煜,“你什么法子?快说啊,人快来了。”
庞煜一挑嘴角,坏笑,“我要几个影卫帮忙,其他人都躲到房间里去,关门闭户别出来。
包拯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倒是知道这会儿仔细说估计来不及了,就都退到房间里,留下庞煜挑人。
庞煜留下了八个影卫,还留下了小四子。
小四子抱着五命,仰着脸问庞煜,“小肚子,什么鬼主意?”
庞煜让王城准备了桌子出来,将小四子抱起来,让他抱着五命坐在桌子上,然后又叫人拿来白粉和香灰,给影卫们化妆。
伙计拿出八卷炕席来,八个影卫换上破衣裳后躺下,仰着脸瞧着庞煜,有些莫名其妙。
庞煜拿香灰抹了众人一脸,又要来一碗鸡血抹抹画画,搞得巴尔影卫跟活鬼似的。他又让吓人出白色的被单来给他们盖上,当死人装扮。
众影卫都看庞煜,紫影眯着眼睛,“哎呀,香灰就眼睛里去了。”
赭影赶紧给吹,庞煜怕挨揍,“喏,我不是故意的啊……”
赭影笑着摇头,他也是鬼灵精,知道庞煜的用意,众人都躺下,安心装死。
此时,天近傍晚,天色也暗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作美,头顶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白玉堂看了个大概,“庞煜要影卫们搬死人,吓唬那地方官?”
展昭摇头,“不晓得,不过他向来有鬼主意。”
白玉堂听展昭说话,凑过去低声说,“饿。”
展昭一听白玉堂这话,竟然还带着几分跟他撒娇的意思,惊讶加心疼,“你没吃饭啊?!”
白玉堂一耸肩,“顾着赶路了,今天一天都没吃。”
展昭立马一瞪眼,拉着白玉堂到后头厨房去了,亲手给他做炒面。
包拯站在窗边无奈,看着完全状况外还在甜蜜中的展昭和白玉堂,摇头——是不是叫他们回来得早了?
公孙笑着安慰包拯,“大人,他俩这状态估计就是常态,习惯就好了。”
一旁赵普幸灾乐祸,“包相,展昭可算让人拐跑了。”
包拯也无奈望了望天,不过……他心里其实是挺高兴的。展昭是个爱笑的人,从十六七岁跟着自己破案,到现在长大成人,可以说是亲如子侄。他虽爱笑,但现在脸上的笑容,包拯却从未见过。那种出现在展昭脸上的,无法形容的幸福和愉悦,是包拯第一次看到的。白玉堂就更别说了,对着别人是冰山的话,对着展昭就跟一锅沸水似的,看着都叫人高兴。
没一会儿,庞煜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展昭也做好了炒面,躲在厨房里,和白玉堂边吃面边看前边情景。
说起来也怪,白玉堂嘴巴极刁,一般山珍海味都吃不惯,最爱吃三样东西,展昭做的炒面、展昭做的蛋炒饭,展昭做的鸡蛋汤。
庞煜最后对众人嘱咐了一遍,门口就传来了闹哄哄的人声,隐约能听到有人在说,“就在里面!就是这里!那些人带着五命猫进去了。”
小四子抱着五命不解地望向外边,庞煜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早先来的时候,众人就觉得奇怪,庞煜带了一箱子衣服随行。打开一看,原来是他跟相熟的戏班子老板借来的一箱戏服,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十分方便。
庞煜换上一身道士服,粘了三根胡须,手握拂尘,边对远处白玉堂比手势。
白玉堂正吃面呢,就见庞煜对他比击掌的姿势,还有扇人耳光的动作,猜到大概是让自己用隔空掌帮着吓唬一下来人,就点点头,示意——明白了。
展昭往他嘴里塞一筷子菜,“别光吃饭,乖乖吃菜。”
白玉堂皱了皱鼻子,对着眼前一盘子鱼撇嘴,继续专心吃干炒面,展昭细心挑出鱼肉来给他塞嘴里,他不吃就捏住下巴往里塞。
赵普瞧着特羡慕,公孙掐着他耳朵让他看前头,嫑分心!
一切准备就绪,庞煜一手拿着铃铛摇来摇去,另一手甩着拂尘,嘴里神神叨叨,跟在做法似的。
小四子抱着五命瞧着庞煜真想乐,不过按照庞煜说的,他要装菩萨,不能动弹。
外头砸门的声音传来,王城跑去开门,门一打开,刘县令就带着人凶神恶煞闯了进来,扯着公鸭脖子喊,“我听说,这里匿藏妖物……哎呀。”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腮帮子上一痛……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谁……谁打老子?”话音一落,又一个耳光。连着啪啪啪,白玉堂赏了他十三个耳光,打得刘喜贵脑袋肿起一圈来,捧着脸退后了一步,才不再挨打了。
他捂着脑袋说话都变音了,惊骇地问王城,“这……这是干什么呢?!”
有几个本地人眼尖,一眼看到贡桌上的小四子了,伸手指着他怀里的五命,“看!在那儿呢!”
刘喜贵也有些纳闷,心说这些人搞什么鬼呢?再一看,好么……满地死人
“喵。”五命叫了一声。
这是豆豆教给小四子的,只要摸一下五命的肚子,它就会叫一声,貌似是很怕痒。
庞煜刚刚嘱咐小四子了,在对方说话的时候,就摸一下五命,让它叫。
刘县令身后那些跟班和百姓,自然都惧怕五命,纷纷后退了两步。刘县令也不明白,他捧着脸,刚刚谁打自己?没看见人啊,莫非见鬼了不成?
庞煜嘴里“天灵灵地灵灵”的念叨着,有模有样。他拂尘一甩,后头内劲身后的白玉堂、展昭、赵普等,就帮他拍上一掌,于是一阵阴风扫过,人群发出惊叫声。
刘县令皱眉问王城,“王掌柜的,你这怎么回事?”
