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建念国,逗乖宝
二日。
雪鸢山庄众人马齐聚山庄之外,唐念念抱着乖宝站在前头,一眼看着平原冰狱九根冲天冰柱中站立的司陵孤鸿。一袭广袖白衫,墨发披肩,站在九道冰雕天柱中,独独一个背影,宛若远在天边的神诋。
他双手于半空划出一道道法诀,萨那间,无声的寒风从九道冲天冰柱中扩散开来,将一地的冰雪吹得飞舞,几乎迷乱众人的眼目。
吼——
一声龙吟乍现,震撼心神。
但见那百丈黑龙盘绕九道冲天冰柱之上,巨大的头颅伸到了司陵孤鸿的面前,然后伏低着,那是一种臣服的姿态。
这一幕,哪怕早有准备,但是真的发生在眼前的时候,还是让除了唐念念之外的众人都微微变色。广阔无比的冰原,像是要直冲天际的冰柱,在黑龙如此巨大的身躯下,司陵孤鸿的身影实在过于渺小,偏偏就是这明明在黑龙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的身影,一身从容淡静,宛若不可逾越的绝顶之巅。
司陵孤鸿一指触在黑龙双角眉心,“封。”
此字一出,黑龙的身躯突然一瞬化作黑雾虚无之体,一声苍吟,在九道冰柱上飞速的游荡一圈,就撞入其中。
哄——
比之刚刚更加猛烈数倍的强风而起,竟将众人都推出十丈之外。
唐念念还未退就已看到那道月白身影的眨眼到来,背后已经靠入一片熟悉的胸膛上。她就着抬头看去,整个雪鸢山庄就在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是被阵法完全隐蔽,还是被藏到了何处。
司陵孤鸿清越的嗓音,就在她的耳边温柔的响起,“下次再回来。”
“好。”唐念念点头。
天下之争,他们将会游走这片土地。
天下之大,唯独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封锁了这里,只为了它的安宁,不容他人的践踏。
司陵孤鸿微笑,抱起她就坐在了一头白獠兽之上。
白獠车在此次的行动实在不便,这头白獠兽却是常年生活在雪鸢山庄雪谷内白獠兽王,在其眉心处一撮金色皮毛正是特征。
他这一带头,其他人都各自上了飞兽或是骑兽。
只见白獠兽双翅一展,便已是载着这一家三口上了天空之,向前极快的飞跃而去。
“出发!”下方赵铁的声音洪钟响亮,带着畅快的笑声。
“啊呜!”正被唐念念抱在怀里的乖宝也是一声低呼,小手往前一甩,神情颇为有趣。
唐念念手指就在他脑袋的冲天辫一弹,冲天辫颤了颤。
“啊啊?”乖宝抬头转眸看她,水汪汪的异瞳里闪动着纯净的疑惑。
唐念念淡定道:“没事。”
她目光盯着他的冲天辫,默默点头。
恩,挺好。
乖宝就看着她脸上的淡淡笑容,还有落在自己的喜欢目光,这就眯着双眼睛往她的蹭蹭,满足的同时还抬头得意的看了司陵孤鸿一眼。
亲亲娘亲果然最喜欢乖宝了~
司陵孤鸿自然发现他那一眼,垂眸看着唐念念手指轻戳着他冲天辫的模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唇边漾开一抹浅笑。
没过多久,正在唐念念逗弄着乖宝头上冲天辫的时候,一缕波动突然传入她的脑海。唐念念眸光一瞬闪过一抹欣喜,这就顿住了手指的动作,一闭目就沉入了灵海内界之中。
“绿绿?”她轻声唤道,目光落在碧玉上盘坐的三岁小孩儿的身上。
绿绿的元灵模样还是与当初一样,只有三岁孩童大小,一双秀气的柳眉,正闭着的眼眸,密长的眼睫毛覆在眼睑,小鼻红唇,是无比秀丽的可爱。
这会,像是听到唐念念的叫唤,绿绿眼睫颤了颤,然后慢慢的睁开。当一眼感受到唐念念的存在后,这就欢喜的笑着,“主人,主人,绿绿恢复了~”
“恩。”唐念念同样欣喜的应下。
从那次乖宝出生,抵挡天威天罚中,不止是她与司陵孤鸿受伤了,绿绿同样如此,甚至说是比他们伤的更重也不为过。她与司陵孤鸿血肉之躯,受伤了用丹药尚且能帮助治疗恢复。但是绿绿本为灵器元灵,这一伤就伤后就陷入沉睡中,只能慢慢靠着内界的生灵还有她的药力滋养恢复。
绿绿的元灵在空中转了一圈,满脸的欢喜道:“小主人好了?绿绿要和小主人玩,绿绿有好吃的,唔……在药兽的乾坤袋里,可以给小主人吃~”
“好。”
说下这话后,唐念念就从内界中退了出来,目光向在下方地面滑行的蛇怪看去,一道意念传入它的脑中。
地面上本是随着众人滑行的蛇怪身子突然顿了顿,然后本是阴冷无情的黑色蛇瞳闪过血红的光彩,那血色也慢慢的扩散,充满妖异和灵动,其中瞬间一闪而过惊喜。
蛇怪这就身子一缕血光流光,从地面上游荡上了空中,正好到了唐念念一家三口所坐着的白獠兽王旁边,双瞳看着唐念念,“嘶嘶嘶嘶?”
它一靠近,一缕莹绿似云似雾的影子从唐念念的眉心一闪而过,正是落入它头顶上的那个红色灯笼帽中。
“嗷嗷!”当即,那本是懒懒躺在其中的药兽一跃而起,一股子的灵活劲头,碧绿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爪子拍向蛇怪的脑袋,“嗷嗷~”
【小红,老大回来了!】
蛇怪眼睛一眯,差点没有忍住把它甩出去。本蛇王是心眼瞎了才会担心这个小东西!不对!本蛇王才没有担心它呢!
绿绿可不知道它心里的想法,这就伸着四肢舒展着白玉一样的小身子,一双碧绿的眼睛抬着,这就对上一双绿边黑底的异瞳。它碧绿的眼瞳闪耀,当即站在灯笼帽内,小小的身子对着乖宝行了一个礼,“嗷嗷~嗷呜~”
乖宝看到它这样子,一双眼睛亮了亮。
唐念念道:“这是绿绿。”
“啊呜,啊啊~”乖宝点着小脑袋,对着绿绿一阵清软的叫。
“嗷嗷啊,呜嗷~”绿绿点点头,小爪子往脖子上的乾坤袋一摸,一块果糖就出现在它小爪子,递给乖宝的面前。
“啊啊~”乖宝眼睛一眯,伸出小手抓住它小爪子上的果糖,一下塞进了小口里,一双眼睛就盯着绿绿脖子上的乾坤袋,闪动着疑惑喜欢。
“嗷呜!”绿绿指着唐念念。
乖宝水汪汪的眸子一转,就落到了唐念念的身上。
唐念念当然看得出来他的意思,想着内界里在无风海域得到的材料还有不少,没有犹豫道:“恩,帮乖宝做。”
“哇哇!”乖宝纯净眼眸弯弯,然后嘟着朱红的小嘴儿,仰头想要往唐念念的脸上凑。
亲亲娘亲果然最好了~
只是,这个充满乖宝欢喜依恋的亲吻还没有落在唐念念的脸上,就被一只手半路拦截下来。乖宝眨眨眼睫,看着唐念念近在眼前的面庞,感受着小嘴上温润微凉的触感,眸子一转就看到这时同样看来一眼的司陵孤鸿。
“啊呜!”乖宝当即张口。
唐念念淡定的声音传来,“不能咬孤鸿,”一顿,侧头看了司陵孤鸿一眼,又道:“不能甩乖宝。”
这两声话语落下,乖宝张开的小口默默的退口,却还是恶意的在司陵孤鸿的手上流下一缕口水,本是含在嘴巴里的果糖也落了下来。司陵孤鸿手指微微一抖,什么也没有做,就垂眸看着唐念念亲自为他擦拭着。
“啊呜!”乖宝控诉的轻叫了一声,可怜的看着唐念念。
“嗷嗷~”绿绿小爪子又一颗糖放到他的眼前。
乖宝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唐念念,瞳孔微闪烁一下,很快的伸出小手抓住,就往嘴巴塞去。那甜美的味道让他双眼一眯,翘起小嘴儿对绿绿“啊哇~啊啊~”叫了几声,看样子倒是对它印象很是不错。
“嗷嗷嗷~”绿绿碧绿的大眼睛也眯成了月牙儿,摆摆两只小爪子。
“啊啊!”乖宝叫。
“嗷嗷~”绿绿也叫。
不过一会,跟随在司陵孤鸿三人所骑坐的白獠兽王旁边的殊蓝众人,就眼睁睁的看着这眼前这一人一兽表情灵动,听着他们的不断响起的叫声,怎么看都似在欢乐交流着什么。
只是这交流的到底是什么,只怕也只有这一小娃一小兽自己明白了。
木灵儿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朝身旁的殊蓝轻声笑道:“小阿纳菈有玩伴了呢。”
殊蓝同样微笑着,目光落在那几乎被绿绿当做骑兽了的蛇怪身上,心中既是好笑又是暗叹:这在争宠方面,红黎和白黎还真的不是绿绿的对手,看看,这绿绿又和小主子搭好了关系,往后在这一蛇一狐面前更要耀武扬威了。
想到这里,她自己就忍不住掩口笑了出声。
这一路便是在这欢快的气氛中远行。
于此同时,正当他们赶往远地之时候,凡世三国都因两个月前之事发生了无比的动荡。
两个多月的时间足以将一件事情传遍大江南北,周国五十万大军在讨伐一个名为木森国的周边小国之时,竟然全军覆没,连一具尸首都无法找寻到,目光所及全部都是一片荒芜之地。锦国河洛城同样如此,全城覆灭,如今看去只觉是鬼城一般。
这些犹如鬼神一般的大事传入百姓的耳中,惹来的便是一阵的心惊肉跳。而随着这些事情传开,同样掺杂其中的还有各种传言。有人说那木森国虽是小国,却守护一方圣地,大周国贪婪成性,欲要抢夺才招到如此天灾。而此事锦国皇帝同样参于其中,更是不仁不义用了阴谋手段,的想要坐享渔翁之利,这才也惹来天怒。
亦是有人传言说这是雪鸢山庄叛乱,故作的装神弄鬼。其雪鸢庄主无情无义,丝毫不顾任何亲属之情,将秋瑜候下毒致其犹如废人一般卧床不起。如今更故意在外传播谣言,一而再的挑衅皇家之威。这般胆大妄为,见之该诛。
这些传言各有各的说法,百姓听来也是半信半疑。
若说锦国这边尚且只是谣言四起,周国却是暗涌四起,随着那五十万大军的覆灭,周国皇室夺嫡的风波越发波澜壮阔起来。太子党,晟王党,还有这时最是不动声色,却也是最有实力的六皇子党。只因这六皇子却是东椿城苏家嫡系三小姐所出,如今虽然不过八岁年纪,但是有着苏家的支持,这实力让人不得不防。
夏国则是最为平静安稳的,除了晗月公主一事已经慢慢的淡去,再无别的事情发生。至于夏国战神廖重然的消失,却是被故意隐瞒了下来,并未让夏国百姓知晓。
远在夏国之外的一处山野庄子内,一名锦衣貌美的妇人手中正抱着一个约莫一岁左右的孩子,轻轻的摇晃着,水润的小口里还笑呵呵的呢喃着一些小儿曲子,惹得怀中的小孩儿不时的张开小口,露出笑的模样来。
“叽——”
一声熟悉的飞兽啼叫声传入她的耳中,她随即惊喜的抬头。当看到天空上那背对着日光,站在飞兽上的高壮身躯时,便笑了起来,对怀中孩子笑道:“兰兰,爹爹回来了哦。”
在她的怀里,被称为兰兰小孩儿张张嘴,吐出个小泡泡,一副天真纯然的样子。
“漓裟。”这时,那骑着飞兽的男子已经从半空跃下。他伸手就将脸上的银色面具取了下来,使得其容貌也完全暴露在外。那张脸正是属于夏国战神的廖重然。
貌美少妇也就是夏漓裟,这时正抱着孩儿走上前来,将他打量一遍,发现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后,这就笑道:“膳食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一起用了。”
廖重然将飞兽安置好,听到这话回头道:“我说了,我若回来晚,你与孩子先用,不用等我。”
夏漓裟微笑不言,眼底掩藏着一点不安。
哪怕已经近两年过去了,但是她还是一直心神难安,就怕哪天两人的行踪被发现,也怕廖重然哪天遇险。这样的不安让她每次在廖重然离开后,在没有看到廖重然回来之前,如何都安定不了。
廖重然看出她的害怕,走上前就将她拥在怀里,声音沉定给人安全感,“别怕,去用膳吧。”
“好。”夏漓裟靠在他宽广的胸膛内安心一笑,微微吸了一口气才散开心底的忧郁。
这座庄子是廖重然靠着这近两年隐姓埋名作为银面赚来的,地域隐蔽,少有人迹,除了庄子里一个烧火的婆子,一个打扫院子的家仆,还有一个伺候夏漓裟的小姑娘,再也没有他人。这三人本就是一家人,也不过是三个普通人,倒也不怕他们能对夏漓裟不轨。毕竟夏漓裟自己就是一个玄品四级的元者。
两人一起走到院内,小姑娘见了这就去厨房端菜,不用片刻就将膳食端了上来。并不是什么多么珍贵奢望的膳食,却是一些家常的小菜。
这饭菜一上,廖重然就挥手让小姑娘退了下去。夏漓裟看了一眼,只觉得他似有什么话要说,只是他还未开口,她也没有当即问出来。这就微笑的先端起一碗奶浆,小口小口的喂给怀里的小孩儿。
廖重然的看着她的动作,夹了一口饭菜就到了她的碗里,道:“不要一直顾着孩子,你也吃。”
“我知道。”夏漓裟轻笑了一声,那笑容里满满的都是母性的温柔幸福。
廖重然筷子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这顿膳食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的平淡用完,只是显然两个人都有一些别样的心思。当廖重然的放下碗筷,夏漓裟才笑着开口,“重然,我是你的妻,有什么话直说就可。”
廖重然深深的看着她,两年的事情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让她比之以往更多了一分内敛的雍容,身为人妇的风情。
“天下乱了。”
夏漓裟一怔,一会才惊疑道:“你说什么?”
廖重然看着她,简单的将在外得知的消息说于她听,道:“这片天下已经开始动乱,不用多久就会狼烟四起。”他身为战将,对于战势有着天生的直觉,只是有一点的预兆,他就有所察觉了。也正是因为这份近乎野兽的直接,加上他的领军才能,成就了他夏国战神的威名。
夏漓裟随着他的话语紧抿了唇瓣,她曾经身为夏国公主,自然也懂得一些国家大事。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国家之战,天下之争,成就乱世,最后苦了的还是这片天下的普通百姓。
廖重然这时沉声道:“李璟传来消息,雪鸢庄主要在这片乱世中参一脚。”
夏漓裟猛的抬头,看着他的眸子波光剧烈的跳动。
廖重然默然道:“那个男子,有着天生的魄力,他既有意,这天下也将会在他的手里完全动荡起来。”
夏漓裟这时也慢慢恢复了呼吸,她垂下眸子,手指有些轻颤,抚摸着怀里的孩子。好一会她抬头看着廖重然,有些难掩颤音的笑道:“重然想去对吗?”
廖重然看着她,沉稳深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到她的面前,将她连带着孩子都抱入怀里,道:“无需不安,你若不愿,我便不去。若是连妻儿都保护不好,我又有何资格说去护国?”
他沉静的话语,像是道道温柔的锤击撞击在她的心房。夏漓裟一下双眼就迷蒙上泪水,靠入他的怀里,哭笑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战神啊,你是我心中那个无往不胜的英雄,若是少了战场,你廖重然又岂是廖重然。”
廖重然身体一震,将她的身体搂得更紧,沉道:“倘若我去了,将来要面对的或许就是夏国大地。”
夏漓裟含泪的眸子一凛,冷声道:“夏国?从我母妃惨死,从那皇帝老儿不顾我任何反抗,将我送给锦国的时候,那里就与我再无半分的关系。”
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紧紧的看着他的,笑道:“为了我,你隐姓埋名,放弃功名利禄,放弃锦绣前程,压制着心里的所有血性,陪着我平淡度日如此之久,够了。”
廖重然摇头,正要说话,却被夏漓裟抢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这并不单单是你的渴望,也是我的。只要你入了雪鸢庄主一方,我也必会得到他们的保护,也再也不用因你出门后就一人担惊受怕。”
“漓裟……”廖重然唤道。
夏漓裟笑道:“我相信你,我熟悉的廖重然从来都是一个不甘于平凡的男子,你是曾经夏国战神,如今也会是!”
廖重然闻言,扬起笑容,沉定的声音充满着豪气,“是。”
三十六天的行程,从北域虚雪山到北方的一处小国。
当唐念念等人赶到时,这处小国已被李璟等人收服。这小国本名为雪国,整个国内不过一个天师元者守护。当李璟等人到来时,一为实力压制,二则言语劝说。在精兵人马上这小国也并未超出李璟一方多少,不过一战之后,这小国便臣服落入他手。
白獠兽王一落地,李璟等人已经来到城门迎接,当雪国原国民看着从白獠兽王走下的两人后,整个城道一片的寂静。
雪国本是北方小国,因地域偏北,农家收成并不算好,国家经济同样不富裕,其中国民很少外出远行,长居一方,所见所闻自是渺小。
白獠兽王的凶猛,凤雀彩儿的华美,其他飞兽骑兽的野性,如此阵势实在是他们从未见过。
何况司陵孤鸿等人的容貌风华,无论男女的气度,皆是让人恍然若梦。
“仙人下凡了……”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喃喃,直到司陵孤鸿等人的离开才宛若梦中呢喃的响起。
这声响起,更多附和声接二连三的响着:
“这,这就是我们的新皇了?”
“天人之姿,莫过于如此。看那位的气度,必是一位仁君,雪国有福了。”
“我想也是,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实力似是极强的,这样看来,我们雪国往后必不再担惊受怕了?”
众人一言一语的议论开来,对老百姓而言,皇帝换了什么人,又是如何换人的都不被他们在意。他们在意的更多则是新任的皇帝是否仁慈,是否能够给国家给他们带来繁华昌盛,不用打仗更是再好不过了,也不用苦了他们这群无辜之人。
“这雪国,怕是往后就不会再叫雪国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屋檐边上,喃喃的叹息,说不清是喜还是悲。新皇登基,必是改朝换代,又不是血脉相承,这国号自然也会改了。
翌日。
登基之礼必是要做,这是天道见证,正式的皇气加身,身系国家,完全进入这片凡世天下之争的资格。
天明日朗,雪国国碑祭台,这里早已被李璟处理好,雪国时代正式结束,迎接而来的是司陵姓氏的开始。
司陵孤鸿身穿一袭广袖长袍,雪白的衣料,渲金木槿花的印绣,这衣裳较之他平日的闲散单薄多了份严谨尊贵。他一头墨发依旧简单束着,渲金的缎带与墨一般的发相衬,雅中有贵。
在他的怀里抱着唐念念,穿着与其相仿的白底金边的衣裙,素面朝天,容姿灵透,在她怀里又是抱着同穿白衣的乖宝。
这一家三口如此模样出现,让本是肃穆的登基大典变得有些轻松起来,更惹得众人忍不住扬起笑意。自然,这里面的众人说的是跟随在这一家三口身边熟悉的人,至于那些原雪国的大臣,早早就已是目瞪口呆了。
只是,哪怕他们心中如在怎么得这一幕不合规矩,却也不敢开口制止。这国家已属眼前这个正抱着妻儿的男子所有,如今还未将他们的官位撤下去,尚有一线希望继续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倘若这一开口,怕是失了官位还要失了性命。
不消片刻,司陵孤鸿便走到了祭台之上。
他伸手将旁边案几上的刻笔递到唐念念手里。
唐念念疑惑看他一眼,没有半点反抗的接过来,然后就看着他伸手将她执笔的手掌握住,伸向前方的玉碑前。
唐念念眼中波光微微闪动,然后浅眯起了,明白了他的意思。
“啊啊~”乖宝看着两人握着的手掌,不甘落后的也伸着小手要搭上去。
唐念念一笑,抱着他的一只手迁移,就让他如愿以偿。
当乖宝的小手落在两人手上,他妖异的眸子顿时弯成月牙,里面的光彩欢喜闪耀,纯净无邪。唐念念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司陵孤鸿,面上的笑意更深。
司陵孤鸿眸光扫过乖宝故意就搭在唐念念手上,就留了一根手指碰触到他的白嫩小手。并未言语的浅笑,看向唐念念容颜上绽开的笑,便手上用力,一笔笔的在玉碑上刻出了一个字:
‘念’
唐念念轻眨了下眸子,司陵孤鸿的下颚就在她的肩头上。他眸子看着她,包含无尽温柔深邃,清越低缓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响:“念念,你是我的。”
那是毫无回旋之地的执念,已入了魂魄。
司陵孤鸿眸子幽深。
他会让天下唯独一国,为念。
他会让凡世大陆有属于它的名字,为念。
他会让天下皆知,念念只属于他一人,任何人也不容动得。
“恩,我是孤鸿的。”唐念念若有所感的看着他,丝毫不惧他心中那片无边的深邃,又道:“孤鸿也是我的。”
“啊啊啊!”乖宝不满了,小手抓住唐念念的手,双眼纯净又水灵的看着她。
亲亲娘亲是我的!我的!
唐念念回头看他,点头,“乖宝也是我们的。”
“啊呜……”乖宝瘪瘪嘴,眼珠子转动着,思考了一会。然后瞄了瞄司陵孤鸿,哼唧了一声。
这个答案……似乎也差不多?恩,乖宝是亲亲娘亲的,亲亲娘亲当然也就是乖宝的了。
乖宝想通了,故意忽略掉唐念念话里的那个‘我们’的‘们’,往着唐念念的怀里就蹭。
司陵孤鸿抱着两人转身,再次由唐念念的手执起狼毫,在案几上圣旨写下文书,拿起玉玺盖在其上,抬眸目向下方众人,又似看着这片无边天下,清越平缓的声音响起:“吾名司陵孤鸿,今日立国,国号为念,吾身为皇。”
他话语落下,晴天惊雷响起,似有一声苍吟响起,传入众人的耳中,从心神升起一股敬畏臣服之意。
砰——
众人几乎同时跪地,那声音几乎盖过惊雷之声,只听那齐声的呼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盖过一声,一声胜过一声,几乎传入皇城之外。
皇城百姓早在惊雷响起时同样跪地,当这一声呼喊隐隐约约传入他们的耳中时,同样的呼喊亦从他们的口中传出,从参差不齐到异口同声的响亮无比。
当夜,往日的雪国,今日之后的念国,皇宫夜宴殿内。
殿堂里,一张张的桌子摆满殿堂。众人就端坐在其中,举杯畅怀的饮酒。是为缅怀过去,为现在的登基喜事,亦然是为了即将面对的往后。
唐念念则在主位上靠在司陵孤鸿的怀里,看着乖宝坐在面前的长桌上,同样的白底金边的衣裳让他看得起来愈发的粉雕玉琢,惹人疼爱无比。
唐念念伸手拿着一块糖糕放到他的嘴边,乖宝看到马上瞪着欢喜的眼睛,举着两只小小的手把糖糕捧着,只是等他到准备将糖糕往嘴里送的时候,僵硬住了。
“……呜。”
乖宝还没有长牙!
唐念念就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的望过来,淡静的眼底马上就闪过笑意,把乖宝手里的糖糕拿了回来,然后捏了小小的一块送到他的嘴边。
“啊呜~”乖宝张口就含住,看着唐念念的目光闪亮亮的。
亲亲娘亲果然对乖宝最好了~
乖宝哪里知道,唐念念明明可以一早就这样喂他,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先给了他,让他纠结了之后才再拿回来如此做?
原因不过是因为唐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这样逗弄他,为了满足自己的喜好,这就让乖宝纠结了。
可怜的是,明明唐念念的心思都表现在脸上,乖宝却由于尙小,哪怕再怎么聪慧,没有接触过理解过,何况是他眼中才亲亲的娘亲,又怎么会想到唐念念会是这种心思。
第九十三章 孤鸿饿了
这上位中,司陵孤鸿安静的抱着唐念念,眸子专注的落在她身上,唇畔含着浅浅的笑意。唐念念则认真的一点点的将糖糕捏碎,然后喂到桌子上乖宝的朱唇小口。乖宝小屁股坐在桌上,两只小手垂着,眯着一双大大的妖异眼瞳定定看着她,随着她喂过来一口就张开小嘴吃一口。脸颊的两个小腮帮子鼓动鼓动的,尤其是娇憨可爱。
这一家三口的相处,无声安静,却让人感受一股如诗如画的温馨美好。大殿内众人的饮酒作乐与这一家三口的温馨安宁,似完全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明明可以观望到,却完全无法触碰。
下面第一桌内的木灵儿同样拿着一块糕点咬着,眼睛不时的往上面的一家三口望着,眼睛闪耀着光彩波光。
阿纳菈真的好温柔,小阿纳菈也好可爱啊,灵儿也好想喂喂看。
一边的殊蓝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心思都猜得差不多了,暗暗好笑。转眼四周,别说是女子,就算是男子也不时的看过去,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
叶氏姐妹同样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有庄主在,何况是在这样的宴会里,她们就算再如何的想上去和小主子亲近亲近,都是不能的啊。
两女心中一片的痒痒,木香便是将白黎放在两人中间的椅子上,也拿着一块糕点,开始了喂食的举动,“来,小白黎,啊~木香姐姐给你好吃的。”
连翘自然也是毫不落下,端着一个小碗,拿着筷子就给它喂菜,笑道:“来,小白黎,这个可好吃了,张开你的狐狸小嘴~”
两女这样温柔的对待,白黎自然乐意之极,哪怕明明看出来她们这是因他人而起的。不过它才不在意呢!
白黎这就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享受的接受着两女的喂食,还顺带着抛给对面蛇怪一个得意挑衅的眼神。
“嘶~”蛇怪喷了一口气,眯着的眼睛满满都是不屑。
嗤!软骨头,本蛇王才不羡慕呢!
它侧头对身边站着的婢女甩了甩蛇头,再朝桌上一道菜样的方向吐了吐蛇杏子,那婢女立即有些惶恐的为它将那道菜夹来,然后放到它面前的碗里。
蛇怪这就朝白黎抛回去一个冷眼。
看!这才叫气势~
“吱~”白黎瞥眼,全然不屑。
这一蛇一狐的‘玩乐’众人早就习惯了,如今再看到,那当真是淡定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倒是绿绿,这厮最是活泼好动,小小的白玉般的身子,早就在宴会里打了个转,迎取了诸多女子的‘疼爱’,这会儿正口里叼着一块连棍的糖果,往上位这里一蹦一滚的来了。
主位这里,唐念念手里的一块糕点在她一点点的捏碎,也差不多都喂进了乖宝的小口里。这最后一口被他咽下去后,乖宝就抬起两只小手捧着唐念念的手指,仰着小脑袋凑前,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就准备把她手指上剩余的糖渣给舔了。
不过,如此亲近的举动还未成功,毫无意外的被一只玉白修长的手指阻挡。
乖宝就眼睁睁看着他捧着的亲亲娘亲的手指不见了,鼓着小脸蛋,一抬眼看去,果然是被坏人给拿去了,然后……
司陵孤鸿手指扣住唐念念的手指,轻垂首,眼眸低视,眉眼弧线细致绝伦得勾魂摄魄。他的舌从水色的唇瓣探出,便舔过她的手指,将那上面的糖渣尽纳入口中。
“康当——”
“啪啦——”
底下众人的喧哗似乎是突然在一瞬间消止,便显得那什么器物落地的声音无比的响亮入耳。
只见大殿内,众多原雪国的官员权贵都满脸愣然的看着上头一幕,更多的宫女都面红耳赤,呆怔的眼目闪动着痴迷的光色。其中木灵儿同样有些面红,双目呆呆的,却没有半分的别样负面的光彩。
司陵孤鸿的容貌本就隽逸绝世,此番这般温柔却暧昧的动作做来,没有半点的淫(禁)靡,却不经意流露出的蛊惑,倾尽人心。
“啊啊啊!”小孩儿清脆的叫声响起,正是乖宝不满的在桌子站起身,控诉的盯着司陵孤鸿。
司陵孤鸿眼睫微抬,看了他一眼,淡静从容的收口,手指依旧缠住唐念念的手指,似在细细把玩。
“啊呜,啊呜~”乖宝见他根本毫无反应,这就将水汪汪的目光落在了唐念念的身上。
唐念念侧目看了司陵孤鸿搁在自己肩窝上的面庞一眼,伸出那只尚且还无束缚的手摸了摸乖宝的头,然后一块奶糖出现手心,递到他的面前。
只是乖宝似是也硬上了,看也看不看那奶糖一眼,两只小手就又捧住唐念念的手指,张开小口就要……咬?该说是含。
司陵孤鸿眸内一缕波光流过。
随即,乖宝就看到眼前白影一闪而过,小手内捧着的细腻手指的触感又没有了,唯独嘴巴内被塞入一块熟悉的,甜丝丝的味道的东西。
“……”乖宝怔怔看着唐念念那只手,这时正被司陵孤鸿的右手包裹在内,又呆呆将目光投到旁边,看着又是两手交缠的画面。然后,他的身子颤了颤,把水汪汪的目光正对上了唐念念,里面都真的饱含着纯净的水光了。可那颤抖抿着的朱红小口,还是在微弱的挪动,两个腮帮子鼓来鼓去,分明是满脸伤心委屈的情况下,还不忘在舔着嘴巴的奶糖。
唐念念轻眨下眼睫,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好笑。
“啊……”乖宝小嘴发出低低绵绵的声音,当真是婉转可怜,宛若一株小白菜。
“扑哧。”唐念念笑。
“呜……”乖宝这回真心难过了,那眼里面的小水珠摇摇欲坠,小嘴巴真的抖起来了,里面的奶糖都不舔了。
唐念念就看着他眼里的小水珠,声音放得缓缓的,柔柔的,“乖宝,不哭。”
“啊~”乖宝吸了吸鼻子,一副可怜又忍耐的样子,别提多惹人怜惜了。
他抿着小口,一双水珠子要掉不掉的妖异眼睛,就这样纯净委屈的盯着唐念念。
唐念念手指微动,就从司陵孤鸿的手里抽出来,亲自帮他擦拭眼里还没有流下来的眼泪,道:“男子汉不能哭。”
“啊啊~”乖宝轻叫,小脑袋摇啊摇的。
乖宝才没哟哭呢!
“恩。”唐念念这就伸出手指,在他小朱红的小嘴上点了下,道:“吸手指不是好习惯。”
乖宝扭了扭小身子,一抬头就伸着小手指着司陵孤鸿,“啊啊啊!”
唐念念淡道:“孤鸿饿了。”
下方本是安静看着眼前这一幕的众人,此时面色都是一变,无论是眼角的抽搐还是嘴角的抽搐,都清晰无比的显露出他们此时内心的纠结与默然。
哪怕是哄孩子,她的神情也未免太淡定了,直让人感觉她此时口里说的话是多么的真实,不容置疑。偏偏,她那说出来的理由,实在是真的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
“哇啊!”乖宝瘪瘪唇。
唐念念手指轻弹了一下他的冲天辫,淡道:“你有糖吃,孤鸿没有。”
“……”乖宝小脸蛋都鼓成了肉包子,几番张开小嘴都哑然,然后就只剩下更加楚楚的神情盯着唐念念。
唐念念嘴边泛着笑意,伸出手指就对着他的包子脸一戳。
乖宝眸子一亮。
唐念念这就手指又转到另一边,还是轻轻戳着,一收一送,就感觉到乖宝那小脸蛋堪比软膏一样的触感,更滑更嫩,还更有弹性。
乖宝就任由着她的行为,双眸却是越来越亮,完后弯成了月牙儿,得意的看向司陵孤鸿,小鼻子发出哼唧一声。
亲亲娘亲果然还是最喜欢乖宝了,看乖宝的时候笑得最温柔好看,也最喜欢和乖宝玩了。
司陵孤鸿对他如此示威的目光淡然处之,浅笑的看着玩得正开心的唐念念,手指在她细嫩的手指上滑动,却也是玩得正开心?
绿绿这时一个翻身就也滚到了桌子上,它圆滚滚的身子灵活的一个翻身就站起来了,碧绿的眼睛看着唐念念戳着乖宝的动作,这也伸出小爪子就往乖宝的小手戳了一下。
乖宝转头看去,一看到它,眼睛又一亮,“啊呜~”
“嗷呜~”绿绿眯眼应了,糖果的木棍在几乎看不见的小嘴挪动,小爪子又往着他的白嫩嫩的小手戳了一下,“嗷嗷~”
乖宝眼瞳波光闪耀一下,然后就在它和唐念念的身上流转,似乎在犹豫着考虑着什么。
唐念念指腹在他小脸蛋上轻按了下就收了回来,淡道:“和绿绿去玩吧。”
“啊啊~”乖宝眨眨眸子,一副很是不舍的样子,只是那小手却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绿绿的小爪子。
唐念念眼里闪动着笑意,伸手将这一小娃一小兽送到地上,然后任由着他们去胡闹了。
反正这里大多都是自己人,也不怕他们有什么事。
“哇啊!”乖宝一声低叫,像是和唐念念打招呼一样。然后就晃晃的迈着两只小短腿走着,明明总是一副让人心惊胆战,似乎马上就要摔倒的模样,偏偏就是不见他真正的摔倒过一次。
“嗷嗷~”绿绿可比他灵活多了,穿着小靴子的两只肉爪子,怎么走怎么的稳。
这一娃一兽的行为,实在看得众人忍俊不禁。
然而,原雪国的大臣权贵们却看得目瞪口呆,满心疑虑震惊。这个看起来最多也就只有一岁的小娃娃,虽然话都不会说,只是却好似完全听得懂人语,这肢体神情未免太过灵动传神了。
正是在这时有些安静的气氛里,一阵悦耳箫声响起,箫声婉转悠然,正是女子倾述爱意的曲子《月下吟》。
众人突闻这箫声,自是往大殿外看去,便见两排青衣女子从两旁踏着灵巧的步子走入,在袖内藏有许多的娇嫩花瓣,随着她们的轻摆云袖,倾洒在半空,飘然落地。
待两排青衣女子走入了大殿的中央地毯上,然后一散而开,众人才见到了这十名青衣女子中藏匿这一人。那是一名身穿粉蓝碎花小袄子,白色百褶罗裙的吹箫女子。这女子约莫二八年华,正是妙龄,白面粉腮,俏眉水眸,宛若一朵盛开得正娇艳无比的白粉梅花,眉梢含傲。
女子安静站在众女子的中央吹奏着玉箫,灵妙的眸子早在进来时就将大殿内的众人扫视了一边,最终落在上位正相拥坐的唐念念与司陵孤鸿两人身上。
一眼看到两人时,她的箫声差点便停顿而止,幸好及时的收敛,倒也没有暴露出太大的破绽。
一首月下吟在女子的口中吹奏的越发真心流露,她的眸子水灵灵的落在司陵孤鸿的身上,粉红的面颊更添上了一抹嫣色。
她本以为侵略了雪国,夺取了她的国家的人,该是一个凶神恶煞的无耻之徒。不仅年老,只怕生得更是脑满肠肥,惹人恶心。当她听到要让自己前往宴会献艺,为了取得新皇宠爱的时候,她心中本就是一片的恶心怒火。然而,她如何想到眼前这个宛若天人一般的男子,竟然就是雪国的新皇吗?
女子面上流露的小女儿思春倾慕的神态,再加上此时吹奏箫曲,众人哪里还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原雪国的大臣权贵的公子们,看到如此的一幕,皆是只能在心中黯然伤神,或是羡慕或是嫉妒,面上半点不得显露。居前一桌的殊蓝淡眼看着,眼中不喜不悲,心中暗道:这个女子最后的后果到底会如何,就看她能否看得清了。
“哼!又一个来送死的!”连翘哼哼一声,不过看了中央女子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一手抚摸着白黎的毛发。
木香同样冷淡的看了一眼,“吹得也不怎么样,软绵绵的,腻死了。”
她这话却也不是故意如此贬低女子,她与连翘两人对吹箫同样有着一套,只是往日并未表现出来而已。
司陵家族的有意栽培训练的女子都不简单,不管容貌才能元力都有要求,叶氏姐妹能够在这些女子中脱颖而出的自然更是了得。她们两人不止是银面,对药理了解,琴棋书画方面同样不多不少,不绝顶却也不差。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稍元力深厚一点的都能够听到。只是哪怕听到,却也只能装作没有听到而已。
木灵儿轻眨了下眼睛,侧身向旁边的木香轻声道:“木香姐姐,她生气了。”
她天赋异禀,对人的善恶异常敏锐。当木香和连翘的声音传出后,那本是吹箫的女子身上流出来的一点锐利之气,立即就被她感觉到了。
木香挑眉一笑,“没关系。”
木灵儿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
月下吟一曲的这时也接近了收尾,当最后一缕箫声消散,女子放下口中的玉箫,对着上方的司陵孤鸿嫣然一笑。然后就见她俯拜下身子来,婉转甜软的声音从底下传出:“臣女冷浣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
司陵孤鸿并未出声让她起身,下颚就搁在唐念念的肩窝上,修长的手指纠缠着她是手指,唇畔泛着一抹浅笑,从开始便未留意她一眼。
唐念念靠在他的怀里,淡淡的目光从冷浣儿身上飘过,就落在那边正玩得开心的乖宝和绿绿的身上。这时候就正好看到乖宝站在地上,仰着头,伸着两只小手接住了绿绿从桌子上丢下来的一个酒壶,小脸上洋溢着纯净无邪的笑。
唐念念微启了下口又止住,就看着乖宝摇头晃脑的抱着酒壶一副好奇,跃跃欲试的模样,嘴角也微微勾起了起来。
安静中,俯身跪地的冷浣儿头微微摆动了一下,看了上头的司陵孤鸿一眼,咬着唇又转头看向左边一张桌子上的老人。
“皇上,”老人这时候从桌上站了起来,红光满脸,全是笑容,尊敬的对上面的司陵孤鸿行了一礼,然后高声笑道:“浣儿是老臣唯一的孙女,今天正是十六的妙龄,模样也是当初雪国的第一美人,性子温婉可爱,本身也玄品四级的元者,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这吹箫之技也不过其一而已。”
这老人正是雪国还在之际,那名唯一的天师强者,雪国的国师,冷虬。
他言语时,见司陵孤鸿依旧没有反应,也将前方几桌上殊蓝等人的面色看在眼里,心中突然升起一分不安。只是如今箭已在弓上,不得不发。何况倘若司陵孤鸿身边再没有一个自己人,凭借他手下人的那些实力,只怕这片已经改国号为念的国家在没有他插手的份了。
冷虬脸上笑容更甚,接着道:“皇上今日登基,后宫正是空虚之时,老臣这孙女无论才貌皆是上等,今日奉给皇上,还望皇上喜欢。”
冷浣儿甜软的声音随之传来,“请皇上怜惜。”
这一爷一孙一唱一和,司陵孤鸿没有半点的回应,整个殿堂内也没有任何人说话。最前三桌上的人还各用各的膳食,绿绿和乖宝也各玩各的。
在这样的气氛里,两人刚刚的所言所行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饶是冷虬也不禁老脸微红,心头有些怒火焚烧。想他当初身为雪国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雪国谁敢对他不敬?谁胆敢给他脸色看?
