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母,孩子也难啊!
作者:【虚名与实祸】
(一)孩子做了错事,在外人面前,父母总爱找些个理由。诸如主角移个情别个恋,小说中虽不足为奇,但负责的作者就得绞尽脑汁的编些个桥段,打个圆场:或让主人公们轰轰烈烈的爱上几场,培养了些女主的粉丝,台下手掌拍烂了的叫好,直嚷嚷的“收了吧,推了吧”,作者于是顺应民意,委委屈屈实则心中淌蜜的颁下给主角的圣旨;或是平平淡淡,讲究个真实合理,扭扭捏捏天人交战,郁闷苦闷愤懑大杂烩,待到剧情的矛盾终究无可调和,苦心安排些手段,终于抱得美人归,号称“暧mei之王”的鹅考,就是此中圣手。
(二)与以上无关的是“春潮带雨晚来急”的若兰。“纯粹的yu望”,日久了生了情,便“抬举你做个妾”,一个典型性丫鬟,大致与袭人同,怜你惜你,真未必爱你。虽说与雨田互破了处,但就小说而言,对接下来“爱别人”情节,是无心理负担的。所以,很快便有了一个“上元节,翩若惊鸿”的黄衣女子。雨田与诗韵,淡。外人看待所谓“一见钟情”,终归体会不到“被箭射穿了的感觉”,于是便觉得淡。听人说一见钟情虽不刻骨铭心,蚀骨销魂,但其中也颇有些滋味,不懂。但诗韵于雨田的另一个身份,是初恋——家喻户晓,人人识得的初恋。其特质在于“彼此就是全部”,“心理装的满满的”。为伊消得人憔悴,是为初恋。
(三)以上,只为说明雨田爱诗韵,待见得云裳,也心想:“虽说也是绝色,但心中只有诗韵”。如果是专写宫斗的二月河,云裳于雨田,大约如年氏于雍亲王,只是政治天平上的一小块砝码,半丝爱情也夹杂不得。但“江上识得,船上消遣,自承身世,菩萨心肠,险境里英姿飒爽,囹圄中泣于膝头”,是为云裳,把这般女子用作砝码,真是**玩多了?相识相得共患难,终于“紧紧地,紧紧地,仿佛要把她融化在怀里一般”,待离开时“云裳这次真把他的心带走了一角”。云裳两次出走又归来,原本是水到渠成,成熟男人的考量,看得出和尚是费了些心思的。
(四)感情戏写到现在,大体上正如和尚所言“感情不能泛滥”,“若是将来随着事情发展,大家日久生情了,我也不会做些焚琴煮鹤的事情”。
而后续,无论走的是“轰轰烈烈”的路数,还是“天人交战”的路数来为主角圆满,以及为我们这些滴着口水,看着雨田抱得美人归,得享那个艳福的“诗韵或是云裳的娘家人”,出口气,都合盖让雨田吃点苦头。
(五)为了写书评,回忆了几本“功成名就”的书,想起了“家丁里月牙儿射向哑巴的箭”,“庆余年里庆庙的鸡腿”,“周刊里的画眉、叁漆帝的女将军”......感叹到起点里王晶众多,都是桥段高手啊!
(六)给亲家母解释自家孩子出轨的理由,最下做的莫过于“你女儿先出的轨”,“人家脸蛋漂亮家里有钱温柔贤惠惹人怜”,只能道一声“亲家母,孩子也难啊!”。
第四十章 闯入*****
四十章闯入*****
太子不理会秦雷的哀叹,让人带他去书香阁。
这一日,早上狂奔,上午祭公孙,中午又狂奔,过午接风,后晌进城,黄昏沐浴,夜里进宫,先见太后、后见瑾妃,这才回到东宫,还又陪太子说了会话。
秦雷本就重伤初愈,精力不济。辞别太子后,强烈的倦意袭来,浑身绵软无力,恨不得立刻躺下呼呼大睡。
强打精神跟带路的内监走了不知道多久,进得一个园子,然后进屋,当他听到内监说:“殿下,这就是您的寝室。”便摆摆手让他回去。自己晃悠着进屋,关上门,就见到外间有一张床,秦雷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到床上,呼呼睡去。床不是很平坦,应该是压到被褥了。但这对一个站着都快睡着的人来说,足够了。
而且很软。
闷哼声传来,身下的被褥还左右扭动,但秦雷已经死猪一样睡去。雷打不动。
而且还做梦了。睡梦中轻歌曼舞,人影若隐若现。渐渐的别人逐渐模糊,只剩下那泼辣的大眼睛宫女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小女娃真不错,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个子挺高。
真可爱啊……
做梦做到这,秦雷紧紧的拥住身下的被子,嘿嘿傻笑。
片刻后一阵疼痛从右边耳朵传来,秦雷猛地抬头睁开眼睛,一张怒气冲冲、梨花带雨的……鹅蛋脸就在他的面前两寸的地方。
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分明放射出熊熊怒火,一下把秦雷炙的呆住了。他脱口道:“你怎么从我梦里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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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瑶很郁闷,真的很郁闷,郁闷到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她稀里糊涂的被那个混账爹爹爹爹送进宫,又在内侍省接受了一通烂七八糟的训练。刚从内侍省中分到太子内坊局,本来说是负责太子书房的女官,结果连太子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指派服侍太子的弟弟洗澡。
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宫规森严,岂是可以反抗的?
好在那位的五殿下虽然口花花,但人还不错,总算平平安安过了这一关。
而且五殿下真的很帅,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嘴角的完美弧度,迷死人了。不枉自己小小帮他一把。
小姑娘到现在还没有宫女的自觉,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内侍省严苛的训练的。
更令念瑶郁闷的事情发生在后面,她竟然被指定为服侍五殿下的贴身宫女,也就是说她从一个太子的工作秘书变成了一个皇子的生活秘书。
变化来得太快,让人无法接受。
念瑶枯坐在外间等着殿下回来,一直等到子时,仍然没有见人影。
又想起五殿下临走前回头那放电一笑,念瑶小姑娘心中越来越乱,最后一赌气,躺在床上,本来打算假寐一会,谁想少年人贪睡,一会儿就睡着了。
如果说之前的事情告诉小姑娘什么叫事与愿违,接下来的一切便为她刻骨的诠释了什么叫飞来横祸。
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小丫头就醒了,从被子缝往外偷瞄。只见门口几个人簇拥着那人在说话,没几句那可恶的人便把门一关,偌大的屋里就剩下他和念瑶两个人。
见他一步步的走近,念瑶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刚准备要装作惊醒,那可恶的人却像装满土的麻袋一样扑了上来。
对,是扑了上。若要慢慢描述这个动作,便是秦雷在走到离床还有六尺远的时候,突然大张着四肢腾空而起,在空中滑翔一段距离后,沉重的落在裹着被子的念瑶身上。
那一刻,念瑶甚至错觉是不是一只大飞鼠向自己扑了过来。怀疑会不会被压成肉饼,从此香消玉殒。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姑娘家的贞洁念头马上占了上风,她握住枕边的剪刀,屏住呼吸,准备强撑过这千斤重压。
她知道屋外的人还没走远,姑娘家害羞的本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尴尬境地。
说时迟那时快,秦雷的身体狠狠的压在念瑶身上。念瑶只感觉仿佛天塌下来,压在自己身上。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念瑶也没有想到会受到如此之重的打击。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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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瑶渐渐醒来,意识重归大脑,惊恐的发现自己仍然被压在身下,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有脖子还能微微转动,小姑娘顾不上悲伤,用尽全身力气弯起脖颈,向自己身上看去。
不幸中的万幸,衣衫整齐。
小姑娘心神一松,硬挺起的小脑袋也无意识的落下,“嘣”的一声砸在瓷枕头上。疼得念瑶小姑娘双目溅泪。
确认自己安全后,心神自然而然转移到压着自己的东西上。
女人的好奇心一瞬间压倒了一切,念瑶凝神听清了秦雷的那句梦话:“若是再大点,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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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为奴难
好在秦雷没过几天锦衣玉食的日子,胃口没有被养刁,这顿饭吃的还算痛快。
吃完饭,秦雷与石威单独在偏厅叙话。石威恭敬地把一摞账本递给秦雷,秦雷让他放在一边,闻言道:“我想听你说,这账目太死,看着乏味。”
石威垂首道:“遵命。”然后将别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日秦雷让他找个又热闹又不引人瞩目的地方。他想来想去就找到了城南铁狮子巷,盘下一座倒闭的酒楼,想开个廉价菜馆。
这个主意得到了秦雷的大力支持,甚至在石威的撺掇下,写下了两辈子来的第一幅墨宝,从草原给他寄回来。
秦雷还为他出了个主意,如果来吃饭的食客下次可以带个客人来,那么他的菜金就可以打折,带的人越多,折扣越多,直至免费。而且这种折扣还可以在留底后有一定程度的累计。起初石威很不理解,本来这家店利就薄,如果还折扣的话,岂不会赔本?
但他把这个问题抛给秦雷后,得到的却是无条件执行的命令。
现在这家名为‘大家来’的饭馆已经开业半年了,生意红火的不得了。每日卯时开门,要营业到戌时才能打烊。在这里留底的客人接近两万人,已经远远超出这家店面的承受能力。
说到这,石威忍不住炫耀道:“就咱们这么薄的利,这半年下来,竟然把开店的本钱挣下来了。”
秦雷笑着夸赞道:“这也是你石老板经营有方。”
听到秦雷夸奖,石威的嘴巴笑得合不拢,壮着胆试探着问道:“殿下,咱们能不能开几家分店?”
秦雷讶异道:“这种事情都要问吗?”
石威不好意思笑道:“不是被您‘无条件执行’那次给吓到了吗?”
秦雷知道他是被那次小院谈话吓到,而不是什么‘无条件执行’。他寻思一下,对石威定定道:“石威,本殿下说过的事情你不要怀疑。”
石威忙起身跪下道:“属下未曾有过一丝怀疑。”又轻声补充道:“从那次之后。”
秦雷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永远记住一句话:该是你的,本殿下一定给你、谁也夺不走,本殿下不给的,永远不要妄想!”
石威连连叩首道:“属下刻骨铭心、至死不渝!”
秦雷把他拉起来,温言道:“只要你记住这句话,就是天塌下来,我也给你补上。放心大胆的干吧。”
石威狠狠点头,坚定道:“属下明白。”
秦雷起身向外走去,石威紧紧跟上。秦雷边走边低声吩咐道:“下个月起,我将派给你些小二,你只管放心大胆的用。”
石威赶忙点头应下。走到院中,听到前厅隐隐传来的喧哗声,秦雷微微的皱下眉头。石威看了,上前道:“爷,您请走后门吧。”
秦雷笑道:“可以啊,石老板。察言观色的功夫见长啊。这样将来当官可方便多了。”
石威面上喜色一闪即逝,秦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矫枉过正,有想法就表达出来,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两人来到后门,石猛已经把马车赶过来。秦雷对石威道:“你这里已是上了正轨,我把猛子带走了,可用的人太少啊。”
石威想了想,呵呵笑道:“反正都是给殿下办事,在哪都一样。”
秦雷朝他笑笑,转身上车。刚上去,又招手把石威叫过来,从袖子里递一张纸条给他。轻声吩咐道:“给我找到这个人,把他们家的情况摸清楚。要快。”
石威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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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成蟜与文相爷
秦雷可以在京都府大堂上信口雌黄,却不代表在御书房中依然可以。
今日是限期破案的第三天,中都纵火案的四位主审官一早便来到御书房外等候见驾。
等了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太监才开门出来宣见。
四人大礼参拜昭武帝后,又向左右坐着的丞相和太尉行礼。待四人站定,文丞相便开口道:“今日圣上只想知道真相,你们弄出来糊弄人的东西就不要在这现眼了。”
四人齐声道:“是。”相互看了眼,便由刑部右侍郎谢至严出列恭声道:“遵丞相令。启奏圣上,此案案情并不复杂。乃是武勇郡王殿下冲府,引发两府下人反弹纵火所致。”
李浑牛眼一瞪,骂道:“说点新鲜的。”这位上朝就瞌睡的老太尉,在御书房中却很精神。
谢至严对太尉并不陌生,也不惊慌,继续有条不紊说道:“遵太尉令。经我部专司刑侦的老胥吏勘察,在现场发现大量牲油燃尽后的灰烬。进而推断京都大火乃是被人助长了火势。甚至可以说,即便两府下人不擅自点火,也会有人替他们做。”
一直默不作声的昭武帝出声道:“老三老四有没有参与这事?”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哪怕心里通亮,还是希望谢至严能对他说声:“没有。”
看着陛下期盼的眼神,又用余光看下丞相,见他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谢侍郎脸色一下子刷白,他垂首低声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话音未落,秦雷出列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李浑眯眼看了看他,插言道:“朝堂之上也要讲个先来后到,五殿下等小谢说完了再说不迟。”
秦雷心道等他说完就要盖棺定论了。便笑眯眯对李浑拱手道:“孤只说一句。”李浑这才不做声。
秦雷又对昭武帝拱手道:“父皇,事发当日三哥正与儿臣在万里楼小聚,四哥也外出访友。大哥的进攻又毫无征兆,是以他们根本无从预谋此事。即便是有宫人私自放火,也不可能将几处内外宅悉数引燃……”
老太尉不愿意了,喝道:“你是说秦雳放的火了?”
秦雷闭口不言,李浑怒道:“怎么不说话了!”