王城说,“回禀大人,那位是我特地从天山请来的得道高人,张天师,有通天彻地之能,说这黑猫乃是不祥之物。”
“那是。”刘县令一撇嘴,“当年多位大师都曾经说过,此猫邪灵附体,乃是来取命的妖孽。”
王城十分机灵,按照庞煜事先教给他的,不慌不忙回答,“的确,此猫被邪灵附体,但是作恶的是邪灵,而非猫本身!”
众人都微微一愣,有些不太明白。
“张天师说,此猫会再在金棺镇现身,说明它已经识破了金棺骗局,这会儿它已经十分愤怒,会抓住一切时机前来报复,你看,它到我这里不到一天,已经死了那么多吓人!”
王城此言一出,门口好奇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大惊失色,竟然又死人了!
刘县令得着的命令是将城中百姓都看住,特别是金棺镇的人,不准让他们出镇子。可至于具体原因,他官阶太低,也无从打听去。如今听王城几句话弄得人心惶惶,就怕百姓一哄而散,跑去外边胡说八道去,到时候他可官位不保,说不定贺正还要摘他脑袋嘞!
“唉,胡说八道!简直信口雌黄”刘县令一摆手,“哪里来的妖道妖言惑众,来啊,给我抓了!”
他话音一落,几个衙役就要上前驱赶庞煜,展昭赶紧端了白玉堂手里的炒面碗。
白玉堂运内力一挥袖。
那头,几个衙役就感觉阴风一阵,随后顺着围墙竟然腾空而起飞了出去……这风来历不明横冲直撞,几个衙役重重落地后都差点吓得尿了裤,纷纷跪地求饶,让鬼爷爷饶命。
连那县令刘喜贵都感觉出了不同来,四处看,直觉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别说总装神弄鬼,真出来鬼怪了。
就在这时候,庞煜忽然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恶灵驱散……”之类完全听不懂的经文,随后伸手一指那几具影卫假扮的尸体,“邪灵上身!”
他话音一落,就看到那几个躺在地上盖着白布的影卫忽然剧烈抖动了起来。
这一下子,衙役们吓得大叫一声,百姓们惊叫连连,刘喜贵就觉得自己脑门冒虚汗,腿肚子转筋动不了了。
庞煜又神神叨叨喊了几句,就见三个装死的影卫一跃蹦了起来,直挺挺跟僵尸似的站在院子里,随后随着庞煜挥动拂尘的动作,绕着小四子所在的贡桌转着跳了起来。这场景,别提多诡异了。
白玉堂一口面差点呛住,展昭赶紧抚他胸口,给他捏着鼻子灌茶水。
白玉堂无奈地看展昭,明知道他使坏呢,但怎么看怎么顺眼!太顺眼了!
“娘啊!”
金棺镇的百姓们大喊了一嗓子,刘喜贵都受不了了,惊吓过度,哪儿跑来的僵尸啊,于是跟着受惊的百姓一转身,那是撒腿就跑。
跑出去半里地,刘喜贵回过神来,心说自己跑什么?赶紧带人回到王城的药铺门口,擦了把汗。此时,就见那三个“僵尸”还围着小四子转圈呢,小四子忍笑认得都快不行了,伸手戳着五命的肚皮,五命翻着也乐呢,喵喵直叫唤。
刘喜贵狐疑地就问王城,“我说王掌柜的,你们折腾什么呢?那天师这是在干吗”
王城一笑,“回禀老爷,天师说,这猫原本没那么邪乎,但是沾染在身上的亡灵太多,这不,那些亡灵都是意外死去的冤魂,缠着这猫,于是变本加厉的更加邪恶。”
刘喜贵有些心虚,心说王城说的可没错啊,这原本不过就是只普通的猫,他们想对付吴林才故意给它造假安了杀人害命的罪名。若说那些在陷害吴林计划中枉死的人来报仇,可不就是通过附体这猫,最好实现么?!
王城见火候不差,这刘喜贵果然相信,就接着说“天师说将这恶灵都从黑猫身上引出来,让它们附在死尸上,这样跳族七七四十九天,怨灵就会消散,从此之后,五命就不会再害人了。”
刘喜贵听着倒是觉得不赖,亏心事做多了总会害怕人报仇的,若是能让那些冤魂往生不再找自己麻烦,还真是件好事。就问,“天师有把握?”
“有,不过要十分小心。”王城说,“这僵尸现在千万碰不得,也不能接近,一旦有生气冲撞了,要诈尸咬人的。一旦尸气外露,那整个金棺镇恐怕就会毁于一旦。”
“有这种事?”刘喜贵摸了摸刚刚被狠揍的脸面,也有些胆怯。
这时,刚才飞出去那几个衙役都来低声告诉刘喜贵,“大人!真的阴风阵阵啊,我们刚才都跟被鬼打了似的感觉。”
刘喜贵点点头。
厨房里,白玉堂冷笑,“打的就是你。”
展昭拿了帕子给他擦嘴,“吃饱没?”
白玉堂点头,瞧着展昭心里头舒坦。见远处刘喜贵等人还磨磨蹭蹭,他索性一抬手……
“啪嗒”一声,刘喜贵愣在门廊下边,就见刚刚从院墙上落下一片瓦片来……随后,噼里啪啦往下掉瓦片,都险些砸到他。
门口围观的百姓都吓坏了,纷纷后退。
刘喜贵对着王城嚷嚷,“你……你这屋子里头岂不是闹鬼了?”
