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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全文阅读

作者:三戒大师     权柄txt下载     权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大战前夕

    半个月后,齐国护卫待不住了,听从了沈洛的建议,先行一步,到出山后第一个县城——宁古县再汇合。

    秦雷继续不紧不慢的打磨他的斥候队伍,不是他偏心眼,实在是形势所迫,斥候队伍太重要了。

    斥候队伍的训练对有些人是有趣是挑战,但对另一些人便是苦恼是煎熬。所以秦雷规定斥候可以自愿退出,但一旦退出便终身不得反悔。另两个中队有不少贪图斥候训练新奇,又能多跟殿下学习的,纷纷要求转队。也是这个原因没有人愿意主动退出斥候队。

    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队员们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与他们同吃同住,又无所不知的皇子‘教官’了,没人在意他的年龄。

    秦雷规定只有各中队前二十五名才有资格报名参加斥候队,无疑把斥候队级别拔高了,这是秦雷的设想,他准备在未来把斥候队建设成这个时代的特种部队。

    在一次全体大会上,他当着近三百人宣布了这一决定,同时还宣布从今往后,无论麾下有多少人,只有这三百人可以称呼自己为“教官。”

    一边的张谏之和沈洛瞠目结舌,殿下这种收买人心的法子踏雪无痕,惠而不费,还能激起这群人的荣誉感,这三百人以后便是嫡系中的嫡系。张沈齐齐将秦雷奉为偶像。

    五十个够资格的全报名了,秦雷将两个队长踢回去,然后把报名的四十八人统统撵到一处山里,给他们一个时辰时间藏匿,并告诉他们,半时辰不被发现就可以进斥候队。

    一个时辰后,秦雷告诉斥候们自即日起将施行不定额淘汰制,这次找不到人的将全部被淘汰,之后便把他们撒进山里……

    六十比四十八,最好的情况下,五个队员中也会被淘汰一个。斥候队员们打了鸡血一般,恨不得掘地三尺,把所有萝卜都找出来,现在他们一律称菜鸟为萝卜。

    专业和业余的差距很快体现出来,只见斥候队员们从从容容从山下上去,用一根木棍在树顶上一捅,便会有一个萝卜惨叫着掉下来。在灌木丛中一搅,又一个萝卜‘哎呀’一声蹦出来。往个山洞里扔进几个蜂窝,便坏笑着跑到一边躲起来。不一会好几个萝卜惨叫着从洞里窜出来,扑通扑通跳下边上的小溪。

    一个个萝卜被拔了出来。鸡飞狗跳的半个时辰过去后还有八个没找到。

    这意味着二十个斥候将被淘汰,八个水灵灵的新萝卜将补充进来。这八个萝卜各有高招,其中一个叫沈青的瘦小子最为机灵,他在山脚小路旁挖个坑,再盖上一块木板,撒上浮土,最后掀开条缝钻进去。玩过捉迷藏的人都知道,找的那个人总会下意识走两步再开始找,他就利用这个惯性思维藏在起点,结果六十个斥候全数通过都没发现他。沈青也被秦雷评为这次的第一名。

    最惨烈的是一位叫石猛的,这位仁兄当时也躲在山洞中,但是蜂子扑来时,他把自己蜷在墙角,硬是咬牙没有叫出声来,也没有冲出去。

    测试结束后,铁鹰大声呼唤八位获胜者下山,便少了一位。等到大家寻到山洞,找到石猛时,他被叮的面目全非,浑身浮肿,已经晕厥过去。

    抬下山时,这位顽强的仁兄醒了,勉强睁开肿成一条线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教官。秦雷又想笑又心疼,对他点点头,让人赶紧医治。猛将兄才放心的又晕过去。

    看着被淘汰的和没入选的无精打采的样子,秦雷暗叹一声,及时宣布,所有没入选的队员都可以参加下次选拔,结果士气更加高涨,落选的憋了股劲要在下次一雪前耻,入选的也拼命训练,怕下次落选。

    ~~~~~~~~~

    行的再慢,也有走完的一天。时进六月,秦雷和他的卫队终于抵达宁古县。这时的卫队军容严整、士气高昂,像一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在宁古县修整了五天,才拖拖拉拉上路,护卫的齐军也习惯了这位爷的慢性子,没有再催促。

    一匹骏马自西方而来,打乱了秦雷的节奏。

    “想不到齐国内部到了如此境地。”沈洛摇头苦笑道。被派去应州办事的卫士回报,那里已经到了民怨沸腾的地步,稍一煽风点火,竟发生了暴乱,此时愈演愈烈,有蔓延全州之势,齐国军队源源不断开进,竭力弹压。

    这便是齐国的怪现象,三足鼎立齐国式微,为了抗衡秦楚的压迫,齐国不得不在军备上投入巨资,三十年前赵无咎建立军户制度,把军人家庭从赋税中剥离出来,尽管在长期看来这样做后患无穷,但至少在这一代,很好的保护了军队的积极性,军队武备不弱,官兵收入也不低。天文数字的军费加上上层社会穷奢极欲的生活方式,几乎全部转嫁到贫苦百姓身上,百姓苦不堪言便会造反,造反又会被强大的军队镇压。镇压后又是更严苛的盘剥,又会造反,又会被镇压。

    饮鸩止渴,这是秦雷对齐国国策的定义。

    秦雷、沈洛、张谏之三人领导小组很快调整了计划,命令部队加速前进,日行百里,争取在暴乱被镇压之前抵达应州城。

    这一变化,把齐国护卫弄得苦不堪言,紧跟三天便掉队了。也把不少势力晃傻了眼,设计中的种种陷阱,还没开始布置,便眼睁睁看着这三百余骑狂飙猛进,一去不回。

    七天后,离暴乱的应州还有一天的路程,秦雷让队伍停下来休整一晚。他要等几方面的信息,也要送别几个人。

    营地边沿,一身劲装的铁鹰肃穆的看着年轻的殿下,对秦雷的变化他最有感触。夕阳下的秦雷身材消瘦笔挺,比起几个月前明显高了些,也壮了很多,已经可以和铁鹰打个平手了。但变化最大的还是他的眼睛,明亮的双瞳目光坚定,令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

    特别是进入乾州之后,秦雷指挥若定,调度自如。更是把一群家兵训练的如指臂使,令行禁止。让自负军中好手的铁鹰也学到很多东西。

    原本那个懦弱怕事,浑浑噩噩的质子摇身一变成了现在这个胆大包天,本领高强的秦雷,对此,铁鹰从心底高兴。五年前,因为得罪权贵,本来春风得意的他接替退役的前任来到上京,再无前途可言。

    这几个月眼看殿下身上的变化,铁鹰蛰伏已久斗志又慢慢复苏。现在他要孤身向西两千里面见陛下,为殿下送去亲笔信。这是秦雷整个计划的关键,若是出了差错,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秦雷面对铁鹰,沉默着,面部的轮廓在余晖中更加深邃。他不知铁鹰能否安然抵达函谷关,但此时只能选择信任这个一直陪着自己的大个子。

    良久,两人使劲抱了一下,铁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没有再说一句话,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沈洛与王谏之在半个时辰前也离开了秦雷,他们被三个小队绑着一路北上,度过大河,沿北岸西行,从草原进入秦国边境。这一路虽然兜了很大的圈子,但有秦雷为他们吸引火力,想必还算安全。

第十七章 突袭齐营

    秦国军方需要战的理由,秦雷便给他们:没有比质子回国途中被百胜军攻击更好的理由了。

    通过日益成熟的斥候,秦雷知道两营百胜军正驻扎在应州的东西两侧,不论城内外暴乱多么厉害都没有参战。据早先派遣到应州的细作回报,城内至少有三帮来历不明的人在等着自己。这便是秦雷在前半程磨磨蹭蹭的原因,他要给敌人充分的时间,选择最佳的狙击地点——混乱中的应州无疑符合要求,在这里推脱责任最轻松。

    ~~~~~~~~~

    秦雷醒来时,还是满天繁星。他脱下长袍,将身上的六个负重袋解下,里面装的是铁砂,共十八斤,自基本恢复起,他便一直带着。

    从随身携带的大包中,掏出一块麻布,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摆在上面。一种熟悉的感觉,前世出任务前都会这样鼓捣一番,非常有感觉。

    秦雷先套头穿上一件贴身软甲,这件由乌金丝,天蚕丝以及冰晶丝混编而成的软甲轻便舒适、刀枪不入,乃是沈洛所赠,唯一的缺点是透气性不好,夏天长时间穿会起痱子。

    然后穿上一套在这个时代极为怪异的黑色作战服,蹬上作战皮靴,将两把匕首插入其中。又将一部臂弩固定在左臂。接着将宽幅的牛皮腰带牢牢系上,挂好飞刀袋、爆雷袋等五六个袋子以及两把特质手弩。最后将一把加长开山刀插在背后。全身装备总重十八斤,正好与解下的重量等同。

    秦雷掀开帐篷大步迈向营地外,接替铁鹰职责的沈青沉默的跟上,清秀的小脸有些发紧。营地外的空地上,火头军已经在忙碌的准备早餐,几口大锅中煮着粘稠的肉粥,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秦雷点点头,沈青忙把腰间的号角举在嘴边吹响,苍凉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盘旋。队员们早已习惯了被号角指挥,几乎同时醒来,片刻后便穿戴整齐,在秦雷面前集中。黑暗中,三百双眼睛齐刷刷注视着他们的头领——教导他们,鼓舞他们,关心他们的秦雷。

    秦雷轻声道:“开饭。”队员们无声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小队长为每人盛满满一大碗肉粥,秦雷也不例外。

    半刻钟,饱餐后的将士重新列队,他们发现秦雷变了,往常的轻松优雅已被一种无言的威势所代替,仿佛一只头狼冷冷的注视着自己的子民,随时准备带领他们扑向成群的猎物、或者与强大的敌人殊死搏斗。

    短暂的对视后,秦雷摘下头盔抱在臂弯,长发在夜风中飞扬,大声道:“我的士兵们!”

    所有队员用右拳砸了一下左胸,声音整齐,有种摄人魂魄的魅力。

    “我们曾经一无所有,现在我们拥有三百生死兄弟!明天我们拥有的还是这些兄弟!”

    “我们都还年轻,我们都梦想着为国征战,梦想着建功立业,梦想着流芳百世!对不对!”

    “对!”这是狼群的回答,整齐而嘹亮。

    “当然,最现实的问题是,我们要回家,回到我们朝思暮想的故乡。”秦雷神色稍缓。

    队员们嘿嘿笑起来,仿佛为这个念头不好意思。在这一瞬间他们有的想起家中的老妈妈,有的想起定了亲的女娃,有的想起村东头的大槐树,思乡的情绪迅速蔓延。

    “现在有人要阻断我们回家的路,要扼杀我们的梦想,我们该怎么办?”秦雷粗着嗓子吼道,眼睛瞪得溜圆。

    “杀!!!!”队员们同样瞪着眼睛粗着嗓子吼道。有人喊道:“我们要回家!谁敢不让我们回家,我们就干他八辈祖宗!”

    “对,谁不让我们回家,我们就干他八辈祖宗!”秦雷‘噌’的拔出剑来。竖在胸前,全力吼道:“荣誉与汝分享,苦难与汝共担!”

