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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舞冰凝     庶女医香txt下载     庶女医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再遇(四)

    萧呈娴一眼瞧见,心中不觉暗自诧异,便又想起那日在西厢与远黛提及百里聿一事时,杜若正端茶进来,不知如何竟至失手堕了茶盏。如今想来,其中怕是多有蹊跷之处。她默默想着此事,却是愈想愈觉有理,暗自决意必要寻个机会问一问远黛有关此事的缘由。

    她这里思忖,那边凌远清却已开口向远黛二人问道:“今儿这天并不甚好,怕是不用多久便有雨雪落下,我们此行最好只是就近走走,两位妹妹觉得如何?”

    远黛一笑,却不回话,只看了凌远萱一眼。凌远萱便自吐舌笑道:“好叫六哥知道,昨儿我们听得萧姐姐说这别院后头有照水梅,如今正开着花,今次我们正是要去赏这梅。”

    凌远清一怔,旋即笑道:“照水梅?这名字却好听,说起来,我虽年年冬日总要看上几回梅花,却从未想过深究这些梅花的名儿!”他说着,便转头看一眼萧呈烨。

    萧呈烨听了便笑笑,道:“非止是你,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不过你却不知道,我家后院这梅,之所以众人都知它唤作照水,其实却是因那梅林之中有湖,湖边却又有块大石,石上又偏镌着‘照水’二字的缘故!”他一面说着,一面做个手势,示意众人跟上。

    众人且行且说。萧呈娴便笑道:“我估摸着别人不知这梅名字的来历,九妹妹却是必知道的!这一路行去,总也无趣,不若便同我们说说如何?”

    远黛倒不料她会点名说起自己。当下失笑道:“其实这照水梅名字的来历却是再简单不过,过一刻儿我们到了时,我指给你们看上一看,你们便自然明白这梅为何会唤做‘照水’!”

    众人闻言。都是各自一笑,便也暂且放下,不去追问。

    萧呈娴一时又想起杜夫人马上要回京一事。便问起萧呈烨可曾知道了。萧呈烨与这个妹妹一向最是亲近,对她的心思也略知一二,听了这话不免瞪她一眼,最终却还是点了头。

    萧呈娴便自一笑,又因凌远清正在一侧,却是不好就说起这事,当下岔开话题。只同远黛姊妹说些绿萼岭的风物。三人说笑之间,却已出了萧家别院。

    虽则心中早已准备,但当远黛抬眸看时,却仍是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萧家大院后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梅花林。一眼看去,怕不得有数千株之多。那梅种的也极有章法,高低错落,层次分明,粉白嫣红穿插其间,一眼看去,却比观音山那片腊梅海还更令人震撼。

    远黛还不及开口赞叹,一边的凌远萱已自失声赞叹道:“先前我见了观音山上那片腊梅林,已觉叹为观止。今儿再到这里,一时竟找不到言辞形容了!”

    远黛在旁微微一笑,便自附和道:“吾心有戚戚焉!”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这片照水梅林,树体甚高,花冠宽广,略呈伞状。枝上梅开嫣然。却是粉白、嫣红、深紫等色一应俱全。人还未至跟前,鼻端已闻幽香扑鼻,当真是砌玉堆香,绝色倾城。而最为让人称奇的却还是这片林内似有一股氤氲的雾气,那花掩于林中,便无由的给人一种雾里看花之感,更增几分飘渺仙姿。

    众人迈步入林,远黛忽而微耸鼻翼,讶然问道:“这林子里竟有温泉吗?”

    这话一出,凌远清与凌远萱二人都是满面迷糊之色,显然对此全不知晓。那边萧氏兄妹却是各自愕然,萧呈娴更讶然道:“九妹妹是怎么知道此处有温泉的?”

    远黛抿唇嫣然,便反手指一指自己瑶鼻,道:“我这鼻子自幼便比一般人灵些,虽则这里梅香浓郁,但在我闻来,却总觉有些异味。再一想从前姐姐曾说过绿萼岭有温泉,而这梅林周遭又隐有雾气蒸腾,如此一想,便想到了硫磺味道。”

    凡温泉者,必因地热,因此或浓或淡,总是有些硫磺气息的。

    萧呈娴听了便笑,毕竟道:“九妹妹果然好灵的鼻子!”她口中说着,便引了众人往前走去,走了约有三十余步远,前面便现了一座约有半亩左右的碧清小湖。远黛眼尖,一眼便见那湖边正有一块大石,石上镌有两个龙飞凤舞却又遒劲有力的大字:照水。

    才一见到那块大石时,远黛便不由迅速移眸看了一眼杜若。杜若此刻也正盯着那块大石,双眼直勾勾的,面色却自有些微微泛白,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呈娴便指了那石上二字笑道:“据说这石上之字乃前朝哀帝亲手所书,姑且听听吧!”

    众人走至湖边石畔,身上竟觉稍稍暖和了些。

    凌远萱便不无好奇的弯了腰去撩拨那湖水,却觉那水触手微热,虽说不上冰寒刺骨,但若说温泉,却仍差得甚多。偏头看向萧呈娴,凌远萱问道:“这就是姐姐口中的温泉?”

    看她面色古怪,萧呈娴便也笑了起来,当下道:“当日我对你们说的是绿萼岭虽有温泉,可是发现至今不过数年,十妹妹可还记得?”

    凌远萱点头道:“姐姐确是说过这话!”

    萧呈娴道:“那就是了!绿萼岭上确有温泉,不过因水温太低,并不宜洗沐,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不为人知。直到数年前,圣上赐睿亲王绿萼岭别宫,而睿亲王入住不久,居然便在别宫西侧意外发现一处温度恰宜洗沐的温泉泉眼,岭上诸家才意识到绿萼岭上竟有温泉。于是各家纷纷请了高人,四处钻取温泉,但至今为止,也仍不见第二眼可供洗沐的温泉!”

    凌远萱这才恍然,因笑道:“姐姐家中亦是如此吗?”

    萧呈娴笑而不答,但那神情却明显便是承认了。

    远黛在旁听着,也不觉失笑,便上前,学着凌远萱的样儿,探手轻触那照水湖。

    那湖湖水清澈,触手微温,倒是颇为宜人。这湖显是人工掘成,却并不若一般的人工湖掘成圆形,而是掘成了一弯月牙形,瞧着纤雅玲珑,甚是精致。湖侧满植照水梅,花影倒映于水面之上,却是平添了许多雅韵。微微一笑之后,远黛道:“这会子是白日,今儿天又不好,因此看着倒也罢了。若是月夜赏梅,再复有雪,想必能尽得暗香疏影之趣!”

    她不说话倒也罢了,一说了这话,萧呈娴却是立即便想了起来,当下笑道:“是了,适才出门之时,我问你这‘照水’二字来由,你却遮遮掩掩的不肯说,这会子可该说了吧!”

    远黛一笑,便站直了身子,抬手一指身侧那株照水梅,道:“姐姐且看这梅,可觉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萧呈娴一怔,便与众人一道抬头去看那花。

    却见远黛所指那株照水梅单瓣浅粉,树上之花大多半绽微露,花香袭人,但若要说及特别之处,众人却都寻之不出。远黛在旁,见众人各自迷茫的面色,却是不由一笑,毕竟解释道:“此梅花开多向下,若美人照水理妆,故谓之为照水梅。”

    众人听得这一句提醒,便忙各自抬头去看,见那照水梅之花果如远黛所言,大多俯开朝下,兼那梅花形优美,花色淡雅,确是大有美人之风。远黛在侧,更含笑补了一句:“是之为‘照影寒溪水,溪中水也香。佳人临宝鉴,自作寿阳妆。’”

    众人先见其花,再闻此诗,不由各自心醉,都是半晌无语。却是过了好一会子,萧呈娴才微叹一声,正欲开口说话之时,不远处却忽而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击掌之声。而随着那击掌之声传来的,却是一个低沉平和却又极具张力的嗓音:“好一个佳人临宝鉴,自作寿阳妆!”

    众人各自心惊,忙自齐刷刷的转头看去。而西南面一株开得格外灿烂的梅花树后,此刻也适时的转出二人来。这二人一站一坐,站着那人容貌清秀中略透几分稚嫩,望向远黛的眸光略透讶色,然却静静立着,并没言语。坐着那人坐在一张甚为轻巧的轮椅上,那轮椅通体以精钢与及上佳楠木打造,因是冬日,椅上便铺了一张毛色油亮的黑熊皮。

    击掌那人正是那个坐在轮椅之上的男子。男子看来仿佛极为疲惫,眸色暗沉而神态倦倦,面色亦苍白的不甚自然,然而这一切,都并不能让他的存在感为之减弱分毫。而事实上,当他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便连这座照水梅林也似在瞬间便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周遭一切也随之淡化至虚无,所有人的眼中仿佛都只剩下了他——一个看来疲惫倦怠的苍白男子。

    无需任何赘词,这一刻,所有见过没见过他的人在心底都浮现出了一个名号——睿亲王。

    睿亲王——百里肇!

    怔愣一刻之后,却还是萧呈烨先自回过神来,一拂衣衫,萧呈烨正色上前,对着百里肇一礼到底,沉声道:“端侯世子萧呈烨拜见睿亲王殿下!”

    这一礼之后,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忙各自上前行礼。百里肇见状,便自微微摆手,平平道:“此处并非朝堂,我也不过是个赋闲王爷,这些个礼数日后能免便都免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一章 百里肇

    众人听了这话,口中虽自应着,面上却仍恭谨如故。睿亲王百里肇不比百里聿,百里聿乃萧皇后所出,与萧家那是打断骨头连着肉,总断不了那份关系,此为其一。

    其二便是百里肇其人。这一位,可是曾经的大周太子,手握重权,即便如今他已主动辞却太子之位,更数年如一日的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但从前留下的影响却仍未完全消除。至少三年过去了,朝中至今仍无一位重臣敢于上书谏议另立太子之事。

    百里肇目光微移,却是首先落在了萧呈娴的身上,嘴角似乎扬了一下,面上却无一丝笑意:“这是萧家的娴小姐吧?三年多不见,倒是长成了!”

    萧呈娴听他提到自己,也只有浅施一礼,道:“数年不见王爷,王爷竟是风采依旧呢!”

    百里肇似乎轻笑了一下,却并没答她的话,只转向萧呈烨道:“呈烨看着也比三年前沉稳多了!”萧呈烨却不似萧呈娴,闻言之后,只一拱手道了声王爷过奖,便不再言语。

    而很显然的,百里肇也并无与他多说的意思,眸光很快便转移到了凌远清的身上:“你是安肃侯府六子凌远清吧?你父亲如今可还好吗?”因与凌远清算不上熟悉,他的问话里头便也带了几分征询的意思,最后提到的却是如今的安肃侯凌昭。

    对着百里肇,凌远清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忙回礼应道:“回王爷的话,我父亲很好!前些日子。我还听他提起王爷,更对七年前追随王爷的赶赴北疆那段经历甚为怀念!”

    方今中原天下二分,却是南越、北周二国。南越有西南戎为患,而北周又有北方狄族时常进侵。因此二国之间虽也时有冲突,但却始终以邻邦相待,平日也一直依礼往来。不敢因故碰触对方的底线而导致两国相争。

    而七年前,北狄草原大旱,狄人大举进犯北周,边境吃紧之际,正是年方及冠的百里肇亲率大军赶赴北境,一面坚壁清野,严防死守。一面更以奇兵突入北狄,纵横草原,直捣黄龙,又以说客游说北狄诸部,挑动北狄部落内乱。方才平定了这一场战事。

    而那次北境之战,安肃侯凌昭也正是随军出征的诸位侯爷之一。

    忽然听得北疆二字,百里肇似乎怔了一下,面上神色也似有些恍惚,但很快的,他便又恢复了那副淡漠厌倦的模样:“从前的事儿,我都已忘得差不多了,却亏他还记得!”

    凌远清还欲再说什么,一边的萧呈烨却是听得心中大急。朝他连使眼色。

    而那边百里肇显然也无意再说下去,只是顾自的移开视线,看向远黛:“这两位,便是你凌家的小姐吧?”他目光淡漠,看着远黛时更仿佛二人从来不曾见过面。

    凌远清与他本不熟悉,见他岔开话题。自也不好继续再说,只得应了一声,便指着远黛道:“这是小妹远黛,姊妹之中行九!”又指凌远萱道:“那是三房远萱,行十!”

    远黛姊妹自是默默行礼。

    百里肇的目光滑过远黛的面容,却忽然在她身后的某个点上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半晌之后,他却忽而问了一句:“九小姐身后那名着藕色衣裳的丫鬟又是谁呢?”

    不用回头,远黛也知道他所指的是谁。今儿同她一道出来的众丫鬟中,只有一人穿着藕色的衣衫——杜若。淡淡扬眉,远黛语声平和的道:“回王爷的话,那是小婢杜若!”

    一霎时间,除却远黛,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无诧异的落在了杜若的身上。而杜若,也在这一刻变得僵直而手足无措起来,全没有了从前在萧老太君身边时的玲珑与俏皮。

    怔愣了好一会子,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该见礼的,勉强的扯动了一下面皮,杜若怯怯道:“小婢杜若,拜见王爷!”却连声音都是颤的。

    静静望着杜若,却是过了许久许久,百里肇才缓缓问道:“你……在凌府几年了?”

    杜若估不到他会忽然问起这个,一怔之后毕竟如实答道:“回王爷的话,小婢五岁那年便入了凌府,一直都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直到前阵子,才被老太太指了来服侍九小姐!”

    百里肇淡淡点一下头,便不再看她,却又转向远黛道:“素闻小姐精擅养花,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他语声淡淡,却听不出褒贬之意来。

    远黛浅浅一笑:“王爷谬赞!”却是除这四字外再无它语。眼前这人,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更无法揣度他下一步将会做些什么。在此情况下,她也只能是尽量少说少错。

    好在百里肇也无与她为难之意,便又转向凌远萱,淡淡的问了几句。凌远萱便也战战兢兢的答了几句。一一问过众人后,百里肇便重新移目看向萧呈烨:“若得了空时,可带她们来我别院走走!”萧呈烨一怔,也不敢说别的什么,忙点头应了,又谢了百里肇。

    百里肇摆一摆手,也不再同众人说话,只扬声唤道:“岳尧!”这一声才刚传了出去,远远的便已传来了应答之声,下一刻,一道人影已闪电掠来。远黛在旁看着,不觉目光一凝。只因她认出,眼前这人正是那日观音山上为自己引路的那个容貌平平的男子。

    那岳尧在百里肇身边站定,目光自然而然的扫了眼前众人一眼,在远黛面上稍稍停留一刻,却又很快的转了开去,仿佛从前也不曾见过远黛一般。

    见他过来,百里肇便自向百里聿道:“岳尧推我回去便可,你便与她们一道赏梅吧!”

    百里聿便点了头道:“是!”