王城阴森森笑了笑,“不怕,小得出生就在天山真庆观,从小见邪灵见惯了,还开过天眼,不害怕,见着些妖魔邪祟都见怪不怪了。”
“你能看到脏东西?”刘喜贵问。
“可不,大人的身后就跟着个中年的男子。”王城戳了戳刘喜贵空荡荡的肩膀,“是个女的,趴在你背上呢。”
“啊!”刘喜贵大叫着跳了起来。
王城递过去一片护身符,“大人待在身边,可让它看不到你。”
“哦,多谢多谢!”刘喜贵赶紧接了,战战兢兢地看四周围。
“大人。”王城打断他继续说,“近期金棺镇的人宜关门闭户安分守己,切不可到处走动,以免撞着这怨灵。”
刘喜贵原本生怕有人出去给自己惹麻烦,一听王城的话,正中下怀!既然没人会走,他也不担心顶头乌纱帽了,于是点头,嘱咐身后金棺镇居民要安分守己,以免撞到死尸。
宅子阴风阵阵,刘喜贵也不想多待,就带着属下走了,晚上他还要去怡红院喝花酒呢,哪儿有空管这事情。
等人成功打发走了,王城赶紧关门,众人重新返回了书房。
包拯夸奖了庞煜机智,众人落座,都对吴林的来头十分好奇。
原来,吴林的儿子是个书生,十分能干,在成都府谋职,主管账目。他细心地发现,贺正等人正在暗中谋划什么,并且账目有假。
于是,吴公子就悄悄复制了几本账目,没想到越到后来越惊人,吴公子就感觉到事情不妙,而且他察觉到贺正似乎已经怀疑他。料定自己可能有杀身之祸,他就悄悄将账本交给了了老父,让他小心收藏。
果然,不出几日,吴公子就遇害了,吴林带着孙儿拿着账目东躲西藏,对亏了五命这猫极聪明,救了他们几名。两人只想有朝一日可以为子报仇,将贺正绳之以法。
包拯一听,爷孙遭遇,也是十分生气,那贺正处心积虑,似乎是还在隐瞒什么……为的是拖延时间么?不然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赵普也笑,“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趁他还未完全准备好,先将他挑个底朝天,不然等其羽翼丰满,说不定就迟了!”
吃过晚饭,公孙和赵普到院子里,就见展昭白玉堂在桌边坐着,正研究五命呢。
那黑猫趴在两人跟前的石头桌子上,轻轻喵一声,舔着爪子洗脸。
展昭捏捏它软软的尾巴,对白玉堂晃了晃,“白玉堂看着他笑。”
赵普一个激灵,“妈诶,白玉堂还会这样笑啊。”
公孙也摸脖子,“你瞧他俩腻歪的。”
赵普伸手一楼公孙,“亲亲,咱们不能输给他俩!”
公孙瞥他一眼,“这有什么好比的啊……”
赵普还是搂着公孙过去,跟展昭白玉堂对坐下。
此时,小四子和豆豆也坐在桌边,箫良坐在剪子背上,正认真问吴豆豆,“这蜀中那么多门派和山贼呐?”
“嗯!”吴豆豆老头老脑的,告诉众人,“要知道,金棺镇是蜀中的大门,门后步步都是危机!”
白玉堂捏着五命的耳朵,皱眉想了想,“蜀中最大的门派是峨眉派,不过那群老道姑向来不问世事,其次就是唐门……如今也比较没落。”
“对啊!”吴豆豆点头,“现在最厉害的是那些山贼!”
“这一带穷山恶水,哪个山头若是驻扎上百来人弄个山寨,可不是好攻打的,费时费力。”赵普摇头,他在大漠住惯了,喜欢平原战最烦这种山沟沟捉迷藏,憋屈得厉害。
“金棺镇后头有个段家寨,那大寨主是贺正的外甥,叫段大山。”豆豆跟众人介绍,“那人坏得都没谱了……抢男霸女无恶不作。”
展昭眉头都立起来了,“贺正怎么这种亲戚啊?也不管束管束!”
“所有经过金棺镇进入蜀中的人,都要经过段家寨的地盘。”豆豆摇头,“他们比官兵查得还严格呢,而且有贵重物品还会被打劫。”
赵普抱着胳膊,“幸亏遇着你们爷孙倆了,不然还真不好办,我们不熟悉地形又不好雇向导,容易落陷阱里头。
“贺正根基稳固,他才不怕什么青天大老爷呢,我看皇帝他都不摆在眼里。”豆豆撇撇嘴,“要进蜀中,先要过了段大山这一关,而且啊……段大山知道很多贺正的秘密。”
“既然躲不过,就硬碰硬也无所谓。”白玉堂摸着下巴想,“索性端了他的寨子,换我们的人。”
赵普一拍巴掌,“和我意!”
“会不会打草惊蛇?”公孙有些担心。
“不怕,官兵打山贼这算打草惊蛇,可是山贼打山贼,只不过是争抢地盘,贺正未必能顾得过来!”展昭狡黠一笑,“咱们也占山为王一回。”
他的话一出口,众人的兴头也都起来了——做山贼占山为王,还是头一回。
番外 鼠猫定亲直播记(四)中略01 新婚买房要注意
展昭和白玉堂回忆着刚见面的场景,有些出神。
而同时,被踹进来的小六咕噜噜滚到了众人脚边。
“哎呦……”小六揉着胸口,“你干嘛踹我啊?!”
众人往外看,就见闯进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且貌似还不是汉人,一身的异域打扮,头发蜡黄还卷卷的,长着络腮胡。
“哼,你这店欺人太甚,我问你有没有雅间,你说没用,这些人分明比我来的晚,为何他们有,我没有。”
“你讲不讲道理。”小六揉着胸口站起来,他这会儿也不怕,心说这里这么多高手呢,还怕你个外族?跟他争辩,“这雅间是有客人长期定下的,你问当然没有啦!”
“哼。”外族冷笑了一声,“你们这些汉人,真真不老实,我买宅子被骗,如今吃个饭也要被骗,欺人太甚!今日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
他话没说完,展昭忽然就问,“买房子被骗了?”
