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节 投名状(为capricorn兄弟加更!)
“左翼,放!”
“右翼,放!”
四根滚木从城墙上的落木塔中沿着不同角度路线,鱼贯飞出,呼啸着,带着无匹的气势奔行而出,重重落地,顿时就在攻击阵型中砸出一片血浪,然后巨大的惯性横扫出一路血槽,引发一阵混乱。
秦再道有些兴奋的以手扶在城墙垛口上,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城墙下战事的变化。
蔡州军左翼来势超乎寻常的凶猛。
除了辅兵和民夫一拥而上,不惜一切代价要把这护城河填平外,橹盾兵和持牌兵也都不顾伤亡的强行抵近到了护城河边缘,竭力保护着辅兵和民夫,让其工作效率更高,能在最短时间内把护城河填平。
而一个营的强弩队更是在橹盾的保护下,直接在护城河边上用土袋起了一个简陋的高台,再配合几台箭塔和井栏,直接与西面城墙的固始军弓弩手展开了对射。
固始城西面城墙只设置了两具落木塔。
这其实也是一场有些冒险的赌博。
赌的就是在地系术法阵之后造成蔡州军先期攻城失利,而形成的泥潭区不利于蔡州军大部队的展开,这样迫使蔡州军将主力进攻方向放在东面城墙。
在设计这个计划时,也是充分考虑到了蔡州军主帅的心态,认定他们会自恃实力可以直接碾压固始军,所以并不在意这边的小花样。
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是成功的。
从城墙下蔡州军的攻势可以看得出来,虽然辅兵和民夫数量很大,但是蔡州军本军数量并不多,大概就是一个军,即便是加上强弩队,也不超过三千人,集中在西面城墙这么狭窄的范围里,落木塔的攻击力在这种密集阵型面前显得更为凶悍。
但两具落木塔的攻击力委实还是有些单薄了一些,在数千人不计牺牲的疯狂努力下,护城河在很快时间内就被渐渐填平了。
秦再道还是很满意了,落木塔外加蹶张弩以及投石车,给对方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尤其是在对方不计损失发起攻击之后,其本军士兵一样损失不小,秦再道初步估计一个营的步军起码损失也在四五百人之间。
在护城河被填平,蔡州军推着钩梯、云梯和井栏直抵城下时,两道身影一跃而起,秦再道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先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
三丈高的城墙在对方二人面前犹如跨越寻常门槛,轻盈的一纵,铁戟卷起重重气浪,当场就有三名正在据盾防守的士卒惨叫着倒地,厚实的皮木盾在对方凌厉的一击之下竟然碎裂开来,鲜血混合着肢体残块脱落下来,将城墙地面映得如此刺眼。
“铁戟横天袁无畏?!”秦再道心中一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东面城墙呢?
没等秦再道多想,另外一侧一道身影已经纵身上了城墙,天青色的刀光荡起层层波浪,冉冉推出,两名士卒的头颅飞起,重重的跌落在女墙外垛口上,回弹回来,咕噜噜在地面滚动,血肉横飞,一时间显得那样狰狞可怖。
从侧面抢出的一道身影已然埋头猛冲,刀气纵横间,嘿然开声,“杀!”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持刀披甲武将虽然刚来得及站上墙垛,立足未稳,但是却对猛扑而来的对手不屑一顾,举刀一荡,重重刀气弥漫,方圆两丈之内都是凛冽如锋芒割面。
“且让尔等看看袁门风采!”
刺骨的刀芒逼得黄安锦痛苦无比的倒退三步,天境之间的差距让他完全无力抗拒。
每退一步,黄安锦的眼角就渗出一抹血丝,而身旁就有两名协防的士卒闷哼着,口鼻中涌出鲜血,倒地不起。
对于天境高手来说,这等完全靠蛮力的寻常士兵简直如同蝼蚁一般,根本不值一顾。
秦再道大骇间心中也是暗叫大事不妙。
出现在城墙上的怎么会是袁无畏和袁怀德?!
两个天境养息期的高手,居然选择了最不利的西面突破,难道他们看穿了己方的安设布置?!
那东面蔡州军出马的会是谁?
难道东面的就只有几个汝阳八柱中的人物?
或者还有袁无为或者袁无敌中某一位?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秦再道脑海中,只不过袁无畏却不给他任何再继续思考下去的时间了。
凌厉无比的长戟一荡,卷起漫天的风云,“啌啌啌”几声渗人骨髓的撞击声,手握双戟的袁无畏目光似笑非笑,看着踉跄而退的秦再道,“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转瞬之间秦再道已经连退十步,口鼻眼血丝密布,煞是狰狞可怖,手中邯刀刀刃崩出几个米粒大小的缺口,两肋发胀,一双手禁不住的发抖,几乎要拿捏不住。
呼吸声沉重如山,抬起坚毅的目光,紧咬嘴唇,只有秦再道自己知道,他足下鞋底早已经脱落,足底血肉依然磨掉一层皮。
“识时务者为俊杰,秦再道,这个时候弃械投降,我给你一次机会!”袁无畏好整以暇的抖了抖双戟,嘴角带笑,面色从容,步履轻松,“怎么样?在我们蔡州军体系内,你还有机会,何苦与这帮许氏余孽陪葬?”
“固始军从无投降之辈,尤其是像袁氏这等猥琐腌臜之流,岂配秦某屈膝?!”秦再道吐出一口血沫,一只手抹去从鼻腔中汩汩流出的鲜血,一边淡然道:“只有断头的秦再道,没有屈膝的秦再道!”
“好!袁某便送你一程,黄泉路上记得是袁某送你上路!”袁无畏脸上掠过一抹红潮,显然是被秦再道的言语所激怒。
“说得好!”粗犷嘶哑的声音从墙头另外一端传来,犹如金铁交鸣,格外刺耳,“袁氏龌龊之辈,岂能让英雄屈膝折腰?且看许氏子弟如何!”
两道身影一闪而来,引起墙头一阵混乱。
袁无畏和袁怀德同时停手,目光中多了几分惊讶和困惑,“许望侠?!你没死?”
“袁怀德,鼠辈未死,老夫焉敢言去?”
许望侠双眼有些发红,望向袁怀德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说不出森冷和决然,连久经沙场的袁怀德心中都是一寒。
这是发自内心的怨毒和仇恨,刻骨入髓,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来形容丝毫不为过,想想一度欣欣向荣的光州许氏在短短几日里就如同雨打残花,变成落红春泥,这般仇怨岂是一两句话能形容的?
袁无畏倒是不太在意眼前这个满腔怨毒的许望侠,偌大年龄也不过是静息期,无足挂齿,倒是站在许望侠身旁的清瘦青年让他多了几分警惕。
养息前期的实力,比自己略逊,但是却要比眼前秦再道和另外那个黄安锦不知道强多少去了。
袁无畏不认识此人,盖因袁氏和许氏“结盟”时,许子清已经从军中离开到崇文书院闭关修炼。
不过既然是跟着许望侠而来,袁无畏也知道这多半也就是许氏的秘传子弟了,许氏子弟中除了被袁无为斩杀的许德威外,还没有听说谁跨入了天境养息期,现在居然冒出来了一个,不得不承认许氏还是有点儿底蕴的。
“老许,兴衰起落皆有道,许家不走运,你就应当惜福,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将息,何苦在来趟这趟浑水?”袁怀德的尴尬之意也不过转眼即逝,平静的道:“许家阻挡了袁家的路,所以我也只能说抱歉了,你应该理解。”
被袁怀德轻描淡写的话更是激得七窍生烟,许氏一族家业,数百人的身家性命,就被对方这般不咸不淡的话说得如此轻巧,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时的许望侠内心的怨毒已经沸腾到了难以自抑的地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两个在袁无畏和袁怀德攻击下尚未完全缓过气来,还在调息伤势的秦再道和黄安锦一眼,“子清,我来对付袁无畏,你和秦再道来对付袁怀德,誓诛此獠!”
没等话音落定,许望侠已然腾空而起,手中猿公剑如鬼魅般一口气向袁无畏刺出三十三剑,三元玄气同时催发极致,捏指成拳,悍然以元力发出一拳,三皇炮锤!
