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机,益众(4)
回来浅宇上到六十六楼已是半小时之后。
丁小岱耷拉着脑袋缩坐在位置里双目通红见到她简直恼怨交加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指了指总裁办公室然后又低下头去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温暖大致也猜想得到可能是因为自己不接电话而让她受到株连苦笑一下拍了拍丁小岱的肩膀她轻声道“等下我只会比你更惨不信你来偷听。”
本来无声哭泣的丁小岱被她逗得想笑结果呛到气管猛咳起来。
温暖收敛情绪敲门进去。
高访和管惕俱神色凝重地坐在沙里置身于暗玫色大桌后皮椅里的占南弦面无表情五官如同抹了薄冰每一寸都透着寒霜之气见到她眸光如利刃骤然出鞘仿佛直想在她胸口连扎十三个血洞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去哪了?”他问语气轻柔得让人难以置信。
“送临路去医院。”
“他骨折?还是脑震荡?还是癌症晚期?要不要我放你大假去给他准备追悼会?我一定会到场三鞠躬恭喜他英年早逝。”
温暖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原本摊在桌面的大叠照片被他飞甩到她面前有几张溅落地面。
她拿起来越看越惊其中一叠是她和临路在私人会所吃饭的照片另一叠拍的是她和潘维宁包括他扶着她的手以及她上他车时的侧影一股气往上涌她冷道“你找人跟踪我?!”
他出一声不屑到极点的嗤笑“你觉得自己配我那么做?”
高访插进话来“照片是潘维安叫人送来的。”
“他就为了这个原因不和我们签约?”
占南弦再次冷嗤“蠢不足惜。”
温暖被他讽刺得脸色微微白咬了咬唇一个字都不再说。
只听到高访道:
“今天上午十一点潘维宁召集紧急董事会会议推翻了潘维安和我们的合作因为他手里有一份代中提供的方案书和报价单代中的方案和我们的几乎如出一辙但价格却比我们便宜了百分之十五所以益众董事会决定舍浅宇而取代中。潘维安叫人送这些照片来是要我们公司给他一个交代他认为是你串通潘维宁和代中摆了他一道。”
温暖倏然抬“我从来没有那样做过。”
高访和管惕两个人四只眼睛齐齐看着她但都不说话占南弦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对着手提电脑连连敲击键盘。
温暖只觉从心底最深的角落冒出一股极冷的寒气。
这时管惕开口了。
“温暖单凭这些照片当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的方案是怎么流出去落到代中手里这份方案是技术部的同事每三人一组每组负责其中一个子系统最后由我统一合并各个子系统做成完整的方案也就是说在我们公司里只有我你南弦三个人经手过那份方案其余人皆不得知。”
“你不是要把方案一次次给潘维安审定的吗?会不会是他那边的人传了出去?”
“我可以肯定不是他因为这个案子的成功与否潘维安比我们还更重视所以对于方案的审定他根本就没有让益众的人参与而是私下斥资秘密聘请了顾问所以问题一定出在我们这边。你也知道出了泄密这样的事公司里肯定要逐步排查。”
温暖咬着下唇“我真的没有做过。”
管惕有些悯怜地看着她。
“我们公司的网络管理系统功能非常强大这幢大楼里任何一部电脑在任一秒生过任何操作后台都有日志记录其中邮箱和电话分机更有独立的监控系统不过因为涉及到个人**公司成立十年来从没有查过谁由于今天事出特殊我查了你的邮箱。”
温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脸上连表情都欠奉。
“这个动作并不代表我们就一定怀疑你而是如果想证明你的清白就必须得循序渐进一步步排除你各种可能的嫌疑。可是在邮件的备份服务器里却显示昨天中午十二点二十五分从你本人的电脑、你的公司邮箱里往外出了一封e-mai1邮件的收件人是朱临路而其中的附件正是我们所做的益众方案。”
温暖伸出一只手扶在椅背上无法置信“你说什么?”
占南弦按下内线“小岱把温秘书的手提电脑拿进来。”
丁小岱飞快把手提送进来交给管惕。
由于长时间静置手提的屏幕已经被保护程序锁定管惕问“屏保密码是多少?”
已将下唇咬得紫的温暖微微动了动长睫却不作声。
“怎么了?不能说吗?那你自己来输入。”
占南弦忽然抬头看过来对管惕道“试一下一三九九。”
管惕惊讶地看看他再看看身形僵硬的温暖依言输入密码正确屏保被解开占南弦垂下的眼眸内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微薄而复杂的情绪。
管惕打开她的ouTLook邮箱点击已送邮件的文件夹“你来看。”
温暖走过去文件夹里赫然有一行显示正如管惕所言时间是昨天中午收件人是朱临路那个印在任一张名片上的邮箱地址附件正是浅宇所做的益众方案。
此时她已经再没有任何震惊已彻底明白有人要置她于死地整个计划做得天衣无缝令她百口莫辨。
“我只能说我没有做过这封信也不是我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占南弦弯了弯唇角毫不掩饰讥诮之意。
“让你那颗脑袋去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确实有点难为你所以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只不过你上午还为之关心得死去活来的心上人可是昨天就收到了你的邮件。”
以朱临路的手段和魄力不难明白生了什么事他早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却丝毫不提醒而只是冷眼旁观看着她踩进刀光剑影的陷阱。
占南弦继续轻柔地道“我真是不得不由衷恭贺你普天之下那么多男人你偏偏还就能找到这样一位对你有情有意到了简直人神共喜你不和他共结连理比翼齐飞都对不起你自己。”
温暖只觉从眉上到耳后根都象被火烧过一样辣辣地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他毫不留情的说话削到反驳不得难堪至极地僵站在原地紧紧咬住了下唇。
看见她下不来台的狼狈样子占南弦又冷嗤一声但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你先出去。”
听在温暖耳里那意思却不啻是他已厌薄到不欲与她再多说一句她一声不转身的瞬间眼眶内一片模糊强行咬唇忍住长睫一眨也不眨迅走了出去。
第四章 杀机,益众(5)
占南弦停下手中的工作良久地凝视着那扇被从外面拉上将她的背影隔绝在外的门直到管惕开口说话他才惊觉自己失神起身站到了玻璃幕墙前远远地看向透明之隔的天空。
管惕道“合约方面真的没有办法补救了?”
高访摇头“就算我们也愿意把价格降低百分之十五也很难因为价格若只差百分之五那是正常我们的要价一向比别的公司高这在行内周知。但是潘维宁和朱令鸿联手故意把书面价格放低到百分之十五这样一来潘维宁就可以无风起浪一口咬定他大哥跟我们公司拿了那百分之十的回扣潘维安在董事会上肯定百口莫辨不会再取信于人。”
管惕忍不住问“朱临路难道会不知道朱令鸿瞒着他搞鬼?他为什么放任不理?朱令鸿借此建功上位不会对他构成威胁吗?”
占南弦弯了弯唇“他只眼开只眼闭假装什么都不知无非就是存心想让朱令鸿出头。”
“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朱令鸿爬得越快就会跌得越伤。”
高访不无担忧地道“这件事朱令鸿做得很隐秘潘维安并不知道朱临路没有参与其中只以为是他安排朱令鸿去操作的所以才会怀疑温暖。”
管惕摸摸下巴“陷害小温妹妹的人手段还真巧妙用了一个最白痴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如果温暖想把方案泄密给朱临路就算再笨也不会白痴到用公司邮箱来邮件手提带回家随便一拷就行了所以很明显有人栽赃嫁祸但这赃却就是栽得她有口难言。
六十六楼必须刷卡才能上来任何人出入都会留下电子记录并且整层楼有七天乘二十四小时全年不间断微摄监控就算午夜十二点飞过一只苍蝇都会被拍下来所以不可能是有人动过她的电脑。
她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从自己的邮箱里会出那样一封信。
占南弦道“对方就是算准了整件事对浅宇来说最重要的是声誉无论如何我必须得给潘维安一个交代现在所有表面证据都指向温暖只要我顺水推舟向外宣布对她杀无赦则不管是声誉问题还是交代问题都可以落下各方面相对满意的帷幕。”
“但那样一来小温妹妹的职业生涯也就完了以后不会有别的公司肯再请她这就等于不只是把她赶出了浅宇而已以后她在这个城市里也再无脸立足。”
高访皱眉“不止那么简单。”
“这还不够?”
“你想想如果对方只打算毁掉她的工作那么光是嫁祸她出卖公司利益这一条罪名已足以让她无法在职场展又何必还叫潘维宁加演一出苦情戏?”
管惕脸色微变。
占南弦的眸内闪过寒煞冷光“潘维宁出现在温暖面前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引起潘维安对她的注意现在潘维安一心认定是温暖串通自己的弟弟来坏事你想他会那么轻易放过温暖?”
管惕惊圆了嘴神情凝重“小温妹妹到底得罪了谁?”
竟令对方一出手就想把她赶尽杀绝。
高访笑了笑“不管是谁这个人机关算尽却千虑一失。”
管惕好奇地问“什么?”就见高访有意无意瞥了眼占南弦他马上转过弯来。
“啊哈没错!哈哈哈他们偏偏算错了最重要的一点——占美男!他们应该是在赌如果我们找不出真正的主谋最后占美男也必然得为了浅宇的声誉而牺牲小温妹妹可是他们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占美男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小温妹妹又怎么可能会把无辜小绵羊亲手送上断头台。”
双手环胸占南弦习惯性弯了弯唇没有说话。
暗玫色的雕花木门外温暖静静坐在座位里在情绪平复下来后她拨通朱临路的电话“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有收到我莫名其妙给你的邮件?”
朱临路玩世不恭地笑起来“客观地说管惕那个方案做得真是一流。原因很简单我乐见其成占南弦如果就此把你赶出来不是正合我意?所以我怎么舍得破坏这桩好事。”
“你上回说的设计他就是这件事?”
“当然不只这么简单以后你就明白了。他要是真的不信你也就不值得你继续在浅宇待下去你不如索性将错就错到代中来跟我。”
“临路。”她长叹出声这一天下来人已惊得心力交瘁支持不住把脸埋在掌心疲惫不堪中藏了多年的沧桑一下子从指缝泄露出来她嗓音沙哑“别做到那么一天真的要我在你和他之间选择其一。”
朱临路笃定无比地轻笑“那天是肯定会来的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至于占南弦——嘿嘿他可能这辈子都会恨我入骨。”
“临路他能把浅宇展到今天肯定有他过人之处你别玩过头小心引火**。”
“所以你别管好好搬张椅子坐在旁边看看到最后他和我到底是魔高还是道高。”
温暖揉揉眉心“我有电话进来改天再和你聊。”接通另一条线听到对方的声音她几乎说不出话“温……柔?”
“明天端午节晚上我过来吃饭怎么样?”
“好的你来。”
“你怎么了?怎么听起来好象很累似的工作很忙?”
“恩有一点。”
温柔不悦了“占南弦怎么回事那么一点点薪水就想把人操死?你不如别做了哼不是我吹我温大美人的投资赢利率在业内怎么说也屈一指老爸的遗产现在就算养你三辈子也没问题。”
听到这几句话整日来温暖的脸上度露出微薄笑意内心不无苦涩地想搞不好她很快就会被炒到时候真的只能回家吃自己了。
第五章 到访,真相(1)
端午傍晚温暖早早做好饭左等右等最后等来的却是温柔歉意连天的电话她临时有个大客户要接待不能过来吃晚饭了独自一人对着满桌子菜温暖毫无胃口拣了张碟天使之琴放进唱机。
在全球音乐流派里都有可能找到爱尔兰民谣的影子凯尔特文化原是世界音乐的源泉。
爱尔兰是一个最适合上演绿野仙踪的国度辽阔天空绵延高山浩瀚蔚蓝海水精通白魔法的美丽巫女住在森林深处巨大幽暗的城堡长飘然落地竖琴就在火炉旁回眸时眼瞳如绿宝石纯净。
十二三世纪的苏格兰与爱尔兰不知流传着多少浪漫悲怆的传说那在宴会上唱着民谣的吟游诗人那在银烛台下摇曳旋转的圆蓬裙子那为王效命的世袭贵族和战后封衔的勇士所有领地之主城堡田地马匹奴隶均为赐予连平民也是财产永世归属。
对那方深刻的缠绵的半明半灭似了未了的印象最初来自于欧洲古代浪漫小说种种制度风土风俗衣着饰物在扫遍各种原文著作后获得历史认知她由衷爱上了前世都不曾到过的地方爱上它在古代从前挥剑的骑士。
最后她亲自踏上那片高地倾听那些动人的音乐。
而她的最爱或许别人听到也会觉似曾相识。
那mV简单到从开始到结束整个画面只呈现一张脸绿宝石似的眼睛仿佛纯真无邪每唱一句轻轻垂睫半阖眼眸的脸带着无言忧郁……www.uu234.comparestoyou你无以伦比。
除了远古悠扬的吟唱穿越高山森林流淌至今在爱尔兰源远流长的历史长河里还有无数文豪神秘、愁思且充满前拉斐尔派意象的叶芝如是说:
如果我拥有天国的衣裳
织有金色的、银色的光
这碧蓝、灰暗和黑色的织物
属于夜、白昼和晨曦
我就将它们铺在你的脚下
当温暖在茫然中明白过来琴声里那一丝不和谐的窸窣来自于锁孔时门扉已被骤然打开廊道柔和的灯光斜斜映进全然黑暗的室内她慌忙跳起的瞬间厅里乍然大亮刺眼得她即时以手遮上眉睫。
站在门口的温柔呆住“你怎么——”
温暖一声不哼熄了音乐往卧房走去“你们自便。”
温柔犹自失去反应只下意识对旁边的人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
占南弦看着卧室那扇被掩得没有一丝缝隙的房门在灯亮的那一刹他也看见了她染湿的长睫透红的瞳子无声无息地脸上挂着两道幽伤泪痕。
温柔侧过头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恩?”