秦雷一脸苦相道:“您只允许小王说一句,怕说多了忤逆了太尉。”
李浑却也是个猛人,他不怒反笑道:“是老夫忘了,那殿下就收声吧。”
秦雷点点头,真的退回班列,闭口不言。
只听李浑对昭武帝道:“陛下,秦雳乃是奉老夫之命去抓捕伪造印信的逃犯。又不是去打家劫舍。万万不会放火烧府的。定是有贼人栽赃陷害。”
秦雷听了,不由有些羡慕老大,有这么个护犊子的外公。想想自己那小心翼翼、生怕双方过从甚密的沈家外公,不由一阵气闷。明明是对自己很着紧,为何又像做贼似的,秦雷想不通其中道理。
这时昭武帝沉吟道:“栽赃?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秦守拙,你看呢?”
秦府尹一脸肃然道:“陛下所言甚是,微臣以为栽赃的可能性最大。”
右边坐着的文丞相似笑非笑的盯着正气凌然的秦府尹,把个老酱油看的毛骨悚然,这才悠然道:“那秦大人认为是什么人栽赃啊?”
秦守拙微一沉吟道:“几方都有可能,下官还请相爷帮着破开迷雾。”
文丞相颔首道:“确实扑朔迷离,此事可先按下不提。”然后对一直泥塑般站着的周少卿温言道:“维公,你谙熟大秦律法,看看三位殿下各该领什么责任啊?”
周维公拱手道:“回丞相,大殿下纵兵入府,犯得乃是擅闯王府、寻衅滋事之罪,按律当杖八十,发配三千里。三殿下四殿下,犯的是管教不严、纵奴行凶之罪,按律当杖二十,罚金两千两。又有此次京都大火损失约合官银一千四百万两,应由两位殿下共担。”
秦雷见自己老子面色不善,不慌不忙上前笑道:“孤王忝为宗人府右宗人,当于四堂会审后,参照诸位大人所定罪责,对犯事的皇亲进行惩处。不劳周大人费心。”
周维公用余光看看文丞相,见他的手指又在膝盖上敲了两下。心中叫苦,嘴上却不让道:“如果宗人府可以代几位殿下赔偿,把此案交予贵府也未尝不可。相爷,您说呢?”他毕竟还是心虚,不得不扯上自己座主这面大旗。
文丞相捻须微笑道:“善。”
秦雷眼都不眨一下,干脆道:“成交。”
一室皆惊。
秦大爷自来到这个世上起,虽没见过一两现银,却出手过上百万两的贿赂。再加上至今还欠着沈家三百多万两,想当然的,他认为堂堂皇家拿出个一两千万两银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是有前贤说过:“这世上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吗?
但当他看到昭武帝如丧考妣的样子,便知道事情不对,想要改口。文丞相岂能让他如愿,抢在秦雷前头幽幽道:“君前无戏言。隆郡王殿下这就算立下军令状了。三个月内,本相希望在国库中见到这笔银子。”
昭武帝面色变幻不定,心中大骂秦雷不知轻重,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秦雷两眼一瞪,无辜的望向丞相大人,愣声道:“孤王不过说个人名,怎么成君前无戏言了?”
丞相大人面色一滞,作为当时世上面皮最厚的几个人之一,他竟对秦雷的脸皮厚度产生了高山仰止之感。
老太尉小声问一边秦府尹道:“还有叫这名字的?”
秦守拙轻声道:“成蟜乃是秦始皇之弟。”
李浑奇怪问道:“那秦小五提这名字有什么意思?”
秦守拙心中苦笑,能有什么意义?瞎掰呗。只得咬牙向太尉解释道:“秦王政即位八年后,成蟜造反被杀。五殿下提及此人,可能是希望丞相大人不要过于逼迫吧。”说完,不得不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
李浑突然‘啊呀’一声,粗声道:“当时不是有个叫吕不韦的奸相吗?跟咱们文相爷不知道谁更奸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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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火中莲】 第一三五章 满园春开业大喜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昭武帝不可能不知道。就在秦雷一边任由秦泗水为自己包扎右手,一边阴着脸听沈冰汇报伤亡状况时。传旨太监来了,宣武勇郡王即刻入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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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赶到御书房,通禀一声,便候在门口,等着宣见。过一会,几个垂头丧气的官员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还被去了乌纱。秦雷见老熟人秦守拙也在中间,朝他递出个问询的眼色。秦守拙朝他挤挤眼,便跟着官员们匆匆走掉。秦雷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这时内官宣他觐见。进去行礼后,昭武帝让他起来,劈头问道:“你怎么掺和进去了?”
秦雷便把路上想好的说辞讲出来,把自己的行动描述成了为国抓间谍的义举。昭武帝听了,颔首道:“你能发现那公良羽心怀不轨,倒也有几分见识。”
秦雷听了,讶异道:“父皇早就知道公良羽有问题?”
昭武帝冷笑道:“一南楚跳梁小丑尔,行龌龊之事、偏要招摇过市。想不知道都难。”
秦雷默然,听起来昭武帝早就知道公良羽的勾当,不知年前自己古城遇刺时,他知不知情呢?
昭武帝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接着道:“你不要妄自揣测,朕也是着人调查,才察觉到他的。让他继续为所欲为,是有原因的。”
秦雷赶紧恭声道:“父皇明见万里,高屋建瓴,儿臣不敢乱想。”
昭武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似笑非笑道:“听说他抢走的那个女子跟你还有一夕之欢。”
秦雷面皮发红,赶紧叫起撞天屈道:“儿臣与那女子小葱拌豆腐一样清白。”
昭武帝哂笑道:“今日能见你脸红一会,却是难得。”然后正色道:“这个女子什么路数?能让你们几方争夺?”
秦雷心中委屈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拱手道:“四哥和那公良羽无疑都知情,孩儿却是蒙在鼓里。父皇把四哥唤来一问便知。”
昭武帝有些烦躁道:“算了。一问三不知,你是干什么吃的?”
秦雷心中那个憋屈,郁闷道:“儿臣也想查一查,可那民情司才成立六天不到,实在指望不上。”
昭武帝‘哦’一声,淡淡问道:“什么时候能指望上?”
秦雷毫不犹豫道:“起码半年。”
昭武帝听了,沉吟道:“半年?太久了些,恐怕等不到……”
秦雷这才明白,原来老头子有差事要派给自己。
昭武帝最后也没把什么差事说出来,只是让他多注意朝堂动向,仔细揣摩着点。便让他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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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听昭武帝的意思,这阵子没什么差事,正好可以忙些自己的事情。
果然整个二月份,昭武帝甚至没有再召见过他。他也乐得自在,每日里不是去铁扣胡同转转、看看民情司的运转。就是到永福那坐坐、舔着脸皮与李家小姐说几句话,日子久了,两人熟悉了、加上秦雷持礼甚恭,李家小姐倒也不刻意躲着秦雷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柳梢绿了,草儿青了,又是一年春来到。
终于可以除下厚厚的棉裘,这玩意虽然暖和,但太笨重,也不好看。当秦雷把这个说法告诉正伺候自己换春装的若兰时,他没有看见,女孩眼圈有些红了。
若兰怎能感觉不到秦雷这阵子对自己有意无意的回避,再加上从来随性而为的殿下,也开始关注自己形象好不好看了。这些无一不说明,殿下恋爱了。
对象当然不是她。若来也从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她也知道,秦雷不会因此扔下自己,说不定将来也能给自己个名份。只是事到临头,心中仍然酸涩不已。
秦雷不知道自己一句无心之言,引得姑娘愁肠百结。待若兰为他收拾停当,秦雷在她香腮边轻轻一吻,便出了里屋。
若兰出神的望着秦雷消失的背影,心中一时酸、一时苦,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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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的心情却很不错,他正坐在马车上对秦泗水感叹道:“满园春终于要开业了,咱们的石老板也终于名副其实了。”
秦泗水一脸贱笑道:“属下真是期待啊。”
原来今日石猛的青楼开张大吉,秦雷要去道喜。秦雷有些遗憾道:“只是不能观赏下开业典礼,再剪个彩什么的,实在有些遗憾。”
秦泗水有些额头见汗,堂堂王爷跑去给给青楼剪彩,怕是要青史留名的。
秦雷也只是随便说说,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笑了。”笑了一阵,便闭目养神起来。
秦雷虽然要在四个月后、满十八岁时,才能参加朝会。但每次逢一、六日,昭武帝便会着人给他送来一份朝会纪要,让他研读。当然不是让他白看,第二日是要交一份心得上去的,过不了几天,交上去的心得就会重新回到秦雷手中,只不过上面多了些诸如‘狗屁不通’、‘一派胡言’、‘朽木不可雕也’之类的朱批,让秦雷不得不腹诽老头子是想教诲自己,还是想拿自己取乐。
秦雷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兄弟上朝前几个月都会得到这样的教诲,但他很珍惜这种机会。几乎每次的朝会内容,他都会仔细与馆陶讨论,希望从中学到些东西、得到点信息。
今日乃是三月十一,那份纪要在朝会结束后一个时辰,便送到了书香阁中。秦雷的脑海中还在盘旋着上面不起眼的一句话。
“简郡王霁请旨协理户部,丞相赞之。上允。”
老四居然主动跳进了烂泥塘?秦雷不认为这位佛爷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爱好,也不认为他是想把户部理出个头绪,好在老头子面前挽回些形象。这位四佛爷只爱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别的事情好想兴趣缺缺。
再联系到上次朝会户部右侍郎文明义与礼部右侍郎顾濬对调,户部右尚书钱惟庸又病休在家。文彦博居然有把自己的钱粮重地拱手让给老四的意思。
看来两人短暂的不对眼后,又紧密的走到了一起。
老头子为什么要把老四逼到文彦博这一边?看起来完全是一招闲棋嘛。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秦雷只好感叹一声:“故作神秘。”便不去想它。
马车到了青龙大街与小清河交界处,径直拐到满园春的后门进去。一身崭新大红袍的石猛早已恭候多时。
秦雷看到石猛那清洁溜溜的大脸,还有梳得整整齐齐,似乎还擦了油的头发,不禁莞尔。好在知道今天是石猛的大日子,调笑的话到嘴边,又强咽了下去。
秦泗水却不管这套,咋呼道:“哇呀呀,猛兄弟是要当新郎官了吧?整得跟个大红灯笼似的。”
石猛满脸骚的通红,低声道:“她们说青楼开业这天,老板就得这么打扮,生意才红火。”
秦雷与秦泗水对视一眼,齐声点头道:“有理有理!”
虽然秦国风气开放,但还没豪放到窑子开张、四方来贺的地步。是以到晚上放些爆竹,撒点花,就算开业了。要吸引客人,还是看姑娘的质量,还有内里的心思。
秦雷倒是出主意让他们发些类似优惠券的东西招徕客人,可看到石猛他们大张的嘴巴,知道自己的法子有些不着调,只好做罢。
所以虽然晚上开业,石猛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陪着秦雷到一个小院中歇息,秦雷看着周围的花花草草、假山树木布置地想当得宜,颇有几分沟壑。秦雷随意问道:“这是谁的院子?”
石猛小声答道:“这是俺的院子,没超标准,八百两布置的。”
秦雷知道上次钟家村的事,对他刺激很大,现在事事请示汇报,却没了原来那股‘程咬金’的风范。秦雷有意磨磨他的性子,也就先任他去了。
秦雷笑道:“孤是想知道谁打理的这个院子?很有点意思嘛。”
石猛松口气,挠挠头道:“说出来不怕王爷笑话,是这得一个姑娘。”
秦雷无所谓道:“那有什么,红拂女还千里夜奔,梁红玉还上阵击鼓呢?”他浑不知自己又犯了一次‘林妹妹’的错。
秦泗水刚要凑趣,却有些踌躇,心道,前一位听过,后一位是那个院子的姑娘,如此了得?
石猛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姑娘花名叫烟岚,那日说我这院子太俗气,就给我重新打理一下,看着果然舒心多了。”
秦雷恍然,这烟岚多半是石猛那个肚兜的主人,不由心生好奇,笑道:“把她叫来给孤王见见。”
石猛赶紧屁颠屁颠出去,一会却领进个还不到他肩膀的娇小美人。
秦雷望着体型相差巨大的两人,不由心生感慨,一直以为石猛会喜欢高大威猛型的,也不知道两人和谐不。
女子并不清楚秦雷身份,只是见石猛跪下,知道是位贵人,便也跟着跪下磕头。却有些新人拜高堂的味道。
秦雷笑吟吟的让两人起身,望着眉清目秀的女子,温声问道:“你就是烟岚姑娘?”
烟岚恭敬道:“正是贱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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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火中莲】 第一三七章 喜变囍
【上一章是136,写成135了,不影响。勿怪。】
秦雷见她举止有度,语调端庄,没有粉头惯有的轻佻妖媚。不由心生好奇道:“我观你好似大户人家出身?因何流落风尘呀?”
烟岚轻声回道:“往事已成云烟,大官人定要知道吗?”