袁无畏也没想到许望侠这个老家伙居然把下驷对上驷的办法用到了自己身上,而且一上来就是拼命打法,竟然用元力催发三皇炮锤,猝不及防之下,袁无畏也只能抡戟硬接,扛住对方这一轮攻势。
许子清从许望侠那一眼中就看出了对方的搏命之意,心中也是黯然。
三叔年过五十,早已经过了武道巅峰期,静息期就是他的最高水准了,而且这一上来就催发元力发动三皇炮锤硬拼,这也意味着这一仗打下来无论结果如何,恐怕三叔都要从武道修行中除名了。
这样耗费元力来催动本身就阳刚至极的三皇炮锤,固然威力十足,但顶多能持续二三十招就要耗尽元力,届时恐怕袁无畏一次反击就能让三叔身陷险境了,只是此时许子清却无法违逆许望侠的意图,这是许望侠用性命换来的机会,就是要让自己和秦再道联手斩杀袁怀德。
不再多想,许子清腰间的罗汉刀如行云流水一般左三右四,刀芒吞吐间便将刚来得及举刀的袁怀德卷了进去,“秦再道,你还在等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节 恶战(2)
风云再起,鏖战顿生。
黄安锦倚着城墙垛口,连运九次周天方才将胸中逆血压了下去。
天境之上的差距竟然是如此之大,对方轻描淡写的几刀就硬生生把自己全力以赴的刀势给反震回来,连带着还折上了几条兄弟的性命。
越是这般,黄安锦内心的不屈就越发狂热。
他已经跨入了洗髓期,正是武道修行突飞猛进的时候,这等磨难只要收不了他的命,对自己的修炼只有好处。
他甚至有感觉,经历这一战之后,自己恐怕就能在洗髓期中稳定下来,为日后进入结体期打好基础了。
五个人已经从城墙上打到了城墙下,兔起鹘落,激战方酣。
就是这么一折腾,城墙下的蔡州军便已经攻入到了城墙下,无数飞梯、云梯和钩梯已经挂在了城墙垛口上,蚂蚁搬的士兵已经布满了城墙。
一座落木塔已经被对方井栏发射出的火箭给引燃了,几名士兵正在忙于救火,但是显然已经无法发挥威力,而另一具落木塔仍然在咆哮着吐出滚木,不断地给城墙下的蔡州军制造巨大的伤亡。
但同样敌人的井栏和箭塔,强弩军还有投石机,一样也在给城墙上的固始军在制造着巨大的伤亡。
城内的一处官廪燃起了了大火,很显然城内有蔡州军的细作甚至可能作乱者,秦再道安排卢英峰带领一都预备队早已经先行下去了,估计也应该是遇上了硬茬子,否则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黄安锦猜得没错,此时卢英峰正被袁文柏一把诛仙剑杀得浑身是汗,若不是他麾下那名都头李倥也是洗髓前期的角色在一旁策应,只怕他早就被对方一剑终结了。
即便是这样卢英峰和李倥二人双战袁文柏,甚至还有几名强弩手在一旁偷袭,加上一都士兵,仍然被袁文柏和几名潜入城中的蔡州军龙雀尾杀得首尾难顾。
短短半个时辰,就有接近二十名士兵命丧于这帮家伙手中,而蔡州军的龙雀尾阵亡不过二人,受伤也只有三五人,其余几人仍然是在固始军士兵围攻下利用巷战的地理条件特殊的特点,不断给固始军制造杀伤。
不过有一帮汴梁老卒率领的左营表现得也异常剽悍。
面对蔡州龙雀尾精锐的进攻,他们哪怕在单兵能力弱一些,但是却仅仅依靠数量上的优势抱成团,采取分进合击的方式死死缠住这几名龙雀尾,防止对方去干扰那边主将的对决,一时间局面也处于僵持状态。
如果江烽得知袁文柏已经潜入固始城中,带领龙雀尾在城内制造混乱,只怕心思会更烦乱。
好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所有战事都进入了超白热化状态,甚至可能是某一处的溃烂,就会让整个战局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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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无为发现自己内心的不安是越来越浓,虽然他的赤火玄气已经把杨堪压得喘不过气来,若不是那出身梨山派的女子身法过于诡异,而且几乎是不计生死的来为杨堪解难,袁无为相信杨堪纵然不当场身死也早就躺下不起了。
老十九一样将那个修炼金刚不坏身的家伙打得遍体鳞伤,金刚不坏身遇上了老十九的天魔不灭体,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同样若不是这个梨山派的女子策应解难,那个家伙的金刚不坏身早就“舍身成仁”了。
赵榄对阵江烽也丝毫没有落下风,两个人激战正酣,估计没有一两个时辰的恶战是见不出分晓的。
而袁文極和袁文槐两人的局面也一样上佳,固始军企图集中优势来猎杀袁文槐,但袁无为看穿了这一点,果断让袁文極与袁文槐二人靠拢,使得江烽他们的想法泡汤。
蔡州军的攻城锤终于抵达了城墙边上,厚重的木板为巨型攻城锤支撑起了支架,使得它无需担心陷入泥潭中。
重型攻城锤的威力终于显现,伴随着攻城锤车身一阵巨响和剧烈颤抖,攻城锤头猛然冲出撞击在城墙上。
粗大的锤头上带有一个螺纹环的尖锥狠狠撞击入城墙外的青砖中,仅仅是这猛力一下便将数匹青砖撞击得粉碎,甚至连带着城墙上方都有一阵轻微的摇晃。
攻城锤并未就此罢休,车上的几个操作中迅速拉动吊环,推动攻城锤弹回,然后又是一声巨响,锤头再度弹出,狠狠撞击城墙,这一次锤头前方的尖锥直接插入了破碎青砖内里的夯土中,深入其中。
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几个操作者猛然一摇架设在车上的摇柄,攻城锤车身顿时发出连续不断的剧烈颤抖,锤头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催动,猛烈旋转起来。
巨大的尖锥体上的螺旋纹如同一个锋利无比的刮刀,狠狠的刺入青砖后边的夯土中挖掘起来,轰隆轰隆间,尘土飞扬,城墙上是摇摇欲坠。
谷明海身体一阵摇晃,黝黑的脸膛顿时一阵灰白,猛然间怒吼起来:“滚油,滚油!浇上去,烧了它,烧了它!”
就在滚油尚未送到的时候,另外两辆攻城锤车也蹒跚着抵进城墙,开始发动进攻,距离的震响,此起彼伏,整个这一段城墙开始呈现出放射状的裂纹。
所有在城墙上的士兵都感觉到了自己脚下城墙砖的颤抖,箭塔、井栏仍然再向城墙上吐着箭矢,蔡州军的投石车虽然不及固始军的威力大、射程远,但是它们仍然不依不饶的保持着与固始军投石车对射的架势,哪怕他它们付出的代价要比固始军大两倍甚至三倍,但它们却绝不放弃。
又是两台攻城锤车正在加速向城墙逼近,这是袁文榆在发现了固始城的防御线已经出现崩溃迹象之后准备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龙雀尾军士开始沿着飞梯健步如飞的攀登城墙,城墙下开始响起有组织的呐喊声,即便是落木塔仍然不断的吞吐着滚木,蹶张弩和投石车仍然在发挥功效,此时也难以阻遏蔡州军汹涌而来的兵潮了。
谷明海额际的汗珠和血浆已经交织在了一起,嘴唇已经干裂开来。
不断有蔡州军士兵从城墙垛口上爬出来,时不时冒出一两名龙雀尾军士,那就需要立即补位顶上,坚决将这些可能带来破坏性的角色斩杀在城城墙垛口处,决不能让他们突破开来。
张越手中的马槊一记凶狠的突刺将一名刚来得及跃上城墙垛口的龙雀尾军士捅下城墙,然后又是一个滑步窜到三丈外,马槊疯狂的连续扫击,三名龙雀尾军士惨叫着跌下城头,而他们的对手——四名固始军士兵已经委顿倒在了血泊中,如果不是张越及时赶到,也许这里就会成为第一个溃烂口。
一道黑影从城城墙垛口跃升而起,空中一道白练闪过,直奔张越颈项而来。
张越挣扎着横担马槊,陌刀荡起的重重劲力,撞击在马槊上,直将张越撞出两丈开外,大口的鲜血从倒地靠在墙垛上的张越的嘴里喷涌而出,刹那间张越的脸变得枯萎般的淡黄色,萎顿不堪。
陌刀瞬即一闪,张越心中一叹,此时的他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
对方是选得好时机,趁着自己连续发力之后突然爆发,本来就比自己实力高出不少,一招之下就能让自己倒地不起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一直在城墙下未露面的袁文榆了。
“阿弥陀佛!”
油黑的杖影荡起一阵阴雷之声,与飞射而来白练撞击在一起,罡风四射,连两丈外的张越都受到了波及,再度吐出一大口血来。
“噹!噹!噹!噹!”
“哪来的秃驴,竟敢来阻挡我蔡州袁氏大军,难道就不怕庙毁僧亡么?”
袁文榆有些吃惊微微倒退一步,手中正宗的陌刀一横,目光凝视着前方这个壮年僧人,不是汴梁大相国寺的疯魔杖法,倒是有些像白马寺一脉的罗汉伏魔杖!
一群僧侣从城墙一侧钻了上来,竟然有十来人之多,袁文榆心中一凛,如果这帮僧侣都有面前这个壮年僧人的水准,那就麻烦大了。
面前这家伙也是天境之上的水准了,绝非哪座小庙里的和尚,难道说洛阳白马寺一脉?
“阿弥陀佛,何苦来哉?”壮年僧人虽然满口禅语,但是行为却是半点和禅意无缘,手中一柄水磨镔铁降魔杖,粗若儿臂,一件灰色直衲衫,足下多耳麻鞋,一看就知道是久走江湖的狠角色。
袁文榆脸色阴沉下来。
他内心不愿意和白马寺一脉结怨。
因为据他所知,白马寺一脉在大梁并不得宠,因为大相国寺的原因,白马寺一脉在大梁军中基本上被排挤在外。
本来蔡州方面就有意要拉拢白马寺一脉,只是因为战事太过频繁,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却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一种敌对的态度出现。
但是,不愿意和对方结怨,并不代表他袁文榆和袁家就怕了白马寺一脉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节 变数,白马寺
“大和尚是出家人,恐怕还是少管这些俗家事,否则就是自招祸端了。”袁文榆目光中多了几分冷峻,嘴角挂着一抹哂笑,“莫非是大和尚凡心动了,也想要在红尘里来谋个前程?”
粗壮僧人却没有和袁文榆打嘴巴仗的意思,他来固始本来就不是做善事的,手中水磨镔铁禅杖一挥,话语里却不客气:“施主,得罪了,上!”
一丈多长的水磨镔铁禅杖顿时刮起一阵旋风将袁文榆笼罩了进去,粗壮僧人脸上也露出一抹狰狞,一边喊道:“你们去协助士卒守城,一旦有人上来,就放手超度他们!”