冷虬袖子内的手掌紧握,最终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笑道:“既然皇上无意,如此也是老臣逾越了。”他转头对还在地上跪着的冷浣儿道:“浣儿,退下去!”
冷浣儿闻言一下抬头,双眸内闪动着一些水光,咬着下唇的样子透露出心里的不甘。她先是看了冷虬一眼,然后像是下了决心,猛的直起腰身看向上位的司陵孤鸿与唐念念,苦声道:“皇上,浣儿的容貌的确比不上在皇上怀中的这位姐姐,可是浣儿第一眼看到皇上,便已是倾心。浣儿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伺候在皇上身边,请皇上看在浣儿这片无瑕的真心上,收下浣儿吧。”
“噗。”正喝着一口汤水木香突听到这句话,遭难的喷了出来,面色古怪的嘀咕,“无瑕的……真心?”
上位,靠在司陵孤鸿怀里的唐念念目光转向了她,淡淡问道:“倾心了,就要收下你?”
那么,是不是往后所有见到孤鸿便一眼倾心的女子,都要収下不成?
冷浣儿余光偷偷看了司陵孤鸿一眼,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妒意,轻轻软软的低声道:“姐姐,皇上还没有说话呢,你怎么可以抢着说呢?”
唐念念不再看她,侧眸向着司陵孤鸿淡道:“把他们都处理吧。”
从生下乖宝后,她的修为也到了金丹初期,进阶的不止是修为还有心境。对于像冷浣儿这样的女子,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连对手也算不上,根本就无需费力去在意她。
“好。”司陵孤鸿微笑应着,依旧是唯独对她的温柔。
两人如此的平淡的对话,落入冷虬等人的耳中却犹如惊雷。他们又不是傻子,哪里会听不出来唐念念嘴里说要处理掉的‘他们’是谁,司陵孤鸿的一声答话,就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况且,这处理到底是怎么处理,他们也难以想象,若只是撤官也就罢了,若是要了他们的性命……
瞬间,原雪国的大臣们都站了起来,无声默契的将冷虬作为了领头,毕竟这些人里面就冷虬的实力最高。冷虬虽不愿做出头鸟,只是唐念念口里的‘他们’怎么看都定是有他所在,这让他怎么能平静。
“皇上,您请息怒。”冷虬依旧恭敬,道:“老臣孙女年少不懂事,惹恼了皇上,自该受罚,老臣这就让人将她带回去,一定好生的管教。”
他说完,就对着地上的冷浣儿做了一个眼示。
冷浣儿紧咬着唇瓣,伏低道:“是臣女的错,还望皇上恕罪!”
随即就见大殿外走来两名侍卫,一齐将她架起来,带出了殿堂之内。
这样的变化,惹来的只有前方三桌上的众人淡目,或是冷淡一笑。实在是这样的结果,在冷浣儿刚刚出现,他们就已经预想到了。
对于冷虬等人此时的紧张谨慎,似乎一触即发的模样,李璟众人也没有半点的反应。实力完全的差距,让这些人在他们的眼中,根本毫无威胁之力。
“啊~啊……哇哈~”就在这片有些诡异莫名的气氛里,孩子清脆纯净的嗓音传入众人的耳中。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就看到那身着一袭白底金绣小袍,宛若玉人一样的乖宝。这时候他正软绵绵的坐在地上,小脸蛋白嫩中透着浓浓的蛋嫣红,像是能够掐出水来。一双妖异的眸子水雾雾的茫然睁着,朱红的小嘴儿一张一合。在他两只小手里还抱着一个酒壶,看他此时的这副样子,让所有人皆想到这里面的酒水,怕是早就被他喝进了嘴巴里。
“嗝~”乖宝小小的双肩一抖,一个酒嗝从他小嘴打出来。
他咂巴咂巴小嘴儿,小脑袋晃来晃去,将此时正忍俊不禁看着的众人看在眼里,迷茫的眨眨眸子,像是疑惑一样,“啊啊?啊?”
“噗!”
“扑哧!”
一声声的笑接二连三的响起,女子们看着他的目光闪耀着无比的光彩,甚至让人有一股饿狼看见小羔羊的感觉。
“啊~嗝!”乖宝皱皱小鼻子,然后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摇头晃脑的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上位的唐念念后,咧开小唇傻乐傻乐的笑起来,迈着两只小短腿,往她的方向走,“啊啊~啊,嗝!”
这真是走三步打一嗝,那比之平常更摇晃的小身子,让人好笑的同时又更加的担心他会摔跤了。
唐念念眼里闪动着笑意,就看着他向着自己走。
这一路,乖宝可谓是走得曲折,一个摇晃,整个小身子就换了个方向。眼睛眨了又眨没有找到唐念念的身影,这就又四处张望,直到再看到她后,又继续前行。
一直到他走到唐念念的身边,整个殿堂内都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啊呜~”乖宝眨眨眼睛,晃着脑子向唐念念伸出两只小手,“啊……啊~琴琴……酿琴啊,嗝!”
唐念念眼波一定,这就一招手将乖宝抱在了怀里,认真问道:“乖宝说什么?”
“嗝,琴……囔,啊啊~”乖宝水蒙蒙的眼睛看着唐念念眨了又眨。
亲亲娘亲怎么有三张脸?唔,更多了!
乖宝又脑袋一晃,像是被什么重重压了一下,这就转头另一边,看到了司陵孤鸿,眼睛里又闪起了疑惑。
坏人,坏人也有好多,啊啊……一个坏人就跟乖宝抢亲亲娘亲,这么多……一定会把亲亲娘亲完全抢走的!
唐念念就看着乖宝懵懂的眼睛瞪着司陵孤鸿,两只小手在半空中晃动着,像是在抓着什么,又或者……打着什么?
不过一会,他就闭上了眼睛,躺在她的怀里沉沉的睡过去。
“孤鸿。”唐念念低声唤道,含笑的眼睛看着怀里的乖宝,手指又轻轻弹了一下他的冲天辫。
司陵孤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看着怀中她面上笑容,扫过一眼她怀中睡颜纯净恬静的乖宝,唇含浅笑。这就从座位上起身,抱着自己的妻儿向内殿走去。
他的身影很快在众人的眼前离去,冷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起头,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背影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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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传奇的伊始
这时候,殿堂内就只剩下司陵孤鸿直系下属,还有原雪国的大臣权贵,两方人马都互不接触。或者该说,原雪国的大臣权贵想过来套近乎,殊蓝、李璟等人也不予理会。如此这般,这些大臣权贵也是好面子的人,哪里还会去做这些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情。
宴会里,因为司陵孤鸿和唐念念、乖宝三人的离去,少了几分的乐趣,却也多了一些自在轻松。
连翘最先叫唤道:“乖宝少主好可爱,我想抱抱!”
木香同样满脸渴望的神情,连声道:“是啊,是啊,好可爱!”
“吱吱吱!”正坐在她们中间的白黎叫唤一声,狐狸脸上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满。这样的神情若是表现在人的身上的话,只怕更像是……吃醋?
它这叫唤的声音出现,连翘和木香自然就注意到了。连翘当即笑道:“呵呵,小白黎吃醋了呢,恩,小白黎放心,哪怕乖宝少主多可爱,我们也不会忘记你的。”
“是啊!”木香伸手就在它的身上抚摸着,笑道:“小白黎可是我们的小宝贝呢!”
“吱~”白黎脸上似是有些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两女的说法。
不过……
小宝贝?
白黎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里闪动着波光,有些深邃的笑意,似乎在策划着什么阴谋一般。
对面的蛇怪瞄了它一眼,又扫过正笑得开心的叶氏姐妹两人,蛇瞳里血光弥漫。蛇口一扯,似在嘲笑什么。
木灵儿这会儿也低低笑道:“对啊,小阿纳菈真的好可爱,灵儿也好喜欢,好想抱一抱。”
殊蓝随之便发出一声轻笑,轻声调笑道:“这么喜欢,不如自己生一个去?”
此言一出,几女面色都是一红。木灵儿年纪小,本就容易害羞,叶氏姐妹可不一样,这羞涩不过一闪而过。然后两姐妹就一起对着殊蓝反调笑道:“要说生孩子,殊蓝该是最先才是,我们还等着看呢!”
殊蓝被她们这样一说,眸子就是微微一瞪,化去平日在朱妙泷哪里学来的沉稳,显露出一些小女儿的心性来,反口道:“怎么就我先了?”
连翘眨着眼,笑嘻嘻道:“这里面,你最是年长,怎么不你先。”
“好啊你,你这是在说我年纪大了?”殊蓝作势像是要打她,脸上却全是笑意。
“不敢!不敢!我们可不敢啊~”木香连笑着,满脸可怜的求饶。
不消一会,这桌上就是她们几女的欢笑声,战苍戬等人不时看着,嘴边也是不由流露笑意,之后一伙男子也自顾自的喝酒闲聊起来。
他们这边倒是欢畅无比,冷虬那边却是暗沉许多,每个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唐念念和司陵孤鸿所说的那句话,与两人在大殿上的表现,都让他们忧心忡忡。
“冷国师,你看这……要是皇上真的将我们全部撤职了,那可如何是好。”原雪国丞相向冷虬苦恼说着,脸上的神情很是愤慨,“这片土地本就是我们雪国的土地,如今被他们抢夺,竟然还想将我等处,处理了?那不是完全想将之占为己有吗?这实在是强盗,野蛮的强盗!”
冷虬寒目看他,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群原雪国的大臣在想些什么。如今摆出一副如此的悲痛愤慨的嘴脸来,心里不过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荣华富贵与性命被夺了而已。
“强盗?哼!”他冷笑一声,对丞相冷声道:“成王败寇,你若有本事,那便杀了他们,自己成皇也并无不可。”
丞相一听,老迈的脸庞涨的通红,哆嗦着唇口,似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
冷虬丝毫不理会他,坐回位子上,心里一片的烦躁。
这会儿,另一方。
司陵孤鸿抱着唐念念与乖宝,正回到皇帝居住的宫殿。这里本名为雪央宫,这时已被改名惊鸿宫。里面早早就被殊蓝等人收拾好,一切的装饰床被都被换了新的,正是唐念念一家三口在雪鸢山庄所用的东西。
当司陵孤鸿的身影刚踏进惊鸿宫的宫门,唐念念也随之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冷浣儿身着一袭雪白的云纱,云纱浅薄,根本就遮不住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姿,若隐若现的惹人无尽的幻想,足以让男子心乱神驰。她一头青丝也披散了下来,只是如今却有些散乱,想来是刚刚做了什么剧烈的挣扎。
如此装扮的她就被两名白衣侍女擒拿着,一人扣着她的一只胳膊,让她跪在地上挣脱不得,这时候正听到她有些激厉的低吼:“放开我,放开我,我爷爷是当朝国师,是天师强者,你们这样对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两名白衣侍女没有任何的反应,当看到司陵孤鸿的身影后,这就驾着冷浣儿,弯身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从入了皇宫中,这群原本雪鸢山庄的婢女都自觉的改口,没有半分的生疏。
两女的声音惊醒了冷浣儿,她抬起面庞,当看到月夜下司陵孤鸿的身影,那张容颜在此时的黑夜月光下,比之在大殿的灯火下更加俊美绝伦,那份清越静谧的风华也是如此。
冷浣儿面色顿时嫣红一片,眼眸染上水色,包含春意,痴迷的看着司陵孤鸿,低低的唤道:“皇……皇上……”
左边的白衣侍女眼中闪过一缕不屑与无奈,平静的禀报道:“禀告皇上,这名女子通过密道,夜晚突然闯入惊鸿宫寝殿,欲匿藏皇上床榻内,被雪津大人抓获丢了出来,奴婢二人将其扣留在这里,等候皇上处置。”
唐念念一眼就看出了冷浣儿中了药物的迹象,目光再投向她与司陵孤鸿准备前往的寝殿,眼波一闪,面对冷浣儿淡道:“你在房里下药了。”
冷浣儿体内的春(禁)药本一直被她用元力压制着,却是在突然见到司陵孤鸿的时候一下失神,元力控制也是一松,这一直被压制的春(禁)药药效也自然更加猛烈的侵蚀到了她的全身。此时的她脑袋发热,就连唐念念说的话都一时没有听清,饱含春意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司陵孤鸿。偏偏被两名侍女压制着无法靠近,身体便难耐的扭动起来。
只见她此时的装束,再加上现在的动作、神情,若是普通男子只怕早就难耐不住的扑了上去。
唐念念手指轻弹,便将眼前冷浣儿的眸子迷瞎,淡道:“送她去解毒。”
两名白衣侍女就看着她脸上淡定明淬,若是只看她的模样,真让人觉得她是好心让她们带着冷浣儿去拿丹药解毒。可是两人虽然没有与唐念念多相处多少,却也听说过她的性子,对其有所了解,要不然也不会安排她们来伺候。
主母的性子……似是很记仇的。
这女子可是跑上了主子的床榻,还下药想要和主子行房。
主母会这么好心放了她?
两名白衣侍女对视一眼,又怕自己会错了意,左边那侍女低声恭敬道:“奴婢知晓宫外不远有处‘春意楼’,奴婢二人这就带着此女过去?”
唐念念轻眨了下眼睫,一息后明了,问道:“青楼?”
侍女默默点头。
唐念念淡“恩”了一声。
两名侍女这就押着冷浣儿行礼退了出去。
惊鸿宫寝殿厢房内,当司陵孤鸿推开房门时,一股甜腻清幽之气就传入两人的口鼻之内。
唐念念手掌一挥,房内的窗户近乎打开,里面本不属于两者喜好的味道也迅速的从四面的窗户流逝。至于香味的源头香炉,也一下被她给轻易毁掉。一个新的香炉出现,从里面飘出清淡到味道。
唐念念身子微动了下,司陵孤鸿便放开手,看着她走到床榻边上,一挥手将里面开始准备好的锦被换去,这才将怀里的乖宝轻轻放在上面。
待做完了这些,唐念念低头看了眼乖宝,只见他朱红的小嘴嘟囔了一下,这就在柔软的锦被里蹭了蹭,整个就窝在里面睡得安静香甜。
“呵。”唐念念唇角微勾,喜欢的轻笑一声。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腰上再次被一双手臂温柔的环住,肩窝上传来熟悉的重量,还有司陵孤鸿清越中泛着些许轻哑的嗓音,“念念……”
这一声低低的叫唤,在这有些昏暗的房间内,显得格外的蛊惑动人。
唐念念被他气息触到的耳垂微微染上红润,她侧面看去,正好对上司陵孤鸿一双在昏暗中愈发深邃的眸子,青影遮下,里面流动的波光宛若月华。
只是一眼,她就看出他眼底的意思,心头微微一跳,“孤鸿?”
司陵孤鸿低垂的眸子看着她,轻声道:“我饿了。”
唐念念一怔,然后就想到自己在宴会上对乖宝说的话。看着这会司陵孤鸿的神容与目光,再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床榻上睡得香甜的乖宝。这才双手抱住了司陵孤鸿的腰身,抬眸道:“这里乖宝在。”
司陵孤鸿嘴角轻扬,抱着她抬步往侧殿走去,在那里是一间办理事物的书房,却也有稍做休息的床榻。殊蓝等人尤其的细心,整个惊鸿宫内都做了打理,尤其是两人居住的寝殿更是如此,这书房也不例外。
司陵孤鸿踏入此内,一低头便含着怀中人的唇瓣,将她轻柔放在床榻之上,倾身压了上去。
唐念念眸子轻一眯,张开小口便与他气息交融在一起。
两人从一开始的亲昵温柔到后来的狂乱,略重的喘息声与女子酥人骨髓的轻吟随之响起,在昏暗的书房内侵染一层暧昧欢(禁)靡的气息。
自从生下乖宝后,加上乖宝爱粘着唐念念,两人便再没有行过房事。这次的亲近,比之往日都要狂热。
直到结束,唐念念还窝在司陵孤鸿的怀里喘息着,双眼迷蒙,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司陵孤鸿则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的伸手为她揉捏着腰身,缓解她身上的疲惫。
“孤鸿,”唐念念低开口,声音沙哑轻缓,一会才抬头看向他,道:“皇上,要后宫三千?”
司陵孤鸿低头在她淡定微闪的眸子轻吻了一下,低声道:“不会。”
“念念,只有念念。”他头一退,整张面容就完全与她面对面看着,一双子夜水月的眸子专注的看着她,道:“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
唐念念嘴角自然扬起,认真点头,淡道:“恩,不会。”
司陵孤鸿就看着她还染着情后魅色的娇颜,这时候扬起的这道笑容。眸子又微一深,手就将她搂紧,一手捧着她的头到了胸膛里,道:“念念睡。”
他的声音轻缓轻柔,那惑人的魔力让人无法抵抗。
唐念念眼睫垂了垂,全身的疲惫加上他此时传入耳中的声音,让她一股睡意侵蚀全身,从鼻子发出一声朦胧的应声,这就靠入他的怀里沉睡下去。
当她意识渐渐散去的时候,却是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忘记了一般。
只是,这时的她脑袋混沌,如何都找不到那点灵光,等她完全睡了过去,也没有想到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第二日,当唐念念在一阵孩子叫喊声中迷蒙睁开双眼,然后在已经上完早朝回来的司陵孤鸿亲手伺候下,穿好了衣裳,梳洗好了面容。完全清醒后已是被司陵孤鸿抱在怀里,坐在一桌早膳面前。
这时,她只感觉到左边的袖子被拉扯着,转头看去,只见穿着一件雪白蓝绣小袍的乖宝就站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两只小手扯紧紧拽着她的衣裳,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闪动着不满伤心。
唐念念眼睫轻轻一颤,眼底闪过醒悟。她这才想明白昨夜她似忽略了的是什么事情了,正是那单独睡在寝殿内床榻的乖宝。
他这一醒来要是没有看到身边她的身影,只怕又要闹腾起来了。
果然,今日早上乖宝的确闹了,只是处于初醒恍惚状态的唐念念并没有关注到,这就让他现在更加伤心难过了。
唐念念淡定张口吃下司陵孤鸿喂过来的一口温热粥水,伸手将放在乖宝面前的一碗奶浆端起来,也就亲自挖了一勺喂到他的唇边。
她一向都是行动派,这就亲自喂食作为补偿。
乖宝妖异纯净的眸子马上一亮,里面的伤心难过来的快速去的也快速无比,这就满脸欢喜,乖巧随着唐念念的动作小嘴一张一合。
殊蓝走来时候看到便是眼前这一家三口互相喂食的一幕,心中一乐,嘴角就泛起笑意,不动声色的站到了一旁。
一顿膳食用完时日头已经完全升起,唐念念任着司陵孤鸿为她擦拭着唇瓣,问道:“最近很多事情要做?”
“恩。”司陵孤鸿低声应着,下颚搁在她的肩窝,嗅到的便是她身上特有的清香。
从他决定要取得这片天下后,就注定了他要忙碌的开始。
“我一起。”唐念念侧抬起眸子,明淬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让人感受一股不容置喙的认真坚持。
司陵孤鸿唇角一勾,毫无迟疑的微笑应下,“好。”
这不止是他对她有求必应的宠爱,更是两者越来越相容的心神理解。他一直都知道,她并非一个只能藏在男子背后,被宠着护着的无忧天真弱女子。她是能够与他并肩一起面对任由事情,能够与他一起福祸共享的女子,他们的生命魂魄都已经捆绑在一起。
唐念念得到了答案,淡静的容颜上也扬起笑容。
“啊啊哇!”乖宝的叫声传来,他的小手紧紧拽着唐念念的衣裳,鼓着的双颊将他的小脸蛋化为白面包子一般,妖异的瞳孔内闪动着光彩,却是同样满满的坚持。
乖宝也要去,乖宝才不会让亲亲娘亲单独和坏人在一起呢!
“好,乖宝一起。”唐念念微笑点头,手指又习惯弹过他脑袋上的冲天辫。
下午时,念国皇宫雪明宫。
早在其中等候着的李璟、赵铁、舒修竹、宋君卿、战苍戬、战天戟、木灵儿、连翘、木香等人,听到门外传出通传声后,这就转头向门口看去。当看到司陵孤鸿抱着唐念念与乖宝进来时,不但没有半分的惊讶,面上更多的则是了然。
九人同时行礼,出声道:“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他们的面上皆是肃穆,哪怕已换了称呼,对三人的尊敬半分不减。
司陵孤鸿坐上高头的巨椅上,让唐念念坐在自己的怀里,手一伸就行云流水将乖宝提出唐念念的怀抱,放在面前的长桌案几上,对下面的众人淡“恩”了一声。
乖宝撅了撅嘴,刚刚开启一些,还没有叫出来,就见唐念念伸出一只手指递给他。他这就伸出两只小手将之捧住,像是捧着一件什么珍宝一般,小脸这就洋溢开了笑容。
下方的众人这也站直了身子,舒修竹走上前一步,平缓道:“回禀皇上,念国官员微臣已处理,该留下的留下,该抹去一尽抹去。”
司陵孤鸿并未有任何的表示,舒修竹等人都明白他的性子,倘若有问题他自会开口,这就继续将处理的事情一一道出:“抹去之人,微臣都已将他们的罪行公布出去,留下官员皆为国内百姓爱戴的清官,如此也好安抚百姓情绪。”
随着他的话语停止,宋君卿随之上前,笑道:“微臣已贴出皇榜,国家招才,无论男女皆可入考,能者居之。”
连翘笑嘻嘻道:“属……咳!微臣两人也已经开始处理公务,必将事情办好。”
木香也笑嘻嘻点头,抚摸着肩膀上白黎的皮毛。如今不管是白黎还是蛇怪、绿绿都被封为圣前御兽,可以携带入朝堂,行走皇宫。
战天戟笑道:“微臣已将木森国的纳鲁分一万入御林军,余下七万编为三军,玄战军、地战军、天战军。”
他此言出来的时候,李璟等人面色不动,心中还在一片的感叹敬佩。这木森国全部人民不过接近十八万而已,但是能够上战场的战士就有八万,这八万里面男女皆有,这已经接近全部人民的一半了。至于那余下约莫九万人民,除了还需要人照顾的孩子,每个人几乎都有自保之力,只要参与训练,不用多久照样可以参军。
何况,他们几人之前就有讨论过,按战天戟的意思,原木森国尚未入軍的人民,自己依旧会修炼参与军队的训练,随时可做为候补,倘若达到三军的资格,便可入得三军内。
这木森国,这战族,当真是全民皆兵,天生的战士。
战苍戬沉稳道:“微臣已选出御林军的副统领、左右统领,分布在皇城之内。”
赵铁声音洪亮:“微臣这个大将军如今可闲着,除了训兵,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哈哈哈!”
木灵儿有些腼腆的笑了下,挺直着腰板,小小的身子坚韧,认真道:“微,微臣正在学习兵法阵书、还有飞兽侦查技。”顿了顿,她面微红,抬头看了唐念念一眼,水灵的眸子里闪动着无比的光耀坚定,“微臣一定会做到最好,只求能为念国建微薄之力!”
她清脆干净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着,一阵的安静,木灵儿眸子一闪,转眼四周发现周围几人看着她含笑的目光,抬头又看到唐念念同样望过来眸子,一时本就有些红的灵秀娇颜更加红润如同火烧。
唐念念唇瓣嘴角轻扬,然后点头,“恩。”
得到她的回应,木灵儿眸子闪亮,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
司陵孤鸿淡看了一眼下面的木灵儿,随之又看了一眼正坐在桌上,抓着唐念念一根手指玩耍的乖宝。他眼底波光幽幽流过,搂在唐念念腰上的手臂微紧了一些。
唐念念侧头疑惑看了他。
司陵孤鸿轻侧头,便碰触到她的唇瓣,在其上轻轻舔舐了一口。
唐念念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也就收回了疑惑的目光。
司陵孤鸿自然没有说,看到乖宝与木灵儿那一眼,心中想的却是:女子,孩子,都得防着。
唐念念是没有看出来他的心思,偏偏底下的几人却隐隐猜想出来了,只是对于这猜想出来的结果很是哭笑不得罢了。
除了朱妙泷人在无垠森林的司陵孤鸿掌管大局,如今在念国内众人几乎都已经到齐,各责其职。丞相舒修竹,太尉宋君卿,御史叶连翘与叶木香二人,御林军总统领战苍戬,大将军赵铁、战天戟,戟兵部尚书李璟,木灵儿是目前还在学习的工部侍郎,殊蓝则有太子太傅一称,更多的时候还是伺候在唐念念的身边。
相比皇宫内的平静,皇城内却早就因为这一番改革激起了轩然大波。
当皇榜接连贴出,百姓们虽然早就已经能够想到新皇登基后,带来的必是一场改朝换代。但是他们如何想到这新皇朝改的不止是国号,不止是权臣,改得更是这片天下传承已久的传统。
新皇废除六宫,毁去三千佳丽之说,只余皇后一人,让百姓人人称道也有人叹息。回想当日白獠兽王背上下来的一家三口,宛若天人。这份千古难遇的帝王痴情,也叫人恍然若梦,只叹亦是如其主人风华一般的无尘无垢,不似出在凡尘。
再看那招揽人才之说,无论男女皆可参考,可以入朝为官,可以参军,能者居之。
这一道皇榜一出,再次如同惊雷一般轰炸得无数百姓一时失神。自古以来,在天下人的眼中,女子终究不如男。江湖中这样的定论尚且薄弱一些,但是朝廷上却一直如此,更别说让女子入朝为官,入军参战。偏偏这念国就做了,做得如此明目张胆,一针见血。
这一日给予百姓们震撼还没有平静下来,三日后便传出皇后随皇上一同出席乾坤殿上朝之事,就连尚且还未有一岁的太子同样在其中。
太子上朝参政尚且说得过去,皇后怎可一同?
这一波接连着一波的破除传统之行,将百姓们的心神轰炸得几乎麻木。
只是,这事情他们无法管,无人怂恿带头自是无法闹腾。
念国朝堂之上早就被李璟等人把持,哪怕是那些尚且还在的原雪国清官,重旧礼又自视为了朝政可丢性命,在朝堂上义正言辞的反对,一再上折子的劝说,所得到结果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当有人有意想要煽动百姓闹事的时候,一道念国皇后唐念念是天帝元者的消息传了出去,百姓顿时震撼难当,还未等他们回神,随之唐念念炼药师的身份也传了出来,这回百姓当真麻木难当了。
这消息一经证实的传出来后,莫说煽动百姓反对,只怕是让他们说一句话唐念念的坏话都不愿了。
天品帝级的炼药师,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那是他们只在传说听过的事情,如今在成为他们国家的皇后,这叫他们如何能不高兴不激动?
这个天下,本为强者为尊,哪怕身为一个女子,当你的实力到达了如此可望不可求的地步,这天下的传统照样可破,何况是在这个边遇的小国里。
这一刻,念国的百姓也似明白了为何这念国后宫会被废除,为何念国皇帝独宠一人。一个天帝炼药师,容貌倾国倾城,还为其生育了一子,又有哪个男子会抛弃这样的女子,再去与别的女子虚度?
无论百姓是如何的想法,念国都在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完整,进入正规。
第九十五章 乖宝生辰拐娘亲
“……爹,爹爹。”
乖宝朱红小嘴儿张了张,从里面就吐出这一声称呼来。
司陵孤鸿眼波幽转而过,那一点的柔色足以让人沉沦,可惜来的快去的很快。
乖宝一怔之后,有些抓紧了绿绿的小爪子,眼睛里面不断的跳动着波光,抿了抿小朱唇,然后就仰头道:“娘亲已经走了,你,你追到我没用了!”
乖宝见他没有反应,小嘴儿抿得更紧,小脸蛋上都是犹豫。一息后,道:“我知道娘亲走的是哪个方向,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哦。”
“哪?”司陵孤鸿淡问。
乖宝眼睛一亮,道:“北边,亲亲娘亲往北边去了。唔,你现在去追的话,我也不告诉亲亲娘亲你来青楼的事情了。”
他话语刚说完,只觉得眼前的白影一过,整个人就被司陵孤鸿提在手里。透过他的肩膀向后看去,便见到外面一地似是昏迷过去的姑娘,在那里站着的正是他最熟悉的人——唐念念。
“娘……娘?”乖宝微微瞪着眸子。
唐念念看他,淡道:“被找到了。”
乖宝一听,心里顿是一凉。找到了,那不就是说坏人知道自己说的方向是假的?
他又看看地上的那群女子,只怕自己刚刚没有犹豫,让她们进来,她们也进不来了。
乖宝眨眨眸子,长长的眼睫扇在眼睑上,小脸蛋上全然的一片无辜,软软问道:“娘……你和爹爹是什么时候来的?”
唐念念淡定的说道:“把你姑娘都准备好,等会一听到我叫唤,就送进来。”
这话分明是乖宝刚刚说的,这时候从唐念念口中如此平淡说出来,乖宝自觉得心头更是一凉,小脸都哭丧起来。
“嗷呜~”绿绿疑惑的叫了一声,碧绿的眼睛看着乖宝闪动着担忧。
唔唔,为什么绿绿觉得乖宝小主人要倒霉了?
司陵孤鸿一手便是这样提着他,身影一动便从风花楼内不见。
唐念念一手将绿绿招进怀内,脚下一点,人也同样远去。
狂风吹打在小脸上,乖宝觉得有些疼痛,他抬起眼偷偷看着司陵孤鸿的下颚,紧抿着朱红的唇瓣。本来按照计划,他先让唐念念跑远了,司陵孤鸿追到他的时候正是风花楼,他一来就让准备好的姑娘涌上来,再用玉简将这些记录下来。
然后自己再指出娘亲离去的方向,坏人一定不会在意自己,就去追赶娘亲,自己则就可以拿着玉简去找娘亲了。
然而,当看到司陵孤鸿的身影出现在风花楼厢房的时候,乖宝那股邪念就不自觉的消了下去,这才有了那番的犹豫,最终跳过了姑娘那层计划,并没有让那群姑娘出来,就直接进行了下一步。
只是,这下一步完全不成功,在他眼里非常完美的计划,如此简单就被司陵孤鸿给破了。
惊鸿宫内,已准备好了生辰宴的殊蓝,本是过来询问唐念念等人的意思,哪里知道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人。不止是惊鸿宫,邪宝宫她也去找过了,一番找寻之下最终无果,她就在惊鸿宫内等候起来。
这一等,终于等到了司陵孤鸿和唐念念身影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司陵孤鸿提着乖宝,唐念念跟在一旁的一幕。殊蓝心中顿时一惊,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娃走进了寝宫内,朱红的雕花门阻挡了一切的视线。
这……这,该不是乖宝殿下犯了什么大错吧?
殊蓝不由忧心。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司陵孤鸿没有抱着唐念念,能够让他这般的反常,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殊蓝站在寝宫门外心中焦急,又不知该如何做才好,这不久就突然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孩子痛呼声。她心一顿,眸子就微微瞪大了。
乖宝殿下被打了!?
这时,惊鸿宫寝殿内。
乖宝小小的身体被禁锢趴在司陵孤鸿的腿上,他的下身小裤子被褪下,白嫩嫩的小屁股就暴露在外,司陵孤鸿一只手掌就一下下拍打在上面,让人肉痛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只见乖宝的小屁股很快就红了。
“娘……娘,坏人打我,娘!”乖宝想要挣扎,可是根本就不是司陵孤鸿的对手,只能无力趴在司陵孤鸿的腿上,一双眼睛看向唐念念,小嘴痛呼着求救。
唐念念就站在一旁,看着他那番可怜的模样,又看着司陵孤鸿用的巧劲力,虽然会将乖宝打痛,却不会伤了他的根骨,这也并没有动,道:“乖宝做错了事情,该罚。”
“没有,我才没有做错事!”乖宝低低喊道。
唐念念平日淡定的声音有些轻微提高,透着认真,“乖宝骗了爹娘。”
乖宝张开小嘴,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下一刻又闭上,然后垂着脑袋,连一声叫声都没有了,安静得让人心疼。
司陵孤鸿的拍打的手微微一顿,停了下来。
唐念念手指轻抖,她和乖宝本就是血脉相连,他若难受她也有着感应。她轻抬头,看向司陵孤鸿,不止是她,孤鸿也该也有感觉。
安静的寝宫内,有些微暗的床榻,隐隐传来的是小孩压抑的声音,一滴滴的水滴落在司陵孤鸿白色的衣料上,留下一道道的湿印。
司陵孤鸿手指一动,抚上他小小的背脊,那轻柔的动作让人感受到一股无比的珍惜和安慰。
乖宝身体一震,然后本是压抑的哭声就一下暴露出来,他声音哽咽,几乎有些吐字不清,“你打,你打,随便你打,咳,反,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呜……”
司陵孤鸿眼波一漾,本是抚摸着他背脊的手也在此落在他的小屁股上,“啪”的一声,让乖宝的身影又是一震。
他的哭声一下完全爆发出来,稚嫩的声音让人心头刺痛。
唐念念看着他哭得小花猫一样的小脸,再看司陵孤鸿并没有再继续的手,蹲下身子与乖宝对视在一起,问:“痛?”
乖宝泪眼朦胧,小脸上全是伤心,却并非是痛苦的感觉,混合着哭声的叫道:“娘……娘,呜呜,娘……”
唐念念眼底闪过心痛,低声道:“知道错了?”
乖宝的张了张口,发出了的就是一阵的咳嗽声,感受到背脊上又传来的抚摸,他眼里的泪水流得更多,咬着小嘴唇颤抖。
“乖宝?”唐念念唤道,轻道:“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做。”
乖宝小脑袋摇了摇,咳嗽声不断从他小嘴里传出来,似乎随着司陵孤鸿的抚摸,不但不会减轻他的症状,反而还加重了他的难受。
唐念念看了他一会,脸上露出一抹失落。
“娘……”乖宝唤道,稚嫩的声音里还透着一股安慰。
唐念念看他。
怪白紧咬的朱唇颤抖了好一会,才低声颤抖道:“他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我……”
唐念念听着这个‘他’,抬头就看了司陵孤鸿一眼。
司陵孤鸿眼底波光微动,有一缕无奈。
随着第一句话说出来,乖宝就像是完全放开了一般,声音越来越大,混合着泪水,哽咽的哭喊道:“从出生他就不喜欢我,咳!讨,讨厌我,每次,每次都想要把我,把我甩开,呜呜……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不疼我,咳咳唔,只有娘,只要娘……呜呜……”
“坏人爹爹,坏人爹爹,咳,不喜欢我,别想我喜欢你,呜,我也一点不喜欢你,只喜欢亲亲娘亲,呜……只喜欢娘亲……”
“我……我嗝,我嗝,唔,我这就嗝把亲亲,亲亲娘亲带走,咳唔,和亲亲娘亲两个人,嗝!就两人,嗝!远走高飞,嗝!”
他的话语越说越不清楚,那一下下的打嗝,小小的身体也的随着起伏,配上他通红一片,全是泪痕的脸蛋,可怜之极。
唐念念觉得有些好笑又看得心疼,伸手帮他擦拭着眼泪,认真道:“孤鸿喜欢乖宝。”
她和司陵孤鸿心神相容,哪里感觉不到他对乖宝的喜爱,何况这个问题她从前就已经求证过了。
“孤鸿亲口承认的,喜欢乖宝。”
乖宝小脸呆呆的,任由着她擦拭眼泪,好一会才满脸通红得像是被烤了的包子,一双眸子四处乱转,小嘴张啊张的吐不出话来。
唐念念看着他这个样子,眸子一弯就笑了起来,帮他擦拭眼泪的手变成了捏。不过这一捏没有捏出水来,倒是让她稍微失望了一下。
“唔,嗝,酿……瘪捏。”乖宝本来牙齿也就刚长,说话还有些漏风,这被她一捏着,加上刚刚哭得太猛烈,正打着嗝,这说话更咬字不清起来。
这时候,他就感觉到身体被人抱起来,转个面看到的便是司陵孤鸿那张俊逸绝伦的容颜。
乖宝面红得几乎让人感觉可以冒出烟来,眼睛四处乱转时,小身子还在打嗝起伏,他这就伸出一只小手捂住嘴巴,可是越紧张这打嗝打得越厉害,一声像是小猪哼哼的声音也从他的捂住的小嘴里冒出来,顿时他双眼一翻,几乎要羞愤欲死。
一边,唐念念已忍不住笑了出来。
司陵孤鸿嘴角也泛着一抹浅笑,青影朦胧的眸子垂下看着腿上怀里的他,波澜微起的瞳孔,温柔得惹人沉沦,再也无法挣脱。
乖宝呆呆看着,小嘴上的手也不知不觉的垂下来,小肩膀还一颤一颤的,是因为打嗝还有强忍的感情,红红的小鼻子还吸了吸。
这是坏人爹爹第一次抱乖宝呢。
唔,坏人爹爹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好舒服,有点熟悉的感觉……
司陵孤鸿轻拍着他的背脊,声音轻缓,“你是念念所生,是我们的血脉。”
乖宝不由屏息,还沾惹着水波的眼眸颤抖着,定定看着他,紧咬着朱红的小嘴。
“这世上,我在意的,只有念念和你。”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言说出心中的话语,轻缓的声音清越低哑,虽没有多少的起伏,却让人感受到他的温柔真挚,那份珍惜重视。
乖宝嘴巴更颤抖的厉害,想要故作不屑的扯扯嘴角,真正做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那分明是笑。
司陵孤鸿道:“一岁了,你既给自己取了本名,就不再是孩子,不该再粘着念念。”
“唔嗝!”乖宝正要说话,脱口就是一个嗝,一双眸子微微怀疑的瞪着他,瘪了瘪嘴。
坏人爹爹前面说的那些好听的,实际上还是哄着自己,为了把自己甩掉?