秦雷这下更有兴趣了,对石猛笑道:“眼光不错啊。”石猛一阵傻笑。倒把那烟岚姑娘羞得够呛。
秦雷赐座,让两人坐下说话。烟岚便把身世娓娓道来。
她本姓庄、闺名蝶儿,乃是江北省襄阳府原通判庄之毋的女儿。庄之毋去岁因为弹劾知府周秉春私自挪用库银,而被周秉春反劾贪赃枉法。事情闹到京里,昭武帝派大理寺那位左少卿周维公会同都察院江北御史车璧,钦差审理此案。
周维公和车璧到了襄阳府,打开州库一查,一两银子不少。哪有什么挪用?等到去查庄之毋时,竟有十几个百姓拦驾喊冤。两人把状纸收上来一看,皆是状告庄之毋强抢民女、霸人田产、杀人越货之类,一桩桩满含血泪、令人发指。两人一看,这还了得?摆出钦差仪仗,气势汹汹地杀到庄之毋家中,准备兴师问罪。
谁知到了地头,却发现那位庄大人已经自缢身亡了。这不是‘畏罪自杀’吗?两位铁面无私的大人也不管什么刚出了人命,径直命人搜查了庄家,结果找出金银珠宝、各色田契地契无数。正好与状纸上的控诉吻合。
尸骨未寒的庄之毋又被扣上了诬告上官、贪赃枉法、夺人家财、抢人妻女等数项重罪。最后判下个开棺戮尸、三族男丁流放三千里,女子发配教坊司为奴。
他倒是两腿一蹬,轻松了事,可与他沾上关系的人却倒了血霉,作为长女的庄蝶儿当然跑不了,便被押送到教坊司,一番训练后,就要充作官妓或者卖掉。
正赶上石猛筹备满园春,去教坊司买姑娘。一眼便相中了已经改名为烟岚的庄蝶儿。花几倍的价钱买下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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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听庄蝶儿像讲别人一样,讲完凄惨的身世,有些意外道:“庄姑娘怎生如此平静?”
庄蝶儿微微笑道:“泪水一早就流干了。若不是还存了报仇的念想,贱妾早就追随我地下的父亲而去了。”
秦雷似笑非笑道:“你今天可是看着希望了?”
庄蝶儿重新跪下道:“若是大仇得报,蝶儿就是为公子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秦雷轻笑道:“我家里没地、要你做牛做马作甚?”
庄蝶儿听了,凄然道:“贱妾残花败柳、孑然一身,确实没有什么能让大官人看得上。”
秦雷知道她想岔了,见一边急得抓耳挠腮的石猛,终于点头道:“你的事情我应下了。”
庄蝶儿大喜叩首道:“谢大官人、谢大官人!”
秦雷伸出食指晃一下,坏笑道:“不过我有个条件,还得你先答应再说。”
庄蝶儿心道,我已经衰到底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狠狠点头道:“无所不允!”
秦雷望向神色焦急的石猛,依旧不紧不慢道:“真的?”
庄蝶儿抬起那张有些倔强的脸,坚决道:“绝不反悔。”
秦雷拊掌道:“我的条件就是……”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石猛甚至屏住呼吸,瞪着那双牛眼,乞求的望着秦雷。而庄蝶儿认命般的面色平静、等待着秦雷宣判。
秦雷很满意自己的造成的气氛,笑着一指两眼有些发直的石猛,朗声道:“帮我看住这个黑小子,别让他整天往别的女人被窝里钻。”
庄蝶儿没想到会是这种事情,小脸顿时通红,玉颈使劲的垂下,两手交错揪着裙角,不知如何回答。
石猛听了,使劲摸着那油光锃亮的脑门嘿嘿傻笑。
秦雷佯作大度道:“若是不答应就算了。咱俩的约定作废。”
姑娘万万想不到秦雷要让自己脱贱籍、嫁与石猛。不管为妻还是为妾,都要比现在好一万倍。心说,你这不废话吗?这种天上掉金钗的好事,我能不答应吗?
终于忘了羞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秦雷朝石猛挤挤眼,石猛也跪在庄蝶儿身边,乐不可支道:“谢王爷成全、谢王爷成全。”
庄蝶儿听了,捂嘴轻呼道:“王爷。”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应下的话,一准能兑现。不由心花怒放起来,连最后一丝被强迫的无奈也消失无踪,重新磕头道:“贱妾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之处,请王爷恕罪。”
秦雷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都拜了孤三拜,孤就是不想当这个婚证也不行了。”
一边的秦泗水也贼眉笑道:“猛兄弟今日早有算计,连喜服都穿好了。”这句话是他今日第二遍说,此次却比上次应景的多。
庄蝶儿用余光一看,只见傻了吧唧的石猛子一身大红袍、大脸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打理地一丝不苟,确实有个大相公的样子。
庄蝶儿却想到另一桩事:这是哪个狐媚子给我家猛子拾掇的?本姑娘一定要查出来,要她好看。
她进入状态可谓神速,由此可知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
石猛却是个没爹没娘的纯光棍,此刻自己还做得了自己的主,便大嘴一咧道:“那今日就是俺石猛娶媳妇了。”
秦雷不禁莞尔,笑骂道:“你这草包随便,却不能随便了人家庄姑娘,真是个泼材。”
庄蝶儿虽是大户出身,但一年来饱尝世间磨难,早已没了那些讲究。见石猛如此兴奋,不忍驳了他的意,轻声道:“妾身听石猛的。”
石猛顿时觉得自己的大脸又被媳妇硬生生撑起三分,咧嘴对秦泗水笑道:“羡慕吧?”
秦泗水怕老婆,在王府中无人不知,闻言面皮发紧,愤懑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改日再与你算账。”
秦雷却知道,将来石猛九成九斗不过庄蝶儿。不然,他也不会撮合这门亲事。想了下,他望向兀自傻笑的石猛,正色问道:“你是想把庄姑娘娶回去作妻还是作妾?”
他这样问,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为了给石猛个功德,让庄蝶儿永远记着这桩好。石猛不是混人,要不秦雷也不会评价他为“心中嘹亮”,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还是洒脱道:“俺石猛第一次娶媳妇,先进门为大,当然是作妻了。”
要知此时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多妾制。那一妻,乃是堂堂正正的一家内掌柜,对那许多的妾生杀予夺,拥有无上的权威。就是丈夫也管不了。
庄蝶儿以为自己这样的身份,当个小妾已经是烧高香了,没想到秦雷如此厚恩,给秦雷磕下头,便跪在那里抽泣起来。
秦雷欣喜的望着一对新人,他想让石猛立庄蝶儿为妻自有他的道理。倒不全是为了让庄蝶儿感激自己,却也为了石猛将来家庭和睦。
这庄蝶儿胸有千秋,若是给石猛作妾,起初念着被救于水火之中,自然相安无事。然而等着石猛娶了正妻,她定然心里不舒服,估计等闲女人不会是她的对手,到时候石猛家里可有乐子瞧了。还不如让她一步到位,以后管着石猛也顺手。两全齐美,何乐不为。
一对新人又恭恭敬敬的拜谢了媒人、长辈、证婚人于一身的隆郡王。秦泗水端来两个酒盅,两人就在秦雷面前喝下了这百年好合的交杯酒。
这就算礼成了。
秦雷起身拉起二人,温声道:“你二人今日正式结为佳偶。以后还需互相体谅、举案齐眉、恩爱白头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迷醉了。
这时候外面的卫士和姑娘、茶壶们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全都涌到这个小小院子中,嘻嘻哈哈的恭喜新人。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终于有了点婚庆的味道。
秦雷有些挠头道:“似乎少了点什么。”
秦泗水是过来人,凑近了小声道:“婚宴。”
秦雷拍手道:“对呀!”然后吩咐也来凑热闹的管事道:“可有现成酒席。”
管事的点头道:“有是有……”
秦雷大喜,不等他说完便挥手道:“快快开席,咱们好讨两盅喜酒喝。”
管事的为难道:“可那是为晚上开业预备的。”
秦雷听了,破口骂道:“还开个屁业,难道让石老板新婚之夜还接客?推迟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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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久等,抱歉抱歉。
第四卷 【火中莲】 第一三八章 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
庄蝶儿从一个低贱的妓女脱了籍、还嫁与看起来前途无限的石猛为妻。地位可谓一下子天翻地覆,对秦雷可谓是铭感五内。本来按秦雷的意思,给两夫妻六天的婚假,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可才第三天,庄蝶儿就坐不住了,张罗着开了业。她也不管别人嫉妒的眼神,大大方方的站在前台,不让石猛出面。
庄蝶儿却是有算计,石猛将来是要登堂入室的,若是有过青楼接客的历史,那就会是抹不掉的污点,随时都会被人拿来攻击。是以她也不管那些风言风语,替石猛张罗了起来。
事情传到秦雷耳朵里,他对馆陶笑道:“这个庄蝶儿是个明白人,她若是扭扭捏捏的当起少奶奶,倒白瞎了孤的一片心。”
馆陶正在整理一些纸片,闻言点头道:“是呀,这份情、石猛什么时候也得承着。”又自言自语道:“女人啊……”
秦雷一听,不禁莞尔,想不到馆陶还会有羡慕石猛的一天。他刚要调侃几句,馆陶突然一拍大腿,失声道:“原来如此。”
秦雷也止住话头,凑近道:“看出道道了?”
馆陶从满桌子纸片中,挑出几张放在炕上。先指着第一张沉声道:“这是‘大家来’传过来的、二月二那天公良羽确实搭通达车马行的车从西华门离京。不过当天夜里就离开了车队。”说到这,馆陶哂笑道:“想不到长的出众,还有这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坏处。”
秦雷再去看第二条,馆陶在一边轻声道:“那八艘快船乃是从大江上走运河过来的。这也是‘大家来’传来的,往来运河的船工不少都有印象。”
秦雷奇怪道:“我大秦关防什么时候如此松懈了?让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馆陶指着第三张,摇头道:“来是来了,走却没走。运河上的船工们都看到,这几艘快船泊在柳青塘,再也没挪窝。”
秦雷知道这些人明显受到某方庇护,大摇大摆南下即可,没必要换船。所以船泊柳青塘,只能说明这些人下船了。果然下一条情报告诉秦雷,有人在江北省襄阳府见过一个白衣公子带着个绿衣女子、还有一个褐衣老者跟随。而襄阳府,已经偏出运河几百里了。再看日期,是三月初一。
这时馆陶叹道:“当初王爷成立‘大家来’,属下还多有不解,今日才知王爷深意啊。”
秦雷轻笑道:“下层百姓人数最多,分布最广。船夫、脚夫、水手等人,流动性又是最强。我们为他们建一个聚集地,全国各地的市井动态便雪片似的飞来。再如你方才这般去伪存真一番,很多珍贵的情报就了若指掌了。”
馆陶正色道:“说起来简单,可是真正能想到并去做,却是需要大智慧。”
秦雷摆手笑道:“不说这个了,看看我们的民情司有什么收获。”
馆陶指着第五片,语调奇怪道:“公良羽进城那天,城门司、五城兵马司、巡城司、河道司的北城主事,都去参加上峰婚礼了。”
秦雷‘哦’一声,沉声道:“这么巧?”
中都的军事防御归御林军负责,日常的治安警备是归于京都兵马寺管辖。城门司、巡城司、五城兵马司、皆归其管辖。其长官不叫寺卿,而是京都卫将军,其下辖两个副将,一个是护军中郎将,又叫左中郎、统辖东西城警备。另一个叫卫军中郎将,又叫右中郎、管南北城。
馆陶笑道:“当日右中郎钱柴徳确实纳妾,只是不知为什么日子这么巧?”
秦雷玩味道:“没记错的话,这钱柴徳是李家的人。”
馆陶颔首道:“不错,而且这门婚事还是李四公子做的媒。”
“小胖子也掺和进来了?”秦雷好笑道,转而有些奇怪:“他不是那种好做善事的人,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门道?”
馆陶摇头笑道:“不清楚,不过王爷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据说因为这事,他被老太尉揍得下不了地,您去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秦雷点头道:“明天我就去。”然后有些挠头道:“这么大的动静,若是那公良羽自己捣鼓出来的,这小子还真有些能耐呢。”
馆陶斟酌道:“若没有人暗中照应,是不会如此干净利索的。至少边防要有人放行、沿途的守军还要视若无睹。观我大秦,只有两人能做到。”
秦雷默然,这些老家伙行事高深莫测,看上去每一步棋都满含深意,让人费尽心力也猜不透。
馆陶见秦雷有些失落,洒脱笑道:“王爷,这不是我们的脑子不行,而是我们的高度不够。”
秦雷绝不愚笨,闻言唏嘘道:“确实如此,这些老家伙站在高处,所见所想所为,都不是我们这些半山腰上的人可以比拟的。”他想起自己几句话就让石猛和庄蝶儿结为夫妻,轻易被改变命运的两人,也应该在揣测自己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深意吧。
馆陶见秦雷立刻从霎那的迷茫中解脱出来,拊掌笑道:“王爷确实是有大智慧。不错,要想摆脱这种迷茫,就要站的更高、看的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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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说要去看看小胖子,秦雷也不耽搁,让秦泗水收拾些礼物,便驱车去了西城大将军街。到了之后一打听,小胖子却不在家,说是被夫人送到京郊别墅修养去了。
秦泗水打开车门,上来报信。就在这开门的功夫,秦雷见一个英挺的武官从太尉府里出来。秦雷随口问道:“这是哪家的儿郎,快有老大一半威风了。”其实人家长的比秦雳好看多了,只是没有他那种牛哄哄的霸气。
秦泗水顺着秦雷目光看去,然后回头对秦雷道:“这位是当年的武状元赵承嗣。”
秦雷‘哦’一声,怪声道:“是不是我那合阳姐姐的初恋小情人啊?”
秦泗水最爱八卦,嬉笑颜开道:“正是正是!”
秦雷望着那武官宽阔的背影,心道,其实合阳公主品味不错。突然想起一事,问道:“这赵承嗣做的什么官?”