“喏!”一干随行而来的僧侣和俗家子,也是大吼一声,立即就投入了战斗中,手中禅杖、戒刀、邯刀各类武器也是纷乱驳杂,看不出端倪来。
甚至还有一人也来把张越扶了起来,替他灌下一枚丹丸,明显是疗伤之药。
张越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阎罗殿里走了一圈回来,来不及多想:“多谢了,不知诸位是来自……”
“我们是洛阳白马寺一脉,受常昆师兄安排,来固始寻黄安锦师兄,今日刚到就遇上了,所以正赶上这场战事,带队的是慈忍师兄。”
扶起张越的应该是一名俗家弟子,不过二十来岁,满脸兴奋,显然是为自己赶上了这场大战而感到高兴。
张越恍然大悟。
之前江烽就曾提到过说黄安锦出身的大别山白马尖多云寺属于洛阳白马寺一脉下院,而黄安锦那位师兄常昆就曾经在大梁广胜军中担任军职,江烽去汴梁也就和常昆会过面,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黄安锦的这位师兄却没有来固始,也许是嫌固始庙太小水太浅吧,没想到这个时候却突然来了一个意外惊喜。
大梁境内佛道两宗兴盛,但在大梁体系中都各有倚仗,像大梁军中佛门一道就是汴梁大相国寺一门颇受重用,而曾在李唐时代盛极一时的洛阳白马寺则显得曲高和寡,受到排斥。
也正因为如此,白马寺在梁地的影响力这几十年里也一直呈现出缓慢衰落的迹象,这也是白马寺一脉最为揪心的。
而由于白马寺地处大梁腹地,白马寺一脉又不太可能和大梁敌对势力有公开的合作,那只会授人以柄,招来大梁更为严厉的打压,所以白马寺一脉也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来突破。
大梁军中也还是有不少白马寺一脉的,但是却很难主导或者说改变这种局面,哪怕是常昆也难以免俗,所以在获知固始军已经成为大梁准盟友之后,常昆就迅速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白马寺,甚至明确告知寺中高层,可以在这个时候押宝固始军,让固始军成为白马寺一脉日后的一个发展渠道,甚至成为白马寺一脉的发展根基所在。
应该说白马寺一脉对于这个机会还是相当重视的,在获悉常昆提供的这一消息之后,立即就安排了一批弟子前往固始。
白马寺一脉在大梁军中已经被大相国寺一脉挤压得没有多少机会,现在固始军这个大梁盟友刚刚出现,大相国寺甚至都还没有打上眼,白马寺一脉当然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机遇。
但由于固始军的实力太过孱弱,白马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派出太过庞大的力量,所以这一次也就有寺中僧职慈忍带领了几名僧俗弟子前来打前站了解情况,正好遇上这等时机,自然不会放过。
既然有了这等助力,张越也不是拘泥之人,自然要把力量用足。
他观察了一下来这十多名僧俗弟子的实力,除了那位慈忍的实力已经突破了天境外,其他僧俗弟子大多也就在通脉期到洗髓期阶段,连结体期的弟子也只有一人。
看来白马寺方面今日来人也只是一个试探性的举措,并未真正对固始军日后前景有多么看好,否则堂堂中原梁地两大寺之一,怎么可能只派来一名天境高手?而且还只有天境静息期水准。
所以张越也就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不客气的分派了几名白马僧俗弟子的任务,让他们择机来破坏正在城墙下肆虐的攻城锤,自己就赶紧运行调息疗伤,力求最快恢复部分伤情。
不得不说这十来名白马寺弟子的加入堪称雪中送炭,一下子就扭转了袁文榆率领蔡州龙雀尾突击冲锋带来的危机。
这十多名弟子虽然数量不多,论实力也多在通脉期到洗髓期之间,但是却要比龙雀尾军士的实力高出一大截了。
一番截杀下来,连袁文榆都不得不在慈忍和另外一名结体期俗家弟子的联手围杀之下,含恨跳下城墙。
东面城墙上的一番变化同样也落入了城墙下进入生死搏杀阶段的一干人眼中。
袁无为已经越来越意识到问题的复杂化了。
眼见得袁文榆已经取得了致命的突破,率领龙雀尾攻上了城墙,以他的了解,现在固始军方面根本就无人能抵挡得住袁文榆,而龙雀尾也可以借势彻底击溃对方城头的防御力量。
事实上他也看到了一个洗髓期角色被袁文榆击倒,但却在最后一刻冒出来十来个僧俗弟子,而且其中两人一下子就把袁文榆给拦下,反倒是围攻起袁文榆来了。
龙雀尾的攻势瞬间就被打垮了,命运的天平本来在朝向蔡州军方面倾斜了,但现在又被扳正了。
这种僵持的局面让袁无为很不放心,虽然蔡州军在攻势上仍然保持着绝对优势,破城锤的猛烈轰击已经在固始城墙上形成了两处大洞,甚至连带着部分城墙已经有坍塌的迹象,但是敌人新加入的生力军却又对攻城锤发起了进攻,显然是要想遏制住这个攻势,好在每一辆攻城锤边上都留有充裕的护卫力量,倒是不担心敌人就能得手。
一种没来由的心悸感让袁无为觉得再这样下去恐怕还会有各种自己预想不到的意外发生。
这一次己方出动了如此大规模的力量,堪称三年前对大梁一战之后的最大一次动作,甚至连反戈一击袭击光州军都未曾动员如此大力量,尤其是高战力武将方面,更是远远超出了当初对光州一战时的数量和质量。
在战前,无论是袁无为自己,还是袁无敌以其他几个小字辈,甚至包括素来老陈持重的九叔袁怀德都认为这一战毫无悬念,尤其是在前期藏匿了包括自己和老十九以及几个小字辈的角色,应该说在各方面都做足了功夫,目的就是要一战而下。
但现在,战事局面变化竟然是如此诡异,固始军层出不穷的各种手段花巧,还有超乎想象的战斗力,以及慎密周全的应对之策,就像一道道纤细而坚韧的蛛网把蔡州军这个庞然大物手足缠绑在一起,竟然有动惮不得的感觉,这让袁无为很是心悸。
躲过那道诡异身影凌厉的伏地一刺,袁无为有些焦躁起来,他不能容忍这种局面再度继续下去,必须要有改变了。
瞥了一眼那个状若疯女般的身影,散落下来的黑发发根处竟然有一抹奇异的玫红,这个明显有胡人血统的女子竟然习得如此高深诡奇的刺杀术。
梨山派这些该死的家伙,竟然培养出这等可怖的刺客,虽然正面对决不值一提,但是用于这种牵制却是将其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竟然让自己和老十九面对一个天境初阶养息期和一个天境初阶静息期的角色都束手无策。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必须要终结这种局面,哪怕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赤云万重!”
默运赤火玄气到极致,袁无为身体猛然间飘浮起来,左手握掌诡异的一击右掌,一抹清晰可见的赤红光斑沿着右掌手指迅速传递到刀柄,再延伸到龙焰天王刀上,刀刃上的赤红光带陡然暴涨三尺,冉冉浮动。
杨堪眼角一跳,知道这恐怕是要见出分晓的时候到了,身体微微一伏,脚步奇异的踩踏着地面,双戟一前一后,猛然向前一吐,全身元力透入玄霜劲中,冰王戟法第七式:“冰河铁马入梦来!”
“嘿!”化掌为拳,袁无为身体犹如羽毛缥缈,倏地长身而起,三丈距离转瞬而至,天焰龙拳全速爆发:“刹那芳华!”
杨堪头发都要竖立起来了,龙焰天王刀刀刃上爆发出来的赤火玄气轰然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强劲无比的离体刀芒,向前推送而出,在与杨堪双戟喷射出来的乳白色光芒撞击在一起,炸裂开来。
这已经是天境初阶太息期的极高展示了,甚至可以说半步踏入了固息期,该死!
杨堪有些骇然的发现这才是真正的太息期高手的实力展示,因为这只是一刀而已,不但彻底把自己的戟芒封死,甚至击退,自己用尽全力发动的玄霜劲竟然在对方的赤火玄气面前毫无寸进!
更重要的这个家伙的目的根本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瞄准了那鞠蕖!
鞠蕖危险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节 变数,焰军双刺(为我吃番茄?兄弟加更!)
没错,袁无为的目标根本就是鞠蕖,陡然发动对杨堪的攻势,只是要把杨堪迫退,让杨堪无法在第一时间里支援鞠蕖。
倏然移动的袁无为只是眨眼间就已经漂移到了距离鞠蕖只有一丈之遥,天焰龙拳释放出来的灼热拳力将其死死笼罩,任凭鞠蕖的身影如幽灵般闪烁变化,始终无法脱离其拳力笼罩。
“一岁一枯荣!”
袁无为右手收回了龙焰天王刀,左拳微捏成空,遥空连续三击,炽热如火烧一般拳力无限放大,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热力。
与此同时十步开外的袁无敌也觉察到了这边局面的变化,大将军戈陡然荡起乌光,借着大将军戈的猛然发力,袁无敌倏地飞升登空,单手将大将军戈向前一探,戈尖一抹暗芒遥刺顿放!
郭泰的金刚不坏身在袁无为更胜一筹的天魔不灭体压制下根本难以发挥,袁无敌手中的大将军戈更是大开大合,将郭泰的一双金刚伏魔圈逼得根本无法近身,。
而连续不断的天魔不灭体和金刚不坏身两种神功撞击之下,郭泰几乎全身就血迹斑斑,棋差一着,缩手缩脚,一步输步步输这句话成了他现在的真实写照。
如果不是鞠蕖的屡屡掣肘牵制,袁无敌早已经将郭泰斩杀于金戈之下了,但即便是这样郭泰也已经根本无法维系太久,唯一能够支撑他下去的就是一份坚执。
这种情形下,袁无敌也意识到了只有解决了鞠蕖这个在其中穿针引线不断牵制二人的关键角色,三兄才能有余力解决杨堪,而自己也才能彻底格杀郭泰,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就逼开了郭泰,配合着自己兄长发动了这凌厉的遥空一击。
鞠蕖也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了异样,袁无敌倏然逼近向自己发动了攻势,天焰龙拳果然名不虚传,炙热如火的拳力让她头发眉毛都仿佛要燃烧起来,而每一击拳力都笼罩四方,让她再好的遁形术都难以躲藏。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虽然同处天境初阶养息期,但是袁无为和袁无敌与自己的差距仍然如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尤其是在这种正面对决时,更显得格外突出。
“鱼翔浅底!”