    百里肇朝岳尧一点头,岳尧便忙上前,走到他身后,推了那轮椅,缓缓行出林去。

    林中众人都未言语,却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照水林内,众人才仿佛异口同声一般的吐了一口气出来。百里聿见众人如此,却是不由一笑,道:“我已很久不曾见二哥与外人说过这许多话了!”言下意甚欣欣,竟似颇为百里肇欢喜。他原就生了一张俊美秀雅的娃娃脸,这一笑了起来,却是眉眼弯弯,嘴角笑涡深深,其俊俏讨喜处竟远胜寻常女子。

    远黛与他相识以来,一直觉他不苟言笑,此刻见他一笑,却忽然便明白了百里聿为何少有笑颜的缘故。忍住将要喷薄而出的笑意,远黛若无其事的挪开了视线。

    只是她虽不言,身侧众人却也人人皆有眼睛,人人皆能看见。

    这些人里,旁人碍于百里聿的颜面与亲王尊严,须不敢言语,独萧呈娴却是全不惧他,见了这一笑,当即如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叫了出来:“呀!百里,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一言未了,早已掩了口笑起来,显然先前那句话根本就是打趣之辞。

    百里聿本来倒不觉如何,这会儿被她这般一笑,一张俊脸早赤红一片,怒目瞪视着萧呈娴,心中真是恨极,却又拿她全无办法。好在在场之人虽众,但如萧呈娴这等身份的却只有一个,因此众人虽则忍笑不已,但倒也无人帮腔。

    轻哼一声之后,百里聿一拂袖,径自掉头走了。

    萧呈烨忍笑白了萧呈娴一眼,低叱了一声:“你呀……”毕竟没在多留,快步的追着百里聿去了。凌远清在旁,也不言语,便跟了他去了。

    三人一去,林中便只剩了远黛三个,萧呈娴悠然一笑,道:“总算是都走了!”敢情她刚才之所以说出那一句话来,竟只是要支走百里聿等三人。

    远黛了然一笑,适才萧呈烨说出这话时,她心中多少还有些奇怪。毕竟萧氏兄妹与百里聿关系非比寻常,若说萧呈娴不知百里聿笑起来的模样,她是不信的。

    凌远萱吐舌道:“原来姐姐是要支走他们三人啊!”她说着,忍不住“噗哧”一笑,道:“不过说实话,安亲王笑起来的模样,还真是……”她还待再说,一边的远黛已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事儿,知道也就是了,若说了出来,其实便失了分寸。而这话尤其不该出自一个闺阁千金之口,且所谈论的又是皇室亲王。

    凌远萱本非全不知分寸之人,只是小孩心性,忘形时偶有失言。此刻听得远黛咳嗽,下面的话顿时便咽了回去,一双黑溜溜的大眼更有些怯怯的扫了一眼百里聿等人去的方向。

    萧呈娴却仿佛不曾听出什么一般,只笑道:“说来也忒怪,对着百里时候,我可以肆无忌惮,但一瞧见他那二皇兄,我就从心底里觉得颤颤的,竟是多一个字都不敢说!”她说这话时,虽则面上带笑,但远黛却从她的语气之中听出了她的认真。

    凌远萱在旁便也点头道:“我见着他时,也觉心中甚是害怕呢!”她说着,便又转向远黛道:“九姐姐觉得呢?”

    她二人既都说了这话,远黛自也不愿显得自己太特殊,因一笑之后道:“可不正是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二章 凭的什么

    三人毕竟又在林中赏玩一回,直到午时将近,方才返回别院。才刚自偏门进入,便有丫鬟过来禀说杜夫人正等三人一同用饭。三人闻说,自是丝毫不敢耽搁,匆匆过去杜夫人那里。

    进屋之后,却见郭氏已领了两个孩子过来,正含笑的坐在杜夫人下手处。两个孩子一个靠在她身边,另一个却坐在杜夫人膝上。坐在杜夫人膝上的是凌嫣晴,杜夫人似甚喜她,此刻正以手摩顶,笑吟吟的同她说着话。凌嫣晴年纪不过三岁,说话虽则是奶声奶气,但吐字却颇清晰,时不时的冒出几句孩子话,直逗得杜夫人笑得前仰后合,对她便也愈发疼爱。

    凌廷安则闷闷的坐在母亲身边,一双乌溜溜的灵动大眼时不时的扫一眼门口,观其神情,显然对总待在屋内甚为不满,但因母亲就在身边,却也不敢妄动。

    三人进屋,各自行礼毕,那边杜夫人便笑道:“我才使丫头过去寻你们,不想你们居然便回来了!”便向远黛二人道:“照水林景致如何?”

    远黛抿嘴莞尔,答道:“风景自是极好的,不负照水二字!”

    凌远萱也自点头道:“可不是呢!枉我赏了多年的梅,却是直到今儿才知‘照水梅’三字何解!”她口中说着,便忍不住的看了远黛一眼。

    杜夫人听得一怔,疑惑道:“‘照水梅’三字何解?这却是何意?”

    当下凌远萱欣欣然的将远黛对照水梅的一番言辞尽数说了,又将远黛所吟那诗吟了一遍。杜夫人细细听着,不免目露异色的深注远黛一眼。带笑赞道道:“不想九姑娘渊博至此!”

    远黛无奈一笑,道:“不瞒婶娘,我自幼便好这些花花草草,于这些花草相关之事、之物便也格外留心些。其实不过算是术业有专攻,哪里便能当得渊博二字了!”

    杜夫人笑道:“罢了罢了,我这里。并非是金銮宝殿点状元,亦不考你什么经史子集。你既好花草,我便赞你一个渊博又如何?”她说着,便抬手一指萧呈娴道:“你看看,我家娴儿自幼学医,到了如今虽仍是个半吊子,但却偏偏好为人医。每每遇了姊妹辈有个小病小痛,便巴巴儿跑去卖弄,心中想的,可不就是旁人赞她一句医道高明吗!”

    这话一出,却是人人皆笑。惟萧呈娴听了这话,却立时便红了脸儿,忙急急撵上去掩杜夫人的口:“娘,你怎么说着说着便又揭起我的疮疤来了呀!”撒娇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远黛在旁听着,却是不由记起当日妙峰山别院时,萧呈娴非要赶来为自己把脉一事来。如此一想,她却也不由的笑了起来,看向萧呈娴的目光便也带了几分戏谑之意。

    倒是郭氏在旁听了,却笑道:“婶娘这话却是不甚公正呢!我却记得去年冬日。我偶感风寒,娴妹妹恰在我们府上,听得这事,便忙忙赶去我那里,为我开了方子。我令人依方抓药,不过三天。便痊愈了!若依我说,娴妹妹开的方子倒比那些御医开的还更管用些!”

    杜夫人笑着抬手点一点萧呈娴的额头,道:“罢了罢了,莫再揉搓为娘了!你要别人赞你,那边你嫂子可不已经开口赞了你了,这边饶了为娘吧!”

    众人又自笑了一回,杜夫人才吩咐传饭。一时用过了饭,毕竟又嘱咐了萧呈娴几句,而后却向郭氏笑道:“我这一回去,怕是要有好几日不能来。我原还有些担心这几个孩子,及至听得你来,我才宽心了不少!这阵子,少不得要劳你费些心神了!”

    郭氏笑着谦了几句,又只是没口子的赞萧呈娴三人,毕竟不肯担下这个责任来。

    杜夫人见她如此,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笑了一笑,却也没再勉强。这一回的工夫,外头已有人过来禀说车已备好了。杜夫人便点了头,又令远黛几人不必送了。

    几人哪里肯应,毕竟一直送她出了二门。二门口上,萧呈烨等人也早得了消息,皆匆匆赶来相送。杜夫人少不得又叮嘱了一回萧呈烨,这才登车去了。

    折腾了这么一早上,加之昨夜一夜未眠,远黛是早累了,别过萧呈娴二人,便自回了西厢。侯她小憩醒时,再看外头,却觉天色是愈发阴霾,眼看着马上便有一场大雨雪。她这里正自发呆,那边杜若却已无声无息的走了来,默默立在她的身侧,却是欲言又止。

    远黛觉出她的意思,便自不动声色的寻了借口,打发了文屏两个出去,而后凝眸看向杜若,道:“这会儿她们都不在,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

    杜若抿了唇,却是好半日,才怯怯的问道:“今儿晚上……”

    远黛被她一提,这才想起今儿晚上可不正是安亲王百里聿来后的第二日晚上了?按照老太太的计划,今儿杜若是该过去照水湖畔吹箫的。略一思忖之后,远黛微微偏头看向杜若,道:“你如今且先告诉我,你可有心攀这根高枝儿吗?”

    沉默了一刻后,杜若忽而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俯首重重朝远黛磕了个头后,她咬牙道:“我不愿意!”说着这三个字时,她的声音并不甚大,但神态却自坚定,杏眸之中更满是一种壮士断腕的决然。

    虽然已隐约猜知了杜若的心意,但此刻听她如此决然的说出这三个字来,远黛的心中总还不免生出几分失望之情。叹了口气后,她道:“你既不愿,那就不必去了!”她口中说着,毕竟又回头看了一眼外头,淡淡道:“看这天色,怕是再过不得多久,便有大雪降落!”

    靠在炕上,毕竟又发了好一回怔,远黛才自收摄了心思。目光不无诧异的落在仍旧跪在地上的杜若身上:“快起来吧!”她微微蹙眉的道。

    杜若跪着没动,只附身叩首,轻声道:“杜若……只求小姐一诺!”

    远黛微怔了一下,却是不由好笑起来,挑一挑眉,她反问道:“求我一诺?不知你又凭的什么?”说到底,杜若终归是老太太跟前之人,虽说老太太如今已将她给了远黛,而她伏侍远黛又算得无微不至,该说不该说的,又都在远黛的有意而为下,尽数说了出来。但只凭她的这些表现,在远黛看来,却还远远值不得一个诺言。

    诺,既应了,就必要办到。这可绝非是远黛先前曾答应过她的尽力而为所能相提并论。

    杜若陡然抬起头来,杏眸定定的望向远黛,俊俏的脸蛋因表情过度执拗而显得有些微微变形:“就凭……小姐与我……都是女子……”

    原先无论她说什么,远黛总已打定了主意,是断然不会应了她的。然而此刻,忽然听了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远黛却是忽而就沉默了,目注杜若许久许久,她终是一笑:“好!好一个就凭你我皆是女子!罢了,只看在这一句话上,我便许你一诺!”

    总是债多不愁,虱子多了,纵便是咬了人,也早习以为常,不以为苦了。

    其实早在听得远黛那句“凭的什么时”,杜若便觉远黛是不会应了她的。因此那些她原本早已想好的理由她却是一个也不曾提起,而是福至心灵的说了那么一个其实颇不搭调的缘由来。此刻听得远黛竟是应了,杜若却反有些不可置信,惘然的看着远黛,她愣愣问道:“小姐……答应了?”话语中却满是不可置信。

    既是应了,远黛自也不打算反悔,一笑之后,她道:“是!我应你一诺!”她说着,便又朝杜若摆了摆手,道:“你且起来说话吧!”

    杜若忍了将将便要落下的泪水,又重重朝远黛磕了个头后,这才慢慢站起身来。她心神大定之下,这才觉得自己浑身僵硬,惟独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背上更是汗湿一片。她如今的情况自是逃不出远黛的眼去,叹了口气后,远黛指着一边的锦杌道:“坐吧!”

    杜若轻轻应着,谢了远黛后,方在锦杌上坐了。

    出神片刻,远黛这才徐徐问道:“睿王爷不好吗?为何你却不愿?”

    咬了咬嘴唇,杜若道:“睿王爷……自是极好的!”她说着,却抬起头来,看了远黛一眼,轻声的道:“我之所以不愿,是因我知道,这世上,或者真有飞上枝头成了凤凰的鸟儿,但那鸟儿,却绝不会是我杜若。与其做一只栖在枝头,受人嘲讽、冷眼的鸟儿,我倒宁可寻一只与我相若的鸟儿,相依相靠,不离不弃……”

    忽而听得这话,却让远黛不由默然。一时念及此时仍在凌府的周姨娘,心中却又更不知是番什么样的滋味。叹了口气后,远黛道:“杜若,你果真是个聪明人!”

    杜若轻声道:“多谢小姐夸奖!杜若……至多也只算是个聪明的奴才罢了!”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远黛不由一笑:“放心!将来我总发还了你的卖身契便是!”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却忽而传来萧呈娴的声音:“九妹妹……九妹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三章 陆维英忽至(求订阅)

    忽然听得萧呈娴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杜若已迅速站起身来。远黛便也起身,正欲迎出去,那边夹帘一动,萧呈娴却已掀帘径入。远黛见她来得匆忙,面上神色更复古怪,不免诧异问道:“姐姐来的这般匆忙,可是外头有什么事儿?”

    杜夫人面前时,三人几乎都有意无意的将睿亲王百里肇之事略过不说,但这并不代表今早之事就当真没有发生。因此在见了萧呈娴的面色时,远黛第一想到的便是睿亲王百里肇。

    萧呈娴苦笑摆手,却道:“九妹妹可知道陆维英?”

    “陆维英?”远黛猛吃一惊,忙追问道:“姐姐怎会忽然问起此人?”她记得很是清楚,她当日与萧呈娴提起凌远萱时,只淡淡道有那么一人,却并未提到过陆维英这个名字。

    萧呈娴跌足叹道:“果真便是这个陆维英吗?”

    远黛心下一动,却先看了一眼杜若。杜若会意,也不言语,便自退了下去。侯她去后,远黛才急急问道:“姐姐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心中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萧呈娴笑意愈苦:“陆维英……如今正在我大哥那里!我大哥……已留了他暂住别院!”

    远黛听得好一阵瞠目,半晌才道:“他……怎会忽然来此?”

    依照她这些日子来的观察,凌远萱虽对陆维英颇有好感,但尚在可控范围。至多不过是拿了陆氏兄弟做对比,觉陆维杰此人木头木脑、似一只闷葫芦瓢儿,相较于陆维杰的言笑风生,潇洒俊逸远远不及而已。但若说其他,倒也未必。毕竟二人至今不过见过一面而已。

    但如今陆维杰主动撞了上来,二人若再见面下去。便也难说事情将会弄到什么程度。

    二人面面相觑一会,远黛才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的问道:“那陆维杰呢?”

    陆维英既来了,那陆维杰会不会也一道过来了?

    萧呈娴摇头道:“我却哪里知道这些!适才我是想到件物事,便使巧兰过去我大哥那里说上一声儿,本来却无旁的意思。巧兰过去时,我大哥他们三人却正同那陆维英说话。巧兰同他说了我要的物事,我大哥便使她告我一声儿,道是陆维英公子要在别院小住几日。又说是你六哥的表弟。我听着这名字,觉得有些不对,便细细问了巧兰一回。巧兰是肯定的说。那位公子是唤作陆维英却非是陆维杰。我便又问了几句,说那公子生得极俊美,说话时更谈笑风生,舌底生花!我听她这么一说,便知此人定非十妹妹口中的那个闷葫芦瓢儿了!”

    二人互视一眼。都颇有些坐困愁城之意。好半晌,远黛才苦笑的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又问了一句:“姐姐可曾使人过去问问陆维杰是否也一道来了?”

    萧呈娴点头道:“我已使巧兰去了!原打算巧兰回来后,再来寻你说话,但我独个儿坐在房内,想着这事时,却是愈想愈不放心,毕竟决定先过来同你说说!”

    远黛微微蹙眉道:“若这陆维英竟真是独自一人前来,他又究竟安的什么心呢?难道真只为了这岭上梅花?”这个理由才一出口,便是她自己。都觉太过牵强。

    萧呈娴轻嗤了一声,道:“赏花?妹妹若得了空儿,不妨问问我大哥或是你那六哥,看他二人可会忽而起兴竟至独身前来赏花?”远黛听得连连苦笑,一时也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二人默默对坐一刻,那边巧兰却已找了过来。二人唤了巧兰进来。却还不等巧兰站得定了,萧呈娴便急急问道:“可问了谁了?又说什么没有?”

    巧兰应声答道:“我过去时,偏巧遇到凌六爷出来。我想着问他其实倒比问我家大爷更好些,便拦了凌六爷问了。六爷听是小姐问陆维杰,便笑了起来,而后答我说陆维杰此来平京却是来赶考的,这会子正在文宣阁苦读,怎会无故至此。许是见我脸上有些失望之色,六爷便又笑笑,使我传句话来,道是那陆维杰自离了观音山后,便愈发苦读,一心博个状元回来好风光迎娶,使几位小姐只管放心,不可无故胡思乱想!”

    远黛一听这话,立时语结,知凌远清必是会错了意,以为是凌远萱转着弯儿的使人过去问话,因此才会如此有此回复。萧呈娴在旁,更是毫不掩饰的便翻了个白眼。

    巧兰便又道:“我听了六爷这话,便没敢多问其他,只装傻的问了一句,陆维杰公子来平京是赶考的,那陆维英公子便不赶考吗?六爷听了便笑笑,也没说其他,只说陆维英公子来平京就是游玩来的,至于赶考之说,只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远黛听得一扬眉,不觉转头看了一眼萧呈娴。

    萧呈娴也蹙了眉,思虑半晌才转向远黛略带征询的道:“这陆维英似乎有些不对啊!”

    远黛道:“我也觉有些不对!不知姐姐在潭州可认识什么人,若有可能,最好打听一回!”