    队员们猛烈敲击左胸,齐声道:“荣誉共享,苦难共当!”情绪被秦雷几番拨弄,已经到了沸点。

    “出发!”秦雷回剑入鞘,翻身上马,当先驶出。

    三百余骑生死相随。

    ~~~~~~~~~

    参加应州平叛的齐军乃是临近四州的州兵,近两万余人,由灵州将军薛祁单率领,薛将军最近有些意气风发:由于他救援及时,叛乱的农民军没有攻下府城,反而在内外夹攻之下溃败到逐鹿原,最终在此被他的军队包围,眼看就要覆灭。

    昨夜薛将军与同僚饮酒作乐至子时,昏沉沉回到帅帐,又吐了几回,寅时才睡下。没睡多久,便感觉大地微微颤动,薛将军自言道:“不能喝这么多了,躺着都晕……”翻个身继续睡。

    严格说来,秦雷的护卫属于步兵,并不是说骑上马就是骑兵,即使秦国的儿郎都会骑马。秦雷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命令队伍突进突进再突进,利用齐国州军之间配合生疏的毛病,狠狠插入其结合部,靠百骑突进的冲击力竟要硬冲军营。在选择突击点上,斥候的意见起了主导作用,从而进一步提高了斥候在秦雷军中的地位。

    那两营百胜军就在南北两侧各十里处。

    ~~~~~~~~~~~

    齐军全部精力都用在围困已成孤军的农民军上,压根没想过会有人从背后进攻。当第一匹马飞跃过仅有两尺深三尺宽的壕沟,嘶鸣着撞开松散的栅栏时,报警的鸣笛声才在大营上空响起。

    睡梦中的士兵来不及穿上盔甲,随手抄起一样武器便往外冲,在这个战火仍频的年代,进者生退者死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尽管有人冲出营帐后发现手中拿的是水瓢、擀面杖之类的厨房用品。

    狼狈的薛将军在亲兵的服侍下,好不容易穿好盔甲,拿起宝剑出来一看,除了同样狼狈的州兵们,并没有什么踏营的敌人,薛将军喃喃道:“难道是做梦?我梦游了?”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哎呦’一声差点晕过去。

    “不是做梦,那刚才冲营的敌人呢?”薛将军纳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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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起点编辑问我想不想签约,受宠若惊,真高兴。请大家支持我啊。投票票谢谢。

    ps:编辑建议我改名了,改成《权柄》,很大气地说。

第十八章 无间道

    几百人的队伍当然不会凭空消失,秦雷的骑士们撞进齐营后,便一个优美的转身,沿着齐军营地的边缘疾驰。听到示警声便冲出来的齐军往往扑个空,等回过神来,在副将的组织下沿着营垒围追堵截,试图拦下可恶的‘贼寇’。

    那支‘贼寇’玩命的追求速度,突营后一沾即走,绝不与齐军发生正面接触。骑士们狠狠地催动战马,手中的马鞭频繁落下,吃痛的战马发足狂奔,上千只马蹄暴雨般点地,扬起漫天的烟尘,在追击的齐军看来,这些人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当漫天黄土扑面而来,把他们笼罩住时,任何赞美也会变成恶毒的诅咒。一阵池塘蛙声一样连绵的咳嗽声后尘埃落定,灰头土脸的齐兵发现那支贼寇已经奔向叛军的营地。

    黑着脸的薛将军非常郁闷,这些贼子扰人清梦又飘然而去,着实狠狠抽了前途无量薛将军一个大耳光子,老薛愤愤的想,若是被朝中大佬得知,这些爱面子的家伙定然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老薛打个寒噤,仿佛看到百胜公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伸手抹抹脸,似乎要擦掉老赵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气急败坏的嘶吼道:“列阵,给我列阵出击!老子要把这些狗贼生吞活剥,摆成十八个姿势……”

    疾驰中的骑士们齐齐打了个冷颤,老薛怨念之强,可见一斑。

    秦雷见队伍顺利脱出齐营,却没有一丝欢欣,他知道这是有心算无心,又没有交手的结果,但此番动静百胜军定然已经知晓,最多一炷香便会杀到,若被合围便再没有侥幸的道理。

    他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农民军营地,天色微曦,能看到营地中人影晃动,方才的喧闹定已惊醒农民军。现在就看马奎他们几个的了,秦雷默默道。

    ~~~~~~~~~~~

    齐秦两国在大散关对峙,上百万齐国百姓被迫转移,这些人拖家带口老弱病残,在哪里都不受待见,各府各县都紧闭城门,不许他们进城。

    马三就是逃难大军中的一员,他的身份是猎户,身强体壮,好运的逃过被拉夫当炮灰的命运,逃离了前线。马三为人热情,乐于助人,还会几手子医术,很得难民的尊敬,一来二去便成了这只流民队伍的头领一般的人物,他与另外几个类似的人物一起,决定着难民队伍的行止。

    在屡次被拒之门外后,愤怒、失望乃至绝望的情绪在流民中蔓延,加上有心人挑拨,这些兔子般温顺的前农夫们,渐渐兔子般的红了眼。一股毁灭那些吸自己血、又把自己当草芥的老爷们的戾气在胸中滋生。这种情绪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最终在某些人振臂一呼中,冲击了应州的柏丘县,杀光官吏、打开粮仓,这就是所谓的应州之变。

    难民们四处劫掠,把个偌大的应州搞得遍地狼藉,富户乡绅们纷纷躲进城高墙厚的应州城,等待朝廷的救援。

    在官军的挤压下,农民军失去了活动空间,又极其愚蠢的试图攻击府城,妄想拿下城中的老爷们,要挟官军退兵,这便有了前面的一幕。

    马三一直被挟裹着在农民军中,他没有参加劫掠,没有瓜分资财,而是默默救治伤患,为泥土中垂死挣扎的同伴带去最后一点安慰。

    起初顺利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些首领身上,可是当情况一天天变糟,最后甚至被包围在逐鹿原上时,那些信誓旦旦要带大家夺取属于穷人的天下的家伙看起来面目那么可憎,相比之下,菩萨心肠的马三受到了更多的拥戴,人们都愿听他的,他们朴素的认为好心的马三不会骗自己。

    “不会害你们吗?”马三心中苦笑道,他便是几个月前秦雷让沈洛撒出去的钉子之一,沈家卫士的副统领,此次无间任务级别最高者。他还记得临行前秦雷对自己的亲自召见,那位小小年纪便显得沉稳坚毅的皇子殿下给他很深的印象,他清楚记得当时殿下说道:“马大哥,我们所有人是死是活便全交在你手上了。”

    深受信任的感觉令马三义无反顾去了边境,顺利混进流民队伍,在几个伙伴的帮衬下,很快树立了自己的威信,没费多少功夫便顺利把流民队伍引到应州——殿下回国必经之路。

    之后的事情有些失去控制,他们几个还是低估了这些难民所受的苦难,心中所积攒的怨气。原计划是尽力煽动难民,在殿下到来那一刻爆发,利用那股戾气重开一切阻拦殿下的阵势。

    未曾想到,马三几个刚起个头,便像捅了马蜂窝似的,一下弄得群情激奋,有不少心怀不轨之徒趁机跳出,接替了马三几个的宣传工作,之后的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马三亲眼所见一个个面黄肌瘦的难民咆哮着冲击一个个村落,一座座县城,把富户乡绅活活打死,家财劫掠一空,到后来与当地民众发生冲突后,更是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气,*掳掠无恶不作。

    他开始痛恨自己,亲手打开封印魔鬼的盒子。所以他退出了战斗,埋头做一些救死扶伤的工作,希望自己心能舒服些。然而,阴差阳错的,他的威望日隆,越来越多的人聚在自己身边,信赖自己、崇拜自己、依靠自己。这种信赖崇拜依靠却无时无刻不噬咬着他的灵魂。

    正当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时,殿下的密信来了,一个脏乎乎的小子趁着人多挤到自己面前,把一个蜡丸塞到自己的袖口,若不是他朝自己呲牙一笑,我也发现不了他。不过那个小子是谁呢?有点像侯辛,可他没有这么利索的身手。马三,或者该叫马奎心道。

    看来卧底生涯会让人想的越来越多,说得越来越少。

    抑郁的无间行者马奎摇摇头,停下胡思乱想,回到自己的营帐,吩咐卫兵不得打扰,才捏开蜡丸,取出一张小纸片,深深看了一眼,便吞到肚子里。这样有人看到,也只会以为他在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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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改了书名,又在编辑大人的督促下修改大纲,所以更新受到影响,见谅见谅,不敢要票。

第十九章 反了?反了?

    那封信上写着“千钧一发,盼兄速发”八个不负责任的字。

    马奎却明白了自己发动的时间,十一日丑时,也就是次日。

    当天夜里,马奎像往常一样巡视完营中伤患后,回到自己的帐篷,那里已经有十几个大小军官在等他。马奎吩咐左右严密把守营帐,才缓缓的走到正位上坐下,疲惫而憔悴。

    军官们有些面面相觑,一个靠的最近的起身试探的问道:“统领大人,召集咱们前来可是为了那事?”

    马奎抖擞精神重新站起来,方才的迷茫彷徨一扫而光。他视线扫过屋内众人,点点头沉声道:“不错,我已接到殿下密信,命令咱们明日丑时发动。”

    这屋中竟然全是沈洛府中忠诚的卫士。

    他们数月来隐姓埋名,出生入死,等的便是今天。尽管早已料到,还是不免有些激动。不少人站起来望着他们的首领。

    马奎望着身边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面写满了激动、紧张乃至狂热。他轻叹口气,把视线移向帐顶,望着上面挂的那盏晦明晦暗的油灯,用一种自言自语的语气萧索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这可是几万条人命啊!”

    军官们,或者说沈府卫士们都有些默然,事情变化太快,殿下在制定计划时没有想到齐国的暴乱会如此迅猛而暴烈,短短时间便聚集起十几万人。哪怕是现在,经历过几次惨败,又有些头目分道扬镳后,依然还有近四万人。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将带领农民军抵挡住所有冲击营垒的敌人一天,直到殿下彻底逃过百胜军和各路神佛的追杀后,便算完成任务,之后会有兄弟接应他们脱离农民军撤退。

    这样一来,农民军的命运便注定了。

    这些不专业的间谍,没有经过相应的训练,完全凭着一腔热血盲打莽撞渗透进了农民军。凭热血办事的人往往会因热血坏事。几个月的起义军生涯,这些沈府精挑细选的机灵家伙果然赢得身边人的信赖和尊敬,那些起义军总是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们,对他们言听计从,奉若神灵。

    ‘信任’这种东西,只有极少数情况下不好,这次似乎便是。热血的卫士们没有学习如何隔绝感情,他们被‘信任’牵绊了。

    马奎见手下都陷入沉默,继续嘶哑道:“看来各位也有此顾虑,我有个想法想跟大家商量一下。”

    他顿了顿,接着道:“咱们的任务是掩护殿下回国,这是底线。但那日分别,殿下尝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给我临机决断权,所以我有权变更计划。”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决,表情也强硬起来。

    “我决定,今夜哗营,尔等各归其岗,斩杀主将,控制局势,不得有误。”马奎沉声道。

    有军官站出来抱拳问道:“统领可曾得到殿下或是老爷的首肯?”

    马奎冷冷盯着他道:“殿下授我临机专断权,够不够?”

    军官摇头道:“属下只想知道咱们的人知晓这个变化了没?并非质疑统领的权威。”

    马奎点点头,对屋中众人道:“既然如此,便各自回营准备,子时之前必须把队伍集合到中军帐前。”

    众军官唱喏而去,马奎对起先发问的军官道:“石威,你留一下。”

    那军官无奈止步,默然不语,直到众人走净,马奎才对他道:“委屈你在这待到天亮,没问题吧?”