乖宝却不知道,在司陵孤鸿的认知里,一岁的确就不再是孩子了。只因为他的童年从出生开始,就从来没有人把他当做无知需要照顾的孩子,一岁时他就已经完全自理自己的所有事情,为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和行为付出代价。
司陵孤鸿帮他顺气的手指微顿,问道:“这次你做错了什么?”
乖宝微微低头,低声喃喃道:“我骗了娘亲和……爹爹。”
司陵孤鸿一手将他小脑袋抬起来,让他与自己对视到了一起,看着他那双沾湿眼睫下妖异的瞳孔,微摇头。
乖宝愣了一下,想了想,脑袋想低也低不下去,左右游移了下。最后也放开了,直直盯着司陵孤鸿的眸子,抿唇道:“不,不该想着,嗝!想着诬蔑爹爹上青楼找……”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司陵孤鸿又摇头,这话语就随之一止。
乖宝脸上弥漫着疑惑,除了这些,他还做错了什么?唔……让其他人穿了娘亲的衣裳?烧了娘亲的衣裳?还是跑去青楼了?
唐念念这时也坐在了司陵孤鸿的身旁,她隐隐有所感觉,却又想不到完全,这就也微微疑惑的看着司陵孤鸿。
面对这母子二人的目光,司陵孤鸿眼波微漾,对乖宝道:“以你现在的本事,不该一人乱跑。”
乖宝眼睛睁了睁。
司陵孤鸿道:“若生意外,你一人无法抵抗。”
乖宝听着他那轻缓的话语,里面透出的关心,一时眼睛里面也弥漫上浓浓的水波。还没有等眼泪流出来,他就伸着小手用力的擦拭,口硬的反驳,“才,才不会!”
虽是反驳,但是在场的两人都听出他稚嫩声音里面透出来的知错意味。
唐念念轻眨下眸子,微抿唇轻道:“是我给的药,送的面具。”
司陵孤鸿将腿上的乖宝放在床榻上,伸手便将唐念念搂进了怀里,轻声道:“念念没错。”
这份明显的差别待遇和偏心,是人都看得出来。
这光着小屁股坐在床榻上的乖宝,一听到两人的对话,再看到两人亲近的样子,却是没有像平日一样的闹腾,启口道:“恩,娘亲没错,是乖宝和爹爹的错。”
乖宝和爹爹的错?
他的话语,惹来唐念念和司陵孤鸿两人同时投来的目光。
乖宝还红着小脸蛋,挪了挪小屁股,底气不足的说道:“养不教父之过,书上说的,我,我做错事情,是爹爹没教,教好!”
若说起来,司陵孤鸿还的确就没有教过他什么,甚至一开始的表现的确让人误会,乖宝太过聪慧,又是最敏感不断学习着外物的年纪,也难怪会认为司陵孤鸿不喜他,从而小小的心灵受伤,将所有感情都加注在唐念念的身上。不断的粘着唐念念,一是血脉上的天生亲近,二是渴望疼爱,三则是和司陵孤鸿闹别扭,做出来的事情也是有些欠考虑。
司陵孤鸿垂眸,看到床榻上乖宝一双除了瞳孔,其他都和他如出一辙的眉眼。
寝殿内突然就随着乖宝那句话静谧下来。
唐念念靠在司陵孤鸿的怀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两者在对视着,这也神情淡定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乖宝看了一会,那袖子里的小手就有些异动起来,挪了挪唇。
坏人爹爹……不会生气了吧?
“唔……其实……”乖宝有些别扭的启唇。
他话语还没有说完,突听司陵孤鸿熟悉的清越嗓音低缓传来:
“听念念的话,念念说的,都是对的。”
“唔?”乖宝歪头。
司陵孤鸿声音依旧平缓:
“好好练功,不可惹念念担心。”
乖宝:“咦?”
“其他,往后再教。”
“啊……”
“现在,把裤子穿上。”
“唔!”
乖宝刚刚才慢慢恢复白皙粉红的小脸,顿时又涌上一层嫣红。他这就提起裤子,飞快的绑上腰带。
唐念念看着他的小屁屁,轻问:“不疼了?”
乖宝仰着红彤彤的脸蛋,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唐念念手指滑过他脸上还残留的泪痕。
乖宝心虚的眨眨湿粘的眼睫。他才不是因为疼才哭得,是,是因为……
这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门口随之传来殊蓝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皇上,皇后,太子殿下的生辰宴开始的时间快到了,可否现在前往?”
乖宝在一瞬间小小的身子都僵了下,大大的眼睛看看面前的唐念念有看看司陵孤鸿。
“……没,没有弄屏障?”
唐念念淡定的点头。
乖宝通红的小脸蛋顿时化为一脸的打击。
这么说,他的哭声都被外面的人听到了!
唐念念眼底闪动着笑意,轻弹了一下他头上小馒头,道:“可以走?”
乖宝从床榻上下来,小小的胸膛深深的起伏了好几下,小手放在眼睛上,一会放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的红肿就完全消失不见。小小的身子站在地上,挺直的小腰板,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恩,我自己走。”乖宝认真道。
唐念念看着他有些微鼓着的包子脸,唇角轻扬着,一手覆在司陵孤鸿正环着自己腰身的手上。
门外。
殊蓝面上还有些隐藏的担忧,目光不时的往房门看着。这没有哭声了,该是好了吧?
只是这已经唤过一次了,总归不好再唤一次。
正当她在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只听到“咯吱”一声轻微的响起。她抬眼看去,看到的正是那一家三口平静走出来的画面,不管是唐念念和司陵孤鸿,还乖宝一脸正经的模样,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太傅。”乖宝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
殊蓝收神,看向他躬身,低声道:“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乖宝眼底闪过一缕波光,负手而立,认真道:“刚刚太傅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殊蓝一听,哪里还想不到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看乖宝的模样,这事情怕是已经过去了。
“回禀太子殿下的话,并没有。”殊蓝垂头,将眼底闪动的笑意都隐藏下去。
乖宝点头,“很好,太傅真是本殿下的好太傅。”
殊蓝眼底的笑意更浓,连声音都已经透露出一丝出来,“咳!能得太子殿下的夸赞,是微臣之荣。”她一听自己声音,就暗道一声不好,轻轻抬头果然就看到乖宝有些抿起来的唇瓣,还未等他说话,这就立即道:“太子殿下,皇上和皇后娘娘要走远了。”
乖宝闻言,马上转头看去,果然看到已经离自己已经有十丈远的唐念念两人,这也顾不上什么,迈着两只小短腿跟了上去,走前还不忘再提醒殊蓝一句,“太傅什么都没有听到。”
殊蓝掩口,“是。”
看着前方那小小的身影追赶的脚步,前方修长的身影微不动声色慢下来的步伐,殊蓝面上露出笑容,心中暗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小姐和庄主又怎么可能真的伤了小少爷,小孩子又哪里有不犯错的事情?爹娘若是惩戒才是真的疼爱你,若是不管不顾,那才真的是不将你当回事了。
前方。
乖宝一追上两人的身影,跟随在一旁走了一段路后,突然仰起头来,看着旁边的两人,有些犹豫又期待的低低问道:“爹……唔,你以前是不是抱过我?”
司陵孤鸿侧眸看向他。
乖宝道:“不是提的那种,就像刚刚那样的抱!”他妖异纯净的眼瞳亮晶晶的,小脸蛋有些别扭,低声道:“我感觉有点熟悉,今天不是爹第一次抱我吧?”
司陵孤鸿没有说话,唐念念想了想,道:“恩,抱过。”
乖宝一下将目光投向唐念念,有些急切期盼的问道:“什么时候?”
唐念念道:“乖宝出生,最后的生死劫,是孤鸿抱着乖宝度过的。”
乖宝脚步一停,小脸蛋呆呆的就站在原地。
“哈哈哈哈——”
一阵孩子稚嫩干净透着欢乐的笑声从后方传来,司陵孤鸿步伐并没停,只是无声中已经放慢了许多。
不消一会,乖宝小小的身影就小跑的追了上来,小小的脸蛋上洋溢着满满的欢乐笑容,小嘴自顾自低声嘀咕着:“难怪……难怪,无,这样的说的话,不是哄人的……”
难怪他会觉得坏人爹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既然乖宝的命也是坏人爹爹救下来的,那坏人爹爹是真的喜欢乖宝,不是哄人的吧?
------题外话------
关于说乖宝任性的问题,水必须说,乖宝才一岁,虽然聪明但是也不可能像是成年人一样的懂事,正因为他的聪明才更敏感,想得多。他只能慢慢的学,慢慢的成长。
——还有亲说写乖宝的篇幅过多,这个问题到此也差不多结束了,毕竟乖宝生出来,若是不写的话,未免过于怪异了。从明天开始,就正式开始征战,再次进入正剧剧情!敬请期待!(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家里网络一直坏着,今天都是在网吧更新的,这才晚了,水还要去电信看看!闪了!)
第九十六章 父子交心
“……爹,爹爹。////”
乖宝朱红小嘴儿张了张,从里面就吐出这一声称呼来。
司陵孤鸿眼波幽转而过,那一点的柔色足以让人沉沦,可惜来的快去的很快。
乖宝一怔之后,有些抓紧了绿绿的小爪子,眼睛里面不断的跳动着波光,抿了抿小朱唇,然后就仰头道:“娘亲已经走了,你,你追到我没用了!”
乖宝见他没有反应,小嘴儿抿得更紧,小脸蛋上都是犹豫。一息后,道:“我知道娘亲走的是哪个方向,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哦。”
“哪?”司陵孤鸿淡问。
乖宝眼睛一亮,道:“北边,亲亲娘亲往北边去了。唔,你现在去追的话,我也不告诉亲亲娘亲你来青楼的事情了。”
他话语刚说完,只觉得眼前的白影一过,整个人就被司陵孤鸿提在手里。透过他的肩膀向后看去,便见到外面一地似是昏迷过去的姑娘,在那里站着的正是他最熟悉的人——唐念念。
“娘……娘?”乖宝微微瞪着眸子。
唐念念看他,淡道:“被找到了。”
乖宝一听,心里顿是一凉。找到了,那不就是说坏人知道自己说的方向是假的?
他又看看地上的那群女子,只怕自己刚刚没有犹豫,让她们进来,她们也进不来了。
乖宝眨眨眸子,长长的眼睫扇在眼睑上,小脸蛋上全然的一片无辜,软软问道:“娘……你和爹爹是什么时候来的?”
唐念念淡定的说道:“把你姑娘都准备好,等会一听到我叫唤,就送进来。”
这话分明是乖宝刚刚说的,这时候从唐念念口中如此平淡说出来,乖宝自觉得心头更是一凉,小脸都哭丧起来。
“嗷呜~”绿绿疑惑的叫了一声,碧绿的眼睛看着乖宝闪动着担忧。
唔唔,为什么绿绿觉得乖宝小主人要倒霉了?
司陵孤鸿一手便是这样提着他,身影一动便从风花楼内不见。
唐念念一手将绿绿招进怀内,脚下一点,人也同样远去。
狂风吹打在小脸上,乖宝觉得有些疼痛,他抬起眼偷偷看着司陵孤鸿的下颚,紧抿着朱红的唇瓣。本来按照计划,他先让唐念念跑远了,司陵孤鸿追到他的时候正是风花楼,他一来就让准备好的姑娘涌上来,再用玉简将这些记录下来。
然后自己再指出娘亲离去的方向,坏人一定不会在意自己,就去追赶娘亲,自己则就可以拿着玉简去找娘亲了。
然而,当看到司陵孤鸿的身影出现在风花楼厢房的时候,乖宝那股邪念就不自觉的消了下去,这才有了那番的犹豫,最终跳过了姑娘那层计划,并没有让那群姑娘出来,就直接进行了下一步。
只是,这下一步完全不成功,在他眼里非常完美的计划,如此简单就被司陵孤鸿给破了。
惊鸿宫内,已准备好了生辰宴的殊蓝,本是过来询问唐念念等人的意思,哪里知道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人。不止是惊鸿宫,邪宝宫她也去找过了,一番找寻之下最终无果,她就在惊鸿宫内等候起来。
这一等,终于等到了司陵孤鸿和唐念念身影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司陵孤鸿提着乖宝,唐念念跟在一旁的一幕。殊蓝心中顿时一惊,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娃走进了寝宫内,朱红的雕花门阻挡了一切的视线。
这……这,该不是乖宝殿下犯了什么大错吧?
殊蓝不由忧心。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司陵孤鸿没有抱着唐念念,能够让他这般的反常,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殊蓝站在寝宫门外心中焦急,又不知该如何做才好,这不久就突然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孩子痛呼声。她心一顿,眸子就微微瞪大了。
乖宝殿下被打了!?
这时,惊鸿宫寝殿内。
乖宝小小的身体被禁锢趴在司陵孤鸿的腿上,他的下身小裤子被褪下,白嫩嫩的小屁股就暴露在外,司陵孤鸿一只手掌就一下下拍打在上面,让人肉痛的声音在空
气中回响,只见乖宝的小屁股很快就红了。
“娘……娘,坏人打我,娘!”乖宝想要挣扎,可是根本就不是司陵孤鸿的对手,只能无力趴在司陵孤鸿的腿上,一双眼睛看向唐念念,小嘴痛呼着求救。
唐念念就站在一旁,看着他那番可怜的模样,又看着司陵孤鸿用的巧劲力,虽然会将乖宝打痛,却不会伤了他的根骨,这也并没有动,道:“乖宝做错了事情,该罚。”
“没有,我才没有做错事!”乖宝低低喊道。
唐念念平日淡定的声音有些轻微提高,透着认真,“乖宝骗了爹娘。”
乖宝张开小嘴,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下一刻又闭上,然后垂着脑袋,连一声叫声都没有了,安静得让人心疼。(氵昆氵昆小说网www点hunhun点net)
司陵孤鸿的拍打的手微微一顿,停了下来。
唐念念手指轻抖,她和乖宝本就是血脉相连,他若难受她也有着感应。她轻抬头,看向司陵孤鸿,不止是她,孤鸿也该也有感觉。
安静的寝宫内,有些微暗的床榻,隐隐传来的是小孩压抑的声音,一滴滴的水滴落在司陵孤鸿白色的衣料上,留下一道道的湿印。
司陵孤鸿手指一动,抚上他小小的背脊,那轻柔的动作让人感受到一股无比的珍惜和安慰。
乖宝身体一震,然后本是压抑的哭声就一下暴露出来,他声音哽咽,几乎有些吐字不清,“你打,你打,随便你打,咳,反,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呜……”
司陵孤鸿眼波一漾,本是抚摸着他背脊的手也在此落在他的小屁股上,“啪”的一声,让乖宝的身影又是一震。
他的哭声一下完全爆发出来,稚嫩的声音让人心头刺痛。
唐念念看着他哭得小花猫一样的小脸,再看司陵孤鸿并没有再继续的手,蹲下身子与乖宝对视在一起,问:“痛?”
乖宝泪眼朦胧,小脸上全是伤心,却并非是痛苦的感觉,混合着哭声的叫道:“娘……娘,呜呜,娘……”
唐念念眼底闪过心痛,低声道:“知道错了?”
乖宝的张了张口,发出了的就是一阵的咳嗽声,感受到背脊上又传来的抚摸,他眼里的泪水流得更多,咬着小嘴唇颤抖。
“乖宝?”唐念念唤道,轻道:“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做。”
乖宝小脑袋摇了摇,咳嗽声不断从他小嘴里传出来,似乎随着司陵孤鸿的抚摸,不但不会减轻他的症状,反而还加重了他的难受。
唐念念看了他一会,脸上露出一抹失落。
“娘……”乖宝唤道,稚嫩的声音里还透着一股安慰。
唐念念看他。
怪白紧咬的朱唇颤抖了好一会,才低声颤抖道:“他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我……”
唐念念听着这个‘他’,抬头就看了司陵孤鸿一眼。
司陵孤鸿眼底波光微动,有一缕无奈。
随着第一句话说出来,乖宝就像是完全放开了一般,声音越来越大,混合着泪水,哽咽的哭喊道:“从出生他就不喜欢我,咳!讨,讨厌我,每次,每次都想要把我,把我甩开,呜呜……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不疼我,咳咳唔,只有娘,只要娘……呜呜……”
“坏人爹爹,坏人爹爹,咳,不喜欢我,别想我喜欢你,呜,我也一点不喜欢你,只喜欢亲亲娘亲,呜……只喜欢娘亲……”
“我……我嗝,我嗝,唔,我这就嗝把亲亲,亲亲娘亲带走,咳唔,和亲亲娘亲两个人,嗝!就两人,嗝!远走高飞,嗝!”
他的话语越说越不清楚,那一下下的打嗝,小小的身体也的随着起伏,配上他通红一片,全是泪痕的脸蛋,可怜之极。
唐念念觉得有些好笑又看得心疼,伸手帮他擦拭着眼泪,认真道:“孤鸿喜欢乖宝。”
她和司陵孤鸿心神相容,哪里感觉不到他对乖宝的喜爱,何况这个问题她从前就已经求证过了。
“孤鸿亲口承认的,喜欢乖宝。”
乖宝小脸呆呆的,
任由着她擦拭眼泪,好一会才满脸通红得像是被烤了的包子,一双眸子四处乱转,小嘴张啊张的吐不出话来。
唐念念看着他这个样子,眸子一弯就笑了起来,帮他擦拭眼泪的手变成了捏。不过这一捏没有捏出水来,倒是让她稍微失望了一下。
“唔,嗝,酿……瘪捏。”乖宝本来牙齿也就刚长,说话还有些漏风,这被她一捏着,加上刚刚哭得太猛烈,正打着嗝,这说话更咬字不清起来。
这时候,他就感觉到身体被人抱起来,转个面看到的便是司陵孤鸿那张俊逸绝伦的容颜。
乖宝面红得几乎让人感觉可以冒出烟来,眼睛四处乱转时,小身子还在打嗝起伏,他这就伸出一只小手捂住嘴巴,可是越紧张这打嗝打得越厉害,一声像是小猪哼哼的声音也从他的捂住的小嘴里冒出来,顿时他双眼一翻,几乎要羞愤欲死。
一边,唐念念已忍不住笑了出来。
司陵孤鸿嘴角也泛着一抹浅笑,青影朦胧的眸子垂下看着腿上怀里的他,波澜微起的瞳孔,温柔得惹人沉沦,再也无法挣脱。
乖宝呆呆看着,小嘴上的手也不知不觉的垂下来,小肩膀还一颤一颤的,是因为打嗝还有强忍的感情,红红的小鼻子还吸了吸。
这是坏人爹爹第一次抱乖宝呢。
唔,坏人爹爹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好舒服,有点熟悉的感觉……
司陵孤鸿轻拍着他的背脊,声音轻缓,“你是念念所生,是我们的血脉。”
乖宝不由屏息,还沾惹着水波的眼眸颤抖着,定定看着他,紧咬着朱红的小嘴。
“这世上,我在意的,只有念念和你。”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言说出心中的话语,轻缓的声音清越低哑,虽没有多少的起伏,却让人感受到他的温柔真挚,那份珍惜重视。
乖宝嘴巴更颤抖的厉害,想要故作不屑的扯扯嘴角,真正做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那分明是笑。
司陵孤鸿道:“一岁了,你既给自己取了本名,就不再是孩子,不该再粘着念念。”
“唔嗝!”乖宝正要说话,脱口就是一个嗝,一双眸子微微怀疑的瞪着他,瘪了瘪嘴。
坏人爹爹前面说的那些好听的,实际上还是哄着自己,为了把自己甩掉?
乖宝却不知道,在司陵孤鸿的认知里,一岁的确就不再是孩子了。只因为他的童年从出生开始,就从来没有人把他当做无知需要照顾的孩子,一岁时他就已经完全自理自己的所有事情,为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和行为付出代价。
司陵孤鸿帮他顺气的手指微顿,问道:“这次你做错了什么?”
乖宝微微低头,低声喃喃道:“我骗了娘亲和……爹爹。”
司陵孤鸿一手将他小脑袋抬起来,让他与自己对视到了一起,看着他那双沾湿眼睫下妖异的瞳孔,微摇头。
乖宝愣了一下,想了想,脑袋想低也低不下去,左右游移了下。最后也放开了,直直盯着司陵孤鸿的眸子,抿唇道:“不,不该想着,嗝!想着诬蔑爹爹上青楼找……”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司陵孤鸿又摇头,这话语就随之一止。
乖宝脸上弥漫着疑惑,除了这些,他还做错了什么?唔……让其他人穿了娘亲的衣裳?烧了娘亲的衣裳?还是跑去青楼了?
唐念念这时也坐在了司陵孤鸿的身旁,她隐隐有所感觉,却又想不到完全,这就也微微疑惑的看着司陵孤鸿。
面对这母子二人的目光,司陵孤鸿眼波微漾,对乖宝道:“以你现在的本事,不该一人乱跑。”
乖宝眼睛睁了睁。
司陵孤鸿道:“若生意外,你一人无法抵抗。”
乖宝听着他那轻缓的话语,里面透出的关心,一时眼睛里面也弥漫上浓浓的水波。还没有等眼泪流出来,他就伸着小手用力的擦拭,口硬的反驳,“才,才不会!”
虽是反驳,但是在场的两人都听出他稚嫩声音里面透出来的知错意味。
唐念念轻眨下眸子,微抿唇轻道:“是我给的药
,送的面具。”
司陵孤鸿将腿上的乖宝放在床榻上,伸手便将唐念念搂进了怀里,轻声道:“念念没错。”
这份明显的差别待遇和偏心,是人都看得出来。
这光着小屁股坐在床榻上的乖宝,一听到两人的对话,再看到两人亲近的样子,却是没有像平日一样的闹腾,启口道:“恩,娘亲没错,是乖宝和爹爹的错。”
乖宝和爹爹的错?
他的话语,惹来唐念念和司陵孤鸿两人同时投来的目光。
乖宝还红着小脸蛋,挪了挪小屁股,底气不足的说道:“养不教父之过,书上说的,我,我做错事情,是爹爹没教,教好!”
若说起来,司陵孤鸿还的确就没有教过他什么,甚至一开始的表现的确让人误会,乖宝太过聪慧,又是最敏感不断学习着外物的年纪,也难怪会认为司陵孤鸿不喜他,从而小小的心灵受伤,将所有感情都加注在唐念念的身上。不断的粘着唐念念,一是血脉上的天生亲近,二是渴望疼爱,三则是和司陵孤鸿闹别扭,做出来的事情也是有些欠考虑。
司陵孤鸿垂眸,看到床榻上乖宝一双除了瞳孔,其他都和他如出一辙的眉眼。
寝殿内突然就随着乖宝那句话静谧下来。
唐念念靠在司陵孤鸿的怀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两者在对视着,这也神情淡定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乖宝看了一会,那袖子里的小手就有些异动起来,挪了挪唇。
坏人爹爹……不会生气了吧?
“唔……其实……”乖宝有些别扭的启唇。
他话语还没有说完,突听司陵孤鸿熟悉的清越嗓音低缓传来:
“听念念的话,念念说的,都是对的。”
“唔?”乖宝歪头。
司陵孤鸿声音依旧平缓:
“好好练功,不可惹念念担心。”
乖宝:“咦?”
“其他,往后再教。”
“啊……”
“现在,把裤子穿上。”
“唔!”
乖宝刚刚才慢慢恢复白皙粉红的小脸,顿时又涌上一层嫣红。他这就提起裤子,飞快的绑上腰带。
唐念念看着他的小屁屁,轻问:“不疼了?”
乖宝仰着红彤彤的脸蛋,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唐念念手指滑过他脸上还残留的泪痕。
乖宝心虚的眨眨湿粘的眼睫。他才不是因为疼才哭得,是,是因为……
这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门口随之传来殊蓝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皇上,皇后,太子殿下的生辰宴开始的时间快到了,可否现在前往?”
乖宝在一瞬间小小的身子都僵了下,大大的眼睛看看面前的唐念念有看看司陵孤鸿。
“……没,没有弄屏障?”
唐念念淡定的点头。
乖宝通红的小脸蛋顿时化为一脸的打击。
这么说,他的哭声都被外面的人听到了!
唐念念眼底闪动着笑意,轻弹了一下他头上小馒头,道:“可以走?”
乖宝从床榻上下来,小小的胸膛深深的起伏了好几下,小手放在眼睛上,一会放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的红肿就完全消失不见。小小的身子站在地上,挺直的小腰板,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恩,我自己走。”乖宝认真道。
唐念念看着他有些微鼓着的包子脸,唇角轻扬着,一手覆在司陵孤鸿正环着自己腰身的手上。
门外。
殊蓝面上还有些隐藏的担忧,目光不时的往房门看着。这没有哭声了,该是好了吧?
只是这已经唤过一次了,总归不好再唤一次。
>正当她在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只听到“咯吱”一声轻微的响起。她抬眼看去,看到的正是那一家三口平静走出来的画面,不管是唐念念和司陵孤鸿,还乖宝一脸正经的模样,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太傅。”乖宝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
殊蓝收神,看向他躬身,低声道:“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乖宝眼底闪过一缕波光,负手而立,认真道:“刚刚太傅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殊蓝一听,哪里还想不到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看乖宝的模样,这事情怕是已经过去了。
“回禀太子殿下的话,并没有。”殊蓝垂头,将眼底闪动的笑意都隐藏下去。
乖宝点头,“很好,太傅真是本殿下的好太傅。”
殊蓝眼底的笑意更浓,连声音都已经透露出一丝出来,“咳!能得太子殿下的夸赞,是微臣之荣。”她一听自己声音,就暗道一声不好,轻轻抬头果然就看到乖宝有些抿起来的唇瓣,还未等他说话,这就立即道:“太子殿下,皇上和皇后娘娘要走远了。”
乖宝闻言,马上转头看去,果然看到已经离自己已经有十丈远的唐念念两人,这也顾不上什么,迈着两只小短腿跟了上去,走前还不忘再提醒殊蓝一句,“太傅什么都没有听到。”
殊蓝掩口,“是。”
看着前方那小小的身影追赶的脚步,前方修长的身影微不动声色慢下来的步伐,殊蓝面上露出笑容,心中暗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小姐和庄主又怎么可能真的伤了小少爷,小孩子又哪里有不犯错的事情?爹娘若是惩戒才是真的疼爱你,若是不管不顾,那才真的是不将你当回事了。
前方。
乖宝一追上两人的身影,跟随在一旁走了一段路后,突然仰起头来,看着旁边的两人,有些犹豫又期待的低低问道:“爹……唔,你以前是不是抱过我?”
司陵孤鸿侧眸看向他。
乖宝道:“不是提的那种,就像刚刚那样的抱!”他妖异纯净的眼瞳亮晶晶的,小脸蛋有些别扭,低声道:“我感觉有点熟悉,今天不是爹第一次抱我吧?”
司陵孤鸿没有说话,唐念念想了想,道:“恩,抱过。”
乖宝一下将目光投向唐念念,有些急切期盼的问道:“什么时候?”
唐念念道:“乖宝出生,最后的生死劫,是孤鸿抱着乖宝度过的。”
乖宝脚步一停,小脸蛋呆呆的就站在原地。
“哈哈哈哈——”
一阵孩子稚嫩干净透着欢乐的笑声从后方传来,司陵孤鸿步伐并没停,只是无声中已经放慢了许多。
不消一会,乖宝小小的身影就小跑的追了上来,小小的脸蛋上洋溢着满满的欢乐笑容,小嘴自顾自低声嘀咕着:“难怪……难怪,无,这样的说的话,不是哄人的……”
难怪他会觉得坏人爹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既然乖宝的命也是坏人爹爹救下来的,那坏人爹爹是真的喜欢乖宝,不是哄人的吧?
------题外话------
关于说乖宝任性的问题,水必须说,乖宝才一岁,虽然聪明但是也不可能像是成年人一样的懂事,正因为他的聪明才更敏感,想得多。他只能慢慢的学,慢慢的成长。
——还有亲说写乖宝的篇幅过多,这个问题到此也差不多结束了,毕竟乖宝生出来,若是不写的话,未免过于怪异了。从明天开始,就正式开始征战,再次进入正剧剧情!敬请期待!(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家里网络一直坏着,今天都是在网吧更新的,这才晚了,水还要去电信看看!闪了!)
第九十七章 夺天下(南北出征)
庆阳宫,张灯结彩,布置喜庆中又透着一些童真,这个时候众人已经到齐。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伴随着三声通传,众人都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将恭敬中透着笑意的目光投向门口。
当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司陵孤鸿、唐念念与乖宝三人的身影后,众人便屈身跪地,齐声道:“参见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平身。”一声淡语从司陵孤鸿口中道出,众人这才地上站起身来。再看到他与唐念念落座了后,方才坐回各自的位置上。
他们抬头,一眼就看出上面唐念念三人面色的悦色,尤其是乖宝,那张小小的脸蛋上洋溢着的浓浓笑意,只是个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木灵儿压低着声音朝身边的叶氏姐妹轻笑道:“太子殿下很开心呢。”
木香笑嘻嘻道:“那当然了,这可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生辰宴,哪有不开心之理。”
连翘同是笑道:“对啊,不止是太子殿下,皇上和皇后看起来也很开心的样子。就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会如我们想的那样,在抓周时抓……哈哈。”
本是尾随着唐念念三人到来的殊蓝,刚走到这一桌来就听到三女的对话声音,这一听了当即就轻声笑了出来,心中暗想:她们只怕怎么都不会想到,乖宝殿下在此番开心之前,可是被抓到惊鸿宫内大哭了一场。
自然,这些事情她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既然答应了乖宝不能说就真的不能说。不止是她本身守信,还有则是,只要答应乖宝的事情,却没有做到的话,那可是会倒霉的。
三女这会儿也看到她的到来,对于她的笑声并没有任由的怀疑,只认为她也只是为今日的事情开心而已。
琴筝乐声缓缓的响起,整个殿内都洋溢开了一股欢乐温馨气氛。
乖宝手里端着酒杯,妖异的眸子转了一圈,就落在了上方的司陵孤鸿和唐念念的身上。他小手微紧了紧了酒杯,然后从凳子上站起来,迈着两只小短腿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仰着小脑袋,举着酒杯对着两人,笑容纯真欢乐,声音轻软脆糯,“爹爹,娘亲,我敬你们一杯!”
虽然他如今贵为太子,但是当面对司陵孤鸿和她唐念念的时候,还是习惯的叫唤爹娘,而不是父皇和母后。对此,司陵孤鸿和唐念念都米有任何的意见。
他这番敬酒没有惊住高位上的两人,却着实把下面各桌本是欢笑着的众人吓了一跳,一个个都不由的将目光看了过来,透出几分的惊异。
这念国从创国到现在,整个皇宫内谁不知道他们念国的太子殿下粘着皇后娘娘的那股劲头,那就好像是和皇上天生不对盘一般,见不得两人的亲近,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捣乱都是难得了,更何况是如今这么……
众人看着乖宝有些异样嫣红的小脸蛋,心中既是惊异又是好笑。
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好像是害羞啊。
今日生辰宴上,他们的小恶魔太子殿下竟然害羞的给皇上与皇后娘娘敬酒,那小嘴里叫出来的爹娘也是可以软到人的心坎上。
“……我莫不是眼花了吧?”连翘低声喃喃,还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样一番动作后再睁开眼,一声低呼,“啊,还在啊,看来不是眼花。”
她这番的搞怪,惹得旁边的几人都低声笑了出来,木灵儿轻声道:“我感觉的到,太子殿下并不是在坏心设计着什么,是真的想给皇上和阿纳菈敬酒。”
这些日子过去,众人对于木灵儿这份天赋异禀早有熟悉。只要是她的感觉,几乎就没有不准过。
这么说来,今日他们的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莫非一夜之间长大了不成?
无论下方众人到底有多少的惊异疑惑,并不影响上面一家三口的亲近。
面对乖宝的敬酒,唐念念手一招,两个酒杯各落在她和司陵孤鸿的手里。她手向前一伸,与乖宝举着的小杯子碰触在一起,道:“生辰如意。”
乖宝水汪汪的眸子一弯,随之听到司陵孤鸿清越嗓音说出同样的一句话,小脑袋就重重的点了一下,然后仰头把杯子里的酒水给喝了下去。
如今,这小小的一杯子酒水根本就难不倒乖宝了。
这时候欢庆的冷声微微更缓下来,殊蓝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了旁处,将一开始准备好的抓周托盘从宫女的手里接过来,微笑着缓步走到大殿的中央,笑声恭敬道:“还请太子殿下下台抓周。”
正如众人所想的那样,乖宝的确早就知晓这抓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看了看座上的唐念念和司陵孤鸿两人,然后再次在众人有些惊讶的目光下转身,将手里的小酒杯放回自己的小桌子上,再一步步的走下台阶,来到殊蓝的面前。
殊蓝微笑的跪下身子,端着手中的托盘,让其与乖宝持平,刚好能够在他伸手之间就能够拿到里面的任何一物。
乖宝的目光在托盘内看了一眼,然后小手一挥,里面的东西尽数不见。
众人再次被他出乎意料的行为弄得满心疑惑,这又是闹哪出?
乖宝转身,仰头看着上面的唐念念和司陵孤鸿,稚嫩的声音透着坚定和自信,高昂响亮的响在大殿内。
“这些东西我都会学会,好好的修炼,以后一定会成为天底下最好的儿子和男子,保护着娘亲!”
他的话语刚刚落下,整个大殿内更是安静不已,随之而来则是一声声的笑声。
唐念念看着下方站立的小小身躯,这是她的孩子,还不到她的肚子的身高,这个时候看过来妖异眸子,纯净闪耀,像是凝聚天下的美好,执拗认真。
小小的他,在他第一个生辰宴上,给予她这个承诺。
唐念念还未看多久就感觉到腰上的手微紧,她脸上一下舒展开一道灿烂的笑容,清亮的笑声在大殿内比之夜莺的啼叫更为美妙。
她的笑声,还有大殿内众人的笑容,无论男女的笑声混合在一起,整个大殿内都充斥着一股欢乐的气氛。
乖宝脸蛋微红,却定定的站在大殿中央,有些执拗的再次高声道:“我是说真的!”
唐念念听到这句话,不由的侧眸看向司陵孤鸿,他说过的话她几乎都记得。当初他们第一次新房见面的时候,他承诺会对她很好,在她怀疑的心思下,也是一再执拗的保证,只为了得到她的回应。
“恩。”唐念念发出一声鼻音应了底下的乖宝。
乖宝微晃了一下脑袋,又透过她的肩膀看到后面的司陵孤鸿,挪了挪唇道:“唔,也会保护爹爹的。”
司陵孤鸿眼眸微抬起看他一眼,淡点了下颚,算做了回应。
若是往日,面对他如此冷淡的回应,只怕乖宝又会默默的受伤,只觉得一腔的心血都被当做不屑一顾。然而有了惊鸿宫那一场相处交谈,一下解开了他一直的心结,看事情也看得剔透许多。如今司陵孤鸿的回应,就足以让他感觉到他的在意。
这会儿,连翘的笑声从客座上传出来,“太子殿下,那里面可还有胭脂水粉之类的,莫非你还要学风流公子的那一套?”
她此言一出,惹来殊蓝等人的笑瞪,至于那些新任上来官员则假装没有听到。他们都知晓,也只有这群皇上原属下的重臣,才能如此随意的和太子殿下开玩笑,反正这些都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只有守着本分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乖宝一听,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义正言辞的回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才是境界,何况学到了这些,本殿下往后才能提前知道哪些人胆敢打娘亲的主意,要是被本殿下遇见……”
被他遇到了会怎么样?