“为什么你会在她楼下?而她会哭?”
他不答顷刻之后唇边牵出一抹带点深意的淡笑“我们走吧。”
温柔有些迟疑不确定自己该敲门进去还是就这样离开想想此刻若去问为什么不过是逼着温暖为难地找籍口敷衍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随占南弦出去。
下楼时她说“我很担心她。”
占南弦笑了笑“担心什么?我看她生活得很自得其适。”
“后来的事你不知道。”
他不甚感兴趣地“哦?”
“知道爸爸出事的那天她和我一样都呆在了当场但仅仅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她好象就接受了现实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时那一幕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是不是要准备追悼会了?得挑一张爸爸最喜欢的照片。’”
占南弦静默半响然后微弯唇线“她的性格不是一贯这样?”
有时候天真得令人难以置信然而有些时候又理智得令人指绝情到连上帝也会为之毛骨悚然。
“不仅是如此你不知道……”温柔抬手撩了撩鬓边的轻声道“那天我做了一件此生最后悔的事。”
占南弦的视线不经意被她左手戴着的尼泊尔古银镯子所吸引五厘米宽的镯面盘着异常独特精致的纹饰在她垂手、银镯从前臂滑向手腕的那一瞬他一向淡定冷凝的神色也不禁微微动了容。
温柔苦苦一笑。
“那天她好象忽然长大成*人一秒前还是个被宠得连电子炉都不知道怎么点火的公主眨眼之间却变得象天塌下来也可以由她一肩挑起你想象得出那种情形吗?”
他不言语削薄的唇角不知不觉已轻轻抿紧。
“我宁愿她打我骂我怨我恨我这是我欠她的但她不她很平静地叫我回房休息说余下的事情她会处理然而她表现得越是这么冷静我心里就越被压得喘不过气愧疚太深以至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再也无颜面对她一时间万念俱灰我回房间关起了门。”
她顿了顿。
“可能血脉相连的人真的会有某种感应吧我刚割开静脉她就上楼来敲门我没开一边听着她惊慌地又拍又踹门板一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汩汩地流到地上心里有一种变态的报复快感只想着我还给她全还给她通通都还给她……然后朱临路到了他们一起撞开了房门。”
朱临路扑过来手忙脚乱地帮她包扎而温暖……一直定定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似的。直到那一刻她才从绝望、悲伤、狂乱和怨怼中清醒过来醒觉到自己已犯下无法挽回的错。
“在我住院期间她一次也没来过我出院那天朱临路来接我去爸爸的灵堂追悼会是她一手操办的就等我从医院出来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在灵堂守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一早当我从瞌睡中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朱临路和我说她去了英国。”
“她走后你们有没有联系?”
“开始没有没有信没有电话没有电子邮件她就象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每次我逼问朱临路他都只是说她需要时间其他什么也不肯透露要到整整一年之后她才肯和我联络。”
占南弦慢慢地转过头来“你的意思是她出去的第一年——只有朱临路知道她的下落?”
“应该是的。”
他习惯性地把唇角勾出半弯的弧度再也没说什么。
“过了七年她终于回来然而却好象变了一个……我再也不认识的人。”
在她身上已再没有一丝少年时的影子表现惊人的成熟大智就象从前什么都没生过无时无刻不娴静安然仿佛任世间沧海桑田她早练就气定神闲的本事始终置身于外微笑着纤尘不染。
但明明不该这样就算时间足够长也不可能全部抹去创伤。
只是岁月已把姐妹两人隔开了七年那么漫长的距离她再也无法知道自己的妹妹心里在想什么。
夜幕下华灯盏盏似近还远有风吹来思绪如丝一样被微微撩起。
占南弦顿住脚步向温柔摊开一只手掌“你先回去把钥匙给我我上去看看她。”
温柔想说什么见他神色和缓而坚持终究沉默地摘下一把匙条给他。
上得楼来他开门进屋把灯按亮。
客厅里以深深浅浅的紫色布艺为主打简约中带着华美四米阔的阳台以银制罗马杆挂着繁复几层的落地长纱又薄又轻风过如浣美丽非凡。
餐厅一角粉蓝瓷瓶里插着大束橙色盛放的非洲菊桌上摆着原封未动的五菜一汤和两套洁白晶莹、色泽亮丽的英国骨瓷餐具看样子把自己关在房里的人也未用晚膳。
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起已经凉掉的菜一箸箸慢慢吃了起来。
外面的声响良久不消温暖终于开门出来见到是他的那一刹她下意识想把门重新关上然而他抬头瞥来的眼光让她不其然控制住了自己稚气的举动。
占南弦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专心吃东西神色自若得仿如是在自己家里而她只是一个他视若无睹的透明鬼魂。
她移了移步走到沙上躺下拿起遥控器打开唱机音乐在静无人声中响起。
吃完了饭他慢吞吞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倚着阳台的移门看向夜空。
待了大约有一刻钟把水饮完之后随手把杯子一搁他往客厅走来。
脚步声越行越近温暖咬了咬唇保持原来的姿势眸光落在与身体同一直线的下方沙扶手上如定了形一动不动。
走到铺着紫纱的茶几边沿与她隔着一臂的距离占南弦弯下腰来她依然不肯转头看他一眼只是翘叠在一起的两只白玉脚尖下意识摒紧泄露出她心头细微的紧张全身每一根线条都在悄然戒备心里已决定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置之不理。
占南弦无声无息地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直起身一边翻看一边向门口走去。
温暖瞪大眼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握在门把上他回过头来眸内星光如闪似含趣似倨傲似讥诮似柔和似得意似爱怜似想纵声大笑还似柔软入心只擒住她目光飘来乍然一眼他已转身拉上门出去。
她手中的遥控器无法控制地大力摔向门板结结实实响起“啪”的一声然后掉落在地背板和电池都跌了出来。
第五章 到访,真相(2)
上午时分管惕又跑到六十六楼来走过丁小岱身边时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丁小岱不意被袭想叫出声却见他人已走远只能鼓起腮捂着头顶含冤带怨地怒目他的背影。
温暖漫不经心地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继续低头做事。
丁小岱看她一眼似乎想起身走过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转回头去。
总裁室里占南弦问“怎么样?”
管惕拍了拍手里的文件袋“全都在这里了证据确凿无可遁形。”
“叫他上来让高访也过来。”
当技术部副经理郭如谦被丁小岱一通电话请上来时占南弦、高访和管惕都已经等候在会议室里。
管惕率先开口。
“由于公司的网络安全和防护系统使用的是全球最先进的技术迄今为止还没人做得到从外部或内部访问以至破解浅宇的防火墙、试图远程操纵公司里的某部电脑时能够一点也不触我设置的追踪警报。”
而警报一旦被触动会实时往他的手机里出简讯这几天他的手机根本没有收到任何警报信息由此可以断定温暖的电脑被动手脚并非是外面的骇客强行突破防火墙进行攻击而一定是公司内部员工所为。
“要远程操纵温暖的手提而完全不触电脑里的防护系统唯一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事先在她的手提里植下木马这点曾让我很疑惑不解因为公司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在六十六楼动得了她的电脑而不被现。”
只除非——是温暖自己亲手往手提里下载或安装了木马病毒并且这个木马还得是她手提里的杀毒软件查杀不出来的新型程序。
“一开始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直到昨天南弦问我那份最新的益众方案怎么没有e-mai1给他我才恍然醒悟当日我没e-mai1而是用u盘拷贝上来给温暖木马程序应该就是在那个u盘里。”
那个u盘他一向随手扔在办公桌上大概当日郭如谦无意中听到他和温暖的通话知道他要拷文件上来所以趁他不在时偷偷把自己写的隐形木马程序拷进他的u盘当温暖把u盘接上手提将里面的资料拷贝出来时木马就被带进了她的电脑。
“大前天中午十二点十五分趁着午休时间你去了公司附近的网咖上网远程激活木马操纵了温暖的电脑进去她的邮箱把益众的方案给朱临路做完之后你把木马杀掉退出前全部洗掉你在她手提里留下的访问记录一点痕迹也不留。”
本来郭如谦做得神不知鬼不觉u盘里的木马也早被他悄悄删除所以就算他们三人再怎么怀疑他但若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只单凭推测谁也无法证明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可惜你百密一疏虽然洗掉了温暖手提里的记录却因为赶着离开而粗心大意地没有洗掉网咖里的记录我手中这份文件就是当天中午你从十二点十五分到十二点三十五分在天堂网咖第十八号电脑上的所有操作记录。此外还有一张光碟从你进网咖起到最后因为接到一个来电而匆匆离开整个过程都被网咖里原本用来监控小偷的摄像机拍了下来。”
管惕一口气说完过程里郭如谦始终垂着头默不出声。
高访说道“杜心同不喜欢温暖所以你想帮她出一口气这我能理解但是以损害公司利益为前提来解决私人恩怨我想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容许这种行为的存在我们可以向南弦建议不进一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们你有没有把方案书给过任何人?”
郭如谦慌忙摇头“没有我只是去温秘书的邮箱了那份邮件并没有把方案书拷贝出来管学长你可以查如果我有拷贝过文件操作记录上肯定会有日志。”
管惕看向占南弦“他没说谎确实只是过邮件而已。”
占南弦想了想“郭副经理你先回去怎么处理管惕会通知你。”
在郭如谦走后管惕有点迷惑“难道只是一个巧合?他陷害温暖的同时恰巧朱令鸿和潘维宁正在操作这件事?”
高访摇头“直觉告诉我不是不可能巧合得这么环环相扣。”
占南弦以手指轻叩桌面“你们疏忽了一个人杜心同她才是关键。”
高访一点即醒“不错如果杜心同是纽带就清晰一半了——郭如谦本身并不知道事情的内幕他只是单纯被利用了——但以杜心同的道行也还策划不出这个计划那她背后的主谋又是谁?而且杜心同也不可能拿得到方案书它又是怎么流落到朱令鸿的手里?”
“是不是朱临路收到邮件后转给了自己的堂弟?”管惕问。
“不会。”占南弦马上否决这个可能“他收到邮件不告诉温暖情有可原因为他不想参与其中但如果他把方案给朱令鸿性质就不一样了那意味着背叛对不起温暖的事他不会做的整件事里他最巴不得就是袖手旁观好坐收渔翁之利。”
高访边思索边总结“这个人不但能控制杜心同而且使得动潘维宁同时还有能力与朱令鸿交易——”
他刚说到这里就见一向泰山崩于面前也淡冷以对的占南弦忽然脸色微变高访和管惕齐齐看向他。
一念闪过管惕霍然起身“如果方案不是从温暖和我这里泄露出去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高访也惊跳起来“怎么会是她?!”
占南弦神色显得无奈苦笑道“是我把那份方案带了回去。”
“我彻底明白了!”管惕看向高访“潘维宁曾经苦恋过一心虽然追求不成但两人成了朋友虽然他不爽潘维安和我们合作但是碍于一心的情面他也不会主动破坏什么。”
高访点了点头“整件事大致应该是这样?先朱令鸿误打误撞去找潘维宁问他有没兴趣合作而潘维宁把这个消息转告了一心他的原意应该是提醒她让南弦注意朱令鸿但是一心在无意中看到南弦带回家的方案后却另有想法她一方面指使潘维宁去和朱令鸿交易一方面指使杜心同陷害温暖同时再让潘维宁来追求温暖整个计划三管齐下?”
“看样子一心好象很了解公司里的动向不但知道杜心同和郭如谦的关系就连杜心同和温暖有过节都一清二楚当她找上杜心同杜心同不久前才被占美男教训一通在这种前途未卜的骨节眼上自然忙不迭要巴结未来的总裁夫人。”
两人看向占南弦。
他摊摊手轻吁口气“你们没全说中不过也**不离十。”
“你打算怎么收场?”