    石威苦笑道:“统领,这样子会害了殿下的。”也不做反抗,任由卫士绑了。

    ~~~~~~~~~

    当三百骑士冲到农民军寨门前,竟有些不知所措。

    大门洞开,宽阔的壕沟上也架起了板桥。

    秦雷凝神往营中望去,只见几匹骏马疾驰而出,当先一个赫然是沈府卫士副统领、此次无间行动领导人——马奎。

    却没有看见他嘱咐形影不离马奎左右的石威。

    齐军很快整齐队伍,骑兵已经开始冲锋,盏茶功夫便能杀到。

    秦雷压下心头狐疑,右手在背后做了个握拳的动作,骑士们便各自握紧腰间弩弓,随时准备攻击殿下所指。这批手弩是那次战后秦雷深感手下缺乏远程打击能力,让沈洛花重金收购的,乃是齐国羽林军制式的弩弓,尽管无法与秦雷身上的几具相比,却也聊胜于无。当然这只是秦雷的看法。

    眨眼间,马奎已经翻身下马跪倒在秦雷面前,急声道:“情况有变,请殿下先行进寨,稍后容禀。”

    秦雷看着跪伏在马下的马奎,强行压住心中不悦,心念电转,最后才点头道:“劳烦马大哥了。”

    三百余骑人不离马手不离弩,挟裹着往日同伴驶进大营。

    绞索扭动,板桥缓缓吊起。几千骑兵大骂着勒住马缰,等待辎重营前来架桥。

    ~~~~~~~~~~~

    秦雷刚一进寨,一个黑糊糊的人影从一边钻出,左翼的护卫队员一齐举弩,队长大喝一声:“冰箱!”

    那人几乎同时喊道:“彩电!”

    护卫队员的弩弓微微垂下。

    这人跑到近前,赫然是斥候中队队长侯辛,他一看到马奎便对秦雷道:“殿下,请先擒下此獠!”

    秦雷侧头看向马奎,见他面色如常,对马奎身后两名护卫队员轻轻眨眼,然后伸手指向侯辛,食指微屈道:“休得胡言,还不快快向统领道歉。”

    侯辛见了秦雷暗号,也不再叫喊,站在秦雷马下低声说了几句,便转回队中。秦雷听了,强压住火气,嘴唇紧抿,对马奎道:“马大哥,我要一个解释。”

    马奎只是恳请秦雷帐中叙话,秦雷摇摇头,朗声道:“从吾者皆我兄弟也,事无不可对其言。马大哥在这说就行了。”边上的卫士面色不变。

    马奎也发现自己往日的下属变化很大,最明显的是纪律性比以前好了很多。他苦笑一声道:“呵呵,殿下又比上京时长进许多,那就容小人在这里禀报吧。”

    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 乱了!乱了!

    秦雷冷冷的盯着马奎,饶是马奎自认心坚如铁,也感觉后背发冷,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他双手伏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前沾沙带土、一片青紫。这才直起身抱拳对秦雷道:“卑职有罪,不敢求生。恳请殿下怜悯这满营三万余性命,带他们突围吧!倘若殿下答应,卑职愿以死赎罪!”

    秦雷面色阴沉似水,双拳攥的格格作响。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倘若我不答应,你是不是打算兵谏啊?马大哥?!”

    马奎重新伏地,埋头不起。

    胯下战马感受到主人的怒气,不安的打着响鼻。秦雷使劲压了压怒气,对边上几个已经被护卫队员绑起来的前间谍问道:“石威呢?”

    这些人本以为统领乃是奉命行事,哪想到会搞到这般田地。一个个叫起撞天屈,有的大声咒骂马奎,有的对秦雷连连磕头,还有的对往日同僚怒目而视,整个场中混乱不堪。

    许戈见殿下脸阴沉的快要滴下水,上前一人一脚统统踹倒,怒吼道:“殿下问话,只准回答!不准废话!”

    那些被绑的原本是沈家最优秀的卫士,现在看到原本仅比他们高一线的许戈威风凛凛的样子,心中自然不爽。无奈形式比人强,其中一个见过秦雷的,壮着胆子道:“小的许伟回殿下的话,石威被马统领囚禁在他的营帐中。”

    秦雷对许伟身后队员点点头,左右便上前为他松绑。秦雷望向许伟那张真诚的脸,勉强笑笑道:“许大哥,麻烦你把石威带来,要快。”许伟忙不迭点头,带着两个队员往营帐深处跑。

    秦雷又转向其余被缚的人,视线在他们身上反复扫过。最后才温和道:“你们现在将当时的情况写下来,不用太详细,重点写当时的对话。每个人都写,别互相看,不会写字的请举手?”他的心渐渐平和下来,从那种计划被自己人打乱的挫败感中走了出来。

    没有人举手。秦雷‘哦’了一声,对队员吩咐道:“给几位大哥松绑。”

    松绑之后依然没有人举手。队员便一人分一根秦雷在山中烧制的碳棒和一张白纸,让他们写下当时的情景。

    秦雷已经听到喧嚣声从营寨外传来。

    片刻有几个笔头快的已经写完,交给秦雷一看,大体差不多,都是从马奎进屋写起,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仔细复述,好在马奎话不多,不到十句便写完了。其中都提到石威有异议这件事情。

    可以断定没人说谎,秦雷把纸递给沈青,对还在冥思苦想的几位笑道:“诸位大哥可以改天慢慢想,还可以写的生动点。不过现在请各自回营带兵组织防守去吧。”

    几个人忙不迭谢恩,还有反应不过来的杵在那里不知所措。被同伴使劲拉走。

    侯辛已经换上斥候装备,上前低声问道:“殿下,您不怕这些人回去后反咬一口?”

    秦雷望着他黑不溜秋的脸蛋,也低声笑道:“齐兵近在咫尺,百胜军也快到了,没有他们回去组织防守,咱们这几百号人还不够齐兵塞牙缝的。既然如此,何不给个台阶,彼此下来相见。”

    侯辛恍然道:“原来情况这么糟了。殿下,我们还是掩护您突围吧。”

    秦雷伸脚虚踹,嘿嘿笑道:“想说,殿下我们逃吧,就直说,净说漂亮话。”

    侯辛刚想接几句,许伟带着石威回来了。侯辛只得把话咽到肚子里,重新板起脸来。

    石威衣衫整齐,步履稳健,显然没有受到折磨,秦雷对马奎恶感稍减。

    石威看见秦雷,忙跑两步过来跪下道:“卑职没有完成任务,还请殿下责罚。”

    秦雷在马上微笑道:“石三哥辛苦了,情况紧急,还请你为我解惑。”

    石威出来后便向许伟打听了现在的情况,闻言点头道:“知无不言。”

    秦雷左手一撑马鞍,跳下马来,活动一下酸软的双腿,听着营地里逐渐鼎沸的人声,对石威问道:“我们最多能掌握多少义军?”

    石威想都没想,肯定地说:“几乎全部。那些不能掌控的都被马统领或设计逼走,或消耗殆尽了。”

    秦雷有些惊奇,转头望向依然老实跪在地上的马奎。又回头对石威问道:“营中还有多少马匹?”

    石威摇头对秦雷道:“除了还有上百匹将领坐骑,都杀了吃肉了。”

    秦雷‘哦’了一声,继续问道:“你们在军中威信如何?”

    石威苦笑道:“若不是这害人的‘威信’,咱们也不会弄到这般田地。”

    秦雷眉角一挑,道:“那就是威信极高了?”

    石威点点头,样子有些自矜。

    ~~~~~~~

    被放回去的与原本留守的军官一商量,既然殿下为自己这些人定性为奉命行事,那就是一点错都没有。得了,咱们还是乖乖听殿下的吧。于是抖擞精神,各自点起兵卒,带到壕沟工事前。此时齐军辎重队刚抵达前沿。

    农民军自两月前起兵,虽然近况极惨,但假假也是身经十数战,自然不是才上阵的菜鸟。起初并不动作,待到齐军辎重队将搭桥的木板扛到沟壕前不到八丈时,才不慌不忙的将一个个插着棉布条的油瓶点着,用力扔到齐兵抬着的木板上。

    这种油瓶乃是秦雷借鉴燃烧瓶发明出的,内力填充的是菜油,依附力很强,一旦沾上很难清除,尽管菜油燃烧能力差,可要烧穿些木头却没有丝毫问题。秦雷预料到一旦起兵,农民军在装备上吃亏太大,便教了马奎这种火油瓶制法。

    只见那些火油瓶呼啸着砸到木板上,粉身碎骨,菜油瞬间被点着,火焰并着碎片四溅到抬板的齐军身上,引燃他们的头发和衣服。若是直接溅到皮肤上,便如附骨之蛆,无法扑灭,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皮肤被烤焦,散发出烤肉味。

    被烧到的齐军纷纷扔下手中木板,嗷嗷叫着在地上来回打滚。

    后面的齐军看的心惊肉跳,又慑于火油瓶的淫威不敢上前营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被烧的外焦里嫩,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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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瓮中之鳖?

    一阵鬼哭狼嚎后,齐军阵前变成火海一片,哀号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远处观战的薛将军见状,呸了一声,命令鸣金。

    等有命大的惨叫扭曲着跑回来,有心善的齐兵将水囊中的水浇到他们身上,不料那火不仅没有熄灭,还有更旺盛的迹象。这时有老兵恍然大悟道:“是菜油,水浇不熄的,快在地上打滚。”

    那些已经被烧得神智错乱的齐兵哪听得进去,那说话的老兵倒转手中长戈,使劲横扫,当即扫到两个。这两人倒地后便在地上毫无意识的翻腾,其余被烧到的齐兵也被同袍有样学样撂倒在地……

    这些人身上的火终于熄了,阵前的齐兵看到这些人浑身焦黑,有些地方大块裸露着红肉,隐隐散发香味。再看那脸,已经面目全非,被烧成一节木桩了。饶是这些兵士身经数十战,心智坚韧,见了也不由自主心惊胆战,纷纷呕吐,不敢再看。

    一上来便被打掉士气,薛将军心中异常恼火,他对身边亲兵道:“杀掉那些废物,重新组织进攻。”

    亲兵微一发怔,打马跑到前阵,对前锋校尉传达将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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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支弩箭从阵中射出,正插在地上那些有气无力蠕动的可怜人身上。

    齐军阵中一片漠然。

    良久,两千步兵高举三尺长的大盾,重新出现在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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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油瓶虽好,无奈农民军除了人什么都缺,这次要不是因为军官们为在殿下面前有所表现,好将功折罪,是不会动用的。

    秦雷给他们派发的使用手册上明确写到:宜破密集之敌,可破缓行之敌,不宜对骑乘之敌。

    尽管此时仍属于可破之敌,军官们也不得不约束大呼过瘾的手下,生怕把家底败光。

    有军官呼喝做声,一些农民军手持长枪挤到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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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完石威话,秦雷便带着他和几位队长往瞭望楼上去,一路上来回奔跑的农民军,遇见他们都恭敬让到一边低头行礼。秦雷奇怪的望向石威,石威也摇头表示不知。

    农民军的瞭望楼在前沿后方几十丈远的地方。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这些苦哈哈虽然打仗没有章法,搭建个台子塔楼啥的却不在话下。只见这塔楼高近十丈,由几丈长的圆木搭建而成,圆木之间巧妙的搭配,相互支撑受力均匀,又用木楔麻绳加固,最下面一根根木桩深埋在地下,夯的坚实无比,给塔楼以强力支撑。

    秦雷赞叹着拾级而上,很快到了瞭望台,莽莽逐鹿原尽收眼底,视野为之大开。他看到营寨前上万农民军手持长矛,凶猛地捅着玩命往壕沟里投沙袋的齐国步兵。几千齐国大盾兵竭尽全力把盾牌高高举起,试图为投沙袋的同袍建起一道屏障。双方隔着一丈宽的沟濠展开惨烈的争夺。

    秦雷有些鄙夷齐军将领的指挥能力,这时在前沿摆上一个弓营,立马就能把缺乏远程打击能力的农民军压得抬不起头。他不知道,这个时代弓兵来之不易,一个熟练的射手需要至少一年的严格训练,这在兵力消耗巨大的冷兵器时代算是训练周期最常的几个兵种之一了。另一个远程兵种——弩兵倒是容易训练,可是弩弓制作不易,价格昂贵。这两个兵种通常只能满足各大边防军团和京畿卫戍部队的需求,这些州军能分到只鳞片爪,都像宝一样供着,哪能派到前沿冒险。薛将军手中只有五百弓营,还有刚才阵前射杀伤兵的五十亲卫弩手。

    把稍微脱线的思绪拽回,秦雷再往远处看,此时东方已露鱼肚白,在天地相交的地方有金色光辉在酝酿,似乎还有一线烟尘……

    百胜军。

    真是人算有穷尽,就怕天捉弄。秦雷自嘲笑笑。按原本的计划,自己的队伍将与农民军一沾即走,在农民军把齐军与百胜军统统缠住时,从容西去。

    如今因为自己手下的别样心思,竟把自己拖在这里,眼看变成瓮中之鳖。

    秦雷瞥了一眼边上被缚着的马奎,示意侍卫为他松绑。马奎揉着酸疼的臂膀,乞求看着秦雷。

    秦雷伸出食指,对他冷声道:“一万,我只能带走一万。”

    马奎先是一阵狂喜,转而又有些失望,他嘶声问道:“能多带些吗?”