秦泗水不加思索道:“护军中郎将。”看来这位赵大人名气不小,让秦泗水如此上心。
秦雷摸着开始长胡茬的下巴,想起那日见到被摘了乌纱的官员,正是那位新郎官、右中郎钱柴徳。他沉吟道:“护军中郎将、左中郎。看来我这位便宜姐夫要高升一步了。”
这次中都出了如此大事,负责情报的巡查寺刚刚草创、没人会让他们负责。因而京都兵马寺要负全责。所有与北城扯上关系的部门官长一概查办。而他们的头头、京都卫将军皇甫克,也难辞其咎,估计过几日就会上请罪折子,乞骸骨。虽然他才四十四岁。
而这负责东西城的赵承嗣,属于少壮武将,却因为那件事情,没有像别的年轻将军一样,倾向于皇室,而是皈依在李浑旗下。
他一直官声甚好,又在此时拜府、看来就是接替人选了。
秦雷自言自语道:“李老头用一个马,换了老头子一个車,看上去是赚到了。”又想到昭武帝那狭长双目中的寒光,挠头道:“不过将死了才算赢。谁知道到时候谁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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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寻不到李四亥,只好打道回府。刚回到书香阁,进了屋,竟发现那个据说被送到京郊疗养的小胖子,正愁眉苦脸的端坐在大厅里,似乎正等着自己。
见秦雷进来,李四亥赶紧站起来,似乎扯动了哪里,面色一阵发紧,却仍一瘸一拐的凑了上来,腆着脸笑道:“兄长回来了。小弟听说您亲自去看我不着,赶紧过来赔罪了。”
秦雷仔细看他的胖脸上,还有淡淡的红色杠子,似乎被什么人打过耳光。本来有些吃闭门羹的不快,见他如此凄惨,却也烟消云散了。他也不理小胖子,在正位坐下,似笑非笑道:“说吧,什么事?”
李四亥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坐下,站在秦雷身边陪笑道:“知我者兄长也。小弟却是被那人逼得走投无路了,想起哥哥当日风采,定然不怕她,这才来您这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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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三九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 竹林把酒听春雨
秦雷指了指左手边的椅子,笑骂道:“别在这乱喷唾沫星子、滚到那边做好。”
李四亥有求于秦雷,眨巴眨巴小眼睛,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坐下。
秦雷换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喝口茶道:“从头说起。”
李四亥咂咂嘴,寻思一下,小声道:“上元节上那个姑娘你还记得吗?”
秦雷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回味道:“终生难忘……”
李四亥一下子脸拉得老长,瞪眼道:“亏我还拿你当兄弟,你怎么能惦记兄弟的女人呢?”
秦雷好笑道:“什么兄弟的女人?我已经打听过了,人家李家小姐待字闺中、尚未婚配。”
李四亥听了,知道自己搞差了,不好意思道:“我说的不是你的李家小姐,而是我的小赛赛。”
秦雷听了,只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摆手道:“别把你们私下的称呼喊出来,说大名。”
李四亥颇有些不以为然道:“名字就是个代号,只要知道指的是谁就行了,管他大号小号的。”
秦雷笑道:“想必那小赛赛也不同意你如此称呼。”
李四亥嘿嘿笑道:“管她作甚,我叫着舒服就行。”这才正经起来、把事情的原委讲与秦雷。
原来那小赛赛就是秦雷在上元节见到的那个穿蓝衫的假小子,姓伯赏,闺名赛月,乃是镇南元帅伯赏别离的掌上明珠,还是李四亥的青梅竹马娃娃亲。
秦雷听到这里,想起那日李四亥老鼠见猫般的表情,心道,却是位悍妻。
李四亥见禽类脸上戏谑的表情,分辩道:“其实小时候一直是她怕我,只是大了不与她一般见识罢了。”
秦雷点头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李四亥也知道自己的解释很苍白,嘟囔几句,接着往下讲。原来这这伯赏赛月深得李浑夫妇欢心。而李四亥整日里游街串巷、不务正业,自然不受李浑老头待见,就找了根竹鞭赐给伯赏赛月,让她管教李四亥。
伯赏赛月小时候与李四亥确实感情极好,但随着李四亥越大越不是东西,姑娘家又正义感十足,那根驯夫鞭便被经常抡得呜呜作响,鞭鞭着肉。日子久了,李四亥对小赛赛的畏惧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秦雷瞪大眼睛,不信道:“这种悍妇,休了便罢。为何要找这些不痛快。”
李四亥正色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哪能由得了我们呀?”然后又有些色迷迷道:“而且不知怎地,她越打我、我越怕他,还就越喜欢她。一日不见就想得慌。”
秦雷为之绝倒,看不出来这位小胖子除了惧内、居然还有受虐倾向。但他一向对别人的私生活兴趣缺缺,无所谓道:“反正越打越舒坦,不管犯了什么错,你让她一顿出出气不就行了。躲什么呀?”
李四亥苦笑一声,哀叹:“可她这次拿的是宝剑。”
秦雷点头道:“那倒不能捱着。”终于有点好奇道:“你到底作了什么犯忌讳的事?”
李四亥一摆头,撇嘴道:“男人嘛,谁还没点风流事。”一幅情场浪子模样,浑忘了自己才十七啷当岁。
原来李四亥虽然一直不做好事,但在家中悍妻的监视下,却一直保持着黄花小子身,直到年时冬里,一次被简郡王秦霁请去喝酒,稀里糊涂就把陪酒的歌女给办了。等起来后,本想拍拍屁股走人,秦霁却非要把那小娇娘送给他,还说怎么也是你李四亥的第一个女人,值得珍藏之类的。再说李四亥食髓知味,也有这种想法,只是惧内如虎,才不敢如此。秦霁却是好人做到底,又送他一套外宅,以供他金屋藏娇之用。
秦雷听到这,面色有些怪异,没想到自己兄弟们都一个德性,不愧是一个爹生的。
李四亥也不是没有脑子,知道老四不会白做好人。但一个外室,又算不了什么,于是大大方方收下。偏生那小娘皮姿色不凡,人又温柔体贴。每当被伯赏赛月欺负了,李四亥都能在她那恢复自信,是以去得越来越频,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子久了,竟被母老虎得知,跑去李浑夫妇那一番哭诉,自然是引得老李头大动肝火,把小李子一顿胖揍,然后发狠把那外室赐给了右中郎钱柴徳。
这事原本到这也就算了,但没想到因为钱柴徳成亲,引出了一系列事情,朝廷一查而下,竟查到李四亥未来老丈人、镇南元帅伯赏赛月头上。说他御下不严导致边防松散,任南寇自由进出。据说事情闹得很大,伯赏元帅已经上了乞罪折,弄不好要解甲归田。
视自己父亲为偶像的伯赏赛月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天真的把事情归咎到李四亥的沾花惹草上,便持着宝剑,满世界追杀小胖子,要断了他做坏事的本钱。
李四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后怕道:“今日早上,我正在家中睡觉,便被一个耳光抽醒,然后就见寒光一闪,棉被便被挑起。紧接着第二剑落下,若不是我反应敏捷,定已被断了子孙根。然后被她一路追杀上了马车,只道去京郊躲风头。”说罢又有些得意道:“她定想不到我中途下车,躲到你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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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就这么死皮赖脸在秦雷府上住下,反正现在书香阁就只是个睡觉的地方,秦雷也懒得把他往外赶。两人又有些臭味相投,相处的极是得宜,倒让秦雷少了几分无聊的感觉。
转眼到了四月,这日秦雷正在碧竹林陪永福散步,被李家小姐调养了几个月,永福的身子日渐大好,竟已能下地行走。看过的太医都说,只要保持心情舒畅、继续调养下去,冬里夏里就会好过很多。大喜过望的昭武帝,重赏了李家小姐,封她为永福宫尚宫,秩比一千石,专司公主膳食作息。
秦雷也终于从传旨太监那打听到李家小姐的闺名,李诗韵。
于是秦雷便换了称呼,腆着脸叫起了‘诗韵’。李家小姐心中不快,却已了解秦雷初时的羞涩只是表象,厚颜无耻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只能任由他叫、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秦雷和李家小姐扶着永福在外面走了一圈,见天色有些发暗,南边有黑云上来了。三人边往回走,秦雷边笑道:“今年的第一场春雨终于要来了。”
永福身子好了,性子开朗许多,娇声道:“太好了,下了雨,我的竹林又要密很多呢。”
秦雷点头道:“不错不错,雨后春笋节节高嘛。”
永福伏在李家小姐耳边,小声道:“看我哥哥不似你想得那般不学无术吧。”两人早已成为闺中密友,李家小姐在秦雷那里受了不快,自然对她没有什么好评价。而永福心疼哥哥,又喜欢李家小姐,一心想撮合两人,让李家小姐抢在那劳什子‘黛玉’头里。是以时时刻刻都想变着法子夸赞秦雷一番。
无奈秦雷一不会琴棋书画、二不会吟诗作对,在永福眼里,除了一副好皮囊,着实没有什么可夸赞的地方。今日好不容易听秦雷说了句新鲜话,便忙不迭向李家小姐显摆。
李家小姐也不想永福难过,刚想张口说两句满足一下她,就听秦雷感叹道:“却是要早些割了,晚几天的话就咬不动了。”
李家小姐小嘴张了张,与永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咬不动了?”
秦雷转头认真道:“炒竹笋啊,这用料就将就个鲜嫩。”
永福额前一缕秀发突兀的垂下,她无力的靠在李家小姐的肩头,喃喃道:“姐姐,当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两人吃吃的笑起来,无论如何,与秦雷在一起总少不了欢笑,这就够了、不是吗?
三人笑着回到房里,永福命宫女在窗前摆上几个小菜,温上一壶老酒,轻声笑道:“当年有青梅煮酒论英雄的佳话,我们三人也来个竹林把酒听春雨吧。”李家小姐每日都会让永福饮三盅老酒,以舒筋活血,是以秦雷听她要把酒听雨,拊掌道:“善哉!”说着望向李家小姐。她见那对兄妹皆以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捂嘴轻笑道:“我又没说不可,你们这样看我作甚。”
三人刚坐下,举起酒杯,窗外便传来劈里啪啦雨打竹叶的声音,昭武十七年年的第一场春雨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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蝇营狗苟的权利斗争太令人压抑,所以我会不时为大家调剂一下。恩,虽然叫《权柄》,可是还希望大家一路看下去,多些笑容,少些郁闷。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四零章 老丈人登门借钱
一场春雨把酒,与诗韵的关系拉近了许多,秦雷自然心中得意,整日里喜上眉梢,让郁闷的李四亥嫉妒不已。
但古人云:人欢无好事、狗欢无好食。没几日秦雷便明白了什么是古人诚不欺我。他理想中的岳父大人登门拜访了。
也许是正打人家闺女主意的缘故,一听李光远来了,秦雷莫名感到一阵心虚,若不是小胖子就在一边,说不定会走为上计。
把嬉皮笑脸的小胖子打发到后堂,再恭恭敬敬把李寺卿迎进屋里,这次李光远要磕头,秦雷却高低不依。李光远感觉秦雷神态别扭,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随他去了。
奉茶后,秦雷也从初见老丈人的莫名不安中摆脱出来,知道李光远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便恢复了那份好不容易养成的从容淡定。两人先不咸不淡的扯些诸如‘天气如何’,‘身体安否’之类的废话,才进入正题。
李光远是来要钱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巡查寺成立快两个月了,户部不过拨下两千两开办费。虽然衙门是现成的,可添些桌椅板凳、笔墨纸砚什么的,再给一应官员置办些轿子仪仗,就花了一大半。”然后有些感慨道:“我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虽然官员们在户部领着俸禄,可每日里这银子还是流水般的出去,现在已经难以为继了。”
秦雷温和笑道:“再去户部讨些银钱回来就是。”
李光远苦笑道:“去了三趟了,光听着田悯农诉苦了,哪曾讨到一分银子。”喝口茶水又道:“田大人说,弄不好六七两个月,满朝文武都要拖饷,等到夏税入库才能发下来。”
秦雷面露惊讶道:“这么严重?”他悉心收集情报,其实比李光远更知道财政已经困顿到何种地步——田悯农已经以户部的名义,向各大门阀大肆举债。这在大秦朝二百年历史上是闻所未闻的。
秦雷知道,其实作为一个无所事事的摆设衙门,户部拨付两千两已经足矣。但李光远世代公卿,官也一直当得清贵,哪曾为阿堵物操心过。此时第一次成为一部之长,难免被手下宵小坑害,白做了冤大头。
若是别人来府上打秋风,秦雷一准赶将出去,就是小胖子也老老实实一天五两银子交着、权作食宿费用。不过谁让李光远有个好女儿,秦雷又恰好打人家主意呢。寻思半天,咬牙道:“李大人亲自登门,孤是决计不能敷衍的。这样吧,从民情司的账上支两千两给寺里吧。”
李光远感激道:“多谢王爷救济之恩,等户部下来银子。下官立马还上。”
秦雷摆手大度道:“不必了,寺里进项不多,就留着宽绰宽绰吧。”然后笑着道:“大人只要搂紧了口袋,别轻易让那些污吏把钱诈去,两三个月是没问题的。”
李光远点头惭愧道:“是呀,本官持家不严,才落得这般境地。以后却要注意了。”
两人又客气几句,李光远斟酌道:“王爷,有件事情却是要知会您一声。”
秦雷点头道:“先生请讲。”
李光远道:“这几日看南军情司送上来的抄文,发现他们正在调查一件事情。”巡查寺虽然是摆设衙门,但各下属司还是要把每日的工作做个汇总,呈到寺里报备,以备将来扯皮所用。
秦雷正色道:“可是与孤有关?”
李光远沉声道:“南军情司接连查获几起间谍案,案犯皆是一些来自东齐禅宗的僧人。”
秦雷不露声色道:“东齐禅宗?”
李光远肃声道:“确实如此,这禅宗是因为殿下的缘故,才得以在南方传教的。因而殿下名义上还是他们的担保人。”
秦雷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缓缓摩挲几下,轻声问道:“这件事情报上去了么?”