占南弦状似头痛不堪弯了弯唇“还能怎么办?”只有自认苦命着手收拾烂摊子他拿起会议室里的分机“温暖你来一下。”
温暖进来时看见三人神色各异她怔了怔垂下长睫。
占南弦看着她“已经搞清楚了和你无关。有几个人牵涉其中稍后我会作出处理。”
她只是点点头有些反常地并不说话既不问是怎么回事也不问陷害她的人是谁。
高访和管惕相觑一眼在高访还来不及阻止前管惕已忍不住问“你不想知道——”说话出口才惊觉失言他慌忙双手掩嘴垂头躲开占南弦眸中射来的冷箭和高访忍不住呻吟的白眼。
三人欲盖弥彰的举止反倒让温暖说话了她眸光清澈脸色平静“我离开了七年回来三年间也没和什么人来往至今认识的人十只手指就可以数得过来我想不出——会是谁最有动机想置我于死地。”
占南弦有丝狼狈“你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女人都天生敏感。听你这么说看来我的直觉是正确的了?”
占南弦对高访和管惕道“你们先出去。”
“不用了。”温暖淡声道不管他想帮薄一心解释或掩饰她都没兴趣“没别的事我出去了。”
占南弦目送她离开微烦地呼出口气揉了揉眉心。
管惕啧啧连声“占美男不是我说你小温妹妹可比你有风度多了想想那天你是怎么对她的?把她骂得几乎体无完肤看得我都于心不忍可是你看人家小温妹妹胸襟多磊落。”
占南弦斜飞他一眼“你比我还了解她?你真的以为她那么好说话?”越是不吠的犬才越有可能不声不响地咬人她的帐通常都是算在心里好比刚才就已经看也不再看他了。
高访皱眉“南弦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心要这样针对温暖?”
“事情很复杂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件事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在一心面前不要提起。”
看他不欲多谈高访和管惕对视一眼后也没再追问。
“代中和益众的全部细节目前已经基本谈妥再过不久就会签约管惕你想办法把他们的方案弄来给我。”
“你打算怎么做?”
“等我看过他们的方案再说。潘维安那里我会和他谈我有办法让他同意事情到此为止。高访你安排一下让业务去抢代中的生意。”
高访一怔“为什么?”那样很可能会是伤敌八百而自损三千。
占南弦淡勾唇弧似胸有成竹。
“我要收购代中现在时机已经合适可以着手安排了。”
第五章 到访,真相(3)
出人意料地中断了几日后潘维宁又叫人继续送花上来不同的是这次每天只有一束上午送至全是碗大的纯白百合卡片上没有只言片语。
丁小岱热络地跑到温暖面前“温姐姐还要不要再退回去?我帮你打电话给花店和总机!”
温暖头也不抬只摇了摇“不用了放着吧。”继续看手中的报表。
碰了个软壁子丁小岱耷拉一下脑袋最后终于忍不住“温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让你不满意了?如果是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不管你说什么我一定会改的!”
温暖讶异地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最近好象都不太理我……”丁小岱越说声音越低垂下头来“温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不再象以前一样和我说说笑笑了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两人之间仿佛回到相见之初温暖待她客气、有礼无论叫她做什么事都说请和谢谢一度曾有过的亲近不知何故已荡然无存她似被温暖拒绝在了十万大山那么重的屏障之外再也近不得她身边。
温暖安静而歉然地笑笑“最近事情多我忙不过来压力大所以心情不太好。”
丁小岱凝着微微泛红的眼“真的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怎么会呢。”她笑着看表“都十二点了你早点去吃饭吧吃完后去西餐厅帮占总带一份烩意粉。”
“你吃什么?我给你一起带回来?”
“不用了我看完这份报表一会下去走走坐了一上午腰都酸了。”
“恩那我走了。”
温暖点点头眸光回到报表上直到丁小岱走远她才抬然后被一丝轻微的咯吱声引得回过头去原本虚掩的门被拉开占南弦从门后走了出来他的眸色很暗看着她仿似有些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柔怜。
前所不曾地他轻叹口气“郭如谦和杜心同会在一周内交接辞职丁小岱会调去秘书部。”
温暖放下报表拿起桌上的手机和钱包一声不起身离去。
占南弦只得跟上前“ok那天在你家——是我不对。”
她依然默不出声伸手摁亮电梯的下箭头静立而等直把他当作透明的空气。
占南弦弯了弯唇仿佛决定了什么长长叹息“好吧既然你一定要这样。”他倏地把她扳过身来唇覆在了她粉嫩的樱瓣上。
矫躯将她柔软玲珑的身子紧压在墙三两下化解掉她的攻势双臂擒住她的腰肢唇舌卷没她所有的惊和怒在芳甜中长驱直入肆意撷取勾逗她的丁香滋味。
他的吻渐渐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专注也越来越诱哄。
无法形容在心田不断流转一下一下回荡的酸甜麻涩既微弱又激荡潜藏的情愫变得鲜明以致她软绵无力在他炽热如火的怀抱里使不出一点力气抗逆晕旋地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愉悦不由自主地渴望他永别中止这股灌入她体内的暖流即使是折磨也想他给予她更多再更多……
微弱的“叮”声穿破情潮衍生蛊惑心灵的魔幛传入两人大脑似乎接收不来那是什么信号令他的动作微乎其微地一止反应过来瞬即置之不理依然拥紧她的身子在她唇齿间吻得激烈。
怀内越来越剧的抗争显示着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明他几不可察地无声轻叹满怀遗憾地、眷恋地、刻意而缓慢地在她唇上再舔过一抹然后放松臂弯由得她使力推开自己。
他转头望向电梯里的来人不禁弯起唇弧“一心你怎么来了?”
薄一心淡淡一笑“路过所以来看看你。”神色深沉中带着平静仿似对才刚入眼的一幕根本不曾视见。
温暖径直走进电梯里按上关闭键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她觉得梯门闭合的时间如此漫长缓慢得令她想钻进钢壁里躲起来以避开外面四道盯紧在她身上的视线。
当电梯终于往下沉降她禁不住以双手掩脸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生拨通丁小岱的手机说下午有点事不回公司她直接到地下停车场开车离开。
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一颗心很乱心口最细致的地方如同被细针尖锐地扎过酸痛得怆然不明白他到底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去哪里只知道此刻真的不想回去。
不知不觉午后就这样被车轮碾过。
时光一去不回直至天渐黄昏。
当在某个路口被红灯拦下百无聊赖中她扭开电台狭小空间内马上回旋着一把低沉淡伤的男声她一下子怔住那似曾相识的嗓音象一把打开记忆盒子的钥匙即使她已经那样克制往事在斯时还是扑面而来。
几乎已经忘记多少年前她曾经那么喜欢听一个人唱歌。
就在感情到了无法挽留而你又决意离开的时候
你要我找个理由让你回头可最后还是让你走
你说分手的时候就不要泪流
就在聚散到了最后关头而你又决意忘记的时候
我也想找个借口改变结局可最后还是放了手
你说分手了以后就不要让自己难受
她已经很久不再听这样的歌因为它们很久以前就不再适合她。
有些歌只适合深夜里独听愁肠婉转荡气回旋或停留在年少埋藏在成熟前生涩、孤独的年代旋律忧郁得象无形的慰籍一句句如泣似诉仿佛是自己从不对人言的苦涩无助的内心。
而这些对于她早在那年已与记忆一同埋存。
绿灯亮起她驶过十字路口时觉得奇怪怎么电台在播华语歌的同时还插进英文歌?一直等马修连恩唱到“Imustgotheotheray”时她才恍然醒觉这她听过世上最悲伤的离别之歌并不是电台里在播而是手机在响。
她慌忙接通耳麦“he11o?”
Bressanone的歌声戈然而止狭小车厢内华语再度清晰。
如果你真的需要什么理由一万个够不够
早知道你把这份感情看得太重当初说什么也不让你走
如果我真的需要什么借口一万个都不够
早知道我对这份感情难分难舍当初说什么也不让自己放手
电话里一时没有出声音她拿起手机看向屏幕是占南弦。
她关了电台不出声那边也静默依然。
良久她的唇角惨淡而讽刺地弯了弯“占总?”
“到藤末会所来。”他终于开口语气浅如寻常“我临时需要招待一位重要客人。”
沉默了五秒她收起所有情绪轻声应道“我二十分钟到。”
挂了电话后在缓慢行驶的车流中她把头枕在方向盘上。
也许该是辞去这份工作的时候了。
第六章 赌注,棋子(1-2)
陇本次山即时爽快地大笔签下合约她的目的至此终于达成。
但他眼内愈来愈浓的暗示却似在宣告这才是夜色的开始远远未到最后她心内清楚如果不能及时以一种不得罪人的方式打消他对她的念头紧继而来就会是他对她的邀约。
如若等到他开了口也许她就再也无法回头。
因为这个游戏是她起的头是她撩拨在先所以断不能拒绝在后否则这份卖弄色相才签下的合同即便能如期实施也会遭遇困难重重。
温暖笑颜不改地又敬陇本次山几杯然后把莺莺燕燕召回陪侍他左右。
化淡了暧昧气氛之后眼风掠见一直粘腻着占南弦的喜喜终于离座出去唱歌她懒懒站起移步到他身边坐下微微仰舒适地枕在他横搁于沙的长臂上假装完全没看见陇本脸上一闪即逝的惊异。
占南弦侧过头来从她踏进这间豪华包厢起终于再度正眼看她。
他的眸色很暗很深深不见底得让她心里有一丝怯然。
她用了一些他意料之外的手段以最快度完成了也许并不是他预期内她今晚的工作她不知道这是否会让他满意他本意并没有要求她这样做她原也可不必如此但她就是这样做了因今夜她少见地没有心情保持笑容。
在来之前她已有一丝厌闷而要等这种场合结束毋如象要等到天荒地老她只想尽快把事情解决让他再没有留她的余地然后便可窥空离去。
抽过桌上面纸她一点一点地擦拭沾染在他唇沿的胭脂在旁人眼内她的动作那样自然而亲昵仿佛从前就曾做过一千一百次几位小姐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常聪明地没有人再过来坐在他身边都假装没有注意到只一味哄掇着陇本次山喝酒。
占南弦一动不动自始至终表情丝毫无变就那样淡冷无比地看着她眸色在霓虹灯影下忽深忽浅什么话也不说。
温暖的心开始慢慢下沉又似往上飘浮悬到了喉咙上头。
她知道坐在对面状似漫不经心的陇本次山其实和她自己一样都在等就等占南弦一句话或一个动作等他是默认她为他的人还是会轻描淡写地把她推出去成全陇本次山的心愿。
在与陇本次山开赌之前她已经先押了这一注。
她押不管自己如何放肆占南弦也不会把她送给别的男人。
但此刻她不那么确定了。
他冷然无情的眼眸犹如在说他没兴趣为她收拾烂摊子她喜欢玩火就等着**。
温暖在心里默数三二——在她想起身的刹那占南弦掣住了她的肩将她搂定在原位终于开口却不是对她说“莺莺点一支歌。”
“点什么?”
“www.uu234.comparestoyou。”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锁定她“唱给我听。”
刹时间温暖只觉得内心烦郁得无法透气。
这是他开出的条件她要他救场就得按他的说话去做而此时此刻她别无选择只除非她能够离开他身侧否则她不会有拂袖而去不管不顾的机会虽然此时的她没有丁点心情玩这种游戏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淡薄外表下隐然的残忍一旦触会变得如何强悍为达目的他会不惜毁灭。
深呼吸调息她在只自己才知的无能为力中展颜微笑人生有什么事一定要坚持呢?她投降她驯顺既然他要听她唱什么都唱。
“我没带眼镜看不见屏幕。”她想起身。
禁锢她在臂里纹丝不能动他垂眼看向她的蕾丝领口“你没听清楚?我说的是唱给我听。”
什么也没显露却对她这样若即若离占南弦对她的态度让一旁的陇本次山愈加狐疑也愈加谨慎他无法清晰感知这个美丽的女子对占南弦而言到底如同那几位艳女一样可供亵玩还是有别于其他人他不能确定占南弦把她召来是为了招待他这个客人还是为了陪伴他本人。
由此这种情况下他再也不会贸然行事合约执不执行不重要重要的是正如占南弦开了比翠丝堡的酒给足他面子他也断不想轻易犯下可能得罪占南弦的错误。
陇本次山对温暖而言已回归安全反而现在对她构成危险的偏偏是她原以为最安全的人所谓世事如棋大概便是如此总在刹那间已经颠倒变幻。
熟悉到灵魂的旋律在包厢内响起占南弦只吐出一个字。
“唱。”
如果她不他会当场撕碎她的上衣把她扔给陇本次山他的眼神已经明白表示他所警告她的若她不从他一定做得出。
下午时分他以她为饵在薄一心面前演一场用意不明的戏于是她也就和他拉出四位小姐的距离并成功地以另一个男人激起他的脾气明明已经如愿却为何内心比来时更怆然悲楚她到底在干着什么?这样的攻与守除了表明自己的不成熟外还有别的意义么?