    秦雷摇头坚决道:“剩下的人必须为走的人赢得时间,否则一个也走不了。不要再说了,赶紧准备去吧。”

    马奎又给秦雷跪下,死命磕头道:“殿下,再想想办法吧,再多带些兄弟吧!他们可把您当成大救星啊。”

    秦雷本不是好脾气,见马奎这般拖泥带水,心头火起,飞起一脚,踹在他肩膀上,把他踢得仰躺在地上。冷哼道:“妇人之仁!你必须留下至少两万人断后,滚!”

    马奎也知道一万五已经是个累赘万分的数字,虽然心中还是不忍,终于还是磕头道:“殿下仁慈。罪人定然拼死为您断后。”

    秦雷摇头道:“你不能断后,我招呼不来你那些人。”

    马奎还想说什么,见秦雷面色不善,只得憋回去,施礼转身下楼。

    马奎本来的计划是请求殿下带领农民军一起转移,他朴素的认为自己的军队人数上占据优势,那么实力上的劣势也应该不会那么大。之所以一败再败是因为自己这些人指挥不行,换了殿下的侍卫长铁统领应该就没问题了,他可知道铁鹰五年前在军中乃是赫赫有名的‘五虎’之一,最善打硬仗。

    没想到铁鹰不在秦雷身边,他心一下凉了半截,一度失去斗志。又没想到原本上京城那个对人和善的小皇子,竟然是如此的厉害角色:带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谈笑间控制局势。

    也许这位殿下也可以,他又恢复一点希望,人最怕没有希望,哪怕只有一点,他也会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马奎回到自己的军帐,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伸手制止左右关切的话语。对身边人轻声道:“让帐后的人都撤了吧,把昨夜在这开会的人都唤过来。要快,时间不等人。”

    亲兵试探问道:“包括石大人?”

    马奎点点头,沉重的叹口气,无力的靠坐在太师椅上。殿下没有派人跟着他,但他能感觉到有几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自己。

第二十二章 千里大逃亡

    本来便是计划好的,马奎没用多长时间便把任务部署下去。望着鱼贯而出的同僚。他心中自嘲,终究还是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高尚,一万五千人尽是昨日帐中军官的嫡系部队,也没有安排真正的自己人断后。

    看到他脸上浓重的落寞,石威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想说些安慰的话,竟找不到合适的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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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瞭望台上,秦雷望着已经在大寨后方整队的农民军,再回头看看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然在前沿浴血奋战的那些人,突然觉得这些农民军不似史书上说的那么不堪,至少在绝境中那股子韧劲和牺牲精神,就不是一般军队能具有的。

    耳边响起脚步声,是侯辛、石勇、许戈三人,他们在秦雷身后站定,静静等待。秦雷回过头,一抹温和的笑意浮上面孔。他挨个仔细打量自己的三个中队长一遍,才轻声道:“此次乃你们首次领军,便是这危急之局。实在万分抱歉。”

    三人面色各异,石勇一脸坚毅,紧抿着嘴一言不发;许戈面带忧愁,欲言又止,而侯辛仿佛没有感受到生离死别的气氛,仍然笑嘻嘻的望着他的殿下。

    秦雷从沈青手中接过三把尺许长两寸宽、漆黑光亮的手弩,分给三人。秦雷拜托沈洛定制的一批零件,极多不合规格,仅组装出十一具弩弓。他自己三具,沈洛馆陶各一具,铁鹰两具,沈青两具,这便是最后三具了。

    这些弩弓小巧精致,操作灵活,难能可贵的是杀伤力不逊于硬弩,并且还可连发七次。这几个队长对这宝贝早已垂涎三尺。此时捧到手里,一个个喜不自胜,把方才的担忧抛到脑后。

    秦雷忍不住打击他们道:“此乃我防身利器,现在借给你们。”

    侯辛闻言,惊奇道:“难道还要收回?”另外两人也可怜兮兮望着秦雷。

    秦雷忍俊道:“谁能活着赶到会合地点,我就送他了。”

    侯辛和许戈笑着点头,石勇却有些沉默,片刻,才粗声问道:“倘若不能赶到,殿下便要收回吗?”

    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秦雷见紧张气氛烟消云散。才严肃对三人道:“你们要牢记三个原则:第一,能逃就不打;第二,该放弃外人时就坚决放弃;第三,保护好自己。”

    三人肃然立正,右手锤左胸甲,向秦雷敬礼。

    秦雷也挺直身子,右手扣到左胸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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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寨大门洞开,一支骑军队伍当先驶出,后面跟着一支衣衫褴褛的万人大军。这只奇怪的队伍在奔行出六七里后,在苍茫的号角声中,分成五部分,各有七八十骑士带领三千步卒,向着不同方向行去。

    在他们出发的地方,有两万农民军,苦苦的抵挡着齐军越来越猛烈的进攻,尽管死伤惨重,仍死战不退,他们的信念朴素的骇人:既然自己的死能让同伴活下来,那总比一起去死好些。更重要的是,离开的人中有自己的兄弟子侄。

    ~~~~~~~~

    在两万农民军亡命阻拦下,齐军最终没有机会拦截逃跑的另一部分。这就是用两万人对阵近四万人的坏处,打散打败可以,想要全歼是不可能的。

    其实换作马奎也可以带领一半,甚至更多的农民军突围。只是他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而秦雷,从不缺乏这种勇气,这种断别人腕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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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方分道扬镳后,秦雷带着其中一支向西北奔去。出了乾州山脉往西,足足有千里平原——这也是齐国富庶的根本所在,齐国的陪都合阳就坐落在这里。

    因为大部分是步兵,所以队伍的速度不快。最多日行八十里。据情报说,百胜军此次出动的乃是两营精骑,日夜兼程可行三百余里。听到这个消息时,秦雷很是惊讶,即便这个时代采用的是汉尺,那也是了不得的速度。

    那张齐国大比例军事地图秦雷已经烂熟于胸。他为队伍选择的路线,刚好让百胜军最多歼灭两支部队。只要能坚持日行八十里,就有三支部队可以脱险。总数是一万人。

    这相当于把自己扔到轮盘赌上,有五分之三的机会逃生。既然成功的概率大于一半,那么就干!

    队伍带走大营所有的口粮,可以坚持十天。八百里正好是到达预定地点的距离。

    秦雷严格的要求着部队的行军速度。一路上不进村不入城,坚持日行八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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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胜军是齐国的王牌,是百胜公大人的骄傲。成军三十余年,号称百战百胜。实际上,胜利场数早已超过一百。

    所以这支部队天生就要为胜利负责。即使是两营预备百胜齐兵,也不容许出现任何纰漏。

    当赵亢、赵夯两位备军校尉接到截杀质子回国的任务后,没有因为毫无挑战而丝毫懈怠。认真研究了护送队伍的构成后,一致认为有护卫齐军通风报信,这支队伍的行踪会尽在掌握。

    在实力对比悬殊,又有情报优势的情形下,两人最终将伏击地点定在逐鹿原的边缘。那里地势平坦,适合骑兵冲锋。而且处于千里平原的中心部位,不虞敌人逃回山地。

    即便是多等了一个月,两位校尉也没想过更换地点。一直安心的在州军军营中舒服的休整,等着猎物上门。

    然而,赵亢赵夯无疑是恼火的,那支磨磨蹭蹭的队伍突然在宁古县集体上马,狼奔豕突起来,把监视护送的齐军远远地甩在后头。

    若不是神秘人士报信,两位校尉险些丢了猎物。接到消息时,那支队伍已经行出去三百余里。好在百胜军日夜兼程可行三百里,最多两天便可以追上。只是截击变成了追击。

    在神秘人的指引下,百胜军最近距秦雷不到十里。这时候,两万疯子一样的乱民死死阻住去路。用了一天半时间才打开通道。通过审讯俘虏得知目标与一万五千乱军一起逃离,两人出示百胜公令牌,从薛将军那里调走了所有的三千骑兵。气势汹汹追击而去。

第二十三章 最终还是背水一战

    第二十三章

    齐国今年雨水丰沛,隔三岔五总会淅沥不停。庄稼长势喜人,又不用辛苦浇水,只要夏收时赶上个好天气,丰收是一定的。满脸皱纹的老农乐呵呵的披着蓑衣在田间漫步,听着雨水打在麦叶上的沙沙声,心中盘算着按今年的年景,交了租子,纳了捐税,还能富裕下不少,应该够全家一年吃的了。想到这里,老农脸上的皱纹似乎也伸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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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是谁都喜欢这连绵的雨天。

    秦雷便在大声的抱怨,他对身边的沈青道:“难道齐国的天被捅破了吗?你看看,我的刀鞘,还有马鞍,都发霉了。这鬼天气,像齐国一样令人讨厌!”

    沈青微笑着看着殿下,他知道这是殿下减压的一种方法,所以也不搭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

    秦雷看到沈青这种不温不火的样子,恼火道:“当初真应该把侯辛留下来,就是许戈也行,真不知道我当时是发烧还是怎地?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半嚼不烂的家伙呢?”

    沈青不好意思笑笑,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秦雷见百般逗引都没有让这小子蹦出一个字,气馁的伏在马背上,感受着胯下骏马强劲的肌肉。又回头看看在泥泞中蹒跚前行的农民军。他长叹口气道:“好吧,我承认,我快疯了,一天走不了四十里,再加上昨天欠的二十里,我们至少要多走一天。这一天里百胜军随时可能会追上来,也可能永远追不上来,这种把自己放在赌台上的感觉,真他妈的……”

    “爽啊!”秦雷突然支起身子怪叫道。把胯下骏马惊得打了个响鼻。

    距离分兵已经过去七天了。这一路上风平浪静,令秦雷暗自庆幸,又提心吊胆。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这种不安便越来越浓重。

    秦雷摸了摸背包中插的那只无头箭,对自己的第六感大叹邪门。刚想对沈青说,这样下去自己会变成娘们的。一个斥候从前方疾驰而来,到秦雷面前勒住马缰,强行止住去势。来不及行礼,惶急道:“殿下,前面的桥垮了。”

    秦雷翻了翻白眼,果然下雨天就没好事啊。命令队伍继续前进,自己带着十几骑前去探查。

    看着在湍急的河流上上下翻滚的几节粗麻剩,秦雷翻身下马,落在稀软的岸边,溅起无数泥星。突然,他轻‘咦’了一声,走到拴麻绳的木桩边低头细看,地上有些凌乱的脚印,还有马蹄印,马蹄印蜿蜒到河的上游。

    秦雷一手扶住木桩,一手使劲把一根儿臂粗的麻绳从水中捞出,果然断口整齐,乃利刃所为。秦雷一把扔下麻绳,对沈青道:“快去找石威。”

    很快石威骑马来到河边,发现秦雷正望着五丈宽的大河在比划着什么。隆隆的水流声没有影响秦雷的听力,他回头对石威严峻道:“我们被发现了,敌人很快就会赶来,从上游。”他指了指东面,没有说判断依据。

    石威跳下马来,对秦雷行礼问道:“殿下,需要属下做什么?”

    秦雷也不客套,直接问道:“架一座桥要多少时间?”