外族一愣,撇嘴,“是啊!”
展昭转脸跟白玉堂说,“最近开封倒是真出了几例置办宅子被人骗的事情。”
白玉堂微微皱眉,最近他和展昭也想在开封府单独置一间宅子,定亲之后几天住在自己的宅子里,也免得在开封府或者白府被那一群家伙听墙角。而且两人既然已经定了终身,也该一起有些东西。
“你在哪儿买的宅子?”展昭最近对这事儿也挺留心的,主要是他看中了开封府和白府差不多中间段,离开赵普的九王府也挺近的,不过貌似这几天出现的骗人事件都是在那一块地界比较好的地方。
“就在所谓的皇城路附近。”大汉十分不满,“别人的宅子,竟然转手卖给我,交了定金又说有人抢,急急忙忙将银子付了他竟然来个携款私逃?!”
包延一听这不是骗人么,就问,“唉,你被骗了多少银子?”
大个子一听,气更不打一处来了,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庞煜眨眨眼。
大个子一咧嘴,“不止!”
“一千两?”包延惊讶,“赶紧报官去啊!”
大个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更多!”
众人面面相觑,“一万两?!”
大个子脸皱成个包子,一脸的痛心疾首,“想我从西域远道而来,做运输赚钱虽然不少但那也是血汗钱,沙漠多胡匪,跑一趟那是冒着生命危险,让我抓到那骗子,一定饶不了他!”
一旁小四子张圆了个嘴巴,“好多钱被骗喏!”
殷候失笑,看了看身旁一脸同情的天尊,“人好歹一所宅子骗走一万两,你一幅画就一千两了。”
天尊被戳到了痛处,“那要怪骗子骗人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殷候撇撇嘴,望天,心说——被骗的人通常自己也有些责任。
“你怎么不报官?”包延皱眉。
“你们宋人都是一伙的!”大汉显然火气上撞。
包延和庞煜对视了一眼,问他,“骗你那人叫什么?”
“姓魏,叫魏广。”
庞煜仔细想了想,摸下巴,“魏广……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包延对他招招手,“我带你去开封府报官,包大人会帮你将银子要回来的!”
“当真?”大个子惊喜,但又似乎有些将信将疑。
“唉,当然了。”一旁小六子添油加醋,“咱们包大人是公正廉明,骗银子那是犯法的,自然帮你讨回来!”
众人坐下一谈,大个子名叫迟洛,仔细一问还跟殷候以前的什么朋友有些渊源,众人就相处得熟络了。隔壁还有几个大个子的朋友,一问,都是被骗了银子的。
展昭托着下巴纳闷,“最近用卖宅子和地契骗人的那么多啊?”
“那可不。”庞煜挑挑眉,“开封府可算寸土寸金啊,毕竟是天子脚下。”
“那宅子也很贵咯?”展昭盘算着自己那点存款。
殷候瞪他,“你怕啥?想要什么外公给你买。”
展昭无奈,嘀嘀咕咕,“不是这么说,这种房子当然自己买了。”
殷候还想说话,天尊拉他,“哎呀,你管那么多小孩子的事情。”
小四子拽着庞煜认真问,“小小胖,房子很贵么?”
“那是啊小四子。”庞煜拍了拍他脑袋,“这年头,普通人家干一辈子就买所宅子了,不然只能上田里自己搭个草棚过。”
小四子一惊,“那现在开封城里带瓦片儿顶的宅子多少银子啊?”
庞煜见他小模样像是担心自己买不起房子,觉得好玩儿,就说,“那可贵,好歹有个千八百两的。”
=0=,小四子震惊了,他每个月就几两银子的零花钱,而且平日买吃的和小东西都花完了。
包延瞪了庞煜一眼,“少胡说八道你!”边安慰小四子,“别听他的小四子,就普通住的房子百八十两就够了,而且远些的地方自己盖房更便宜。再说了,你还有逍遥岛和老家的宅子呢,以后还怕没地儿住么?开封府有九王府,不都是你这小财主的么,而且你是世袭的小王爷,以后有大宅阔院给你。”
小四子听了不明白,歪个头,“为啥呀?”
庞煜笑了笑,“皇亲国戚高官厚禄,当然有你的份儿。”
小四子撅个嘴,“我才不要呢,我要和小良子自己买房子,住在小草棚棚里也嫑紧。”
“嚯。”殷候伸手捏了捏他腮帮子,“行啊,有志气。”
“唉。”迟洛也叹了口气,“我这房子就是想买来做婚房的,我媳妇儿是新娶的,想带她来开封住,别老在大漠吹风。没想到……这天杀的片子!”
包延和庞煜放下筷子,带迟洛先回去开封府包拯那儿报案去了。
殷候拎着天尊和小四子接着逛街,小四子负责紧盯天尊不让他被骗。留下白玉堂和展昭另有事办,两人要去挑宅子。
白玉堂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来给展昭看,“猫儿,我让庞煜找的,他说这几处地方的宅子都不错。”
“嗯。”展昭拿了仔细看。
一路走,众人就到了皇城路附近,这条大路十分阔气,因为往前径直走就是皇宫的正路大街,四周买卖铺子不少,不过房子都在巷子里挺幽静,有那么些闹中取静的意思。出入也方便,离开开封府和白府都近。
庞煜在开封那可是三教九流都吃得开的,白玉堂和展昭就根据他的介绍,挨家挨户看起房子来。
第一家在路口,觉得地方还行,就是大门太招摇太欠揍了。
白玉堂觉着进去看看再说,反正大门能改,大不了都封死了,翻墙进去。
房主已经得着消息说这会儿有小侯爷的朋友来开方子,早早在宅子里等着。
一脚迈进大门,展昭就有些傻眼,只见满院子的枯草,好吓人。
白玉堂也皱眉,“这宅子都多久没人住过了?