李光远点头道:“太尉必然早已知晓,说不定这几天就会在朝会上发难。王爷还是早作打算才好。”他却有几分书生气,不先说这个而是先借钱,就是怕给人市恩的感觉。
秦雷感激的送走李光远,没有再回府,而是上了马车,直奔小清河。在码头上了泊在那里的画舫,问迎上来的卫士道:“馆陶先生呢?”自从李四亥住进书香阁后,馆陶就搬出了东宫,到这艘画舫上住下。秦雷早就想把自己的各个部门统统搬出东宫,倒不是完全为了防着李四亥。
卫士指了指楼上,恭声道:“馆陶先生忙了个通宵,刚睡下。”
秦雷听了,也不急了,吩咐卫士不必吵醒他,自己去靠河的一侧船舷坐下,让秦泗水找来渔具,静静地垂钓起来。
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秦雷有些愣神,鱼儿把钩上的食吃完了也不知道。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很明显太尉府的局布完了,剩下的就是一步步把自己拉向深渊。当然费这么大劲肯定不是单单为了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小王爷。但那日秦雳离别时的话语,秦雷还记忆犹新——“如果有人调你出京城,你无论如何不要答应。”这位将军王爷在政治上差了点,如果李浑逼得昭武帝下了旨,自己能不出去吗?
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不一会,睡眼惺忪的馆陶出现在秦雷面前。他睡到一半起来出恭,听说秦雷来了,哪还敢再躺下,洗把脸就匆匆下楼过来。
两人没什么客套,秦雷让馆陶坐在身边,把事情一说。馆陶捻须沉吟道:“殿下不必多虑,属下以为,您此去不会有生命危险。”
秦雷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一半,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日子久了,越来越没有原来的亡命劲,换句话说,就是越来越怕死。虽然从没说过,但血杀的赫赫凶名一直阴云般笼罩着秦雷。
一件号称天下第一杀器的利刃,时时刻刻悬在头顶,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换作谁也是要心中惴惴的。
馆陶为他解释道:“自去岁起,朝廷的纷争就被人有意无意的集中在南方,各种各样的矛盾聚集在一起,就等着有人去捅开它,让事情向上面那几位谋划的方向发展呢。”
秦雷有些郁闷道:“所以就选中我了?我有什么值得他们另眼看待的?”
馆陶笑道:“属下猜测,王爷是陛下、相爷、太尉共同相中的。只有您这种无所畏惧的脾气、百折不挠的性子,才最适合去做这个开路先锋。”
秦雷翻白眼道:“说得好听,不就是看上老子行事肆无忌惮吗?”
馆陶轻笑道:“王爷只要把握几位大人物的心中所想,就依然可以肆无忌惮。”说着捻须问道:“王爷可知,我大秦财政为何困顿若斯吗?”
秦雷知道他是自问自答,也不答话,静静的听着。
馆陶为他解释道:“观我大秦钱粮,竟有七成供养了军队,若是没有糜费巨亿的军费开支,国库是断不会亏空若斯的。”秦雷托太子从户部调出了近十年的收支记录,这几日馆陶就是在研究这个,
秦雷有些意外道:“不是说是因为官员贪墨吗?”
馆陶微笑道:“也对也不对,文官贪墨贪的是账外的,账面上都干干净净,各种税赋加起来,每年近两千万两银子的进项。殿下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秦雷恍然道:“我大秦号称雄师二百万,但据我大哥说,其实御禁边卫加起来,也就一百万多一些。有近一半的空额被各级官员吃掉了。”秦雷知道禁军和御林情况还好些,基本上齐装满员。但各地的卫军和戍边的边军,情况就严重极了。远的不说,就说天子眼皮底下的太子卫,一万人的编制,可就是连伙夫军妓一起算上,也不够五千人。
这种情况皇帝和太尉自然都知道,可正是争取军方支持的较量阶段,谁也不敢追究,还得想方设法遮着盖着。
馆陶点头道:“确实如此。”然后望着远处往来的货船,轻声道:“而且我大秦有个奇怪的特点,越是兵力强盛的时候,上缴国库的税银反而要少于疲弱的时候。”
秦雷不觉得有多么难以理解,轻声道:“大秦军力强了,两国关防就严了,商税收的少,自然国库就没那么充盈了。”
馆陶赞许道:“王爷圣明,所以这几年的税赋定然不会有什么增长,开源不行,就要截流了。”
秦雷沉声道:“军队裁军撤编,文官淘汰冗员。”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四一章 箭在弦上
与馆陶谈完后没几天,负责暗中保护的马南来报,最近几日,民情司、满园春、画舫周围的暗哨突然多了好几倍,似乎有什么事情要针对秦雷。
果然初十那天,昭武帝的手谕下来,着秦雷参加十一日的朝会。秦雷还有俩月才满十八,若不是惹出什么祸端,要他自辩什么的,是不必上朝的。
看着手中的诏书,秦雷知道事情几成定局。便不再抱什么幻想,紧锣密鼓的布置起来。第一件事却是把李四亥轰回家,事情过了一个月了,那姑奶奶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想必最多拿竹杖狠敲一顿了事。于是不管李四亥的死乞白赖,找两个侍卫把他加上车,就要强行押运。
李四亥见秦雷也跟了上来,感激道:“还是哥哥好,知道小弟不敢独自面对小赛赛。”秦雷挥手打住道:“把你送回去是一方面,但想见你家老爷子才是主要目的。”
李四亥转眼就明白其中原委,但他的立场有些尴尬,只得嘿嘿两声过去。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马车刚到了太尉府门口,从内里也走出一人,一身湖蓝绸裙,腰挎金黄竹杖、面容姣好、朝气蓬勃,正是那寻夫不着的伯赏赛月。
伯赏赛月把李四亥逼得有家不能回,可心疼坏了李夫人,揪着老李头的耳朵,让他去跟儿媳妇说项说项。李浑与他儿子一般惧内如虎,只好把伯赏赛月找来,好言相劝。说什么你爹年纪大了,常年驻守江边,骨头缝都受潮了,你不心疼啊?当即把小丫头说的眼泪叭叭的,央着老李头把老爹调回来。李浑拍着胸脯保证,年前给伯赏元帅在京里谋个好位子,让他享享清福。
得到保证的小丫头自然知道,未来公公想让她跟李四亥和好。这才一日一次过府串门,想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无奈接连几日遍寻不着,脾气不好的小姑娘肝火又上,此时见明显又肥了一圈的李四亥撅着屁股从车上往下爬。先是眼圈一红,紧接着柳眉一竖,取下腰间竹杖,一个箭步冲上去,照着他肉嘟嘟的大屁股就是一杖。
秦雷的马车是没有锦墩的,缺乏锻炼的小胖子极不习惯,要转过身去撑住车辕才能下去,是以正好没有看见他家母老虎出来。等听到呼呼的风声,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啪’的一声脆响,便挨了一杖。
如遭电击的李四亥双手捂着屁股,熟悉的火辣辣的感觉立刻从屁股传遍全身,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位姑奶奶就在身后。李四亥立刻灵活起来,嗖的从车上跳下,皮球一样一蹦三跳的往院子里逃去,口中还嚷嚷道:“大王饶命……”
伯赏赛月此时看到秦雷正笑吟吟的站在马车边,一副看猴戏的表情。立刻明白李四亥那个狗东西这些日子定然躲在他的府上,再加上上元节的羞辱之恨,新仇旧恨一并爆发,再也顾不上小胖子,娇喝一声:“狂徒休走。”便抡圆了竹杖,朝秦雷脸上抽去。
这小姑娘应该练过两天把式,这一杖若是打实了,必然是皮开肉绽,自此毁容了事。秦雷面色不变,微微侧身,竹杖便呼啸而过,右手灵蛇般探出,在伯赏赛月手腕轻轻一点,便劈手躲过她的竹杖。若是往日秦雷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但今日是要过府拜访李浑的,若是先把人家儿媳欺负了,那还不如打道回府来的自在。
伯赏赛月踉跄几步才站住,秦雷也不与她纠缠,把竹杖扔回给她,便大踏步的走进府去。伯赏赛月有些失神的望着秦雷帅气的背影,紧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府中下人把秦雷引到大厅,奉上茶。不一会,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后面传来,一身青色便服的兵部左侍郎李一姜出现在秦雷面前。身材魁梧的李侍郎朝秦雷抱拳道:“王爷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秦雷也不起身,淡淡笑道:“原来是李家大哥,快请坐。”李一姜乃是昭武帝的大舅子,正经比秦雷高一辈。听秦雷上来就自抬一辈,要与自己平起平坐,心中自然不爽。却也知道秦雷与李四亥平辈相交,从那边论,倒也说得过去。
他不爽,秦雷更不爽,自己堂堂王爷亲自登门拜访,李老混蛋居然连面都不露,实在是太不给面子。
两人坐下不咸不淡扯两句,秦雷见李一姜明显在敷衍自己。便不再与他兜圈子,干脆道:“孤知道你们想把我弄到南方去。”
李一姜听了,面色不变道:“王爷哪里听来的流言?”
秦雷抬手道:“事实如此,要是再推搪,岂不坠了太尉府的面子。”
李一姜这才相信秦雷已经知情,坐直身子,把那假装和蔼的表情收起,换上本来的倨傲,颔首道:“这是朝廷的安排,殿下若有异议,可以在下次朝会自辩。”
秦雷哂笑道:“这一趟南下,本王是去定了,何必再聒噪,平白惹人笑话。”
李浑原本以为秦雷怕了南下,拉下脸来上门来告饶。是以让大儿子出面应付,自己躲在后堂不出来。
哪知并非如此,想好的对策一下子没了用处。李一姜有些拿不准父亲的反应,一时间只是沉吟,并不说话。李浑威严太盛,教育子女又只知道简单粗暴,等年纪大些才知道还是要刚柔相济地。无奈作为老大的李一姜已经被打得定了性,只要李浑在侧,便没有自己的主意。以至都作了侍郎、当上爷爷,还是没有改观。
秦雷却不管他,起身冷声道:“孤来这里就为了告诉你爹一句话,你们若是敢动我留在京里的属下一根汗毛,老子立刻回京,管你们的千秋大计去死。告辞!”说完也不理会有些发傻的李一姜,转身大踏步出了厅堂,离了太尉府。
等他走远,须发皆白的李老头从屏风后转出,朝不争气的儿子怒瞪一眼,吓得四十好几的李一姜噤若寒蝉,小声问道:“父亲,我们的计划还执行不?”他们确实准备等秦雷一离京,就把他在京的势力连根拔起,是以最近的监视频繁了些,竟然让秦雷品出了味道。
李浑捋了捋胡子,翁声道:“还弄个屁,叫他们先收队吧。大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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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日的朝会,南军情司都司潮志远上奏南方禅宗间谍案,言辞激烈,直指作为其担保人的隆郡王秦雷。昭武帝命秦雷自辩,秦雷痛心疾首地承认受到齐国禅宗的蒙蔽,并主动请缨去南方调查此事。
昭武帝应允,封其为钦差,限期三个月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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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后,昭武帝留下秦雷到御书房说话。
昭武帝依然那副无喜无忧的表情,悠悠道:“太尉想让你南下,丞相没有反对、朕也没有反对。”
秦雷恭声道:“为君父分忧是儿臣的本分。”既然已成定局,还不如来的痛快些。
昭武帝颔首道:“朕的儿子确实比那两个老东西的儿子强太多。”转而有些憧憬道:“只要朕能拖住他们,等到你们这一辈站到前台时,定然可以一战而胜。”
秦雷早已知道昭武帝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老李家和文丞相斗倒,将权柄重收于皇家。这个渴望甚至超过了三分一统的诱惑。于是便道:“父皇春秋鼎盛,定然可以等到大权独揽那一天。”
昭武帝听得痛快,捻须笑道:“不说这个,你知道朕为什么也想让你去南方吗?”
秦雷摇头道:“孩儿不敢妄自揣测。”他确实不知道。
昭武帝眯起狭长的双目,沉声道:“为了三个人。”
秦雷恭声道:“不知是那三位?”
昭武帝轻声道:“伯赏别离、卓文正、乔远山。”
伯赏别离是镇南元帅,卓乔二人,一个是江北巡抚、另一个是山南总督。皆是督抚一方的极品大员。秦雷知道事关重大,轻声问道:“请父皇明示。”
“保下他们,不要让他们卷进风暴中。”
秦雷骇然,这怎么可能?太尉想让文官裁汰冗员、整治腐败,丞相想让边卫缩编整顿,减少空额。这种山崩地裂的事情九成九会导致这三位南方军政的老大倒台,如何保的下来?
秦雷苦笑一声,道:“父皇,这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昭武帝眯缝着眼睛笑道:“正因为难,才派你去。父皇将来是要‘大用’你的,不趁现在磨砺磨砺,怎么担的起重任啊。”
秦雷哑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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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四二章 伤离别
碧竹林微风轻抚,此间人心生离愁。
永福坐在古琴前,有些魂不守舍的抚着曲子。她因为病体孱弱,多得昭武帝关爱,被娘娘公主们嫉妒,因而整日门可罗雀。再加上病痛折磨,性子越发清冷。是秦雷让她空谷幽兰般的生活多了一抹亮色、几许温暖。她已经习惯有个哥哥陪着自己、让着自己、爱护着自己,
秦雷要南下,她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此时跪坐于永福旁边的秦雷,对这个妹妹也是几多疼爱。见她眉头微蹙、郁郁寡欢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他下了朝便径直来到永福宫,向妹妹与李家小姐话别。两人本来见了秦雷,都有些高兴,待听到秦雷要出远门,便沉寂下来。永福坐在琴边弹起了曲子,诗韵也向秦雷告个罪,转身去了后堂。弄得秦雷心中惴惴,好像犯了多大错似的。
秦雷温柔的宽慰妹妹几句,许下诸如“给你从南方买一堆水粉首饰”、“秋里就回来,正好带你去看枫叶”之类的心愿。本以为小永福会心情好些,谁成想她的眼圈渐渐泛红,剪水双瞳中水汽渐渐迷蒙,眼看就有泪水滴下。
倒把秦雷弄得手足无措,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一片烦躁。
永福垂下玉颈,幽幽道:“哥哥以为永福是为没人相陪而伤神吗?”