乖宝后面的话语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众人都知道,那人肯定会非常倒霉。
木香贼笑的看了旁边坐上的战苍戬一眼。战苍戬一接触到她的目光,神色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变化。木香顿时觉得无趣的泄了一口气,心里却也暗松了一口气。这么久了,想来他也是真的放下来,这样对他也好。
乖宝的答案惹来的又是一阵的大笑,乖宝则在众人的毫无恶意的笑声里,神态自若的走向自己的位置,在那里绿绿正趴在桌子上捧着一个果子啃咬着。
他一落座,弥漫在大殿内的乐声又慢慢起伏。
殊蓝做了一个手势,宫女们再次上菜,她端着一碗长寿面到了乖宝的面前的桌上,压低了声音道:“禀太子殿下,这长寿面可是皇上一早亲自做的。”
乖宝先是一怔,然后猛的转头看向上位的两人,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小嘴里就冒出一声咕噜声,两只小手捧住了面前的长寿面碗。
殊蓝心底好笑,暗道:看来殿下果然并非真心不喜皇上,只是这性子有些别扭,平日里误会了皇上罢了。
她可不会告诉乖宝,这长寿面还是唐念念提出来,司陵孤鸿才去做的。
一时,整个庆阳殿内的众人就听到一阵吸面条的声音,随着声音投眼望去,看到就是乖宝抱着一个大大的长寿面碗,埋头苦吃的认真模样。
那模样,当真让人有好笑又好怜,还让人不知觉就有了一个好胃口。
乐声混合众人的笑声,还有那一阵阵的碰杯痛饮之声。
战苍戬等人都知晓,这场太子殿下的盛宴会之后,就是他们一展宏图的开始。半载几近一年的时间,已让他们将雪国完全掌握控制,一而再再而三破掉传统的新规也被整个国家习惯接受。他们的兵马也已经准备就绪,只欠司陵孤鸿一个指令而已。
随着月落西山,一夜庆生的结束。
乖宝似是真的一夜长大了一般,并没有缠着唐念念,反而自己一人抱着绿绿,一步步的走回了邪宝宫中。
众人也各自离去,回到自己的居所。
翌日,朝堂之上。
战天戟身穿一袭深蓝色的朝服,高声道:“皇上,如今时机已到,兵马齐全,请皇上下令让微臣带兵出征周边小国。”
他此言一出,朝堂上并无一人反对,只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们一开始的计划。他们要的是这片峥嵘天下,这些周边小国在他们眼中不过小虾米,是他们养精蓄锐的养料,让他们一点点的壮大。
司陵孤鸿一袭金绣白衣,坐在龙椅之上,白玉无瑕的面庞,静谧从容的气色宛若神诋。
他道:“准。”
一个字,惹来的是众人略带兴奋笑容。
赵铁同样上前,双后抱拳,声如洪钟,“臣同请旨,出征他国。”
“准。”
木灵儿微抿粉唇,上前一步的纤细身躯站得笔直,沉定道:“微臣请旨随军出征,必为念国打下一片疆土!”
叶氏姐妹也在这个时候上前,异口同声道:“微臣二人同请旨随军出征。”
三名女子如此不畏生死,一腔战意的声音让在场新任官员们心头微震,哪怕从来到这个朝堂上他们就没有再看轻过这些女子,可是如今看到这一幕,依旧不免心有感触。
可惜,面对叶氏姐妹两人的请命,司陵孤鸿只是淡扫一眼,就让两人脸上的兴奋战意都消散下去,化为沮丧的无奈。其实她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此时她们两人身处的职务,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皇朝。不过饶是如此,她们还是忍不住出来尝试一番。这还未到天下之战,小国之战却也可以让人过过瘾。
司陵孤鸿淡缓道:“战天戟。”
“微臣在!”战天戟嘴角一勾,跪地。
“朕命你北征将军,向北征战,收服霖、禹、丰。”
“微臣遵旨!”
“赵铁。”
“微臣在!”
“朕命你南征将军,向南征战,收服洮(tao)、华与周围小部落。”
“微臣遵旨!”
“木灵儿。”
“微臣在!”
“朕命你南征参军,协南征将军出征二国。”微一息的停顿,司陵孤鸿言语依旧平缓清淡,“必要时,木灵儿与赵铁意见不合,赵铁需听木灵儿之命。”
后面那言一出,可算是让几人微微瞪目,甚至有人呼吸过重,发出轻微的声响。
赵铁就是那瞪大眼目的人之一,可是他并无任何的反驳,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一点的恼怒,有的不过是一点郁闷的疑惑。
木灵儿也是怔了怔,她没有想到司陵孤鸿竟然赐予她这样一道特权,让她的权利几乎凌驾在一军将领之上。
“微臣遵旨!”这时候赵铁那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也将她给惊醒,连声同样应道:“微臣遵旨!”
这样一道道的指令传出来,司陵孤鸿的神态都不见任何多余的变化,那份从容静谧之气,宛若将他与怀里的唐念念氤氲其中,让两人都越加的高深莫测,让人完全看不透他的想法。
下朝后,司陵孤鸿便抱着唐念念启步离开了乾坤殿,乖宝也随行在旁边。
朝堂上,一众官员都朝着战天戟和赵铁、木灵儿三人道喜,叶氏姐妹直接就勾上木灵儿的肩膀,一人一句的状似难过之极的低呼:
“灵儿,灵儿,还是你好啊,居然一请命就成功了,可怜我们两个还要呆在的这里。”
“灵儿啊,你说为什么啊,早知道一开始我们就不摊上这个位置了,哎!记住了,要快点打,不但要打得快还要打得漂亮,我们可都等着看呢!”
木灵儿被她们这番模样惹笑了,吸了一口气,笑着应道:“好!”
赵铁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一脸憨厚的抓了抓头上粗质的黑发,笑道:“这次的南征,还得让灵儿多帮忙了。”
木灵儿连声道:“赵铁大哥言重了!”
其他几人也都围了上来,站在一旁,舒修竹对她淡道:“你可是在疑惑,皇上为何给你那般的特权。”
木灵儿被他说中了心思也没有不好意思,点点头,求知的看着他。
舒修竹淡道:“战天戟有着天地玄战三军,凭借着他曾经多年带领木森国的才能,加之他与旗下兵马的熟悉,想要拿下那三处小国并非难事。赵铁不一样……”他看了旁边的赵铁一眼,道:“他胆大心细,却也好冲动,偶尔犯傻不是奇事。”
他这话一出,还用这样平淡的话语说出来,顿时惹来一阵的笑声。赵铁又是一瞪眼,倒是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语来对付舒修竹。
舒修竹又看向木灵儿,继续道:“你天赋异禀,在木森国时学习的就是阵法和草木数学,从来到念国后就在研究战理兵法还有飞兽侦查技,这些如若不用到实战中根本无法成长。”
几人听着若有所悟,隐隐猜出了司陵孤鸿的意思。
舒修竹道:“皇上之所以让你随赵铁出征,就因为你的这份天赋可以在突发情况下,助赵铁一臂之力。何况你既然学习这些东西,就已经表露出你想要参战的决心。如此这次出征,是你的第一次出征,既可以磨练你的心性和本事,最重要的还能让你在军中立威,让你被念国兵马接受。”
虽然,念国百姓已经习惯接受了念国男女皆可参考入朝为官,入伍上战场征战的规矩,可是万事都是能者居之,这本事并不是说说便可以让人相信的,要展现在众人的眼前才能真正的让人相信接受。
舒修竹淡看着两人,道:“木灵儿的天赋与悟性,只需磨练必能成为一个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将领,所以这次,赵铁你若没有犯傻,倒是可以装傻一次,给木灵儿一个展现的机会。”
赵铁和木灵儿面色都有些呆呆的,他们如何想到,司陵孤鸿那么清淡平缓的话语里,竟然蕴含了这么多的道理?
舒修竹低声叹道:“皇上话语虽然简短,并未有任何的解释,实际一切却都被被他看着眼里啊,比我们都看得更剔透。”
“他若真的想做,必能做到。”
“他的心思,只因并未隐藏,我才尚且猜得到分毫。深处,猜不透,也不敢猜。”
乾坤殿内,他的轻叹声如水滴落在众人的心潭,溅起一道道的涟漪,不断的回荡。
大殿内,再无人一人出声。
三日后。
庆阳宫再次摆宴,却是宴送战天戟、赵铁、木灵儿三人出征。直到日上了中空宴会才结束,众人又是一番话别。
皇城之上,司陵孤鸿身抱着唐念念,坐在藤木椅上。在他们的身下便是依旧还未散去百姓,战苍戬三人早已远离了城门,人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乖宝就坐在两人旁边的一张同样的藤椅上,在另一边站着的则是一袭蓝色宫服的殊蓝。
这时候,乖宝正一手捏着绿绿的小爪子,一边不时看着城下的百姓,又看向身旁的唐念念和司陵孤鸿,一双妖异的眸子咕噜噜的打着转。不久,他唤道:“太傅。”
殊蓝听到他的呼唤,这从一边走到了他的身边,微笑应道:“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乖宝肉肉的手指头指着城下的百姓,问道:“书上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两军交战,最苦的就是百姓。那么,他们明知道国家要打仗,为什么还会这样开心呢?”
殊蓝随着他的手指看向低下的百姓,眼底闪过一缕自豪,再看向乖宝,只见他眼里哪里有一点的疑惑,里面全都招人喜欢的笑意。她脑中闪过一缕灵光,这才明白他这一问的原因,只怕是有些话想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让自己听到,也让其他人听到。
殊蓝自是如他的意,微笑道:“因为念国的百姓相信念国必胜,这次的征战带给他们的只会是更加广阔的国土,繁华和昌盛的生活。”
乖宝嘴角一翘,点头笑容可爱,“太傅果然聪明。”
殊蓝就看着他一双眼睛都落在旁边唐念念和司陵孤鸿的身上,心中暗笑着,口里应道:“太子殿下夸赞了,这些随处寻个人来都能答给太子殿下听。”
乖宝翘着嘴角,一双妖异的眸子流光溢彩。
一边,唐念念自然感觉到了乖宝不时投来的注视,也将他和殊蓝的对话听入耳里。
她身子动了下,然后在司陵孤鸿放松的手臂里转个身,和他面对面的对视在一起,问道:“需要多久,才能收复全部边围这些小国,足以和锦、周、夏对抗?”
司陵孤鸿浅笑道:“三年。”
唐念念又道:“加上我的药呢?”
“三年。”司陵孤鸿的答案没有改变。
唐念念眨眸,疑惑看他。若说一开始需要三年的话,那么她用无尽的药物培养出一个个天品高手的话,对局势该有改变才是。
司陵孤鸿轻声道:“小势可改,大局难变,我要的是这凡世整个天下。”
——我要是这凡世整个天下——
这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依旧是轻柔如雪的嗓音,连那双专注看着唐念念的眸子只有满腔温柔,不见一点外露的野心。
唐念念柔软细腻的手指握着他的手掌,认真道:“孤鸿要的,我都会帮孤鸿得到。”
司陵孤鸿环在她腰上的手微一收,就将她整个抱入怀里,下颚抵在她的肩窝上,轻缓道:“三年后,这片天下的一切都属于念念。”
唐念念眨了下眸子,微有所感他话里背后隐含着他样的意思。她并没有询问他这句话到底又什么而别的意思,反而笑眯了眸子,点头道:“好。”
一边的乖宝微鼓着两脸颊,看着这两个人再次完全忽略他的存在,刚张嘴又止住,眼波流转闪耀,最终没有打搅两人。
他说到的一定会做到,不用多久,他一定够保护娘亲,帮助爹爹娘亲,也送给娘亲喜欢的好东西!
第九十八章 关子初要倒霉了
三个月后,一人骑着飞兽从远方入了念国皇城,入了宫廷,传来正是南北两军出征后的第一道喜讯——霖国已被攻破收服。
这道喜讯就像是一个开端,不到一个月后,又见人回来传来战报,南征将军收复洮国。
这样一道道的喜讯从一开始让整个念国百姓欢腾激动,到后来则变成理所当然一般,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自豪欢悦。
念国皇宫也一而再的搬迁,一直到一年半后的今天才在极北之地定驻。
整整一年半的远征,整个边北之地的小国部落都被念国吞噬,无形中已经隐隐有了与凡世三大国一争之力,念国所在也渐渐被世人所知。
念国每一次吞并他国,必有三道消息散播出去,这三道消息皆为念国人熟悉——
男女皆可入朝为官,入軍参战,重职能者居之。
念国六宫皆废,念国皇帝独宠皇后一人,再不立妃。若有女子痴心妄想得到皇帝宠爱,与皇后争宠,必死无疑。
念国皇帝只有当朝太子一脉,皇后为天帝炼药师,太子与皇后皆可随行上朝。
这三道消息每每在新的土地传出,被新的念国百姓听到,引起的便又是一阵的震惊动荡,然后再到习惯融入。
这时候,极北冰雪地。
一望无际冰原,层层冰封的山脉,一座广阔雄伟的宫城。
这里与北域虚雪山极为相像,只是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虚雪山就似是一个天地精雕细琢而成的瑰宝,无处不透着雅致极美。这里却是并未经过雕琢的原石,带着天性的冰寒无情,无边无际,一眼看去只让人觉得一股刺骨的压力,庄重宏伟。
这里本来定居着一个万人的部落,很少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此处本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加上他们对此处的地理尤其的熟悉,一般人就算发现了,也根本就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可惜遇到念国的兵马,一番交谈之下,这万人部落便不战而降,倒是识趣的很。
这事情说起来,一开始却是司陵孤鸿亲自出言派赵铁和木灵儿带兵前去收服,两人初到此处的时,根本就寻不到一个人的影子,若不是对司陵孤鸿的话深信不疑,只怕他们也会无功而返。
幸得,木灵儿通晓阵法算数,整整三天后就找到了这个小部落的所在,这就有了两者的交谈和收复。
一经收复了此处,司陵孤鸿便命人将皇宫建筑在了此地,再没有随着扩大的领地而变更过。
他这一举动,再次让众人满心的疑惑。此处易守难攻,的确是难得的好地方,只是从司陵孤鸿一番所为都可以看出,他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早就做了打算。若说是因为此处像极了虚雪山,这个理由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们又知晓,若只是如此的话,司陵孤鸿根本无需如此大干动作。
司陵孤鸿并未向他们解释,无论他们这么猜都猜不到,这事也就只能埋在了他们自己的心中。
然而,其他人或许不知晓司陵孤鸿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唐念念却是知晓一二。
只因为,司陵孤鸿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她都在他的身边。
此时,司陵孤鸿与唐念念两人正站在一片冰原上,这里一眼看去和别处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有些东西却并非用肉眼就可以看见的。
唐念念独自一人站在一旁,目光丝毫不留的落在司陵孤鸿的身上。
司陵孤鸿侧头看她,眼底的柔和微笑,透露出他对她的安抚。
唐念念眸子内波光一闪,随即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这份独属于他们二人的默契,任何人都无法涉足。
随即,司陵孤鸿目光落在面前的冰面上,举手结印,眸子一凝,浓黑如深渊绝底,脚下一踏,地面出现道道龟裂。
这龟裂,并非普通的龟裂,每一条裂痕都带着一股通玄之气,隐隐有银光一强一弱的闪耀,犹如人体的脉搏一般,有着生命力的跳动着。
唐念念一看到这一地的‘脉搏’,眼底闪过惊讶。
这莫非是……
本源地脉!
一片天地,无尽的生灵。不止是生灵有着生命力,这片天地也是如此。天地就如同人体一样,有着属于自己的脉搏。这土地就等同于的肉身,本源地脉蕴含在土地之内,如同人体内的主脉,一旦受损,身体必死。而本源地脉若是被毁,那么这片天地也就如同人体一样,所有的灵力枯竭,化作一片荒芜死地。
这本源地脉还不单单只是如此,它还代表着这片天地的规则,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造就这片天地的平衡。
虽说地脉无处不在,可是想找出本源地脉却是极难,哪怕找到了想要将之显出更非易事,需要寻到它的根源,寻到它跳动的那一点上,融入其中,等同于融入这片天地的规则。
这样做可谓是危险之极,稍有差池,便会招到这片规则的驱逐,受到天道的诛杀。
唐念念面上满是凝重。她知晓司陵孤鸿既然这样做了,必是要做到底。从看到他这番所为,她也一下想明白了当初他在皇城之上对她说的那番话,让她隐隐感觉到的异样到底是什么。
他是真的‘要’了这片天下,将它完全占为己有。而不是单单要统一天下,让念国成为这片天下唯一之国而已。
他口中的天下,说的是确确实实苍天之下所有的一切。
前方,司陵孤鸿手中结印越来越快,脚下连踏,每一步都似踏在本源地脉之上,每一步都踏出一条条银色脉络。片刻后,在他脚下已成一片银光图腾,银光之中的他,神容认真,从容静闲不减,风华绝世。
唐念念看着他,心神鼓动,面上的凝重担忧不自觉已经化为微笑,眼中闪动的光彩尽是信任。
她相信,他若想做的事情,必然有着把握,也一定能做到!
嗖——
一声破空之声。
司陵孤鸿弯身,白玉修长的手掌满是鲜血,按在本源地脉之上。
猩红的血液瞬间流淌入银光闪耀的本源地脉内,将之染上同样的猩红之色。
风,突起。
司陵孤鸿墨发飞舞,白衣翩然,一双浓黑的眸子注视在手下本源地脉。
唐念念站在远处没有动弹分毫,哪怕周围传来的剧烈的危机感,天空突然蒙上乌黑,脚下的冰原地面似乎都在隐隐的震动,她也没有丝毫未动,落在司陵孤鸿身上的目光也丝毫不移。
邪宝宫内。
一座地下冰屋,中央布置着聚灵阵,那阵中正盘膝坐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孩子。
雪白的小袍,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浓密的眼睫遮在眼睑上,精致绝伦。
这时孩子突然睁开眼,那是一双外围一圈莹绿的黑色妖瞳,纯净闪耀,配上孩子这般精致可爱的面容,更惹人无边的喜爱。
“爹娘?”稚嫩软脆的声音从孩子朱红的小口里冒出,透着一抹急切和疑惑。
这孩子,正是乖宝。
“嗷呜~”守在他身边的绿绿,一看到他醒来,碧绿的眸子闪耀的叫了一声。
乖宝手一招就将它放在自己小小的肩膀上,手里打出几道法诀,那封闭的冰门随之而开,他小小的身影也瞬间从原处不见。
不止是他,整个在念国皇宫内的众人都隐隐感觉到异常,功力越深者感觉越深,尤其是这时已回到念国皇宫的木灵儿,她灵秀的娇容上略泛着苍白,眼中惊疑不定。
一年多的征战生涯,让她本就坚韧的性子更为刚强,身上更多了一些荣辱不惊的气魄。
“怎么回事?”连翘神色莫名,低声问道。
这是一种莫名的感觉,明明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却让人心惊肉跳,连灵魂都似在隐约的颤抖。
木香手指抚摸着肩膀上的白黎,脸色同样不好看。白黎细长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看空,又看了一眼北方,伸着脑袋在木香的脖子上蹭了下,安抚她的情绪。
一处冰谷内,本是冬眠修炼的蛇怪也瞬间抬头,漆黑的眸子被血红完全侵染,看向唐念念两人方向,眼里闪动着震惊。下一刻,它又扯了一下嘴角,蛇脸上的神情有些麻木,脑袋一掉就又落在冰面上。
嘶~没有什么好吃惊的,本蛇王才不吃惊呢,他们做的让人吃惊的事情还少吗?又不是第一次了。
蛇怪心中如此自言自语,自我安慰的就不再去多想了。
这一瞬开始,整个念国皇宫都陷入一阵无声寂静内。
无边冰原。
乖宝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满地本源地脉被鲜血染红,司陵孤鸿俯身掌覆本源地脉源头,唐念念静站在一旁的画面。他心里一松,脚下无声的站到了唐念念的身边,一双眸子流光溢彩的看着司陵孤鸿,闪动着惊讶和敬佩。
正当这个时候,司陵孤鸿手下一震,一时红光大胜。
轰隆——
一声晴空惊雷,响彻整个极北之地。
司陵孤鸿薄唇略抿,手掌做了收势,其下本源地脉本是闪烁的血光突消。仔细看去,那本源地脉内已有一缕极细的血色在其中,如同脉中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经成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司陵孤鸿直身站在远处,又一套章法打出,脚下几踏,本源地脉在他的脚下,便如同出现时一般无声的消失。
当他最后一步踏完,唐念念身影眨眼就到了他的面前,一颗元灵丹喂到他的口里,再握住他的已经止血的手掌,指腹药力弥漫,滑过他的手心处,所到之处便见是恢复如初的玉白肌肤。
司陵孤鸿浅笑看着她这一番动作,直到她做完了一切,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便将她抱入了怀里。
唐念念抬头,看到他并不明显的苍白脸色,双手也就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认真道:“累了就靠在我身上,我抱孤鸿回去。”
他身形如初,静站如雪地青松,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他的任何异常,她却能够一眼看出他此时的脱力疲惫。
“呵呵。”司陵孤鸿轻笑一声,细致的眉眼里酝酿着笑意,像是世间最醇美的清酒,尚未品尝就足以被外露的酒香迷醉。
他身体微一倾就靠在唐念念的身上,下颚抵在她的肩窝上,在她耳边低声道:“靠一会就好了。”
唐念念感受到他靠下来的重量,嘴角勾了起来。
无边透净的冰原,两人同着着雪白的衣,男子毫无防备的靠在女子身上,不会让人感觉到任何的弱势,只有一腔温情。
乖宝蹲在一边,小小的手指在冰地上划着。一会,小脑袋一转,看向念国皇宫的方向。
目光所及处,只见数道身影向着这边赶来,正是殊蓝、木灵儿、叶氏姐妹、战苍戬、李璟和舒修竹。
念国皇宫不似其他国家只有皇家之人居住,他们这群司陵孤鸿和唐念念的直系下属,在皇宫之中有着自己的居所,如此他们常可相聚在一起,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司陵孤鸿的指令。
从那一声惊雷响起的时候,七人就再也淡定不能,各自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向着这边赶来。
不过片刻间,七人就已经来到了这一家三口的面前,目光所及看到的都是一片的安然,七人的面色这也恢复了如常,然后齐声道:“见过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司陵孤鸿并未从唐念念的身上起来,只是稍微侧头看向七人一眼。
唐念念问道:“有事?”
殊蓝、木灵儿、叶氏姐妹皆是摇头,战苍戬和李璟也沉默着。他们都是因为被那一声晴空惊雷给惊来的,此时见到面前的三人无事,这也就放心了,却并没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舒修竹微上前一步,“微臣有事禀报。”
几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
舒修竹平缓道:“今日皇城来了十名他国使者,言要面见皇上,有国事相谈……”他话语微一停顿,连翘便在一旁低声呼叫道:“这事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不是我们御史的事情吗?”
木香同样睁着一双眸子看着舒修竹。
舒修竹淡声解释道:“半路巧遇,便让我先得知了。”
“哦。”连翘和木香都点点头,并无半点的怨言。若说起来,她们心中还有点欢喜的,毕竟这等于是帮她们处理了一分政务,她们也乐得轻松。
司陵孤鸿并未说话,淡看他一眼。
舒修竹这就继续道:“微臣已做了简单的调查盘问,这十人是远东边哓、祈、凌三小国的使臣,他们来此是为锦国传话。”
“锦国?”唐念念眸子一闪。
不止是她,舒修竹也引来其他人变化。
锦国,三大国之一。他们要征战天下,争夺天下,这与锦国一战必不可免。论公论私,他们第一个出手也会是锦国。
乖宝这时也抬起眸子,“锦国?”他眨了下妖异的眸子,眸子波光纯净无害,问道:“锦国的皇上,就是那个和坏婆婆一起,抓了我和娘亲的猪头吗?”
坏婆婆?
猪头?
殊蓝等人听了他的话,一时都有些哭笑不得。
乖宝捏着绿绿的小爪子,稚嫩的声音还是清软无害,“哦,我记起来了。那个猪头还说要娘亲给他做皇后,只要娘亲还在这片天下一日,他就不会放过娘亲。”
几人听着他的话语,面上瞬间闪过惊讶和恍然。他们虽然都已经知晓,当年乖宝出生时,正是关子初和慕容凝真联合劫走了他和唐念念两人,却还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叶氏姐妹偷偷抬头看了司陵孤鸿一眼,只见他面色平静如常,看起来不像是刚刚得知这些。
乖宝捏了捏小拳头,精致可爱的脸蛋上微鼓着,愤愤道:“所有打娘亲注意的人,乖宝都不会放过。”
他这副模样分明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捧腹发笑,可是殊蓝几女笑着的同时,身子却也不由的抖了抖。
司陵孤鸿这会儿已从唐念念的身上起来,随之将她抱起入怀,淡道:“明日。”
“是。”舒修竹知晓他说的什么,点头领命。
司陵孤鸿抱着唐念念便返回走去。
乖宝跟在两人的身边走着,仰头认真道:“爹爹,我猜那猪头是要和你宣战,又要来争娘亲了!”
司陵孤鸿眼波流过,没有说话。
唐念念则垂眸看向乖宝,问道:“不闭关了?”
“我现在已经辟谷巅峰了,可以帮爹娘了!”乖宝笑脸可爱红润。
唐念念眼里闪过惊讶,然后点头,赞赏道:“恩,不错。”
乖宝一双眼睛顿时闪亮闪亮的。
修真者的辟谷期,在凡世里就与天品相同,辟谷巅峰便是凡世中的天圣高手。一个三岁不到的天圣高手?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惹来的不是一堆嘲笑,便是震骇欲绝。
这一家三口身影越走越远,留下殊蓝等人还站在原处恭送着,等到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七人方才站直了身子,各自交谈起来。
连翘最先拍拍胸口,低声道:“为什么我觉得,乖宝殿下好像和皇后越来越像了,明明那么无害可爱的样子……要不是通晓他的性子,只怕根本不会将他刚刚说的话当真!”
木香也连连点头,有些幸灾乐祸的叹道:“不管如何,乖宝殿下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就是了。这关子初被乖宝殿下惦记上,可算是自作虐不可活了!”
木灵儿低低笑出声来,“太子殿下和阿纳菈不一样,我在阿纳菈身上从来感觉不到隐藏的善恶,无论阿纳菈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出至真心。可是太子殿下……”她又是一声笑,道:“那位锦国皇帝真的要倒霉了!”
第九十九章 准备御驾亲征
清晨,极致之地的天气是不变的寒凉冰冷。
司陵孤鸿与唐念念用过早膳,上完了早朝,又一起考察了一番乖宝的功课之后,这才一起往乾晟宫而来。
当三人快走到了乾晟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午时。
在乾晟宫内正坐着三人,另外七人各自站在后方,看样子便知晓几人的地位高低。这三人正是远东边哓、祈、凌三小国的使臣,从清晨太阳未升起来的时候就在这里等候着,到了如今已经足足等了几乎有四个时辰。然而,无论他们因为等候在心中积累了多少的怨气,面上表情有多阴沉,口里也不敢抱怨分毫。
在十人的对面坐着是叶氏姐妹与舒修竹、殊蓝、木灵儿四人。
这会儿,连翘和木香两人正左右坐着,两人中央的方桌上摆着一副棋盘,你白子我黑子下得正欢腾,偶尔还会发出一声惊呼,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争吵。
舒修竹则平静的喝茶,看着一本书册,似对周围的事情一概不知。
殊蓝和木灵儿两人也在低声交谈着,不时发出一声轻笑。
四人各做各的事情,怡然自乐,似乎根本就忘记了对面十人的存在一般。对面三人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几次三番的互相对视一眼,或是微张张口,似要什么话语要说,又在半途给咽了回去,模样憋屈。
当连翘与木香一盘棋下完,两人抬头对视在一起,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幸灾乐祸的笑意。连翘不紧不慢的收着棋子,然后转头看向对面的三人,俏丽的面庞满是严肃,声音微提高道:“三位使臣看起来等得很不耐烦了样子啊?几次三番的坐着小动作,莫非是觉得等候皇上是一件极为让人不满的事情不成?”
她这一开口,殊蓝和木灵儿的谈话随之停住,舒修竹也放下手中的书册,一齐看向对面的三人。
面对他们冷肃的目光,三人心中顿时一惊,随之就醒悟出来,对方这是要给他们下马威啊!
三人对视一眼,眼底中都闪过愤恼,只是现在他们身负重务,又是在对方的地盘上,实力完全无法相比。这明知道对方是给他们下马威,他们也只能将苦往肚子咽,不能反抗。
三人中坐在第一手位子上的曾铩露出一个笑容,道:“叶御史说笑了,贵国皇帝能够面见我们已是无上的尊荣,我们岂会有不满。只是……”他话语一转,面上慢是诚恳,道:“这从今日清晨我等三人就在此处等候着了,直到下朝了也不见贵国皇上的影子,这……不知道贵国皇上可是被什么事务给拖住了?我们身负大锦国的传信,若是错过了时间,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变故,我们实在不好交代,怕也会给贵国添麻烦。”
他话语虽然说的诚恳,面上笑容温和,那双细小的眼睛里却不见丝毫的笑意,闪烁冷锐的光芒。
连翘当即拍案而起,哼笑道:“好啊!听你这话说的,怎么都不像是劝告,更像是在威胁我们啊。三个远东的小国,以为有了锦国当靠山就耀武扬威了?你以为现在在这里坐着的都是谁?不说我们,就说他……”
木香芊指指向一旁的舒修竹,接着连翘的话道:“我们念国的当朝丞相,还有这两位,”她又指向殊蓝与木灵儿,“当朝太子的太傅、军功显赫的工部侍郎。”
连翘仰着尖细的下巴,不屑的俯视下对面曾铩三人,哼声道:“有我们这些人陪着你们等候在这里,已是给足了你们的面子,如今你们还给脸不要脸了,居然敢威胁我们?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不过一群锦国的走狗而已。”
她这番话说出来,顿时让对面的三人气得面红耳赤,殊蓝等人则嘴角忍不住溺出一分的笑意。别看她说的这么激愤,他们可知晓这姐妹两来到这里其实就是为了看戏,还有找这些人不痛快的。
曾铩鼻孔喷着热气,袖子内的手握得青筋凸起。在他身边坐着,枯瘦如同竹竿的陶慎一脸恼怒的站起来,冷声道:“你未免欺人太甚,我等三来来此是为传信,你念国不但不好宴相待,还让我们在此苦等,更一番言语侮辱。看样子你们也没有诚意听我等所带来的锦国传信了,既然如此……”他后面的话语没有说完,就挥袖作势要走。
连翘等人冷眼旁观,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
陶慎这挥袖转身一步步走到了门口,就再也踏不出步子,站在门口面前面色一青一白,难看到了极点。本来按照他所想,锦国之信一定能够让几人在意,他这作势离去也是为了讨回一局,拿回些面子,哪里会想到连翘等人竟然如此无视。
“哼哼!”连翘一声嗤笑,摆摆手笑道:“要走就快走,堵在门口做什么,莫非你觉得自己的模样多惹人喜欢不成?”
她这话一出,木香一声喷笑而出,对陶慎道:“你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就凭你们三个小国的使臣也敢拿锦国的传信做文章?别作戏了,让你们等着就等着,何必自找难看呢?”
这锦国的传信他们是非说不可的,莫说他们不敢走,哪怕真的走出这所宫门,不到一步也定会被人给拦截下来。从他们与锦国连上干系,要为他们传信而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性命不再由己。
曾铩似也在这个时候察觉出连翘和木香两人话语里的轻视和冷漠,身体徒然一僵,面色冷硬如铁。
“咦?”一声稚嫩的干净童音突然传来,然后就听到那本是清软的声音一下提高,“娘,我看到了一根会变脸的干竹子!”
“难看。”随之传来的女子声音同样干净清脆,两个字的平淡评语一针见血。
乾晟宫殿内大门口,还站在门口的陶慎一口气血涌上喉咙,差点喷出,一张干瘦的脸庞早已青红一片,咬牙切齿的模样很是恐怖。
大殿内,随着那孩子和女子的声音响起时,殊蓝等人都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齐恭候在门前一旁。
他们这番行为顿时引来曾铩几人的注意,转念之间已经猜到了这来人是谁,这也马上收身站起,同是恭候在另一边。
陶慎见此,面色顿时一变,硬生生想要收敛脸上的愤恨,可惜收得太急,反而变得越发古怪狰狞。正当他想要转身,站到曾铩两人的身边的时候,眼前突然就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身雪白的小袍,精雕细琢的脸蛋,一双纯净的异瞳盯着他,闪动着波光,“娘亲说你难看就是不喜欢你,娘亲不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喜欢,既然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要么丢得远远,要么就毁掉,你说是不是?”
陶慎先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跳,根本就没有怎么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只觉得那声音清软干净,让人听着极为舒服。这时候看清了眼前孩子的相貌,心头又是一震,再想到他的身份,连声就恭敬的笑道:“太子殿下说的是,太子殿下说的是。”
此言刚刚一出,陶慎就感觉到脚下一虚,身子离地,整个人就飞出了乾晟宫。
乖宝拍拍小手,回头对唐念念邀功,“这样娘亲就看不到不喜欢的东西了!”
门口,伴随着宫侍的通传声音,司陵孤鸿抱着唐念念走了进来。
舒修竹、殊蓝、木灵儿、叶氏姐妹皆躬身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曾铩和他身边的蒋膺一眼看到两人的身影,神色都有一时的仲怔,当听到殊蓝等人的行礼声,这才猛的回神,连忙躬身行礼。
“哓国使臣曾铩,参见念国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祈国使臣蒋膺,参见念国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司陵孤鸿怀抱唐念念坐在主位之上,乖宝是则坐在他身旁的小椅上。念国皇宫内的布置都是如此,主位之旁必有一小座,这一小座正是为乖宝准备的。
“恩。”司陵孤鸿淡应一声,目光投向曾铩两人。
殊蓝等人站起身,曾铩两人却有些不明所以。
连翘在一旁道:“锦国不是让你传信吗?现在皇上来了,还不说?”
曾铩听到她的话,不动声色的看向上位的司陵孤鸿与唐念念,沉默了一瞬,躬身道:“我等只是一个传话之人,在我等说出锦国的信言之前,还请念国皇上给我等一个保证,不伤及我等的性命,放我等安然回国。”
若说,一开始他们刚来到念国时,尚且还觉得这在几年突起,没有什么根基的国家必然不敢和大锦国斗,自然不敢将他们如何。那么有了这一连三毫无所惧的侮辱后,他心头那点的侥幸就被抹得干干净净。此次是否能活命,只能靠他自己了。
唐念念可没有心思听他们的废话,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波光一闪,淡道:“锦国的传信。”
曾铩神色木讷,一字一顿说道:“锦国皇上让我等前来给念国皇上传话,首先恭贺你建国,只是这些年来讨伐这些小国算什么本事?
朕给了你三年时间,如今念国已成,可敢与朕一战?”
“不消一年,朕必将念国踏平。一群乌合之众组成的皇朝与千年传承之国的差距,朕马上就会让你知晓。”
“唐念念,朕说过,只要你还在这片天下,朕必不会放过你。”
三句话从他的口里说出到结束,整个大殿内有一阵的安静。
连翘和木香都偷偷的看向上位的司陵孤鸿,只见他神色寂静,眸子如墨,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蒋膺面色苍白的看着身边形同傀儡的曾铩,一下吓得跪在地上,高声道:“这些话都是锦国皇上让我等传话而已,还请念国皇上饶了小人一命!”
一阵疾风突起,殿中央的曾铩与蒋膺两人与一开始站在他们身后的七人都被击飞出去,很快就被门外守着的御林军抓拿带走。
“雪津。”
司陵孤鸿清越的嗓音低缓幽静,道:“传他们过来。”
他话里的他们哪些人,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雪津自然知晓,此时正在此处的殊蓝等人同样知晓。
殊蓝、舒修竹、木灵儿、叶氏姐妹五人目光皆是一睁,里面闪动着精光。连翘、木香连番张口,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着急模样。
唐念念侧身看向司陵孤鸿,道:“要攻打锦国?”
“恩。”司陵孤鸿应声。
唐念念道:“一起去。”
“好。”司陵孤鸿浅笑。
两人的对话让下方五人都听得脸色更惊,这话听来的确是要与锦国开战了,只是……皇上和皇后竟然要一起御驾亲征?!
不过片刻,伴随着一道道的通传声,正是战苍戬、战天戟、宋君卿、赵铁、诸葛青到了。
一年半的时间,让当初在雪鸢山庄被舒修竹留下的四人都参战,列下赫赫军功,其中诸葛青的谋算能力最甚,让他一举爬到了与赵铁等人几乎相当的位置。
几人一到就躬身对司陵孤鸿、唐念念和乖宝三人行礼,然后各站在一旁,等候司陵孤鸿的指令。
司陵孤鸿挥手,在众人的面前便出现一片光幕,这光幕以灵力凝聚而成,里面所画却是八座依山城池。
不过一息之间,舒修竹眼中闪过明了,就道:“这是锦国的九头山八大城关,以固若金汤闻名天下,八大城关相连,环环相扣,易守难攻。分别为,山河关、山青关、山临关、山史关、山经关、山雨关、山笠关、山坎关。八大城关都只有一个入口,依附九头山而立,九头山陡峭为天险之地,地品高手若行走在上也不得分心丝毫。”
他的话语在安静的大殿内尤其的清晰,初到的战苍戬五人皆是留意到了锦国二字,加之这九头山的八大城关,这片天下之人皆有耳闻,他们也自然知晓。这九头山八大城关正是锦国外围的第一道防护线,从锦国立国以来就存在着,随着时间的过去,非但没有半点腐朽,反而随着锦国皇室后人的重点关注,一代随着一代的加强,变成如今这般牢几乎牢不可破的局面。
司陵孤鸿拿出这样一副九头山八大城关的地图来是什么意思?莫非……
战苍戬几人都在一瞬猜出了他的想法,一时与刚刚殊蓝几人的反应相当。
司陵孤鸿道:“三后,战天戟领天地玄战三军随朕出征。”
“皇上!”
“皇上……”
司陵孤鸿的话语刚刚落下,随之而来的就是几人的惊呼声,就连最从容的舒修竹的不例外。
舒修竹凝声道:“皇上,锦国九头山八大城关,每一座城关之内驻军百万,天地玄三军如今合计也不过十万而已,这根本就不……”他话语刚说到一半突然截然而止,只因为他突然醒悟。司陵孤鸿岂是会做没有把握的傻事情?