房主乐呵呵说,“哦,自从十年前主人家都死了之后就没人住过了。”
展昭一惊,“主人家怎么死的?”
房主指了指院子里一口枯井,“跳井死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赶紧换房看,婚房总不能弄个凶宅来住,虽然他俩也不在意,但架不住诡异。
到了第二家看房,宅子里头太过富丽堂皇了,一看是某官员落马后留下来的房子,墙上估计都是民脂民膏之类。
两人都摇头——太俗气了,一点没意思。
又接着往前走,到了另一所房子。走进门,各方面都不错,不过白玉堂在地上看见了几只大水蚁,赶紧跟展昭说这房子要不得,迟早得塌。
两人逛啊逛的,直逛到日落西山了,展昭找了路边一个茶棚坐下,要了两碗小馄饨,边捶腿,“累死了,我抓贼都没那么累过。”
白玉堂也坐下,“这开封就没好宅子卖了?!”
两人正埋怨,就见一个中年男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到了桌边问,“二位,想买宅子么?”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抬头看那人,斯斯文文,似乎是个买卖人,就点了点头,“是啊。”
“若是不在意价高,在下倒是有几处十分好的大宅。”那男子一笑。
展昭和白玉堂想了想,一起问他,“兄台贵姓?”
“哦,在下姓魏,单名一个广字。”
展昭和白玉堂心下都咯噔一记——还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两位如何称呼?”魏广自来熟,就坐下跟展昭白玉堂叙谈。
展昭纳闷,这人竟然不认识自己,那应该是个外乡人?若说骗子,也估计是个拖,背后还得有人指使。
白玉堂回他,“我姓白,他姓展。”
“趁天色还早,不如我带二位去看看宅子,我手头倒是有两间不错的。”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答应跟他一起去,心中则是在冷笑,这叫地狱无门你偏撞,可算抓住你这骗子了。
两人随着魏广往前走,果然,回到了皇城街的拐角,这里比刚刚他们看宅子的地方更幽静,造得却更好。
“还有这地方?”白玉堂也第一次看着。
“这些宅子不是都有人的么?”展昭心中纳闷……这一带都是些私人宅院,怎么就拿出来卖了?
“呵呵。”魏广神秘一笑,“房子不好,也不敢拿来给几位大人看啊。放心,这些房子都是别人托我卖的,万无一失。”
说着,带着展昭他们进入了第一所宅子。
一进门,就瞧着花园里头是花团锦簇,地上一尘不染,这房子和之前展昭他们看的比起来,之前的就是鬼宅了。
白玉堂和展昭暗暗咋舌——心说还有这好地方呢?!
“大了点。”白玉堂四周围看了看,问魏广,“就我俩住,有小一些的么?”
“有,有个十分精致的小宅子。”魏广带着两人出门。
展昭小声问白玉堂,“小宅子?你住得惯么,不住惯了大房子的么?”
白玉堂笑了笑,“自然住得惯。”
“你可别因为迁就我选便宜的啊。”展昭撇撇嘴,“我还是有些银子的。”
白玉堂让他逗乐了,伸手一搭他肩膀,“大宅子收拾起来多费劲,小宅子就不同了,反正就住我俩,你要是觉得不够热闹,养两只猫呗。”
展昭一听那句“就住我俩”,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可不是就两人住么,自由自在!真正属于他俩的天地。
随着魏广又往前走了几步,天边隐隐有了些雷声,那样子像是要下大雨了。
魏广带着两人赶紧到了巷子的井里头,打开一所大宅子让二人进去,然后关上门。
这所宅子的大门就给展昭白玉堂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首先,宅子门前没什么傻乎乎的牌匾,一点不张扬,门框和门,还有门前的台阶都显得十分精致干净。
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种的不是花,而是苍松翠柏,屋檐墙壁都是那种外露式的建筑,交错的木梁有一种特别的美,还简简单单的。
院中有几个石雕特别逗,是石头刻着的猫儿戏鼠图。
展昭一眼瞅见了,眯着眼睛对白玉堂笑,那神色像是说——就这里吧,这里吧!
此时,天空闷雷滚滚,乌云压顶。
魏广回头问展昭和白玉堂,“二位要这房子么?这可是开封府独一无二的好宅子了。”
展昭白玉堂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瞧了个便,觉得太满意了,这宅子各方面都符合他俩的喜好,特别是在卧房之中的大床和大屏风。那大床够人来回滚个十几二十圈的,怎么做了那么大的床呢?床周围的屏风竟然还是黑猫白鼠图,怎么看,怎么就是特意给他俩定做的啊!
白玉堂摸了摸下巴,对展昭挑眉——好!
展昭也满意,不大不小刚刚好,很有家的感觉,就问魏广,“这房子什么价?”
“两万两纹银。”魏广开价。
白玉堂觉着贵了点,不过也过得去。
展昭盘算着自己貌似能拿出一万两来,不过得跟他还还价,“便宜点呗?”
“这位少爷,很多人都看重了这房子啊。”
白玉堂问,“什么时候能住人?”
“随时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房。”魏广也爽快,“若是一下子筹集不到那么多银子,可以先付定金。”
“定金多少?”
魏广伸出三根手指,“三成。”
“一次付给你就行。”白玉堂道,“我们马上要,你地契拿来吧。”
魏广一愣,展昭眯着眼睛瞄白玉堂,像是问——你随身带那么多银子啊?
白玉堂无奈一笑,其实他是带着银子出来以免天尊又看中什么东西非要买。
魏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怪怪,就问,“几位,莫不是这会儿就带了两万两在身上?”