“鱼跃龙门!”
先是一式极其罕见的伏地翻滚滑行,此时的鞠蕖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衣衫可能会在地面上划破撕烂了。
沉重炎热的拳力如影随形,接踵而至,连续三击,拳力印上了她团身翘起的丰臀上,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唯有这样她才能最大限度避免自己内腑受创,然后紧接着又是冲天而起,避开了紧接着而来的又是遥空三拳,一口鲜血再也控制不住喷吐而出。
从侧翼破空而来的一点暗芒毫无花巧的集中了她的腰际,凶猛无匹的力量顿时将她的身体撞击出三丈之外,重重的落在地面上,翻滚了两圈,一动不动。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杨堪和郭泰二人都措手不及,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袁无为和袁无敌之间的配合已经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
袁无为甚至没有任何动作提示,甚至都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就与袁无敌完成了这一次堪称完美的合击,彻底解决了连接杨堪和郭泰之间的这道纽带。
对于杨堪和郭泰二人来说,这无疑是奇耻大辱!
之前他们已经为鞠蕖舍生忘死游走于二人之间而颇感羞惭,此时二人更是被袁无为、袁无敌甩开导致鞠蕖中招,这等羞辱让任何人都难以忍受。
“嗷呜!”
首先陷入狂化的是郭泰,袁无敌的天魔不灭体在与他的金刚不坏身对撞之中占尽上风,让他始终无法全力发挥。
现在连蕖娘都命丧敌手,此时的郭泰已经顾不得许多了,狂吼一声,全身环状金芒层层叠起,消耗元力强行将金刚不坏身提至二重,而手中金刚伏魔圈更是凌空而起,猛然扔出,两具金刚伏魔圈在空中交错碰撞,旋转飞舞,直奔袁无敌而去。
伴随着金刚伏魔圈的脱手扔出,郭泰双腿向后一蹬,整个身体犹如一枚离弦之箭弹射而出,小金刚连环拳连续击出三十六拳!
劲气罡风,呼啸而至,如果此时有人能近距离看清楚郭泰的形状,简直犹如鬼魅,眼角、鼻孔、嘴角甚至连身体每一处都溢出血沫,而全身上下环状金芒更是呈现出一种绽放爆发的异彩!
整个空气都似乎陷入了凝滞中,袁无敌也觉察到了郭泰的异变,骇然间大将军戈连续挥舞,荡起重重乌光,劈面而来的金刚伏魔圈狠狠的撞击在了大将军戈上,强劲的冲击力竟然让袁无敌手掌酸麻无比,险些就要持握不住大将军戈。
让他更加惊骇的是欺身而至的郭泰。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此时的郭泰已经抛弃了武器,而是将他毕生精血凝铸成的元力贯注于这小金刚连环拳三十六拳当中。
来不及多想,袁无敌双手一举将自己从未在战事中离过手的大将军戈抛出,全身天魔不灭体功轰然发动。
“无生无死!”
“不死不灭!”
两具身体毫无阻滞的撞击在一起,第二重的天魔不灭体与强行提至第二重的金刚不坏身撞击在一起,肢体交缠,拳拳见肉!
终于在几息之间无数次闷响钝响之后,两具身体终于分开。
郭泰淡金色的面容变得枯黄,一抹晶莹剔透的光色从他额际沿着鼻梁向下缓缓消失。
而站在一丈之外的袁无敌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银蓝色,双目紧紧注视着郭泰,鼻腔和嘴角血沫不断涌出,全身微微颤抖,显然也是精疲力竭。
“小郭!”狂吼而出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杨堪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御空而行,手中双戟白气森然,直奔那袁无敌。
“赤霞千里!”袁无为自然清楚杨堪想要干什么,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岂容杨堪脱身妄为?!
龙焰天王刀化为一片赤红色的云幛,层层叠叠,卷起漫天风云,追逐着杨堪的身影,呼啸而至。
虽说被好友的身死搅得心神大乱,但是杨堪毕竟也是久经战阵之人,立即感受到来自背后这刺骨的森森杀意。
双戟猛然向后回旋,连续合击推出,赤霞叠嶂,撞击而来,两股力道再度在空中相撞,杨堪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在空中被击出几丈开外。
而御空飞行而来的袁无为狂啸声中,双拳空握,连环击出,“杨堪,我再送你一程,让你去和你的同伴在阎王殿下相聚!”
“要死一起死!”
被激发起了狂性的杨堪也不再躲闪,一支戟悍然横扫与龙焰天王刀化成的赤霞撞击在一起,闷哼声中杨堪的身体再度倒飞,但是在倒飞的最后一刻另一支长戟已然飞旋而出,化为一道盘旋的金芒飞袭而至。
面色转阴的袁无为也没想到杨堪这般悍勇,竟然敢用一支戟应对自己龙焰天王刀的飞袭,虽然让对方遭受重创,但是却没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当场身死,甚至还将这一支长戟投掷而出,阻止了自己的跟进追击。
不过袁无为也不在意,这只不过是稍微延阻一下自己而已,他坚信自己的这一式赤霞万里根本不是杨堪以一戟之力能抗衡的,哪怕对方身上可能穿得有御法衣,一样不行。
“杨堪,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足见踏地,袁无为再度跃起,却听得背后一声沉闷的阴雷罡风掀起,“久闻无为天王的天焰龙拳不凡,且看我这奔雷手可堪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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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远?”纵马狂奔的骑士稍稍带住了马缰,策马上了高坡极目四望。
“回将军,应该不远了,咱们已经过了浍水,应该就在前面了,听!什么声音?”一名显然是老于此道的角色竖起耳朵,“金鼓声,难道是正在打仗?将军,我们此次来固始是干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我也不知道,权帅命令,我们执行就是。”有些古怪的女声,多了几分金属质感的铿锵味道,听起来倒是有些让人不适,但多听几句,反而觉得有些好听了。
骑士猛地一掀身后的斗篷,露出一身格外诱人的黑色皮甲包裹着的身体,腰上一柄造型独特的圆月弯刀一看就不是中土之物。
“命令部队整队!”骑士抚摸了一下腰际的弯刀,声音陡然变得有些暴烈:“加快速度靠近,听我的号令。”
数百骑兵迅速跟进,并开始调整队形,很快就摆出了一个攻击性的三角锥阵型,并在当先那名骑士的带领下开始提速。
两三里地,眨眼即至,骑士忍不住掣出弯刀,前方已经可以看见蔡州军的大营,很显然蔡州军已经主力尽出,正是冲阵夺营的最好时机,“目标,正前方,蔡州军营,我们闯营,夺寨!”
“喏!”呼啸声中,数百骑纷纷加速,手中杂乱的兵器就能看出这支奇兵绝非正规官军,而更像是蚁贼山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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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节 波斯女,白热化
颍州州治,汝阴城。
两骑飞驰而来,放慢速度,绕过门前拒马,丢给守门军士符令,迅速进城。
两骑直奔刺史府,在府前飞身下马,疾步奔入府内。
“参见将军。”两名骑士皆是汗流浃背,黄尘扑面,除了一双眼珠子外,面部其他部位基本上都看不清楚,一直到二人取下遮面黄布,这才勉强像个人样。
“免礼,辛苦了。”
端坐正上方的方面阔嘴男子关心的一挥手,“不急,要不先下去歇息一下?”
“属下不敢。”知道上司是客套话,斥候首领接过旁边侍卫递过来的一碗水,猛地灌了下去。
一阵急促咳嗽之后,面色也多了几分红晕,当先一人这才抹了抹嘴道:“情况正如将军所料,焰军波斯女的铁骑南渡淮水而去,属下几名兄弟尽皆目睹,均为波斯女麾下精锐铁骑,一骑双马。”
“那秦河的骑军呢?”端坐在上首的方面阔嘴男子显然更关心这个问题。
“秦河所部,仍然在下蔡一带活动,暂无渡淮的迹象,从亳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山桑县城已经被蚁贼攻破,目前徐州过来的大军已经过了檀公城。”
“哼,还在檀公城?尚云溪这是在龟爬啊,龟爬也该爬过涡水了吧?他这是要等蚁贼把颍亳二州肆虐够才肯来?”方面阔嘴男子气哼哼的道:“节度使大人对他也是太优容了!”
斥候首领不敢接这个话,都是节度使大人麾下的掌兵重将,诸将之间的龃龉嫌隙轮不到他这种角色去插话。
“那波斯女所部渡淮,并未带步军?”沉吟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态度在下属面前发泄不妥,方面阔嘴男子转开话题。
“未有步军,皆为骑军,数量也仅有五百骑左右,而且暂留有接近两千步军在淮水一线活动,看这个情况应该是要在这一线接应波斯女所部返回。”斥候首领介绍得很清楚。
“唔,你说波斯女所部南下渡淮,意欲何为?”阔嘴男子眉峰深锁,“会不会是绕道与韩拔陵部围攻霍丘?”
旁边一名披甲将领站起身来一礼,“将军,这种可能性不大,霍丘至今未沦陷,蚁贼疲态已现,这波斯女五百骑兵再是凶悍,又济得何事?”
“那就只能是固始了。”阔嘴男子站起身来,点点头,走了一圈。
之前他就一直怀疑蚁贼突然分出一部骑军南下,让他有些疑惑,但南边已经糜烂不堪,蚁贼怎么会突然又南下,他一度以为这是蚁贼的疑兵之计,但随着蔡州军大举向固始进发,他才反应过来,恐怕这蚁贼正是奔着那固始而去的。
只是这蚁贼仅有五百骑,再是骁悍,却又能如何?意欲何为?