温暖合上眼回忆www.uu234.comor那双纯洁绿眸想不明白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绪下那个唱歌的女子会把自己剃成了光头没有麦克风她在他肩沿轻轻唱起。
&1t;FonTface=楷体_gB2312>自从你带走你的爱
已经十五天又七小时。
我每夜茫然游走
沉睡里漫无白昼
你离开已经十五天又七小时。
我摆弄我所能做的一切
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
我明白了我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花式餐厅中的宴会
我的唇角无法言语我无法言语。
没有没有什么可以带走我的悲伤
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和你相比。
你无以伦比。&1t;/FonT>
……
她已很多年没有再唱过歌却熟知这歌词如同每日默诵它如此死死刻在她的脑海也许此生再挥之不去唱完她低低垂希望长可以遮去脸上所有不宜在此时出现的情绪。
“我想去一下化妆间。”她轻声道。
良久他终于松开了手。
她走出门外一步不停走出会所上车风驰电掣而去。
第六章赌注棋子(1)
去到藤末会所温暖找出车上备着的脂粉化上淡妆把长放下翻到一副亮闪的耳环戴上原本这些场合用不到她公关部有手腕一流出类拔萃的美女群负责占南弦正式或非正式场合的公共交际但既然这次占老板点名要温小姐客串还是尽心尽责吧。
她看看观后镜里的自己效果似乎还不错如果身上这套纽子扣到锁(手机小说网)骨的荷领蕾丝衬衫配西裙换成性感暴露一点的晚装估计就更完美了。
查看电子记事本原来客人是上次高访去日本拜访的那位把资料默记在心在门口报上占南弦的名字后服务生把她带到一间包厢外。
她吩咐“找四位和占总熟悉的小姐来。”
侍者应声而去。
吸一口气手握上门把她轻轻把门打开朝里面同时转过头来的两人嫣然一笑“陇本先生占总。”
三十开外算得英俊的陇本次山直勾勾看着迎面进来的美人柔如丝绸的黑随着她的步履在鬓边轻轻飘拂只这一眼已让人觉得风情淡雅无限更别说那天然柳眉下一双清晨剪水似出世的瞳几乎动人心魄。
那样的清雅原应被珍藏在玫瑰园里白裙飘飘她却着一身剪裁精致又不失流行风尚的纪梵希套装把自己滴水不漏地装扮成高尚的职业女性然而顾盼间却又全无半点高阶女子的凌厉傲气眉端唇际只流动着闲适与安然尤是那身时尚装扮反而将她衬映得更为高贵典雅。
从她伸过来最细微的纤玉指尖都仿佛在说这份娴静淡定的气质似与生俱来根本不应在这种灯红酒暗的场合出现但那合身衣物勾勒出的最适合接吻的窈窕身段却玲珑柔软得引人遐想联翩衬上她乍然盛开的笑颜和轻盈嗓音短短一个照面已经骚动了陇本次山的心。
他毫不犹豫握上她的手“这位小姐是——”
坐在八人座昂贵青皮沙里的占南弦弯起了唇角西装外套搭在一旁白衬衣领扣已解领带也已扯散男人仿佛永远在这种慵懒的时候最为性感半仰着与他姿态一致懒洋洋的眸光迎上她之后便没再移开“我的私人秘书温暖。”
门声又响四位貌美如花堆满笑容的小姐齐齐涌了进来“老板们好我是莺莺这是燕燕、欢欢和喜喜。”
一时房内娇声四起热闹无比。
避开占南弦微微错愕后再投过来已经变得淡冷的眸光温暖垂眼掩去唇边如他惯常那样的浅薄弯度。他要她来食君之禄她焉能不从?只是诺大的包厢只她一人作陪未免太过单调无聊。
四艳迅走到两位俊男身边坐下半露的耸立酥胸有意无意蹭着他们的臂膀莺莺先拿起桌上的酒瓶禁不住惊呼“哇占总你点的是比翠丝堡七八年份的红酒?!”
温暖乘机道“那你们还不好好敬一下两位大老板?”
燕燕撒娇“敬哪如喂的好?欢欢你说是不是?”
欢欢媚眼如丝把整个身子贴进占南弦怀里“既然燕燕说喂的好喜喜我们来给占总试一试?”
占南弦脸上再度挂起懒散浅笑也不推搪一手一个环抱着欢欢和喜喜掌心在她们裸露的腰肢上流连就着喜喜递到唇边的水晶杯子将酒饮尽引得莺莺拍手叫好燕燕如法炮制也喂了陇本次山一杯。
“再来再来。”温暖满怀兴致地推波助澜“是美女的就给两位老板都敬三杯。”
欢欢嗲声道“只怕老板们不肯赏脸。”
温暖手一挥“怕什么?如果他们不肯赏脸你们就反过去赏他们脸。”
众皆大笑一时觥筹交错杯盏轻聆。
嘻嘻哈哈酒过几巡后艳女们开始走动燕燕帮陇本次山点了根烟欢欢起身去唱歌喜喜按铃叫人再送酒来。瞄见被占南弦随手扔在一旁的合同温暖斟满杯子柔若无骨地望向对面“陇本先生我敬你一杯?”
陇本次山定定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确定她是什么意思顷刻后他松开臂弯里的莺莺露出迷人笑容“才一杯?我还以为温小姐至少会敬我三杯。”
“既然陇本先生吩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笑答眼也不眨连续三杯倾喉而下。
众女高声叫好机灵的莺莺道“来来来我给陇本先生满上。”
眼内兴味盎然的陇本次山也将三杯酒逐一饮尽。
在他们嬉笑戏闹时占南弦始终置若罔闻仿佛与他全不相关只专心地将纤长无暇的指掌探入喜喜的上襟喜喜则将酒小口地含在嘴里碾转哺进他的唇舌两人一同沉醉在温柔乡。
在座无不见惯风月自然对这一幕视若无睹看见莺莺离座去与欢欢合唱温暖起身走过去帮陇本次山斟酒弯腰之际丝如水泻颊下一瞬陡地被他捉住手腕她在晕旋中跌入他的臂弯。
陇本次山狭长的鹰眼内飘起邪意“不如我也喂喂温小姐?”说着便端起酒杯打算饮进嘴里。
躺在他的手臂里一动不动温暖静静看着他这灯红酒绿俊男绮女真的会教人纸醉金迷么?却为何此刻她内心这般平静如晴日无风的海洋又似世间一切全然寂灭早十年前已生无可恋。
陇本次山怔住不明白怀中这位上一刻还着意接近他的女子为何眨眼之间一双清眸变得无边悲凉象藏了几生几世的伤心让人不忍凝视他下意识调开视线却在抬时接上占南弦似笑非笑的暗沉眸光。
一丝不对劲的直觉钻入陇本次山叠成一团的思绪而在他迷惑的瞬间温暖已不着痕迹地脱身取过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占南弦淡寒的眸光从她脸上扫过继而被怀中美人的细语呢哝逗得浅笑低。
仿佛没有接收到他似有似无的警告她坐回原座依然带笑道“陇本先生不如我们来行酒令?”
陇本次山无法多加思索那丝隐约的警戒意识到底是什么但即使如此生意人的精明亦并未消失“温小姐想拿什么做彩头?”
温暖微微一笑“如果我输了我来喂陇本先生喝酒如何?”
二十五年间吻过的男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过是个吻而已她不在乎多不多这一个起码他长得并不让她讨厌她一直喜欢欣赏帅、好看、俊俏、柔美、凌厉、阳刚诸如此类的男人坦而言之她喜欢美丽男色。
“如果我输了呢?是不是就要马上、现在签下占总带来的合同?”要知道这份合同占南弦只是带来给他过目打算明天再与他磋商今晚纯只是碰个面消遣一下而已他甚至还不算很清楚浅宇开出的条件。
“对你与我输与赢各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公平无比。赌不赌?”
陇本次山笑了“温暖小姐你在激将法吗?”
“nonono。”温暖大摇其头一本正经地道“我使的是美人计。”
陇本次山哈哈大笑“好一个美人计好!我就和你赌这一把。”
“陇本先生果然有气魄!”她大加赞赏。
心内却微唏这就是男人的天性吗?明知她是在激将他也按捺不下想在她面前逞英雄。
其实男人和女人并无两样都是越漂亮就越自傲也越喜欢孔雀开屏。
即使他自己也知道事后必然会觉得这种给她留一个好印象的做法其实完全没必要但在这种气氛下在面对着她的这一刻英雄主义作崇使他堪不破那道男性心魔渴望俘获身为女人的她的景仰。
两人一同打开骰盅陇本次山的是三三五温暖是四六二。
一点之差很侥幸地她赢了。
第六章 赌注,棋子(3)
日子悄如流水各司其事。
温暖看着手里的合同和计划书无法理解为何连续多日里一连几份都是如此临到中午终于有空她去找高访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浅宇在和代中争案子?”
巧合一两回她能理解但这已是近日来的第五单。
“上次代中抢走我们本来已经到手的益众业务部的同事们辛苦了一个月结果却被朱令鸿拣了便宜大家很不忿气也就着手去抢代中的单子代中反过来回抢一来一往就这样争上了。”
温暖皱眉又不是小孩子打架赌气一笔一笔的生意都要投进去大量人力物力这样不惜血本抢来撬去只怕最后落个两败俱伤。
“总裁知道吗?”她问。
高访笑了“你以为他会不知道?”
温暖颓然收声原来根本与业务部无关战争是占南弦一手起只不知针对的是朱令鸿还是朱临路但最终结果都一样他凭籍雄厚实力要打击的是整个代中公司。
“温暖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请说。”
高访不经意道“你上六十六楼的时间那么短怎么和南弦在工作上达成惊人默契的?”要知道他的每一任秘书至少都要待半年才算得上勉强熟习他的脾性。
温暖一呆这个问题怎么答?说自己聪明绝顶?还是说自己善解人意?
高访笑“你不回答没关系我纯粹好奇而已。”
想了想她道“我以前就认识他。我先把这份合同拿去给法务部回头再和你聊。”不想深谈下去只好找借口走人。
高访笑着目送她离开。
从法务部出来还有十分钟就到下班时间温暖也不上楼了直接往餐厅而去途中经过四楼廊桥她拐入桥外的空中花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在铁艺休息椅上坐下来望着远远近近不知名的花簇。
不需要高访说出来温暖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好奇的是为什么占南弦明知她与朱临路的关系还是毫不设防地任用她为什么一而再的商业事件里不管生了什么从始至终他没有怀疑过她。
那自然是有渊源的。
在人们身上生的每一件事其实冥冥中都有定数。
譬如说命运之所以安排某人认识甲可能是为了让他通过甲认识乙之所以让他认识乙可能是为了让他通过乙获得一份工作或帮助到他什么事或达成他的什么心愿然后他又认识丙这个丙可能又会为他带来丁而这个丁可能就是他今生的爱人。
又或者是某人既认识甲又认识乙然后经由他而使甲乙相识这个相识从此以后便改变了甲乙的命运——就象她、占南弦和薄一心。
她先通过温柔认识了占南弦然后占南弦又通过她而认识了薄一心也许上天让她与占南弦和薄一心分别在不同的时域与圈子遇见正是为了要经由她而成全那两人的情缘?
人与人的关系便是这样牵连造就一环扣一环最终结成一张谁也逃不脱的大网。
思绪正飘忽浮离中忽然听到附近传来低低的声音。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那带着懊悔和惊惶的哭腔仿似来自于她熟悉的人。
她往四周看看确定说话声来源于连绵绿色山丘一样花团锦簇隔着的身后。
“别担心说清楚就没事了。”这把回应的和悦男声似亦不陌生。
“薄小姐只是说找我喝喝茶聊聊天我想她是占老大的女朋友怎么也不能得罪加上我心里以为她可能是想知道公司里有谁喜欢占老大而且她看上去也只是随便问问的样子所以我就告诉了她杜心同的事我还特意避开温姐姐什么都没说是真的我不是故意打小报告的!”