秦雷虽是个臭脾气,但在柔柔弱弱的永福面前还是尽量克制的。他尽量温柔道:“那是为什么呀?”
永福抬起清雅绝伦的小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噗噗落下。她也不去擦拭,只是深情的望着秦雷,颤声道:“哥哥要远去千里,风餐露宿,每日还要绞尽脑汁,与那些豺狼虎豹钩心斗角,一不留神便会着了人家的道。一想到这些,小妹便一揪一揪的心疼……”说完,终于支持不住,伏在古琴上嘤嘤哭泣起来。
秦雷一直把永福当成个需要关爱的小女孩,现在听到她发自肺腑的真挚表达,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那一丝烦躁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上前轻轻扶着永福微微颤动的双肩,把她从冰冷的琴弦上拉起。
秦雷也不说话,就这样温柔的望着哭得小花猫般的永福,终于把小公主看的不胜娇羞,佯怒着锤了秦雷一下,止住了哭泣。
秦雷为妹妹理了理额前的秀发,一本正经道:“有没有吃的?我饿坏了。”他不习惯早朝,是以若兰半夜起来熬得香喷喷的栗子桂花粥,也只喝了半碗便再也喝不下去。到现在日近巳时,自然有些饥渴难耐,倒不纯是耍宝。
永福以为哥哥要说些安慰的话,结果被秦雷一下子从温馨中拽出,气的永福抓过秦雷的手腕,轻轻的咬一口,便微鼓着粉腮吩咐宫女备膳。
一边侍立的宫女领命而去,不一会却又回转施礼道:“启禀公主,李尚宫早已备好饭菜,等着两位殿下前去用膳呢。”
永福心中暗叫惭愧,却也被诗韵的细心所折服。秦雷听到方才诗韵到后面乃是为自己备饭,不由心花怒放,忍不住问永福道:“这是不是说明诗韵心里开始有哥哥了。”
永福好笑道:“哥哥想哪里去了?李家姐姐一向细心体贴,对谁都是这样的。”其实她也赞同哥哥的观点,只是方才秦雷太叫人恼火,是以小公主不想让他太过得意。
秦雷讪讪笑道:“是吗,那我继续努力。”
兄妹两个说笑着转到后厅。诗韵正把最后一个汤盘端到桌上,见他们进来,微笑道:“今个菜色单调了些,两位殿下勿怪。”
兄妹两个齐齐摇头,竟然同声道:“清香极了。”
两人凑到桌边一看,只见桌上摆着四菜两汤一个粥,四菜分别是竹笋炒肉丝、春笋烧腊肉、鸡味春笋条、冬菇春笋片,两汤分别是四宝春笋汤、竹笋虾仁羹,一粥乃是春笋清粥。
一桌清鲜无比的竹笋宴。
秦雷望着额头渗汗的诗韵,这样一桌精美的膳食,竟是她在小半个时辰内整治出来的。
永福朝秦雷笑道:“这是昨天我和诗韵姐姐亲手从碧竹林里采集的。”说着故作感叹道:“可怜我那碧竹林啊,不知道要少多少棵竹子呢。”
秦雷望了望永福,又望了望含笑看着自己的诗韵。知道自己那日的无心之言,却被两人记在心间。最难消受美人恩,除了谢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永福拉着诗韵一起坐下,三人便这样吃了一顿清淡无比、却又温馨无比的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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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秦雷马不停蹄的把中都的事情布置好。
民情司那边,秦雷调走了石勇、朱贵、谢无忧和程思敏,以及几十个精悍手下。剩下的人由秦奇负责不会有什么问题。秦雷专门与留守的秦奇密谈一个时辰,把自己几个月转遍京都,作出的一套布置方案交给了他,叮嘱他务必在自己归京之前办妥。
从铁扣胡同出来,秦雷便去了满园春,因为是白天,整个园子静悄悄的,浑不似夜里灯红酒绿、笙歌夜舞的样子。
石氏夫妇把秦雷接进自己住的院子。恭敬行礼后,秦雷阻止两人张罗吃食,让他们坐下说话。
秦雷笑吟吟的望着自己撮合的小两口,只见婚后的庄蝶儿越发显得娇艳欲滴、柔媚动人,更让秦雷欣喜的是,这位老板娘看上去更自信、也更从容了。至于石猛什么样子,秦雷真没仔细看,好像更利索了吧。
两夫妻这些日子蜜里调油,除了满园春,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这也是秦雷刻意为之,想让小两口有个蜜月。所以当他说出自己就要南下,石猛和庄蝶儿齐齐吃了一惊。
石猛霍得站起来,大声道:“王爷,您可得带着俺,俺都快在京里生锈了。”
秦雷心说,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果然庄蝶儿一双杏眼狠狠剜了石猛一眼,石猛脖子一缩,但仍硬撑道:“怎么了,你不是常说要饮水思源,时刻不能忘记王爷的恩德吗?怎么俺一说要跟王爷南下,你就瞪俺?”
秦雷心中笑翻,庄蝶儿这个绵里针撞上石猛这个心里亮,实在是般配的很。面上却佯怒道:“石猛,怎么说话呢?”
这时,庄蝶儿也袅袅婷婷的站起来,给秦雷跪下道:“王爷误会了,贱妾岂是不知好歹之人?就是我家相公想不去,妾身也会揪着耳朵把他送到王爷那的。”
石猛傻了,摸摸大脑壳,翁声道:“那你瞪俺作甚?”
庄蝶儿白他一眼,对秦雷道:“妾身是气这黑厮咋咋呼呼、飞扬浮躁,若不收敛,是要误事的。”其实新婚燕尔,谁又愿意夫君远行呢?尤其这破落丈夫还一副迫不及待受够了的样子。换作哪个新娘子也免不了心中烦躁。不过庄蝶儿非比常人,转眼就想出个说辞搪塞过去了。
秦雷也不点破,颔首道:“不错。”转头又对石猛训斥道:“还有二日就要走了,也不知道让着点你媳妇,真是个夯货。”
石猛听到王爷允了自己,眉开眼笑的对庄蝶儿拱手道:“好媳妇,莫生气,相公给你买糖吃……”
摊上这种东西,却也生不得气,庄蝶儿任由石猛把自己扶起,只是偷偷扭了他一把解恨,好在这次石猛没有叫出声来。
待二人坐定,秦雷对庄蝶儿温声道:“此去南方,若是得到机会,孤会重查你爹爹的案子。”
庄蝶儿谢过秦雷,轻声道:“王爷此去定有无数大事要做,切勿为我爹爹的案子专门费心。”也许是婚后的甜蜜生活冲淡了仇恨,庄蝶儿报仇的信念虽然依旧强烈,却不那么急切。
秦雷应下了,又对庄蝶儿吩咐道:“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馆陶。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你要抓紧办。记住,只是私下里交好她们便可,一切等孤回来再说。”
庄蝶儿赶紧应下。
从满园春出来,秦雷又去了画舫,馆陶是不能跟他去的,两人把事情再说一遍,秦雷便把京里的百十号人交给了馆陶。
接下来去沈府辞行,老太爷对他嘱咐良多,又塞给他一份名单,二十万两宝钞。反复叮咛他事不可为就立刻回转,不要强求。
最后是太后和瑾妃那里,太后拉着秦雷也是嘱咐一番,同样给他几个人名,让他有困难便去求助,定然不会失望。自然也少不了安全第一,保重身体之类的谆谆之言。让秦雷知道老人家还是很在意自己的。
瑾瑜宫里,瑾妃有些伤感,却没有像一边的沈夫人那样哭成个泪人,后来小七下学回来,又抱着秦雷哭了一场,把若兰新作的袍子抹满了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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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四三章 江上行
小清河上通埠码头,南下的船队就要起航。
太子、老三、老六老七都来为秦雷送行。再加上李光远、皇甫两兄弟、秦守拙等人,确实比老大离京时要风光许多,这也让秦雷小小的虚荣一把。
永福身子不好,自然不能来送,当然也别指望李家小姐能来。不过两人一起为他绣了个香囊,让他贴身藏着,说是祈求平安。秦雷当然老老实实照办,
践行自有仪式,却远远比不上秦雷当日入京时的风光。喝完三杯觞行酒,吃上九个如意饺子,捧上一抔故乡土,秦雷便向众人团团作揖,洒然笑道:“诸位,就此别过。”
太子带着众人也向他拱手道:“一路顺风。”
秦雷抱着装土的小坛子,哈哈大笑着登船而去,样子说不出的洒脱写意。
待众随从也上得船来,船板抽起,几个水手摇着船头的辘轳,把沉在水底的石碇收回船舱。船老大站在舱顶大声喊道:“扬帆……”
一种水手齐声和道:“启航喽……”
船队便缓缓移动起来,远离了码头。秦雷站在船尾,直到岸上的人越来越小,最后模糊到再也看不见才转回船舱。
秦雷的船队一共有七条船,载着他的一众属下共四五百人。再加上岸上秘密潜行的护卫们,怕死的秦雷居然把自己三分之二的家底都带上了。
这些护卫基本上出自秦雷草原练兵时打造的近战格斗中队和弓弩神射队。这两个中队因为不善跋涉,因而没有参加沈青的远征军,而是跟着秦奇一同返回了中都,只是一直秘密驻扎在京郊钟家村内,没有进过城。这次秦雷南下,便把他们一股脑带了出去,只留下二百人在京里保护馆陶他们。
因为秦雷的黑衣卫不断有被派差事出去的,是以秦雷也从两个中队中选拔了一些忠心能力都不错的卫士补充进了黑衣卫,负责自己的贴身安全。
此时秦雷乘坐的三层大船,便是由黑衣卫们护卫的。秦雷笑眯眯的和沿途遇到的卫士打过招呼,便进了一层的大厅。
石猛、石勇、朱贵几个正聚在一起喝酒,朱贵几个竟秦奇一番调教,收起了那番没有道理的傲气后,倒与石勇他们相处的不错。几人见秦雷进来,纷纷起身相迎,秦雷见谢无忧和程思远还有些紧张,微笑道:“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拘礼,要向石猛学习。”
石猛使劲眨着眼睛道:“俺有那么好么?俺咋不知道呢?”哄笑声中,两人的拘束也消散无形。
众人拥着秦雷入席,招呼着卫士重新添些煮花生、茴香豆、酱牛肉之类的,便开始敬起秦雷酒来。
一离了中都,秦雷便感觉轻松不少,也随和了不少,属下敬酒来者不拒,连干了七八碗,这才打着饱嗝,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咱们说点正事。”
听到要说正事,喧闹的大厅立刻安静下来。秦雷捏个茴香豆,却没有往嘴里放,笑眯眯道:“此次南下,首先要把皇差办好。不过孤王身边卫士景从,到哪里都会招摇的紧,却把贼寇都吓得躲起来,所以这样不行……”
众人以为殿下要行那白龙鱼服的龌龊之事,不由大惊失色,纷纷劝谏,好半天秦雷才为难道:“若不如此,这皇差如何办的?”
厅里众人赶紧拍胸脯道:“主有事,臣下服其劳,就交给我们吧。”
秦雷这才有些遗憾道:“既然你们一片孝心,孤若不受着,岂不太不识抬举。你们晚上趁黑就上路吧。”
众人这才明白,王爷本来就没打算自己出去。开玩笑,一个出门要带上千人卫队的家伙,舍得自己冒险吗?
开过玩笑,秦雷才正色道:“我们这次南下,有很多不可预知的危险,所以孤打算把你们隐于黑暗中,这样咱们一明一暗,也好有个照应。”
众人起身拱手道:“但凭王爷吩咐。”
秦雷点点头,带众人来到二层的作战室。让石敢拉开帷幕,露出一副南方地图。秦雷把秦泗水那个恋家的东西留在了民情司,塞给他几张图纸,限他在秦雷归来之前捣鼓出来,便不再管他。现在石敢便成了秦雷的侍卫长兼跟班,担子重得很。
秦雷接过石敢递过来的竹鞭,在襄阳府、南阳府和荆州府上点了三下,朗声道:“根据南军情司的通报,东齐间谍渗透最严重的是这三个地方。我命令……”
众人肃然起立,等待秦雷发令。
“石勇带谢无忧于鲁山一带下船,务必将南阳府周边的寺庙村庄摸遍,将可疑状况报上后,便潜伏下来等待下一步命令。”石勇领命而去。
“朱贵带程思远于樊城一带下船,同样将周边至襄阳府的情况摸清,将线索上报后,同样潜伏。”朱贵领命而去。
剩下石猛马南还笔直站着,秦雷没好气道:“还用吩咐吗?荆州府是你们的。还要给本王打好前站,若是本王到后依然两眼一抹黑,小心你们的屁股,滚吧。”两人才嘻嘻哈哈的行礼离去。
等两人走了,厅里除了石敢,便只剩下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冰,这位秦雷的情报头子因为上次的失败自责的厉害,方才在楼下喝酒的人里,便没有他。
秦雷拍拍他的肩膀,望着大秦南疆图,轻声道:“真实的情况,比他们的知道的更糟,我们南下查间谍也不过是个引子,还不一定引出什么牛黄马宝来。”说着提高声调道:“所以沈冰,你要振作啊,不然本王可能就回不去中都了。”沈冰眼中光芒一闪即逝,缓缓的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言语。
秦雷知道这种人只要点头,就表示真的振作了,高兴地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到地图前站定,把双手撑在两侧,仿佛说给沈冰听,又仿佛自言自语,厉声道:“那些老东西想让老子当棋子,一步一步按他们规划好的走,老子偏要把这盘棋搅乱,让你们谁也别想稳坐钓鱼台!都给我下来湿湿鞋!”