    萧呈娴想了一刻,才有些勉强的道:“京兆尹胡挺之的女儿胡静未出嫁时与我关系还算凑合,前阵子还寄了书信与我!她的夫家正在潭州,明儿我便回信给她,顺道提一提此事!”

    远黛闻言,不觉微微放心。过了一刻,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十妹妹的事儿,她自己倒不觉如何,偏我们二人在这穷操心!”

    萧呈娴听得一笑,才要说话,外头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却是什么我的事儿?我怎么却不觉得了?”二人刚自一怔,内屋夹帘一动,凌远萱满面疑惑之色的走了进来。

    远黛二人一怔,竟有一霎时的哑口无言。凌远萱惘然的左右看着她二人,毕竟又追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萧呈娴苦笑一下,知瞒不过她,便索性坦然道:“十妹妹,别院又来了客了!”

    凌远萱倒没多想什么,一面在远黛身边坐下,一面问道:“是哪位贵客呀?”

    远黛轻咳了一声,道:“说起这人,十妹妹其实也是见过的!”

    凌远萱茫然道:“我见过的?却是谁呀?除了家里人,萧姐姐、萧大哥,啊,还有安亲王与今儿见的睿亲王外,我还真没……”说到这里,她却是猛然住了口,脸色也变得甚为古怪,好一会子,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是……陆……那个……那个闷葫芦?”她有心想说陆维杰,却又觉得这三字有些难于出口,吞吞吐吐了许久,才勉强吐出闷葫芦三字来。

    只是这三字才刚吐了出来,她便已忍不住的霞飞双靥。

    远黛见她如此,心中不免愈发无奈。与萧呈娴对视一眼后,毕竟还是由萧呈娴开口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她虽尽力以调笑的口吻说出这话,但语中却无分毫快活之意。

    那边凌远萱已不可置信的失声叫了出来:“是陆维英?”

    没人能说得清,这一刻凌远萱面上的神色究竟为何,她的心里又想的什么。但远黛知道,在凌远萱的心中,怕是多少有些失望的。只因为,来的那人是陆维英而非是陆维杰。也或者,这之中又有几分窃喜,还是因为,来的那人是陆维英而非陆维杰。

    苦笑的与萧呈娴互换了一个眼色后,二人忽然都有一种无奈之感。如果说观音山一面后,凌远萱对陆维英只是略有几分好感,那陆维英此次的绿萼岭之行,极有可能便会使这层薄薄的好感更进一层,将来闹出事儿的可能只怕也更大了许多。

    暗自叹了口气,远黛开口才欲岔开话题,外头却忽然传来众婢各自欢喜的叫声:“下雪了!下雪了!这雪下得真是好大呀!”

    远黛还未及有什么动作,那边萧呈娴却已快步走到窗前,抬手便推开了窗户。

    窗外,片片雪花已然回旋飞舞,大者如鹅毛,小者似碎絮,却都是一色的轻盈雪白。众人几乎还不及眨眼,便觉檐上、树梢已然淡淡的抹上了一层轻白。

    萧呈娴目视这雪良久,半晌却忽然道:“这雪若再早些下,该有多好呀!”

    远黛一听这话,便知她说的是若这雪早些下,那陆维英很有可能便不会上山,自然也不会弄得凌远萱芳心大乱。她心中明白萧呈娴的意思,那边凌远萱却不会这般想。

    抿了嘴儿一笑,凌远萱道:“萧姐姐可是觉得这雪若早些下,萧伯母便下不了山,可在这别院里头多陪你些时日?”

    萧呈娴自不会对她说明自己心中的担忧,勉强一笑之后,她道:“妹妹果真玲珑!”就本心而言,这场雪她并不欢迎。毕竟她费了一番心思才将远黛请来,为的可不是光在这别院内陪她赏雪看梅。而这雪一下,她想入京的打算势必要延缓了。而况如今又弄出个陆维英来。

    偏此地还是她萧家的别院,倘或将来有个万一,只怕陆氏与凌氏都少不得要来寻她萧家说话。萧呈娴想着,心中不觉更添了几分担心。怔愣一刻之后,萧呈娴毕竟道:“二位妹妹且在这里看雪,我忽而想到一事,却要到前头去寻我大哥说句话儿!”

    说完了这句,萧呈娴也不管远黛二人,便自站起身来,带了巧兰匆匆出门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四章 祸从口出

    萧呈娴去后,凌远萱却忽然沉默下来,静静坐在屋内,抬眸凝视窗外飞舞的雪花,好半日也不曾言语。远黛叹了口气,有心想说什么,却又怕触动了她,只得忍着不语。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凌远萱才骤然开口道:“九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微怔了一下后,远黛道:“我在想,不知何时这雪才会停?”在凌远萱面前,她无意提起陆维英,只能行若无事的转开话题。

    凌远萱轻轻“哦”了一声,转头的工夫,她却又突如其来的道:“我还以为九姐姐是在想那陆维英何时才会离开这里呢?”她语声虽则淡淡,明眸之中却明白的透着冷锐的不快。

    远黛不曾料她会说出这话来,纤长而浓淡适宜的蛾眉顿然轻轻蹙了起来。

    凌远萱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的道:“我自己的事儿,我自有决断,其实却不须九姐姐在别人面前嚼那舌根!如今我只奉劝姐姐一句,姐姐那嘴,却还是严些的好!须知道,从来祸事,皆由口出!”说罢了这句话,她竟长身而起,掉头拂袖去了。

    远黛愕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是好半日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是连连苦笑。凌远萱一事,本是凌远萱自己行止言语之间露了破绽,被萧呈娴觑破问起她来,她不好不说,只得简单提了一句,其实却从头至尾不曾提及过陆维英这个名字。

    微微失神的靠在炕上,远黛一时也说不清心中此刻的感觉,好半晌。也只能轻叹了一声。

    屋外,文屏面上颇见诧色的进来:“小姐,十小姐她……”

    远黛知她必是见凌远萱面上神气不对,心中放心不下。故而过来探询究竟。不无疲惫的朝她一摆手,远黛淡淡道:“由她去吧!”便是那任人揉搓的泥人儿,也总有个泥性儿。何况她凌远黛又绝非是那好性儿到愿意低声下气向人解释之人。

    文屏见她面色淡漠,便不再问,只笑道:“外头雪花飘的倒好看,小姐不出去看看?我却记得小姐从前是极爱看下雪的!”

    远黛听了这话,却也不觉一笑,当下随口道:“从前我在义父身边时,多少年也见不着一场雪。所以一见了雪,便觉新奇。如今看了三四年,新奇劲也早过去了,不看倒也罢了!”

    文屏听得一笑,道:“原来如此!亏我从前还总觉奇怪!”远黛极少对她提及从前之事。然偶尔提及,也并不会刻意避讳什么,故而文屏虽知万州与平京相隔不远,平京年年大雪,万州断不会常年无雪,却依然神色如常,丝毫不以为意。

    翠衣也自外头进来,手中托了一只粉彩描金山水带盖小盅,一面将小盅搁在几上。一面道:“这是小姐小憩之时,杜若姐姐给熬下的冰糖燕窝粥,如今恰到火候,小姐快趁热用些!”

    远黛轻轻一挑眉,探手轻触一下那小盅,觉得仍甚烫手。便没去拿,只带笑看了翠衣一眼道:“这阵子你与她倒亲热得紧!她人呢?”

    翠衣便也笑道:“我与杜若姐姐好,是因她人好!每每我有不到的地儿,她总提点我,又处处教我。啊,对了,杜若姐姐去小厨房了,说要去看看这会儿可有什么点心没有!”

    远黛笑笑,便取过几上燕窝粥慢慢的吃着。一盅燕窝才刚用了一多半,院内却忽而传来杜若的声音:“小姐,大奶奶来了!”语气中既有意外又复匆忙。

    远黛听得一怔,忙搁下手中燕窝,站起身来。却还等不及她迎出去,郭氏便已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远黛虽诧异于这位嫂子的忽然驾临,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含笑上前见了礼。

    郭氏便笑着扶了她起身,道:“都是自家人,又何必客气,快坐吧!”

    远黛应着,侯郭氏除了身上所披宝蓝缂丝灰鼠披风后,才请了郭氏一道进了内屋,在炕上坐了。这会儿,杜若也提了食盒进来,一面打开食盒,将搁在里头的几碟点心取出,一面笑道:“大奶奶来的可巧,我才自小厨房取了点心来,大奶奶可要用些?”

    那边翠衣显然也得了嘱咐,亦送了燕窝粥来。

    郭氏自是满口应了,回头便向远黛笑道:“妹妹跟前这几个丫头这般周到体贴,可是连我都有些嫉妒了!”

    远黛笑道:“若论起来,我身边这几个丫头,不是老太太亲手调教的便是老太太调教出的丫头又调教的,自然周到体贴得紧!嫂子若喜欢,不妨也问老太太要人去!”

    郭氏听得直笑:“罢了罢了!怪道老太太前些日子总抱怨跟前人木头木脑,全不知进退,敢情好丫头都与了九妹妹了!我如今才知道,老太太偏心,那是再不假的!”

    远黛笑道:“嫂子莫再打趣我了!你再往下说时,说不得我也只能赶紧将这几个丫头都送回老太太跟前了!”对这位大嫂,因平素少有来往的缘故,远黛实有些看不透。

    郭氏听得一笑,便也不再多说。二人各自用过燕窝粥,又略用了几块糕点,远黛便示意杜若等将吃食收了下去。若说郭氏此来只为与她叙几句闲话,她是不信的,因此在杜若三人收拾时,她便也自然的给了三人一个眼色,示意三人不必马上进来。

    郭氏在旁看着,便也挥退了跟自己一道过来的两个丫鬟。端起几上茶盏,沉吟一会后,郭氏才终于开口问道:“不瞒九妹妹说,我此来,却是为了十妹妹!”

    远黛便注目看她,眸中隐有征询之意,却并不言语。

    郭氏叹了口气,道:“适才十妹妹匆匆过去我那里,说她想念三叔三婶了,非要马上回府!我劝了半日,道是雪大路滑,这会儿便是下山,怕也赶不及在九门关闭前赶回平京,这才勉强将她劝了回去。不过她仍打定主意,说雪一停时,便要马上回去!我看她神情,却颇有些赌气的意思,便过来问一问你这是什么缘由,明明中午时候还好好的。”

    远黛苦笑一下,斟酌一刻,毕竟道:“适才……萧姐姐来寻我,言道别院来了个新客……”说到这里,她话音微微一顿,好一会才道:“是……陆家的陆维英!”

    郭氏忽然听得“陆维英”这三个字,神情不觉微动,深深看了远黛一眼后,方徐徐道:“说到陆维英,我这个做大嫂的倒想问上一句,九妹妹觉他如何?”

    这话却问的颇有些突兀,却让远黛骤然一惊,明眸旋不无疑惑的看向郭氏。郭氏却似不愿与她对视,便自偏过头去,弯翘的长睫却自有些紧张的急速颤了几下。

    见她如此,远黛芳心顿然为之一震,好半晌才略带试探之意的答道:“陆世兄相貌英俊,口才便给,便在世家子弟中,也算得是一时俊彦了吧?”

    郭氏轻轻一笑,没有应答,却忽而道:“我来这里,一则是想与妹妹说几句话儿,二则,也是受了十妹妹之托,过来为她收拾行李,搬去我那里与我同住。”她说着,毕竟深深看了远黛一眼:“我观妹妹乃有福之人,只是目下还需洁身自好,切莫行差踏错才是!”

    说过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后,郭氏便自告辞,起身去了。远黛也不甚留,便一路送了她出去。目送郭氏的身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渐行渐远,远黛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陆维英此来甚是突兀,对他的来意,远黛心中其实也不无疑惑。而如今,在郭氏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她却似隐约的明白了一些,而这丝明白,却也让她心中陡的升起一丝怒火。

    在廊下默默站了一刻,远黛才向侍立一边的文屏等人道:“替我注意着些,萧小姐回来,告我一声儿!”文屏等人忙各自应着,远黛也不再多说什么,举步重又回屋。

    她回屋才刚一会子,那边萧呈娴却已回来。她也并不回自己的正屋,仍直奔西厢而来。见凌远萱已自去了,萧呈娴面上不免现出几分讶异之色,便问道:“十妹妹呢?”

    远黛苦笑一下,请她坐下后,才淡淡道:“因陆维英之事,她嗔我嘴巴不严,不愿搭理于我。你走之后,她便也去了!适才大嫂过来,说要帮她收拾行李,搬过去与她同住!”

    萧呈娴听得一怔,半晌才不快道:“这丫头……真是……”她有心想说什么,但又觉在远黛跟前说起凌远萱的是非,仿佛不甚好,因说了一半,便住了口。

    远黛淡淡摇头,示意她莫要再说起这个,便问道:“适才你去了哪儿?”萧呈娴虽可算得是她如今最要好的朋友,她也仍是不愿在对方面前说起自己家事,当下随口问了一句。

    萧呈娴也不瞒她,便坦然道:“按说这事便是我大哥,我也是不该告诉的,但妹妹也知道,此处毕竟是我萧家的别院,倘或弄出什么事儿来,只怕我萧家不能置身事外。因此适才我去寻了我大哥,约略的点了他几句,使他当心着些那陆维英!”

    远黛了然一笑,便道:“我倒觉得姐姐若然有空,却是不妨早些回了潭州那信!”

    萧呈娴闻言,却是不由击掌笑道:“若非妹妹提醒,我却险些忘了此事!好!我这边回屋写信去!”言罢匆匆起身告辞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五章 婚事

    虽然对凌远萱骤然离去的举动甚为不满,但身为别院主人,萧呈娴在回了潭州之信后,毕竟还是过去郭氏那里试图劝了凌远萱仍旧住回来。凌远萱见她来,虽也甚是客气,但却绝口不提之前之事。每每萧呈娴话中稍稍提及远黛,她便立时住口不语。如此试了两次后,萧呈娴便也失了耐性,勉强与她周旋了几句,便自起身告辞出来。她心中明白,远黛姊妹之所以起了冲突,源头却还在她身上,此刻见凌远萱如此,却叫她心中如何舒服得起来。

    及至回到远黛这里,她心中却还有些愤愤的,只是不好对远黛说出,只是强忍着。

    远黛倒没多说什么,眼见天已将晚,便笑道:“你既来了,不妨就在我屋里用饭吧!今儿这雪下得甚是得趣,晚间若是下得小了,我们倒不妨结伴再去照水林走上一遭儿!”

    萧呈娴听得失笑道:“我却记得妹妹素来最是怕冷的,怎么今儿却转了性儿了?”一时说起其他,倒也将先前的不快丢开了些许。

    远黛也不在意,道:“姐姐这话可是不对!人都道下雪时冷,却不知其实化雪时候才最寒冷。既要赏梅,又不愿太冷,可不正要赶着这时候过去!”

    萧呈娴听了这话,却也不由笑了起来。当下唤了人来,传了晚饭过来西厢。

    用过饭后,二人对坐闲谈,却都有意不去提起凌远萱。萧呈娴心中记着远黛这话。眼看戌时将近,便自起身推窗往外看了一看,却见外头依旧雪花飞舞,地上更早积了厚厚的一层,这雪非但没有稍稍减弱意思,却更有愈下愈大的势头。颇带无奈的回头看了远黛一眼,萧呈娴摇头叹道:“看来今晚雪中寻梅的雅事是做不得了!”

    远黛懒懒歪在炕上。闻言笑问道:“若是此刻外头雪真小了,姐姐难道还真出门去?”她先前的赏梅之说,不过是要引开萧呈娴的注意,其实却从来无有此意。

    这事不干冷与不冷,只是因着百里肇的缘故,已足可使她尽量少往照水林去。

    萧呈娴愕然看向远黛,却是这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道:“你呀!”便又重新的坐回远黛身边,微微失神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黛虽觉出她的异处,却也只是抬眸看她一眼。并无打断她神游的意思。屋内沉寂了一刻,直到萧呈娴忽而开口道:“九妹妹觉得睿亲王此人如何?”

    远黛蛾眉轻挑。而后不甚在意的随口答道:“恰如一盆死灰!”