“别着急温暖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只要坦白告诉她会没事的。”
“可是……她都不想理我本来我有好几次想告诉她可是一见她客客气气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害怕什么都不敢说了……我真的很难过所以才……才找你的……”
温暖悄悄起身无声无息地行开走回空中廊桥内。
透过水蓝的玻璃顶面万里晴空阳光普照连日来的阴霾心情被破开一丝裂缝本以为被身边每一个人背叛是从生下来便已注定的宿命却原来还是有或多或少的例外。
午饭时间已晚宁静雅致的高职员工餐厅里只零星散坐着几人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服务生马上端来餐盘她才刚刚坐下便看见杜心同从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迎上来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能不能和你谈谈?”杜心同问。
时势造人也伤人此刻她脸上形容憔悴嚣张早已尽失语气里的恳求几乎到了低声下气
温暖平和道“你找错人了。”她应该去找的是薄一心。
杜心同在她对面不请自坐。
“薄一心本来答应过我如果出事她会全部负责可是这几天里我一直拨不通她的手机今天是我和如谦离开的最后期限实在是迫不得已我才来找你……占总要解雇我这我没有任何怨言是我自己蠢甘心被人利用我认了但如谦是被我连累的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请你原谅他。”
“你言重了。不管你相信与否这件事我没有放在心上。”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不管对杜心同或是郭如谦她都全无感觉以前是一家公司里的同事今日也是仅此而已恨一个人需要付出太大精神得不偿失的事她何必去做。
“那你能不能帮忙向占总求求情让如谦继续留在公司里?他一直都是技术部的骨干就算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哪怕是把他降职或调到荒山僻岭也可以只要别炒了他。”
浅宇成立十年从来没有解雇过任何员工即使管惕让他们以辞职的方式走人但是以后去别的公司求职时他们也很难自圆其说尤其郭如谦还是做技术的若就这样离开浅宇那等于是在这一行里再也无法立足。
“就算我求你了!”杜心同的表情倔强得孤掷一注仿佛就算此刻温暖要她三跪九叩她也会毫不犹豫。
温暖轻轻呼了口气他们做这件事之前为什么就想不到会断送自己的前途?亡羊补牢并不是每次都行得通她平静道“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事到如今必须得有人出来负责。”
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益众潘维安降下心头之火。
就算浅宇的损失并不是他们两人的作为所导致但是占南弦肯定在商言商别说只是他们两个如果有必要解雇技术部所有的人为保公司声誉相信他也会果断行事这样的后果精明如杜心同怎么可能事先没有预料?却偏偏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去以身试法。
杜心同一脸惨白事实已经很清楚地摆在面前不管她或郭如谦已确然不可能继续留在浅宇她紧紧交握着双手说不出话神色绝望而无助片刻后她起身向温暖微微鞠了鞠躬“对不起。”
也不多话说完这三个字便转身离开。
温暖继续吃饭度之慢仿佛在思索什么吃完后她放下筷子用餐巾擦干净嘴沿和手指她拿起了电话。
“临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第六章 赌注,棋子(4)
杜心同和郭如谦黯然地从浅宇里如期消失。
丁小岱最后没有被调走只不过六十六楼的气氛与往昔已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温暖依旧客气得和颜悦色然丁小岱和她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已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不管爱情友情亲情都是易碎品一旦出现过裂缝便很难恢复原貌。
不论是谁对不起谁那裂缝都如同两面刃一面伤人一面伤己。
日子依旧如常只除了杜心同意外地给温暖寄来一张感谢卡。
而温柔已很久没再出现。
温暖拨她电话“还是很忙?”
温柔连珠般诉苦“股市每日都在创新高这么好的市道万年难遇日夜操劳得我现在只剩下半条残命了你说我忙不忙?”
“还好起码还有半条命天天看着资金水涨船高。周末来不来吃饭?”
温柔忽然反问“为什么你从来不来我处?”
温暖微怔即答“因为你从来不做饭我去吃西北风?”
温柔静了一静别开了话题“端午节那天晚上占南弦在你楼下。”
“他今年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
“信不信由得你不是我带他回来。”她到时他的车子已经停在那里。
“不说他我刚才查了几个菜谱你想吃香草柠檬青口还是肉眼牛扒?”
温柔忽然脾气“既然到今时今日你还是不想谈那就这样吧。”直接挂了电话。
温暖呆了好半响才把听筒放回去。
在过去三年来从她回来读书乃至工作到现在温柔曾经把整颗心与她缚在一起也许大概因为付出的时间似无休止又始终得不到渴望中她的相对回应仁至义尽的温柔终于也觉辛苦和厌倦再无心维系一言不合便可掣出脸色来。
周六时温暖依旧清早起床走进书房便不再出来。
她从小习国画花鸟鱼虫工笔写意无一不通。
铺开宣纸倒出墨汁备好颜料和一点点水取过笔架上的软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报纸她很少自己构思作品大部分时候都象现在这样对着画册或图案临摹简单到不用花半点心思在日常生活里这点小小乐趣对她而言聊胜于无。
画好搁笔然后拿出一枚田黄石印章石面的光滑显示出这枚印石已不知被把玩过多少年上面刻着四字篆文印好后她定睛看着那几个字足足看了半小时之久。
在画晾到半干后她将纸翻过来把浓稠的糨糊加水调成淡粘状态拿长毛刷沾取大笔刷在画的背面看着宣纸上一条挨着一条渗透湿印象是浸了如海思潮。
全然刷匀之后再晾上一晾然后把两头印有古雅图案的画轴以中间全白部分对准湿透的画纸背面一点一点精心细致地粘上去。
取过干爽的大排刷慢慢轻轻地由上往下沿着中线一遍遍往两边匀扫出去只有这样才能使装裱的画在晾干后表面平滑无痕不会出现小粒鼓起的气泡。
挂到中午已自然干透。
取下从卷轴一头慢慢收起卷好后以蜡纸缠过几圈封口放进书桌旁半人高的青花梅瓶里旁边还有两只一模一样的大画瓶里面已装满几百支她从不拆封的画卷。
午饭后她如常回到浅宇这次提前了十分钟没有等占南弦自己搭乘员工电梯先上了办公室。
一刻钟后占南弦也来了一边轻声讲着电话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神色难得一见地温柔专注得经过她的桌边时也没有留意到她已经来了直到推门走进办公室之后才意识到什么折返回头敲敲她的桌面。
温暖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进去听到他微微不悦道“昨天保姆说你擦伤了手肘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似乎那头答了什么他皱了皱眉“以后这种危险动作让替身去做别让我担心。”
似责还怜的口气泄露出一丝宠溺。
温暖缓下脚步目送他走到办公桌后面在他回身前她垂下了眼帘。
他坐进皮椅里不知那边又说了什么他心情极好地浅笑“那好吧乖一点过两天我到罗马接你。”
如此这般又温存了一会他才终于挂上电话。
温暖这才走到桌前隔着两米阔的原木桌她的视线停留在对面桌沿。
“怎么了?”他问。
“啊?”她不解地抬起头乍然撞进他含笑未去的眸子那神色似若有若无地关切又似与她隔绝着三千里河山只冷眼凝睇无心分辨她瞳子一低已调离目光。
唇角微勾他道“你没事吧怎么心神恍惚的样子。”
“你叫我有事?”她反问。
他不作声一会忽然问“你哭过几次?”
“为什么问这个?”
“答我。”
她迟疑一下“一两次吧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
她皱了皱眉嗓音有些沙“我不想谈。”
“温柔说那夜是她第一次见到你哭。”
心底那根由全身所有最敏感的神经末梢纠结而成十年来永不能被触及的绝痛心弦在那一刹忽然就断了。
她张开眼眸那么淡地看着他隔膜得仿佛她与他之间两米见外的距离是无法跨越的阴阳两世隐着烦躁的瞳子清盈不再脸上几乎露出一种与多年清雅形象完全不符的冷笑“你以为我是为你而哭?”
他弯起唇弧“难道——不是?”
“相信我就算排到银河系也还轮不到你。”语气前所未有地疏离。
占南弦不怒反笑只是那弯得灿烂的笑容与寒光眸子毫不相衬“这点我还真的信在你心里排位的永远是朱临路?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不会向我开口?不管什么事你永远只会找他是不是这样?”
她窒了一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他冷冷嗤笑“不是你叫朱临路收留郭如谦的?温暖你越来越了不起了。”
她不自然地别开头“郭如谦有份参与那个案子代中以后实施起来也需要人手他们互有所求关我什么事?”
“你还和我狡辩?你同情他们你不想赶尽杀绝可以!但是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你是还没开口就认定了我不肯答应?还是你宁愿和我作对也不想欠我半点人情?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有任何纠葛?”
她咬唇再一声不。
盯着她避而不视也丝毫不打算作任何解释的脸寒怒从心口倏地往上蔓延抿紧了唇的他将眸光转开两人一动不动阔大空间内死寂无声顷刻后他从椅里起立忽地拿起桌面的大叠文件对着玻璃墙猛甩过去在啪声巨响中他抄起车匙离开。
第七章 夜遇,初恋(1)
星期天温暖照旧待在家里穿行于餐厅厨房一样样精心准备做好五六道菜全部用精致的白底蓝花瓷具盛起摆在餐桌上十分悦目忙完已是中午时分。
出乎意料地温柔连招呼也不打人忽然到来。
在她的惊讶中温柔瞪大双眼“怎么一个人做这么多菜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是你和我心有灵犀知道我会来?”
温暖给她添了副餐具始终是两姐妹有什么隔夜的恩仇?
温柔再看了眼桌上菜式瞥向她“你不会是因为寂寞吧?”
温暖笑“是啊怎么不是你不来我肯定寂寞女人做饭就象古时侯摘梅都需要人欣赏否则一枝折得天上人间没个人堪寄简直寂寞到老死。”
“要是我肯定不做摘梅人只做赏梅的譬如拿银子去砸一二三四五个美男回来让他们每天给我做饭一家不好去另一家怎么样也不愁寂寞。”
温暖乐“看样子最近赚不少?”都可以养一二三四五个美男了。
“没见过这么好的时候即使开盘时跌过几百点收市前也会冲上去。”
“听说不仅是你们就连百分百的散户也赢钱。”
“恩在这种大势下还输的人这辈子千万不要碰股票。”
“既然人人都赢那输的是谁?”
“当然是接最后一棒的人。”
“啊明白。”
输的自然是在最高价位买进的那一拨。
“不管是美国日本还是香港台湾新加坡全球都创造过股市神话指数在一段时期内飚升到令人不能置信的地步这个过程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死离场的套死贪心的。”
谁都不知道每日均涨几百点一天比一天刷出新高的势头会在何时终止也许再过几千点也许再过上万点也许不过百点也许就在明天。
总有一个尽头总有那么一天在某部分人于最高价位买进时忽然之间也许只是眨几下眼而已就已经风云变色直线狂泻。
手里所持股票即使打进最低价也赶不上它跌的度系统也会因为过度使用的巨大冲击而崩溃交易所里电子屏上数字跳之快根本让人无法看清只需犹豫一秒已没了先前的价位想抛都抛不出去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跌停。
大部分人会心存一线幻想希望过几天会反弹拉升然而待两三天过去不得不接受一天比一天跌得厉害——熊市已经到来的现实时户口里的资产早亏损到了近似血本无归对着那堆会让人心痛到吐血的负数再斩仓已经毫无意义。
本来过亿过万的市值变得还不如天桥底下那些睡大街的流浪者们所拣的垃圾。
有人在一夜之间暴富达也有人在一夜之间跳楼自杀台湾曾有一位女奇人在股指期货里把五十万打到了八千万然后几天内输光这就是股市金融最大的魅力同时也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杀人旋涡。
温暖象想起什么沉吟了一下对温柔道“有个女同事最近离开了公司你那边有没有空缺?她人很聪明你找人带一带她说不定也能做出点成绩。”
温柔头也没抬“就是被占南弦炒掉的那个?”
温暖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看你也不是什么事都和我说。”被人陷害到那份上还一声不哼“是不是我就只能赚钱和你共富贵在你有事时就不能和你同患难?”哪怕她可能帮不上忙告诉她一声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温暖静了静原来她是为这点生气心内忽然便有些释然。
温暖继续道“本来我也不知只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前阵子潘维安逢人就说浅宇做事不厚道那么巧他的圈子里有人认识我一听提到你知道是我妹妹就和我说了后来我留心看了看现占南弦还不算蠢所以也没哼声。”
“既然你知道也不用我解释了要是方便不妨帮她一把。”
“别说她曾经对你不安好心就算没这回事你和她也谈不上交情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活菩萨不过难得你也会动凡心想管世事让她明天给我电话吧。还有不是我说你以后假日多出去走走每个周末都待在家里做饭小心还没嫁人就已进入更年期。”
“好啊等你找到一二三四五个美男时千万记得叫我往府上同赏。”
温柔笑。
这顿饭两人吃了一个多小时本来温暖也想问问那个新加坡人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忍住了都已经不是莽撞无知的少年温柔难道真以为她一点不知吗?既然她在她面前始终不提大约有她自己的理由。
膳后不久温柔离去温暖收拾停当。
凭着记忆中的歌词她上网搜索那天在车里听到的歌原来歌名一万个理由……那把似磁性低回的嗓音……象极了一个人。
那时每一她喜欢的歌都逼着他去学开始时他要花上半天到一天才能达到她苛刻的要求到后来他已练得娴熟到对任何拿到面前的歌只要试几遍就能上口。
她不记得他曾在她耳际唱过多少歌只记得每一句都动情无比从头至尾震荡她心那魅惑声线就如同他的人一向无人能比。
夜幕不知不觉间降临把自己抛在沙里她漫无边际地看新闻。
文艺台在报某位导演的戏准备开拍据说是投资最大的华语电影国际台在谈论菲律宾人质事件澳大利亚两船相撞伊朗扣押英国兵英国对伊朗实行制裁然后美韩军事演习科技台说全世界掀起登月热生活台则说LIFe停刊。
然后最新的科学气象模拟得出全球气候变暖将导致到21oo年气象大异寒冰带会消失赤道附近在阿马逊热带外会产生新的气候类型。
她在想地球在远古以前是否也这样幻变?