十万兵马对百万,甚至是对八百万大军,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实在让人惊骇难当,或许该所有初次听到的人都会不由的觉得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哪怕是他自己刚同样是如此。
这是人的一种天性,数字上的巨大差别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做了选择,失去了更多的思考。
舒修竹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慢慢平缓下来,躬身低声道:“是微臣心乱了,皇上既然做了这样的打算,必然有皇上的道理与把握。”
战天戟这时也回过神来,双瞳闪烁,这时单膝跪地,沉声道:“皇上,微臣并不知晓您是有了何等的打算,战族没有怕死鬼,更愿死在战场之上。只是,微臣却不能带领的他们打根本就是送死的仗,还望皇上告知微臣您的计划与依仗,也可让微臣能够配合做到最好。”
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司陵孤鸿的身上。十万对百万,甚至八百万的征战,面对的不止是十倍,八十倍的兵马,还有那固若金汤的城墙,天险之地,这若想赢,到底该如何赢?每个人都想要知晓答案。
司陵孤鸿水色的唇瓣浅扬,手指抚着怀中唐念念的秀发,道:“有念念在,会赢。”
他的答案,顿时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导了唐念念的身上。
只见,唐念念随着他话语落下,抬头与他对视在了一起,点头道:“恩,会赢。”
两人的话语都平淡又不带一丝的迟疑,会赢两个字落在众人的心头,就像是一道魔咒,让人不自觉的就信了。哪怕这件事情如何的荒唐,在两人皆说出会赢两字的时候,就似注定了它一定会赢。
战苍戬伸手拍在正单膝跪地的战天戟肩头上,抓住他肩头上的衣裳施力,战天戟就随着他的力道站了起身。
战苍戬看向唐念念一眼,沉声道:“她说到,必能做到。”
战天戟哑然一笑,随之点头,释然道:“是我想多了。”
她是他们战族的阿纳菈,只要她开口,哪怕是送死他们战族也会义不容辞的前往,这十万对百万又如何?有眼前这两人的保证,便足了。
外面天色正亮,乾晟宫朱门紧闭,大殿内亮堂却不刺目。
众人各坐一方,只见司陵孤鸿水色的唇瓣淡淡的一张一合,清越平缓的声音将一声声的指令下达。
第一百章 胜!胜!胜!(以天下做礼)
两个月后。
念国边关落海城,一道钟声突然急促的响起,高高的城墙之上,驻守此处的众兵向前看去。只见远处浩荡的兵马正向这边而来,一支支黑色战旗随风剧烈的飘荡,发出猎猎的声响,那黑色战旗中绣画着国号——锦。
这一眼难看尽头的兵马,竟然是来至大锦国。这兵马来得突然,落海城关的城墙之上的钟声敲击的越来越急促,就如同此时众人的心情一般,着急、紧张。
“关城门!”在听到钟声就赶到城墙之上的赵铁,高喝一声令下,让人将低下城门重重关上。
木灵儿从下方踏着楼梯同上了城墙之上,一袭碧绿若莲叶般长裙,灵秀的面庞这时候冷静无情,直直看向远方越来越靠近的锦国兵马。
“五十万。”不过片刻之后,木灵儿便将前方还只能看到黑影的兵马的数目弄清楚,道:“步兵三十万,骑兽兵十万,飞兽兵五万。”
赵铁舔了一下干燥的厚唇,虎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彩,闻言脱口问道;“还有五万呢?”
木灵儿轻笑道:“那五万该是变阵兵,身怀弓、盾、剑、枪,随时可以成为三军之一。”
赵铁哈哈一笑,“看来这锦国大军今日是打算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做足了一切的准备,手笔也不小啊。”
木灵儿同样浅笑着,单看着她这张秀美的面庞,约莫十六年纪的纤细身子,任谁也想不到她已是一军之师,见过的厮杀战场已是不少,面对鲜血尸首再也难变色一分。
“赵铁大哥,这次连皇上与阿纳菈、太子殿下都出征锦国了,我们这场战事该要打得漂亮一点才行。”
赵铁大笑道:“那是自然,皇上料事如神,连锦国兵马会第一步突破这落海城关都早已料到,让我们早早就做了准备,倘若再打得不漂亮,哪怕皇上不罚,我自己都没脸活下来了。”
木灵儿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笑了几声说道:“赵铁大哥不要老说这些死活的话。”
赵铁抓了抓脑袋,满脸的憨厚傻笑。
两人在城墙之上如此悠闲的谈话着,那急促的钟声却丝毫不绝,落海城的城门也在此时紧闭上,“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城墙之上,一名名身穿铠甲的弓盾兵来到城墙上,将手中弓箭拉成了满月。
那方,锦国五十万大军。
领兵的是军国大将军任常胜,有常胜侯一称,在他左右是军师陆咏之,天候强者雷啰。
任常胜身披铠甲,对身旁陆咏之与雷啰量身大笑道:“陆军师,雷先生,这落海城关内此时只怕早已乱成一团了吧。这次大军突来,没有半点的前兆,这落海关的攻守能力在念国所有城关内不过中流,里面兵马不过三十万,他们怎么都不会猜到我们会从此城下手!”
陆咏之道:“不可掉以轻心。”
任常胜笑道:“陆军师这份谨慎之心依旧如此之重,雷先生怎么看?”
雷啰道:“你是领军将军,陆咏之才是出谋划策的军师,这仗如何打是你们的事情。”
任常胜对他如此不给面子的回答,并无生怒,道:“雷先生说的是,此次皇上命我等三人前来拿下念国落海关,五十万大军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这场仗必胜无疑。我等要做的只是将这仗胜得更漂亮一些则可。”
他说完,抬目看向眼前临近的罗海城关封闭的城门,在那高高的城墙之上还有疾步回来的兵马,看起来异常的急乱。他大笑一声,抽出腰上的配件举高,高吼一声,道:“吟战鼓!”
咚咚咚咚咚咚——
高昂的战鼓声音响彻天地,战气激昂。
任常胜双脚一蹬,座下骑兽急速的奔跑,他用元力高声吼道:“开城门,降者不杀!”
赵铁站在高墙之上,闻声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做出一副激怒的神色,大吼道:“锦国狗贼休得猖狂,今日爷爷哪怕是死亦要拖上你们这一群狗命!”
木灵儿在一旁看着,差点没有忍住笑了出来。这赵铁大哥现在越来越会演戏了,这副样子要不是自己知晓真相,只怕也要被他骗了去。
任常胜大笑一声,冷声高吼道:“执迷不悟,人头猪脑!亏得你还是一军将领,这落海城关内不过三十万兵马,百姓百万,如今明知在锦国大军下守不住却还是死死不愿投降。你这是为了一己之愿弃全城百姓的性命不顾,自私自利,妄为将军!”
他声音故意用元力传出百丈,为的就是扰乱军心,煽动百姓的情绪。
木灵儿眼底闪烁,上前一步,故作与赵铁一般的愤恨脸色,大声道:“你休想妖言惑众,若非你们攻打落海城关,城内百姓又如何会受难,如今在这里假惺惺的装作好人,也不觉得害臊!啊,我知道了,你这脸皮怕是比这落海关的城墙还厚,又怎么会害臊呢。”
旁边,赵铁听了她一溜口骂人不带脏的话语,眼角一抽,差点没有维持住脸上的神情,侧头看向木灵儿那秀美细致的娇颜,传音入密道:“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在他认知里,木灵儿一直都是一个性子温婉的丫头,骨子里有着坚韧刚强。她说话可从来没有这般伶牙俐齿过,更别说这样强词夺理的骂人了。
木灵儿闻声,侧头看了他一眼,面上一闪而过不好意思,同是传音入密道:“从连翘和木香姐姐那里听来的。”
赵铁顿时悟了,心中大叹:难怪,难怪,连翘和木香那两丫头的那张嘴可是能说能人不偿命的,不管是话里藏话的,还是直截了当的,两姐妹都能信手捏来。
“好一个丫头片子,待我军将城门破了,拿下整个落海关,然后将你抓为俘虏充当军妓,看到时候你这张小嘴还能不能如此刻薄!”任常胜吼道。
此言一出,当事人木灵儿还未有任何的反驳,赵铁已大吼出声,“胆敢侮辱木参军,兄弟们吟鼓!”
咚咚咚咚咚咚——
罗海关城墙之上,钟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战鼓响起。
“吼吼吼!”不止是战鼓,城墙上念国士兵也嘶吼出声,战意杀气浓重。
任常胜心中微微一惊,他没有想到之前的话语没有煽动城内的百姓士兵,如今只是辱骂了那个小丫头一句,竟然就惹来这样的战势。
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这般受这群士兵的爱戴重视?
陆咏之来到他的身边,道:“木参军,是念国有军灵之称的木灵儿。从刚刚我就有所感觉,如今已得证实没有错。”
任常胜一惊,“她就是念**灵?”
陆咏之点头道:“念**灵木灵儿,年纪不过十六,实力疑是地师之上,从念国创国以来就随各路兵马征战四方,其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天生的战场嗅觉,对任何的危机都早有预料一般,让所有埋伏者都无功而返,这才得了军灵一称,一军之灵。”
任常胜凝声道:“我方兵马并非早早埋伏,而是直征过来,她该不会有所察觉才是。哪怕她在一天、两天、三天、甚至十天前就察觉到了,援军也无法在这么快的时间赶到这里,也不够他们设局布置。除非她在我等出征前来时就有预料……”话说到这里,他就嗤笑一声,道:“若真的是这样,那就不是预感,而是能预知了,这战又何须再打?天下还不得早就落入她的手中?”
他的话语让陆咏之和雷啰都想起当初听到的传言,这个木灵儿曾经参加过东椿城香雪郡的群花宴,在这场群花宴里就真的出现过一个可以看到过去未来的女子,只是这个女子不过昙花一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所谓能看到过去未来的本事也让天下众人变成了半信半疑,埋到了心底。
“每个天地必有每个天地的规则,倘若真有这般诡异逆天的本事,这天下早就乱了。”陆咏之说道。
任常胜心下微微松,道:“正是如此,何况若他们当真早有所知,那么必然不会如此慌乱。念**灵?也不过是个容易动气的小丫头而已,那传言怕是夸大了些。”
雷啰道:“大军已近城关,战鼓已吟,这仗你们是战还是不战?”
任常胜毫不犹豫道:“战!”
“战鼓已吟,倘若不战,士兵士气必会抽受挫,多停一日,天时地利人和都会有变化。”陆咏之叹道。
任常胜拉住缰绳,在他身后五十大军都随之停下。一墙之隔,两军鼓响交错,这方天地之间似只有这激昂的鼓声在响。
约莫三息后,任常胜举剑,高声下令:“飞兽兵,杀!歩兵破城门!”
声起,军动!
落海关高耸城墙上。
赵铁凝眼看着天下地上的兵马而来,直到了射程攻击之内,道:“放箭!”
万箭齐发,如雨密集。
木灵儿双眸深深看着天空,猝道:“盾!”
弓箭兵退后,盾兵开盾,遮住众人。也在此时,天上飞兽上的弓箭手射箭而来。
“倒油!”赵铁冷眼看着下方持着巨大铁柱撞门锦国兵马。
一桶桶火油从城上洒下,随之一支支火箭射下,引起一阵嘶吼,一地焦尸。
这时,任常胜拿出飞兽兵旗,高声下令让飞兽兵入城辅攻。
陆咏之当即一声呵斥:“你做什么!?”
任常胜动作一顿,道:“正如陆军师所看,命飞兽兵入城。”
陆咏之沉声道:“让他们回来!”
任常胜笑道:“陆军师莫非以为我这是要让他们俯冲入城不成?”
陆咏之刚不止说话,任常胜已道:“陆军师放心,领兵之人皆知晓空军优势便是在空,倘若落地,面对就是满城的兵马。空军训练不易,哪怕是损失,我宁可损失步兵五万,也不愿损失飞兽兵一万,又岂会让他们俯冲入城,这命令只是让他们入城内空中辅攻而已。”
陆咏之眼中闪过怒火,声音略提高道:“我觉此城有诈,如今在外已厮杀对战,为何城内不见百姓喧哗?”
任常胜也是一惊,声道:“莫非真被我猜中,那木灵儿在几日就有所感觉了不成?几日的时间让百姓撤离并无不可!若是如此,城内之物百姓也无法全部带走,最多也只能带走一成而已,如此损失也并不算大。”
“不,不止是如此……”陆咏之摇头,眼中惊疑不定。
任常胜道:“不是如此,那还有什么?”
陆咏之摇头,他若是猜得到,便不会如此烦躁了。
任常胜见此,沉声道:“此时罗海关内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只要他们将火油弓箭用完,这城门一破,便再无回生之力!”
陆咏之还是摇头。
任常胜道:“何况,我让飞兽兵入城,只需盘旋高空便可得知城内情况。”
陆咏之面上尽是沉思,看着在他们二人言语间已入了落海关城内的飞兽兵,沉道:“让飞兽兵盘旋高空,不要必要时不可下降。若是要攻击,便退回城外。”不等任常胜反驳,他又道:“城墙被破只是时间问题,有没有飞兽兵辅攻也只是快些与慢些而已。何况盘旋城内高空,也可防止破城之时他们逃跑,能够及时将之围剿。”
任常胜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是却也知晓陆咏之的谋算能力,思绪一会便取出飞兽兵旗,下了让他们分为两队的指令,两万在落海关内盘旋,三万则回到城外辅攻。
罗海关城墙上。
木灵儿看着天空上的变化,目光闪烁,传音给赵铁轻笑道:“本以为无需用到彩儿,没想到半途又变,是他们的军师。”
赵铁传音回道:“他们已经入局,哪怕半途再怎么变,结局都不会改变。”然后见他伸手,开口出声道:“拿弓箭来!”
一名士兵马上将手中的铁弓交到他的大掌里。
赵铁持箭拉弓,双眼入炬,直直盯着万千兵马里面的任常胜,天候元力凝聚箭上。
锦国大军中,正在指挥兵马的任常胜突有所感,刚抬头看去,那方赵铁已经松手,弓上铁箭犹如消失。
任常胜只觉得全身汗毛皆竖,一股死气从心头冒起,眼前白光一闪,“康当”一声,铁箭落地,那与之抵挡的一柄飞镖也碎裂四射而开,碎片划过了任常胜的面庞。
“……这……”任常胜开口,全是沙哑。
雷啰凝声道:“天侯!”
任常胜心中更是一寒。
有时候,一人之危的确可以改变一场战局。倘若他身边不是有雷啰这个同样天候强者在的话,只怕此时的他已经身首异处,到那个时候,一军失去了将领,只怕就要士气大减,虽还有陆咏之此人掌局,那损失只怕也要大上预计了几倍。
城墙上,赵铁再次持箭拉弓。
任常胜面色一青一白,取出飞兽战旗,下令尽攻赵铁此人。
一人之威与如何和千军万马相比?他手中也不过一弓一箭而已。
木灵儿挥手让盾兵举盾,对赵铁道:“你惹怒他了。”
赵铁笑道:“我要的便是惹怒他。”
木灵儿静算了一下,传音道:“城门要抵挡不住了。”
赵铁一箭再次射下,然后大吼一声:“撤——!”
一个字,宛若惊雷,震得所有人有那么一瞬的仲怔,耳朵发翁。
赵铁和木灵儿跃下城墙,城墙之上还残留的士兵当即呼叫喧杂起来,一个个犹如放弃了抵抗,往城内逃跑。
“轰隆”一声也在不久的这个时候响起——落海关城门破了!
“追——!”任常胜当即高举战旗,驱使座下骑兽,让所有兵马追像城中。
“慢!”陆咏之高呼一声,只是他的声音都被高昂的兵马嘶吼声掩盖。
当任常胜带领锦国兵马追入城门内,看到的便是一片脏乱的地面,一切正入他所料的一般,这落海关内的百姓该是在紧急的时候撤离的。前方本盘旋在落海关城上空的锦国飞兽兵正追赶着木灵儿一众兵马,他高呵一声,同追了上去。
只是这一追,越追眼前之景却越来越不对劲,太干净太萧条了,与前面的凌乱截然而不同,就似这根本就是一座空城。
空城!?
任常胜心中徒然一惊。
这时前方赵铁一掌打在一处地面,地上就开了一个入口,余留的兵马都跳入其中。木灵儿拿出挂在脖子上的短笛,吹响一声,人也跟着跳进了地洞内。
当地洞关上,任常胜赶到命人攻打的时候,才发现这地洞机关门的材质竟似比城门更厚实坚固。
“击四方地面!”任常胜当即下令。
既然是地洞,必是挖开的地下通道,洞门打不开便把这地洞给弄塌陷了。
这时候,天空上五彩凤雀彩儿身影乍现,它高声一啼,属于飞禽中高贵血脉带来的威压四散开来,半空中盘旋的四万多锦国飞兽兵的飞兽皆在那一瞬身躯僵硬,然后掉落地面。
它们都是训练有素的飞兽,只是因为彩儿的威压来的突然,才让它们措手不及,当刚落在地上不久,它们便恢复了本能。
只是当它们想要再次飞上天空的时候,四方突然响起阵阵钟声,钟声贯耳,让人头晕目眩,尤其是对飞兽这样五感敏锐的飞禽尤其显著。
顿时,飞兽尖锐刺耳的啼叫声纷纷响起。
“轰隆隆——”
一阵惊雷一般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响越来近。
任常胜高声道:“什么声音?!”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会感觉不到,他们分明中计了,这一环连着一环,就似对他们的任何一个动作就早有预知,就等他们自己跳进坑来。
“地……地,地在震!”一声嘶声高呼。
任常胜的心中大惊,不等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候,当机立断高吼:“退!”
可惜,退无可退。
整个罗海关城墙倒塌,一道道的爆炸从地面而起,前方凶猛的海水宛若死神一般的涌来。
任常胜面色已然死灰一片。
他们一直攻击的都是罗海关城门,只知晓落海关的城门坚固,却忽略了城墙,那城墙实际并不如表现看起来那般的雄伟牢固。落海关本就是靠海之关,水闸内早早存有大量的海水,只待他们进入其中,瓮中捉鳖。
一座空城,换取五十万大军,够了。
不久后,木灵儿和赵铁带着剩下的士兵从远方山头出来,看着下方落海关内之景,在他们身后的士兵都露出就狂喜的笑容。
整个落海关内真正所在的兵禄有城墙上的一万人而已,如今剩余在这里约莫四五千人。便是说他们单用五千人胜了五十万兵马,更将他们全部留在了罗海关内,一尽歼灭。
“吼吼吼——!”不知是谁先大呼出声,随之便是几千人一起的高呼。
木灵儿和赵铁看着他们,然后相视一笑。
木灵儿挥击向一旁地面,泥土翻开,里面正是他们早就在这座山头出口准备好一个个酒坛。
赵铁一声令下,就让众人各自取来酒坛倒酒,等毎人手中皆有一碗酒水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刻极为的安静。
赵铁举碗,对着落海城关的方向,沉声道:“敬每位死去的兄弟!”
木灵儿一手覆在胸前,闭目默念着木森国亡者的送魂曲,等她念完睁开眼睛后,仰头就将手中整整一碗烈酒喝了下去,一张脸庞通红,却不见一点娇柔之色。
赵铁同样仰头喝尽。
后方几千兵马亦是如此。
“兄弟们,我们胜了!”赵铁一口酒气,高声道:“胜得漂亮!”
他用力摔下手中的酒碗。
“吼吼吼!”几千士兵再次嘶吼。
木灵儿红着一张脸庞,笑着。
锦国九头山八大关城,长年累月的安然让此处的兵马都透出几分的懒散。
九头山因九座山头闻名,九座山头连绵不断,相辅相成。锦国的八大关城便依此山而建,以九头山为基,八大关城为眼,摆成八卦九宫阵,唯独那最后一座山头是生路。
所谓一生皆生,一死皆死,便是如此。
不要以为这样听来好似这八大城关如此很是吃亏,实际上吃亏的是那些想要攻打八大城关的兵马。只因他们若是要打,便是以一打八,更是处在他人的地盘上,八卦九宫阵之中,想要将之攻破,实在是极难。
在九头八大城关内的百姓兵马依旧和平日一般平淡度日的时候,谁也不知晓就在千米之外的九头山山脚下,正有一支十万人的兵马定驻在那里。
日朗风清,风声徐徐。
天险九头山上,唐念念靠在司陵孤鸿的怀里,目光落在下方的呈现八卦形状的八大关城。
旁观,战苍戬沉静站着,乖宝则蹲在地上,和绿绿正低声似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远方而来,临近了看清此人的容貌,正是战天戟。
“皇上,某将已按您所言,将一切布置好了。”
唐念念侧头看向司陵孤鸿。
司陵孤鸿轻声道:“念念,不喜欢就不看。”
唐念念摇头,道:“我和孤鸿一起。”
司陵孤鸿手指轻抚着她的秀发,浅笑道:“好。”
一个字落下,他便唐念念身子一晃,消失在原地。
不过片刻后,整个土地都传来阵阵的动荡,战天戟惊异不定的投眼看向山头的方向。他并不知晓司陵孤鸿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将事情谈妥,对于要用十万胜八百万兵马的这件事情上,心里依旧找不到多少落实。
九头山八大城关的坚固程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胜,加上这八大城关建筑依附九头山,布置着八卦九宫阵。这样易守难攻之地,十万兵马到底该如何攻?如何胜?
正当他一片思索中,只见不止是地面在震动,就连树木也在剧烈的摇晃着,只听到剧烈的“飒飒”声响,一道道飞禽凶兽从山林内窜出。
战天戟顿时一脸惊怔。
这……这是?
“吼吼吼——!”一声声的凶兽嘶吼响起,听那层层不绝的嘶吼声就可知晓,这些凶兽实在不少。
不久,司陵孤鸿抱着唐念念的身影就从山林内窜出,并非向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却是正往九头山八大关城的山临关去了。在两人的身后,无数的地上奔跑或天上飞行的凶兽跟随者,赤红着一双眼眸,那样子似乎是非要将两人吞入腹中不可。
战天戟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然后惊醒。
对了,他怎么没有想到,九头山八大关城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巨大的破绽。
世人皆认为九头山八大关城固若金汤,除了直攻再无他法,这九头山就是他们巨大的依仗保护。可是如今这九头山就在司陵孤鸿和唐念念的手里,就要成为了他们的追命符。
九头山连绵不绝,存在的日子非常久远,在锦国建立之前便早就存在这里,其中的凶兽自然多不胜数。只是常年生在山内,极少出现在人群内罢了。
如今,这九头山的凶兽就被司陵孤鸿和唐念念两人引发了出来,再引入这八大关城之内。
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可谓是九头山八大关城的绝顶之灾难。
成也九头山,败也九头山,不可谓不让人观之心叹。
战天戟心知这也只因为是司陵孤鸿和唐念念两人而已,以司陵孤鸿的实力在天险之地九头山如履平地,凶兽都无法伤及其分毫。看那些凶兽的凶狠模样,也定被是唐念念下了药,至于是什么药,谁也不知晓。
天圣炼药师,这片天下绝顶的存在。
“唔,爹爹,娘妻,我也要玩,等等我啊!”被是在和绿绿说悄悄话的乖宝一下站起来,小短腿一迈,小小身影就跟了上去。
战天戟眼睁睁看着他一跃上了一头巨大蛇怪的脑袋,这一看才发现,这头蛇怪不正是唐念念身边的那头吗。
战苍戬二话没说,同样尾随在后。
山临关城。
当站在城墙望台上的士兵隐隐听到兽吼声,转头看向山头方向的时候,顿时吓得差点从望台上掉落下来。
“凶……凶兽!凶兽潮啊啊啊——!”
士兵嘶声大叫,拿起号角就死命的吹响,人也从看台上连走带爬的下来,惊恐的大叫:“凶兽潮,凶兽潮来了,凶兽潮来了啊啊啊!”
“哈哈,刘哥,你在说什么笑话,这九头山几百年难见一次凶兽潮,何况就算来了凶兽潮也就一些走兽而已,别说闯不进我们山临关来,就算来了,我们的兵马想要将它们杀了也不是难事啊。”一名在城墙上,与这望台上士兵认识的人连声笑道。
士兵刘哥浑身颤抖,高声道:“好多,好多,不止是走兽,还有飞兽,疯了,全疯了!跑啊,快跑啊!再不跑就死定了!”
“我看刘哥你才是疯了,大白天的说什么疯话。”那人惊异的看着刘哥,伸手触到他的额头,乐了,“嘿!这冰冷的莫不是真的病了吧,我看要不刘哥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去帮你向副统领告声假?”
刘哥张口正要说话,地面突然传来巨大的震动,让他的话语顿时一止,人就奔跑了出去。
“诶?刘哥!擅离职守可是要受军法的!”那人刚叫着,突然也感觉到地面的不对劲,心有所觉的向前方看去,当看到前方不管是地面还是半空都是黑鸦鸦的一片的时候,身体一僵,两人一翻,竟然就这样昏倒了过去。
此时此刻,正在山临关守城墙上巡逻的士兵都发现了异状,当看到凶兽潮的到来,一时候各种惊吼声响起——
“救命啊!凶兽潮!凶兽潮来了啊!”
“怎么回事,几百年不见一次的凶兽潮怎么会来,而且这些凶兽都疯了吗!?怎么连天敌都一起来了!”
“跑!快跑!快跑啊——!”
乱!
乱!乱!乱!全乱了!
整个山临关内尽乱成了一团,面对这样的天然凶兽的威胁,这样数量的压迫,让人心瞬间感受到的是无尽的恐慌,士气一下低落到了谷底。更别说这个时候山临关的城主并不在城内,将领们想要整顿兵马的时,时间已是来不及了,城内百姓更是乱成了一团,一个个逃命着。
以往在他们眼中固若金汤的九头山保护,如今在他们眼里就如同一个可怕的牢窟,让他们根本无处可逃,只能往下一座山史关城逃去。
凶兽可不会因为他们的逃命就有半点的饶恕或者离去的心思,它们赤红着兽眼,往人群中横冲直撞。
山临关城墙之上,司陵孤鸿和唐念念的身影就站在其上。
唐念念看着眼前的凌乱厮杀之景,道:“孤鸿是要夺取锦国的国运龙气?”
她原本尚且还有些不明白,哪怕是以凡世之力夺取天下,以她炼丹的本事,只要是属于凡世天品的丹药皆可算数,天品之上只要是她自己独创的也该是可以,只需几颗香丹,她就有自信将一个关城内的人全部拿下。
哪怕不用丹药,用傀儡虫,她也可以控制他人,让一个国家简单的覆灭。
何况司陵孤鸿,她知晓以他的本事,哪怕是将实力压制在凡世的天品之内,必能够简单的杀死任何人。
既然如此,何必消耗这些时日来慢慢交战夺城?
一国组成需要的是百姓,只是杀了三国皇帝,未必能得到百姓的信服这个不假,可是他们身边有着舒修竹这些得力的下属,他们本身的实力也足以威慑天下众人,所以若说是为了得百姓信服承认这个也不对。
如今一幕,唐念念总算想明白了。
只要他们二人参与出力的越少,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天道自然会作出选择,锦国的国运就会流逝的越快,他身上的龙气也是如此,全部都会转移到念国上。
唐念念转身正面看向司陵孤鸿,问道:“孤鸿要这天下,国运龙气都不可缺少对吗?”
她向来不傻,皇城之上司陵孤鸿说的三年时间,及北之地司陵孤鸿找到本源地脉的所作所为,再到如今这样出谋画策拿下九头山八大关城,一切都似在他的掌握之中,透着一股井然有序的不急不缓,顺着他心中一个什么计划进行着。
他计划着的是什么?自然是这片天下。
难怪他当初说需要三年时间,她言加上自己的药,也无法改变时间,只因为有些东西并非是靠绝对的实力就能够得到的。
司陵孤鸿点头,用清越轻缓的嗓音为她道出事实,“念念,这天下本源地脉分布在四个地方,一个是念国皇宫,另外三个在锦、周、夏国的国碑之下。”
唐念念点头,神情认真听着。
司陵孤鸿浅笑道:“要让它们认主,需要三国的国运皇者龙气。”
认主?
唐念念本来猜到,现在听到他的话语,心中一顿。
她眼瞳转动,神情淡定而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抬眸看他道:“孤鸿说过,三年后,这片天下的一切都属于我,也就是说这天下是孤鸿送给我的礼物。”
倘若是他人听到司陵孤鸿这番真相,只怕最先必是震惊,然后便是一片的疑惑,他是如何知晓这一切,又是如何能够让本源地脉认主。偏偏她不但一脸的淡定,似乎对于那些问题都没有半点的在乎,对这片即将到手的天下同样不在乎,在乎是只有是否是他送得。
司陵孤鸿道:“我的便是念念的。”
唐念念道:“礼物不一样。”她说着,双眼弯成月牙一般,眼波闪耀,笑意盈盈的容颜宛若桃花初开,清雪下的碧琼,“每次能收到孤鸿给的礼物,会很高兴。”
司陵孤鸿眸子一暗,心头因她的话语一紧,受了蛊惑一样的垂头在她唇上亲吻。
他并没有深入,只是她娇嫩的唇瓣上捻转,亲昵珍惜。约莫三息后,轻声道:“恩,是给念念的礼物。”
唐念念眸子更是一弯,闪烁着认真,道:“孤鸿送的礼物,我都会护好。”
在她的内界里,只要是司陵孤鸿送的东西,都好好的存放在其中。哪怕是当初被顾夕颜弄坏了的棋盘,也被她修养好,半点看不出损坏。
无人的山临关城墙,两人的身影一眼看去,只让人感觉宛若谪仙画卷。在两人的背后,却是一副修罗之景,兽吼人恐。
“小红,快点,快点!”孩子稚嫩干净的嗓音在凶兽潮中响着。
正在逃命的山临关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都忍不住投眼看去,便见一个穿着白色锦绣袍子的小男孩坐在一头巨大蛇怪的头上,他小小的身子在狰狞蛇怪的头上更显得脆弱,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在阳光下精致可爱,只是当众人看到他那双妖异的眸子时,再配上他身处在的凶兽潮里,一时都忍不住想歪了——
“妖怪!妖怪啊!”
“妖童,一定是这个妖童把这些凶兽引来的!”
“凶兽潮往这边来了,快跑啊!”
一声声的惊恐声里,乖宝听着,小嘴不满的嘟起来,看向那个第一个惊叫的人,稚嫩的声音透过无数兽吼,清晰无比的传入众人的耳朵里,“什么妖童,你还是妖人呢!本殿下名为司陵无邪,是念国的太子!”
他这言一出,众人都愣了愣。
乖宝哼哼道:“所有人听着,投降不杀,我念国的百万兵马已经包围这里了!”
就像是回应他的话语,正是这个时候,候在山脚下的战天戟已看到司陵孤鸿给出的信号,手一挥,战鼓骤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声可震天,传入这个时候正在逃命,或者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正躲在山临关城内某处的百姓或士兵耳朵里,就像是能够震到他们的心坎上一样,让本就惊魂未定的他们更惊得脸色全白。
“投降,我投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哭喊声响起,那声音里透着的无尽惊恐,可见在这场凶兽潮中实在吓得不轻。
一声响起,随之就是接二连三的求饶投降。
“放过我们吧,让这群凶兽走,不要再来了!”
“大人,大人,我投降,救命啊!”
凶兽潮并没有退去,而是丝毫不停的在城内冲刺着,看它们的方向,正是往下一个城关山史关而去。
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当战天戟领着天地玄三军进入山临关城的时候,这里已是一片的狼藉,损坏的房屋并不多,狼藉说的是人。他下令收整山临关城的时,残留的山临关城原住民都没有半点的反抗,显然是真的被这场可怕的兽潮吓破了胆。现在连城主都不见了,士兵将领也没有,战天戟等人的前来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依靠。
这一夜并不是结束,凶兽潮已接近了下一个山史关。
第一百零一章 孤鸿的过去
一个月后。
九头山凶兽潮一路从山临关席卷整整八个关城,所到之处全是一片的惊恐逃命,战天戟天地玄三军十万人马在这场掠夺中没有损失一人,每每只需在凶兽潮所过之时吟起战鼓,然后等待一城被凶兽潮席卷而过之后,再出面拿下已经人心惶惶的城池。
一个月的时间,当初在凡世天下人眼中的九头山八大城池已有七座落入念国兵庐手,只剩下最后一个山坎关城尚在垂死挣扎。
数以千万的凶兽们盘旋在山坎关城外,山坎关的城门正被凶兽中的走兽们疯狂的冲撞着,飞兽则直接冲入城内,很快就传来或人或兽的嘶叫声音,显然是在经历着一场恶战。
山坎关城外远处,战天戟眼看着眼前这一幕,恭敬对前方站立的司陵孤鸿道:“皇上,如今九头山七大关城都已落入我等的手中,投降的百姓人民也自愿入了念国之籍,其余的则都躲进了这山坎关内,这个时候正在里面抵抗凶兽,只怕不用多久也要不攻自破,里面就要乱成一团了。”
司陵孤鸿闻言并未言语,他的目光只是投向山坎关城一会就回到了唐念念的身上。
唐念念也在此时将目光从山坎关上收了回来,侧头淡道:“已经乱了。”
山坎关城内。
这个时候里面的确很乱,百姓的喧闹声,士兵士气的低落,都造成了这个时候山坎关空有外表的薄弱。
整整七个关城的残留百姓和士兵涌入山坎关内,并不算大的山坎关这个时候也根本没有办法安抚百姓们的情绪,外面的凶兽更不会给他们时间去做多余的感情把戏。
城主府内,一间前厅大殿内,山坎关城主坐在其中。不止是他,其余七座已经沦陷的城主此时都在此处,各人脸色都可见凝重之色。
“山坎城主我看这次也只有与凶兽拼了,如今我们八关城主都聚集在这里,随行来到山坎关的兵马各有十万以上,合上山坎关本来的兵马,再配合九宫八卦阵,与这群该死的凶兽也并不是没有一斗之力!”山临关城主从座位上激愤的一站而起,冷声说道。
他山临关是凶兽潮第一个的关顾的地方,那日他刚好不在山临关内,却是在山史关与山史关的城主喝酒作乐,哪里知晓这乐子刚在兴头上的时候,这凶兽潮突然就来了,打得人一个措手不及,一片慌乱。
山青关城主哼笑一声道:“斗?你可看清楚了?那凶兽潮可不是小虾小鱼几只,那可是整整九头山上成千上万年来聚集的凶兽啊!整整七座关城都在它们的爪子下踏平,如今到了这最后一步,怎么斗?!到时候拼个鱼死网破,可别忘记了在后面还有那念国百万兵马等着坐享渔翁之利!”
山河关的城主随之点头道:“没错。我早有耳闻,这念国的皇后是天帝炼药师,如今连三岁的太子都已经上阵来,只怕念国皇上、皇后也必在其中,这凶兽潮不用说也定是念国皇后的手笔。一个天帝炼药师,没有天帝强者的压制,如今我们又被凶兽潮打乱了全部的阵脚,还怎么去和他们斗!?”
“如此说来的话,我们只能逃了?”山笠关城主沉声道。
此言一出,整个殿内都是一片的沉静。
山青关城主苦笑开口,“逃?只怕是逃都难逃干净,如今这山坎关是最后的堡垒,百姓们这个时候都被外面和天上的凶兽扰乱一片,倘若我们此时逃了,惹来的必是百姓的动乱,到时候不仅外患,还有内乱,逃也逃不干净啊!”
“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九头山,九头山,成也九头山,败也九头山啊!”山雨关城主惘声叹息,声音低落。
山坎关城主此时猛的一拍案几,脸色决绝,凝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空留在山坎关内,被凶兽潮破了城门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损失更是多不胜数。”
他正说着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战鼓声突然响起——
咚咚咚咚咚!
战鼓起,兵马围。
殿内的八关城主都被这战鼓之声弄得心头乱跳,关城内正是防守的士兵和百姓更是如此,面如死灰一般,眼中闪烁不定,就如同惊弓之鸟,怕是只要再有一点异动,他们都要自己崩溃了。
“山坎城主的意思?”山青关城主急声问道。
山坎关城主快速道:“开启九宫八卦阵,山坎关城内火油燃弹不多不少,足以将山坎关毁得近三成。”
七位城主一听,都能够感觉到他话里的狠绝。
山雨关城主道:“如你所言的话,则需士兵将之这些火油燃弹放出才行,城内百姓如今实在不少,倘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做了,死的不止是凶兽,毁掉的也不止是山坎关城,城内的百姓也会受到无尽的牵连。”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山坎关城主冷声道:“若是留下去继续抵抗,死去的人照样不会少,到时候也只是给念国做了嫁衣,倒不如放手而行,想要九头山八大关,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我赞同山坎城主的话。”山临关城主站起身,道:“现在走的话,至少还能留下一些兵马,倘若不走,那便真的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我也赞同。”山青关城主同样站起身。
“走吧,都走吧,哎!”
“就如此说了!”
七人你一眼我一语,便将此事定了下来,然后商量了一番,各自整顿自己剩余的兵马,准备离去。
在离去之前,山坎关城主现身在城墙上,用元力高声吼道:“山坎关的兄弟百姓们,如今九头山八大关城七城已破,只余下我们山坎关还在死守着。这群该死的凶兽不但毁了我们的家园,还杀死了我们身边的亲人,你们说他们该不该死!?”
“该——!”本是杂乱喧闹的百姓见到他的到来,就似找到了一个依靠,主心骨。随着他这一番话语落下,便将他们心中的仇怨都激发出来,一个个面红耳赤。
山坎关城主吼道:“这群凶兽潮正是被念国那群狗娘养的兵马所引,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计谋。你们说,该不该杀了他们,该不该保护自己的城池!?”
“该!该!该!”
“很好!如今便是时候了!九宫八卦阵已经打开,为了保卫我们九头山最后一关,不止是全程的士兵,现在也需你们出一份力。在那里是火油燃弹,只需要拿着它们扔向该死的敌人即可,你们敢不敢做!?”
“敢——!”
百姓们的血性和愤恨都被山坎关城主激发出来,一个个一时忘记了心中的恐惧,随着士兵的指引成为守城之人。
山坎关城作势和其他七名城主一起来到九宫八卦阵城内开启之地,合力将之一开,然后都没有回到山坎关守城前线,却是秘密的带领着亲卫兵从密道离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当百姓死去的越来越多,凶兽们因为鲜血激发得凶性越来越强,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城主,城主带着兵马跑了!我们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一人凄厉的激吼着,目光血红的看着九宫八卦阵开启后唯一的出口。
此言一出,本杀红了眼并没有心思注意周围的百姓们心头都是一凉,转眼看向四周,果然士兵寥寥无几,残留的都是一些老弱残军,一地的尸体,已被他们这些百姓覆盖。
“不得好死,你们全部不得好死!”
“呜呜呜呜……娘,娘,你在哪里,爹,爹!”
“我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跑不掉了!跑不掉了!九宫八卦阵一开,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出路!死了!全死了!”