    “死灰?”萧呈娴显然不会想到远黛竟会给睿亲王百里肇这样的评价,一怔之后方笑道:“死灰岂非也有复燃之时!”只是那笑却多少带了几分勉强。

    远黛倒也并不否认这点,点一点头道:“那就要看他的运道了!”说到“运道”二字时,远黛心中忽然便泛起了些微的怅然之意。百里肇的运道……会不会……比他好些呢?

    屋内,烛光微微摇曳,火盆之中,红罗碳发出轻微的哔剥之声,深红的火苗吞吐伸缩。源源不断的为这间本已甚为温暖的房间提供着更多的温暖。屋内二人,却又各自陷入了沉思。许久许久,萧呈娴却轻轻的叹了口气。叹息声中更隐隐带着一些怅然。

    “如今看来,姑奶奶挑了给妹妹的那人果是睿亲王无疑了!”她忽然道。

    这个问题,其实在之前,她们二人便已讨论过了。只是那时,所有的讨论都还只是基于远黛的推测,而如今,这一切却已明明白白的摆在二人面前,再无疑义。

    然而即便如此,远黛对萧呈娴的旧事重提仍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姐姐怎会忽然问起这个?”她问着,心中隐约觉得萧呈娴忽然提起此事必然是有所用意。

    萧呈娴苦笑的叹了口气,慢慢道:“有件事儿,我从前一直没对妹妹说起,今儿这屋里恰只我们两人在,我倒有心同妹妹说说,但妹妹要答应我,莫要在意此事才好!”

    若有所思的看一眼萧呈娴,远黛隐有所悟的道:“姐姐想说之事,可是关于睿亲王?”

    萧呈娴正容点头,又见远黛面上并无愤然怒意,这才开口道:“妹妹可知我为何至今不曾许下人家?”大周名门闺秀,议婚年纪多在十至十三之间。婚事定下之后,女方便开始倾力为女儿置办丰厚体面的嫁妆,通常少则两年多则三年,各样物事方得齐全。

    而似萧呈娴这等年将十九,却仍不曾许人的大家闺秀实在可说是百里无一。

    远黛微讶道:“姐姐是想说……睿亲王……”

    远黛虽并未将话说全,但萧呈娴却知她已懂了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后,她道:“不错!我十三议婚,对方正是睿亲王。议婚初始,非止皇后娘娘一心促成此事,便是我爹娘,对睿亲王亦极满意。至于睿亲王,我与他虽只寥寥见过数面,但亦可觉出,他也并无反对之意!”

    远黛听得微微怔愣,见她已不再说下去,不免问道:“既如此,此事最终却为何不成?”按说这事既有皇后的一力促成,又有萧氏夫妇的赞同,且男女双方都无异议,那便不该再有任何问题才是。然而事实却是,这事到了最后,居然无声无息的结束了,怎不让人疑惑。

    萧呈娴苦笑了一下,道:“五年前,睿亲王兼掌兵、户二部,事务甚为烦杂,时常东奔西走,极少身在京中。议婚之事便也拖拖拉拉,进展甚慢。如此过了数月,皇后娘娘不知为何,竟忽然染疾,自此缠绵病榻达半年之久,这桩婚事便也彻底的耽误了下来……”

    “而后,就是睿亲王遇刺受伤,双腿残疾……京中沸沸扬扬,皆言此事乃狄人所为……”

    萧呈娴徐徐说道,语调平淡得仿佛此事与她全无干系;“睿亲王出事前,我爹娘其实已无意再继续这桩婚事。然之前议婚一事可说是惊动了整个平京,睿亲王残废后,他们更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作出毁约背信之事来……”说到这里,她不觉叹了口气:“可是睿亲王却主动使了人来,说他如今双腿已残,暂无婚姻之想,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远黛细细揣度着萧呈娴的这番话,却觉这话其实颇堪多堪可玩味之处,沉吟片刻之后,她忽然问道:“对于这桩婚事,姐姐可有遗憾之想?”

    “遗憾?”萧呈娴扬一扬眉,摇头道:“若然这桩婚事之前已然议定,我自不会做那毁诺之事。但既未议定,便只算无缘罢了!至于遗憾,我与睿亲王原不曾见过几面,更谈不上有什么深厚感情,又何来的遗憾之说!”

    远黛听得一笑,却是有感而发道:“我倒觉得,睿亲王不慎错过了姐姐,才该觉得遗憾!”

    萧呈娴轻笑了一声,却道:“妹妹就莫要变着法儿的夸我了!我自己如何,自己却是明白的。这几年来,我年纪愈长,看的便也愈加分明,侯门世家固是荣华富贵,面上也自冠冕堂皇,但其实如何,却只有身在其中之人心内最是明白。至于那皇室,不说也还罢了……”

    远黛轻轻点头,叹道:“姐姐看的确是明白!”

    说到这里,二人却都不由心生怅然,当下各自默默。好半晌,萧呈娴才伸手握住远黛的手:“若论起来,我却还好!我萧家人丁稀少,加之我爹爹又不曾纳妾,家中便也少了许多勾心斗角之事。倒是妹妹,虽则回府还不几年,却已在凌家受了许多的委屈!”

    远黛淡淡一笑,却道:“姐姐言重了!我在凌家三年,说冷遇即可,委屈却还不至于!”从开始回府,她就从未打算要融入凌府,受些冷遇,其实亦是正常。只是,她能忍受冷遇,也可不介意那些小小的委屈,却惟独不能接受算计。远黛默默想着,眸底陡然掠过一丝寒意。

    萧呈娴叹了口气,道:“我与妹妹一见如故,一度更希望妹妹能嫁入我家,只是事到如今,只怕却是再难如愿了!”她原是个聪明之人,看事自也不会只看表面。

    远黛的婚事来的如此突然,若说其中全是萧老太君之意,萧呈娴是万万不信的。她很清楚的知道,这里头至少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她的那个皇后姑母。

    百里肇由太子退位为睿亲王,如今已三年有余了。三年的时间,足够使一些并不健忘的人也忘记许多东西,而百里肇昔日留存在朝堂上的力量也在渐渐的分化、消退之中。

    到了如今,想必已有许多人在暗中蠢蠢欲动,只待一石投下,立时便可掀起千层巨浪。

    在目下的诸多皇子中,百里聿无疑有着天生的优势。

    今上共立过两位皇后,一位是百里肇之母懿德皇后董氏,另一位便是百里聿之母萧皇后。

    这也就是说,今上共有两位嫡子,便是百里肇与百里聿。如今,嫡长子百里肇双腿已残,而纵观古今,莫说大周一朝,便是上溯前朝百代,也从无残废皇子最终而能登上皇位者,因此从实际意义上说,百里肇人虽还在,却已再无承继皇位的可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六章 临昌公主 (一)

    话说到这个地步,二人都已无心再谈下去。萧呈娴起身告辞,又约了明早一道用早饭,这才带了巧兰出门。因她执意要求,远黛便也没有多送。

    当晚,一则是认床,二则因心思散乱,远黛竟是一夜不曾阖眼,直到窗上隐隐透出天光时候,她才勉强闭眼略打了个盹儿。文屏捧了水来,伏侍她梳洗。见她眼下隐见青色,不免关切问道:“小姐昨儿又没睡好吗?”

    淡淡一笑之后,远黛道:“不妨事的!我从来睡眠便不甚好,你也是知道的!”

    文屏张了张口,欲待问什么,却又犹疑着不敢说出口。远黛看出她的意思,索性也不待她问,便道:“十小姐小孩子脾气,也不必在意,想来过得几日,便自然无事!”

    文屏要问的,正是凌远萱一事。这会儿听远黛这么一说,这才略觉放心,因笑道:“昨儿十小姐气冲冲出门的样儿,可真是看得我有些害怕呢!”

    远黛笑笑,却不说话。对凌远萱,她无意说的太多,事实上,她很清楚的知道,凌远萱昨儿之所以发怒,固然有陆维英一事的缘故在里头,但其中却也不乏其它理由。而事实上,自打从观音山下山后,她与凌远萱的关系便再不似从前那般亲密了。

    这一点,她很清楚,但却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纸,只因她知道,这纸若是捅破了,二人间的关系就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然而。即使她已极小心翼翼的去维持了,却毕竟还是不成。

    她这里正默默思量,外头却已传来杜若的声音:“小姐,萧小姐到了!”

    萧呈娴才进门,见着远黛便笑道:“好教妹妹知道,外头雪已停了,大白天的。你不能仍旧窝在屋里吧!”相比于远黛的神色倦倦,萧呈娴却是一径的神采奕奕。

    远黛笑道:“姐姐如此兴致,我又怎会扫了姐姐的兴!”

    萧呈娴闻言,便自击掌笑道:“好!”她一面说着,便回头吩咐巧兰道:“巧兰,你且过去凌大奶奶那边,问她与十小姐可要与我们一道出去赏梅!”巧兰便应着,便退了出去。

    萧呈娴在远黛对面坐下,道:“我估摸着今儿十妹妹必不肯与我们同去,不过这样也好!”却是毫不掩饰言语中对凌远萱的不满之意。

    远黛却只一笑。起身走到窗前,推窗往外看了一眼。昨儿那场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却是直到早间方才停了,这会儿远黛一眼望去,却见远山尽白,一片素装银裹。居然冰雪世界。

    萧呈娴这边正要说话,外头却又走进一个丫鬟来,对二人行了一礼。萧呈娴一眼见了那丫鬟,不觉微微诧异,便问道:“青杏。你怎么却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这丫鬟,不是旁人,正是她大哥萧呈烨的贴身大丫鬟。

    那青杏便笑道:“大爷使我送份帖子给几位小姐呢!”口中说着。便将一张柬贴呈上。

    萧呈娴微讶的抬手接了,翻开一看,却是一愣,半晌才问道:“这柬贴却是何时送来的?”

    青杏应道:“今儿一早便送来了!大爷看了后,不敢怠慢,便急急令我送了来给小姐!”

    远黛本来倒没太在意那张柬贴,这话而忽然听得“不敢怠慢”四字,不觉心中一动,忙走了过去。萧呈娴见她过来,也不言语,便将手中柬贴递了过来,示意她自己看。

    远黛接过,扫了一眼,却是不由蛾眉微挑:“临昌公主?”柬贴写的很是简单,寥寥数字,不过是请远黛等人过去疏影山庄一聚,落款却是“临昌公主”四字。

    疏影山庄,正是睿亲王别院真正的名字。

    萧呈娴点头,却没立即应她,只向青杏道:“你去回大爷,只说我知道了!”侯青杏去后,她才甚为无奈的道:“临昌公主,为丽贵嫔所出。因丽贵嫔乃先懿德皇后的表妹,所以临昌公主与睿亲王走得一向颇近。只想不到,她竟也来了绿萼岭!”

    远黛听得也只有苦笑。

    由来两家往来,都是男子与男子往来,女子与女子往来,断然没有男子下帖请女子过府的道理。因此那日照水林中,百里肇虽说了无事可常去他那别院走走等话,但远黛对此却压根不曾在意。睿亲王无有妻室女儿,因此也无请她们过府的道理,而她,自也无需担心这些。

    而如今,疏影山庄内多出一个临昌公主来,原先的阻碍便顿时不复存在了。

    “临昌公主……是个怎样的人?”沉吟一刻,她终是开口问道。

    萧呈娴闻言,不觉蹙了下眉,低头想了一刻后,她才苦笑的道:“清月……很坦率,坦率的让人受不了,可又不能不受……啊,对了,清月是临昌公主的名儿!”

    忽然听了这话,远黛却是不由笑了出来。受不了,却又因为她的身份而不能不受,能让萧呈娴如此无奈的说出这话的人,只怕也只有皇室的公主了。

    萧呈娴叹了口气,便唤人摆了早饭来,匆匆用过饭后,便与远黛一同往郭氏那里去。临昌公主的帖子上,虽不曾写郭氏与凌远萱的名字,但她却也不能不过去告知一声。

    二人还未行到郭氏所住小院跟前,便听得院内笑声不断,时不时还有孩童尖锐的童声叫唤,二人一听那声音,便知必是凌廷安了。而另一个少女的清脆语声,可不正是凌远萱的。

    二人又行几步,便到了院子门口。透过墙上漏窗往里一看,便见院内雪已扫净,而院子中间此刻则立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胖胖雪人。雪白滚圆的身子上,是一颗圆圆的头颅,脸上却还是光秃秃的。凌远萱正手拿炭块,在雪人脸上比划着打算给那雪人安上双眼。凌廷安则在地上边跳边叫,嚷嚷着要凌远萱将他抱起,好将手中的虎头帽给那雪人戴上。而厢房门口,郭氏则微笑的倚门立着,手中牢牢牵着满脸兴奋、恨不能冲了上去的凌嫣晴。

    这一番景象,看来倒也颇有些其乐融融的意思。

    只是萧呈娴见着此状,毕竟忍不住偏头看向远黛。远黛却是神色如常,唇畔甚至还挂着一抹清浅的笑意,那笑意虽淡,但却温暖而柔和,而她的眸中,更似有一线温柔的怀念。一种无由的冲动,竟让萧呈娴不由脱口问道:“妹妹在想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七章 贵婿

    远黛似是惊了一下,但却很快回神向萧呈娴笑道:“只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些事儿了!”

    她虽然并无细说的意思,萧呈娴却依然忍不住的追问了一句:“你的义父?”

    远黛颔首,对于从前之事,她不会刻意提起,但也不会将之视为禁忌而绝口不提。萧呈娴深深看她一眼,道:“不知妹妹的义父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远黛眉睫微动,半晌才忽然道:“我义父……他……是一潭死水……”

    萧呈娴听得一怔,不知怎么的竟觉远黛这话仿佛有些耳熟,似乎她从前曾听谁说起过类似的言语一般。然而远黛却没给她继续思索的机会,她只是伸出手来,轻轻一推萧呈娴:“走吧!该出去了!”萧呈娴无奈,只得暂且丢开这个念头,与远黛一同往院内行去。

    二人才刚入小院,便有眼尖的丫鬟看见,忙叫了起来:“九小姐与萧小姐来了!”

    这一声才自出口,那边凌远萱的俏脸便是一僵,嫣红的小嘴也随之抿得紧了,但她却终于没有别过头去,而是缓缓转身,一言不发的看向二人。反倒是郭氏忽然见着二人,不免意外,忙牵了凌嫣晴过来,笑问道:“外头积雪这么厚,怎么却还是过来了?”又令两个孩儿行礼。看其神色与话中之意,显然以为二人此来是为了劝慰凌远萱。

    萧呈娴第一眼见着凌远萱的面色,心中便不甚喜,不过碍于她是主家。不好随意发作出来,当下视凌远萱如无物,回礼后,径对郭氏笑道:“大嫂且看看这个!”便将那柬贴递了去。

    郭氏忙接了柬贴打开扫了一眼。随后却是不由一笑,一面将柬贴递还给凌远萱,一面道:“有劳娴妹妹跑这一趟了!不过这疏影山庄我便不去了。倒是十妹妹与你们同去吧!”

    萧呈娴听她不去,其实倒也并不意外。郭氏虽辈分与她几个相当,但毕竟已是妇人而非少女,身边又跟了两个孩儿,若真是过去,也实是有些插不上话,倒是不去也还罢了。

    那边凌远萱扫了一眼那请柬。便将柬贴重又还给萧呈娴:“大嫂不去,我也不去!”这话却是说的态度坚决,神色更是极为认真。

    萧呈娴见她如此,不由心下恚怒,接过柬贴正欲言语的当儿。那边郭氏却已蹙眉的拉了她一把,道:“十妹妹切莫胡闹!临昌公主下帖,乃是请你们姊妹过去说笑玩耍,我一个妇人家,身边又跟了两孩子,便去了,也只是扫你们的兴。你怎可不去?”

    凌远萱樱唇微翘,却只不松口,倔强道:“那我也不去!昨儿早上我在照水林内受了些风。这会儿正觉头痛脑热,身子倦怠,还是在屋里养着的好!”

    远黛听得蹙了眉,张口想说什么,却被一边的萧呈娴重重扯了一把,硬生生将到了口边的话语咽了回去。那边萧呈娴便自淡淡道:“十妹妹既是身子有些不适。那不去也还罢了!我们过去疏影山庄时,必会同临昌公主说得清楚,妹妹不必担心公主怪责!”