    石威招呼后面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过来,先让他给秦雷行礼,然后介绍道:“殿下,鲁坎是义军中的匠作官,修桥建屋的行家里手,您的问题让他来回答吧。”

    秦雷对这个面色古朴的汉子友善的点下头,又把问题重复一遍。

    鲁坎有些拘谨,不过话还说得明白:“回这位官人,这桥原本的绳索只是被砍断,只要接起来,再搭上木板,就能通过。前后用不了半个时辰。”

    秦雷接着问道:“先生可有接上绳索的办法?”

    鲁坎被‘先生’这称呼吓到了,忙紧张道:“不敢当不敢当。”

    秦雷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他才想起秦雷的问话,不好意思道:“有,只要能有一根绳子连接两头,小人就能把它接起来。”

    秦雷大喜道:“倘若今日脱险,定给先生记首功。”又对一边的石威道:“拨五百人听先生调遣,违令者斩。”石威唱喏接令。

    鲁坎哭着脸道:“别的都好说,就是怎么先把绳索连起来?”

    秦雷笑道:“这个就交给我。”

    说完他让沈青去取自己的包裹,取来后从里面掏出一支弩弓,卸下箭只,那箭的尾翼上焊着一个铁环。秦雷又掏出一卷细绳,灵巧的穿过铁环打了个结。然后重现挂上弩弓,对河对面凝神瞄准。

    边上的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影响了他的准头。

    秦雷坚定的一扣扳机,箭只带着细绳眨眼间钉在了水中飘荡的一节绳索的前部。

    鲁坎忙接过细绳,在几个护卫的帮助下,把绳索拖了过来,然后掏出腰里的工具,开始修复。

    秦雷趁着这个间隙对沈青和石威吩咐道:“把队伍整起来。在河边以东列菱形阵,沈青,把小玩意都撒出去吧。”

    说完后,接过侍卫重新上好的弩弓,向第二根绳索瞄去。

    ~~~~~~~~~~~~~~~~~~~~~~~•

    赵亢赵夯觉得自己运气还没有差到极点,在他们截杀到一支队伍,却没有发现秦雷后。那好心的神秘人又送来了信息,为他们确定了秦雷的下落。

    天气对骑兵影响没有那么大,疾驰两昼夜的百盛骑军们终于听到隆隆的水声,按照指引只要再向下游五里便有可能在桥边发现猎物。

    此时,向薛将军借的三千骑兵早已经掉队良久,失去联系了。

    赵亢赵夯待队伍稍事调整,便命令组成冲锋队形,向下游扫荡。

    一路践踏无数良田,包括那位蓑衣老农的。他欲哭无泪的呆呆望着疾驰而过的骑兵,直到被撞倒在田垄上,碾碎成泥。

    没有人关心一个老农的死活,赵亢赵夯已经远远望到下游有几千人在列阵。连日的奔波终于找到正主,疲劳与烦躁顿时一扫而光,百胜预备骑兵们红着眼,嚎叫着拼命抽打战马扑上去,要把牵着自己鼻子走了近千里的混账剁成肉酱。

    近两千骑兵冲锋的震慑力是强大的,在一边大河的汹涌奔腾声中,席卷而来。足以让普通人失魂落魄,瘫软在地。

    兵法云:穷寇勿迫,归师勿遏。

    在逐鹿原的边缘,一大群穷途末路的流寇和一小撮渴望回家的队伍被堵在大河边。

    过了河再走八十里便会到山里,照那位殿下说的,只要进了山,就再也不怕冠军围剿,说不定还能当山大王呢。

    过了河再走六十里便是殿下与铁鹰约定的地点,到了那里就有生的希望,就能回家。

    这一切的前提是过河,过河的前提是修好那座桥。

    背水一战的穷寇和归师通红着眼睛、像野兽一样低吼着,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要把一切敢于阻碍他们过河的敌军生吞活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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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百胜齐军已经冲至阵前二百步,双方已经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狰狞表情。

    千骑卷平冈——

    突然,冲在最前的几匹骏马惨声嘶鸣着低飞了起来,又以极快的速度打着横猛地下坠,侧着马身拍在地上,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间在战马下坠前被甩了出去,狠狠的拍在阵前,悉数昏厥过去。

    草丛中,几根绊马索被两头的铁钎牢牢固定住,犹自颤抖不停。

    后面的骑士微微吃惊但不慌乱,纷纷揪住马鬃,战马便齐齐飞跃过地上的障碍。这只是个小插曲,在阵后观战的赵亢赵夯互相安慰道。

    谁知战马刚刚落地便前蹄踩空,倒栽到地上,马上的骑士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战马压在身下,眼看不活。

    绊马索后还有陷马坑,赵亢赵夯齐齐咒骂对手的阴毒。

    折损了十几骑,百胜齐军不由自主放缓速度,声势为之一弱。

    对面的联军阵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千骑突击带来的压迫感一扫而光。

    赵亢见队伍声势受阻,火冒三丈,从马鞍上取下暴雨梨花枪,猛冲到阵前,大吼一声:“百胜百胜!”

    齐兵条件反射齐声喊道:“百战百胜!!”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一个个羞愧欲死,咬牙举起武器跟随校尉大人冲击。

    此时秦雷刚把所有的绳索都用弩箭连接上,端着弩走到己方阵中,便看到一位手持长枪的齐军将领率着队伍猛冲到阵前不到百步处。

    他习惯性的端起弩,歪头靠在木托上,透过望山把那位冲锋的将军锁定。

    “九十,八十五,八十,七十五,”秦雷默默数着,待数到七十时稳定一扣扳机,那特制弩箭便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射向领头的那位银枪将领。

第二十四章 激战!!

    瓦罐常在井边碎,将军难免阵前亡。倘若这又是个喜欢冲锋在前的将军,阵前亡的概率就更大了。

    一般来讲,艺高人胆大,赵亢的功夫比赵夯好很多,胆子也大很多,便更爱冲锋,倒霉的几率也自然更大。

    所以当那只弩箭呼啸的向他射来,赵亢只来得及侧侧身子让开要害,弩箭便破甲而入,卡在他的肩胛骨上。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锋利的箭尖加上强劲的冲击力,若不是精良的骑兵甲阻挡,那弩箭九成会贯体而出。

    那边阵中一见秦雷钓鱼一样勾住了敌军主将,士气更高。三个队员挽住绳索,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一拉。竟然将那将军从马上拽的腾空而起,在空中平移了两丈多才落地。

    百胜骑兵见主将被擒,哪里肯让?红着眼睛打马猛扑上去,意图抢回赵亢。后面压阵的赵夯也打马冲了上来。

    秦雷这边的士卒拼命把赵亢往阵中拽,把个威武的银枪小将破布头一样在地上拖动,鲜血把赵亢半个身子染成红色,又裹上浑身的烂泥,像一个被踩烂的草莓,惨不忍睹。

    百胜军的速度略胜一筹,骑术更是精良无比。但见左右两个骑士一脚卡住马鞍,身子从另一侧滑下去,伸手捞住赵亢两只脚,往上一提。赵亢蜷缩的身子登时被抻直。骑士用空闲的手一拍马颈。战马便‘咴’的一声,强行刹住身子。

    后面的骑士纷纷侧拨马头,绕过停下的同僚,杀向近在咫尺的敌人。

    ~~~~~~~~~~~

    队员们擎起手中弩弓,开始射击。沈洛采购的这批弩弓攻击力明显偏小,经秦雷检查,所有的弩弦都被动了手脚,攻击力不及正常弩弓的一半。距离过远的话,无法穿透百胜军坚固的熟铜骑兵甲。但在五十步以内,还是没有问题的。

    开始不断有骑士被射中要害落马。其他人纷纷举起圆盾,护住前胸和脖颈,弩箭的威胁顿时大减。秦雷见此情景,大声吼道:“射马!瞄准马头!”

    队员将望山对向马头,再次扣动扳机,锋利的箭头狠狠的刺穿战马没有防护的头部,战马如遭雷击,嘶鸣着摔倒在地,马上的骑士也连带着被摔的筋折骨断。

    一阵射击下来,又有十几名骑士失去战力。无奈弩弓上弦一次费时甚多,而且只有不到一百张弩,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战局。

    白刃战终于开始了。憋了一肚子火的百胜军骑士紧握手中长枪

    ,连人带马狠狠撞向可恶的贱民。义军的战士们毫不畏惧,也全力刺出手中长枪。

    百胜军居高临下,又有速度优势,自然占尽便宜。每一下突刺都能戳中一个没有丝毫防护的义军,再双臂一抖,便把枪尖上的可怜虫甩出去,被甩出去的义军在巨大的冲击下,喷涌的鲜血绘成一条惨烈的弧线,落在杀戮者的眼中,成为刺激他们加倍疯狂地艺术品,而使得杀戮更加猛烈。

    在巨大的劣势下,农民军依然毫无畏惧的与敌人对抗,尽管他们的长枪很难刺透百胜骑兵的重甲,却能有效迟滞骑兵的突击。为后面的同伴创造了条件。

    起义军自成军起就面临着军械严重不足的先天不足。在打劫几个州县的军库后,问题才有所缓解。但是州县的军备乃是针对内乱,相应缺少重盔重甲,大盾强弓,这些对付盔甲骑兵的必须装备。

    伟人说过,在战争中学会战争。起义军几次吃了大亏后,也琢磨出一套对付骑兵的办法:用长枪兵当肉盾延缓齐兵速度,再用索套把骑士从马上套下来蹂躏。这是个以命换命的法子,往往三五个农民军被挑死,才能换来一个骑兵被拖下马来。

    但是农民军无视自己的惨烈牺牲,每每把一个骑兵从马上拖下来,都会狂喜着扑上去,七八样武器一齐劈下,怪叫着把他剁成肉泥。

    十几丈宽的战线上,三千农民军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城墙,百胜骑兵海浪一样冲击到城墙上,每一次冲击都会引起城墙的剧烈波动,一浪高过一浪。

    可是那血肉城墙凭着骨子里的坚韧和藐视生死,竟在险象环生中一次又一次抵挡住冲击,没有垮掉。他们背后五丈的地方,鲁坎正带着几十人紧张的忙碌着,八根绳索只要补好一半便可搭上木板安然通过。此时鲁坎正在修补第二根。

    秦雷和他的队员位于血肉长城与鲁坎中间,此时农民军已经陷入狂热状态,任何指挥都没有作用。秦雷也只好命令队员放弃对那位可怜齐国将军的争夺,全力狙击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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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夯望着地上血肉模糊的赵亢,心中百味杂陈。这位族兄最终还是被抢回来了,奇迹般的还有一口气。这位族兄自幼做什么都压他一头,却又对他常加照拂,年前族长问他谁可出任除他之外的另一名备军校尉,他推荐了自己。也正因为这样,虽然两人平级,却处处以赵亢为尊,令赵夯心中郁闷。

    见到赵亢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右肩的大洞有拳头粗,隐隐能看到心脏微微跳动。有士兵上前撒上伤药,用纱布堵住伤口,试图阻住鲜血涌出,只是怎么也堵不住。

    赵夯有些快意,又有些心疼。但此时显然不该发挥这种情绪。他收摄心神,把手中的令旗向左摇了三下。

    自始至终没有出动的五百中军得令纷纷拨转马头,向左翼移动。一直密切注视敌军的秦雷马上发现这一变动,大声叫石威指挥农民军建立右翼防线。震天的喊杀声中,石威朝秦雷摆摆手,用吃奶的力气对秦雷喊道:“这些人一打仗就根本听不进指挥!”

    秦雷没有时间无奈,对沈青沉声道:“命令侍卫队结阵,我们来守右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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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过河!过河!!