紧接着大梁对蔡州开战的消息也传来,他才有些醒悟,只怕这支蚁贼是有阴谋的。
蚁贼在梁地肆虐甚久,但是却始终无法被梁军剿灭,而后突然转到东下,更是把蔡州搅得一团糟,现在更是入侵了颍亳寿三州,淮水南北一片混乱,这支蚁贼究竟只是被大梁祸水东引,还是本身就和大梁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现在还真的很难说。
而现在波斯女这支号称焰军双刺中的一部突兀的南下,只要看看这支力量的最终目标是哪里,结果是什么,就能大略知晓蚁贼和大梁之间的关系了,也能为日后淮北如何来应对蚁贼制定一个方略。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略的估计,波斯女这一部怕是要对蔡州军有所行动了,不过他却没有任何要向蔡州军这个盟友通报的意思。
要通报几日前波斯女所部南下时他就可以通报了,不用等到现在。
现在蔡州军越来越表现出其战斗力的强悍,连大梁军在他们面前都难以占到多少便宜了。
对淮北来说,这个本来只是一个小兄弟的盟友,却越发显得凶狠霸道了,让淮北方面也不得不考虑被蚁贼搅乱阵脚的颍亳二州会不会引发蔡州这头恶狼的垂涎。
毕竟袁氏的品行风格实在让人无法相信,淮北之所以支持袁氏,扶持袁氏,是希望让这只恶狼能够不断的撕咬大梁,可不希望这只恶狼会突然反口咬它背后的主人,尤其是在主人虚弱的时候,就更需要谨慎了。
“那将军,我们怎么办?”旁边的披甲将领和另外一名文士模样的角色都异口同声的道。
“静观其变吧,现在我们也没有更多的力量兼顾其他了,蚁贼狡狯,飘忽不定,我们也无法捕捉其行踪,奈何?”阔嘴男子摊摊手,“我们还得防着大梁在宋州那边发难呢,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得小心一点,不是么?”
厅堂内的其他人都会意的笑了起来,“将军说得是。”
“派人去催一催尚云溪那边,再这样下去,颍州就真的只有拱手让给蚁贼了,让他务必尽快过涡水,我们这边做好准备,一旦尚云溪大军压过来,我们就过颍水对进!”阔嘴男子断然道:“其他我们感化军暂时就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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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始城争夺战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生死阶段。
汹涌而来的蔡州军在东西两翼城墙上都与坚守的固始军展开了生死决战。
燃烧的落木塔冒起了滚滚浓烟,这个时候已经无人再去救火;铁件、木板、绳索散落一地的投石车,更是无人问津。
士兵们的尸体随处可见,每一个城墙垛口雉堞之间都在爆发着激战,每一刻都有士兵从城墙上跌落,或者被杀死在雉堞边上。
城墙上的蹶张弩和弓箭手仍然在和对面垒砌起来的高台以及井栏、箭塔上的弓弩手对射,双方都力求压制各方的远程武器发挥威力,其结果就是变成了相互之间的消耗战。
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奔走高呼,下达着各种命令,而预备队早已经压上了投入了战斗。
民夫队的夫子们不断将受伤不起的士卒抬下去,而将各种滚木、擂石、箭矢抬上来,这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的循环模式。
战事发展到了这一步,而且是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走到了这一步,恐怕是双方都始料不及的。
蔡州军方面以为这个时候自己就已经该站在固始城头升起袁氏大旗了,而固始军方面则没想到蔡州军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从试探性的战斗演变成了全面生死战,让固始军不得不提前把所有一切都押上来。
可以说,这个时候战事稍有对固始军不利的变化,固始军甚至再没有任何可以应对的预备手段,再无力拿出任何力量来应对。
就在袁无为与袁无敌终于费尽艰辛的将郭泰、鞠蕖等人击倒时,城墙下另一头,江烽与赵榄的对决,丁满、鞠慎、葛晗和李桐对袁文極、袁文槐二人的围杀同样进入到了招招见血的阶段。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原本固始军方面是想要用李桐拖住袁文極,让丁满、鞠慎和葛晗三人集中优势力量在最短时间内围杀袁文槐,但这很快就被袁文極看出了端倪,而袁文槐也发现了固始军方面的用心。
二袁迅速靠拢抱团,战局迅速演变成了丁满、鞠慎、葛晗、李桐四人对战袁文極、袁文槐二人这一局面,让丁满和鞠慎等人也是焦躁不安。
二袁的合战产生的效果顿时就让丁满四人陷入了尴尬。
每每击中力量猛攻一人时,另外一人必定要在一旁掣肘,而且二袁由于长期在一起修炼切磋,双方互知互通,很多时候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让双方的配合达到更加默契。
反观这四人,丁满虽然和葛晗、李桐等人较为熟悉,但是在一起修炼和切磋的时候却也不算多,再加上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鞠慎,可以说配合起来就显得格外生疏笨拙,完全达不到合力的目的。
这个时候江烽才意识到有些东西自己过于想当然了。
一支七零八碎拼凑起来的军队,只有通过真正的战争检验,你才能发现这支军队中有多少漏洞和不足,你才能发现自己之前的种种设想有多么离谱,只不过这些失误,往往就要用无数生命作为代价。
对于别人,江烽无能为力,但是对于自己的对手,江烽却要用自己的实力和努力来证明这一战自己并非毫无准备。
玉吴钩掠过江烽右腿带起一抹血槽,喷溅而起的血浪由于吴钩速度太快,甚至卷起了一片血雾,江烽面不改色,目光清冷,身影一扭,欺身直进,仿佛先前那一钩并非削过自己的身体,而是落在了别人身上。
赵榄也意识到了不对。
这一战也是让赵榄出道以来最为憋闷的一战,眼前这个家伙分明就是初入天境静息前期的角色,与自己的实力差距相当明显,但是这个家伙爆发出来的实力却让自己始终感觉到缩手缩脚,难以最大限度的发挥。
最让赵榄感到头疼的时这个家伙身上七零八碎的术法小玩意儿层出不穷,仅仅是这么几十回合的激战里,自己至少遭遇了对方三次术法器具的袭击,有两次都险之又险的避过,差点儿就栽在这个家伙手上。
这让赵榄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防范对手的这种卑劣伎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节 恶战(3)
江烽的身体奇妙的反转过来,在让过了赵榄玉吴钩的直杀之后,两只袖甲下的袖弩再度弹射出长若手指细若钢针的弩矢。
“又来了!”轻蔑无比的撇撇嘴,赵榄身形猛然腾飞。
一个极其优美的飞越,从紧邻城墙墙壁处凌空飞度,间不容发的躲过了飞射而来的两枚弩针,这个家伙手段也不过如此了,雕虫小技却屡屡故技重施,真还以为这等手段可以在这种场合下得逞?
江烽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看在赵榄眼中却是说不出可恶,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家伙还有什么可笑的,对方身上起码已经被自己的吴钩留下了三处伤势,流血不止,他就不信对方还能强撑多久。
手指中一枚木弹猛然弹出,江烽将三皇之力催发到极致,手中的镔铁斩马刀泛起重重刀芒,乌练如带,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啸叫。
木弹是一枚术法媒引,准确的说木弹中存有一丝木系术法之力,本身却不具备杀伤力,但却具有极强媒引之力,可以引发特定的木系术法爆发。
赵榄身体横空飞行,距离城墙墙面尚有六尺,异变陡生。
木弹撞击在了城墙上,城墙上缝隙里突然喷射出无数幽绿色的藤蔓,如地狱中无声无息生长的腐藤,转瞬之间就幻化成枝蔓牵缠的藤萝,无比凶猛的覆盖了方圆一丈之内,将它所能触碰到一切都死死缠住。
赵榄完全没有想到会在空中遭遇这样的“奇遇”,这种完全颠覆了他认知的袭击没有任何气机感应,就这样横空出世般的一下子就缠上了他的腿、腰和颈项。
“千鬼之藤!”
每一根缠绕上身的藤蔓犹如恶鬼附身,迅速沿着身上甲胄衣衫的每一次缝隙向里攀援钻爬,一旦接触到肌肤,就开始刺入吸食血液。
而且一旦吸食了血液,这种藤蔓植物会变得更加有力,生长速度更快,甚至不再需要术法之力的激发。
这也是与邓龟年一行来人中的唯一一位方术师——陈逢所培育设计的木系术法植物,这种由恶鬼藤经过专门培育,又通过了特殊的术法刺激,不但藤蔓的韧度耐性极高,而且具有很强的自发攻击能力,比如吸附、吸血、自生等。
一旦被其缠上,等闲之下你根本就挣扎不开,除非用刀剑斩断或者用元力强行震断。
当然,这种东西总的来说对于天境高手实际上是没有太大用处的。
天境高手一旦被其缠住,可以提聚元力强行震断,或者刀剑直接斩断,但这种东西如果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环境下突然爆发释放,那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现在。
猝不及防之下,惊惶不已的赵榄猛地一横身体,元力全力外放,顿时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所有藤蔓全数震成数十段碎块,只不过江烽全力施为的镔铁斩马刀挟带着无穷的刀芒也在这一刻席卷而至。
千鬼之藤终究还是给赵榄的身形带来了一丝阻滞,而惊惶之下为了摆脱这些恶鬼藤的攀附吸血,赵榄又在那一瞬间将元力彻底外放到了极致。
盛极衰生,江烽几乎将全副元力催发的三皇之力关注到刀芒上,猛然撞击而上,饶是赵榄连连挥舞玉吴钩抵挡住江烽这一突袭,仍然不可避免的有三刀穿透了他舞动的钩网。
没等赵榄从连续三刀的穿刺中挣扎出来,江烽早已经丢开了手中的斩马刀,迎面扑上,一口气连续十七拳,拳拳都将三皇之力运用到了极致。
打蛇不死必被蛇咬这是江烽一直信奉的原则,像赵榄这种狠角色,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才营造出来的机会,如果还不能置对方于死地,那就真的是命该绝我了。
三刀其实并没有给赵榄造成致命的伤害,只不过是破坏了赵榄的元力防护体系,而接踵而至的这十七拳才是真正收买人命的阎王拳。
已经感受到了危险的赵榄也被激发起了生命最后时刻的爆发,虽然难以抵挡江烽这霸气四溢的十七拳,但是作为天境高手,将全副元力汇聚到反震之上,同样是可断金破石。
十七拳后,江烽已经被反震出一丈开外,缓缓落地。
整个双臂经脉骨骼都都已经酥麻,血液更是有一种倒流入心让人要燃烧起来的感觉,这一刻他甚至连举起双手都做不到。
震惊之余,他也不得不承认能够成为汝阳八柱次席人物的角色,的确不是浪得虚名,有其过人之处,这般情况下都能做到这一步。
只不过,这一次,他必须死!