百姓们各种绝望仇怨的吼叫声四起,此时他们连逃跑的道路都没有了,个个绝望的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凶兽潮终于将城门撞开,然后离去。
等等!
离去了!?
山坎关还残留活着的百姓残軍们此时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睁眼看着那群将他们逼到绝境的凶兽潮,此时如同来时的汹涌一般又极快的离去,全身僵硬着,直到真真再也看不到了凶兽潮的半点影子后,所有人都似一下花费掉了身体全部的力气,跌倒在地上,一脸的仲怔。
“走了,凶兽潮走了?”寂静中,是谁在低声颤抖的询问。
百姓们身体都颤起来,好似都在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的活了,然后一道道的询问越来越多,到最后变成了惊喜的欢呼。
“走了!真的走了!全走了!不用死了,我们都不用死了!”
“爹,娘,那群凶兽走了,走了啊!”
“哈哈哈哈!上天显灵了,上天显灵了啊!”
“上天没有显灵,是娘亲让它们走的哦。”孩子稚嫩纯净的声音突如其来,在此时充满血腥又欢腾的气氛里,让所有百姓的欢呼声就在一瞬截然而止,本能的转头看向城门方向。
太阳正在中空最猛烈的时候,只是这个时候,那耀眼的日光也在那正往城内走来的身影上失了色,变得黯然起来。
一地的尸体流血,白衣墨发的男子怀抱着女子一路缓步走来时,地上的尸体都诡异的华为灰烬,那一地血流也无法沾染男子衣袍分毫。在一旁,一个同穿着白色袍子的孩童正坐在一头巨大的蛇怪蛇头之上,他双眼纯净闪耀,朱红的小嘴微张着,想来刚刚那句话就是出至这个孩子。
这一家三口的出现,让本就无声的山坎关城内更加寂静。
不管是城墙上的百姓还是城内还瘫软在地上的百姓,一个个都睁着呆滞的目光看着眼前三人。若是往日他们或许会为三人的容貌风华而惊叹,却也不会如此呆愣。只是如今短短时日里发生的事情太过大起大落,让他们惊恐到愤恨到绝望再到如今的死里逃生,都让他们此时的心神尤其的敏感脆弱,看到三人的身影这才恍然失神,一时竟然有种看到仙人下凡的感觉。
司陵孤鸿脚步走城内中央停留,淡言道:“归降念国,保你等一世安稳。”
他的言语不大,却清晰传入整个山坎关内所有百姓的耳中里。
这个时候,山坎关的百姓哪里还有心思去愤恨他们的侵略?山坎关城主对他们的舍弃和背叛,让他们心灰意冷,所有的仇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较‘安稳’二字更能深入他们的心神?
“呜——!”一声低低的抽泣声音,是一名年纪不大的男孩哭泣出声来。
这一声就像是一道导火线,一阵阵或是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或是为了被背叛遗弃的委屈,或是为了无法反抗的无能的抽泣声响着,伴随着的还有山坎关百姓的归降声。
“降……我们降!”
“不要再让那群凶兽过来了,不要再来了!”
“安稳,安稳,只要能给我一个安稳,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无所谓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两国交战,最苦的还是无辜百姓。
唐念念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幕,听着众人的哭泣呐喊,心中略有所感。
“念念?”司陵孤鸿在她耳边轻声唤道。
唐念念靠入他的怀里,道:“如果我们实力不够,死的哭的就是我们身边的人。”
她向来是个偏心的人,眼前一幕多么可怜的令人伤感,她既然已经做了,就不会再去假惺惺的同情。在她眼里,阵营不同注定了一方遭难,这是不可逆转的结果。这一个月来连取九头山八大关城,她也看了八次这样的场景,听了八次的各种辱骂哭喊绝望,每一次都让她略有感触,直到这最后一关城。
她的想的正如她所言,若是她和司陵孤鸿实力不够,那么死的哭得就是他们身边的人了。
唐念念双眸闪烁着微弱的绿波,抿唇道:“保护人,欺负人,都要实力。”
在这个凡世里,自己和孤鸿几乎无人可挡,可是这个天下不止凡世,还有一个被称为仙源的地方,一群隐藏在暗处掌管着这个凡世秩序的妖修,这些人天赋功法或许不如她,但是修行的岁月比她长,实力也比她高。
唐念念偏心护短又记仇,这也是前世她生活的经历造成她对自己本能保护的一种性子。只要是对她有伤害的人,她都会深深的记得。慕容凝真的家族,就一直都被她放在心中。
她说话的口气还是那样的淡定又认真的,总让人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又知晓她不是在开玩笑。
战苍戬凝眸看了她一眼,沉静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内敛温柔的轻笑。她还是这个样子,一眼看去让人感觉明明是个需要他人保护宠爱着的女子,可是她如此纤柔的身躯里却蕴含着一颗玲珑心窍,总在无声中为众人着想着。
战天戟一听她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可是也从她这么直言的话里听出了她的维护在意,心中也不禁一暖。
司陵孤鸿则听出她声音里的一点暗色,手指抚摸着她的秀发顺滑到她的背脊,用最简单轻柔的动作安抚她的情绪,眸子闪过一缕幽深,道:“我会护着念念。”
唐念念抬头看他。
司陵孤鸿微笑道:“念念想护着的,我都会护着。”
唐念念拽住他的衣裳,双眼绿波盈盈,认真道:“我也是。”
“乖宝也会保护爹娘的!”乖宝握紧小拳头,高声保证道。
“嗷呜!”在他肩膀上的绿绿也探出脑袋,跟着参合。
蛇怪翻了下巨大的蛇眼,撇开头自顾自的“嘶”了一声。
嘶,怎么说都是本蛇王的主人,一个是主人的儿子,还有一个小不点,本蛇王怎么都该护着的。至于那位……
蛇怪偷偷瞄了一眼司陵孤鸿,默默撇嘴。
这位……就算了吧,它还护不起!
战天戟这时也吩咐战族士兵开始整合山坎关,山坎关的百姓们也和前面七个关城一样,并没有多少的反抗就照着他的话做了。山坎关的损坏有些大,城主府整个都塌陷了,一些重要的资料信息自然被毁,财物什么也是如此。
唐念念则和司陵孤鸿一起来到八卦九宫阵开启之地。
唐念念虽然悟性很是不错,但是对阵法上的学习并不算多,像是九宫八卦阵这样的大阵一时也难以破解,不过她来此却也不是为了来破解它的。
司陵孤鸿将她放下一旁,这就开始对这道九宫八卦阵进行修改加强。
唐念念认真他的每一个动作,眸子里波光微闪,道:“孤鸿什么都会。”
在她得知里,琴棋书画司陵孤鸿样样精通,阵法谋略算数依旧都会,本身实力更不用说,厨艺是她吃过膳食里做得最好。
“孤鸿怎么学的?”唐念念眨眸,认真问道。
司陵孤鸿一心二用,青影薄遮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道:“看书。”
唐念念眼波轻闪,看他。
司陵孤鸿被她这副懵懂淡定的模样惹笑,轻声道:“一座小山的书。”
唐念念怔了一下,一座小山的书那该是多少?“孤鸿看完了?”
“恩,看完了。”
司陵孤鸿这时已将九宫八卦阵处理好,身影一动已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拥入怀里,下颚靠在她的肩窝,轻唤道:“念念。”
“唔。”
司陵孤鸿并未说话,只是靠在她的身上,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及其的喜欢。
她的问话,让他忆起当年的往事,没有半点以往的空寂无感,有的只是心头的暖。她的问话,她看过的专注目光,她的在意在乎,都让他只想将她紧拥在怀里,好好的感受着,疼爱着。
“孤鸿?”唐念念感受到从他身传来的隐约情绪,转身面对着他,道:“我想知道孤鸿的事。”
司陵孤鸿浅笑,“好。”
外边,战苍戬与战天戟两人正等候在那里。一眼看到司陵孤鸿和唐念念走出来的身影后,战天戟便上前恭声疑惑道:“皇上、皇后,这九宫八卦阵?”
他本以为两人是去破阵的,只是如今看来似乎并未有什么变化。
司陵孤鸿道:“已变为守阵。”
他并未多解释,人已向前走去。
战天戟微微一怔,停留原地沉思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对了!我怎没有想到!”他抬头向司陵孤鸿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人的身影已经走远。
九头山八大关城的九宫八卦阵本为围杀阵,八大关城以八卦之位建筑,将所有人困在其中,无法知晓方向,会出现幻象。如今听司陵孤鸿所言,已经改为守阵,也就是说这守护八大关城的威力更强,只怕还是对外。
这九头山八大关城本来就是一处极强的边关城池,建筑材料用的都是上等,在司陵孤鸿与唐念念来此之前,谁也没有发现此处的巨大破绽,对于破城也是难上加难,这也才造就了这九头山八大关成的大局名气。现在八大关城刚刚被他们所夺,无论是里面巨大的财富,残留的兵马,还是这这八座城关本身的价值,都需要时间好好的整合一番。
在他们整合的时间里,这九宫八卦阵就正好成为了他们八大关城有力的保护。
或许有人说,九头山既然都有这样的破绽了,他们为何还要花费力气来整合此处,等往后他人也用这一招将他们好不容易整合好的基业毁于一旦,他们这个时候的努力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这破绽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不说唐念念到底是用了什么药引来那么多的凶兽,又是如何将他们简单的控制在手中,就说又有几个人能像司陵孤鸿这样,能够在九头山这样的天险之地,在数以百万的凶兽面前从容引之,不受半点伤害的?况且,既然司陵孤鸿停留在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与把握。
战天戟心中不由一叹:这般才能,这天下之主又岂会落入他人之手?可怜这九头山八大关城完全被他玩弄鼓掌之中,所有在他人眼里的障碍都能被他变为利益。
九头山的天险与封闭,让他引下凶兽潮,一举突破八大关城,让他们无处可逃。这在世人眼中可怕的九宫八卦阵,如今也被他利用,作为了他们的保护。
在司陵孤鸿之前,有谁能够想到?
十万大军前来,不消耗一兵一卒,将锦国闻名天下的九头山八大关城拿下,这样的战绩可谓传奇。
日头渐下。
司陵孤鸿抱着唐念念来到离山坎关最近的山河关,这里已经被殊蓝布置好的一处阁楼,这时候殊蓝正在其中,看到两人的到来,顿时笑容满脸的走了过来,“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她目光向后看了看,并未看到乖宝的身影。
司陵孤鸿点头,然后放唐念念在椅子上,言道了一声便做膳去了。
殊蓝见此,本要说出的话语便咽回了喉咙里。
唐念念问道:“有事?”
殊蓝一听,就知道定是自己的神情被看出来了。她笑了一下,然后将刚刚受到的情报放到了唐念念的面前,笑道:“这些是奴婢刚从四得来的消息战况,还有念国的一些事情。”
唐念念将之拿起来一看。
落海城一战,赵铁、木灵儿领一万弓盾兵,损五千三百二十六人换锦国五十万人,五万飞兽,十五万骑兽,大胜。
哓国一战,石甸靳领三十万大军出征,损一万六千一百余人收复,大胜。
祈国一战,诸葛青、孙黑领三十万大军出征,中途凌国围攻,孙黑取两国将领首级,损三万一千余人,收复祈、凌两国,大胜。
念国皇宫,御史叶连翘、叶木香寻了一名徒弟,欲将之培养为官位继承者,以好随军出征。
一道道的情报在里面精简的写出来,唐念念一张张的看完,然后放到一旁。这时候,远处乖宝几个眨眼就到了唐念念的身边,眸子四周转了一圈,再看到殊蓝,道:“太傅回来了啊,爹爹呢?”
殊蓝笑着行了礼,应道:“皇上去做晚膳了。”
“哦~”乖宝一听,眼睛一亮,小屁股一挪就做到唐念念的身边,扯着唐念念的袖子,软软说道:“娘亲,乖宝要和娘亲、爹爹一起用膳!”
唐念念看他,伸手就在他红润润的面颊上轻力捏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笑,道:“你是想吃孤鸿做的菜。”
被唐念念一语道破了心思,乖宝小脸红了红,鼓着两个腮帮子,道:“等乖宝再大点,够得着菜锅锅铲,一定比爹爹做的更好吃,到时候乖宝专门做给娘亲吃,娘亲不吃爹爹做的~”
“恩?”一声低哑清越的嗓音突如其来,让正说着‘凌云壮志’的乖宝小小的身子猝然一僵,然后慢慢的侧头看去,果然就看到司陵孤鸿已经到来的身影,便见他此时正将做好的精致菜肴一盘盘的摆上桌子。
菜肴尽数上了桌子,司陵孤鸿就来到唐念念的身边,将她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亲自伺候她用膳。
唐念念张口吃着,目光落在乖宝的身上。只见此时的他正鼓着一张包子脸,小手拿着筷子伸向桌上的菜肴,可惜筷子还在接近菜肴半寸的时候,就似被什么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让他想要大饱一顿口福的心思落空,扁了一张小嘴,别提多可怜。
唐念念看了一会,拿着筷子毫无阻碍的就夹了一块他喜欢的糖醋排骨,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
乖宝脸上一喜,“娘亲最好了~”
唐念念点头,慢慢将口里的美味嚼咽了下去,才开口道:“我等乖宝做的饭菜。”
乖宝一听,转头偷偷看了司陵孤鸿一眼,便对上他淡扫来的一目,心尖儿跟着颤了颤,妖异的眸子四处乱看了几眼,道:“唔,娘亲,乖宝还想吃剁椒鱼头!”
唐念念随了他的话夹了鱼肉到他的碗里,眼底闪着笑意。
一顿膳食一家三人用完后,已是日落西山。
乖宝在回自己的房前,偷偷给唐念念传音道:“娘亲,乖宝以后一定做的比爹爹做的还好吃哦!”
唐念念笑着看他点头。
司陵孤鸿淡道:“心谱抄十遍。”
“啊?”乖宝瞪着一双眼睛。
司陵孤鸿道:“明日检查。”说完,他就抱着唐念念入了厢房内。徒留乖宝还站在原地鼓着一张包子脸,一脸的纠结。唔,坏人爹爹能教的东西都很好,可是不可以以公徇私啊!不让坏人爹爹教舍不得,让坏人爹爹教,坏人爹爹就看不得乖宝和娘亲亲近一点,总是以公徇私!那到底让不让坏人爹爹教呢?好纠结!
厢房内。
唐念念与司陵孤鸿两人一番梳洗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月也渐渐上了高空。
锦绣月白色的床帐床榻上,唐念念靠在司陵孤鸿的怀里,仰头看着在混匀月明珠光华下司陵孤鸿的面庞,想着白天问的事情,“孤鸿八岁前都在司陵家族,朱妙泷和我说过,八岁之后呢?”
司陵孤鸿一手抱着她的腰身,看着她一双在昏暗中犹如星辰一般的眸子,“朱妙泷说了什么?”
唐念念简单的将朱妙泷曾经说过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道:“她说孤鸿八岁之后的事情,她也不知晓,一直到十年后的月圆之夜,孤鸿那个时候十八年纪回去司陵家族,然后离开自立了雪鸢山庄。”
她抬头看着他,发现他的神色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她刚刚口中说的那个从出生便被亲爹算计取命的孩子并非是他。
唐念念只觉心中发闷,手上用力抱着他,道:“我想知道孤鸿的过去。”
司陵孤鸿看清她满面满眼的认真疼痛,一手捧着她的后脑,将她完全包裹在怀里,轻声道:“念念,不难受。”
这不难受,说的是他不觉得难受,也让她不要难受。
唐念念点头,然后就听到他轻缓低哑的嗓音,宛若月光下的粼粼山泉清凉透彻,在昏暗的床榻内响着,“八岁,我出了司陵家族,毁了千里生灵,毒气不受控制,然后遇见了一人。”
唐念念疑惑问:“孤鸿为什么会毒气不受控制,毁掉千里生灵?”
司陵孤鸿道:“被银面修罗追杀。”
唐念念唇瓣一抿,“司陵淮仁?”
“恩。”
唐念念沉默了一会,心里想着,在司陵家族与孤鸿成亲时,不该让他死得那么痛快的。
司陵孤鸿手指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缓道:“那人封印了我的毒气,将我带去一个地方,我在那里呆了十年。”
唐念念也不说话,细细听着,可是等了一会,都没有听到司陵孤鸿继续说下去。
“孤鸿?”唐念念唤着,疑惑道:“然后?”
司陵孤鸿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悔,眼睫颤了下,道:“念念问,我答。”
他并不擅长讲故事,自己的故事更不擅长,这也可算他的一个‘不会’了。
唐念念眨了下眸子,然后眼底闪过一抹惊奇,笑弯了眉眼,问道:“十年,孤鸿都在做什么?”
司陵孤鸿道:“静修。”
唐念念疑惑看他。
司陵孤鸿解释道:“修炼功法,看书。”
唐念念问道:“孤鸿一个人?”
“恩。”
“那个带孤鸿来的人呢?”
“他没有再现身,将我放入山谷,言我通过他的考验,就能出去。”
“他在囚禁孤鸿!”唐念念眼底闪动着怒气。虽说是考验,但是那话更是在囚禁,若是孤鸿百年,千年都无法通过考验,便要将他关着百年、千年。
司陵孤鸿浅笑看她为了自己生着他人的气,眼底温柔浓深。
唐念念道:“孤鸿花了十年才通过了?”
司陵孤鸿摇头,“三年。”
“唔?”唐念念眨眸,“那孤鸿其他七年呢?”
司陵孤鸿道:“看书。”
唐念念:“哦,那小山一样的书,孤鸿看了七年才看完?”
司陵孤鸿还是浅浅摇头,道:“五年。”
唐念念感觉到什么,问道:“那孤鸿为什么不出来?”
司陵孤鸿笑看着她,静默了一会,道:“清净。”
清净二字一出,唐念念只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孤寂弥漫心头。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司陵孤鸿,他浅笑的眉眼,眼底的浓深温柔,水色薄唇的浅扬,鲜活生动,风华绝世。她脑中却想起在雪鸢山庄新房初见司陵孤鸿的那一幕,他浑身上下都弥漫的一股如夜的静谧,眸若极清的凝霜月华,微微的波动都让人莫名的揪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身上的气息就变了,笑容温柔,举止清雅,不再是那般渴望不可及的静若虚无,充透着不真实。
其实,不止是他变了,她也变了。
他们两个人,都在因对方而变化,学会了许多,懂得了许多,缺乏的感情变得更加完整。
唐念念收紧抱着他的手掌,问道:“还有两年。”
司陵孤鸿道:“两年,他们开始不断教唆我争天下,统天下。”
唐念念道:“那时候的孤鸿一定不会理。”
司陵孤鸿点头。他的确没有理会,天下于没有半点的兴趣。
唐念念问:“所以孤鸿嫌他们烦了,走了?”
司陵孤鸿摇头,约莫一息后,道:“被赶出来了。”
他还记得当年那人的声音带着的气急败坏,一股狂风就将他给赶了出来。
唐念念怔了怔。
司陵孤鸿看得喜欢,低头就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道:“被赶出来后,我回司陵家族看了娘,再想去寻一处和山谷一样清净的地方,寻到了虚雪山。”
他抬眸,深深的看入她的眸子里,缓缓道:“我在虚雪山建了雪鸢山庄,度过了四年,然后,见到了念念。”
“念念……”他轻笑唤着。
这两只字的称呼里,似乎带着一股魔力,可让融化他所有的菱角,只余满腔的温柔。
“恩。”唐念念抬眸,眼睫毛几乎与他的碰触交缠在一起。
“念念的过去如何?”
唐念念眸子暗了暗,只是这一瞬间的变化就被司陵孤鸿注意到。他手指捧起她的面颊,将她的面容完全看在眼里,“念念?”
唐念念感觉到他声音里的关切和一抹幽暗,那不是对她的。
“谁伤了念念?”司陵孤鸿问道。
唐念念点头。
司陵孤鸿眸子渐深,“告诉我。”
唐念念眼睫颤了颤,有些木然道:“我的记忆只有被老怪物带走之后的。老怪物是药修,喜欢邪毒,用人试药。我天生月骨是最好的试药人体质之一,被老怪收为弟子,每日端茶送水,一年后开始在我身上试药、试蛊、炼成了药人。”
她一口气说下来,直到感觉到抱在腰上的手臂收紧,话语才停了一下。
“然后?”司陵孤鸿问道,声音低哑幽暗,还有不变的浓浓温柔。
唐念念眼睛渐渐恢复了一些神采,看着他好一会,才缓缓道:“试药、杀人、求生、这样过了五十年,我偷了绿绿被发现了,然后把绿绿吃进肚子里,醒来后发现灵魂到了唐念念的身上,第二天就被送上花轿,到了雪鸢山庄。”
这可谓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埋藏在心底最大的阴影,如今完全展现在司陵孤鸿的眼前。说完之后她只感觉到一股全然的轻松,全身上下都似变得通常无比,那一瞬的感悟让她知晓,前世的一切都是她的心结,而今日在司陵孤鸿面前说了出来,也让她一下看破心结,一举突破了心境修为,到了金丹巅峰。
床榻内寂静,唐念念躺在司陵孤鸿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润的手指抚摸在背脊上,眼眸眯了眯,又往他的怀里的钻了一分。
“老怪物呢?”他问道。
唐念念摇头,因为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嗡嗡的,“不在这个世界。”
一双手慢慢的伸过来,将她埋着的脑袋捧了出来。司陵孤鸿深深的看着她,低头在她面上亲吻,那亲吻犹如轻羽一样,没有一点**的味道,只有浓浓的安抚,满满的珍惜,虔诚似可以为其付出一切。
唐念念鼻子微微有些发酸,这就吸了吸,睁着眸子定定看着他,认真道:“我是唐念念。”
“你是唐念念。”
司陵孤鸿道:“我的念念。”
唐念念眸子一弯,笑了。
第一百零二章 坏人要烂JJ
锦国九头山八大关城,被天下世人称为最难破的天险关城之一,如今却被念国只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没死一兵一卒就将之拿下。这件事情不过转眼就被传开,引起天下轩然大波。
锦国皇宫,早朝上一片沉静之景,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皆是心惊胆战,直到下朝之后,才觉得全身一轻,伸手抹向额头还可以感觉到微凉的冷汗。
书房内,关子初坐在大椅上,看着手里的情报,脸色冰冷无情,杏眼全然狠绝之色。
“五十万大军出征落海关被算计,除了雷啰和陆咏之无一生还。九头山八关被一个月拿下,对方没有损下一兵一卒。”他冷冷说着,在下面的几人听着,面庞全都是青白冷色,没有出声。
关子初放下手里的情报,“司陵孤鸿和唐念念一起出征九头山八关城,看来是要与朕一决高低了。”
“呵呵。”他冰冷笑了几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还真是司陵孤鸿的手段。”
“一个月,利用九头山上凶兽,不消耗一兵一卒拿下锦国九头山八关城啊。这样做根本就是狠狠打了锦国一个大巴掌,让锦国士气大降,百姓心慌啊。”
“皇上,”下方一名谋士上前一步,行礼道:“这九头山既有这么大破绽,被念国拿去也并无作用,何况以情报而言,八大关城的城主已经带领自己手下的精兵离去,城内所留下的都是一些老弱残兵和毫无作用的百姓,总算损失不大。何况他们已经被九宫八卦阵困在九头山内,只要我们出兵包围,再用同样的方法引下凶兽,他们……噗!”
谋士的话还没有说完,人被一道黑影击中,口喷鲜血倒地死去。
关子初摆摆手,那道黑影就自动隐去,他淡淡看着下方的其他谋士,道:“知道他为什么死吗?”
下方一阵寂静。
关子初声音一凝,“朕在问你们话。”
众人心一寒,一人上前道:“是他的想法过于简单了。”
“哦?”关子初淡笑道:“那你说说,他的想法如何简单了。”
那人道:“司陵孤鸿能在一个月内设计将九头山拿下,可见其人的心思极为睿智慎密。他不会不知道这九头山八关城内的九宫八卦阵,在凶兽潮的帮助下拿下九头山后还让兵马入城,将一座座关城的整合定驻在其中,一定是有他的依仗和把握,不惧锦国用相同的算计来对付自己。”
关子初点头,眼中的杀意也淡去不少。
这谋士则继续道:“九头山的凶兽的确可怕,但是百年来也难见一次凶兽潮,可见它们并不喜出九头山。司陵孤鸿这次的算计,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照搬的。九头山是天险之地,地域陡峭,稍有不慎就要落个身死的下场,何况是在无数凶兽的追杀下,将他们引入城内。再说这迷惑控制凶兽的丹药又是什么品级、药方如何,谁也不知道,那么多的凶兽又要用多少丹药?一切都不得而知。”
他话语停下时候,书房内再次化为沉静。
关子初眯眼,心中想着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三息后,笑道:“唐念念啊唐念念,天帝炼药师?呵!”
倘若当年他与唐秋生结交时,花一分的心思去注意到那个唐家二小姐,如今的结局会如何?
他隐约记得当年曾去唐门,在一座荷塘画廊正和唐秋生饮茶笑谈,余光看到不远处一身红衣的唐巧芝正对一名蓝衣女子趾高气扬的呵斥着什么。那蓝衣女子身子娇弱若柳,因垂着头黑发倾泻,几乎遮住了整张容颜,一个身影就让人感受到一股楚楚之色。
只见唐巧芝似是说完了,那女子身子摇晃,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去,然后在身旁的婢女搀扶下,慢步离开。那离去的背影,行走时候衣裳如烟,纤细娇小,脚下几乎不着地一般,既弱柳随风一样的惹人担心是否会折了,又美若惊鸿,好似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
当时他并没有细看,心中稍有一分的惊艳赞赏,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忘记了。若不是唐念念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寒梅酒居内给他第一眼的心动,再到如今的铭记于心,只怕再也不会想起当年的惊鸿一瞥。
倘若那个时候,他上前护她,见到她的真容,是否还会一眼铭心,然后将她纳入怀中?若是如此,她便属于了他,有她的帮助,这一统天下的雄心霸业,只怕也不再是那般困难。
关子初有些失神的想着,一会后杏眼里闪过嘲讽,心中更是讽刺自己来。
天底下没有后悔药,何况如今想起来,唐门那惊鸿一瞥的身影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刻,也没有任何如今唐念念给他的心动,只怕那时候看到她的真容,他也不会有什么心思。
“各位谋士已经知晓了锦国与念国的战况,不知道可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说给朕听听?”关子初收敛心中的各种杂乱念想,向下方几人问道。
他这一问出现,下面的几人脸上都露出深思之色,许久没有声音。
随着时间的过去,关子初缓缓道:“诸位平日都自傲才高八斗,如今什么话都没有了?”
几人都听出他温雅平淡声音背后的冷意,倘若他们真的什么话都不说的话,只怕现在还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的下场了。
第一个说话的谋士道:“以小人之见,念国皇上司陵孤鸿御驾亲征,还携带了妻儿一起,这的确可增长念国士兵士气,可是也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关子初道:“你等自行说即可。”
“是。”谋士继续道:“倘若能杀了司陵孤鸿,念国士气必然大降,念国同样大乱,再无威胁之力。只是司陵孤鸿此人心思慎密,实力高深,想要杀他的确困难,那么只能拿他身边的人入手。天下早有传言,司陵孤鸿疼妻入骨,念国皇后唐念念又是天帝炼药师,想要抓拿同样难办,可是有一人却简单太多……”
在他左手边的谋士道:“你说的是念国太子,司陵无邪!”
“没错,这司陵无邪如今才三岁年纪,此子虽然同样聪慧无比,却始终是个孩子,尤其好动,只要拿住他,不怕司陵孤鸿和唐念念不就范。”
“只是司陵无邪身为念国太子,司陵孤鸿与唐念念唯一的儿子,在他身边又怎么会安排人手保护?”
“人手必然是有的,不过较为形影不离的司陵孤鸿与唐念念,在他身上下手最为简单。何况两军交战,哪里顾及得了孩子?不止是他,在唐念念身边还有一个名为殊蓝的婢女,这婢女从小跟随在她的身边,与她感情深重!”
“拿亲要挟,在战场上始终是下策,倘若被世人所知,只怕要论锦国无能。”
“所谓兵不厌诈,古往今来,拿亲要挟之事向来不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胜了就是对的,强者为尊,只要拿下念国,这史书战况,是对是错自然由得我们锦国来写。”
“世人都易信神巩说,我早有听说这念国太子天生妖瞳,性子乖张,我们大可在这里下手,散播出谣言,说这念国太子是妖魔转世,生来祸国殃民,会招到厄运灭世之灾。如此的传言一开,念国士气必然受损,百姓心中也会埋下怀疑的种子。”
“说起祸国殃民,灭世厄运,当初周国五十万兵马和锦国三万士兵,都就是在司陵孤鸿所在的地方被灭的一干二净,一片荒芜,还有河洛城到现在还寸草难生,这事早就被四方传言,都说是司陵孤鸿装神弄鬼。如今倒是可以利用司陵无邪的异状,将这事落实在他们的头上。”
高位上,关子初冷淡听着几人的言论,脑中不由想起当初在河洛城乖宝的模样与行径。
那双妖异的瞳孔,连话都不会说却吓跑了慕容凝真?还有最后趴在他的身上,双拳打在他身上时那邪恶的笑容。
那个孩子,的确很古怪。
“够了。”关子初出声制止了几人的谈论。
众谋士的声音截然而止,恭敬站立。
关子初道:“你们所言朕已经知道了,退下吧。”
“是。”众人闻声得令离开,心下随之一松。
地上死尸也被影卫拖走处理干净,整个书房内只剩下关子初一人,只见他双眸深邃,手指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似在思绪什么。
这些消息不止惹来锦国的重视,关子初的算计深思,周国与夏国同样耳闻,惹来无数人的心思。
周国东椿城,城主府。
苏维深一路在城主府婢女奴仆的行礼下走到主宅议事殿内。当他来到时,这里已经坐着诸多人数,其中他的大哥苏维绝就在城主的位置上,左侧位置上的是老城主苏荣高,右则的椅子空着,下方左右坐着的则是苏家长老们。
“维深,过来坐。”苏维绝见到他的身影,看了眼身旁右侧的椅子。
苏维深走到那位置上坐下,边笑道:“我来晚了。”
座上所有人对此都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或者言论。
苏维绝道:“请诸位来此是为何事,想来诸位已经清楚。念国无声无息的突起,皇上为江湖上的无垠之主司陵孤鸿,皇后是惊鸿仙子唐念念,两人都是天品高手,这一点已经被世人传开。两者以周边小国为基,在两年中就造就念国。一开始,我与诸位一样,虽然对司陵孤鸿有顾忌,但是对于一个刚刚起来的国家并不看重。可是……”
他声音一凝,“我们全都小看了他,两年的时间他就让念国几乎成为大陆上的第四个大国!为何说是几乎?因为这些都是世人传言而已,在锦、夏、周皆有数千年传承的大国眼里,念国不过空有一片边围并不富饶的广阔土地,兵力定然不是三大国的对手。”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因为苏维绝的话语的确是他们一开始的想法,在刚开始时他们的眼里,念国根本不足畏惧。
苏维深叹息一声,道:“所以说我们小看了他,若不是此次念国与锦国之战,只怕我们还会一直这样小看他下去,直到念国更加的壮大,到时候只怕周国都难逃一劫。”
大长老道:“司陵孤鸿这个人,向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以往从来不露山水,实则心思如海啊。”
“没错。”苏维绝道:“想来诸位都已经知道了,锦国出兵五十万本欲拿下念国落海关,却让念国只用五千余人和一座空城,留下了他们全部兵马。再说锦国天险九头山八大关城,在司陵孤鸿御驾亲征下,一场凶兽潮的屠杀,不费一兵一卒就在一个月内纳入手里。”
这事情在场的人早就知晓,可是又在这个时候从苏维绝的口里听到,心中不免又一阵的寒凉震撼。
司陵孤鸿此人,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
苏维绝道:“这次让诸位前来,为的就是念国与锦国战事,还有周国夺位之事。”停顿一下,他道:“我想与锦国合作对付念国。”
“什么?”
他此言一出,下方的长老都色变了,三长老当即道:“城主,念国怎么说都是初起,司陵孤鸿此人如何心思如海,料事如神,也无需两大国来合力对付,这根本就是杀鸡用牛刀,哪怕是胜了也惹来天下的耻笑。”
苏维绝环视下位众长老的面色,道:“看来诸位长老还是在小看司陵孤鸿,维深你说。”
一旁右侧椅子上,一直微笑坐着的苏维深此时点头,然后面对众人道:“对司陵孤鸿和唐念念,我只与他们二人见过两次而已,一次是在大云海,一次则是在本城。两次相见,我非但没有看透两人分毫,反而觉得一次比一次难懂。我不了解这两人,诸位也不了解,或者说天下人都不了解。这两个人就像是凭空出世,一开始都只知一丝名声,不见其人,然后两人携手一同现世,谁也查不到他们以往发生过什么,又经历过什么,变得如此截然不同。”
众长老安静听着,苏维深那份圆滑敏锐看人的本事他们向来知晓,如今却说出这样一番话。初看不懂,再看反而更加不懂?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苏维深如此高赞他人。
苏维深笑道:“诸位也知晓我在江湖上行走,眼线布置众多,这才有了百晓生的称号。在我所知,雪鸢山庄不知被司陵孤鸿用了什么手段隐藏消失,无论世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找到分毫。司陵家族常年呆在无垠森林里,不知布下什么阵法,让所有暗中前往的人都无功而归。念国如今兵分四路,看样子是要与锦国征战到底。夏国战胜廖重然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不在夏国内,而是在夏国晗月公主出嫁锦国的时候将之劫走,同是那一次与司陵孤鸿相遇,后来隐居山林,以做银面为生。”
他停顿一下,等众人投来疑惑深思的目光时,继续道:“在两年前,司陵孤鸿开始建立念国,廖重然就携带妻儿一起离开了山林不知去向。我命人尤其关注他们的行踪,常年来一直没有发现。近日,才终于得到疑是廖重然的人出现在夏国的消息,诸位可知晓这说明着什么?”
苏维深双眸深谙,笑道:“诸位可不要以为廖重然是为了回归夏国,再当什么夏国战神。”
众人面色顿时连番变化,大长老凝声道:“你怀疑廖重然早已是司陵孤鸿的人,在帮司陵孤鸿谋划夏国不成?”
“不是怀疑。”苏维深一字一顿道:“是事实就是如此。”
“这一切都在说明着,司陵孤鸿在开始吞噬周边小国初建念国时,心中便在谋划整个天下!”
整个议事殿,空寂一片。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打破沉静,三长老道:“这司陵孤鸿心思未免太大了,他以为就凭他刚建起的小小国家就可以和天下三大国对抗?可笑!刚说他有些谋略,如今看来未免太过骄傲自大,这样的人想成大事?难!难!难!”
连说三个难,一个比一个重,三长老面色越越说越重,小眼闪烁不定。
苏维深并未说破他心中的不安,微笑的看向身旁的苏维绝。
苏维绝点头,面对众人道:“此事我已做了决定,周国和锦国合作并无坏处。九皇子如今年纪尙小,有锦国的帮助,可更早的得到皇位,也能让我们苏家更早成为真正的皇族。至于天下骂名,那并不会落在我们周国或苏家上。这念国如今要打的是锦国,若是我们周国相助了,世人所知的只会是锦国无能,连一个新晋念国都无法战胜,所以需求助我大周国。我大周国相帮,是重两国多年同处的情意。”
众人听了,目光皆是一亮。
苏维绝双眸深邃,道:“决不能让念国如此下去,根源要趁早掐灭,司陵孤鸿这个人太过高深莫测,倘若锦国当真被灭,那么下一个不是夏国就是周国,到时候是否能够抵挡,一切不得而知。”
下方长老纷纷赞同起来。
大云海,入天岛。
海水深蓝深邃,入天岛高耸海岸边上。
一袭青袍的宫瑾墨站在顶端,目光落在无尽海域,脸上并没有多少的神情,抹额的沧海心内却波澜流转,由此可见他的心思并不如脸上这般的平静。
他的管家叶岐就站在旁边,平缓道:“少爷,云海宫家事务已经处理妥当,你心中却尚有牵挂。”
宫瑾墨问道:“叶岐,这片天下如何?”
叶岐道:“凡世而已。”
“而已,”宫瑾墨转头看向他,凤眼孤高冷傲,道:“在不知天外有天之前,我心中的绝顶就是成为这片天下天圣巅峰。”
叶岐道:“少爷心比天高,是为沧海云龙,凡世从来不是少爷该呆的地方。”
宫瑾墨沉默一息,眸中波澜起伏,道:“没错,我心性太高。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凡世天圣在那些人眼中不过起步修为,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喧着不甘,骨髓都似在刺痛,恨不得立即前往,站在那片天下之上。”
他的声音深沉,平稳中透露着他凌云之志,那份孤高傲性似与身俱来,融入骨髓魂魄。
叶岐抬头,看着他的目光饱含慈爱与尊敬、欣慰。
宫瑾墨深邃的眸光微黯,看向东方,“当初我因这份心性,压制心中儿女私情,放弃与她厮守平淡度日的念想,选择了回到大云海这波澜壮阔的权益之地。如今,又因这份心性,我再次选择了离开她所在的地域。”
叶岐道:“少爷已将整个大云海安排给她。”
宫瑾墨摇头,“你无需安慰,我并未在自责。”
在他眼里,情爱本就没有谁对谁错,谁又亏欠了谁,倘若不爱自然无情,倘若爱了对其好也因本心所愿。有情若遇无情,谁又能说谁错了?怪他人无情,视自己情意为无物?还是该怪自己情错他人,心不由己?