    说得完了,萧呈娴却还不忘又补了一句:“妹妹既受了风,其实还是进屋躺着的好!还有,风寒之症,稍有不慎,身边之人便会染上!”她说着,便伸手一拉凌远萱身边的凌廷安,道:“安哥儿,快过来,仔细被你小姑姑染上了!”

    凌廷安眨了眨眼,虽有些弄不明白,却还是乖巧的顺势走到萧呈娴跟前。

    萧呈娴便又回头喝道:“烟柳、碧桃,你们两个却是怎么伏侍小姐的?你们小姐身子不好,怎么你们却还纵着她出来玩耍?倘或病情加重了,看你们太太不剥了你们皮!还不快将你们小姐扶进屋去躺下!”烟柳与碧桃两个无故的挨了一顿排头,虽知凌远萱生病只是借口,仍是不敢有所怠慢,忙快步上前,一左一右的将凌远萱扶了进屋。

    萧呈娴也并不进屋,只立在外头扬声道:“十妹妹,你好生歇息,千万仔细自己身子!我这几日身子也不甚好,就不进去陪你了!”

    郭氏在旁看的真是既好气又好笑,但她心中毕竟又怕凌远萱当真怒了起来,竟至冲了出来与萧呈娴理论起来,将这事闹大到不可开交,当下忙上前道:“娴妹妹身子既也不好,便也早些回去歇着吧!这处有我在,二位妹妹无需过分担心!”

    萧呈娴听了这话,这才不言语了。远黛则轻步上前,朝郭氏一礼,轻声道:“十妹妹就拜托大嫂照顾了!”神色却是安闲如故,全无分毫得意之色。

    郭氏见她如此,却也不由在心中暗暗赞了一声。及至进屋时,却见凌远萱正自不言不语的坐在炕上,一张俏脸青白不定,显见得适才被萧呈娴气得不轻。烟柳、碧桃两个原是同她一道长大的,对这位小姐的脾性自是了解得很,此刻各自垂首而立,却都不言语。

    郭氏先自唤了乳娘将凌廷安与凌嫣晴安置妥当,又打发了烟柳两个出去,而后才过去,在凌远萱身边坐下,温声问道:“十妹妹今儿这是怎么了?”

    凌远萱本来心中委屈,只是无人安慰,无可诉说。这会儿忽然听了这话,却是不由的悲从中来,竟是一头扑进郭氏怀里,大哭起来。郭氏不料她说哭便哭,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定一定神后,才伸臂环住她肩,以手轻抚其背,柔声道:“傻丫头,莫哭了!有什么委屈你只同嫂子说,嫂子必为你主持公道!”

    骤然听了这温暖贴心的话语,凌远萱心下不觉愈发酸楚,非但不曾止住哭泣,反伏在郭氏怀中哭得愈发悲切大声。郭氏见自己愈是安慰,她却哭得愈厉害,不觉深感无奈,索性也不言语,只轻轻抚拍着她有些单薄的肩背。

    凌远萱毕竟不是好哭之人,哭了一刻之后,便也渐渐止住了泪,但仍伏在郭氏怀里,不肯离开。郭氏见她不再哭泣,心下不觉稍安,忖度着凌远萱的心意,一面轻轻拍打着凌远萱的背一面温言劝慰道:“今儿这事,固然娴妹妹亦有错处,但依我看来,源头却仍在妹妹身上!说起来,妹妹与九妹妹生气,又何必连带着也不给娴妹妹好脸看!”

    凌远萱听着这话,却是不由的心下一酸,险些便又要落下泪来:“她们……都是一伙儿的……我真心真意对她们,她们……有事却总遮遮掩掩……不肯带上我……直到最后实是瞒不过了,才……寻些言辞来哄我……”说到最后,语音却又不由哽咽了。

    郭氏听得一阵愕然,好笑之余,心下却又不觉陡生怜惜,轻抚着凌远萱柔顺的乌发,她带笑道:“她们两个相识的原比你早些,便要好些,也不足为奇,你又何必太在意!”

    凌远萱却只咬了牙不说话。郭氏见她如此,只得又道:“你再想想,昨儿你生了气,非要搬来我这里,你萧姐姐不是特意来劝你,让你搬回去住了?”

    凌远萱闷闷的垂了头,轻声道:“她来,不过是尽些主家的心意,哪里就有十分真心了……”她说着,心中毕竟委屈,当下拉了郭氏的手:“大嫂,你说说,我是哪里及不上九姐姐了?论嫡庶,我是嫡出,她是庶出;论相貌,她也远远及不上我……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九姐姐而不喜欢我呢?”口中说着,眼圈儿却又红了。

    郭氏料不到她会说出这话来,怔了一刻后,不免摇头道:“你这孩子,这却是说的什么话儿?你打小儿便是三叔三婶的掌上明珠,老太太也视你如珠如玉一般的捧在手心。反观你九姐姐,既是妾出,自小又不是在府中长大,三年前认祖归宗后,只在府中待了几日,便被打发了去妙峰山别院。却是直到前阵子,因你婚事近了,她那边却还不曾许人家,老太太恐旁人闲话,这才使人接了回来。你自己想想,却是谁更得人喜欢些?”

    凌远萱听得怔怔不语,半晌又道:“可是九姐姐比我更会讨人欢心!我娘极喜欢她,人前人后的夸着她,又时常说我若有九姐姐的一半,她便也放心了!还有老太太……老太太也喜欢她,还为她觅了一个贵婿……我娘说,若是这桩婚事成了,将来说不得我们都要仰仗她……”她想着远黛那个“贵婿”,再想想自己那个“闷葫芦瓢儿”,心下不免又一阵郁郁。

    郭氏忽然听她说起这个,不觉微微一叹,轻轻拍一拍凌远萱的手,慢慢道:“十妹妹,岂不闻‘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之语。你今儿既说到这话上,我便也不瞒你。你可知道老太太为你九姐姐选的那位贵婿却是谁?”

    凌远萱惘然抬眼去看郭氏,不无疑惑的摇一摇头。对于这事,她只是听罗氏简单的提了一句,但却并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只知既是贵婿,又连凌家也要倚仗,身份自不会低。

    郭氏叹了一声,徐徐道:“若说起那人,你昨儿其实也见过了……”

    凌远萱颇为不解的眨了眨杏眸,却还不甚了然,只疑惑的重复道:“我昨儿见过?”一抹灵光陡然闪过她的脑际,令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难道是……睿亲王……”

    她失声的叫了出来。(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八章 死灰与死水

    远黛与萧呈娴两个回了西厢,入屋坐下后,远黛才道:“姐姐其实不必如此的?”

    萧呈娴微怒道:“我过去时,原没打算如此,但看她那样儿,实在忍不住便要生气!”她说着,便又瞪了远黛一眼,道:“倒是你,见着她那样儿,竟也丝毫不生气?”

    远黛听得淡淡一笑,却道:“她既不愿去,姐姐又何必勉强!你勉强了她,自己心中也不快活,更是何苦来由!”她这一番话却是说得云淡风轻,全无一丝波澜。

    萧呈娴见她如此,却是不由一怔,半晌方摇头道:“妹妹这话,可是真心?”若远黛这话果是真心,其实便显得有些薄情了,毕竟凌远萱与她也曾那么要好过。

    远黛便也抬眸正色看她,反问道:“姐姐觉我此言像是假话吗?”

    萧呈娴见她神色果然颇为认真,全无一丝玩笑之意,不觉怔愣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远黛漠然道:“合则来,不合则去!她既有意与我生分,我又何必强求!勉强来勉强去的求一个好姊妹的名儿,又有什么必要?好教姐姐知道,我这人素不爱行那无意义之事!”

    萧呈娴定定看她,毕竟叹道:“旁人只道妹妹性子平和,却不知妹妹其实倨傲如此!”

    远黛闻言,却只一笑,竟也并不辩解。二人对坐,闲叙一刻之后,外头青杏却又来了。萧呈娴见她又来,不免问道:“怎么?大爷可还有什么事儿要交待吗?”

    青杏笑道:“大爷使我来同小姐说一声儿,说那位陆公子今儿也一道过去!”

    萧呈娴听得“陆公子”三字。便不由皱眉,轻哼一声后,道:“我知道了!”

    青杏去后,远黛看着萧呈娴。却忽而一笑道:“关于陆维杰,姐姐可不必担心了!”

    萧呈娴听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不免讶异。当即举目看来,面上颇有疑惑之色。

    远黛也不在意,便淡淡道:“那陆维杰此来,非为其他,却是为我!”若他为别人而来,那千日防贼,也难说便有一时疏失。但若是为她来的,那却是注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萧呈娴听得愈发不解:“为了妹妹你?这话却是怎么说的?”她虽不曾见过陆维英,但从远黛与凌远萱二人的言谈之中,却也可以大略勾画出陆维英此人的情性面貌。

    远黛的容貌,虽算清秀。但放在珠围翠绕、侍婢皆美人的豪门之家,却实在毫不出色,加之远黛也非喜好卖弄之人,她自不会以为陆维英竟会对远黛有一见钟情的可能。

    既是如此,这为她而来,却又如何说起呢。

    察觉出萧呈娴寻根究底之意,远黛也只淡淡一扬眉:“这是有人不愿我飞上枝头,将来凌压在她头上,故而想弄出些事儿来坏了我的名声呢!”她语气淡漠。其中却不无讥嘲之意。

    萧呈娴乍然听了这话,当真是惊得瞠目结舌,好半日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妹妹如今又是如何打算的?”远黛虽不曾点明那人究竟是谁,但萧呈娴又怎会猜不出。而也正因猜出了此人,却让她在震惊之余,心中更觉忐忑。

    远黛扬一扬眉。神色却是全不在意的:“她若再敢如此咄咄逼人,说不得我便真去攀一攀那高枝儿!”说到这里,她竟是傲然一笑:“二十年了,这风水可不也该转一转了!”

    她平素性情平和,少有对人高声言语,加之身体不好,令人看着只觉弱质纤纤,甚而是良善可欺的。然这扬眉一笑之间,俏脸竟自凛然生威,让人无由生惧,甚而不敢直视。

    萧呈娴讶然看她,半晌摇头笑道:“睿亲王若在此地,听了妹妹这话,也不知作何感想?”

    愈是靠近远黛,她便愈觉远黛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她虽有意探个究竟,但若无故追问不休,却不免像是盘查,偏偏每每得了机会问时,却总被远黛三言两语轻轻带过。而远黛的态度,她也看得很是明白,远黛虽不讳言过去,但显然也不想过多过细的谈论从前之事。

    远黛闻言便笑了一笑,道:“他若肯回了这门亲事,我其实倒求之不得!”虽然深厌那人竟至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但目前而言,她却还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二人这一说起睿亲王百里肇来,却让萧呈娴又想起一事来,因若有所思道:“说起睿亲王,我却不由想到先前妹妹曾说睿亲王乃一盆死灰,今儿又道你义父为一潭死水,只是不知,在妹妹心中,这死灰与死水可有什么分别没有?”

    远黛也不细加思索,便道:“死灰与死水自是有分别的!死灰此物,若好生引导,未必不能引起焚天大火,而死水,我却实在想不到该以何种方法能使其重新活起来!”

    萧呈娴闻言,不禁一笑,当下随口道:“何妨养几条鱼,种一池莲藕?待到鱼游水中,莲映一池时,便是死水,看着也自生机勃发了!”

    远黛又是一笑,却道:“姐姐错了!那些生机只在鱼与莲上,却并不在死水本身。说到底,死水,仍是死水,其实与先前并无分别。得了便宜的,不过是那鱼与莲!”

    这话虽也不无道理,但细想之下,萧呈娴却仍觉不服,当下又道:“那死水每日见着那游动的鱼儿、盛开的莲藕,心中岂不欢愉?长久以往,也难说不能起死回生!”

    忽而听了这话,远黛却忽而沉默下来,好半日,她才苦笑了一下,徐徐道:“是啊!他是该心中欢愉的!可是姐姐有没有想过——等那鱼儿长大,莲藕盛开,他……却也老了!”

    萧呈娴一时无语,适才争辩时,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们如今谈论的,其实是两个人,而非当真是一盆死灰、一潭死水!叹了口气后,她道:“妹妹说的是!人生而有涯,青春岁月不过十数年光阴,也确是耽误不起、搁置不得!”

    二人这里正说着话,那边文屏却已掀帘进来,问已午时了,是否传了饭来。

    用过午饭,二人各自小憩一刻,换过了衣裳。未时将尽时分,萧呈烨使了人来,请二人出去。二人各自穿好斗篷,便携了丫鬟出门。二门口上,早备好了二人抬的轻便暖轿。

    二人一左一右的上了轿,却是不用多久,便到了疏影山庄。其实萧家别院与疏影山庄离的并不甚远,根本无需暖轿之类。之所以备了暖轿,只怕也是因萧呈烨对那陆维英存了戒备之心,不愿他与三女中的任何一个扯上任何不该有的关系才致如此。

    疏影山庄门前,早有人候着,见着众人过来,便忙迎了上来。远黛二人这会子也已下了轿,远黛抬眼看时,却见那迎候之人可不正是百里肇身边的那个岳尧。

    岳尧依然是老样子,脸色死板板的,非但无有丝毫迎客之人该有的热情,甚而至于显得爱搭不理的,朝众人拱一拱手后,道:“王爷正在里头,几位跟我来!二位小姐请入内院!”说罢了这一句,他也不等人开口,竟是掉头就走。

    远黛见他如此迎客,却是不由一笑。萧呈娴这会儿正与她并肩站着,见她如此,便自然的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这岳尧,原是罪官之子,也不知怎么的,便到了睿亲王身边。此人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一身武功韬略皆极出众。昔日北疆之战,也正是他亲率轻骑,突入敌后,一举杀入汗庭,北疆之战才得逆转形势。大军凯旋后,他积功被封为北疆总兵。睿亲王遇刺消息传出后,他立时上表要求辞官。皇上再三挽留,他更索性挂冠封印,毕竟去了!”

    远黛听得一笑,低声道:“原来如此!”难怪萧呈烨、凌远清这等身份的侯门公子,受了他的冷脸慢待,也不曾稍露不快之色,却原来这人身份竟是如此不凡。

    她二人既走在最后,说话声音又是极低,但不知怎么的,走在前头引路的岳尧却是忽然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凤眸淡淡,全无温度,看那意思,倒像是听到了二人的言语。

    萧呈娴没来由的心中一寒,竟是下意识的住了口,不敢再多言语。

    一旁的远黛却是神色如常,竟似视岳尧那一眼如无物。

    众人面前,岳尧自也不好太过落了痕迹,当下行若无事的回了头,带着众人绕过正对疏影山庄的那道九龙照壁,走上一道金碧彩绘的抄手游廊。

    绿萼岭后山的这些建筑,大多脱胎自前朝的宫室,规格布置也颇有相通之处。不过因疏影山庄为亲王别宫,许多建筑便也不存在逾制之说,保存也完好许多,却不似萧家别院,虽尽力保存,但限于身份,仍不得不更改甚至拆毁重建了一些建筑。

    远黛目视疏影山庄这一片亭台楼阁,心中不由暗暗赞叹。心知前朝也不知费了多少国帑,方能将这行宫造得如此华美精致。只可惜,到了最后却平白便宜了新朝。

    她这里正默默想着,抄手游廊对面却有一名宫装女子匆匆走来。(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九章 咄咄逼人

    那女子走到近前,朝众人一礼后,便向岳尧笑道:“岳大人,公主使我过来请几位小姐往后院去!”这女子年可十岁,柳眉杏眼,肤色白腻,姿色颇是不俗。

    岳尧淡淡应了一声,竟也不多说什么,便自绕过那女子,径自去了。萧呈烨等人自也紧跟其后。那女子似早知岳尧性情,也并不生气,只过来向萧呈娴二人行礼笑道:“萧小姐,许久不见了!”看她言语神情,却显然与萧呈娴甚为熟悉。

    萧呈娴莞尔一笑,回礼后先指远黛向那女子道:“这位,乃是凌家九小姐,芳名远黛!”旋又向远黛道:“这是临昌公主身边女官,名曰怜星!”