他也必死无疑!
没有谁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承受自己这三皇炮锤十七拳,哪怕是养息期的杨堪也不行,更不用说赵榄还只是静息后期。
他这十七拳中,起码有十拳突破了对方的招架,毫无花巧的给了对方致命一击,哪怕对方有御法衣护体,但是在自己全力以赴之下,一样不可能求活。
凶猛无匹的拳力几乎全数印在了赵榄的身上,血沫喷洒间,赵榄的身体重重的撞击在身后的城墙上,似乎像是印在了城墙上,停滞了一下,这才缓缓从城墙上滑落,委顿倒在了城墙基脚下。
这一刻城上城下依然是杀声震天,箭如雨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蔡州新一代中的领军人物之一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倒在了城墙下。
一直注意着城墙下形势变化的邓龟年和罗真看到千鬼之藤释放之后将赵榄缠住那一刻,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战事走到这一步,可以说一炷香时间也许就可以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
密布整个城墙的蔡州军士兵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密集的钩梯、云梯搭满了每一处,每一个钩梯和云梯上都有蔡州军士兵在发起冲锋。
蔡州军后续跟进的攻城锤已经连续击破了两处城墙,其中有一处城墙已经溃烂为一个缺口,只不过这个缺口被以一群僧俗弟子率队的固始军艰难的堵住了,一时间难以突破,但是另外一处垮塌的城墙也在慢慢变成溃口,尤其是当一个都的龙雀尾再度蜂拥而上时,这种局面就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了。
在邓龟年和罗真周围起码已经有十多处被蔡州军士兵攀爬上了城墙,也许转瞬之间整个城墙就有可能易手。
邓龟年和罗真二人此时都已经紧张得全身发抖。
按照当初江烽与他们的约定,务必要等到他们安设在城墙上的千鬼之藤术法发动,解决对方的天境高手之后才能全面发动各处城墙上的木系术法。
否则就算是这些木系术法能购达到奇兵突出的作用,但是在天境高手上的巨大差距仍然可能会让这一战功亏一篑,所以他二人也是不得不躲藏在城门楼这边观察着下边的战事发展。
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的到来,虽然丁满四人与二袁的对战已经脱离了当初的安排,但是现在也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江烽已经向城头上发出了可以发动术法的信号,现在就该术法扬威了。
伴随着数十粒木弹次第在城墙上砸下,虽然这些士卒们不知道自己手中持握的木弹究竟有何用处,但是投掷而出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等待了这么久,也就是为了这一刻,他们当然不会怠慢。
整个东西两端的城墙都像是突然变成了一片墨绿色的沼泽之海,无数从城墙缝隙中攀援而出的藤蔓真的如同恶魔之手一般缠住了紧紧靠在城墙上的云梯、钩梯和飞梯上,连带着正在蚁附攀爬向上的士兵们也一样迅速沦为这些藤蔓的猎物。
惊骇之下的士卒们慌乱不堪的挣扎着,不是被藤蔓死死缠住,就是从云梯上跌落地面,摔个半死,而这一片接一片的藤蔓之海,顿时化为了城墙上一道保护屏障,让随后赶到的士兵根本不敢再往上攀爬。
目睹这一切的袁文榆睚眦欲裂,一边抵挡着对面的白马寺和尚水磨禅杖的疯狂攻击,一边高声怒吼:“弓箭手,火箭覆盖!”
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弓箭手们这才手忙脚乱的从特制箭囊里抽出火箭,纷纷引弓撘箭向城墙上射出这一轮火箭。
火箭都是有专用火油浸泡过,对于弓箭手们来说这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点火,引弓,射出,一气呵成,箭矢化为一道密集的火网,迅速覆盖了整个城墙面,但是效果却不是很好。
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张牙舞爪的藤蔓虽然在连续几轮的火箭袭击之下损伤了不少,但仍然有不少残存的藤蔓还在熊熊燃烧的云梯、飞梯和钩梯上吱吱作响,滴下的青色汁液腥臭无比,仿佛真的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体液。
原本气势正盛的蔡州军攻势为之一挫。
尤其是本来已经有近百蔡州军士卒攻上了城墙,在城墙上与固始军展开殊死搏斗,但是这时候后续人马却无法跟上,局面顿时反转。
红着眼嗷嗷叫着的固始军在军官们的带领下重新反扑过来,一点一点的利用自身的数量优势将这帮以龙雀尾为主的突击队斩杀在城墙头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节 河阳常昆(为东文木兄弟加更!)
厚重的阴雷声滚滚而起,骇然而起的袁无为已经来不及追杀只手可杀的杨堪,浓烈的元力玄气从背后席卷而来,让他来不及多想便扭身发动天焰龙拳,“来者何人?”
“河阳常昆!”
常昆略显嘶哑的声音这个时候却格外洪亮,来晚了半步让他扼腕痛惜不已。
那袁无敌的实力果然够强,比起袁无为也就是一线之隔,常昆甚至可以肯定,这一战之后,袁无敌只要恢复过来,绝对便是太息期境界。
他也是竭尽全力压制住了立时击杀袁无敌的冲动,因为他很清楚他固然可以在这一息之间斩杀袁无敌,但是同样已经动了杀心的袁无为一样可以在这一息之间斩杀杨堪,所以他不能不放弃这个打算先救下杨堪。
青灰色的奔雷劲沿着拳力的外吐汹涌而出,与扭身反击的天焰龙拳毫无阻滞的撞击在一起,仿佛整个天空都颤抖了一下。
“喀喇”一声巨响,两股属性迥异的罡力绞杀在一起,各自向外漫溢,雄劲的气压寻找不到合适的倾泻渠道,将整个地面都掀起了一层土皮,就像是被铲子铲掉了一层地面表层。
“广胜军常昆?!”袁无为强压住内心翻腾的气息,微微向后一撤步之后站定,上下打量着这个粗豪汉子。
作为当年最年轻的广胜军一军指挥使,常昆本来是很有希望接任广胜左厢厢军指挥使的,只是不幸的是广胜军卷入了大梁内部的夺嫡之争中,惨遭肢解和撤并。
最后的结果就是原来广胜军内军官被分派到了其他各军,但一支丧失了番号的军队军官显然不可能在其他各军中获得多少青睐和优待,有不少军官都难以适应其他各军的歧视和排挤,纷纷离开了大梁军队。
而眼前这个粗豪汉子大概也是这样流落汴梁民间了。
作为当年大梁军一个很忠实的“小兄弟”,蔡州军在大梁获得的支持比现在的固始军更为鼎力全面,而当时蔡州军中和大梁军中的交往也不少,作为当时年青一代的翘楚,袁无为自然对当时大梁几大禁军主力的头面人物比较熟悉了解,像常昆这种角色自然不在话下。
几年前这个广胜军常昆就应该是太息期的高手了,但是现在一看,仍然还在太息前期,在袁无为看来,这常昆这几年的修炼不但没有进境,甚至还略有后退一般。
“没有广胜军常昆了,现在只有河阳常昆!”常昆潇洒的一笑,“袁无为,不如就由我来和袁大人来握手一番,怎么样?”
攻城锤仍然在不依不饶发出怒吼,又有一处城墙破损处开始垮塌下来,城墙上的士兵发出一阵惊呼,袁无为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回首看了一眼,正在稳步推进的第三军已经开始进入攻击前的准备,事实上两军实力便足以压塌固始,两处溃口无论固始军怎么垂死挣扎都无济于事了,第三军现在更是可以毫无顾忌的横扫这些残余势力。
唯一让袁无为有些疑惑的是袁怀德和袁无畏两人攻击的西面城墙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多少反应。
照理说,自己把大部分辅兵和民夫都交给了他们,护城河早就该填平,固始军上得了台面的角色都在这边,除了一个尚未进入天境的秦再道,怎么说都该是一举而下的局面才对,怎么会拖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不过这也不影响最终结果了,现在固始军大势已去,无论固始军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改变大局了。
常昆也好,一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僧人也好,又或者城墙上突然释放的木系术法也好,现在都难以逆转大局。
更何况,袁无为不认为常昆就能阻挡自己前进的道路,哪怕他也是天境太息期的角色,他一样有把握解决对方!
“常昆兄既然如此有兴致,无为敢不奉陪?”