    倘若透过雨云,从空中往下看,便会看到奔流的逐鹿河边有几千人分成两方,在十丈宽的阵线上抵死相拼。一方尽是玄甲红巾的骑兵,另一方与其说是军队,还不如说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农民。

    但就是这群农民,竟死死抵挡住精锐玄甲红巾齐兵的进攻,尽管形式岌岌可危。

    再往远处看,有一支同样玄甲红巾的骑兵正从侧后方向农民军的右翼扑来。那里防守极为薄弱,只要被攻击,苦苦支撑的战线便会溃散。

    就在此时,一支黑衣黑甲的小队伍出现在战线的右侧,堪堪抵住那支玄甲骑兵。

    秦雷自那夜誓师后终于真正遭遇战斗了。他知道面对天下无敌的百胜齐军绝不能有一丝侥幸心理,于是抛弃一切杂念,抽出背后开山刀,稳稳的站在阵中。

    秦雷带在身边的乃是护卫中队的两个小队,以及一个斥候小队,共九十人。这九十人面对五百铁骑,处于绝对劣势。然而,秦国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特别是对死敌百胜军时。

    队员们稳稳端着弩弓,轻轻扣动扳机,每一次弩箭离弦都会给带走一个敌人的战力。无奈距离太近了,两轮射击后,队员们不得不抛下手中弩弓,拿起随身兵器与敌人展开白刃战。

    护卫队员日常训练的便是结阵应付各种冲击,作为主要假想敌的百胜骑兵自然是重中之重。只见队员们用圆盾护住上身,沉下身子侧滚到马前,无畏的迎着奔驰而来的骑兵,用手中朴刀狠狠跺向战马的小腿。

    锋利的朴刀加上战马迎面冲来的暴烈速度,轻而易举的切下了马腿。失去一条腿的战马无法保持平衡,冲出一段距离便狠狠摔倒。马上的骑士一旦跌落,便被后面的队员用长枪击杀。

    这种怪异杀法,顿时砍的齐军人仰马翻,竟神奇抵住了这支骑兵的进攻。

    惨烈的厮杀出现在战场每一处,空气越来越凝滞,鲜血随着雨水混入泥土,把河岸变成诡异的褐色,又流入水中,把逐鹿河水染成妖艳的红色。

    赵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明白这是百胜军两日急行军后立刻投入战斗的恶果,人困马乏之际,冲击力不足往日一半。若得平日七成水准,这些土鸡瓦狗定然无法抵挡这么长时间。

    他把令旗高高举起,在空中划个圈,坚定的指向敌阵。边上的传令兵见状,使劲敲起战鼓。激昂的声音传遍战场,提醒着所有的百胜军,决战时刻到了。

    百胜军齐齐大喝一声:“吓!”再也不顾忌是否会被套索套下,是否会被滚堂刀削掉马腿,不顾生死的突进阵中。

    前面就说过,百胜军是骄傲的,即使是预备的。尤其在面对流寇一样的敌人时,这种骄傲往往会变成不屑。他们没有把对方当成同等级的对手,也就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生怕在这种无意义的战斗中受伤乃至丧命,赶不上对抗秦军的战斗。

    所以当他们认真起来,不在吝惜生命时,农民军和护卫队的联合便不够看了。黑色的洪流滚滚而来,撞断了敌人手中的长枪,然后又把不知死活的敌人撞成肉饼。只是霎那,秦雷这方便被挤压在方圆不到七丈的狭小空间内。无数黝黑的骑枪从四面八方刺来,每一次都会带走几十人的生命。

    秦雷也避无可避的遇敌了。两支骑枪同时向他刺来,秦雷不闪不避,只是用开山刀在每支枪的七寸处轻巧一点,那两支枪便不受控制的滑落左右。秦雷揉身攻向左面一个,护卫在身边的沈青扑上另一个。

    秦雷在马颈下一刀上撩,厚重的开山刀把马头砍下一半,鲜血喷涌而出,把秦雷半边身子染红。秦雷丝毫不受影响,长啸一声,左手抽出另一柄开山刀,一刀剁下马上骑士的左腿。后面的骑士长枪又刺过来,秦雷刚要故技重施,突然感到背后一紧,已经被身后的卫士们拉回阵中,卫士们并不停手,一个接一个的把他往阵后拽去。

    层层传递之下,等他重新站定已经在战阵的最里面,与敌人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泪水毫无征兆的滑落眼角,他想张嘴去喊,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被队员们的举动惊呆了,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外来人的身份,是以对所有人都很难产生感情。他总在算计着如何能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算计着身边人的价值。而现在,那些被他当作打手,保镖的护卫队员们,为了他几句虚无缥缈的誓言、几回故作姿态的表演、

    几次收买人心的举动竟然心甘情愿的在面对死亡时,把他拉在身后,把所有生的希望全交给他这个虚伪的‘教官’。

    看着队员们一个接一个的被跳起,甩出。秦雷的眼睛变得血红,他怒吼着要冲上去与敌人一决生死。队员们死死的把他挡在最后面,桥边。

    他们偶尔会有人回头看看他,憨厚的笑着,仿佛在说,教官,我们表现不错吧。

    杀戮继续着,一个个袍泽阵亡在秦雷面前,仿佛一把把利刃插在他的心口。时间如此漫长,一切都像在播放慢镜头,秦雷仰头望了望天,雨似乎也变成了血色。

    血色的记忆。

    耳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好了!”然后几个卫士架起他冲到桥头,桥终于修好了。

    无知觉的秦雷被架过了桥,等到落地他才回过神来,第一眼便看到对面的农民军和护卫队员争先恐后的挤向桥头。他大惊之下,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用全身力气大声吼道:“全退回去,分批过河!”边上的鲁坎已经急得说不出话来。

    对面的农民军一见桥通,哪还有恋战之心,加上在百胜骑军的剿杀下,谁还听他聒噪。一拥而上挤在狭窄的桥面上,不时有人被挤下水,惨叫着被激流挟裹而去。

第二十六章 出人意料的一箭

    在秦雷的大力要求下,鲁坎用最快的方法修好四条承担桥板的绳索,坚固程度也很过硬,至少过几千人没问题。

    但不包括所有人一拥而上,疯狂踩踏的情况。还没有过来几百人,那木质桥板便被悉数踩碎,河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四跟绳索。桥板断裂时正有队员也挤在桥上,往日训练的敏捷身手起了作用。他们在千钧一发时把住绳索,荡在河面上。惊魂稍定,便从背囊中掏出秦雷为他们订制的铁钩,一端挂在腰上,一端挂在绳索上,两手交替着向对岸挪动。

    剩下的队员有样学样,从人群中挤出,把挂钩挂在绳子上,纷纷往对岸移动。农民军没有学过这种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正好为队员们当了盾牌,挡住百胜军的攻势。

    待到大部分幸存的队员上了岸,农民军想模仿,却发现无法做到,毕竟人家是有练过的,不知道窍门,轻易模仿不来。

    此时,百胜军终于完成了对岸上残留人员的剿杀,整个逐鹿河南岸再没有一个农民军或者护卫队员。

    赵夯拨马来到岸边,睥睨着像串糖葫芦似的挂在绳索上的农民军,嘴角闪过浓浓的嘲讽。他挥手道:“砍了!”

    边上的骑士虽有些奇怪,但还是坚定的执行了主将的命令。几个人跳下马,抽出砍刀,狠狠的跺向一根绳索。

    那根绳索上还有十几个农民军,他们有身手灵敏的已经快到对岸了。上千斤的重量把绳子抻得崩直,更利于劈砍。每一刀砍下去,那绳子的断口就大几分,绳上挂着的人或是咒骂、或是哀求或是恐慌到手软松开绳子掉到河里,却也不能阻止齐兵的刀落下。

    绳子还没有砍到三分之一处,便猛然崩断。巨大的弹力把绳子上的人微微往上一弹,随即被沉重的分量压得疾坠而下。只有靠前的几个被先上岸的伙伴用绳索套住,侥幸逃过灭顶之灾,其余的全部落入水中,只挣扎几下,便不见了。

    这时赵夯突然一拍脑门,失声道:“砍了我们怎么过河?我怎么这么傻?快住手!!”士兵们刚要去砍第二根,听了命令便收起砍刀,侍立在一边。

    在方才套索救人的启发下,岸上纷纷抛下套索,只要套住一个,就能不太费力的拉回来。一时间,绳上的农民军脱险速度大增。

    赵夯说完上句话,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良久才恍然道:“我们不砍,他们也要砍的。他们怎么能让我们过河呢?”于是下令道:“继续砍!”

    此时,绳上的农民军已经上去大半,方才的中断给了他们死里逃生的机会。

    齐国士兵微微鄙视这个脑子慢半拍的夯将军,手上却丝毫不慢。飞快砍断两根,正在对第三根下手时,赵夯终于最终想明白了,他心道,倘若对岸砍了,我们还可以得到大截绳索,这样修复也容易,但是自己这边砍了,绳子便全留在对岸,想修桥就麻烦多了。

    虽然想明白了,夯将军却不打算再改了,不就是新建个桥吗?能多费事,总比威信扫地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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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雷深深看一眼对面的百胜军,像是要把他们刻在脑海中,便转身大踏步追上队伍,向西北走去。

    此役损失无法用惨重形容,足以令秦雷铭记终生。三千三百农民军,在桥修复之前,仅阵亡不足一千人。但是在桥修复之后,竟有一千八百人丧命,大半死于相互践踏、挤压,以及无心恋战后被齐军的屠杀。

    这些人死多少秦雷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但是秦雷那九十七位忠诚的卫士,却也阵亡了五十三位,其余个个带伤,其中重伤残疾的占一半。换言之,方才半个时辰的战争后只有二十二人还不缺胳膊不少腿。这叫秦雷怎么不心疼,怎么不刻骨铭心。

    何况,这些人中有不少是为了保护秦雷而牺牲。

    “逐鹿河之战”,在现在谁也不知道对秦雷有多大影响,但无疑改变了秦雷很多东西,至少这五十三位为他而死的兄弟的家人,二十二位为他而残的兄弟的后半生都成为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还有,没有大碍的二十二人,给他以忠诚的捍卫,又怎么不报答?

    所以,从此刻起,秦雷不再游离于这个时代,开始尝试接受这个时代,开始尝试为身边的人获得更多的东西。这就是最直接的影响。

    然而,造化弄人,当秦雷准备尝试接受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却似乎有些不欢迎他。

    秦雷遇刺了,这个世界试图磨掉这个侵入者的印记。

    说详细些便是——

    当秦雷紧走两步,快要追上队伍时,他已经可以看见幸存的沈青和石威微笑着向自己走来。

    一支锋利的羽箭突然从他背后射来。

    若是平时的秦雷,自然能靠女人般的第六感躲过这一劫。但是,此时的秦雷,心神刚从激荡中平复,正是警惕性最差,反应力最弱的时候。

    那支箭快及身时,他才感到背后的破风声,稍稍右移下身子,便感到箭只轻易穿透外衣、盔甲以及内甲,狠狠插在自己背上。冰凉的感觉霎那间传遍全身,秦雷面朝下直直摔了出去。

    沈青和石威目眦欲裂,惨呼着扑上来,接住秦雷摔倒的身体。去看箭射来的方向,只有些芦苇在轻轻晃动。

    秦雷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报应来得好快呀。

    他半个时辰前刚用弩箭射过百胜军一个校尉。

    现在中箭的似乎都是同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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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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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僧有话说:

    各位看官可能对这卷的内容有些微词。小僧也承认这一卷没有的话,文章可能会更紧凑。但是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删的一段,因为秦雷一方的班底要在这一卷出场,总不能叫他回到京城,满目迷茫,身边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吧。

    再就是为了将来的情节展开,这一卷布下很多伏线。倘若直接回去的话,似乎会影响以后情节的张力。

    所以小僧思量再三还是有了这一卷。(悄悄地告诉施主,本来这一卷打算更长来着,实在是写着写着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读者了,这才打住的。)

    最后做一下下卷预告:

    秦雷来到中都,香艳有趣的王爷生活、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即将展开,敬请关注下卷《中都雨》

    Ps:您要是觉得我写书还算认真,请投票支持一下,您要是觉得我不认真,请收藏一下,过段时间再来看看我到底又没有进步。谢谢。

第二十七章 那一个难忘的夏日

    若要老农说,昭武十六年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春天淅沥不断的天空,在麦收前终于放晴了。火热的日头挂在天上,没有太长时间便把地上的水汽蒸腾殆尽,一个春天疯长的柳树再也没有往日的得意劲,无精打采的低垂着柳条。知了躲在树叶间开始疯狂的嘶叫,引得树下的顽童把面筋粘在竹杆上去粘。

    整个神州大地都弥漫着丰收的气息,不管是秦、齐,还是楚。任意到一个乡下,就会看到金黄色海洋似的麦浪在微风中荡漾。满脸喜气的农夫从天还不亮便起来忙活,猫着腰用镰刀把麦子整齐的放倒在田垄上。后面跟着半大小子负责收拢自己老子割的庄稼,他们用草绳把小麦捆起来,再拎到地头上。

    半大小子半是干活半是玩耍,往往运一趟麦子就跟坐在那看守的弟弟妹妹大声调笑几句,再在地上翻几个跟头耍几下活宝,换来弟弟羡慕的眼神,妹妹喝彩的掌声才算罢休。倘若往年,老爹会气势汹汹的拿扁担追打这不懂事的小子,但今年年景好,日子想必会顺些,臭小子的举动在老爹眼里也就可爱了很多。

    但是一声大吼是免不了的:“二娃,你这个狗日的,还不死过来干活!”