白玉堂点头。
“哎呦,那我可得去拿地契和房契去,二位稍等啊。”说完,他急急忙忙往外跑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没动声色,在后头暗暗跟踪他。
只见魏广三转两转,跑到了巷子口的一个小楼里头。展昭和白玉堂落到了窗外偷听。
从窗缝望进去,就见里头还有两个男子。展昭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开封一带的地痞。
其中一个叫二蛋,前阵子拦路打劫,被包大人关了半年,打了一顿屁股都开花了。大人下令他不准再在街面上走动。
另外一个则是个惯偷,叫刘开,会开各种门锁,跟二蛋是一个牢房里头的,估计刚刚放出来。
魏广一进屋,就跟二蛋和刘开说,“老大,遇见肥羊了!”
展昭对白玉堂挑挑眉——叫你肥羊哦!
白玉堂伸手过去,要捏他脸,展昭赶紧捏住他手指头。
“肥羊?”二蛋一下子就来精神了,一把操起刀,“走,干他奶奶的一票,赚够了银子咱们就离开开封,弄个山头占山为王,省的那包黑子阴魂不散盯着咱。“
展昭冷笑了一声,对白玉堂一挑眉……两人回到了小宅等着。
果然,没一会儿魏广就带着两人杀回来了,本想打劫一番,但一看到竟然是展昭和白玉堂,那二蛋与刘开“娘呀”一嗓子转身就跑。
可哪里还跑得了,被展昭好一顿揍,用绳子捆了丢到路口等开封府的人来领回去。
原来这一趟宅子,大多是无人的空宅。
刘开将门锁打开,魏广做个拖,骗人来看房。之前他们一直都是骗钱,这次起了歹念想打劫,于是被抓了个正着。二蛋和刘开因为是惯犯,街面上的人都认识他俩,知道他们干的不会是好事,所以二蛋特意找了他一个外乡的亲戚来帮忙,就是魏广。不料魏广不认展昭白玉堂,于是将要命的阎王请回家了,来了个自投罗网。
等人押走了,展昭回头看看那小屋,有些遗憾,若是真卖该多好。
这会儿,天上淅淅沥沥就下起了雨来,白玉堂拉了展昭,“猫儿,在这里避避雨吧。”
展昭让他拉进了小屋,两人并排站在屋檐下。
白玉堂想仔细再看看这房子,若是展昭真的很喜欢,他就无论如何去找找房主,想法子出高价买下来。
此时,雨水在屋檐上汇聚成雨珠落下来,原来屋檐有特殊的设计,水珠滚落正好打在屋子下边的五个水缸里头。而水缸里养着鱼、乌龟和白莲花……水珠落到了荷叶上左右滚动,特别生动。
一旁那些石雕也活灵活现,草丛里竟然还隐藏着不少老鼠和小猫的石雕。
“这家的主人这么喜欢老鼠和猫啊?”展昭纳闷。
白玉堂也觉得奇怪。
“你看房间里的装饰也是,不是白色就是蓝色,还有那些青花的瓷器,到处的鼠猫雕刻……”
正说话间,就听到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准备推门进来,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可能是房子原来的主人回来了。为了避免尴尬,两人悄悄躲到了屋檐下边,以免被误会。
果然,没一会儿,门被推开。
展昭和白玉堂定睛一看进来的人,愣了——都认识!一个是赵媛,还有一个是开封府的小玉。身后还有两个打伞的男人,张龙赵虎。
“还真有小猫的烛台啊。”小玉捧着两个白玉的小猫烛台,“可惜没有小老鼠的。”
“我定做啦,明儿个就送到了,能赶在定亲酒之前给放进屋子里。”
小玉和赵媛跑进了院子,张龙赵虎收了伞一抬头,就见展昭和白玉堂对两人,“嘘……”
两人一笑,心领神会,假装没看见他俩。
小玉笑眯眯拉着赵媛出来,“公主,展大人和白五爷肯定喜欢这份礼物的,还是包大人有心思,还知道找公主你来布置。”
“我想给他俩布置房间很久了。”赵媛一捂嘴,“能让我参观洞房就更好了……好想看!”
小玉捂着她嘴巴,“羞死了,别乱说。”
两人乐呵呵锁上门,和张龙赵虎一起走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跃下了屋檐,站在走廊上继续看雨水。
“小猫的烛台啊……”展昭自言自语。
白玉堂肩膀轻轻一碰他,“还有小老鼠的。”
两人满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展昭戳戳白玉堂手心,“喜不喜欢这屋子?”
白玉堂点头,“嗯……适合咱俩住。”
“咱们把银子还给包大人哦。”展昭说。
“嗯。”白玉堂点头,“咱们自己买,不过赵媛这设计不错。”
展昭脸上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也这样觉得。”
白玉堂接着自言自语,“尤其那张大床。”
“嗯?”展昭没听清楚。
“去看看厨房吧!”白玉堂笑着指后头,说完拉着展昭往后跑。
“你刚刚说到床了没?”
“没啊。”
“可是你觉不觉的床实在太大啦?”
“还好吧。”
“真的很大啊!”
“还好还好,大的睡起来舒服。”
“也对哦……”
……
05他乡故交&琴棋书画
众人打定主意,先对付段家寨。挑山寨得踩盘子,攻山可比打地面战难多了。赭影奉命带着众影卫先去探一探段家寨的虚实。
半日后回来,回禀赵普,“段家寨有些难打。”
赵普皱眉,“人多?”
赭影摇头。
“地险?”
赭影还是摇了摇脑袋。
赵普眉头皱起来,“那是山上有机关?”
赭影接着摇头。
赵普来气了,就想踹他,“反了你,说啊!”
赭影看了看紫影,那意思像是说——你来!
紫影摇头,推给青影。
青影又推给赤影。
众人都有些不解,这帮影卫怎么的了?
最后推到小四子都打哈欠了,赭影才支支吾吾问了白玉堂一句,“那什么,五爷有没有个朋友叫林泉风?
白玉堂微微一愣,看了看众人,点头,“我的确认识。”
展昭也惊讶,“神扇林泉风?”