    众人见了礼后,那怜星才微诧向萧呈娴问道:“我听王爷说凌家的两位小姐及少奶奶皆在小姐家别院内,怎么这会儿却只来了一位?”

    萧呈娴坦然笑道:“凌十小姐昨儿不慎染了风寒,今日却来不得。大奶奶一来担心她,二来身畔还有两个孩儿需她照顾,只得委我告个罪!”

    怜星显然只是信口一问,听了这话便不再问,只在移眸时,若有意似无意的看了远黛一眼,晶亮双眸之中隐约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似是没料到远黛竟生的如此平凡。

    引了二人直往内院行去,怜星边走边道:“早前公主过来别院时,一听萧小姐也在,便乐得什么一样,若不是时候略有些晚,外头又飘了雪。当晚便要送柬贴过去了!”

    萧呈娴听得一笑,便问道:“公主可是昨儿下午到的?”

    怜星点头道:“可不正是!说来也还算巧,却是到了之后才下雪的!”

    说话的当儿,众人却已拐到了后头的垂花门前。垂花门前头。早有一名宫女在候着,见众人来了,忙回头叫道:“来了来了!公主!”随着这一声。垂花门口不过片刻,便已呼呼啦啦冒出许多人来。当先那人外披一袭大红猩猩毡滚镶银狐皮连帽斗篷,因在外头而天气又冷的缘故,便罩上了风帽,一张精致粉白的小脸在风帽的遮掩下,看着竟不足巴掌大,但却乌瞳晶亮。樱唇粉嫣,在那圈银狐皮的映衬下瞧着格外惹人爱怜。

    瞧见萧呈娴,她便笑吟吟的走了上来,道:“萧姐姐,许久不见了!”

    萧呈娴对她却是不敢怠慢。当下退了一步,规规矩矩行礼道:“拜见公主!”

    远黛自也跟着一道行礼,身后诸丫鬟更是战战兢兢,不敢有所疏失。

    临昌公主见此,便忙随便的一挥手,道:“这处也非宫里,就不要动不动便拜来拜去了,这些个礼数,瞧着真真是累人!”她说着。竟又忍不住的抱怨了一句:“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我若做了皇帝,必要把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礼数全废了不可!”

    远黛忽然听了这话,心下不免愕然,当下偷眼觑向萧呈娴等众人。眼见众人神色皆各不动,远黛便也明白过来。这位公主说出这等惊世之言只怕也非一回两回,众人早都听得惯了。

    临昌公主嘀咕了两句后,却又忽然想起一事来,因好奇看了一回众人,向萧呈娴道:“听说姐姐家中有凌家九小姐暂住?怎么?她今儿竟没有来吗?”

    萧呈娴一听这话,便不由的暗自蹙眉,她知这位公主素来直言无讳,从不考虑别人颜面,而她之所以当着远黛的面,问出这话来,无非是因远黛容颜平凡,颇令人看不上眼的缘故。

    她这里正犹豫着该如何委婉言辞的当儿,那边远黛却已轻施一礼,神态安然,语调平和的道:“若公主问的果是凌家九娘,那小女便是了!”

    她这一出声,萧呈娴立时便在心中暗叹了一声,但事已至此,她若再插言说些什么,却也不甚妥当,只得默默闭了口。而那边临昌公主的一双乌瞳便也自然的看了过来。

    这一看,却是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尽皆看了个仔细,待到看完了,她才毫不客气的打从鼻内轻嗤了一声,道:“早前我在宫中听得皇后娘娘要为你做媒,将你指给我二哥,我还道是怎样标致的人,日日想着要见一见,却不想你长的竟这样难丑陋……”

    她说着“难看”二字,心中还觉不足,毕竟又补充了一句:“简直比我宫中的粗使宫女还更丑陋些!真不知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竟如此欺侮我二哥!”言下甚为愤愤。

    这话一出,众人不觉各自变色,只碍于对方公主之尊,不敢表现出来。

    远黛对此却是神色如常,淡然了一眼临昌公主,她平静道:“人之宿命,受之于天;而身体发肤,则受之父母。公主有幸,受天之眷,出身皇族又容貌出众。对公主,小女心中惟敬畏艳羡而已!”这一番话明褒实贬,直指临昌公主所侍以凌压众人者,不过是高人一等的身世与父母给予的容颜。而“敬畏艳羡”者,敬畏,是因你身世比我尊贵;艳羡,是羡慕你父母给你的容貌比我好,却非为了其他,话中更隐隐藏了几分不屑之意。

    临昌公主毕竟是在宫中长大,目中所见、耳中所闻皆为尔虞我诈,又岂能听不出这点反话来,闻言之后,毕竟又深深看了远黛一眼,这才撇嘴道:“好个凌家九娘,虽则相貌平平,嘴皮子倒甚了得!”语气却已软化了许多,先前的容貌丑陋也改成了相貌平平。

    萧呈娴在旁听着,心中不觉大大的松了口气,当下笑道:“外头这般寒冷,有什么话只是入内再说吧!”她这里打圆场,那边临昌公主自然心中明白,当下回身作势,请众人入内。

    及至进屋坐下,宫人奉了茶来后,临昌公主才又想起凌家该有两位小姐,因又问起。萧呈娴便仍拿了先前那话来支应了一番。临昌公主本不甚在意旁人,之所以问起,也不过是基于主家的客套,听了倒也没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后,便与萧呈娴叙谈起来。

    先时在外头,她嘲笑远黛相貌,却被远黛淡淡的顶了回来,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这会儿便有意无意的冷落、无视远黛,便一个劲的与萧呈娴说些远黛插不上口的宫里事儿。她的心思,远黛自是明白,因而也不言语,只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神情怡然的喝着茶。

    如此一来,场中最为难受之人,却反成了萧呈娴。她是既不好不理临昌,又不愿太过冷落远黛,然而眼前景况,又实在令她难以兼顾。暗暗叹了口气,萧呈娴觑着临昌说话的间隙,问道:“清月这次过来绿萼岭,打算住几日?”她是萧皇后的侄女,萧皇后膝下并无女儿,对她甚为疼爱,时不时召她入宫陪伴,因此与临昌公主甚为相熟,甚至以闺名相称。

    临昌公主柳眉一挑,颇得意道:“母妃原说是只能住三日,不过如今既下了雪了,雪地路滑,自然不可冒险下山了!”她说着,便朝身后一众宫女笑道:“你们说,可是不是?”

    众宫女闻言,尽皆笑了出来,怜星等几个更笑道:“公主说的是极!雪地路滑,公主又是金枝玉叶,怎可冒险!明儿我们便请秦嬷嬷写信回宫同娘娘说去!”

    临昌便也止不住笑,且道:“看这雪,这几日必是化不了的,又何必等到明儿!怜星,你这便过去寻秦嬷嬷,只说是我的意思,让她写信回宫去同母妃说了!”

    怜星答应一声,便笑着告退了出去。显然一众宫女之中,怜星最得临昌信任。

    萧呈娴好容易岔开了话题,自然不愿她再说回到宫中去,当下很快笑道:“清月如此做法,也不知睿亲王会否因此不快?”毕竟这疏影山庄的主人,乃是睿亲王百里肇。如今他还不曾留客,临昌公主却已不当自己是外人的主动赖了下来,也确是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临昌公主一耸香肩,却道:“这几年,我便没见二哥快活过!倒也不差多这么点子不快!”却是一副理所当然,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

    远黛在旁听着,却是不禁心生好笑。

    那边临昌说到百里肇,终于想起还有正事要问,当下摆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有些话,要同两位小姐说说!”众宫女,连带这随萧呈娴与远黛一道进来的丫鬟闻声,忙各自应着,纷纷的退了下去。

    众人去后,临昌才撇撇嘴,终于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远黛身上:“凌九,我听说你送了母后两盆花,这才请动母后为你做媒。不过本宫仍要劝你一劝,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远黛微微一扬眉,这才徐徐搁下手中茶盏,淡淡道:“公主的意思,小女却是不明其意!”

    临昌一怔,旋即便因远黛的不识趣而心生怒意,冷声道:“不明白?本宫看你心里其实明白得很!凌九,本宫再劝你一句,想攀高枝儿,也得擦亮了眼。仔细爬的愈高,摔得愈重!”

    她这边怒形于色,远黛那里却仍神色如常,侯她说得完了,远黛才平静问道:“不知公主今儿这话,到底是公主自己的意思还是睿亲王的意思?”

    她如此镇定,却是有些出乎临昌的意料。轻哼一声后,临昌道:“是我的意思如何?是我二哥的意思又如何?”远黛的不卑不亢,淡定自如让她一时颇有些摸不透,原本凌人的言辞也便因之有些后继乏力,甚至难以为继。(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章 临昌公主(二)

    远黛静静道:“若这话是公主自己的意思,那我只能说,公主这话同我说却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临昌乍然听了这话,只以为远黛是故意为难于她,不觉恼怒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那你且来说说,我该去找谁说呢?”

    萧呈娴在旁听得心中大急,欲待言语,远黛却已给了她一个尽管放心的眼色。萧呈娴见了,心中虽仍觉不安,但终于还是忍住没有言语。

    远黛那边则是神色淡漠的答临昌道:“自然是找可以做得了主的人!”

    临昌骤然听了这话,却是猛的一梗,半日没能说得出话来。远黛这句“可以做得主的人”说着甚是轻巧,但当今之世,能做得睿亲王主的又能有几人。而那几个人面前,又岂是她临昌可以说得上话的:“你……”临昌怒气填膺,险些便要破口大骂起来。

    远黛对她的怒气却是视如不见,只径自道:“若这话是睿王爷的意思,那便又不同!”

    临昌那边正欲发作出来,忽然听了远黛这话,不免生生将怒火暂且压制,沉了脸道:“却是怎么个不同法?你不妨说来听听!”

    远黛轻描淡写道:“在这世上,能勉强得了睿亲王的人,只怕不多!”这话却是在提醒临昌公主,与其在做不了主的她身上下功夫,不如去找睿亲王。

    临昌公主为之一怔,乌黑瞳眸盯视远黛许久,才忽而道:“原来这桩婚事你竟然不愿意?”言语中除却不可置信外。更有不能抑制的恼怒:“我二哥哪儿不好?你竟不愿意?你竟敢?”

    一旁一直以担心目光看着二人的萧呈娴眼见情势竟急转而下如是,当真是既好笑又好气,因苦笑问道:“清月,这个……我说。你这样,却叫九妹妹到底如何是好呢?”

    临昌公主被她这么一问,也有片刻的无语。但她很快就恢复了蛮横本色,哼声道:“这事只能我二哥不愿意,她却凭什么不愿意!我二哥是全天下最英明神武的太子,将来也会是大周最英明睿智的帝王。现在这样,不过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前的磨难罢了!”

    这一番话她却是说得流畅无比,显然心中对此深信不疑。

    萧呈娴闻言,不禁略带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临昌公主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这话来。但她只是听在耳中,心中却颇觉有些胆战。这等朝代变更之事,便是朝中重臣私下谈论之时,也需慎之又慎,又岂是她们这些闺阁女子可以这般随意大放厥词的。

    远黛坐在一侧。自也不发一语,仿佛临昌的这一席话完全与她无关。

    临昌发了一通火后,见二人皆不搭她的话,却也冷静下来。闷闷了一刻,毕竟又狠狠剜了远黛一眼:“今儿本宫这一番话,来日若传了出去,本宫定不饶你!”

    二人说了这一回话,远黛心中其实已颇感不耐,再听了这话。甚至连开口应她的心思都没了。萧呈娴在旁看着,不禁皱眉,当下不快道:“清月,你下贴子请了我们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话吗?”语气中却已带了几分毫不掩饰的不悦。

    临昌虽是公主之尊,母亲却不过是个宫中的贵嫔。反观萧呈娴。虽为外臣之女,但姑母却是后宫之尊的皇后,因此上,萧呈娴这话一出,临昌却也不得不收敛几分。

    抿嘴一笑之后,她甜甜道:“娴姐姐莫要生气,我这话并非对你说的!”

    萧呈娴冷了脸,沉声道:“九妹妹乃是我的朋友,说她,便也等于说我!”她不愿与临昌冲突,却并不代表她就怕了临昌。先时她所以不语,是因觉远黛能应付得来。而后来不语,却是因远黛给她打了眼色,不愿她介入此事。但临昌最后威胁远黛的那一句话,却已触到了她的痛处,毕竟临昌先前说那话时,她也在场。

    临昌倒不意她竟这般维护远黛,怔了一下后,终觉面上无光,当下怒道:“萧呈娴,本宫平素对你客气三分,原是看在母后娘娘面上,你可莫要仗着外戚身份便蹬鼻子上脸!”

    本来她若服个软儿,萧呈娴必会顺势给她个台阶,三人也可就此尽释前嫌。然临昌这话一出,却是再无转圜余地,萧呈娴沉了脸站起身来,伸手一拉远黛,淡淡道:“有扰公主之处,还望公主恕罪!”又向远黛道:“九妹妹,我们走!”竟是拉了远黛便往外走。

    远黛对这位公主也早失了兴趣,萧呈娴如此,却是恰合了她的心意,当下一笑,便与萧呈娴并肩走了出去。二人带了随行的丫鬟才刚出了屋子,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乒乒乓乓之声,显是临昌受不得这口恶气,正自在里头摔打那些脆弱的瓷器等物发泄怒火。

    远黛闻声,足下不觉一缓,偏头看一眼萧呈娴,道:“只愿此事不会让姐姐太过为难!”

    萧呈娴摇一摇头,毕竟低声道:“我也不瞒你!我从前与清月关系确是极好的!不过这一二年,是早已淡了!”她说着,却又忍不住的叹了一声:“清月的性子,你今儿也见了。说得好听,她那是直来直去,坦率无虞的真性情;说的难听些,她便是个惹祸精。皇后娘娘也曾不止一次的暗示我,让我少与清月往来,以免将来为她连累!”

    远黛原是不喜临昌的,然此刻听了萧呈娴这话,却是不由叹了一声。因萧家别院离着疏影山庄并不甚远,二人便索性步行一路回去,也免得闹腾起来惊动了前面,搅得大家都不安宁。好在二人出来时候,都想着雪地赏梅,因此都穿了木屐,雪地行走,倒也并无不便之处。

    二人一路缓缓而行,木屐踏在雪上,发出清脆的“咯吱”之声,沿途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屐印,却让远黛有些微微失神。萧呈娴见她如此,不免笑道:“九妹妹又在想什么?”

    轻轻一笑之后,远黛慢慢道:“我只是在想,其实我真是个不惯受气之人!”

    萧呈娴听得一笑,便道:“瞧妹妹这话说的!难道这世上还有谁竟是天生的受气包吗?”(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章 重做抉择

    若有所思的点一点头,远黛道:“姐姐说的确是有理!这世上,确是没有生来便是受气包的人,细论起来,这些个受气包岂非都是因早年走岔了路,其后为生活所迫才致如此吗!”说着这话的时候,远黛却是不由的想起了周姨娘,面上不觉现出几分伤怀之意。

    萧呈娴听她口气,再看她面色,心下隐觉不安,不禁略带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看出她的担心,远黛神色如常的淡然道:“姐姐不必担心!我只是终于想通了!”

    萧呈娴听她云里雾里尽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不觉甚感无奈,叹气道:“我从前总觉自己便算不得绝顶聪明,但也可称得举一反三,但今儿妹妹的这些话,可真是将我弄糊涂了!”