    那二娃在跟弟弟妹妹炫耀自己昨日顶拐赢来的蝈蝈,正说到自己反败为胜的要紧处,哪能离开,也不回头,口里大声敷衍道:“爹,远处来了队官人,我得去看看他们能不能收下我!”

    二娃他爹闻言,知道二娃想进城当大官的痴病又犯了,直起腰笑骂道:“你个狗日的东西,倘若能跟了去倒好,一天能省下多少粮食。”

    说着往南面官道上望去,远处倒是真行来一趟车队。

    片刻后,车队越来越近,一水的黄色四轮双架马车,被两匹高头大马拉着,在车夫的小心招呼下,不急不缓的在平坦的大道上行驶。前后有十几辆。车队左右各有一列金盔金甲的骑兵,骑着清一色的雪白战马,没有一匹杂色的。

    二娃和他爹都被车队的气派镇住,大张着嘴站在田里。只见那车队缓缓的在二娃他们家地头前的官道上停下来。几个穿黑衣、侍卫打扮的人把车队最中间一辆马车团团护住,一个头领模样的轻敲几下车门。车门便从里面打开,两个同样身穿黑衣的汉子把一个锦衣男子从车上抱到地下早准备好的木头轮椅上。

    那个男子一脸苦相的坐在轮椅上,似乎在向边上黑衣人抱怨着什么,无奈黑衣卫士们只是低声陪笑,却不理睬他的要求。双方蘑菇片刻,最终由一个瘦小的卫士推着木轮椅,满足了锦衣男子散步的愿望。

    二娃好奇的看着轮椅上的官人,只见他一会指指点点大发感慨,一会低声下气求边上的卫士让自己起来走走,被拒绝后又气呼呼的埋怨卫士在他身边靠的太近,影响他看风景。

    二娃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他的笑声并不大,无奈轮椅上的人耳朵比猫还灵。听到有人笑,锦衣人从黑衣人的包围中探出头,朝二娃呲牙一笑。日光下,那整齐的牙齿白的让人心慌。

    二娃爹忙上来,狠狠朝二娃头顶扇了两巴掌,大声呵斥道:“狗日的,还不快跟我回去干活。”说着就要拽他回田里。

    二娃一阵犯浑,使劲甩开老爹的大手,大声顶道:“俺不,俺要问问这位官人收不收俺当手下。”

    听到这出人意料的回答,轮椅上的年轻人被勾起了兴趣。他示意护卫把说话的小孩带到身边。

    边上一个护卫走过去,对二娃父亲颔首道:“这位大哥有礼了,咱们殿下请贵公子前去叙话,有请了。”

    未等他爹说话,二娃一蹦三尺高,欢喜道:“好咧,俺这就过去,谢谢大哥。”对护卫一鞠躬,便撒腿奔到轮椅上的年轻人面前。

    二娃他爹见自己小子这般模样,只得叹口气,解下腰间的干手巾,使劲拍打拍打身上的土,也跟了上去。

    二娃跑到锦衣青年面前,未等锦衣青年说话便利索的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直起腰大声道:“求大官人收下俺吧,收下俺吧!”

    这一拜竟然把轮椅上的青年拜懵了,半晌才回过神,忍俊道:“小兄弟,莫非你想当我手下?”

    二娃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表情竟有些严肃。

    青年板起脸,故作严肃道:“我这里不养吃白饭的,都有一身的本事,就拿这位来说吧……”他一指边上一位壮硕的护卫。接着道:“这位可以被蜂子叮上几百口都不出一声,不动一动。”

    这时,除了那位壮硕的护卫,其余人都窃笑不已,甚至有人已经在揉肚子了。

    轮椅上的青年也想笑,可笑声还没发出,便感觉胸口刀剜似的疼痛,痛感瞬间传遍全身。疼痛中,他不由自主的剧烈喘息,豆大的汗珠挂满他的脸庞。

    一旁的护卫赶紧从袖中掏出个瓷瓶,拔开瓶塞,倒出粒龙眼大小的褐色药丸递给青年。

    锦衣青年费力的摇摇头,闭上眼睛调息片刻,神态渐渐回复正常。

    二娃和他爹早吓坏了,乖乖的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锦衣青年见二娃父子瑟缩的样子,让侍卫扶起二娃他爹,对他轻声道:“大哥不要害怕,我只是跟这个孩子聊聊,没有别的意思。”

    便不再理会二娃他爹的告饶之词,转而对二娃道:“你倒说说,你有什么本事能在我那里混饭吃?”

    二娃一听,顿时忘了害怕,使劲想了想,最后泄气道:“俺除了记性好,啥厉害本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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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七夕,祝所有读者朋友节日快乐。没有对象的明年节日快乐。

第二十八章 我叫秦雷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微笑道:“这也算了不得的本事,你叫是什么名字?多大了?”

    半大小子忸怩道:“俺叫二娃,赵二娃。十三了。”似乎很为这个没前途的名字苦恼。

    锦衣青年体贴的笑笑,又问道:“识字吗?”

    二娃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他爹也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锦衣青年点点头,叫二娃起来。

    二娃心道,说什么也不能起来,一起来就没戏了。便赖在地上,一脸苦相的望着轮椅上的官人。

    那锦衣青年见他这副惫懒模样,有些好笑,又顾忌背上的伤口,不敢笑出声,对边上一个面皮白净的卫士道:“石大哥,取本斥候教材来。”

    那被唤作石大哥的卫士笑着从被囊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恭敬的递到青年面前。青年让侍卫翻到某页后,把书给二娃,对二娃温言道:“这两面共有四十个小人,动作各有不同。现在我给你三十息的时间,到时你若能画出一半以上,我便承认你有本事。”

    二娃深吸口气,接过小册子,双手微微颤抖。二娃他爹也紧紧的攥着衣角,看上去比儿子还要紧张。弟弟妹妹们远远地站在地头上,微带惶恐的向这边张望。

    青年向二娃微笑道:“现在计时开始。”又对石姓侍卫道:“石大哥麻烦你计时。”

    有伟人说过当一个人坐在火炉上,一分钟有一年那么漫长。倘若是与心爱的姑娘在一起,一天会像一秒一样飞快。二娃绝对没听过这句话,但是他此时的体验却与那伟人发现这个道理时是一样的。

    所以说,体验是属于大众的,而发现却只属于某些被叫做天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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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娃刚看完一遍,那石头侍卫便道:“时间到。”

    二娃撇撇嘴,心道这人怕老子抢他饭碗,故意把时间缩水。

    这时,一个卫士端过纸笔,二娃抓起那奇怪的黑竹棍,攥住了,在托盘上一划。脆弱的竹炭哪经得起他这般蛮力,很干脆的折断了。

    二娃偷偷看看轮椅上的人,才讪笑道:“俺还是用这个吧。”说完捡起一根枯枝,然后用脚在地上使劲划拉几下,弄得尘土飞扬。

    二娃老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中既有担忧,更有骄傲和期待。

    ~~~~~~~~~~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二娃把全部四十个小人原原本本的重现在地上,没有一个画错,就连顺序也与小册子上的一样。把周围准备看热闹的众侍卫震得目瞪口呆。

    轮椅上的公子也是大叹好运,这样的小神童在这个没有普及教育的年代被发现的几率太小了,难得又跪在地上求自己收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否极泰来,公子不能免俗的幻想一番。

    二娃见众人一脸震撼,觉得自己成功打动了对方,却迟迟不见这些人有什么反应,不由着急问道:“到底能不能收下俺?”

    轮椅后的小个子侍卫见二娃紧张兮兮的样子,有些不忍。轻声在陷入某种情绪的某人耳边道:“殿下,殿下……”

    那殿下回过神,对二娃点点头道:“不错,算你有本事。你可以回去了。”

    二娃听前半句高兴的不得了,可是听到后半句不由一下泄了气。嘴一下子瘪了起来,泪珠子在眼眶打转,眼看就要哭出来。哽咽道:“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欺负小孩呢?不是说好了,俺有本事就收下俺吗?”

    二娃他爹也在一边作揖道:“这位大官人,若是觉得俺家二娃还有点用,就收下他吧。”

    轮椅上的公子无辜的摊开双手,戏谑道:“难道不回家里跟老娘说声?不用跟小伙伴炫耀炫耀吗?”说完朝二娃眨眨眼。

    二娃闻言,刚要落下的泪珠子生生收了回来,一脸苦相瞬时转成了笑脸,像极了西秦汉中一代著名的民间艺术——变脸。他‘嘭嘭嘭’给未来主子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轮椅上的青年朝他笑笑,挥手道:“快去吧,我会留一个人在这等你的。”

    二娃使劲点点头,站起来,也不管双膝站满了尘土,又蹦又跳的朝村子里跑去,边跑边高声喊道:“俺终于要进城了,俺不种地了!”

    弟弟妹妹并不了解哥哥的想法,却能清楚感受道他的快乐。于是也大喊大叫着‘进城,不种地’之类的话,嘻笑着蹦蹦跳跳跟上去。

    二娃他爹见儿子终于得偿所愿,欣慰之余却又担心起来,他为难的看着儿子的背影,深感踌躇。

    轮椅上的公子见二娃他爹不舍与欢喜混杂的样子,无来由的想起自己这世的老子,不由有些羡慕二娃,他温言对二娃爹说道:“大哥放心,这孩子跟着我定不会叫人欺负。”

    其实还有后半句:“只会被我欺负。”只是他不说。

    二娃爹听他这样说,感到放心许多。挠挠头憨厚笑笑,对公子问道:“还没问官人贵姓呢?”心说不知道你是谁,俺以后看儿子该上哪找啊?