公孙等人不会功夫,都好奇地问,“什么人啊?”
白玉堂皱眉,“他是我老朋友了,很早就认识。”
“林泉风在江湖上还是很有名气的,他善用扇子和暗器,是机关高手。只是这人为人低调行踪不定,不太有人知道他。”展昭蹭蹭白玉堂,“他是你好朋友啊?”
白玉堂听展昭在“好”字上加了个重读,有些想笑,“我都好几年没见他了。”
“他在段家寨不成?”展昭问赭影。
赭影伸出两根手指头,“二把手。”
众人都一皱眉,一起看白玉堂。
“林泉风是段家寨的二把手?!有这种事。”白玉堂摇了摇头,似乎显得不可思议,“他是我大哥的把兄弟。”
众人都明白了,卢大爷那也是朋友遍天下的人,这人尤其喜欢到处拜把兄弟,白玉堂那么敬重他大哥,自然跟林泉风关系也近。
“这林泉风我也依稀有些耳闻。”赵普皱眉,“不是个江湖人物么?怎么落草为寇了?”
白玉堂也摇了摇头。
吴林老头插嘴说,“可能是最近才刚到的吧?原先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在段家寨做二当家。也许……是贺正身边的人。他早就料到有人要进成都府的话,第一关就是过段家寨,所以特意派下了个能干的人来帮忙。”
众人都点了点头,觉得这样分析还是有些道理的。
包拯问白玉堂和展昭,“有了这人,是否更难对付?”
白玉堂皱眉,“林泉风不是沽名钓誉的人,此人文武双全天赋异禀十分难对付。不过据我所知此人人品极正直,不像是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事的……莫不是和贺正有什么关系?”
“他认识你的吧?”展昭问,“也就是说一旦你见了他,可能就会打草惊蛇?”
白玉堂点头。
赵普问赭影,“还打听到些什么?”
“哦……那林泉风似乎跟段大山相处不到一起去,段大山一看就是个草包,林泉风却是冷静沉着,人很冷漠,段大山十分害怕他。”赭影说到这里,搔搔头仰起脸。
赵普微微皱眉,问他,“还有什么事?”
赭影尴尬。
白玉堂叹了口气,“他发现你们了,是吧?”
赭影无奈点了点头。
赵普双眉一挑,“打草惊蛇了?!”
影卫们赶紧认错,白玉堂一摆手免得赵普上火,“林泉风在的话,影卫们没那么容易骗过他,此人有个绰号叫林大耳,耳力极佳,我和展昭都未必能骗过他。”
赵普点点头,紫影他们也松了口气。
赭影抬头看白玉堂,“他听到动静后,没拆穿我们,只是到了无人的地方,说了一句,让你今晚去金棺镇五琴会馆见面。
展昭纳闷,“他怎么知道你有来?有情报?”
包拯也皱眉,“我们这次出事小心,应该没有露出马脚才对。”
白玉堂想了想,对展昭笑,“我跟你都成亲了,若是皇上派人调查贺正,必定找开封府的人,你来我能不来么?林泉风这人极聪明,很有可能猜到。”
“今晚……那我陪你去。”展昭说了一句,众人就都差点笑出声来,那样子展昭还挺醋坛子,看得紧啊。
白玉堂无所谓地一耸肩,“嗯。”
随后,众人按照影卫们画的图纸研究段家寨的地形,发现其他都没什么,就不知道哪儿有埋伏,还需要小心应对。
一下午,众人继续各忙各的,包拯和和公孙在听吴林详细叙述贺正的罪行,写成折子要准备叫人递进京城给赵祯过目的。另外赵普带着影卫们出城,接应了邹良带来的一部分人马,暗中埋伏准备攻山。
小孩子们始终很闲,展昭白玉堂则是转眼就没了踪影。
小四子转了几圈,发现展昭和白玉堂都没在,好奇问庞煜,“小小胖,喵喵和白白呢?”
庞煜望天缩了缩脖子,“大概又躲到哪个角落去亲热了……唉,这订了亲就这样了,以后成亲那还得了?!真是……果然厚积薄发这玩意儿是有点道理的,所以说忍耐没好处啊!
小四子歪个头,听了个半懂不懂,抱着五命带着石头剪子到处找展昭白玉堂。
这会儿,展护卫和白五爷在干吗呢?
这两人自从定亲后做了点儿病,就喜欢往没人的地方钻,主要是他俩订亲那会儿,听墙角的人太多了。而且其中有几个武艺高强轻功卓绝,那墙角听得人是防不慎防。因此,此时两人正在药铺最高那层的屋顶上,一来可以监视街面上的动静,二来还不会被人发现。
院子里,小四子带着一众小动物跑过。
屋顶上展昭瞧见了,托着下巴笑起来。白玉堂靠在琉璃瓦屋顶上,单手轻轻绕着他长发。
展昭回头,靠在他身边,单手托着半边脸戳戳他,“唉,你觉得林泉风这次是敌是友?”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低声说,“林泉风是林渊的儿子,听说过林渊么?”
展昭微微一愣,惊讶,“那个大贪官,被下令杀头的林渊?!”
白玉堂点了点头,“他娘是苦蜈蚣秦苏。”
展昭抓了抓头,“女魔头?他出身真不好听了啊,难怪平日这么低调,这么好功夫也不怎么过问江湖事。”
“当年不少人知道他底细,对他十分排斥,庙堂江湖没地方容得下他。他却是我行我素。大哥之所以会跟他拜把子,是因为他曾参与救援黑虎山难民的事情。”
展昭坐了起来,“当年卢大爷解救黑虎山难民这事情的确有名。”
“当年黑虎山山高路陡,机关重重,黑虎帮三百个土匪洗劫了十六个村庄,奴役村民抢男霸女,当地官府对他们无能为力。我大哥接到做知县的好友求助,集结了一伙江湖人攻打黑虎山,到了山坡前,被林泉风拦了下来。他说山上有机关,这样冲上去行不通,要从后山走……当年所有江湖人都不相信他。”
“他这样的身份,的确会引人怀疑。”展昭皱眉,“不过以大哥的性格,应该会相信他吧?”