“我只是在想,她在司陵孤鸿的身边很好。”宫瑾墨平缓道:“我的心性给不了她安稳,放在最高的始终是那份野性壮志,司陵孤鸿却可以。”
叶岐道:“可是,少爷还是放不下她。”
宫瑾墨没有言语。
没错,他还是放不下。
他的心海早就被天下经纶,凌云壮志几乎填满,偏偏最深处的一片小空地早就被她扎下了根,忘不掉,拔不掉,自然放不下。
叶岐心下轻叹一声,终道:“司陵孤鸿和唐念念的身份并不简单,来到仙源是迟早的事情。”
宫瑾墨眼波一跳,没有当即出声,须臾后才呢喃一声:“如此吗。”
叶岐抬头看去,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并不明显,却是笑了无疑。
这唐念念留在少爷心中,到底是福是祸,实在难料。
叶岐召出飞行法宝,道:“少爷,该走了。”
宫瑾墨点头,跃上其中。
临走前,他眸光看着东方一眼。
司陵孤鸿,我已先行一步,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同辈之中,唯独司陵孤鸿才是他真正认定的对手,不论唐念念一事,他的才华修为,皆是他见过最甚者。
这时,正是九头山八大关城被拿下后的两个个月后。
两个月的时间,在殊蓝、战苍戬和战天戟带领整合下,如今的九头山八关城很快就恢复如初,将那些残留的士兵合计了一番,共有百万余人。战天戟将他们安排分布在八大关城,然后在城内贴出告示,正是减税三年,招揽士兵人才的消息。
这告示一出,八大关城内百姓都因那减税三年的消息而欢心,只是对于招揽兵士人才的消息则很是冷淡,哪怕那给出的条件实在不错。
在这两个月里,天地玄三战軍都在九头山上做军训,更为重要的则是驯服凶兽作为骑兽。
这一点对于战族人来说并不难,原来他们一直在木森国内生活,对森林凶兽尤其的熟悉,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骑兽,在与凶兽合力对战的技巧上也尤其出色,唯一难的则是九头山的凶险。天战军在九头山内部,地战军在中段,玄战军则在外围,这也是他们战族从小修炼战诀上册,身体可比兵刃,后又修炼战诀下册拥有战气,加上从小就生活在山林之内才可如此。若是其他兵马,只怕上了这九头山,就并非军训,而是来送死。
日头刚升上中空,山史关内迎来了几人。
一身铠甲的赵铁,一袭碧色长裙的木灵儿,生得如出一辙的的叶氏姐妹。四人一进入山史关城,就往司陵孤鸿和唐念念等人现在居住的山河关而去。
这个时候唐念念正站在一处空地上,在她对面站着的正是司陵孤鸿。乖宝坐在不远处,旁边放置着一个木桌,木桌上摆放着几小碟糕点,一双眸子紧紧看着两人,小手拿着糕点吃着。
在另一边站着殊蓝和战苍戬。
这会,唐念念翻手几道法诀打出,道道术法打向对面的司陵孤鸿。
司陵孤鸿身影轻晃躲闪,并没有移动过脚下的位置,快得几乎让人觉得他其实并没有动。
“束。”唐念念口中低念,一道碧色篆文在指尖一闪而没。
司陵孤鸿身体周围一道莹绿的能量锁链将他缠绕,他看着唐念念的眸子波光微漾,在唐念念翻手一道地莲白火射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莹绿锁链寸寸尽断,身影一晃到了唐念念的身后,那道地莲白火也随着他身影的不见落在地上,瞬间地面一片焦黑。
唐念念脚下一点,人到了前方三丈之外,身后又涌起地莲白火。在她手中又打出法诀,一道荧光刚闪过,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已经扣住她的手,腰上也被一只手臂环住,她整个人就被拥入一个胸膛之内。
“孤鸿。”司陵孤鸿仰头,看到的果然是司陵孤鸿的容颜。
司陵孤鸿轻笑。
唐念念眸子一眨,眼底碧波闪过,一股凶猛的地莲白火在两人周围涌起,将两人的身影完全包裹在内。
“啊——!”
赵铁、木灵儿、叶氏姐妹刚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司陵孤鸿被莹绿锁链束缚,然后身影突然不见,地莲白火炸在地面上的画面,四人也就是一愣。等四人回神时就看到司陵孤鸿已抱住了唐念念,叶氏姐妹刚笑着张口要唤,随之就被这火烧两人的画面给吓得不轻,到口的呼唤也变成了惊叫。
两人的叫声有些尖锐,将殊蓝、战苍戬还有乖宝的目光吸引而来。
这会儿,那巨大汹涌的地莲白火消散,露出里面唐念念和司陵孤鸿的身影来,两人身影不见半点变化,毫发无损。
连翘和木香也在此时互相帮对方拍着胸口压惊,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皇上和皇后是吵架了吗?怎么打起来了!?”
唐念念看着两人还没有恢复的苍白脸色,手指一弹,两道药力就落在两人的身上。至于两人的问题,她看了看司陵孤鸿。
唔。
吵架?
她和司陵孤鸿似乎从来没有过。
唐念念想着在书上看过夫妻吵架的各种原因,与父母关系不和睦?司陵孤鸿没有爹娘了,她也可以算是没有了。家中琐事?这些殊蓝他们会处理。姬妾争宠?孤鸿是她第一个人的。红杏出墙?自己只喜欢孤鸿。
至于其他的问题,唐念念想,无论她想做什么事情司陵孤鸿都会依着她,根本不会与她争论,只要是司陵孤鸿想要的想做的,她也会依着的。
“念念在想什么?”司陵孤鸿问道。
“想着和孤鸿吵架。”唐念念直言说出自己刚刚所想。
旁边几人听了她的话,面上神情都有些怪异。别说这两人不会吵架,倘若这两人真的吵架?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司陵孤鸿怔了一下,好一会,道:“不会。”
他不会和唐念念吵架,也是从未吵过架,真的‘不会’吵架
唐念念点头,淡道:“我想了一遍,没有和孤鸿吵架的理由。”
司陵孤鸿唇角轻扬,从乾坤袋放出椅子,抱着她坐在上面,看向连翘四人一眼。
连翘、木香、赵铁、木灵儿四人走到两人的面前行了礼,木灵儿就拿出情报交到两人的面前,道:“铁鹰三十五万的兵马已经靠近到了锦国边境云涛关,诸葛青五十万兵马在南方长河谷静候,石甸靳八十万兵马已到天沟关,柯锦瑟放来消息,一切都已准备好。”
司陵孤鸿点头。
连翘和木香牵着手,连翘最先乐呵呵道:“我们本来是御史,本来就应该跟在皇上身边的嘛。念国那边有舒修竹和宋君卿、李璟他们就够了,多我们不多,少我们不少啊!”
木香也连连道:“是啊!何况我们已经找到一个的不错的人坐上我们的位置了,舒修竹他们也都承认了,还说他做得比我们还好呢。”
两人说得欢快诚恳,模样讨好娇俏,加上都知晓她们两人真正的心思,顿时惹来几人的笑声。
唐念念看了两人一眼,对司陵孤鸿道:“刚刚的切磋,怎么样?”
她这一问话,司陵孤鸿心思都落在她的身上,对叶氏姐妹两人的玩忽职守自然没有了在意。
叶氏姐妹两人马上向唐念念投去感激的目光,心中也一下明白了。刚刚两人哪里是吵架,分明就是在切磋,也是她们一下被吓傻了,居然会想到那不可能的事情。
司陵孤鸿轻声道:“法诀速度慢了。”
唐念念认真点头。
“应变、站位、用的法术都错了。”
唐念念微微抿唇,还是轻轻点头。
司陵孤鸿道:“念念悟性很好,只是实战少。”
唐念念看着他,道:“孤鸿下次用力打,出血没关系,我很快就能好。”
她是药修,一直都是用药来对敌,在凡世里也根本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用法术对战实在少之又少。在与司陵孤鸿切磋时,他从来只是闪躲,不会伤她分毫,这样想要提升她法术对战上的应变能力,实在过于慢了。
对于她这样认真的言论,司陵孤鸿眼波一闪,一时没有说话。
唐念念再道:“我也会真的打孤鸿。”
其实,若说司陵孤鸿没有伤及她,她自己何尝也不是没有暗中偷袭,每次都是直面来打。
司陵孤鸿看着她看来的一双眸子,明淬干净充满着认真坚定。
“好。”
只要是她的坚持,他便应。
她不愿做只被护着的女子,她想要和他并肩,如他想要护着她一样,同样想要能够护他,不愿成为弱者,累赘。
她想的这些,他都感受得到,也懂得。哪怕不愿伤她,不愿让她受苦,却知道这样才是她最想要的。
唐念念听到他的应话,看着他一双凝聚温柔的眸子,脸上笑颜如花璀璨,道:“孤鸿,我不怕痛。”
“恩。”
“我只怕守不住自己喜欢的!”
“我知道。”司陵孤鸿轻声应道。
他知道,因为他同样如此。他唯一会感到怕的,只有失去她。
众人看着,听着,各自都无声的离开两人所在的地方。乖宝歪着头看着两人,两者小手撑着小下巴,转着眼珠子。爹爹和娘亲真的好好的样子,不过娘亲为什么要怕守不住自己喜欢的?娘亲守不住爹爹会帮着守,乖宝也会帮着守,只要是娘亲喜欢的,乖宝都会守住!
翌日,九头山八大关城的九宫八卦阵关闭。
司陵孤鸿一家三口一齐离开了这里,随行离开的还有殊蓝、战苍戬、木灵儿、赵铁、连翘、木香、战天戟与九万天地玄战三军,余下一万战军在八大管城内,由八个小将管理城内的一切。
如今这九万天地玄战三军里,每个人都骑着一头凶兽。十人领头带领着浩荡的军队刚一出九头山,其中木灵儿目光一闪,没有声张,一会后才传音给众人:“皇上,我感觉到数股恶意,是对太子殿下的。”
乖宝坐在变大的蛇怪头上,怀里抱着绿绿,睁着一双纯净的眸子,道:“我没有惹他们,他们为什么对我有恶意。这样说的话,他们一定是坏人了。”
“书上说,坏人都要受罚的。唔,该罚他们什么好呢?”乖宝小手抵在下巴上,认真的想着。
木灵儿等人看着他,一听到他这话就知道他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偏偏那小模样怎么看怎么一个天真无邪,只怕若是初见他的人都不会想到,在这副粉雕玉琢的天真外表背后,其实生着的就是一颗黑心肝。
连翘惟恐天下不乱的凑热闹道:“太子殿下,那还得看那打坏主意的是男的女的,要是男的,你知道什么惩罚最重吗?嘿嘿嘿!”
木香轻瞪了她一眼。没有看到皇上都在这里吗?何况太子殿下本身就是男的好吗?就算要说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要传音入密啊!
她想着,脸上的表情实则和连翘一样贼笑。
乖宝问道:“男的话,什么惩罚最重?”
连翘、木香脸红了红,但是脸上的邪恶更甚,然后几乎是一起传音入密把话说了出来。
乖宝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司陵孤鸿的下身,又看看赵铁和战苍戬、战天戟的下身,然后恍然大悟,“哦……”
他这番表情做出来,在场的几位男子哪里还会不知道连翘和木香说了什么?
这时候,怪白稚嫩干净的声音已经高昂的说了出来,“恩,就惩罚他们烂(禁!亲懂的)。”
此言一出,在场除了司陵孤鸿和唐念念,几人的面色全部变了变。
“啊啊啊——!”
远处,几声高昂凄厉的叫声传出。
赵铁瞬间夹紧了双腿,惹得他身下的骑兽惊叫一声,差点狂奔出去。幸得赵铁及时松开双腿,拉住缰绳安抚,这才恢复原状。
战天戟和战天戟显得内敛很多,虽然神色上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从他们猛的抓紧缰绳的动作来看,那叫声对他们并不是没有影响的。
乖宝疑惑的看向赵铁,道:“铁叔,我又没有罚你,你也痛了?”
不管现在他的样子多可爱,在赵铁的眼里都和小恶魔没有差别,何况别以为他看不见他眼睛里面闪着的光彩。
赵铁满脸憨厚的笑,“啊哈哈,太子殿下,某将尿急,尿急了!”
乖宝嘴角一勾,再次恍然大悟,“哦……”
连翘叫道:“赵大哥,你这个急了也别说出来啊!”
木香接道:“赵大哥,皇上和皇后还在呢!我们这些女子也在呢!”
赵铁还是憨厚的傻笑,那粗狂的脸却也红了半边。
一时,就听到连翘和木香的清脆笑声。
唐念念向后看了看,只见两人还在倜傥着赵铁,其他人脸上则都笑着几分笑意。
她眼睫一眨,粉唇也泛起笑意。
司陵孤鸿见她笑了,俊容上也自然浅扬。
一场行军,满是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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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如此无情又深情
大雨倾泻,雷声隐隐,这场雨随着时间的过去,非但没有半分减弱的征兆,反而越下越大。
山林原野,高山峡谷。在大雨磅礴下,无论是视线还是耳力都受到影响。锦国子运城百万兵马在这场大雨下行走,脚步越来越慢,甚至有有士兵倒下或者落下队伍。天空中飞兽兵同样难受不已,一夜的搜查和精神上的紧绷让他们身心极为疲惫,加上从一夜的不吃不喝不睡,再到如今继续的搜查行动,天空大雨打击在身上,让身上的衣料都粘滞在身上,哪怕如今的天气不冷,却还是让人很是难受。
这些锦国士兵的状态,三位城主哪里会看不出来,他们自己都同样的疲惫难受,被这毫无所获的结果打击得心神烦躁,愤懑异常。
山河关城主低声恨道:“这天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几日尚且晴空万里,今日大雨磅礴,看样子这大雨怕是一天一夜都不会停,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找人,只怕还未找到这群士兵就先受不了了!”
山笠关城主道:“我们没饭吃,司陵孤鸿那边同样没饭吃,我们不好受,他们也不会好受!”
子运城主摇头不言,他此时心中已经有八成的把握确定,这场天气只怕真的早被司陵孤鸿算计在内了。一切都太巧了,昨日吟战鼓,今日下大雨,所有的行动都井然有序,透露出一股从容不迫的平淡,犹如他们这群人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被他完全玩弄掌握在鼓掌之中。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的就是司陵孤鸿这般吧。
“停军暂休。”子运城主一声令下,让众士兵稍做休息。
他自己也翻身下了骑兽,仰头张口狠狠的吞了几口雨水,一会伸手两脸上的雨水抹干净,凶狠的周围前方周围。
山河关城主和山笠关城主也下了马兽,走到他的身边。山河关城主道:“他们怕是用了什么药,混淆了兽类的嗅觉,要不然以兽类的敏锐,不会一点都发现不了他们的行踪。”
山笠关城主和子运城主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的他们心情都极为的沉重,对于山河关城主的想法,他们其实早早就想到了,只是想到了又如何,没有破解之法,知晓真相又有何用。
山笠关城主沉声道:“今日再行一日。这山里能吃的东西甚少,再前行一日已是这些士兵的极限了,到时候若不返回子运城,这群士兵不是饿死,也定会自行散乱了。”
子运城主不言。
没错,只有一日时间了。
司陵孤鸿布下的局,让他们无论是留城内还是出城都是死局。这一日若是没有将司陵孤鸿等人找到围杀,那么就是他们输了,只因这一日之后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士兵的身体和精神根本就无法承受,若是回子运城的话,迎接他们的就是低谷士气,百姓动乱,结果一样是输,却也算救下了这群士兵的性命。
一会后,子运城主就站起身来,坐上骑兽,再次下令,“继续搜查!”
锦国士兵个个拖着疲惫的身躯跟。
同一片的大雨下,对山峡谷,一片巨石遮挡大雨,战軍人马如同一头头猿猴攀附在石头上,一眼几乎都看不出他们的身影。
木灵儿目光投向远方,道:“他们快来了。”
正坐在一块巨石头上的战天戟点头,吸了一口气,一手抹掉脸上的雨水,挥手带领半数战軍前往。
轰隆——
一道闪电突然在乌黑的天空划过,将正在前行的子运城主等人的面庞照得通亮而白。子运城主心头一跳,看着前方山林的出口,那是一道峡谷之地,树木减少,多是山石。
这时候,天空飞兽兵小将下落到他的面前,惊喜道:“城主,我等发现前方有柴火堆,尚有余温,该是刚刚匆忙灭掉的,念国兵马一定就在前方不远!”
“好!”山河关城主一声鼓掌,子运城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他已经高声叫道:“兄弟们,念国兵马的行踪终于被找到了,他们就在前方,如今正被我们吓跑,大胜就在眼前了!”
他的话语顿时惹来后方士兵的欢呼,声音并不大,但是可见这个消息还是让他们心神多了一些安慰,身体也似在此时恢复不少。
子运城一见了,心中不安更胜,挥手让那飞兽兵的小将离去,然后低声对身边两位城主道:“只怕前方有诈!”
山河关城主道:“事已至此,无论是否有诈都要为之一搏。我看子运城主也是被司陵孤鸿给吓住了,他这手虚实策略的确让人心惊,只是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他还能如何躲藏?从他们四处躲闪来看,他们的兵马的确只有不到十万而已,根本就不敢与我们直面相触,这次像是真匆忙的逃跑,还能有什么圈套!”
山笠关城主此时也道:“我们只有这一日的时间了,此次机会决不可放过,倘若真的让他们就这样跑了,我们无功而返,结果会是如何子运城主想来也猜得到。”
子运城主摇头,双眼波光闪耀的挣扎。
前方是否又是一处阴谋圈套,故意引着他们自己跳下去?倘若是,那么这百万士兵是怕凶多吉少,倘若不是,那么他们就有一胜就机会。已经追到了这里,再犹豫已是徒劳了。
“追!”子运城主下令。
“追——!”山河关城主和山笠关城主同时高呼。
嗒嗒嗒嗒——
百万兵马,向着山峡急追而来。
“是念国兵马!”最先发现战天戟等人正是天空中的飞兽兵,一发他们的身影,马上高呼出来,“在左方峡道里!”
“吼吼吼!”
锦国兵马顿时高吼出来,那股急势似乎恨不得早早的将战天戟等人围堵斩杀。这一天一夜身体的疲劳和精神上的折磨让他们苦不堪言,当看到战天戟等人在逃跑,一下激发出来他们全部的凶猛。
那是一种愤恨和惧怕的混合情绪,就好似一人在一头凶兽的折磨下几乎崩溃,明明看不到那头凶兽,却明知道它就在身边暗处隐藏着,随时装备撕咬他一口,足以让那人惊恐万分。如此,当那人突然看见那头折磨他的凶兽全身狼狈的逃跑着,自己只要一击就可以将它杀了,那人又岂会不马上追上去趁它病要它命?只要杀了他它,他的恐惧就可以消失,再也不用受到那样生死由不得自己的折磨。
嘶吼,追赶。
这个时候的锦国士兵都好似疯了,连子运城主的命令都听不到耳朵,红着眼睛顺着人流,不断的追赶冲刺,那股气势让人动容。
山河关城主和山笠关城主同样追了上去,顺着这股战意,高声道:“杀——!”
“杀杀杀!”
战气不见,只有杀气。
山峡高峰上,乖宝睁着一双大眼睛,惊讶的对身边的唐念念道:“娘亲,他们……都疯了啊。”
这些日子他都随着司陵孤鸿和唐念念两人,看过这一路战事,九头山八大关城时,凶兽潮一路而来,根本不见士兵激烈反抗,只有惊恐崩溃。这时候这子运城内百万锦国士兵的疯狂,倒是让他小小的心神震动了一下。
唐念念轻轻点头,道:“被孤鸿逼疯了。”
乖宝一双眼睛闪耀无比的盯着司陵孤鸿,看到他注意力几乎都在唐念念的身上,对下方百万士兵的疯狂似视若无睹,紧了紧袖子内的小拳头:乖宝什么时候也能像爹爹这么厉害呢?
书上说了,单单武力上的可怕不过莽夫而已,心智上的可怕才是真正的可怕。
兵谱有言,行军如水,变化多端,天时地利人和三势样样不可缺。
这场大雨是天势,这片山峡是地势,锦国士兵的心境是人势,爹爹就是将这三势尽掌控在手,这才完整的将他们引这个死局里。
乖宝小小的脸蛋是一片的深思,一双妖异纯净的眸子波澜微微的起伏,那是一种睿智的光彩,从一个唯有三岁孩子身上体现出来。
正在思考着的乖宝没有看到,那方司陵孤鸿向他看来的一眼,墨潭清华的眸子里闪过一缕赞赏。
唐念念也看着他,默默的点头思索。
唔,孩子进步要给奖励,给什么礼物好呢?
一旁殊蓝看着这一家三口,心头各种复杂的思绪最后只剩下麻木的叹息。皇上和皇后都如此不简单,太子殿下又怎么会简单?这份智慧的妖孽,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山峡密处,战苍戬这时正聚精会神看着下方激烈危险的战况,当战天戟等人靠近早有布置的地方时,他口里马上发出高啸,全身战气汹涌,一举将前方巨石击碎。
当他这声高啸响起时,半数埋伏在各处的战軍同样开始动作,整个山峡顿时“轰隆隆”的作响,巨石下落,泥石流凶猛,给下方的锦国士兵带来灭顶之灾。
这时候战天戟等人已经手持长绳向上攀爬,这个地方选得正是偏僻狭窄之地,不容易被发现,天上的飞兽也难以前进过来,哪怕射箭也只能从一个地方射来。
天空大雨依旧下个不停,闪电雷声连番的响起,泥石流的出现让疯狂的锦国士兵一下惊愣。他们神情在闪电突现下惨无色,眼里的疯狂变成了恐惧绝望,在一声惊叫升突然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逃窜。只是当他们回头时才发现,在他们疯狂追杀战天戟战軍时,背后的路早就不知道什么时被巨石给堵住了。
一时,惨叫声绝望的嘶吼四处而起,锦国士兵几乎似放弃了反抗,任由着那可怕的泥石流开始侵蚀上身躯。
天空上锦国的飞兽兵看着眼前的灾难,明明已经发现了战天戟等人,竟然也无心去射杀,个个惊恐慌乱的逃离。
时间渐渐的过去,战天戟已经爬上了山峡,在他身后的战軍一番清点下来,死了两人,那两人是被三位城主亲自持弓射杀,重伤了十二人,还有一些轻微的小伤患者,并无大碍。
战苍戬等人也回到了此处,众人身影皆显露出来,看着下方的惨状。
半个时辰后,山峡下百万锦国士兵的惨叫声才完全消失。一处碎石翻动,一声轰炸声,一道浑身衣裳破碎的身影从中跃出。此人连带粗狂的青黑色胡渣,中年面庞有几道的划伤,黑发歪斜散乱,正是子运城城主。
他目光扫视着周围的惨状,脸上似喜似悲,似哭似笑,最后一声空旷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悲壮,让人心中寒凉。
子运城主高昂头颅,伴随着笑声双眼热泪盈眶,混合着倾盆大雨,一时让人不知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他目光转动,最后看到山峡上那兵马前头的数人,最是引人注目正是那相拥而站的男女。
女子模样倾城绝色,眸光明亮,好似万千星辰碾碎其中,微起的波澜让周围本狰狞的景色都跟着明亮干净起来。一袭蓝白的裙子穿在身上,宛若净水生莲,静若处子。
在她的身后的男子,双臂环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都护在胸膛之内,绝伦清雅的俊容,青影氤氲的眸子,眸光似都在怀中的女子身上,对周围一切视若无睹,不予半分心神在意,如此无情又深情。
他们二人站在大雨中,雨水却分毫没有打在他们的身上,雨水如珠帘弥雾,让人视线受阻,这雨中的两人也更加让人觉得不真实起来。
“司陵孤鸿——!”
子运城主嘶声吼叫一声,这一声悲壮狠厉,透着股绝望。
“近乎一百万人的性命啊,一百万人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中死绝啊!”
“是你带他们来送死的。”女子淡淡的言语,不带半点的讽刺侮辱,只是直白的说出事实。
子运城主的嘶吼一止,全身的力气都似被这一声淡语里给抽走,他脚下趔趄,颓然喃喃:“没错,是我带领他们前来送死的,是我带领他们前来送死!”
倘若他将这些士兵留在城内死守,那么哪怕输了,他们也不会死得如此凄惨,至少还可以投向,可以逃跑。
可,他是锦国臣民,他身为子运城的城主,怎可看到他国侵略却丝毫不反抗,任由他们侵进锦国?
“啊啊啊啊啊——!”子运城主嘶声的高吼,神容痛苦,凄然道:“败了,是我们败了,如今还残留在子运城内百姓兵马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对手,只求你们能够放他们一马,不要屠杀无辜。”
战天戟看向司陵孤鸿,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高声回道:“对于投降者,念国绝不为难。”
对于子运城主此人的忠臣,他倒有一分的欣赏,既然此人已经要死,倒可以给他死前一个安慰。
子运城主得此答案,这才微微安心的点头。当众人以为他打算自尽时,他却是一扬手往口中送了一颗丹药,猝然抬头满眼赤红决绝的向山峡冲来。这山峡实在不低,此时他竟然在几瞬左右狂跃上来,一手拔剑刺向司陵孤鸿——
“司陵孤鸿——留下命来!”
此人不死,锦国甚危!
唐念念粉唇一抿,面上浮现一丝冷意。
子运城主的身影尚在一丈之外时,身躯猛的被什么无形之物撞飞出去。
“噗!”他口喷鲜血,眼底闪过遗憾和解脱,毫无声息的往山峡低落下去。
咔嚓——
子运城主落地,骨裂声响起,身死。
大雨依旧,满山尸首,山峡上战軍静站,天地只剩下雨落林木山石之声,还有司陵孤鸿那一声轻缓响起的清越嗓音:
“不气。”
百万身死,不得他一目,他看到的唯独怀中人那微微一颦眉。
一日后。
战軍兵临子运城下,城门大开,城内狼藉,众兵入城看到的是一片萧条,地上残碎被风吹起动,空气中隐隐传来痛苦的口申吟。
只见这城内青石大道,横竖躺着数道尸体,看那衣着模样该是城内百姓,死状各异,有被殴打而死,也有被踩踏而死。那隐隐的口申吟声从一处老妇人身下传来,颤抖微弱。
木灵儿几步走上去,轻手将那已死去的老妇人搬开,看到的是一个约莫**岁模样的孩子。孩子面色苍白,双眼红肿若核桃,满眼惊恐绝望,颤抖的启声祈求,“别……别打了,别再打仗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死了,奶奶死了,巧巧死了,死了……别打了……”
木灵儿眼底一痛,低声道:“没事了,打完了,都打完了。”
孩子双眼一睁,小小的身躯就无力的倒了下去。
木灵儿细看发现他全身冰凉,嘴唇干裂,该是被一番惊吓和淋浴给染了病,这会正是脱力昏迷。倘若将他放在这里不管的话,只怕这孩子的性命就保不下去了。
她伸手就将孩子抱了起来,用元力为他温养,再给他喂下一颗丹药,孩子的脸色这才恢复。
战天戟走过来,看了她手里的孩子一眼,声音粗哑,“两军交战,生灵涂炭不可避免。”
“我知道。”木灵儿轻声应道。看着怀里的孩子一眼,然后对战天戟仰头坚强笑着道:“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在战场上不能心软,要不然死的不止是自己,还会害了身边的人。这只是开始,总有结束的一天,天下在皇上和阿纳菈的手里,一定不会再有战事!”
战天戟大掌在她头上揉了一通,将她头上简单的发鬓给揉乱了,笑道:“我们灵儿长大了啊。”
木灵儿轻瞪了他一眼,面颊微红,抱着孩子转身去了一间空置的房屋。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世人皆知,阵营的不同注定了他们的交战。
经九头山八大关被念国兵马攻占后的三个月,子运城几乎陨下百万兵马,尸葬山峡泥石之下,子运城被念国兵马破而占之。
此一战,传遍天下,再引千丈波澜。
第一百零五章 关子初的挣扎
锦国皇宫。
祖皇殿,此处唯独锦国历代皇帝才可进入,关子初一身皇袍走入其中。随着他的身影到来,殿内烛火猛的腾起。
这里供奉着历代皇上的牌位,一排随着一排,其中最高处是一幅画像,那画中之人是一名男子。男子模样约莫二十七八,面白无须,剑眉冷目,容颜俊朗,一袭蓝站在高峰之上,似是一株君子兰。
仔细看来的话,此人的容貌与关子初竟有三分相像。
关子初在此人画像前弯身行礼,双目闪过精光,手上划出口子,鲜血滴在这排排牌位前桌子上的一块玉玦。
他的鲜血一落玉玦之上瞬间就被玉玦吸收,血光在玉玦内流转着,越转越快,最后猛的一道光影乍现,玉玦上空出现一道空虚如雾的身影来。
这如同鬼魂之人是个男子,身穿着白色长袍,袍子的尾摆和袖口绣着几排青云,衬得男子身影缥缈。再看男子的容颜,竟与这牌位最高处的那幅画中的男子一模一样。
男子一双眸子冷冷俯视下来,看着下方站着的关子初。
关子初收起眼中的精锐之光,恭敬对男子行礼道:“后辈关子初,见过祖皇。”
这人正是锦国的开国皇帝,关岚苼(rui)。
关岚苼冷视他的目光无情如锋,声音犹如淬雪的冰渣,“汝身上皇者龙气隐隐欲碎,锦国关氏基业要毁在汝这一代了。”
关子初身形一震,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后辈成皇之后方知皇祖的存在,皇祖虽不在凡世,却依旧心系关家血脉,留下玉玦以备不时之需,好解救关氏之危……”
他话还没有说完,关岚苼已道:“当年吾留下玉玦的确是为护关氏,也是为了斩断凡世因果。”
关子初袖内手一紧,果然就听关岚苼冰冷的话语再次响起,“从吾入仙源已有千年,凡世一切早已看淡,仙源之人不可管凡世之事,更不可乱凡世局势,汝身上龙气已被他人所夺,锦国覆灭已是定数,吾管不了。”
关子初抿唇试图说服他,“这锦国天下是皇祖一手打下,关氏血脉是皇祖的延续……”
“够了。”关岚苼冷声打断他,哪怕只是个虚影,那眼中的寒锋却如实质,“吾本请天机道家算过,锦国关氏本可延续万年之久,为何会在汝的手中断送,这其中原因,汝该最清楚不过。”
关子初瞳孔一缩,身躯一瞬僵硬。
关岚苼冷道:“玉玦是吾与凡世最后的联系,汝既开启玉玦,吾又多了一门业障,因果循环,今日之因他日自会有果。”
他说完,身影就如烟消散,案几上的玉玦也化为碎末。
殿内烛火也似在这一瞬变得微弱,阴暗中关子初的脸庞深邃难懂。
“龙气欲碎,锦国关氏基业要毁在朕这一代?”
关子初狠戾抬头,目光投向牌位最上关岚苼的画像上,袖内大掌紧握,青筋凸起。
一会,他猛的挥袖转身,走出皇祖殿。
“烧了。”一声凉薄狠绝的声从他口中溺出。
暗处影卫得令。
关子初缓缓走着,路道的灯火照的他神容温雅,唇角浅扬淡笑,眼底寒凉蚀骨。
锦国若毁,留这群牌位何用?既是注定要毁,便由你们先毁在前铺路。
这一夜,锦国火起,祖皇殿堂位置隐蔽,唯独每任锦国皇帝可知,这腾腾的烈火焚烧起来的时候,引起锦国皇宫众多人的注意,只是却没有半点的声张,如此之下众人哪里会不知晓,这分明是关子初自己所为。
关子初为何如此做,他们不知晓,也猜不出他的心思,只是这一场大火还是惹来诸多人的心慌。
念国兵马即将到来,锦国百姓个个往皇城这边涌来,连皇城这边的百姓也开始慌了。司陵孤鸿御驾亲征两战得胜,胜得如有神助,如今破了边关,入了锦国中段,这就如同放虎入院,想要再阻挡已是难上加难。
锦乾宫,书房内。
关子初看着手中的书信,手指一曲,手中宣纸黑字化为碎片。
“皇上,东椿城苏家出言合作是件好事,皇上怎……”一旁女子白衫百褶裙,裙子上绣着朱红碎花,宛若雪地落梅。她容颜娇美,双眸明亮,唇如涂朱,身姿婀娜,跪坐在关子初的身旁,低声说着。
关子初淡眼看她,将手里的碎片尽数挥落在面前的案几上,“送信人两国来回路途需花费一个多月,九皇子夺权即使当即出兵,远水救不了近火。东椿城苏家也不会想到司陵孤鸿的速度会如此之快,等他们兵马来了,局势说不定已经定了。”
女子咬唇道:“锦国士兵千万,只要抵抗片刻,让周国援军前来,趁后袭击……”
关子初摇头,唇边温雅而笑,眼底冷若冰霜,“锦国天下是关氏的,何须他人来维护,周国苏家这是怕了,他们怕锦国抵挡不住,司陵孤鸿下个目标就是他们周国。哪怕朕不应,他们也会想办法出兵。何况让他们入国相助?只怕抵挡住了司陵孤鸿,他们趁机反咬一口也是不定。”
女子红润凝脂般的容颜,此时已经泛白。
关子初双目看着前方,似乎透过一切看到了某处某人,笑道:“从他下了决定,这片天下就注定是他的?锦国本有万年基业,于朕之私就要覆灭?可笑!朕身为一国天子,莫非连个自己喜爱的女子都不能去夺,不能去争不成?如此朕还当什么一国皇帝,连一个普通男子都不如!”
女子眸子巨颤,瞳孔内闪动着黯然悲伤,朱唇紧抿,有些失色。
“朕是锦国之皇,锦国天下在朕的手里,一切都该由朕来决断。”关子初杏眼一眯,俊脸上猝现决绝笑容,“人已到门前,朕怎能不亲自迎战?”
“皇上!”女子惊叫一声,直起腰身趴在他坐着的椅把上,摇头惊慌道:“皇上莫非也要御驾亲征不成?锦国如此多的将领,何须皇上去冒险!”
关子初则头看向她,见到她满脸的惊慌,眼眶含泪,伸手即为她轻柔的擦拭着眼眶的泪水,脸上笑容温柔优雅,问道:“笙儿,你这是不相信朕?”
任笙儿轻轻摇头,看着他面上的温雅,听着他口吻的温柔,一切都如平日一般的让她心魂尽牵,只是那双眸子里的冷锐却刺伤了她的心头。
“皇上,笙儿从里不骗你,这次也一样。”
关子初手指一顿,从她眸子上收回,轻一抖,上面残留的泪珠就滑落他的直指尖。
任笙儿悲凄道:“这次皇上若去,必凶多吉少,笙儿不愿皇上死,可是皇上不是懦夫,绝不会临阵逃脱。”
关子初微笑,缓缓道:“笙儿还真是了解朕啊。”
“不,笙儿不了解。”任笙儿摇头,苦笑道:“在笙儿面前的皇上是依旧带着防备的皇上,皇上不愿让笙儿去了解您,笙儿了解的就只是皇上的假象而已。”
一只手猛的扣住任笙儿纤细的下巴,关子初笑道:“还说不了解,笙儿这番话可说到要理去了。”
任笙儿任由他抓着,没有半分的反抗,泪光迷蒙的双眼深深的落在他的身上,其中的深情怕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关子初扣着她下巴的手指略一松,看到那凝脂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的青红指印,眸子一闪,便轻轻为她抚揉着,杏眼里浮现着歉意心疼,轻声道:“笙儿,可痛了?”
任笙儿痴迷又悲痛的看着他这番温柔的神色言语,还有下巴肌肤上轻柔的触感,心痛得身躯都在颤抖,垂眉低低道:“皇上,您对笙儿是不一样的,您让笙儿陪伴在您的身边,处理公务时也不满着笙儿,不让笙儿身处后宫那混乱的地方……”
“自是不一样。”关子初微笑道:“笙儿如此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朕怎忍心让你被那后宫的女子们给玷污了。”
任笙儿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仰头对关子初绽开笑颜,道:“皇上的温柔,皇上的纵容都并非是因情爱,只是因为笙儿对皇上那份心意和自知之明而已。哪怕如此,笙儿还是很高兴能得皇上的青睐,后宫中对皇上有心的女子何其的多,偏偏皇上只选上了笙儿。”
关子初面上温柔笑意不变,双眼已蒙上寒霜,微笑道:“笙儿这是要和朕挑明一切吗?”
任笙儿含泪笑着,“帝心多疑,恒古不变。皇上可曾记得,笙儿说过,这一生哪怕为皇上而死也心甘情愿,笙儿不求皇上相信,只求皇上看着这么多年来笙儿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份上,应了笙儿一件事情。”
“说。”
“求皇上让笙儿伴皇上一起御驾亲征!”
关子初冷眸一暗。
任笙儿双底跪地后退,俏美的容颜满是坚定,双目中的神情与悲伤令人动容。
咚——
她透露磕地,身体伏地,一字一顿道:“求皇上让笙儿伴皇上一起御驾亲征!”
书房内,烛火跳动,忽明忽暗。女子梅落白雪的衣,身姿纤细,黑鸦鸦的青丝随着她磕头的动作倾洒满地,蜿蜒如同流苏,美得凄凉。
关子初坐在椅子上,挺直如松的背脊似有一分的松懈,脸上的温雅渐散,化为硬朗的冷漠,足足看了她三息后,才冷声道:“好。”
任笙儿从地上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关子初,破涕而笑道:“谢皇上!”
关子初看她泪水不止的双眸,眼中略有一分的恍惚,后又只剩下冷锐寒霜。
他要的不过是这个女子那份毫无算计的真心,她给不了他心动,并非他心心念念想要的那个人。
任笙儿静静看着面前坐在椅上俊雅矜贵的男子,看到他眼中的失神,已是知晓他又在想起那个名为唐念念的女子,心中是悲是苦也是妒。
为何那个女子能得如此多人的惦记?她已有了念国皇帝的无上宠爱,为何还在这个人的心中留下痕迹?
倘若不是因她,怎么会引起天下这样的战乱,锦国又怎么会遭受劫难,皇上又怎么会面临危机!