    公子向二娃爹温和笑着,微风吹过,把他额前碎发拂起,面孔帅气而干净,眼睛明亮而清澈。

    他清声道:“我叫秦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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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队继续向中都进发。

    秦雷已经回到车上,二娃并没有跟上,他将随留下的卫士晚一天上路。

    秦国的官道及其宽阔,足够十几匹马并行,夯的结实平整,马车行在上面平平稳稳,与齐国坑坑洼洼、起伏不平的官道形成鲜明对比。

    马车很结实,却并不精致。坐在里面除了感觉空间很大,实在谈不上舒适,比起沈洛的座驾差太多。秦雷将一床被子垫在座位上,才感觉舒服些。他不由怀念起齐国马车的豪华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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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起点的美工,给我做了个封面,美女哦。看在封面的份上,大侠,你就把推荐票留下吧。

第二十九章 急救手术与信

    沈青的敲门声打断了秦雷的思,他来为秦雷换药。

    沈青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椅边小机上,凑过去把秦雷的上衣除去,露出秦雷赤裸的上身,比在上京时精壮了许多,只是前胸缠着厚厚的纱布,显得有些凄惨。

    秦雷翻过身子,趴在座位上,沈青从托盘中拿起剪刀,小心翼翼的把秦雷背上的纱布一层层剪开。片刻之后,一个碗口大的恐怖伤口映入沈青眼帘。

    每次见到殿下的伤口,沈青仍会时常想起那可怕的一幕: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成功脱险了,沈青也不例外。所以当殿下站在岸边向对岸凝视时,卫士们只是远远的护卫,没有执行战场保护条例。

    那天外飞仙般的一箭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几乎不带一丝风声,殿下脸上稍一错愕便被狠狠撞倒,卫士们只看到石威怀中的殿下背上那支箭兀自微微颤抖。

    秦雷在昏迷前用最后的力气吐出两个字:“快走……”

    疯狂寻找罪魁祸首的卫士们这才想起保护条例第一条:任何时候都以被保护人的生命为重。稍微为他止血后,用一块桥板抬着秦雷全速奔向汇合地点。

    沈青永远不会忘记,秦雷的鲜血顺着木板淌下,落在草地上开出的那条红色的花链。

    更不会忘记秦雷从昏迷中醒来,指挥他和石威动的那个惊心动魄的手术——

    大概跑出七八里,抬门板的卫士听到殿下微弱的呼叫声,连忙停下。沈青和石威赶紧上前,只见秦雷面如白纸,全身被淋漓的汗水浸湿。沈青见平日活力四射的殿下气若游丝的样子,眼圈一下子红了。

    秦雷紧闭着眼睛,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断断续续,细不可闻:“照……我……说的做……”

    两人忙使劲点点头,这几个字似乎费尽秦雷的力气,他剧烈的喘息着,良久才接着道:“解……”

    沈青和石威面面相觑,最后石威一咬牙,左手抽出匕首轻轻挑起被污血浸透的外衣,右手拿出一把小剪刀,沿着豁口剪出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内甲。

    那支样式古怪的雕翎箭贯穿了沈洛所赠的宝甲,宝甲虽然可以抵挡宝刀宝剑的劈砍,但那七寸雕翎箭头乃乌金所制,锋锐狭长。

    乌金箭又名破甲箭,最能破除盔甲防御,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刺杀神兵,加上发箭之人内力雄浑,把乌金箭的特点发挥到极致。

    若不是秦雷宝甲着实了得,定已经被贯穿,死的不能再死,哪还有醒转过来,设法自救的机会。

    石威端详一下,长吁口气道:“殿下万幸啊,箭头没有尽没。拔出来没问题。”

    秦雷轻轻点头,哼道:“拔……”

    石威的手握上箭杆,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伤口被牵动,秦雷痛的几乎昏过去,骇得在一边瞪大眼睛注视的沈青差点拔出手弩射死石威。

    秦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坚定道:“拔,拔出来后使劲按住左面锁骨和右背第三根肋骨……然后倒酒……用最烈的……反复洗……最后缝……”

    石威心道好悬。差点第一个‘拔’字就拔了,原来殿下不过大喘气而已,还有后话。

    他又等了会,秦雷没有再说话。石威又问道:“殿下,还有要吩咐的吗?”

    秦雷微不可见的摇摇头。石威一咬牙,大声道:“得罪了!”握住箭杆的双手猛地上提,那支雕翎箭应声而出,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

    边上的沈青几乎在鲜血喷起的同时,用一团干净的纱布按住伤口。石威扔掉拔出来的雕翎箭,使劲按住秦雷的锁骨和后背第三根肋骨中部。两个满身血污的人不安的对视着,祈求满天神佛保佑自己的主子。

    过了盏茶功夫,沈青试探着松松手,感到秦雷的血似乎止住了。不由大喜,把纱布揭开,从秦雷的包里掏出那瓶被他视若珍宝的‘烈酒’拿出来,毫不吝惜的浇到秦雷的背上。倘若秦雷醒着,见到这小子如此暴殄天物,一定会被气晕。

    好在,方才箭拔出来的一瞬,秦雷便晕了过去。

    然后沈青用秦雷教得伤口缝合法,把秦雷的创口用羊肠线仔细的缝起来。秦雷晕过去也好,至少沈青不担心他会痛的乱动,动作又快又稳,不一会便缝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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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一声痛呼,把沈青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抱歉的对秦雷笑笑,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

    那次受伤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沈青每天都要重复拆绷带,换药,再绑绷带的动作,也算是老手了。他聚精会神的为秦雷换好药,又仔细绑好纱布。才舒口气道:“殿下身子骨就是好,已经开始结疤了。我看不到中都,就该拆线了吧。”

    秦雷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嘿嘿笑道:“那是,你以后可以叫我打不死的星矢了。”

    沈青并不明白星矢和打不死有什么联系,好在殿下说话一向深奥难懂,他已经习惯了。

    一时间车厢内有些安静,能清晰的听到车轴和车轮,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

    良久秦雷才幽幽问道:“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沈青一拍脑门,笑道:“殿下恕罪,卑职接到前线飞鸽传书,方才忙着为殿下上药,倒忘了拿出来。”

    秦雷猛地坐起来,急道:“快念念,快……哎呦……”话还没说完,又苦着脸叫唤起来。方才心情激荡之下,他发力过猛,又牵扯到伤口。

    沈青好笑的看着秦雷,这位殿下在疗伤时神经坚韧的非人,好比刮骨疗毒的关云长。现在却装模作样,分明想掩盖方才的失态。

    沈青知道,自从决定五路分兵后,秦雷的心理压力一直很大。即使是在养伤的时候,他最牵挂的依然是那几只队伍的安危。

    既然自己这一路遭袭,时间又这么靠后,那一定至少有一支队伍遭到灭顶之灾。放在原来秦雷也许不在乎这个,但是经历过河边那一幕后,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了。

    沈青把信展开放在秦雷面前,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秦雷把头歪过去,哼道:“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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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祈我公孙,佑吾平安

    沈青只得收回信纸,轻声念道:“敬呈五皇子殿下:惊闻殿下受伤,不胜惶恐,唯日夜祷告,祈求殿下平安……”

    秦雷笑骂道:“这一定是许戈那个狗屁不通的小子,看来他还活着。”

    沈青点头笑道:“确实是许队长写的。”他又继续念道:“我们几个都好,一路上除了吃的不好、蚊子太多,没有碰到齐兵一根毛。只有马奎那个倒霉蛋全军覆没,只有他带着一百多人突围。”

    秦雷佯怒道:“直娘贼,老子也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岂不也是倒霉蛋,看我怎么收拾他。”

    沈青能看出来,虽然殿下嘴上碎碎念,却明显放松很多。他继续念道:“等俺们赶到集结点时,您已经被虎贲军的弟兄们送回国了,没有赶得上见您老一面,遗憾的紧。”

    秦雷郁闷的无言,石威和沈青已经告诉他了,铁鹰把他的亲笔信及时交给了皇帝,皇帝果然龙颜大悦,派出禁军之魂虎贲军八千余人,前去接应,伏击尾随而至的百胜骑军。结果自己半死不活的,被直接送回国内错过了虎贲围歼百胜军的好戏。

    沈青无视秦雷的痛苦,继续念道:“不过俺们跟着虎贲军全歼了百胜军的两个营,也算给您老人家报了仇。”

    秦雷站起身来,‘呸’了一声,愤愤道:“老子有那么老吗?我才十七哎。”

    沈青把最后几句念完:“现在俺们都被陛下留在阵中效力,等打完仗就回去伺候您老人家,您耐心养伤吧。再见。许戈石勇侯辛。”

    听完信,秦雷对沈青笑道:“看着他们还有铁鹰都被留在军中效力,是不是羡慕了?”

    沈青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他觉得没有必要在殿下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

    秦雷拍拍他的肩,沉声道:“这是一场上一代人的战争,我向你保证,在若干年后,我会给你一场属于我们的。”

    沈青微微沸腾的心被秦雷轻轻一拍,重新平静似水起来。

    这一年,秦雷刚刚十七岁,沈青也才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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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天下三分,秦占其一。西秦有九省一百单八州,其中的直隶省又称关内省乃是京畿之地。秦国一百单八州之首——首都中都便座落在直隶之内。

    过了直隶省的唐州卫,就算进了京都地面。原本宽阔的官道又生生开阔了三分,十丈宽的大道上车来车往,从中都驶向四面八方,或是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中都的车队商旅络绎不绝,把个大秦王朝烘托的欣欣向荣。

    人们早就发现,在道两边栽上几趟树木,可以有效防止风沙对官道的侵袭,防止扬尘。夏天还可以防暑降温。看上去还美观大方。

    所以在秦国的大小官道两侧都栽着各式各样的行道树,其中以高大笔直,容易种、长得快的杨树居多。这些行道树又叫官树,属于各级官府的财产,私人不得砍伐。

    作为首善之地的中都就种着足足六列行道树,分列官道左右。最外面一层是十丈高的白杨树,中间一层种的是梧桐树,也是十丈高。

    官道最内侧是两列珍贵的银杏树,笔直高挺,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这些银杏树是秦国二百余年前开国时,秦高宗命人栽下的,象征大秦气运悠长,千年不衰。民间素有“公孙树荣,大秦兴隆”的说法。

    银杏也成了秦国人最爱的植物,被赋予特殊的意义。每当有秦人从外地赴京,见到第一棵银杏树,便知道已经进入此次旅途的最后一段。往往会下马下车做进京前的最后一次休息。队伍中的头面人物便会拿出香炉烛台,摆上三果五食拜祭一番,祈求进京后一切顺利,平平安安。若此时有银杏树叶从树上落下,旅客会认为是大吉之兆,定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护送秦雷的车队在离开函谷关一个月后,终于见到了第一株银杏树。

    秦雷并不知道拜银杏的风俗,当护送秦雷的御林军皇甫校尉恭请他去主持祭奠时,他有些错愕。听了那位叫皇甫胜文的年青军官的讲解,他便欣然接受了这个不费力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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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盖如云的高大银杏树把毒辣的正午阳光挡在外面,大片的树荫下一片清凉,仿佛另一个世界。秦雷从马车上下来,来到树荫下烟雾缭绕的供台。那供台长一丈、宽二尺、高五尺,乃是上好汉白玉质地,供台表面浮雕着精美的图案,秦雷定睛一看,竟是庆云、珠络、如意等禅宗图腾。

    像经常对沈青说得,他把疑问埋在心里,等待合适的机会再拿出来解决。

    沈青带人把香炉烛台,以及点心水果等祭品在供桌上摆好,便退后,与御林军一起站在秦雷背后。

    秦雷捻起一柱金黄线香,在烛台上点燃,双手捧过头顶,对供桌后的老银杏树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道:“持吾香烛,拜我公孙。祈我公孙,佑吾平安。”

    后面几百人紧跟着齐声道:“祈我公孙,佑吾平安……”声音整齐划一,透着无比的虔诚。

    秦雷毕恭毕敬的把香插到香炉中。左手举起酒觞,右手食指轻沾酒水,向天向地向银杏树弹了三下,之后把酒缓缓洒在供桌前的地上。如是三次,才算完成了仪式。

    做完这一切,无论是秦雷还是卫士们,都感到精气神为之一振,不由自主对九十里外的中都产生一份崇敬之情。

    秦雷摇摇头,把这种感觉摇出脑袋。他对设计出这种进城前先拜拜,以达到安定社会秩序、增加对国家的归属感的前辈佩服的五体投地。

    拜祭完,全体换盛装,准备进京。据说会有大人物在城外十里的长亭迎接。

    秦雷在沈青和石威的服侍下,第一次穿上秦国皇家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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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京都风云正式展开,风liu人物接连登场。精彩目不暇接。请投票支持。谢谢。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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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介绍:
一位男人中的男人,因一次命运的玩笑,化为一个年青质子,也从此拉开了一段皇图霸业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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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许美人情重,完一段悱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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