白玉堂点头,“大哥听他说完详情之后,不仅相信了他,还说服了其他武林人,多亏了林泉风绕过陷阱,众人才能成功攻入飞虎山。当年若不是他,大哥他们在半山腰就可能全军覆没了。”
“可是当年参与黑虎山救援的一百多个江湖人都得到了朝廷的褒奖,声名远播,没有林泉风的名字啊。”
“他自己不肯。”白玉堂摇了摇头,“他是这样跟他哥说的‘我这人是非多,好好的事情加上我说不定就搅黄了,无所谓,人都救出来了就好。’”
展昭挑了挑眉,“是个了不起的人!”
“大哥对他欣赏有加,跟他结拜做了兄弟,并且时常对我们说起他,对他赞不绝口。”白玉堂想了想,“大哥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了。我在四年前见过林泉风一次,你也知道我不怎么夸人,但他不是坏人。”
展昭当然相信白玉堂的眼光,能得他说一句“不是坏人”,那这人已经好得不得了了!
“可能他有什么苦衷,或者什么想法,他没有直接报信而是约了见面,见见再说呗。”展昭说着,又有些好奇,“五琴会馆是什么地方?”
白玉堂摇了摇头,“哦,林泉风琴抚得不错,可能是他自己开的琴馆。”
展昭挑挑眉,“你听过他抚琴啊?”
“嗯。”白玉堂随口答了一句,“以前一起喝酒的时候听过。”
“你不是也会抚琴么……”展昭幽幽问了一句。
白玉堂摇头,哭笑不得,“猫儿,醋劲比我还大?”
展昭一挑眉,“没啥,反正我也抚琴给人听过……”
展昭话没说完,白玉堂双眉一挑,“什么?你不是不会抚琴么?”
展昭望天。
白玉堂一抓他手腕子,“你这猫爪抚的琴我不是第一个听?”
展昭略带得意地坏笑。
白玉堂明白过来,展昭这是以牙还牙呢,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展昭伸手戳戳他腮帮子,“你才是醋坛。”
“啊,找到了!”
两人低头,就见小四子捧着五命仰着脸看他们。
白玉堂灵机一动,低头问,“小四子,你爹的琴带来了没?”
“带了啊。”小四子点头,公孙是大才子,琴棋书画工具自然要带身上。
“琴借我用一下。”白玉堂纵身跳下了房顶,伸手接过小四子手里的五命,一手托着猫的前爪,一手搔着它耳朵挠痒痒。
小四子嗯一声,跑去公孙房里拿了琴过来。
展昭也跃了下来。
白玉堂接了小四子的琴,将小猫还给他,拽过另一只还在犯迷糊的猫来。左右找了找,没找到高低合适的琴台,白玉堂索性将石头拉过来,让它趴下当琴台,将琴放了上去。
石头乖乖趴在哪里,剪子趴在一旁,小四子坐在剪子背上晃着小腿,抱着五命看着。
展昭坐在了石头跟前,白玉堂坐在他身后,从后面伸出双手环绕,半拥半搂着,轻轻抓着展昭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左手按着,右手拨琴弦。”
展昭低头瞧着细细的琴弦,回头瞧他,“我没这个天赋啊。”
白玉堂一笑,只是下巴轻轻搁在展昭肩膀上,低声教他,“这个是宫音。”说着,轻轻按着展昭的手指拨了一下。
琴声出来,展昭觉得挺有趣。
“这个是商……”白玉堂的声音就在展昭耳边,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耐心,“角、徵、羽……”
这几个音,白玉堂反反复复教了好几遍。展护卫别看心灵手巧,不过这弹琴学得挺费劲。
白玉堂忍不住小,“真是猫爪不成?五爪都分不开。”
展昭瞥他一眼。
白玉堂耐心教了他一小段,让他反复练习,弹熟了就会了。
展昭还当真认真练起来,边问,“这是什么曲子啊?”
白玉堂微微一笑,“我最喜欢的一首。”
“挺好听啊,叫什么名儿?”
白玉堂低低一笑,“玉树□花……”说完,还从后轻轻拍了展昭一下。
展昭立马炸了毛回头掐他脖子。
白玉堂也不挡着,反正展昭不舍得真掐死他,倒是伸手过去,即兴抚起了琴。展昭掐了他一会儿,觉得费力还不如饱耳福,就这么听着。
前头公孙听到了,赶紧往后溜达,到了院子门口侧着耳朵听。
一旁包延和庞煜也跟过来了,书房里,包拯和吴林捻了捻胡须。这琴声潇洒随性,极有气魄,与一般琴声可不一样。
包延啧啧两声,公孙赶紧对他“嘘”。
庞煜撇嘴,“白玉堂看来心情不错啊,等他有兴致弹一曲可真不容易。”
包延惊讶,他原本还以为展昭在抚琴呢,原来是白玉堂啊,这琴技……果然翩翩佳公子么?!
公孙对他眯眼笑了笑,“书画更是难得,白玉堂那一笔草书,张癫素狂集于一身,所以说他一辈子不会受穷呢,实在没钱了卖字画都行。”
“那下棋呢?”包延问。
公孙一笑,“能和赵普下成和棋。”
庞煜包延立马嘴巴成了个小四子惯有的0形。赵普别看是个老粗,但精于兵法,下棋那是和打仗一样从来没输过。
庞煜包延面面相觑,同时问公孙,“那展昭会不会被白玉堂欺负?”
公孙白了他俩一眼,“你们真当展昭是只傻猫啊?白玉堂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展昭是除了琴棋书画之外的,样样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