    远黛便又“扑哧”一笑,而后却忽然站住了脚步,语声平静的道:“不瞒姐姐,我是想通了我该走的方向了!”她虽如是说着,话语里却仍不免带出几分淡淡的无奈。

    “方向?”萧呈娴迷惘问道,心中隐约明白了一些,但却还是不敢确定。

    远黛道:“我是说——我决定嫁给睿亲王了!”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似乎前方全无障碍,只是一片坦途。她此刻说的这话若被旁人听见,怕是难免便要嘲笑她几句,毕竟这桩婚事,到目前为止,似乎都还只是凌府的一厢情愿,睿亲王那边,却还无有丝毫回应。

    但不知怎么的,萧呈娴看着远黛平静的神情,淡定的语气。却只觉得这话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妹妹怎会忽然便做了这个决定的?是因为清月的那一番话?”她轻声的问道。

    她二人这里说话,跟在身后的诸丫鬟都很是识趣的各自退后几步,只是远远跟着。

    这处乃是绿萼岭后山,寻常游人却是不许进入的。因此大雪保留的便也格外完整。二人自疏影山庄出来,因没有传暖轿,故而却是抄了近路。一路直奔照水林,打算穿过照水林径回别院。站在照水林边,远黛抬眸眺望远方。目中远山苍苍,白雪却是皑皑,林内梅花为冰雪所压覆,却愈发衬出十分的精神气度,冷香幽幽传来。令人心醉神怡。

    “姐姐不知道,我在义父身边时,义父亦是极娇惯我的……”远黛的声音平和幽窅,其中更蕴藏着许多难以言说的感情:“从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受惯了娇宠之人。再要去过那小心翼翼、看人面色、受人闲气的日子便也格外的难,姐姐以为呢?”

    萧呈娴想着这话,却是深觉有理,当下点头道:“正是如此!”

    远黛一笑,道:“所以我决定放弃原先的打算!既然过不得那等低声下气的日子,我却又何苦去祸害人,甚而至于耽误了别人寒窗十年,好容易得来的前程!”

    到了这时,萧呈娴才终于明白远黛作此决定的最终缘由。默然许久。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叹息道:“妹妹说的极是!”远黛与她不同,她是萧家嫡出的大小姐,自幼便受尽父母宠爱、上头又有兄长的百般呵护,将来纵便是嫁了出去,也自有娘家作为倚靠。

    而远黛。既是庶出,在凌家也不受待见。而从陆夫人为了不让她有出头的可能,甚至想以败坏她名节的方法来破坏这桩其实还不曾谈定的婚事的手段看来,陆夫人对远黛实是厌憎至极。而今日得罪临昌公主的主责虽是在她身上,但临昌公主却未必便做如是想。可以想见的是,来日若得了机会,临昌公主怕也未必会放过给远黛下绊子的机会。

    有这两人在,远黛选中的那人便再出色,只怕也难能出头。

    叹了口气后,萧呈娴徐徐道:“妹妹的意思,我已明白了!若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妹妹只管开口便是了!”虽然她知远黛既说出这话来,必然有其把握,但该说的,她却还要说。

    远黛便也轻轻一笑,不无感激的道:“姐姐放心!若有必要,我是不会同姐姐客气的!”

    话说到这个程度,已是足够,二人便也有志一同的不再多说这些恼人之事。

    相视一笑后,二人相偕迈步踏入照水林。因这一两天里,实在发生了不少事,二人也实在无心赏玩,在照水林中稍稍逗留之后,便自出了照水林,回了萧家别院。

    闹腾了这么一回,天色却已微微擦黑,萧呈娴便也没有过去远黛的西厢,而是径自回了自己屋里。她才刚行到门口,便有丫鬟匆匆迎了上来,朝她行礼,唤了一声:“小姐!”

    迎了上来的这人,却是萧呈娴身边另一位大丫鬟云英。

    萧呈娴眼见是她,不免问道:“怎么了?”云英与巧兰都是她身边最是得用的大丫鬟,而看云英这样儿,萧呈娴便知,云英必是有事要同自己说。

    云英应声禀道:“小姐去后不多久,凌十小姐便来了,如今已在屋内等了小姐许久了!”

    听得凌远萱忽然过来,却让萧呈娴不免怔了一下,点一点头,她没多言语,便自迈步进了屋子。屋内,凌远萱正怔怔的坐在桌边,眼望桌上一只粉彩童子拜寿茶盏发愣。

    听得脚步声,凌远萱便自然的回头看了过来,一眼瞧见萧呈娴进门,忙忙的便起了身,不无局促的轻轻唤了一声:“萧姐姐……”一张俏丽小脸上隐约有着不正常的红晕与紧张。

    萧呈娴原没打算给她什么好脸,但此刻见她这样,到了口边的讥嘲之语毕竟又咽了回去,一面示意巧兰为她除下身上所披斗篷,一面淡淡道:“十妹妹的病……已全好了吗?”

    凌远萱轻轻咬唇,想说什么,却又顾忌着屋内众丫鬟,半日才回头看了一眼立在她身侧的烟柳:“烟柳,你先出去与几位姐姐说说话儿!”

    烟柳闻言,忙应了一声,便过去拉了云英等出去了。

    侯众人都出去了,萧呈娴才看凌远萱一眼,道:“这会儿屋里已没有旁人了!十妹妹有话也不必担心被人听去,只管说来无妨!”话语之中,却还带了几分冷嘲。

    …… ……

    那边远黛回了西厢,抬眼瞧见文屏、杜若二个随自己一道过去疏影山庄的丫鬟都是满面担忧之色,却是不由一笑,淡淡问道:“怎么?害怕了?”

    文屏为之苦笑:“虽然那位公主实在甚是蛮横,但……那毕竟是公主呀……”

    远黛点头应和道:“是啊!那毕竟是公主!”说过这句后,她便朝二人挥了挥手:“不必担心,我已有了打算了!”眉目间便也因着这句话泛起了一丝厌倦之色。

    文屏见她无意再说下去,心中虽仍担心,但毕竟忍了,默默的退了下去。

    杜若嘴唇微微翕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却犹豫着不敢说。察觉到她的犹疑,远黛叹了口气,朝她道:“前次我却忘了问你,老太太令你在照水湖畔吹箫,可指定了曲子没有?”

    这话一出,杜若自是立时便明白了远黛的意思,抿了下唇后,她道:“是《梅花三弄》!”

    远黛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向她一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杜若却仍不肯走:“小姐……”她轻轻叫了一声,面上略显焦急之色。

    见她如此,远黛又哪能不明白,一笑之后,她道:“放心!答应你的事儿,绝不会变!”

    得了她的这句承诺,杜若这才放下心来,一礼之后,悄然的退了下去。

    杜若去后,远黛才终于安静下来,以手支颐,斜靠在炕上,她默默忖度着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情,最后也只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从前的经历,早已让她学会不去追悔从前。只因事情发生便已发生了,再如何追悔其实也是无用。

    文屏轻步的走了进来,将手中捧着的一只青瓷小盅搁在远黛面前,轻声的道:“小姐,这是新冲的杏仁茶,趁热用些吧!”远黛正自出神,忽然听了这一声,倒惊了一下,定一定神后,伸手接过那杏仁茶,远黛揭盖,拿了银匙慢慢的吃着,神色懒懒的。文屏在旁觑着她的面色,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小姐……”

    远黛连眼眉都没抬一抬,只淡淡道:“放心吧!不过只是一个公主而已!”

    文屏听得放心之余却也不禁苦笑。不过只是一个公主而已,这天下,能说出这话的人,约莫也不出十指之数吧。偏偏远黛就能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话来,而听了这话的她居然还真就觉得一阵安心。看来自己对这位小姐,真是信任到近乎盲从了。

    搁下手中已然空了的杏仁茶盏,远黛抬头正要说话之时,外头却已传来杜若不无诧异的叫声:“萧小姐?”随之而起的便是萧呈娴的声音。这个时候,萧呈娴竟又过来了。

    远黛听是萧呈娴来了,心中奇怪之余,却仍起了身。这当儿,萧呈娴却已揭帘走了进来:“九妹妹,你可知道我适才回屋,屋里却是谁在等我?”

    远黛听她这话问的古怪,不免茫然问道:“是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章 偶遇

    与萧呈娴并肩自凌远萱如今所住的屋内缓缓行出,远黛仰脸,长长的吸了口气。

    大雪过后的天空晴朗一片,因夜色笼罩而呈现墨蓝的天穹之上,点缀着颗颗璀璨的明星,因是在山上,那星星便显得格外的低,仿佛只需一抬手,便能将之摘了下来。

    萧呈娴偏首看她,而后一笑,道:“你当真不生十妹妹的气了?”

    淡淡的扬了下唇,远黛不答反问道:“如果姐姐是我,你会生她的气吗?”

    萧呈娴低头想了一想:“也许会吧!不过她既认了错,原谅她其实也只是迟早的事!”

    远黛听得笑了起来,道:“是啊!左右迟早都是要原谅她的,自然是迟不如早!”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前面却已有人匆匆的走了来。萧呈娴瞧见来人,不免蹙了下眉。来的那人正是云英。云英匆匆过来,轻声向萧呈娴道:“小姐,疏影山庄适才使了人来致歉,道是今儿失礼了!且又下了柬贴,请二位小姐无论如何赏脸过去!”

    萧呈娴蹙了下眉,便回头看了远黛一眼。远黛微微一扬眉,却是不置可否。

    萧呈娴知她意思,便自吩咐云英道:“告诉来人,只说时候已晚,我们都已歇下了!”

    云英闻言倒也并不多说什么,答应一声,便掉头仍旧回去传话了。

    目视她离去的背影,萧呈娴忍不住的又叹了一声,道:“才刚说着迟不如早。左右是要原谅的,居然便又来了一个求原谅的人!最近真不知是怎么了!”

    远黛淡然道:“十妹妹在你屋里等了许久,托你为她说合,这其中。大嫂必然费了不少唇舌!只是不知这位公主这么快就低头示好,又是谁在居中劝说?”

    萧呈娴听得一笑,不无促狭的道:“我有心想说或是睿亲王。但一想到睿亲王居中说合的模样,我便不由自主的有些想笑!”

    听了她这话,便连远黛也不禁笑了出来。眼看将至二人所居的小院门口,萧呈娴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向远黛问道:“妹妹可是仍坚持原先所做的决定吗?”

    坦然的点一点头,远黛道:“是!”

    微微思忖了片刻,萧呈娴终是轻声道:“我早前便说过。睿亲王其实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而若然适才之事,确是出自他的意思,这桩婚事当再无问题!妹妹唯一要争取的,便是正室的名分。妹妹博学广记,当不会不知。历来亲王的结发正妃之中从无庶出之女……”

    平静的点一点头,远黛道:“多谢姐姐提醒!”她口中致谢,面上却无丝毫意外之色,显然萧呈娴此刻所说的,她事前早已知道的一清二楚。

    见她如此,萧呈娴便也不再多言。举步迈入小院后,二人作别各自回屋歇息。

    此刻时候其实还并不太晚,但远黛却已莫名的只觉身心俱疲。因早前在郭氏与凌远萱那里已用过了晚饭,因此回屋之后。远黛便自唤了翠衣等来伏侍她盥洗歇下。

    这一夜仍是文屏守夜,打发了杜若与翠衣各自回屋休息后,文屏见远黛犹自斜倚在拔步床的床头,静静出神,便忙沏了茶来,一面奉茶与远黛。一面笑问道:“小姐又在想什么了?”

    远黛为之淡淡一笑,接了茶来啜了一口后,方懒懒道:“在想着该怎么说话!”

    这话却是说得奇怪,文屏闻声,不免诧然重复道:“想该怎么说话?”

    远黛点一点头,却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只道:“文屏,你不知道,我是真的累了!”因为累了,所以也懒得再耗费心力仔细盘算,只是找棵足以遮蔽风雨的大树藏着便也罢了。

    文屏显然没听出远黛话里的意思,只笑道:“小姐心累,可是因为十小姐吗?”

    远黛倒不曾料到她会忽然提起凌远萱,怔了一怔之后,却是不由失笑了起来,摇一摇头,她道:“十小姐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一个自幼受尽宠溺、爱护的孩子。

    从出生伊始,凌远萱便不曾尝过冷落的滋味。而后,她结识了远黛与萧呈娴。远黛与萧呈娴对她自然都是好的,但凌远萱的稚嫩与浅薄,却让她们只可能将她视之为需要呵护的妹妹而非是可以交心的朋友。在这样的情况下,凌远萱自然免不了会有失落之感。

    与此同时,罗氏对远黛的赞许也让她的心中隐隐生出几分嫉妒。而不合心意的未婚夫婿与远黛那所谓的“贵婿”相比之下,便更让她心中添堵。在凌远萱看来,她即便比不过同为天之骄女的萧呈娴,却也不该比身为庶女又容貌平凡的远黛差。

    而这些,才是导致她与远黛争执的最终原因。

    文屏对此,自然并不十分清楚,因此听了这个答案后,她便笑道:“十小姐虽则有些孩子气,脾气却是极好的。三太太也是个与人为善之人,太太若有三太太的一半,那便好了!”说到陆夫人时,即使她们此时正在萧家别院内,文屏仍不免有些担心的回眸看了看外头。

    远黛听她如是评价陆夫人与罗氏,不由一笑,却并没说什么。

    罗氏与她们母女非但没有利害冲突,更甚为看好她,冀望将来她或能照拂凌远萱一二。在这样的情况下,罗氏对她们,自是百般照顾。远黛对她,也是心存感激。

    “文屏……”她忽然开口道:“我记得我箱笼里头仿佛有根紫玉箫的!”

    文屏微怔,想了一想才答道:“是有那么根箫!不过因小姐从不吹箫,故而这趟出来,便也没有带在身边!”

    远黛轻轻“哦”了一声,便吩咐道:“杜若那里倒有一枝箫,明儿你见了她,便问她借来用用,只说是我借的!”她本也没指望文屏会带了那箫在身边,之所以问起,不过是存了万一之想。在她来说,带了那箫是最好不过,没带其实也无伤什么。

    文屏不无吃惊的看了远黛一眼,有些诧异于远黛竟会知道杜若那里有枝箫。

    远黛朝她摆一摆手,不再言语,只静静的躺下,阖上了双眸。

    次日,远黛才刚起身盥洗完毕,喝着温水的当儿,那边杜若已引了一名丫鬟进来,禀道:“小姐,这是彩霞妹妹,现如今六爷在身边伏侍的!”那丫鬟忙上前见了礼。凌远清不似

    远黛朝彩霞点一点头,搁下茶盅,问道:“六爷使你过来,可是有什么话儿要嘱咐我?”

    彩霞抿嘴一笑,道:“六爷请九小姐巳时初过去南头花园的亭子里说话!”

    远黛闻言,便点了点头,略略抬眸,给身畔的文屏使了个眼色。文屏会意,忙回身取出一只荷包赏了彩霞。彩霞稍稍推辞之后,收了荷包,谢过远黛后方辞了出去。

    这会儿外头也有人送了早点来,远黛用过早点,再看看天色,虽则还早,但若自己缓缓过去,怕也差不多少。她这么一想,便起了身,唤了文屏随行,又吩咐杜若过去萧呈娴那里说明自己的去向,以免萧呈娴过来寻自己不到,平添许多枝节。

    沿着别院丫鬟所指的一条长廊,远黛一路缓缓而行。长廊侧边,遍植常绿灌木,大雪之后,青翠的枝叶之上便覆了一层冰雪,看着更觉分外精神。微凉的寒风吹在脸上,让远黛略觉不适的蹙了下眉。文屏适时的上前一步,站在风头上,稍稍为她挡一挡风。

    远黛默默看她一眼,却并未言语。拐了两个转角后,前方终于看见了别院的南花园。这南头的花园显然并不宜于冬日过来赏玩,里头虽也植了不少常绿灌木与松柏之类,但却并无梅花等冬日应景之花,故而此刻看来颇有些萧条之感。

    远黛携了文屏下了长廊,才刚在一条白石小道上走了十数步,斜刺里忽然插出一人来。那人来的似颇匆忙,竟也没注意对面正有人过来,便自一头撞了过来。亏得远黛甚为灵活,见他骤然过来,百忙里略一偏身,险险闪了过去,不曾被他碰着。

    那人似也惊了一下,也不及抬头,便忙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说话间,却已抬起头来,瞧见远黛后,俊脸之上顿时浮起一丝惊喜之色:“原来是九妹妹!愚兄有礼!”

    远黛定睛细看那人,不觉也是一怔。那人金冠束发、轻裘缓带,虽则天寒地冻天气,却仍折扇轻摇,面白发靛,唇红齿白,当真好一个俊秀人物,可不正是陆维英。

    眸光微沉,唇角却自微微一勾,远黛淡淡还礼,似笑非笑道:“原来是陆家表哥!倒巧!”