任笙儿垂眸,眼中万千的思绪,袖内的手掌紧紧握着。直到一刻,她全身一松,似是决定了什么,双眼决绝悲伤。
子运城被破就似一个预兆,锦国四方边境云涛关、天沟关皆在一瞬间战火纷起,锦国士气低落,在如此猛烈的进攻下根本无力阻挡,一个月后,云涛关和天沟关连番被破,诸葛青带领的五十万兵马来到子运城与司陵孤鸿等人会合。
锦国皇帝关子初御驾亲征的消息很快也传了出来,他这番作为总算给最后的锦国士兵带来些许的希望。如今念国大军已在眼前,随时都要攻入皇城,百姓纷乱,锦国从与念国交战都如今,纷纷败仗,诸多城镇都是一片的萧条。
正当关子初亲自带领兵马出征时,周国这边同样已经请命出兵增援锦国,正如关子初所料,东椿城苏家的确没有想到司陵孤鸿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快到他们的行动根本就跟不上,九皇子如今尚未继位,这请命出征的事情还得请求当今圣上。
苏家本就权倾朝野,加之他们所言有理,这带兵增援锦国侍寝被周国皇上一笔定下。
领兵的正是苏家旁系族人蔡恒,五十万兵马走在通往锦国之路时,一座摧毁的大桥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给我去查,这是怎么回事!?”蔡恒高声怒道。
周国斥候很快得令出去,约莫一炷香后回来,对蔡恒禀报道:“回将军的话,有目击者言,是江湖大云海的宫家所为。”
蔡恒惊异不定道:“大云海这江湖势力怎么也管起朝廷上的事了!何况大云海宫家不是与那念国皇帝本是情敌关系,怎会帮阻碍我们,可是他人假扮诬陷?”
“小人不知。”斥候道。
蔡恒身边的军师李缈道:“将军,如今不是管大桥是什么人毁掉这件事情的时候,锦国战事将近,我们需及时赶到才行!”
蔡恒点头,道:“可过了此河才是通往锦国的最快路线,若是走他路的话,绕了一大圈,时间同样不够啊。”
李缈道:“让飞兽兵带人过去。”
蔡恒想了想,此次带领前往锦国增援的飞兽兵不过一万,虽是少了一些,如此过河总是比绕路的强。想到此处,他当即下令让飞兽兵行动。
飞兽每次加上背上的骑手,可带两人过河,如此来回十次后也也将周国兵马带过了一半,只是这样一番下来,飞兽也已疲惫不堪。
蔡恒见此,也只能让飞兽先行休息,明天继续。
翌日,从清晨到日落西山,周国兵马粮草都总算度过了长河,只是当他们尚且还未走几日的时候,前路再次遇到了麻烦——山路被巨石给堵了。
蔡恒怒不可及,可惜那群阻碍他们的人一早布置好了一切,并不与他们硬碰硬,每每都在前布置后就离去,根本就不给他们一点抓拿的机会。
正当蔡恒为这一路阻碍心烦意乱的时候,远处正在布置路障的两方人马碰到了一块。
“你们是什么人?”身穿黑衣,面戴银面具的卫止水冷冷问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对面同穿着黑衣的是一名男子,脸上并未戴着银色面具,只是看他那有些僵硬蜡黄的面庞,怎么都与那双精光闪闪的双眸不搭,明显是戴上了人皮面具。他似乎也并不怕被人看出他戴着人皮面具,反正只要看不到他真容即可。
卫止水和男子都没有回答对方,皆是透过对方脸上的面具,打量着对方的双眸和装扮,再到周围。
三息后,卫止水不动声色的笑道:“阻碍周国兵马增援锦国的人?”
男子蜡黄僵硬的脸也展露一个笑容,“你们也是?”
卫止水顿时笑道:“那就是自己人。”
“没错,是自己人。”男子也笑。
两人相视笑着,然后突然同时笑声一顿,同时质问出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同时一怔,卫止水眼波转动,直视男子道:“无垠森林。”
男子也不隐瞒,“大云海。”
卫止水面具后的容色变化,没有忍住心里的小八卦,道:“现任大云海家主不是沧海云龙宫瑾墨?”
“正是。”男子道。
卫止水面色更诡异一些,“他不是……”
男子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姑娘的意思,我们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卫止水咂咂嘴,没有再问,心中却忍不住的想:以司陵孤鸿的那性子,要是知晓这次有大云海的帮忙,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她虽然已经答应了李璟放下家族血仇,也不会对司陵孤鸿有任何的恶心,只是这些小小的不痛快还是可以放任的吧?
卫止水笑道:“有大云海的帮助,这周国兵马想要及时赶到锦国的希望就更小了。”
“姑娘夸赞。”男子蜡黄僵硬脸庞的笑容更显得诡异。
卫止水看得嘴角微抽。这大云海不可能穷到连一张好一点的人皮面具都没有,这个男人带这种劣质品,该不会是自己的兴趣爱好,故意寒碜人的吧?
男子似是透过她银色面具后的双眼看出她的想法,脸上的神情越发的‘生动’。
第一百零六章 爱恨不清一线间
锦国最后的防线,万水城。
万水城有天然与人工而成的护城河,护城河深有千丈,宽约百米,城墙高耸相同。万水城外念国百万大军定驻,长风猎猎,念国战旗随风狂展,一眼望去震撼心灵。万水城内,关子初已亲身到来,他站在万水城城墙上,身着一袭宝蓝锦袍,玉冠冠发,霍⒑岽衩嫜湃荩酆?br/>
任笙儿站在他的身后,水眸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眸内波澜微起有些莫名。
关子初突然回头看她,一双眸子精光逼人,唇畔是温雅柔笑,“笙儿这是怕了?”
任笙儿看着他的回头看来的眸子,嫣然一笑,道:“不怕。”
关子初深邃看着她,那目光带着如刀刃般的审视。任笙儿纤柔的身躯一动不动任他看着,脸上笑容依旧美艳动人。
“是吗。”关子初冷淡一语,转回头去望着远方念国黑鸦鸦的兵马。
“唐念念……”一声低若蚊吟的深刻呢喃,从他口里默默吐出。
别人或许没有听见,但是在他身后的任笙儿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眼波猛的一跳,张口欲喊又猝然忍住,脚下趔趄后退一步差点跌倒。关子初听到异动,并未回头。
“求而不得吗?”任笙儿挪动着朱红唇瓣,无声的在心中默念,每一个字都似刀锋刺在心头,垂下的双目内闪烁不定。
城墙上,男子遥望远方,双眼冰寒复杂。女子在后独自悲伤,心绪万千。谁也不知道,谁是谁非,一切带来何等结局。
夜里,明月正被一层浓云遮挡。谁也没有发现一道身影从万水城内跃出,往外放念国兵吗地去了。
念国百万兵马驻地,顶顶军用帐篷,四周巡逻的士兵。
这道从万水城而来的身影在黑夜的隐藏下行走,一股猛烈的罡风突然从身后而来。此人心中一惊,向侧躲闪时,却不知旁边已埋伏有人,一道重拳正打中此人的肩头。
“噗!”一口鲜血吐出,此人身躯便飞倒在一旁。
明亮的火把找普照而来,战天戟看到地上的身影时,略有一分惊讶,“女人?”
战苍戬收起战枪,眼底同样一闪而过惊讶。
木灵儿轻声道:“她的心思很复杂,不全然是恶意。”
地上跌坐的女子,身着一袭无光黑衣,容貌俏美,肤若凝脂,一头黑发倾洒在地上,朱唇染血,却丝毫不减她的美色。这女子,倘若关子初在此处的话,定能一眼认出,正是今日白天与他一起站在城墙之上的任笙儿。
“咳。”任笙儿吃痛的又咳了一口鲜血,仰头看着眼前三人,咬唇道:“我并无恶意,只是想与司陵孤鸿和唐念念谈谈。”
三人对视了一眼,木灵儿道:“皇上和阿……皇后这个时候已经睡下了。”
任笙儿只觉本就痛闷的心头更难受,从地上慢慢起身,道:“我可以帮你们打开万水城城门。”
三人听到她的话并没有露出任何过激的神色,任笙儿加重口气道:“我并非开玩笑。”
战天戟不动声色的笑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任笙儿抿唇,“让我司陵孤鸿和唐念念谈话,信不信在于他们。”
周围已经围绕起来战軍,诸葛青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战天戟道:“姑娘,皇上他们岂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
任笙儿袖内的手掌紧握起来,低声道:“我不是来与你们争执的,倘若我要闯,你们也拦不住我。”
她此时虽然口流鲜血,但是说出这句话来充满自信,并非无故放矢。
战天戟和战苍戬两人眸子同时一凛,木灵儿这时侧头看向后方,只见身着一袭蓝裙的殊蓝正走了过来。
“殊蓝姐姐,我们把阿纳菈吵醒了?”木灵儿低声问道。
殊蓝摇头示意没事,对任笙儿道:“这位姑娘请随我来。”
任笙儿点头,跟上她的脚步。
这是一顶比较其他更大一些的帐篷,外在看不出什么特别。
殊蓝走到门帘前面道:“皇上,皇后,人已经带来了。”
门帘被无形的风掀开,殊蓝看了任笙儿一眼,示意她进去。
任笙儿紧抿着唇瓣,强忍心头震动,一步步缓缓走入帐篷内。
刚入其中,一股清幽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嗅后全身通畅,欲罢不能。帐篷内光线温和,既不昏暗又不显得太亮,清清淡淡的就如同这空气中的香,淡雅脱俗。
一张屏风将帐篷分为两处,里边该是放置了床榻安睡的地方。眼前只有一张铺着锦绸的椅,一张长方矮桌,桌上摆放玉瓷茶碗。
这一切都是任笙儿一瞬看到的景,然后尽数消失在脑海中,双目只剩下眼前的两人。
男子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怀中女子浅眯着眸子,双颊嫣红,这时正向她看来。
任笙儿呆滞了一瞬,回神就对上唐念念那双淡静如泉的眸子,身子一震不自觉就后退了一步,垂下头去,心神难定。
这个女子就是唐念念,让关子初魂牵梦萦的人。
这副容颜,这份纯然灵动,难怪让他念念不忘。
“道修,辟谷巅峰。”
任笙儿被这平淡响起的女子声音惊醒,惊疑看着唐念念,“你……”话语到了嘴边又无言,只因为她完全看不出来唐念念和司陵孤鸿身上的修为,这样的情况一则是他们两人不是修仙者,二则是两人的修为都比她高上最少一个境界。
不是早该想到了吗,他们两人的身份和实力绝对不简单,关子初会输也不是偶然。
唐念念问道:“你要谈什么?”
任笙儿抿唇沉默了一息,说道:“我会帮你们打开城门,让你们攻入万水城,只要关子初活着。”
“好。”唐念念没有半点的迟疑的应下。
任笙儿一怔,她本以为此次要花费一番的口舌,各种结果都已经想过,却惟独没有想到眼前的唐念念会答应的这么直截了当。
“你……莫非对关子初,”任笙儿抿唇,看了唐念念背后的司陵孤鸿一眼,复杂道:“其实是有几分感情的?”
此话落下,司陵孤鸿和唐念念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只是司陵孤鸿的目光幽深神秘得让她身体僵硬,唐念念却实在太过好懂,那是一种淡定又疑惑的眼神,犹如在惊讶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这个想法有多么的诡异和莫名其妙。
唐念念问道:“你恨关子初?”
任笙儿面色一变,急口反驳,“我爱他,爱他超过我自己的性命,怎么会恨他!”
唐念念淡看着她,“哦。”
一个字的回应,让任笙儿有种莫名之感。恨关子初?不!怎么可能,她爱他啊,为了他,她常留在凡世,不惜违反仙源的规矩。
“你为何如此轻易的答应我的要求?”任笙儿心中满是疑惑,倘若不是对关子初有情,为何如此轻易的饶了他的性命?
唐念念淡道:“你是他身边的人,锦国是他最在意的东西,被身边的人背叛,失去最在意的东西,会很痛苦。”
任笙儿听着她这一番淡定直白的言语,一双眸子猛瞪着她,失声怒道:“你竟然如此对待他,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锦国又怎么会遭到这些劫难,百姓怎么会流离失所,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竟然想到如此恶毒的……噗!”
话语未完,她口吐鲜血,跌坐在地上。
唐念念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语生气,平淡道:“他和慕容凝真合作,劫持了乖宝和我,让孤鸿受伤,派兵围杀算计孤鸿。”
倘若没有这一切,她和孤鸿才不会管这个天下如何。
“他该罚。”唐念念双眸淡漠认真。
三个字,让任笙儿张口却无言。
唐念念看着她,“这些后果不是你要看到的吗?”
“不,不,我为的不是这个!”任笙儿痛苦摇头,悲痛道:“我只是想让他记住我,在他的心里留下最重要的痕迹,哪怕是恨也好,只要能……”她话语猝然截止,目光复杂的看向唐念念。
只要能将你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给覆盖,不要再继续为你心乱神驰,只要让他记住最深的是我!
唐念念摇头,直言道:“我不懂。”
她的确不懂。
她不懂任笙儿这份复杂的心思,为了在他心中留下最重要的痕迹,做出让对方不高兴的事情,毁掉对方最在意的东西,让对方痛苦,这是为了爱他?唐念念不知道她这做的是对是错,也并不打算去深究她的对错。
“不懂!你自然不懂!”任笙儿似是被她这副坦然淡定的模样给刺激了,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可有得到这些人的宠爱,凭什么她就可以这样直言的说出自己的所有想法,凭什么她就可以这样无忧无虑,享受世间的一切美好?
“你会懂得什么?你受过什么苦难?一直被人护着怀里,给予一切的宠爱温柔,任性妄为也有人给你处理后果,无忧无虑得不知世间险恶,你怎么会懂得我的苦!?”任笙儿身体轻轻的颤抖着,低声吼道:“我陪伴在他的身边五年了,整整五年,曾经的他虽然对我并没有情爱,但是至少对其他人同样没有,唯独让我陪伴在他的身边最长,对我最是不同。可是这一切都是见过你后就变了,他心里的是你,一直想要的都是你!”
“求而不得,他对你求而不得,我对他求而不得,你怎么会明白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
对于任笙儿的一番评语,唐念念并没有兴趣去反驳,更没有兴趣去和她评论自己的过去和经历。
求而不得吗?
唐念念轻握着司陵孤鸿环在自己腰身上的手,她不知道求而不得是什么的痛苦,但是若是这个人没有被她得到,这个人的温柔给了其他人的话,她会怎么做呢?
她会或许去争,会去抢,只是能力不足,希望不够的话,她就不会去强求了。
她一直都是个敏感的人,一直以来都有着强烈的自我保护的外壳,若非不是他人先来招惹她的话,她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他人若对她无情,她便休。他人若是对她好,入了她的心,她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对对方更好,更护。
唐念念正想着,手掌就被人反握,掌上的温润温暖都熟悉的让她不用看就知晓属于谁。
唐念念眸子轻闪,扬唇轻笑。无论是灵魂上的情咒,还是两者的心神交融,他们之间都不会改变,这些问题想来都没有意义。
外人的感情如何,与他们无关,本就无需为这些乱了心。
任笙儿看着眼前两人无声的互动,心底不由上涌着羡慕,垂下的眼睛眼波剧烈的闪烁,袖内的手掌紧握。
唐念念,都是她的错,全都是她的错,不是她的话,子初不会有这样的劫难,锦国也不会灭亡,自己更不会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己没有错,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救子初,只是想要让他更在意一些自己,将他心痛的根源去处罢了!
“你不走?”唐念念问道。事情谈完了,该走了吧?
任笙儿一下抬头。
唐念念淡道:“我要睡了。”
这句话落下,任笙儿哪里还听不出来是逐客的意思了。
任笙儿发觉从来到这里,除了唐念念答应了她的请求外,其实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外,自己也完全处在被动的局面。无论是唐念念毫无犹豫的答应,还有自己的失控,说了诸多不该说的话。
这眼前的两人似乎对城门是否能够打开并不在意,那么他们在意的是什么呢?
月色清柔,黑夜迷茫。
任笙儿游走在暗处,往万水城而去。快接近万水城的时,她的身影一顿,猝然的想起唐念念说的话:你是他身边的人,锦国是他最在意的东西,被身边的人背叛,失去最在意的东西,会很痛苦。
她记得唐念念说出这番话时,双眸明淬清透,认真淡然。
那一刻看着那双眼睛,她就有种感觉,唐念念都是认真的,并非玩笑。
这样说来,他们真正在意的不过是为了惩罚关子初,城门是否能够被简单的打开,都无所谓吗。
任笙儿被夜晚的寒风一吹,只觉得全身都随之一寒,心头又冷又僵。
你恨关子初?
你恨关子初?
唐念念平淡的问话一直在她的脑中回响。
“不,不,不恨,我怎么会恨他,我是爱他的!”任笙儿喃喃自语,看着前方的士兵巡逻的万水城,定了定神,施展法术无声无息的走了进去。
城内城主府内。
任笙儿回来时,只见书房灯火还在明着,她灵识隐蔽的扫去在,见到关子初正坐在案几旁,双眸认真冷锐,手持狼毫,在桌上的宣纸细细涂写着什么。
任笙儿知晓,他这是在计划着与司陵孤鸿的对决,如此倾尽一切的认真。
只要亲手打破了他努力的一切,他必会让她深深的记在心中了吧!这样他也不用去冒险,不用去送死了!
任笙儿紧抿着唇瓣,毅然转身。
东方山头初生白光,犹一柄划破黑夜的利剑,天际瞬间明亮起来。
咚咚咚咚咚——
战鼓震天响起,几乎震破了云霄,激起万丈激流,地面随着百万兵马的前行,碎石起伏。
关子初一夜疲惫,战鼓的声音传到耳边时并不算大,他眼珠在眼皮后滚动,尚且有些迷茫。下一刻,他猛的抬起头来,睁开的双眼满是血丝。
“……皇上?”躺在他身边的任笙儿,有一丝迟疑的唤道。
关子初这时双眸才完全的清明,一双眼睛环视周围,只见这里是一处布置清雅的厢房,他正着着亵衣躺在床榻上,身边的女子俏美如花,正是任笙儿无疑。
“来人!”关子初一侧身就将身边的任笙儿甩开,冷声呵斥道。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暗处出现,单膝跪在他的面前。
关子初从床榻下来,一挥手就将挂着一旁的外衣披上,冷声道:“外面怎么回事?”
“念国兵马击鼓入城了。”影卫声音没有半点的感情,只将实情说出。
关子初穿衣的动作猛的一顿,“你说什么?!”
影卫道:“念国兵马击鼓入城了。”
关子初手刚抬起一分又顿住,声音如同冰锥,“他们如何入城的!?”
“任笙儿传主人命令,开城门投降。”
影卫的话语刚一说完,任笙儿就感觉到眼前一闪,脖子已经被关子初一掌掐住,他逼视而来的双眸冰锐愤怒,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底深处似还闪过一缕痛苦,声音却比之往日更加的温柔,“你背叛我?”
任笙儿定定看着他一双眸子,艰难的笑道:“皇上,这还是您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我,除了我再也看不到其他……”伴随着关子初的手掌一紧,她的话语也随之一止,连喘了几口气,有些似哭似笑的说道:“皇上,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我死?我曾说过,为了您哪怕死也甘愿。可是我突然又后悔了,我想活着,这样皇上才能更记得住我,一天没有杀我,一天难解皇上的心头之恨。”
关子初双眼如冰如火,手掌越来越用力,在她脸色已经青紫的时候猝然松开手掌,温柔笑道:“笙儿真傻,朕怎么会杀你?朕知道你这是为了护着朕的性命。”
任笙儿睁大眸子,看到如此再难有一分真实的他,心中莫名的更加疼痛。
关子初温声问道:“笙儿是如何假传朕旨意的?一介女流,万水城的将领如何会信?”
任笙儿张了张嘴,那方影卫已经没有起伏的答道:“任笙儿亲自在城墙上与念国兵马谈判,将领曾来请示过主人,主人在睡觉。”
关子初声音毫无起伏,却更似暴风雨前的平静,“你为何不阻止?”
“属下职务,保护主人安危。”
关子初眼底寒光一闪,徒然挥出一掌打向影卫。只见影卫身影一虚,将这致命的一掌化解。
“……司陵孤鸿的人!”关子初声音似从牙缝挤出。
影卫身上的气息更为虚无鬼魅,他缓缓弯身对关子初似行了一礼,声音空茫若无,“主人聪明。”
此人这股气息与声音一出,关子初或许不会认得,但是若是唐念念在此的话一定会认出,此人正是与她见过数面的雪津。
雪津的这声主人叫得关子初心如火烧,他口中所言的‘主人聪明’似是讽刺他,又似在夸赞司陵孤鸿,一句话凸显出两种作用,偏偏他整个身躯笼罩在黑暗中,让人根本就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到底如何。
“你呆着朕身边多久了?”关子初额头的青筋微凸,若不是这个他已到陌路,对这影卫的话语生怒想要杀了他,只怕还不会发现身边影卫的问题。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混到了他的身边,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雪津站直了身躯,声音依旧空茫,“无可奉告。”
“好,好一个无可奉告!”关子初似笑非笑的转头看向还在床榻上的任笙儿,“好一个司陵孤鸿,身边人才辈出,只怕没有笙儿的背叛,你们一样会有其他的办法将城门打开!”
任笙儿被他一双含笑的眸子盯着,唇瓣已经被咬得泛白,看向那边的雪津。难怪,难怪昨日谈判的时候,那两人对自己能开城门这一点并没有多余的在意,只因为他们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皇上……”
关子初点着下颚,“笙儿想说什么?”
任笙儿心里忍不住慌了,伸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裳,低咽道:“皇上,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看我,我只是想皇上忘了唐念念,只是想皇上能更在意我一些,想皇上活着!”
面对她的哭泣哀伤,关子初冷淡看着,一会后道:“笙儿,朕曾说过,朕对你不同,正是因为你的知趣,你哪天若是不满足了,随时可以与朕说,朕放了你。”
“皇上……”
“一切本是你情我愿,朕并未逼你。”
“皇上……”
关子初身体元力一震,抓着他衣裳的任笙儿一时没有防备,被震得摔倒在床榻上,本是抓着他衣裳的手也不由的松开。关子初冷眼看来,俊容温雅,笑容温柔,杏眼里却冰冷得不留一点的感情,“笙儿,你的确了解朕,除了唐念念,你是第二个玩弄朕的女子,第一个欺骗朕的女子,朕怎能不记得你。”
任笙儿面色苍白。
关子初冷淡收眸,挥袖转身。
“皇上!您要去哪!?”任笙儿凄凉低喊。
关子初并未回头,含笑却寒的嗓音传出,“笙儿也实在聪慧,正如笙儿所言,你所了解也不过是朕愿意被你了解的罢了。”
他的背影如松,脚下元力环绕,身影片息不见。
床榻上,任笙儿唇瓣颤抖,双眼更茫然凄凉。她错了吗?她做错了?不!没有,她没有错!没有错!
第一百零七章 猪头叔叔害怕吗
万水城内,念国兵马入驻,锦国士兵投降,所有投降者一律优待,绝不会做出残杀之事。
关子初出了厢房内,身影隐藏在一座屋檐之上,目光扫视四周,看到城内一片平然,一时心神起伏,说不出到底是何种情绪。或者是太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反而变成了什么都不是了,复杂得连自己也不再了解自己。
“猪头叔叔,你在难过吗?”
一道真嫩干净的疑问声在耳边响起,关子初身体一僵,猝然转头看去——
阳光明耀下,身着白袍的孩子坐在青色的瓦片上,两只小手交叠拖着圆润的下巴,一双莹绿深黑的妖瞳疑问的看过来,精致可爱犹如仙童。
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现,他竟然毫无察觉。
关子初无需仔细打量孩子的容貌,单凭那一双妖异的眸子就已经知晓他是谁。
“乖宝?”
乖宝嘴巴一扁,不满道:“乖宝这个名字只能爹爹和娘亲叫,别人叫的话,乖宝就会生气,乖宝生气的话,后果很严重哦。”
关子初身体莫名的升起一股霜寒,杏眼里冷冰谨慎。这个孩子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诡异无比,如今长大到了这个年纪,依旧如此。
“猪头叔叔是在害怕吗?”乖宝眨着眼睛,眸子里的光彩纯净无邪。
关子初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竟然会在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面前谨慎至此,全身的元力都在快速的运转。无论内在如何的激烈,他脸上却不见一点的异色,笑容温雅迷人,温和说道:“虽然锦国被毁,朕龙气将碎,然而将碎却还还是没有碎,只要司陵孤鸿还没有攻进锦国皇宫,朕依旧有紫龙护身。”
乖宝点点头又摇摇头,摆手道:“猪头叔叔想太多了,哪怕猪头叔叔没有紫龙护身我也不会杀猪头叔叔的。娘亲说了,不能为杀而杀,何况娘亲也答应那笨蛋大婶,要留着你的性命。”
孩子稚嫩清澈的话语落入耳中,却更似利刃刺伤关子初的心神。
关子初面上的温雅笑容不变,袖内的手掌却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刺破手心的皮肉。
任笙儿,任笙儿啊!
他如何想到,一直以来都被自己掌握在手中的女子,竟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自己,以爱为名让他锦国兵马不战而败,如今还让他想要倾尽性命一战的最后机会也给夺走。
他身为一国皇者,自尊何必深刻,傲气何其强盛,无论生死只求最后一战。可是由于任笙儿一举,让他所有的努力认真付之东流。
任笙儿的确是了解他的,她的所作所为让他无论如何都将她记下了,却也将他最后的一点信任之心打击得支离破碎。自古帝王多疑,这点不假,他是太寂寞了,才会让她呆在身边,只因她对自己的情爱没有权利之心,自己对她没有情爱,却可以给她荣华富贵,给予她保护温柔,这一切本就是你情我愿,她若不愿,他自也不逼。可惜他还是小看了女子,竟会被她欺骗背叛。
关子初想起任笙儿所说的话语:
——我只是想皇上忘了唐念念,只是想皇上能更在意我一些,想皇上活着——
忘记唐念念?初见她给的那一瞬从未有过的心动和美好,再见后她给的伤痛和不甘,第一个让他感受如此之深的女子,他如何忘?
更在意任笙儿?她在他的心中到底也是有几分不同,他护着她,不防备她,想要的只是一份简单的感情,让他在无数权谋怀疑后,身边有一个可以让自己放松的人而已,只是这些并无情爱。也或许正是因为他这种心思,才会给唐念念一见倾心。
唐念念的那份简单淡然由内而发,犹如琼浆玉露,让人嗅之全身通畅,饮之欲罢不能。她的一切都不会去掩盖隐藏,一切都展露在你的面前,让人不自觉的就放下所有的防备阴谋,可以轻松惬意的相处,言行都可随意随心,一切的虚伪面具都褪去只剩下最真实的自己。
这种特质,怕是所有身处高位的人都渴望着的,无法抗拒的。
至于……想我活着?
关子初眼底波光一闪,嘴角溺出一抹似讽非讽的笑意。
这一切谁对谁错已经毫无意义,一开始他就不该松懈的放下那一分的心神,不去防备怀疑身边的她。
“猪头叔叔在想什么?”
孩子的声音已经近在眼前,关子初心中一惊,回神低头看去,只见乖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而他竟然再次毫无所觉。
哪怕刚刚的他的确在失神,可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够做到这一点还是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这个孩子的修为到了何等的地步?
“朕在想,小无邪为何要叫朕这个称呼。”关子初温雅说道,不见任何的怒气。
乖宝歪头,“因为我第一次见到猪头叔叔的时候,猪头叔叔就是猪头的啊。”
关子初面上一抹狠绝极快的闪过,“是吗,那个时候小无邪才出生,居然就已经可以记事了。”
“我是不是很厉害?”乖宝满眼放光。
“恩,厉害。”关子初缓缓说道,长袖一展,猝然出手,手若龙爪,抓向乖宝。
“啊!”乖宝惊叫一声,小小的身体极快的避开,人已经到了离关子初足有三丈的距离。
关子初并没有追上去,低沉道:“三岁的天品?”
“猪头叔叔好聪明!”乖宝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都是惊叹。
关子初面色顿时一变,再难掩藏怒火。
乖扁着小步子,如履平地的走在青色的瓦片上,笑容天真无邪,对关子初眯着双眼说道:“猪头叔叔,欺负乖宝是会倒霉的哦~”
关子初心头莫名的一跳,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只见乖宝在那方鼓着双颊,又道:“谁叫猪头叔叔要打娘亲的主意,要是你不打娘亲的主意,很多是事情都不会发生,乖宝也不会惩罚你的。”
他一副为难又不满的神情,鼓着的粉嫩双颊,可爱得让人想要捧腹,只是关子初心底那股莫名之感却更甚。
乖宝向下看了看,这才又看向关子初,一双妖异的瞳孔闪烁不定,焕美极致,稚嫩清软的声音叫道:“我诅咒你,元力尽封,只要想到乖宝的亲亲娘亲就会受到锥心的痛苦,寿命未尽时想死也不能自主,只能由那边的笨蛋大婶动手。”
他白嫩嫩的手指指向屋檐的右边,那里出现的身穿白衣罗裙,满脸震惊悲伤的女子不是任笙儿是谁?
“你……你怎么会……”任笙儿颤抖的看着乖宝,声不成声。她是道修,所修的是顺天而行之道,对于天道感受向来敏感,当乖宝那一声落下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天道落在身上的印记。
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小小的年纪,竟然可以撼动天道!
乖宝笑道:“笨蛋大婶,这样猪头叔叔的生死就被你掌控了,是不是很高兴?”然后又转头看向关子初,自顾自的点着小下巴,“还有猪头叔叔,其实乖宝这样做还能保护你哦,只要修为高不过乖宝的,都没有办法杀了你,啊~不过只是杀不了而已,打得断腿断脚都是可行的。”
关子初没有言语,他明白仙源的神秘却不了解这神秘到底到了何等的地步,当乖宝的话语落下时,他身上隐约的紫龙皇气涌出,只是却是一瞬就破碎成为光影。这一刻他就知晓,锦国真的在他的手中断送了。
他动了动手指,一身的元力明明感受得到却无法使用。
他的元力真的被封!?
关子初猛的抬头看向乖宝,眸光汹涌。这诡异之极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单凭这个孩子一句话,一声诅咒,一切都实现了不成!?
乖宝面对他如此犀利的目光,神色无辜的说道:“事情办完了,乖宝也走了~”说完,他的身影就从屋檐上一跃,毫无重量般的跳跃在一座又一座的屋檐上,直到跃下地面的转角处不见。
他在小巷内顿了顿脚步,就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的方向,哼哼的撅嘴念叨一声:“让你打亲亲娘亲的主意,乖宝让你想到不敢再想!”
原处,徒留关子初和任笙儿还站在这里。
任笙儿张了张口,刚要叫唤关子初,却见他突然面色一变,一手捂住心口,痛苦至极般的弯下背脊。任笙儿前行的脚步一顿,想起乖宝说出的诅咒。想到唐念念就要遭受锥心之痛吗?事到了如今,他依旧忘不掉她,那么往后呢,他是否能够忘记?
任笙儿看着他的双眸悲痛复杂,静静的看着他的痛苦没有动弹。
你恨关子初?
唐念念的话语再一次的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这一次,她再也无法像一开始那般的坚决的说自己不恨他。只因为看到此时他的痛苦,她心痛的同时竟然有着些许的快意。是的,快意!这快意来得连她自己都感觉诡异惧怕,她怎么会因为他的痛苦而快意?这种几乎报复似的快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不应该却又如此明了的涌上心头。
任笙儿娇躯轻轻的颤抖着。
这就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吗?让他遗憾痛苦的活着?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只是想要他忘记唐念念,只想他更在意自己,只想要他活着!
“子初……”
任笙儿低声唤道,抓紧着袖子,轻慢的步子几乎有些胆怯的向他走来。
那方,本痛苦低垂透露的关子初猝然抬起头来,额头布满冷汗,一双眸子冰凌刺骨,几乎除了冰寒再难看到其他情绪。
任笙儿步子再次因他的眼神顿住,脸色苍白眼波颤动,摇头喃喃道:“子初,我不是,我只是……没有了锦国,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好好的,只有我们两个,你再也不用管理那么多的政务,没有了元力也没有关系,有我在,我不会让人伤……”她的话语徒然一止,她想起了他的骄傲。
他是一个皇者,如今的他失了元力,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只能由她控制,如今她再说出自己护着他的言语,岂不是伤他到决处?
只是,关子初似乎对她的话语并无多少的反应,站在屋檐上,一双眸子看着下方一切,背脊僵直如石。
倘若单看他的神容,只怕谁都感觉不到他内心的动荡。任笙儿却看得到他袖子内的紧握手掌的痉挛,那紧握的手掌里似是抓住着她的心神,让她全身都跟着痛苦不堪。
……我,我真的错了吗?
“你没错,错的是朕。”
任笙儿听见那熟悉却冰冷的话语,一下抬头,恍然才知晓自己竟然将心中的话语给说了出来。
“笙儿,”关子初缓缓转向她看来,略微苍白的俊容浅扬起来的笑容温柔文雅,嗓音更是轻柔如水,只是问出的话语却如同刀锋,“你恨朕吗?”
——你恨朕吗——
一声问话。
任笙儿面色猝然褪色,脚下趔趄,几乎有些癫狂的叫道:“不恨,我怎么会恨你,我爱你啊,爱你啊!”
“是吗。”关子初眸色一暗。
她们终究不一样,若是唐念念的话,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能坦然的承认,不会如此狼狈的否认,是爱是恨,是喜是厌,都直言不讳。
一股锥心之痛再次涌上,关子初脸色又白一分,背脊却强忍着僵直不弯,对任笙儿话语依旧温柔,只是温柔的背后却是残忍,“倘若朕与笙儿只能活一个,笙儿会如何选择?”
任笙儿面色一怔,双眼弥漫上泪水,颤抖着唇瓣问道:“我……我若死了,子初,会一直记得我吗?”
关子初沉默了一会,道:“不知。”
这两个字从口中道出后,关子初只觉得全身一轻。事到如今,何必在算计,欺人欺己。
他如今或许记得她,那么以后呢?这件事情他的确不知。
“……是吗。”任笙儿泪如雨下,双肩颤抖不已,泪水弥漫的眸内瞳孔不断的游移,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又在决定着什么,“两人一起活下去不行吗?不行……吗?”
关子初冷酷道:“不行。”
两个字,如同利刃刺入任笙儿的心脏,让她一下跌坐在瓦片上。
关子初并未因她的狼狈而心软,好言安抚。只看了她最后一目后,转身跃下了屋檐。哪怕失去了元力,他身手照样的敏捷,落下地面上虽发出了声响,却毫发无伤。
他并未在地面上停留,转身就往一处方向行走而去。
任笙儿在屋檐瓦片上失神落魄的坐了一会,含泪红肿的双眸突然一睁,“子初,子初……没有元力,倘若……”
她手忙脚乱的从青瓦上站了起来,便往关子初离去的方向追去。
时间渐渐过去,在念国兵马的安整下,万水城内的锦国士兵很快就按所说的做到一切,这锦国最后的堡垒在此时此刻算是真正的放弃了任何的抵抗,归附念国所有。
乖宝的身影从巷子内走出的时候,一路见到他身影的士兵都低声见礼,便见他直接往空旷的城院去了。
城院里,司陵孤鸿和唐念念正在用膳,乖宝看到了双眸一亮,脚下像是御风而行,几个眨眼之间就来到了两人的对面,小屁屁毫不犹豫的坐上椅子上,玉瓷碗和筷子都眨眼出现在他的小手里。
这东西可是他自备,随时准备和爹爹娘亲一起用膳。
司陵孤鸿看了一眼,并没有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
这些日子来,这一家三口都在不断的磨合,很多事情相较一开始都有了改变,无论的相处还是感情的表达。
“乖宝去做什么了?”唐念念咽下口中的青菜,淡淡问道。
乖宝抬头,小脸蛋上满满的无辜,小嘴还在嚼咽着,一会两颊消下来,应道:“乖宝去和猪头叔叔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聊了一会天。因为娘亲答应了笨蛋大婶不杀猪头叔叔,所以乖宝还帮娘亲履行诺言,保护猪头叔叔不会被杀,只有笨蛋大婶才杀得了他哦。”
唐念念对于他满脸的无辜神色毫无反应,一眼就将他一双异瞳深处的狡黠看得清楚,手指隔空一弹就在他白嫩嫩的小额头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红印。
“啊呜!”乖宝双手杜即可捂住歪头,泪眼汪汪似的盯着唐念念,扁着朱红的小嘴道:“娘亲,你做什么打我?”
唐念念纤细的手指又弹动了下,只是这一次并没有落在乖宝的身上,坦然道:“想打了,不行吗?”
“行!”乖宝仰着头,双眼亮晶晶的,扁着的小嘴也翘起来,一副似乎求更多的模样,“娘亲想怎么就怎么样!”
他已经是辟谷巅峰的修为,唐念念那只含着少量药力的一下根本不会伤他分毫,那药力也并没有任何伤害他的意思,反而融入他的身体里,暖洋洋的舒服。至于那疼痛的模样,谁都知道不过是他故意装出来的而已。
唐念念满意点头。
乖宝还想说更多,却见司陵孤鸿一眼看了过来,鼓了鼓脸颊,端着小碗就自顾自的继续用膳。
哼哼!乖宝早晚将小气鬼爹爹这门厨艺也学过来,到时候就让娘亲吃乖宝的,看不气死你!
他这点小心思哪怕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对面的唐念念和司陵孤鸿哪里感受不到,两者都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无人得知了。
殊蓝从外走来的时候看的正是这一家三口一起用膳的模样——
阳光普照,三人身上穿着的衣袍料子一般,只是样式不同。
男子拥着女子温柔伺候其用膳,神色浅淡含笑,女子乖顺自然,一口口吃着,双眼玩若新月,神态像极了餍足的猫,对面的孩子神情多变,充满狡黠可爱,一双筷子在小手里活动自如,夹起菜来那叫一个快准狠。这时一双筷子突然阻挡他这般凶猛的行为,孩子顿时扁嘴抬头,看着那阻挡他好事的男子。
女子这时则亲自持起筷子,为孩子夹着他想要的红烧肉到他的碗里。
这一举动出现,男子自然松开了筷子,孩子也马上眉开眼笑。
这一家三口的互动惹得殊蓝忍不住想要轻笑出声,走过来的脚步也越发的轻缓,本来要禀报的事情也埋入心中,静候着三人用完膳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