袁无为伸手一招,盘旋御空的龙焰天王刀冉冉落入其手中,红云覆地,灿然生姿,看得常昆心中也是一震。
这袁无为的实力距离固息期咫尺之遥,自己纵然是几年前极盛时候距离对方也都还有相当差距,加上这几年自己有些荒废,恐怕在实力上就更不及了,但此时若然没有自己顶上,固始军这边便再无人能抵挡得住,也许就要变成一边倒的局面了。
右手一挥,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色钢鞭已然握持在手中,常昆抖落了一下身上的袍服,渊渟岳峙,昂然而立。
犹如麻花状的钢鞭鞭身乃是三根粗若拇指的玄铁条扭合交织而成,细微的锋刺在日光下翻出一抹森然幽芒,钢鞭顶端更是有一枚造型怪异的刺球,狼牙般的尖锥布满其上,显然有某种特殊的威力。
“这便是常昆兄的霸王鞭了?”袁无为轻轻一笑,“霸王鞭,好名字,不知道与老十九的大将军戈相比如何?只可惜这一战只能由无为来带他了此夙愿了,常昆兄,无为来了!”
再无废话,跨前一步,袁无为身体飘然而至,犹如一匹风中飞舞的鸿毛,龙焰天王刀转瞬化为一匹红色光练,横扫而至。
“赤焰焚天!”
常昆眼瞳一缩,这袁无为一上来就拿出了太息期的最高境界,显然是要打定主意速战速决斩杀自己了,内心既有些愤怒,又有些紧张,已经很久没有和这样的高手对决了,这一战也许就是生死之战。
“霸王举鼎!”
乌黑色的钢鞭猛然旋转迎来,舞动的钢鞭化为一片黑色的乌云轰然迎上。
方圆三丈之内,顿时罡风怒号,红黑两道光练气带相互缠绕,瞬间就只剩下两道几不可见的影子奔腾纵跃其中,迸发激荡的劲气直迫三丈之外,寻常人根本稍一靠近便被震飞数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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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喘息着,拖着受伤的右腿,不时有企图想要偷袭占便宜的蔡州军士卒扑来,但是都被他手中夺来的陌刀斩杀当场。
他看到了常昆的出现,也看到了一帮僧俗弟子正在舍生忘死的堵住了那两处已经破损坍塌的城墙缺口处,血肉横飞,鏖战正酣。
但是越来越多的蔡州军开始围攻那两处缺口,而还有一具攻城锤正在发动最后的攻势,怒吼声中,土石横飞,它的上方,一处城墙已然摇摇欲坠。
终究还是没能撑过去,江烽知道除非有奇迹发生,这一战已经无可挽回。
蔡州军还有一个完整的军正在整装待发,二千五百人,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这将是一块重若千钧的巨石,一旦压上来,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局面,瞬间就要彻底翻转,就此盖棺定论。
让江烽觉得惊讶的是西面城墙上的战争似乎仍然在持续,蔡州军似乎并未在西面城墙上取得决定性的突破,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袁怀德和袁无畏以及还有一个汝阳八柱中的人物袁文柏一直没有出现,很显然这几人不可能坐镇留守,他们应该很清楚倾力一战的结果就是要拿下固始,只要能拿下固始,一切都万事大吉,而拿不下固始,你再保留多少力量都毫无意义。
秦再道和黄安锦加上卢英峰三人如果遭遇袁无畏和袁怀德以及袁文柏三人中任何任何两人都绝无幸理,更不用说这三人都没出现,但西面城墙居然没有攻破。
这简直是一个异数,也不知道西面城墙那边是不是也向这边一样有连江烽都不知道的外来力量相助。
丁满、鞠慎以及葛晗、李桐四人仍然在围杀袁文極、袁文槐二人,虽然占尽上风,但是二袁联手之后实力明显要超出一截,所以始终未能取得实质性突破,而想要将二袁逼到城门楼处的设想一直到城墙上的木系术法全面释放都未能实现。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江烽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看到了申州军一个营正在逐渐崩溃,申州军的一个营也都已经全面压上去了,伤亡一样很大,很显然残酷的战事对这支士气尚未完全恢复的军队来说还是有些承受不起。
假如城防体系还能维持一个时辰,那么这一战也许还能有些变数,但是一旦蔡州军这后续的一军压上来,就算是固始军也还有后营和申州军的一个营作为预备队,也难以抵挡得住蔡州军这最后的生力军攻势,尤其是在蔡州军的攻城锤仍然在不断扩大这固始城的缺口,这种劣势会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导致全面崩盘。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到这一点,这种形势上的巨大反差对士气的打击也是巨大的,没有希望的战斗如何能够让士卒们坚持到底?更何况现在这支固始军并未真正达到百炼成钢的境地。
尽人事,听天命,江烽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穷尽了一切可能,但是最终还是不能摆脱天命这一定论,事实证明,无论你之前设计得多么周全,总还是有太多的意外让你无法应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节 恶战(4)
终于,攻城锤连续不断的冲击使得最靠东的一段城墙垮塌下来了。
伴随着城墙垮塌下来的还有几名来不及躲开的固始军士卒,惨呼声中被夯土和碎砖石掩盖在其中,而蔡州军士卒则是一阵欢呼,很快就有军官指挥着一直在城墙边上寻找机会的士卒从新的溃口突破。
不过城内的固始军显然也是有所准备的,预备队在最短时间内就压了上来,将刚来及冲入城内的蔡州军死死的钉在了溃口周围,双方再度展开激战。
吴十二满脸戾气,猛地一记盾击,将对方的长枪逼开,然后横刀毫不留情的刺入对方小腹,顺手一带,花花绿绿的肠子顿时溢出,连带着对方的身体也如同一袋散落的泥土般委顿下来。
手中的横刀已经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个蔡州军士卒了,锋刃已然有了三五处米粒大小的缺口,但是吴十二现在甚至连换兵刃的时间都没有。
从西到东,从城墙上到城墙下,他已经换了几处战场了,整整一个都的士卒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而且几乎是人人带伤。
无论是从中牟、许州那边过来的老兄弟,还是这光州本地的新兵,都在这堪称惨烈的一战中表现不俗,起码,在面对凶悍的蔡州军时,兄弟们都没有怯怕过。
也许最初还有些动作僵硬难以适应,但是随着周围阵亡的兄弟越来越多,倒下的敌人也一样不计其数,大家的心境就开始从最初的兴奋激动变成了司空见惯,更多的都是习惯性的动作了。
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吴十二让过对手的长枪的一记突刺,弯身抱盾就是一个横滚,手中横刀连续三刀剁出,直取对方下盘。
但是现在这个家伙显然不是等闲之辈,身形转换极快,长枪居然也能挽出几个花式,将自己的刀锋格挡开来,竟然还能以枪柄化为棍术,顺手给自己来了一杆。
圆盾一翻挡开那沉重的一杆,吴十二嘿然出声,横刀猛然又下向上猛挑,趁着对方忙于回枪遮挡时,刀锋已经极其诡异的突然脱手而出。
“啊!”凄厉的惨叫声中,对方抛下手中长枪,死死捂住喷血的颈部,肩甲显然没有挡住这致命的脱手一击。
这是吴十二的拿手绝招,光是今日这一战中在他这一招下丧生不低于五人,其中既包括龙雀尾士卒,也有蔡州军的一名都头,还有两名队正角色。
斩杀了这名都头模样的角色,吴十二麾下几十名士卒终于勉强可以将一处缺口堵住,但是涌来的蔡州军又一步一步的将吴十二这几十人好不容易封死的缺口慢慢挤开。
吴长生喘着粗气用刀支撑着身体,剧烈的倦怠感让他从来不知疲倦的身体也有些撑不住了。
蔡州兵一波接一波的攻势越来越凶猛,尤其是当对方生力军加入进来之后,整个城防线就像是被巨浪拍击的小船,随时都可能倾覆。
四十多名兄弟在这连续两波的冲击下又倒下去了七八个,吴长生感觉,再这样下去,恐怕弟兄们就扛不住了。
谁都不是铁打金刚,谁都无法做到无惧一死,知道来固始是卖命来着,但是这样毫无希望的送死,却不是大家想要的。
吴长生对固始军还是很有归属感的,无论是对军指挥使的个人印象,还是来固始之后固始军表现出来的包容性,都让在汴梁闲散了几年的吴氏兄弟觉得来这趟固始没错。
只不过这一来就赶上了这场恶战,委实有些命背。
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有这场恶战,固始军又凭什么招募自己这帮人来?
这年头竖起招兵期,自有吃粮人,哪里也不缺当兵的。
来固始就是卖命,这是杨堪最直白的话,只要这场命卖得划算,能换来一场富贵,那就值。
蔡州兵的又一波攻势上来了,吴长生环顾四周,兄弟们脸色都有些绝望了,这样无休止的冲击,而且蔡州军都是刚休息足了之后重新上来的,不像自己这帮人一直连轴干。
正待说什么,一队人从那边城墙上下来,朝着这边增援过来,“十二哥,还能挺住么?”
看见自己兄弟吴十三和另外一名军官带来了一个满员都过来,吴长生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再不来,你就看不到你哥了,撑不住了,让我们歇口气儿。”
吴十三迟疑了一下,但是看到兄长已经累得伸不直腰的模样,咬了咬牙:“哥,那你抓紧时间休整,我看蔡州兵这一波的攻势比之前不一样,他们又新派上了来了两个营,重点就是突破咱们这几处缺口,看样子是要选咱们这几处作为重点,我怕我这点儿人顶不住。”
“预备队没人了?”吴长生吞了一口唾沫,艰难的道:“都顶上去了?”