混沌之初只有寥寥生物。
生物繁殖、衍播、变种在禽兽中慢慢展出一种占主导地位的种类譬如人——真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杀伤力最强且生性最邪恶的禽兽只有人才会什么都做得出。
紧接着这种类在没有天敌的自然界里急剧繁殖破坏地表、破坏海洋、破坏气候、过分采矿、过分捕杀、过分战争在极短的时期内迅耗掉巨额自然资源并研究出毁灭性武器。
当自然生态再无法及时消弭人类种种破坏性行为所造成的恶果这个种群的所作所为终于在五千年后逐渐反扑本体疾病如感冒天花瘟疫艾滋肿瘤禽流感**一件比一件来得凶猛和无药可治天灾如干旱洪水火山地震海啸一次比一次来得摧毁与灭绝……
hereIstandinBressanone
inthesky。
aretheyshiningoverBrenner
andupontheotherside。
温暖困顿地睁开眼电视里雪花在飘只除了脑袋异常混沌哪里有什么传说惊醒她的音乐仍然一遍遍在响Bressanone手指四处摸索找寻她的布列瑟侬在哪?
终于在地板上见到闪亮的手机她拣起“he11o?”
“开门。”
第七章 夜遇,初恋(2)
温暖才把门开出一道细缝朱临路已闯了进来。
她看看手机半夜三点“我以为只有牛头马面才会三更五点出现。”这个钟点还真是索命的好时刻因为就连灵魂也会哈欠连天最容易出窍被拘走她躺回沙里。
朱临路拧她的脸“醒醒。”
拍开他的手把面孔埋进软枕“什么事?”
“没事刚好从附近路过所以来看看你。”
“看完请打道回府记得顺手关门。”
他用力扯走软枕不肯让她继续寻梦“你再不起来我可也躺下去了。”
她只得提起精神“到底什么事?”
“我们结婚吧。”
她骤然瞪大眼睛瞌睡虫全部被他吓死用手摸摸他额头“没烧啊。”
就算烧也没关系虽然时间是早了点不过医院一向有急诊。
他恼“你嫁还是不嫁?!”凌乱际垂在眼前眸里是丝丝挫折。
把他拉坐在沙里她把头枕在他腿上“哪家的姑娘让你吃憋了?”
他不再作声。
她睁开眼看他“你还要玩多久才肯收手?”
“收和不收有什么区别?”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软语哀求“暖暖嫁给我吧。”
温暖从没见过那个人如朱临路这样性格完全象一系列阴晴不定的天气以为他阳光普照的时候他会忽然下雨以为他大雾笼罩的时候他又忽然晴空万里永远不会知道他下一刻就做出些什么来。
她淡淡笑了笑“别入戏太深小心有朝一日我不让你回头。”
他不再动作垂眼看她“什么事不开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
他牵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胸口“不是眼是心。”
她凝视他忽然道“临路。”
“恩?”
“我们结婚吧。”
他一愕瞬即看见她脸上的淘气恼得双手卡住她脖子“我掐死你!”
她大咳求饶。
他不肯松手眼内飞起笑意“爱不爱我?”
“爱。”她笑出声来谁怕谁呢?“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只爱你。”
话声刚落就看见没关严的门被缓缓推开她第一个念头就想今天是不是鬼节?为什么访客都喜欢在半夜出现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占南弦正站在门口看着沙里闹成一团的她和朱临路。
温暖整个人愣住背着走廊灯的占南弦脸容半暗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朱临路倏地把她整个抱在怀里以夸张无比的口气道“占总这么早?不会象我一样刚好路过吧——”
“临路。”温暖制止他“放开我。”
即使不情愿在她难得的认真下朱临路还是松了手。
起身出去把门拉上她对占南弦笑了笑“有事?”
他的薄唇已抿成微微泛白的唇丝一线下颌紧凝出棱角僵硬的线条即使橘黄的廊灯也没能把他眸内的寒冰星光映得稍为暖和一点。
她清楚这是他脾气前的征兆但三更半夜无缘无故跑到秘书家来脾气?听上去好象没什么道理。
“多少年了?”他忽然问。
“什么?”
“我们分手多少年了?”
她一哑无言以对。
终于记起温柔说他在她楼下的那夜被他撞见她流着泪听www.uu234.comparestoyou的那夜他去而复返却直至离开也不和她说半句话的那夜……是他们的分手纪念日十年前的端午节在她十五岁他十八岁那一年两人在她家从前的房子楼下分了手。
她近乎虚无地笑笑“你三更半夜跑来找我叙旧?”可是她早已经不记得前事。
“当然不。”他的唇角翘成一弯凌冷的月“我来纯粹只想搞清一件事。”
“什么?”
“我不是很理解上次在藤末会所你勾引陇本次山的手段怎么会那么娴熟?所以想来亲自领受一下你的伎俩希望这样可以找到答案解开我心中疑团只是没想到你今夜已有入幕之宾。”
鄙薄的说词讥得她再保持不了微浅笑容无声问自己觉得伤心吗?答案是不不伤心有什么所谓呢他想说便由得他去说好了。
“打搅了你不好意思可是我原以为你真正想勾引的人不是陇本次山而应该是我。”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咄咄逼人“所以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还没勾引上我就已经在这里搞七捻八了?难道真的如你所说他与我都是一流的情人?所以无他时可我无我时可他?”
她垂下眼“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他骤然出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他力道之重让她觉得疼痛眼眸如同寒光利刃他的薄唇内吐字如冰。
“你不是很懂得掩饰自己?你不是一向安然自若?却为什么总在我面前流露出一些不经意的情绪?你努力表现让自己在公司里尽可能出众你听的歌你流的泪你枕上我的手臂你若有若无地招惹我通通这些为了让我感知你的念念不忘难道全是巧合?一点都不是出自你的有意无意?”
温暖定睛看他只觉无话可说罪名已被他钉在她寒的脊梁。
“就是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这就是你对付男人无往不利的武器?来宝贝亲口告诉我你进浅宇从来就不是为了我你对我耍弄的那些心机从来就不是为了想让我再度在乎你你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流露过一丁点你放不下我的心事更从来没有给过我你仍默默等待的暗示你肯定也从来没有希祈过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来你亲口告诉我所有这些你通通都没做过。”
她几乎忘了他一贯的思维有多缜密口才有多雄辩有那么一瞬她几乎被他说服几乎就认同他所指责她的这些罪行每一条都是她在不知不觉或有意无意中对他犯下。
他紧紧捏着她的下巴锋利质问如万箭同时袭入她的胸口。
“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你根本无法否认?告诉我既然你明明近期内才向我出过暗示的邀请为什么现在房里却有另一个男人?难道你真的喜欢三人行?真的要我们两个同时侍侯你?不这样你那颗放荡的心就得不到满足?!”
她用尽全力挣开他的手颚骨仿佛被捏碎掉那样剧痛下巴大概已留下瘀痕不过没关系再深的伤都会好疤痕都会淡事情都会过去记忆都会消退。
即使被活生生撕裂再洒上一把把盐粉的心最后都一定会弥合。
时间而已她早试过。
力图让语气平稳她问“你说完了吗?”
他双眸里浓怒依然狂卷点点星光早变成燃烧的烈焰压迫得她喘不过气“亲口对我说一次这个世界上你唯一只爱他?!”
她努力尝试再度微笑就为了这句说话他把她整个人从头顶侮辱到脚趾尖。
“南弦。”已多少年她没再叫过这个名字那一刹如此心酸“我和临路已经谈婚论嫁。”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她定定站在原地看着自动关闭的电梯门将他僵直的背影合上把两人隔成了别离。
朱临路打开门把她扯进屋里眯起双目再三审视她“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见过你的眼泪?我好象从来只见你笑没见过你哭。”
她抓着他的手臂“临路我们结婚吧。”没有比这更能一了百了地解决问题了。
朱临路的俊脸上带着抑郁和讥诮“他准确无误地说中了你的心事你根本就忘不了他是不是?所以你才恼羞成怒?”
“我们结婚好不好?”她诚心哀求“让我嫁给你。”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们两个更适合成为夫妻因为他与她谁也不会伤害谁在一起只有快乐永远没有妒忌争吵悲伤或漫长到最终变成陌路的别离。
朱临路执起她的手深深吻了吻。
“等哪天你会为我流泪时记得告诉我也许到那时我会考虑娶你还有你最好与你的上司保持一点必要的距离否则我会——非常非常生气。”
他静静拉上门离开。
温暖回房间趴倒在床合上眼陷进无边黑暗不明白自己做人为何如此失败两个一流的男人最后都毫不犹豫地离她而去。
第七章 夜遇,初恋(3)
认识占南弦时她十三岁刚升女中他十六岁和温柔同班读高一。
那是一个周末她跟着温柔回校看篮球比赛年少的占南弦是班级主力个人全场得分过总分一半单凭他一人就已把对手打得溃不成军。
篮球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他在场上的耀眼吸引了所有目光不管是快的走位接应准确无比的中投还是在几人夹击下强行突破上篮动作皆一气呵成流畅自然每一次得分都会引来女生们着迷的尖叫。
胜负毫无悬念散场后挥汗淋漓的帅气少年们在场边席地而坐喝水休息被不肯离去的女生们蜂拥围住。
她这才现温柔不知去了哪里一只篮球被人无意踢到滚来她的脚边她顺手拣起抱着球四处看看仍不见温柔的人影想了想她决定留在原地万一温柔回来找不到她会更麻烦。
索性自己一个人玩起球来。
三步上篮底线回身勾手再投居然不中!飞身抢过篮板拉到三分线外再来一记远射宾果!拣回球对着空气虚晃一招假动作再度出手往篮框投去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弧度在即将到达抛物线的最高点时却突然被腾空斜伸而出的手臂盖了下来。
她一愣那矫俊身影已从半空跃落地面一双黑漆得盛气凌人的眼眸灼灼地盯着她在篮下仿佛天地大独他最大。
认得他正是比赛中最呼风唤雨的美少年她撇了撇嘴心想拽什么拽。
仿佛明白她在想什么他弯了弯唇“来过得了我请你吃冰。”
把球扔回给她。
一股好胜之心被他的倨傲挑起想她七岁就跟曾是职业教练的邻居伯伯打篮球总也算名师之徒半个球场那么大就不信一对一的情况下她在他面前得不了分。
第一回合她轻敌在运行中被他闪电般出手偷走了球惹来旁观女生的刻意大笑几乎没把她气死再来时她警觉了不让他近身从右边突然变线左切疾射出手谁料他身形猛地往后跃起凌空一展如鹰翔于野球在瞬间被盖了下来。
那爆力和弹跳力连围观的男生也为之大声喝彩。
把球再度扔回她面前他薄唇微翘仿佛她是逗乐他的小玩意。
a#$%^&*她在心底暗暗问候他祖宗。
原地慢慢运着球她磨蹭了大约有半分钟他警戒的身体线条终于稍微松懈双手抱胸有丝兴味又有丝警戒地看着她就在那一刹她忽然冲他办个鬼脸他一怔她马上运球朝他直冲过去他直觉举高双手封杀她刹下脚步的瞬间右手中的篮球往后一勾贴腰交到左手他的手臂刚好惯性半落她斜退半步借力起跳直接左手单投——空心着篮!
场边围观者出轰然的口哨声和叫好声。
得意地朝神色错愕的他再扮个鬼脸她抛下一串银铃般的开怀大笑飞跑向不远处正走回来的温柔。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一个星期后他便出现在她家里。
仅一面这个大女儿的同班同学便收服了她善良可爱的老爹。
那时懵懂年少的她情窦未开但十分活泼好动兴趣无比广泛每个周末都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去参加各种活动他教她网球羽毛球壁球甚至足球带她去听爵士乐去看新上映的电影陪她上国画班和钢琴课。
而她则逼着他去学每一她喜欢听的歌偶尔周末下午拖他去卡拉ok包房她负责点他负责唱不听到心满意足她不肯回家吃晚饭。
第七章 夜遇,初恋(4)
这样过了大半年到她十四岁生日那天刚好是星期六。
早上起床的她习惯晨浴才刚刚洗好楼下已传来温和的大叫“小温暖!小南弦来了!”
干毛巾往湿漉漉的短上一搭她冲下楼梯“为什么这么早啊?”不是已经告诉过他中午会出去和同学逛街吃饭晚上才会在家和老爹及温柔吹蜡烛?“老爸你不是说请他晚上来吃饭的吗?”