……………………
船队顺运河而下,一路上除了几次靠岸补给,基本上未作停留。两岸的风光虽然美不胜收,看的久了,也没有意思。几天后秦雷索性躲在船舱里,与死活跟来的若兰做一些喜欢做的事,颇有些荒淫无道的感觉。
这日两人又大战一番,秦雷正搂着若兰说一些甜言蜜语,外面的石敢敲门道:“殿下,船上的水手救上个溺水的姑娘来。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秦雷正闲得无聊,听说有乐子瞧,忙不迭声道:“这就去。”若兰娇笑着给他穿好衣裳,细心的为他擦净脸上的胭脂,又搂着秦雷的脖子好一阵撒娇,这才放他出去。话说离了京都,若兰也开朗了很多。
秦雷一摇三晃的跟着石敢来到客房,船上的几个老妈子正在照料一个面色惨白,浑身湿淋淋的女子。秦雷刚要凑近了看热闹,便被一个老妈子阻在门外,粗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娘家换衣服。”秦雷的日常起居都是由若兰照料,是以这些老妈子并不认识他。
秦雷摸着鼻子朝石敢嘿嘿笑道:“确实没见过。”然后让他把救人的水手叫过来细细盘问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打发他走人。
等到掌灯时分,那姑娘才悠悠醒来,便有侍卫通知秦雷,秦雷这才有机会看一看传说中的落水女神。
举着油灯,秦雷把姑娘从头打量到脚,最后目光聚焦在姑娘的脸上,啧啧有声道:“果然是江南美女,就是比咱们北方娘们精致许多。”刚刚醒过来的姑娘差点再次昏厥过去。
打量完了,秦雷大咧咧的坐在姑娘面前,粗声道:“小娘子,快把姓氏籍贯报上来,晚得一刻便把你再抛到江里。”秦雷也是过分,人家刚刚苏醒过来,哪有半分精力答话。
果然姑娘两眼无神的望着秦雷,嘴巴抖动几下,说不出话来。
秦雷却不管这套,等了片刻,便大喝一声:“来人哪,把她给我扔回江里去!”
话音一落,两个彪形大汉上前,抬起姑娘床上的船板,就要往外面去。床上的姑娘又急又怕,竟然又晕过去了。
秦雷见了,郁闷的挥挥手道:“不玩了,不好玩。把她扔这吧。”
大汉又把床放下,跟着秦雷出了房间。
屋里恢复了安静,那昏迷中的姑娘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得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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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第三章,打完收工。晚安晚安。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四四章 愉快的旅途 难得的消遣
船队继续南下,眼看就要到襄阳府了。这一日天气很好,四月的阳光,既不刺眼又不炽人。秦雷命人在露台上支起躺椅,便懒散的躺在上面,一边吃着若兰递过的樱桃,一边仔细的品味着手中的《新三国志》。
秦雷在齐国读这本书时,便觉得上面小楷写得极是工整秀气。后来忍不住问了李光远,才知道是诗韵心疼父亲,替他抄的。秦雷不禁对这本已经看完好久的书,又爱不释手起来。只觉得一笔一划都那么美不胜收,仿佛李家小姐在纸上朝自己笑一般。
若兰起初见他每字每句都看得认真无比,心道爷终于开始用功读书了,不仅欣慰万分。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秦雷仍没翻一页,兀自盯着上面的文字傻笑,仿佛在想些什么好事,后来更是连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这可吓坏了一颗芳心都扑在秦雷身上的若兰,她轻声唤道:“爷……爷……”好几声才把他从幻想中拉回来。秦雷知道自己失态了,一擦口水,嘿嘿笑道:“我在回味昨天晚上呢……”
若兰想起昨夜自己的荒唐,居然……,粉面登时通红,嘤咛一声,千娇百媚地看了秦雷一眼便捂着脸跑回船舱,再也不敢出来。
秦雷贼笑两声,心中大喊过瘾,若兰夜里极是大胆,偏白日里又娇羞无限,着实惹人怜爱啊。
见若兰离去,秦雷清声道:“上来吧。”不一会石敢上来,恭声道:“公子,那姑娘求见。”
秦雷点点头,片刻工夫石敢便领着一个素服女子来到秦雷面前,那女子恭恭敬敬的行礼后,便垂首跪在那里。
秦雷见这女子身材极好,不禁兴致盎然,有些轻佻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闻言身体一颤,但还是缓缓抬起头来,露出那绝世的容颜。惊艳无比的感觉令秦雷心脏一收,血液有些沸腾。他攥紧那本《新三国志》,毫不掩饰眼中的绿光,嘶声道:“站起来。”
女子仿佛认命般的袅袅起身,款款地站在秦雷面前。只见她浓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竟是与诗韵相比也毫不逊色,虽然比不得诗韵的仪静体闲、端庄温婉,但在明眸善睐、瑰姿艳逸上却要胜过一筹。
秦雷心中狂呼:这叫什么来着?对,春兰秋菊、各擅胜场。那日刚从江里捞上来时,却没有这般好看。
他这是废话,把谁搁在水里泡上半天,都好看不到哪去。
秦雷望着如出水芙蓉般清纯、却又如暗夜罂粟般妖娆的女子,很想说:“转个圈给大爷看看。”但好在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干咳几声,把视线投向书上,那里有一排排隽秀的小楷,仿佛在无声嘲笑这个见色眼开的家伙。秦雷只好又望向蔚蓝的天空。悠悠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有婆家了吗?”
再看那女子,似乎已经被吓傻了。秦雷才干笑几声,辩解道:“我的意思是,把你送到婆家还是娘家,不要误会。”
女子福一福,柔声道:“回大官人的话,小女子贱名云依,乃是襄阳府人氏。”
秦雷点点头,指了指边上的胡凳,笑道:“仰的脖子疼,坐下说话。”
云依谢过秦雷,无限娇柔的坐在秦雷下首。秦雷拿起一粒樱桃,热情道:“吃不吃?”
一种荒谬感涌上女子心头,这种身份的贵公子,怎么会如此轻佻粗俗?莫非他看出什么来了?女子仔细回想一下自己上船以后的种种,确认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来,百倍小心的应付秦雷。她娇娇怯怯的摇头道:“小女子心有家中父母,吃不下。”
秦雷面露惋惜之色道:“是这样啊,那太可惜了。”说着把那樱桃送入嘴中,一脸陶醉的品味起来。良久才感叹道:“这樱桃可是时鲜水果,过了这季可就得明年才能吃了。云依,你真不吃?”
云依心中的荒谬感顿时被无力感代替,微弱但坚决的摇头道:“不吃。”
秦雷点点头,笑道:“也好,那我就多吃点。”说完便真的聚精会神品起红樱桃来,吃到高兴处还要摇头晃脑,啧啧有声的夸赞一番。偏偏词汇极其匮乏,只会一味说些:“好”、“很好”“非常好”之类的,了不得还能说句“好的不得了。”把个云依姑娘听得头晕脑胀、烦躁恶心,偏还得老老实实坐着,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折磨。
江上行船虽然物资稀罕,但绝对缺不到秦雷,他还未吃完一盘,又有侍女为他端上一盘。就这样吃到日头偏西,秦雷这才拍拍肚子,哈哈大笑道:“过瘾啊,过瘾。”然后才想起云依姑娘一般,不好意思道:“本王要去用膳了,姑娘同去?”
云依骇得差点摔在地上,难道这位五爷是猪精转世?怎么身材还这么好?忙不迭摇头告罪道:“民女大病初愈,身子乏得紧,想回去躺下了。”
秦雷挥挥手,点头道:“去吧。”云依朝秦雷福了福,片刻不停留的下了船舱。
望着云依的背影,秦雷揉着肚子眨眨眼,对一边的石敢笑道:“路上有解闷的了。”这姑娘虽然如诗韵般绝色,无奈诗韵却早已占据秦雷心房,是以一见之下虽然惊艳,却不会产生初见诗韵时那种怦然心动,寤寐思服的感觉。
毕竟爱上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诗韵还没追到手的情况下。
…………………………
船行数日,秦雷每天都会把云依找上来给自己解闷,却偏不让她提家中的事情,只说到了襄阳就把她放回去。
终于一日,云依忍不住气苦道:“大官人,奴家问过船家了,咱们已经过了襄阳好几天,快到荆州了。”
秦雷哈哈笑道:“是吗?快到荆州府了?那本公子要准备准备了。要穿得帅气点。对了云依,你知道帅气是什么意思吗?”
云依有些木然的摇摇头。
秦雷摆出一个一本正经的模样,指着自己的脸,严肃道:“这就是帅气,以后要是有人问你这个问题,你就说五公子就帅气,帅气就是五公子的样子。”
云依认命般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秦雷满意的起身,不厌其烦的问道:“你说我穿什么衣服比较帅气些?虽然怎么穿都帅气,真是烦恼啊。”
云依终于确定这个五公子是个臆想狂,还有严重的自恋倾向,用尽全力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不是您的错。”
这时候,石敢过来通禀,还有半个时辰,船就要到岸了。秦雷朝云依呲牙笑道:“不,这就是我的错,而且是大错特错。”说着也不管目瞪口呆的云依,一摇三晃的走进里屋。一边偷笑的若兰也赶紧跟着进去。
一进里屋,两人先温存一会。若兰伏在秦雷怀中。娇声问道:“爷,奴婢见云依妹妹孤苦伶仃,挺可怜的,您能不能不作弄她了?”秦雷轻声笑道:“有人天生就是让人疼的,比若说我的宝贝小若兰。”若兰听了,羞喜交加,使劲把小脑袋往秦雷怀里拱。秦雷拍着她的头,戏谑道:“有人虽不是天生让人作弄,但偏要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孤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若兰似懂非懂的扬起头,望向秦雷灿若星辰的双眼,轻声道:“爷是说……”秦雷点了一下她的小琼鼻,微笑道:“不必多心,你只要记住长个心眼就行了。我的小若兰比谁都聪明来着。”
若兰摇头不依道:“奴婢最笨了。”一月江上行,若兰渐渐放开心怀,不那么拘束,两人之间也亲昵了很多。
好不容易从秦雷怀里爬起来,若兰打开衣柜,抱出黑色绣金王服。
江上行舟数十日,秦雷一直穿着宽松的便装。见若兰抱着有些约束的王服,不由轻叹一声:“醉过才知清浓、醒来方知梦好啊。”
再美好的旅程,终究还是有到达终点的一刻。
远处的荆江码头,旌旗招展,华盖如云,江北省的军政要员、士绅豪族齐聚一堂,等着迎接皇子钦差隆郡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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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看别人的书时,就对那些见一个爱一个的觉得很可笑,哪还有真情?秦雷的身份决定他不肯能只有一个老婆,但是感情却不可能泛滥,至少目前是这样的。若是将来随着事情发展,大家日久生情了,我也不会做些焚琴煮鹤的事情。
恩,就是想写个正常人的故事。正常些。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四五章 望江楼上望江流
大秦地方官署分行省、州府、县三级,省乃最高一级区划,共分九省,一百单八州。小的省只有七八个州、大的省足有二十个州。
像山南、江北都属于大省行列。
为防止唐时藩镇割据的局面,大秦在每个省级区划放置两位封疆大吏。一曰巡抚,掌地方税赋、劳役、诉讼等政务,一曰总督,掌地方军事,但在品级上高巡抚一级,有兵事为大之意。
此时江北省的两大巨头,总督麴延武、巡抚卓文正却规规矩矩的站在荆州码头上,翘首以待。一列船队自北方徐徐而来,渐渐出现在岸上众人的视线中。
岸上一阵骚动,却换来两位大佬狼眉竖眼的一瞪,一时间整个码头上千号人,居然鸦雀无声、肃穆以待。
按说两人督抚一方,完全没必要为一个还未成年的小王爷如此大动干戈,只要说得过去也就罢了。但两人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又身处漩涡之中,怎能体会不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
这位小爷此时到来,定然不会只如圣旨上所言,纠察缉盗,破东齐间谍一案。到时候风暴来临,还不一定会扮演什么角色呢。是以两位督抚大员宁可降尊纡贵、小心奉承,与之搞好关系,也不愿意因为一时自矜身份、让秦雷感到被怠慢,从而为将来的大变动再加进一丝变数。
过了好一会,船队才进港,下石碇,泊了下来。中间那艘插郡王、钦差双旗的三层大船上放下船板。两排黑衣黑甲的带刀卫士从船上冲下,整齐的列成两行,拱卫着出现在船头的华服青年。
麴延武、卓文正对视一眼,便大步迎向船头那英挺俊朗的王服青年。青年王爷也微笑着向两人走来。隔着还差五步,两位大员口称:“参见王爷。”便要行叩拜大礼。秦雷抢步上前,一把扶住两人,朗声笑道:“两位督抚莫要折杀小王。”
两人强要跪,秦雷偏不让,最后把稽首礼换成顿首礼,秦雷又躬身还礼,才算了事。几番推辞谦让,倒是把关系迅速拉近,三人携手哈哈大笑,倒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两位大员一左一右簇拥着秦雷下得船来,为他一一介绍江北省主要官员士绅,秦雷皆都热情洋溢的应付过去,让官员们感到极有面子,一时对这位年轻的钦差王爷好感顿增。秦雷一面打着招呼,一面把沈老爷子和老太后给的名单上提到的人物记在心里,面上却不露声色。