    陆维英便笑道:“可不正是巧呢!我正要过去寻萧兄,问了屋里伺候之人,都说自这花园穿了过去,到他院子是最近的,却不料竟这么巧,九妹妹也从这里经过!”

    远黛嫣然笑道:“原来如此!我来这里,却是与六哥约了在前头亭子内说话!陆家表哥既是去寻萧大哥,那便快些去吧,可莫要让萧大哥等得久了!”

    陆维英闻声,忙笑道:“这却不怕!我去寻萧兄,原也是一时兴起,其实却并非与他有约!如今既遇上了九妹妹,自该先护送九妹妹过去前面!等表哥来了我再去寻萧兄不迟!”(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章 该祝福

    远黛听得淡淡一笑:“如此却是有劳陆表哥了!”说话之间,她的手上却是微微用力,掐了身侧正扶着她的文屏一把。文屏被这一掐,只得将就要出口的劝阻之辞生生咽了回去。

    远黛这一动作幅度甚小,陆维英也未觉出什么,只笑道:“妹妹客气!如此原是应该,哪里便能说得上有劳二字!”他口中说着,却自眸光转动的左右看了一回,而后叹息道:“听说妹妹极爱梅花,可惜这处园子里竟没有梅花!实是有些煞风景!”

    远黛一面徐徐而行,一面平静应道:“陆家表哥也爱梅花吗?”

    陆维英忙道:“梅与松竹并称岁寒三友,其质玉洁冰清、其性傲雪凌霜、其香亦清幽高雅,如此妙物,怎由得人不爱!”说到得意处,他竟“唰”的一声抖开手中折扇,悠然轻扇了数下!

    远黛倒不料这大冷天气,他会有此举动,蛾眉不觉为之微微一蹙。一边的文屏更是既好气又好笑,毕竟轻咳一声,在旁提醒道:“表少爷,我家小姐身子素弱,一贯最是怕冷的!”

    饶是陆维英面皮甚厚,被文屏这一说,却也不免有些尴尬,忙收了折扇,随手插在腰间,又笑着朝远黛一拱手,道:“愚兄一时忘情,失礼之处,还望表妹见谅!”

    远黛一笑,却回头朝文屏嗔道:“偏你这丫头多嘴!”而后才向陆维英道:“陆表哥言重了!想那文人之风,才子之气,讲求的原就是一个得意忘形。若一味求礼,却未免失了气度!”

    陆维英听了这话,心中不觉大喜,连道:“表妹说的极是!”毕竟忍不住又从腰间抽出了那把折扇。将合拢的折扇在掌中轻敲数下后。他长声吟道:“‘照影寒溪水,溪中水也香。佳人临宝鉴,自作寿阳妆。’昨夜我等几人自疏影山庄回来。经那照水林时,萧兄一时感喟,便吟了此诗来,愚兄一时得闻,方知妹妹原来才学如此,前次观音山,却是失礼了!”

    远黛一笑。道:“陆表哥谬赞了!”面上虽自言笑晏晏,心中却已有了几分索然之意。

    非止是她,便是文屏在旁听着那陆维英文绉绉的言辞也已颇觉不耐,当下抬眼往前看去,已不由惊喜叫道:“小姐。你看!六爷约的,可是那座亭子吗?”

    远黛闻声,忙顺她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前方约莫二十步远处,正有一座朱色小亭婷婷然的立在一处高台之上。亭侧,是丛丛翠竹,虽在严冬天气,却仍显青翠悦目,也将这座小亭衬得愈发风姿绰约。与周围之景既浑成一体,又自有画龙点睛之趣。

    四下扫了一眼,却未见到有其他亭子,远黛笑道:“该是这里无疑了!”

    那亭所在的高台之下,却是一级级的白石台阶,三人拾阶而上。行至亭前,远黛抬头看时,却见那亭上正有一块牌匾,匾上却是三个形制古拙的大字:风竹亭。

    远黛在亭外立住脚步,举目一扫,倒也不由暗暗赞了一声。由此处居高往下眺望,这座花园一时尽在眼中。而这处高高在上的亭子,无疑正是一个夏日纳凉的好去处。

    她这里正自想着,那边陆维英已笑道:“这处其实却是个好去处,只可惜如今乃是冬日!”

    远黛听得微微一笑,知他虽有卖弄风度、学识之嫌,但毕竟出身世家,其眼界、学养,倒也不是一般浅薄之辈所能比拟。“多谢表哥送我来此!”她含笑的朝陆维英浅浅一礼。

    陆维英忙还礼笑道:“表妹又客气了不是!你我乃是亲戚,这些事儿原是我该做的!”他说着,不免移目四顾,微诧道:“六表兄怎么还未到?”

    远黛抬眼看一看天,平静道:“我与六哥约了巳时初,眼下时已将近,想来他也快到了!”

    二人正说着,那边文屏眼尖,却已叫道:“小姐你看,六爷可不是来了!”

    远黛应声看去,却见凌远清正自横穿花园大步而来,似是听到了文屏的叫声,他便仰了头,朝上头看来,一眼瞧见远黛身畔立着的陆维英,面上却是不期然的泛起一丝讶色。

    陆维英已笑吟吟的朝他一揖:“六表兄来的可慢,若非此地无酒,必要罚你先饮三杯!”

    凌远清听得哈哈一笑,扬声道:“你若说别的,倒也还罢了!说到饮酒,我还真不怕你,且等我与九妹妹说上几句话后,便与你好好喝上一回。不过三杯却是太少太少!”

    说话的当儿,他却已快步的上了石阶,不过片刻,便已进了亭子。三人重又见礼后,凌远清才微讶的问道:“九妹妹怎会与维英一同来此的?”

    远黛一笑,还未言语,那边陆维英已笑道:“我这可不是早起无事,便想着要过去萧兄那里略坐一坐,因一时犯懒,便抄了近路,却不料在路上恰恰遇上九妹妹!”

    凌远清原也是随口一问,倒也没有疑他之意,闻言便一笑,道:“原来如此!”说过这话后,他却不免蹙了眉看看远黛又看看陆维英,神色之间颇有犹疑之意。

    陆维英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当下笑道:“我与九妹妹原是路途巧遇,便送了她过来,如今六表兄既已来了,我便先行告辞,在萧兄那里等六表兄过去一道饮酒赏梅吧!”

    言毕一揖,便自去了。凌远清见此,反觉有些歉然,但毕竟还是没有开口留他。

    及至陆维英去了,凌远清才转眼看向远黛,神色间颇有些异样。

    远黛也不在意,便自一扬眉,问道:“六哥今儿约了我来,可是要问我临昌公主一事?”

    凌远清正想着该如何委婉问起昨日之事,却不料远黛不待他问便自先说了,心下倒也松了口气,忙道:“正是如此!”面上神色一时颇见凝重。

    远黛淡漠道:“昨儿其实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临昌公主口出恶言在先,萧姐姐看不过,便与她争辩了几句。随后便拉我回了别院!”

    凌远清听得心下微惊,远黛这话里的意思,分明便已表明此事源头是在她身上。剑眉不自觉的便拧的紧了,凌远清苦笑道:“我素知妹妹性子恬淡,该不会与那公主起争执才对?”

    他虽言下多有忧虑之情,但显然并不以为此事错在远黛。

    深深看了凌远清一眼,远黛坦然道:“二哥或者还不知道!皇后娘娘有意将我指给睿亲王!”

    这话一出,当真如惊雷霹雳,险些没将凌远清震得跌倒在地:“皇……皇后娘娘……”

    远黛无意说明自己其实早已猜知此事,只平静道:“这是昨儿公主亲口对我所说!公主既知这门亲事,又见我平凡无奇,觉我万万配不上睿亲王,故此多方留难,才致起了争执!”

    凌远清怔愣半晌,方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一连说了两个原来如此,显见得是方寸已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远黛偏首看他,忽然问道:“我倒忘了问六哥,不知昨儿你们是何时才知我们离开之事?”

    凌远清勉强收摄心情:“昨儿岳将军带我们过去睿亲王处,睿亲王正在后院赏梅饮酒,见我们来,便呼我们同坐饮酒直到天黑。却是到了晚饭后,才知你们起了争执!”说到这里,凌远清不免深深看了远黛一眼,又道:“睿亲王便忙使人过来致歉,又令请你们回去……”

    远黛闻言,便点一点头,神态却是若有所思。

    凌远清见她如此,不免苦笑一下,又道:“睿亲王还说了,此事必是公主的不是!明儿他当领了公主亲自上门致歉!”

    忽然听了这话,远黛才终于惊了一下:“明儿?岂非就是今日吗?”

    凌远清颔首道:“正是今日!昨儿我回了别院,原想立时便过来问一问妹妹事情的缘由,却被百里拦住了。他说睿亲王虽说了是要今儿过来,但最早怕也要到下午时分,我才打消了立时过去寻你的念头,改而叫彩霞今儿一早过去唤你来这里说话!”

    远黛轻轻点头,倒也没说什么。反而凌远清注目看她,面上神色颇为古怪,却又仿佛欲言又止。朝他一笑,远黛道:“六哥有什么话,只管问来就是了!不必如此吞吞吐吐!”

    凌远清闻言,这才苦笑问道:“妹妹既已知道了此事,不知却作何打算?”

    远黛不无嘲讽的勾一勾嘴角,反问道:“决定此事之人从来也并不是我,六哥以为呢?”

    凌远清点头道:“依我看来,若是妹妹当真不愿,此事倒也未必便没有转圜的余地……”

    远黛听得一扬眉,便道:“六哥可是想说,以睿亲王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勉强别人之事。所以我若是心中不愿,大可坦然表明心意。是吗?”

    凌远清一怔,旋即笑道:“原来妹妹早已看出了这点了吗?”

    远黛微微苦笑一下,半晌方轻声道:“难道六哥不觉得,其实对我而言,睿亲王实在也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凌远清听得一怔:“论才干、论人品,睿亲王自是无可挑剔!只是……”

    远黛也不待他继续说下去,便一下子截断了他的话:“既然如此,六哥便该祝福我才是!”(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章 是我错了

    凌远清听了这话,怔了一刻后,方无奈的道:“本来……妹妹有福能嫁入王府,我这个做六哥的自是该祝福妹妹的,只是……妹妹……毕竟是庶出……而且,睿亲王的腿……”

    远黛淡淡一笑,平静道:“睿亲王乃皇室贵胄,既不需下地耕作,也无需奔波行商,有没有那两条腿,其实倒也碍不着什么。至于名分问题,如今事未抵定,我自当尽力争取!”

    她已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却叫凌远清还能再说什么。长叹一声后,凌远清正色问道:“妹妹可是已决定了?再不更改了?”

    远黛为之苦笑,凌远清这话,若早一日说,或者她还会再行忖度一番。然而说在此刻,说在她已下定决心的此刻,却实在已太迟了些。抿了下唇后,她缓声却决然的道:“是!”

    凌远清眸光闪烁,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还是沉声道:“妹妹或者不知道……”

    远黛听他说了这话,便自然的注目看他,等着他往下继续说。凌远清毕竟又犹豫了一刻,才低声道:“也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近日……我总觉呈烨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凌远清忽然提起萧呈烨,却让远黛心下好生不解,疑惑的看了凌远清一眼,她微蹙蛾眉的道:“六哥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既然已说了出来,凌远清便也索性挑明了说:“我是觉得,呈烨对妹妹你仿佛有意!”

    远黛为之一怔,半晌摇头笑道:“六哥怕是看错了吧!”凌远清并非是第一个想要撮合她与萧呈烨的人。时过境迁,到了如今,萧呈娴是很明显的放弃了,却不料又出来一个凌远清。

    凌远清正色道:“妹妹该知道。我绝非是那种信口雌黄之人!”说到这里,他毕竟又顿了一顿,道:“若论起身份地位。呈烨自是比不上睿亲王的。不过萧家亦是大周有数的世家之一,且呈烨的人品、性情在整个平京的世家公子中,也都是数得着的……”

    远黛苦笑的抬手打断了凌远清的话:“六哥……你要明白,有意为我指婚的,是皇后!”

    这话一出,凌远清不觉一怔,好半日也没能说出话来。远黛的这一句提醒。恰如晨钟暮鼓,一下便将他震得醒了。当今皇后,可不正是萧呈烨的亲姑姑。

    定一定有些混乱的心绪,远黛淡淡续道:“安亲王虽从我手中得了两盆月栀,送了给皇后娘娘。但我并不以为。皇后娘娘只是因为这两盆花,才会忽而起意要为我指婚!”

    凌远清眉心紧锁:“那妹妹以为皇后娘娘竟是出自什么原因,才致意动要为妹妹指婚?”

    叹了口气后,远黛道:“我虽不敢肯定,但想这里头或也有老太太的意思在吧!”

    这话一出,凌远清却再说不出其他话来。先是皇后指婚,而其中又有萧老太君为助力,加之这两个人,又都是出身萧家。这般一想。任是凌远清再如何乐观,也觉远黛与萧呈烨之事实是难如登天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凌远清道:“妹妹既说了这话,我却还能再说什么呢!”

    远黛抿唇朝他一笑,却自真心道:“六哥对我的一片关怀之心,无论将来到了何时。我总铭感于心,不会稍忘!”口中说着,她已徐徐起身,朝着凌远清深施一礼。

    凌远清忙伸手扶起她,摇头叹道:“此事事关妹妹终生,妹妹仍需仔细斟酌考虑才是!”

    远黛轻轻点头,道:“多谢六哥提醒!我会的!”

    二人这里正说着话,那边亭子外头守着的文屏却忽而开口叫道:“小姐,巧兰来了!?”

    远黛闻声,忙移眸看去,却见高台下头,巧兰正急匆匆的过来,看她行来方向,却是直奔风竹亭而来。不期然的一挑眉,远黛回首看一眼凌远清,淡淡笑道:“只怕睿亲王已到了!”

    凌远清不置可否的耸一耸肩,道:“我看倒也未必!”

    二人正说着,高台下头的巧兰却已扬声叫道:“六爷,九小姐,睿亲王偕临昌公主来访!”

    远黛听得便自一笑,明眸流盼的斜乜了凌远清一眼,眸中隐有调谑之意。凌远清也只有叹了一声,白她一眼后,道:“走吧!他们既来了,我们若去迟了,却是不好!”

    下了风竹亭,远黛便问巧兰道:“公主如今却在何处?”

    巧兰答道:“先前外头报说睿亲王与临昌公主一道来了,大爷听了,便忙同小姐一道迎出去了。小姐临去时想起九小姐来,便忙使我来请小姐也一并过去!”

    远黛一听这话,心中顿然明白过来。敢情凌远清请自己过来这风竹亭说话,那边萧呈烨便也匆匆过去探问萧呈娴的口风去了。当下不再言语,便举步同巧兰一道往别院大厅行去。

    萧家别院的这所大厅,并不如何宽敞,却显得甚为别致典雅。远黛与凌远清到了大厅时,厅内众人都已到了。厅上,却是睿亲王坐了主位,临昌公主则委委屈屈的坐在一边,小脸板板的,满面届是不情不愿之色,但在睿亲王跟前,却又不敢说了出口。

    下首处,却是萧呈烨兄妹诸人各分宾主、主次坐了,其中有郭氏母子三人却无凌远萱。

    远黛一眼看了,心中自也明白。毕竟昨儿她们刚替凌远萱托病不曾过去疏影山庄,若然此刻凌远萱来了,却是难免便戳破了这个谎言,少不得还得继续装下去了。

    二人入厅上前,各自对端坐上首的睿亲王及临昌公主行礼。才刚拜了下去,睿亲王便自淡淡挥手:“不必多礼!都坐吧!”

    他虽说着不必多礼,但二人毕竟还是行过礼后,又谢了座,方才站直了身子。

    远黛目光一动,见萧呈娴正朝自己使眼色,不觉朝她一笑,举步走了过去,在她身侧坐下了。凌远清自是行到萧呈烨一边坐了。侯二人坐定,端坐上首的睿亲王方轻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轻咳之后,坐在他身侧的临昌公主终于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走到萧呈娴与远黛面前,毫无诚意的道:“昨儿之事,是我错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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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介小小庶女,善种花懂植草,会制茶能酿酒 更有一手深藏不露的医术 她,究竟想要什么 她,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庶女医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女医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女医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