温和无辜地耸肩“我去买菜了你自己问小南弦。”
她一双灵气大眼转向他觉他好象又长高了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清亮得慑人心神。
“又一早洗澡了?”占南弦走到她跟前取过她手中的毛巾。
她赶紧把头低到他胸前最喜欢他帮她擦头了脑袋被他的手掌暖暖地包着轻轻摩挲每回舒服得不想他停下来可惜今天不能蹭太久“我一会要出去啦。”
“你约了她们几点?”
“十一点。”
“现在才十点而已还早。”说着在沙上坐下把象棋摆出来“先陪我下两局一会我送你过去。”
她坐到他对面直接把他的车马各抽掉一个他忍不住笑。
她举起手掌磨刀霍霍“中炮!”
“起马。”
“上卒!”
“飞象。”
“出车!”
他抬头凝视她似乎想笑而又没有笑出来。
“干什么?”她问。
“你怎么这么单纯。”
她瞪大眼看他“什么意思?”
他弯起唇角“每回都是这几招。”边说还边摇头那悲天悯人的神情仿佛她是个绝世小笨蛋。
她探过身打他“这说明我专一!懂不懂?!”
他捉住她的手眸色变得有点怪异“真的?”
“什么真的?”
他慢慢地道“你专一?”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她觉得心头似被什么撞了一下很奇怪的感觉有点酸酸麻麻地明明才洗完澡耳稍却无端燥热下意识甩开他的手然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不敢回眼看他。
他不再说话指尖推过棋子。
她举棋应对飞快看他一眼他低垂的长睫倏然一张捉住了她原本打算掠过的眼神她只觉整片脖子根都潮热起来。
他依然什么也没有说她却越来越坐立不安心底没来由地有种悄悄的奇特的渴望想赶紧起身离开又想这样和他一直待着心念怪异而矛盾地缠乱交织。
“温暖。”他懒懒地开口。
心口刹时漏跳一拍她竟有丝莫名的期待“什么?”
“你没棋了。”
她一呆看向棋盘他支车在左马后炮在右她的红帅已被彻底将死。
她恼拨棋子“不玩了!”
“再来。”
“不要!”她瞪他。
他微笑摆好棋盘“乖只要你能撑过十五分钟我送你生日礼物。”
她想再度扰乱棋子的手停在半空将信将疑“真的?”
“恩。”
她斜视他这条猪似乎连唇角带眼睛都在笑她飞快地把他的车马炮各取一个扔得远远的。
他大乐伸手要抓她“你这个小赖皮!”
她躲开他的手咯咯大笑“中炮!”
“起马。”
“我也起马!”
“我上卒。”
她开始认真对付每下一步前都凝神思考后续棋路然而即便如此也还是很快中了埋伏被他吃掉一车她看看棋盘自己多出一马一炮不如逼他拼子这样就算不能赢也可保不输。
几步棋后看他笑意渐浓她知道走对了马上小人得志“叫你欺负我!”
“不错和棋了。”
“不管那算我赢!”她大叫“快给我礼物!”
“还是留到晚上吧现在给你就不神秘了。”
“不要不要!”她直接扑上桌子翻到对面伸手去搜他的口袋。
他捉住她的双手眸内仿佛有些迟疑又有些诱惑“你真的要?”
“!”
“好你闭上眼睛。”
她快乐地合上眼一只暖暖的手掌抚上她的脑后她直觉道“我的头已经干——”有柔软而炽热的什么吮上她的唇将她的说话堵了回去。
思维即时停顿她睁大眼对上一双柔情浓得要烧起来的黑眸。
心脏骤然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突突乱蹦几乎能听见它蓬蓬蓬剧跳的声音直觉想推开他却反被他紧紧抱住他身上异样好闻的味道源源不断地笼罩着她全身偎在他怀里如此自然无法形容的快乐感从他的唇轻柔地传递到她唇间异常奇妙令她不知不觉合上了眼暖洋洋地整个人舒服得似要轻飘飘地融化了。
“铃铃铃……”
“电话……”她软喃。
“要专一……”他将她的喘息喂回她唇内让她吞裹入腹。
“咳咳咳——”
“有人……”
“说了要专一……”两人同时从沙上跳了起来。
手里拎着好几袋东西的温和拧眉肃脸地站在门口。
“小南弦。”
“咳——是。”年轻俊秀的脸红得比温和刚买回来的西红柿还透。
“下次绝对不可以再让我看见。”温和侧了侧头似有些困惑“这样我会很为难的——你们干吗不到楼上温暖的房间去?”
“爸!”温暖尖叫抄起一把棋子甩射过去。
温和连忙转身奔向厨房“小南弦记住不能擦枪走火否则我阉了你小子给小温暖炖汤喝!”
“死老爸!你站住!”温暖拔腿追过去为老不尊!太过分了!
“哇哇!小温暖不关老爸的事哎哟!你要算帐应该找小南弦他才是最阴险的啦!”
她停下怒目而视“你胡说!”
温和一脸委屈“我这么聪明的老爸怎么会生下你这么笨的女儿小温暖你是不是被我拣来的?”
“死老头!”她气得把十指张成九阴白骨爪再扯淡可飙了!
“唉痴儿啊痴儿小南弦故意教会你象棋每次你周末一有约会他就提前来让你先陪他玩两局下着下着你就会忘了自己要外出是不是?”
她一愣老爸的说话怎么和记忆中的情景异常吻合好象……还真有那么回事。
温和双掌一摊“然后小南弦就会顺理成章地帮你挡掉那些小朋友们苦侯你不至的连环夺命ca11接下来你一整天的时间都会被他霸占唉我就不明白了每次都是这种毫无趣味的套路你这小傻瓜怎么死活看不出来小温暖你真的确定你是我生的?”
铃铃铃——她霍然回。
占南弦倚在厨房门口手里正拿着他们家的无绳电话他一本正经“温爸爸这你就不懂了温暖那是专一。”说着摁下通话键轻柔带笑地对电话另一头道“温暖有点不舒服她不出来了你们自己逛吧逛完直接过来吃晚饭温爸爸已经买好菜等大家——”
她一把夺过温和手上的菜刀“占南弦你别跑!”
第八章 爱过,为何(1)
这是什么地方?
温暖微微再张开些眼看向朦胧的天花板房外似乎隐约仍残余着说话声和笑声恍惚间张口欲叫然而“老爸”二字还未出口视线已自动转向厚重窗帘一丝微弱光线从缝隙飘入在风过后帘幕坠回原处时被彻底遮断无边无际的黑暗在深宵蔓延。
她拭干梦中渗出的眼泪摸索着看手机凌晨三点四十五分拿起遥控器打开netbsp;片刻后有温热的液体沿着眼角流下缓慢滑入两鬓沾湿枕上丝。
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
没法把往日搬到而今所以记忆里那处旧欢如梦的缺口一碰就痛刺骨锥心。
太过美好的东西从来不适合经历因为一旦经历便无法遗忘。
即使早已成为过去也会一直在生命里息息纠缠控制不了的苦苦怀念使一颗心长年沉溺在追忆里不肯浮出来与现实面对。
曾到过美得无法形容的彼岸所以在尘世里耿耿于怀经历那样深刻让人不但难以割舍反而渴望继续追寻然而这世上消逝得最快的永是最美的时光一去不返后只余午夜梦回醒来时让人肝肠寸断。
到最后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拿有生的一切去换回过去。
老歌无休无止地反复播放似始终不肯承认人们根本留不住时光。
当晨曦降临她已起床。
准时回到公司然而直到高访打来电话她才知道在全无计划且对自己毫不知会的情况下占南弦突然出差。
按下被告知的惊愕她手忙脚乱地打开他的日程安排一一致电抱歉需要延期她编造了一个他离开的理由但就据实回答不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连指示工作的电邮也没有给她他完全不与她联络。
两日后几乎所有娱乐报都登出了大幅照片以“携手罗马暗渡巴黎”作头条她这才知道原来占南弦不声不响去了罗马探班照片上他笑容一如既往地浅淡温然与薄一心手牵着手逛许愿泉。
报道说他接了薄一心两人秘密飞往巴黎后不知所踪铺天盖地的猜测全在暗示他们是不是订婚纱去了。
难得清闲中她再次收到杜心同寄来的感谢卡说新工作很适合自己。
然后她很快现占南弦不在的这几天办公室里蔫得最快的不是角落里的盆栽而是丁小岱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象失去灌溉的花朵脸上再也没有鲜艳的颜色。
到了第四日温暖见她又毫无精神地趴在桌上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丁小岱侧枕着头向她嘟了嘟嘴“温姐姐我可能犯相思病了。”
温暖抚了抚心口象放下一颗心头大石“幸亏只是相思而已我看你那萎靡不振的样子还真怕你说你已经怀孕了。”
丁小岱即时从座位上跳起扑过来掐她的手臂“哇哇哇!温姐姐我好怀念这样子的你啊!我求求你了再亏我几句吧!”
温暖失笑“只见过讨赏的没见过象你这样找骂的。”
丁小岱愁眉苦脸“你说占老大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温暖瞥她一眼“你相思他?”
丁小岱摇头“我早就不是晕道中人了只不过他一日不回来我就一日见不到意中人唉……”
看她这么可怜温暖决定当一回月老“这里有份文件你帮我送去给管惕?”
丁小岱眼前一亮“温姐姐知我果然莫若你!大恩大德不言谢来世我再为你做牛做马做小妹!”
“反正也没什么事你收拾东西走吧不用再回来了。”
“喳!奴婢这就快快乐乐地告退!”
丁小岱蹦蹦跳跳地走后温暖独自留在六十六楼。
格调高雅而大气的办公室里充盈着节能灯一成不变的光亮每一日从早上进来到傍晚离去都是恒湿恒温恒风连舆洗间内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都是二十四小时温热人为调控的舒适其实与实验室无异以隔绝为代价每一处每一样惟数值指标。
密闭空间内了无生息感觉不到天日正应了那句也无风雨也无晴这样的沉寂以往会一直延续到丁小岱高呼“下班了”骤然抬才反应过来又一天无声无色中过去。
有时候忙完端杯开水走进会议室在玻璃前临窗而眺余辉落尽的夕阳如一盘淡明的圆月让她不由得想起一段清词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十年踪迹十年心。
高楼下马路边或近或远的梧桐在黄昏里如一簇簇火柴象极被遗忘在某个角落小小的陈旧圣诞树唯一的不同是可望而不可及如同内心深处关于某些人某些情绪……那么遥远。
离开前看到提示有新邮件连忙打开却是某个主管来她默然静坐良久才起身离去。
行道树梢头碧绿苍翠的叶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直到走远以后才惊觉原来自己忘了取车子已懒得回头依旧信步前行风过入身仍觉一丝夏末的闷热她下意识扯了扯领口。
疾驰的车辆偶尔从身边飞过碾起一抹几抹呼啸。
徒步穿过十字路口精品店咖啡厅车站便利店一路上那么熟悉似乎上一次踏过这条青砖路才在昨天恍惚中似乎一切一切才刚刚生在昨天。
当被身边川流的人潮惊回神来才骤觉原来换过时空已多少年。
有些人等之不来便只能离开有些东西要之不得便只能放弃有些过去关于幸福或伤痛只能埋于心底有些冀望关于现在或将来只能选择遗忘。
有些心事无能为力便只能自我消蚀有些思念无处可付说之便不如不说……然而当思念太过积聚深沉得有如负赘会使一些遥远记忆中的说话浮到嘴边让人忍不住想再听一遍。
因为没人堪寄所以只能借一双耳……说给自己听一听。
在漫长年月里惟有这种虚无寄托才能聊以慰籍已走到绝处的相思。
第八章 爱过,为何(2)
周六下午温暖依然在两点半出门准时回到浅宇。
地下停车场里直到电梯门打开了再自动关上占南弦都没出现。
她没有上楼站在紧闭的电梯前向密合的镜面上呵气冷热交加一刹凝成薄汽她抬起右手用食指在上面划出一道弧线沿起点往下再划一道弧线接上终点在两弧中央画出瞳仁加上数点星光。
那是一双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眼瞳俊冷得毫无瑕疵。
欢喜的时候眼角会往上斜斜微翘浓密睫毛完美得让人想以指尖去点一点不悦时双眸会全然打开黑瞳微微收缩似远空的星倏然凝聚变成两道极之无情的寒厉冷光让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平静的时候半笑的时候专注的时候凝神沉思的时候怒的时候……无一不是那么那么美如同这世上www.uu234.comparestoyou你无以伦比。
到傍晚六点下班时分她终于离去镜面上淡淡的眉眼在她转身之后消弭终究不留一点痕迹。
就在感情到了无法挽留而你又决意离开的时候
你要我找个理由让你回头可最后还是让你走
你说分手的时候就不要泪流。
就在聚散到了最后关头而你又决意忘记的时候
我也想找个借口改变结局可最后还是放了手
你说分手了以后就不要让自己难受。
车子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一遍复一遍听着这歌。
出神中手机忽然响起她手忙脚乱接通耳麦。
“温姐姐你现在有空吗?”丁小岱抑制不住兴奋的声音传来。
她一怔“怎么了?”