与众位官员士绅见过面,两位大员陪着秦雷上了大轿,一路吹吹打打往大江边开去,招待钦差王爷的接风宴就摆在江北最有名的望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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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轿中,三位人上人正在巩固着已经有了良好开端的友谊。
秦雷望向对面左首边的麴延武,这位二品制台大人面大魁伟,双目有神,长髯飘飘,保养的极好,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的年纪,但秦雷早从吏部的档籍中了解到,这位总督已经五旬有余了。
他边上的卓文正,也就是昭武帝命令秦雷务必保驾的抚台大人,就年轻多了,仅四十有二。正是官宦生涯的黄金时节,人也是白净威仪,仪表堂堂,确有一省长官的派头。
两位督抚大人殷切的问候秦雷旅途是否顺利,身子是否疲乏。秦雷一一作答后,又亲切的询问两人家中高堂安否,子女如何之类的惯有问题,却没有问出“嫂夫人如何如何”之类的二杆子话来。
一番寒暄之后,又是互相夸赞。两位大人赞秦雷年少风流、英姿勃发,将来必是大秦靠山般的人物。秦雷谦让几句,又反拍道,两位大人国之栋梁、劳苦功高,将来必要登堂拜相,辅弼朝纲。两人心中苦笑,有文彦博在,谁还能坐上那个相位啊。
但秦雷这样说,两人还是非常高兴的,毕竟花花轿子众人抬嘛。华夏官场自古如此,若是上来便开篇名义,直指要害,往往欲速则不达。非得有板有眼的把流程走下来,事情才能水到渠成。
这些东西秦雷原本是不会的,可那个没机会用的馆陶清楚的很,临来之前几天,拉着他反复演练,为的就是不要错过这个交好地方大员的难得机会。
已经清楚认识到若是再这样势单力孤下去,只能死路一条的秦雷,当然不会拒绝。跟着学下来,也倒是做得有板有眼,似模似样。只是心中总有些抵触,是以在江船之上谈笑无忌,任意作弄人家云依姑娘,后来见了王服,还说出几句酸话,皆是为了排遣心中的烦躁。
三人一路说笑间,到了望江楼外。落轿之后,自有侍卫掀开轿帘,恭请三人下轿。
待秦雷下得轿来,便被面前高大雄伟的华丽楼台所吸引。只见那楼高大雄伟,攒尖五层,飞檐乃是金色琉璃瓦片铺就,墙面乃是丹朱颜色。大江从楼前浩浩汤汤流过,更显得这楼富丽堂皇,气象万千。
秦雷望向楼上那蓝底鎏金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望江楼。赞叹道:“除了比那万里楼低一些,其余的都要胜过良多。”
四周的官员士绅们听了,皆面有得色,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看来都对这楼在意极了。
麴延武哈哈笑道:“各擅胜场、各擅胜场。”说着便请秦雷往楼上走去。秦雷这才发现,两位大佬竟然把整个街道清了出来,一条宽阔的临江大街上,除了陪同的士绅,竟然只有严阵以待的军士衙役。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秦雷又不是昭武帝或者文彦博,自然不会对这种扰民之举有什么异议,毕竟人家是招待自己嘛。他微笑着在两位大人的陪同下,登上了望江楼那高高的台阶。
只见大门左右的立柱上镌刻着一对长长的楹联,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下联是“观景阁,观景鹤,观景阁上观景鹤,景阁美哉,景鹤美哉。”
两位大人本以为秦雷定然会在楹联前品评一番,都已经站定了等他吟出来。没先到秦雷毫无所觉的大步迈入楼中,一下子把两人落在后面,好不尴尬。
两人这才知道这位小爷不喜文事,对视一眼,干笑两声,紧走几步跟上。
今日望江楼也被清空,整个被用来招待钦差王爷。
众人按品级在楼上坐定,越是品级高的越往上。四品以上的官员或是男爵以上品级,才能在五楼陪三位大人物坐着。
五楼上摆着三桌酒席,待众人坐下,酒菜便流水价的送上来。两位督抚如此落力的招待秦雷,在酒菜上自然不惜本钱。根本见不到鸡鸭鱼肉之类的寻常菜色。尽是些鲍鱼熊掌、鲈鱼江豚之类的珍稀玩意。
两位大人自然要先代表江北几百万百姓,敬秦雷三杯。然后觥筹交错,酒席开始。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后,秦雷自然要起身回敬主人。热闹的望江楼顿时静了下来。
秦雷端着酒杯,沉吟片刻,便开口朗声道:“各位,小王初临宝地,便受到江北父老的热烈欢迎,真是……”
就在此时,外面一声巨大的炮响,把秦雷的下半截话,硬生生打断。
紧接着外面喧哗怒骂声越来越大,屋里大人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秦雷洒然一笑,清声道:“想必是江北父老知道小王在此盘桓,迫不及待想表达自己的热情了。”然后对左手边的麴延武微笑道:“饮了这杯酒,大人便安排人去招待一下吧。免得江北父老说道小王不讲礼数。”
他这一番话,顿时把厅内尴尬无比的气氛缓和过来。虽然都知道他在满嘴放炮,却都满意无比,心道,扯得好,放得好。
麴延武颔首笑道:“下官遵命。”
秦雷一举酒杯,高声道:“同饮!”
官员士绅们皆起身应道:“同饮!”
饮毕,麴延武对右面的江北将军顾沛递个颜色,顾将军便起身告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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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浑身乏力,便去做了个刮痧,恐怖啊。人说我疲劳过度捏。所以虽然晚了,还是希望大家见谅。
我争取在10点左右,把最后一章发上来。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四六章 被抛弃的督抚
虽然秦雷一番巧妙的说辞,化解了酒席上的尴尬气氛。但外面此起彼伏的怒骂声、喊叫声,甚至是喊杀声,却实实在在坏了诸位大人的兴致。
再喝过几巡,见江北卫将军顾沛回来坐下,秦雷知道事态基本控制住,便借口旅途劳乏,告罪起身。两位督抚也跟着离席而去。
下得楼来,外面的警戒明显加强,黑衣卫、总督府的亲兵、巡抚衙门的官差把通道围了个水泄不通。三人在重重保护下上了大轿。一众护卫便簇拥着轿子离了望江楼。
轿子里气氛有些沉重,两位大员一脸惭愧的望向秦雷,秦雷大度的挥挥手道:“两位大人是几百万人的父母官,这么多孩子难免有个调皮捣蛋的,不打紧、不打紧。”
两人对视一眼,卓文正开口道:“王爷对制台大人和下官可谓是仁至义尽。若是还要隐瞒,就显得我们江北官员不当人子了。”
秦雷微笑道:“没有那么严重,风雨来了咱们更要同舟共济,协力渡过难关不是。”
两人听出秦雷话外之音,知道自己今日一番苦工没有白下,心情不由放松下来,对这位年轻英俊的隆郡王好感顿增。
两位大人向秦雷拱手道:“若是过得这一关,我等唯殿下的马首是瞻。”
秦雷心中苦笑,这一关可不好过。至少满朝文武都把南方两省的督抚们看做未来争斗的牺牲品了。要不去岁李浑那小舅子车尉国也不会放着好好的江北总督、封疆大吏不做,死乞白赖的非要回去当那没什么搞头的兵部尚书。同样的,丞相府那边也把原本的江北巡抚文彦韬调回去,平调了山北省的巡抚卓文正过来顶缸。
甚至连江北卫所的将军也由李阀的门人马光田换成了今天的顾沛。可以说。整个江北官场、被抛弃了。
秦雷有些对昭武帝让自己来的目地有些了然,文李两家吃相太难看。在南方两省定然会引起反感,只要自己能把他们保下来,两省的官员自会换个队伍站站。
可话又说回来,若不是看到两省局势糜烂到无以复加,李老混蛋和文老匹夫也不会放弃这重要的粮米之地,把秦雷扔过来闹个天翻地覆。
想到这里,秦雷有些同情对面的两位,诚恳道:“二位大人,若是信得过孤,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与我听,有能帮上忙的,秦雷绝不推辞。”
这三个自称用得妙,第一个用‘孤’,是以自己尊贵的身份保证,第二个用‘我’,是表示诚恳。而第三个直接自乎其名,更是有以自身为担当的意思。
两位大人久经宦海,对秦雷这番表态满意至极。卓文正点头道:“那就不矫情了,是这样一回事……”
事情还要从秦国的穷兵黩武说起,先帝襄文皇帝年轻时便立志统一天下,当时秦国的国力也确实具备了这样的条件。当时的太尉皇甫旦认为,凭着大秦八十万的军队,无法同时应付两线作战,襄文皇帝也深以为然。在襄文皇帝即位前,秦国是没有卫军这一体系的,各州府的防御主要靠当地的府兵以及乡绅们组成的团练共同完成的。
为了快速扩充军力,襄文皇帝把这些府兵和团练们收编为卫军,派禁军加以训练,希望他们在未来的征伐中,代替四十万边军承担起守御国土的重则。当时为了收买人心,加强动力,襄文皇帝把这些卫军的编制给的很大,统兵的军官也统统封为将军。
要知道在襄文帝登基以前,全国只有镇南、征东、禁军、御林四个将军。而卫军一成立,全国呼呼啦啦冒出了几十个将军。再加上中央和边军的都尉们普升一级,竟然足足凑齐了百员大将。
武官升了,文官当然也要照顾。文官也基本上齐齐升了一级。有个民谚说的是当时的情形:“尚书不如狗,将军满地走。”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是空穴来风。一时间朝廷的官僚机构膨胀了两倍有余,军队编制也由八十万骤增到了二百万。
当时确实把文武百官的心气劲吊得很高,若是顺势开战,说不定会有个不错的结果。但襄文皇帝遇刺了,后来先是诸子争位,然后是救亡图存,在演变到双雄对立,直至今日的三足鼎立。
现在的问题在于,各地卫所和边军,其实早在十七年前抗击齐楚联军时,便已经被打小了规模。但战后朝中的掌权者们在接近二十年的时间,只是忙着争权夺利,拼命拉拢各方势力,没有人敢提出缩编军队这一不讨好的提议,还是按照原来的数额拨付军饷,当然空额便到了将军们的钱袋里。同样道理,也没有人敢提出精简官僚机构。而且庞大的文官系统,看到一个个将军们吃的肥肠满脑,自然心中心中不满,这就给了文彦博勾连百官,集体贪污的机会。
秦雷心中感叹,若是真想把这事情做好,没有一个强力的中央集权,是不可能的。
当时秦国还算富庶,也能将养着这群蛀虫,但十几年下来,国库终于支撑不住了。去岁的一场战争,目地便是为了掠夺齐国的财富,为自己输血。老谋深算的赵无咎早就看准了这一点,故意示弱,把难以驯服的大秦九州还给秦国,又退避三色,最终拖垮了难以为继的大秦军队不说,还给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大秦财政背上了个大包袱。
至于大秦国力日渐强盛这类的屁话,都是说给属下以及外人听的。
卓文正最后说了实话:“库里早就空了,夏税还有两个月才能收上来。卫所和官府都已经两个月没有发饷了,若是再拖欠一个月,是要出大事情的。今日便是卫所士兵不知怎么听说上差南来,却是讨饷来了。”
麴延武接话道:“朝廷现在是拆东墙、补西墙,为了保住京畿、还有东方与齐国交界的几个省份,从去年冬里就把咱们南方两省的库房陆续掏空,接济了北方。”说着愤愤道:“人说挨着怂邻好过活,没想到咱们却吃了大亏。”
轿子早就停下了,但三人都没有中断谈话的意思。
秦雷有些感叹道:“在京里便知道今年大秦不好过,据说户部已经没钱发俸了。没想到地方上已经欠了两个月了。”心中不由对那位齐国军神百胜公涌起无限的敬佩,这位老者顶住了当时齐国以上官丞相为首的主流求和思想,没有纳贡给秦国不说,还利用持久战,把秦国的财政进一步拖垮,秦国才到了今日这种甚至会不攻自破的田地。
按下有些走神的心思,秦雷沉声问道:“两位大人想过如何自救了吗?”
卓文正望了麴延武一眼,苍凉道:“只要能借到钱的,我们都借遍了。无奈别人都看准了咱们是有借无还,施舍般的给个仨瓜俩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麴延武也苦声道:“偏偏这些人与朝中大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咱们也不敢用强。只能徒呼奈何了。”
秦雷听了,把眼睛眯起来,半晌不说话。
两位大人以为秦雷乏了,刚要起身结束谈话,便听秦雷幽幽道:“两位大人是不是欺本王年幼,准备拿我当枪捅一捅那些马蜂窝啊?”
听到秦雷的诛心之言,两人面色一紧,卓文正一脸真诚道:“殿下多心了,麴大人和下官只是把情况将给您听,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秦雷嗤笑道:“你们就装吧,孤不信两位封疆大吏就一点风声都听不到。”转而面无表情道:“若是真不知道,孤也不与你们废话。”
麹卓两人对视一眼,心道还是小觑了这位青年王爷。两人确实存了想让秦雷替他们去借钱的心思。但既然秦雷对局势洞若观火,定然也对两人的小九九一清二楚。想到这里,两人重新坐正,终于真正颓丧起来。麴延武无力道:“我们也猜到朝廷会借着镇压两省混乱之机,缩编卫军,裁汰冗员,继而推广到全国。即使借来钱,可朝廷苦心布置一年的局面不能一直引而不发,一定不会让我们过了这一劫的。”
“可我不甘心,走到这一步容易吗?难道就要替别人受过,从而毁了自己的仕途吗?”说着有些狰狞道:“不!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要把握住!”卓文正也狠狠点头。
秦雷淡淡笑道:“两位大人不必激动,只要答应孤王一个条件,这马蜂窝孤还是愿意为二位捅一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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