“我本来想约管大哥看电影可是他说约了高经理去金壁王朝喝酒叫我一起去可是我——我一个人很紧张啦你能不能也过来?反正他们两个你都很熟的嘛。”
温暖正在迟疑丁小岱已飞快道“就这样说定啦!你赶紧过来五楼玫瑰包厢。”
她看了眼已被丁小岱不由分说挂断的电话摇摇头只得打转方向盘改道往金壁王朝开去该刹那她对丁小岱无比钦佩那种大无畏蒙头往前冲的勇敢弥足珍贵得也只有纯洁的年轻人才会拥有。
走进金壁王朝时不期然和一个人打了照面。
潘维宁见到她也是明显一怔马上就走了过来“好久不见。”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举步便走。
“嘿嘿!”他快拦下她“不能聊两句吗?”
“不可以。”她礼貌而简短地答说着就要越过他。
他一把扣住她手臂“我不明白你既然可以不计前嫌为郭如谦和杜心同另谋出路为什么独独对我有所介怀?”
“因为他们不曾在我面前扮演仁义但你不同。”却是以感情为幌子行欺骗之实虽然只是短短一面但他让她相信过他温暖想了一想“我平生最不想经历的事就是信任破灭。”
潘维宁沉默松手放开她“对不起。”
“我接受不过还是请你别送花了我们永远也不会成为朋友。”
潘维宁无言看着她走远直到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温雅随和的女子原来外柔内刚她隐藏在知性外表下的内心世界仿佛单纯得黑白分明在必要的时候性子比谁都烈。
温暖搭乘电梯上五楼心想都过去了再怎么诡谲百变都好到最后也不过云淡风轻往事无非都是如此到了某年某日一件件划上句点。
出了电梯她折往洗手间可能因为晚饭没吃的缘故胃腹有些不舒服漱过了口洗完了脸吹干了手人在化妆间的椅子上坐下来静静地独自待着。
直到手机又响丁小岱催促说都到了就只等她挂了电话她不得不起身对着镜子裂裂嘴自言自语道“笑得真丑。”话一出忍不住又笑了笑拿起包出去。
才将一条腿跨出拐角便瞥见长廊的另一头走来两道翩翩身影条件反射地她迅即缩了回去背靠着墙壁几乎出了一身冷汗。
该死的丁小岱!
居然没告诉她占南弦和薄一心会来幸亏她来了洗手间否则毫无心理准备下在包厢里迎头碰上到时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周一回公司非把那小家伙从六十六楼扔下去不可!
等了足足有十分钟确定竖直的双耳再听不见任何细微声响她悄悄往外窥望。
占南弦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的指间夹着点燃的烟正倚在房门紧闭的包厢门口见她探出一点点头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收回眸光唇线微张呼出透明薄絮似的烟气。
不料被逮个正着强按下内心的慌乱和失措她硬着头皮走出去停步在他跟前笑了笑道“占总。”
微微呼出一口薄烟他不说话。
空腹加上刚才被吓一跳紧张的神经缓和下来后胃内疼痛变得明显她不自觉捂了捂。
看她一眼他淡声问“晚饭吃的什么?”
她过了一会才答“没吃。”
走廊里安静得不闻人声只有一两盏水晶壁灯将两人的影子叠映在墙浅浅橙光落在她如玉的脸从精致额头沿眉心而下娇俏鼻梁和着潋滟唇色半暗半明长睫每眨一眨便在眼底下颤出浓密阴影。
那模样十分惹人惜怜。
他夹烟的掌心忍不住贴上她的颊她侧了侧头让自己脱离他的气息感觉到胃部一抽不自觉皱了皱眉。
他收回落空的手目光落在她轻抿的唇微有薄责“胃痛?”
心口忽然毫无来由地一酸她原本垂视他胸前的水色眸光抬了起来随着这个动作而微微扬起的下巴象是无声勾逗记忆中的滋味在胸腹一荡他的唇由着大脑指令就那样贴向她的樱瓣她挣扎顷即被他压在墙上动弹不得一手迅插入丝般鬓间捧住她的脸他强硬地逼迫她迎承自己的渴切。
碾转吮过她每一寸柔媚唇泽灵巧滚烫的舌以极大耐心将她紧闭的皓齿诱开一线下一瞬全然进占令她在他霸道的狂热下逸出呻吟。
当似满足似咏叹的轻浅嘤咛传入自己耳中即刻化为汹涌的羞耻充斥于心她奋然挣开他怀抱力度之大差点使自己受伤。
想也没想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第八章 爱过,为何(3)
温暖没有走出太远下到一楼又见到潘维宁他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和调酒师聊着什么她似急不可待逃命般的匆忙令他再度微讶转眼看见在她身后不远大步跟上来的占南弦心念乍掠他起身走进一前一后的两人中间挡在了占南弦面前。
温暖在几步后刹住双腿微愕回看着两人。
占南弦神色不变浅淡地勾了勾唇“借光。”
潘维宁眯眼一笑“占总不是去了巴黎试婚纱?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心不喜欢巴黎的款式我们打算过段时间再去米兰看一看。”
温暖转身想走占南弦即时伸手抓向她手腕。
同一瞬间潘维宁袭向他横在半空的手臂他骤然抬高避开潘维宁的攻击温暖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疾扯入怀一股柔力使她双肩闪电般一百八十度大转她挡在了他身前面向着潘维宁硬生生收在她鼻尖前一寸的拳。
潘维宁又惊又怒“你算什么男人!”
占南弦唇弧若灿似赞还讥“你还真是个男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说话不知为何却让潘维宁即时哑口当场回不了嘴眼睁睁看着他将温暖强行拖出门去。
将她塞入跑车疾驶上路后占南弦拨打手机“一心?我离开一下晚点回来接你。”挂了电话他冷冷开口“你习惯性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好一会温暖才反应过来是对她而说“什么耳边风?”车窗外路况还算熟悉虽然不知他会带她去哪里但似乎不是打算卖掉她也就安静地坐在位置里。
“我有没有叫过你离潘维宁远一点?”
她即时反驳“我从来没有离他近过。”
他一噎“除了顶嘴你还会什么?”
“我是不会什么尤其不会拉女人到身前帮自己挡拳头。”
他嗤笑出声“只有神志不清的白痴才会为了女人争风吃醋在公众场合大打出手。”
“哎我忘了阁下是出了名的人面兽心——不好意思说错了是冷面智心。”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气回腹一只手肘搁在车窗外脸微别过去唇边慢慢弯出一抹浅莞还以为她真的修炼成金刚不坏之身再也没有火性原来也不过只要身体虚软意志薄弱就会跟从前一样容易被撩起。
仿佛从心底最深处渗上来一丝愉悦柔和了他极其俊美的五官神色自如中似笑还含神情引人致命大概任何一个女人见了此时此际的他都会抵挡不住那异样魅力直看得温暖心内柔肠微微百转怔怔然移不开视线。
车子回到浅宇却是驶入附楼的地下二层她奇怪忍不住问“周末餐厅不开吧?”而且现在都几点了?就算是平常也早已下班。
“餐厅不开还有私人厨房。”看她不动他翘唇“胃不痛了?”
“再痛我也不敢上去。”她淡掠他一眼免得到时候又一顶意图勾引占大总裁的帽子盖下来那么大的罪名她一个小小的秘书担当不起。
他砰声甩上车门径直走向电梯头也不回抛下一句“温暖你最好别在此时此刻和我恃宠生娇。”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咬了咬唇站在原地进退维谷。
站在电梯前他侧看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走过来二是我过去扒了你的裙子打一顿你再自己走过来。”
她被逗得想笑死死忍住才没有破功终于慢腾腾地挪步过去。
到了六十六楼刚出电梯他的手机响起随口和她道“开门。”
她一怔他已走到窗边讲电话她望向电子密码锁迟疑了一下抬手按下零九零九听到轻微的一声咔嗒她试试推去门扇应手而开门后视野非常开阔感觉上象一眼望不到尽头。
仔细一看才明白那奇特感原来来自于设计舒适空间内没有任何作间隔用的白墙不管是电视墙客厅书房还是餐厅和厨房全是以幻彩璀璨的琉璃砖艺术造型巧妙地分隔出完整区域半开放式的卧室里一张大床依着玻璃幕墙放置入门瞬间视线穿透玻幕溶入夜空灯亮后玻幕如镜更把房中一切原形折射使空间放大不止一倍影影幢幢使人觉得看不到尽头。
占南弦给她冲了一杯热巧克力“先暖暖胃我给你做蛋炒饭。”
茶几上随意摆着报纸和电视遥控器书房里隐约可见手提电源线接口的萤萤蓝光许多细节显示这间套房并非闲置而是有着人烟气息她想问他是不是住在这里话到嘴边又觉得问题过于私人唐突终于还是没有出口。
几分钟后他端着炒饭出来因为空腹过度她也没有多吃只六七分饱便放下了匙子趁他在沙上看报纸她端着饮品随意参观走进书房时她傻了眼。
靠墙一字排开顶天立地的银色金属架上看上去约有几千张netbsp;她随手抽出风居住的街道再一张yanni的IfInetbsp;te11you如我可告诉你隔几格见到喜多郎的matsuri太鼓然后是法语的www.uu234.comight夜色迷离轻悄如丝的吟然。
再来是panet和平之月的所有专辑。
那Bamboodance竹之舞水珠一滴一滴落在湖里的清音出尘入心还有exodus出埃及记听过的人都知道弹奏者马克西姆的传说在战火纷飞中被困在地窖里他仍坚持每天练琴七小时。
梭巡的眼光落在一个名字上**她慢慢抽出netbsp;“这张专辑不错。”背后传来低低的说话。
她随口问“哪最好听?”
“为爱停留。”顿了顿“不过我常听的是……曾经爱过你。”
在他看不见的胸前她的指尖微微一颤轻轻打开透明盒子拿出歌词找到曾经爱过你入目便见几行字句。
傻傻的想了很久
却依然想不出分开的理由
你走的时候用沉默代替了分手。
是你太残忍还是我太认真
如果爱情可以瞬间忘记
我又何苦那么的爱你。
她慌忙叠好放回原位转身时却撞入他已等候许久的胸膛浅浅的呼吸拂在她耳际一声惆怅的低喃轻得她几乎听不见“为什么?”
她屈起手臂抵在两人之间别开头不敢看他。
“告诉我为什么?”
她静默然后声音和丝一齐低了下去“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
“只除非是你亲口告诉我否则在我心里当年永远是个解不开的谜。”
“现在谈这些还有意义吗?”都已经事过境迁两人的身份也早已不同往日。
“至今我还是想不通到底什么原因让你当初那么残忍是别人比我更重要?还是你对我的感情不够深?告诉我哪个才是答案。”
“你别这样……”
“你还希望我能怎么样?”
他话声中的挫败和一抹自嘲的浅讥让她变得异常难过她艰难道“对不起当初是我的错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那么做这十年里无时无刻我宁愿死的是我而不是……如果可以回头如果可以重来如果一切的一切可以补救就算让我剜肉剔骨万劫不复地去换我也愿意……”
她知道自己错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年来她背负的是什么。
沉默半响他嗓音轻柔“已经太迟我不会原谅你永不。”
眼内迅凝起雾汽她侧他的唇在她嘴角擦过。
“所以我也从来没想过请你原谅。”她说。
“是啊你从来不想……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不想什么都不做一切才会展到今天?”
努力驱散眼里的薄雾她轻轻笑了笑“那你想我怎么做?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不管怎么样我都答应你。”他便是要想她的命都没关系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真的?”
“是。”
他解她的衬衣扣子“那就先把你自己给我。”
她无措抓紧他的手“不包括这个。”
“不包括?那告诉我除了你自己你还能用什么来还我?”
她抬起水眸“我不打算还你我欠你的根本还不了所以这一世里不打算还了。”
他凝视她良久“可以这么无赖吗?”
忽然想起朱临路说的周芷若和张无忌她脱口而出“不如我答应你三件事好不好?”
“玩什么把戏。”他凝视她见她神色认真他笑了笑“好吧那么第一件我再次和你强调绝不能和潘维宁来往别问为什么只要按我的话去做。”
“好。”
“第二件去和朱临路分手。”
她哑了哑口懊恼道“你不能这样。”
“我能。”
他强硬的口气将她惹出了一丝脾气“那你是不是也会和薄一心分手?”
唇线一弯他笑得极诡魅“是你欠我我有欠你吗?”
她坚持“别的都可以答应你这点不行。”
“我警告你别再为了任何人尤其是他和我不欢而散。”
“南弦!”
他不为所动地看看表“他们应该快结束了我送你回去拿车子。”
“走吧。”她长舒口气。
他却忽然将她按定在原地在她的猝不及防中吻将下来有些迫切还有些狂热长久将她紧紧抱在怀内他轻声低喃“想我吗?”
额头抵着他的心口她想说每一天十年来每一天都在思念然而肺腑内酸意泛滥满盈得让她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