“嗯,都顶上去了,蔡州军也损失很大,但是他们人太多了。”吴十三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又开始涌上来的蔡州兵,“哥,来不及了,我上去了。”
又是一波土黄色的兵潮涌了上来,蔡州军终于把最后一个军彻底压上来了。
其中两个最精锐的前营和中营压在了这几处缺口处,因为地势原因无法全部展开,另外两个营则在城墙上的攻击作为策应,另外一个营则作为总预备队准备在最后时刻压上来。
城墙上,仅存的两具落木塔仍然在不屈不挠的投射着滚木,但是投射频率已经大幅度减缓,比起最初,现在甚至需要五倍的时间才能投射出一根滚木。
而投石车也只剩下了六七具,蹶张弩和弓弩手的损失也极大。
凭借着人数上的巨大优势和弓弩手的战力更胜一筹,双方在这场对射一战中算是打了一个平手,虽然蔡州军损失更大,但是他们却损失得起,而且达到了战略目的。
固始军的蹶张弩手基本上都是新招募的兵员中充实的,因为这种玩意儿简单易学,不需要太多的训练,相比于弓箭手要简单十倍,但是他们的士气也是最容易崩溃的,一旦遭到敌人投石机和弓箭手的打击,几乎就要靠督战队来维持阵型不散。
整个城墙上下几乎都成了一片伤兵和尸体的陈列馆,战事的惨烈程度已经到了连辅兵都不得不硬性推上战场的地步。
而民夫们甚至都已经有些畏惧于上城墙了,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也不愿意去上城墙把伤兵抬下来。
最后一具攻城锤终于在城墙上投石车连续不断的打击下散裂开来,轰然倒地间,溅起一阵黄尘,巨大的支架倒下来甚至压倒了两名士卒。
不过对于这些攻城锤来说,它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成功的摧毁了三段城墙,而这三个缺口已经成为蔡州军突破固始城的关键。
袁文柏抚摸了一下自己肋下,悄悄的观察着前方,起码有三匹肋骨断了,剧烈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一直用玄气疗伤,虽然不至于致命,但对手最后这拼死的一击还是让他受伤不浅。
身后还跟着几名龙雀尾的精锐,二十名随同他潜入固始城的龙雀尾精锐,就只剩下这几人了。
他没想到固始军在这方面安排得如此慎密周全,自己一行人甚至只来得刚刚点燃火,就被对方觉察了,而街道上几乎没有任何人,使得他们很快就暴露在循迹而来的固始军面前。
袁文柏也没想到对方追来的竟然是一个结体期的高手,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掉对方,没想到对方竟然带着一都人死死的把自己一行人圈住。
一场恶战下来,龙雀尾死了十六人,对方那个结体期的家伙在死之前给自己留下了三处伤痕,三匹肋骨断裂,左肩一处经脉被割断,另外大腿上还留了一枚术法弩矢,因为箭头太小且又倒钩,至今还未拔出。
“蔡七,注意到没有?我们待会儿就要从这里过去,突然闯进去,从背后给他们一击,配合外边彻底打破这个缺口。”
袁文柏悄悄的爬上屋顶,蜷缩在屋顶飞檐边,探出头去,凝视着前方:“呆会儿,我们把身上所有的火油术法弹全部抛掷出去,尽可能的给他们制造混乱,你看那边正在休息那帮人,一定要堵住这帮人的增援,所以务必要把他们打乱。”
“十五公子,不如我们先用弩箭……”被唤作蔡七的男子瞄了一眼那边,刚一开口就被袁文柏打断:“不行,弩箭杀伤力不足,射死三五人无济于事,我们是要制造混乱,记住,你们二人把火油术法弹投向还在休息那帮人,我和他们俩则从后面制造混乱!”
吞咽了一口唾沫,男子也知道这位十五公子是要兵行险招立奇功了,自己才五个人,对方却是一百多人,哪怕是在休息的都还有三十来人,纵然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可城墙上还有弓箭手和强弩手,也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高手,这可真的是要在亡命一搏了。
“怎么?怕了?”袁文柏语气有些冷。
“嘿嘿,哪儿的话,十五公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男子赶紧应道。
“那好,我们下去准备,一炷香功夫之后,我们发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节 恶战(5)
张万山抹了一把额际的汗珠,目光炯炯的观察着四周。
身后跟着自己的三十二名术法弩手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
中流矢阵亡五人,重伤三人,被蔡州军投石机投射石块砸中三人,两人当场阵亡,一人重伤,还有三人是被突然从城墙垛口上爬上来的蔡州兵格杀的,虽然对方也马上死在了弩矢之下。
军指挥使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就是要用这些术法强弩来对付那些洗髓期以上的高手,尤其是他们在率军突破的时候,己方如果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那么就要寻找机会予以格杀。
这个任务太难了,但是张万山知道却又是必须要做的,否则放任这些蔡州军的高手率军突破,那么己方的寻常军阵根本抵挡不住。
截止目前为止,术法强弩的密集攒射还是有成绩的,射杀了一名洗髓期的高手,还有虽然只是通脉期,但是却异常骁勇的蔡州军龙雀尾角色。
张万山也仔细观察过,这种术法强弩的攒射对于天境之下的洗髓期和结体期高手还是又有一些效果的,但是对于天境之上的高手却很难起到作用,除非是在特定的环境下,像这种宽敞空旷的城墙上,很难达到目的。
“小郎,小心!”
张万山微微一蹲身,躲过飞射而来的碗口大石块,石块狠狠的砸在了女墙上,砸掉了一角,溅起无数石渣。
张万山瞥了一眼城墙下,蔡州军的投石车也所剩无几了。
在双方的对战下,占据地利的固始军凭借着居于绝对优势的投石车,给对方的投石车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起码有十五台投石车在连续两轮的对射中被己方击毁,剩下的投石车不得不在大量持牌兵遮挡下才能使用,而这也极大的限制了投石车的发挥。
但是蔡州军的弓弩手却在不断的逼近,凭借着数量和素质上的优势,前期虽然他们吃了大亏,但是现在他们渐渐扳回了优势,毕竟固始军的弓弩手数量很有限。
“嘣!嘣!嘣!嘣!”
一连串令人心颤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是“嗖!嗖!嗖!嗖!”的矢发声,张万山下意识的一挥手,身后一干人都自觉的付下身体,躲避着这一轮弓弩的扫射。
城墙下发出一阵呐喊声,没等弩矢完全过去,张万山便疾步奔向另一端。
城墙缺口处,双方的激战正酣,在苏铁和其他几名亲卫保卫下的崔尚正满脸焦灼的观察着缺口处的形势变化。
几道身影兔起鹘落,从三十步开外的房屋屋顶处飞射而来,手中持握着什么,当先一人更是肆无忌惮的飞腾纵跃,急如星火。
崔尚立即意识到了不对,来不及多想:“小郎,让你的人赶紧下去,这帮家伙是蔡州内应,他们想里应外合,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他们!”
张万山有些迟疑,这不是军指挥使大人给自己的任务,但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拘泥的时候,一旦这个缺口被突破,那就万事皆休了。
一挥手,不再迟疑,张万山一行人沿着斜道迅速奔行下墙,但是时间上还是有些来不及了,那几道身形就在这短短几息时间里就已经奔行到了缺口内侧,迅速散开,按照各自瞄准的目标,开始投掷出手中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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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长生有些艰难的用刀杵地,让自己身体站起来。
过度的疲劳然全身酸软不堪,虽然用玄气调理,但是这样高强度的战事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经历过了,记忆中还是在广胜军中与泰宁军和晋军交锋时才有过了。
虽然内心不想承认,但是吴长生还是清楚,蔡州军已经成长成为一支堪与梁军匹敌的劲敌了。
无论是单兵战斗力,还是军队的组织纪律性和战斗意志,以及军队组织动员能力,还有军官的素质,乃至高级武将的武技水准,都具备了与梁军对阵的实力,在术法一道上的运用和军队随机应变的能力上更是超越了梁军。
也许和大梁相比,蔡州军差的就是数量和底蕴了,但是蔡州军缺少了大梁军的暮气和束缚,更多了几分贪婪和野心带来的昂扬上进锐意进取的劲头。
三个缺口处云集了双方超过一千五百人的对决,盾牌、强弩、长矛、横刀,都在这里翻飞砍劈,狭窄的地域使得这几处缺口成了收买人命的坟场,没有谁会退缩,也没有人敢于退缩,退缩就意味着你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不过对固始军来说,他们还占据着上风,毕竟从城墙上高处的弩矢打击仍然可以让固始军可以用更小的代价换来更大的收获。
而蔡州军就不得不忍受着冒着来自上方弩矢的袭击与正面敌人搏杀,好在他们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弥补了这一点。
缺口外的两架井栏蹒跚着向前推进,显然它们的目的是要压制来自两端的固始军弓弩,避免自上而下的箭矢袭击给缺口决战的蔡州军带来的巨大压力。
而固始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残存的几部投石车开始调整方向重点打击这两部可能给缺口决战带来变数的井栏,意图制止其逼近。
轰然袭至的石块不断在井栏处砸落,让推动井栏前行的士兵死伤惨重,但是井栏却依然坚定不移的向前推进。
一浪高过一浪的冲锋向着缺口处扑来,无论是蔡州军还是固始军都意识到了恐怕战争的结果也许就要在这半个时辰里见分晓了。
只要能够突破这个缺口防线,那么也就意味着固始城防告失,一切努力皆化为泡影,失去了城墙防御的优势,无论是在哪方面都占据着绝度优势的蔡州军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固始军绞杀在固始城中的大街小巷里。
吴十三他们的那个都也都顶上去了,吴长生喘息了几口大气,活动了一下身体,一帮子兄弟看到都头起身,也都跟着起身,准备随时顶上去。
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从侧方的房屋上飞掠而来,紧随其后还有几道身影,吴长生眼瞳一缩,下意识的举起横刀,“上,挡住他们!”
连续不断的圆球投掷而出,在地面上炸裂,泛起三尺见方的火球,溅射起来的火星一沾着人身,竟然附着其上燃烧起来。
几个士卒被烧灼痛得在地上打滚,而想要通过扑打熄灭的想法很快就发现不起效果,不得不滚地来压熄。
当先那一人飞身一跃闪过吴长生扑上来的凶狠一劈,手中长铗轻灵的一番直此对方颈项,另一只手弹出,两枚弹射而出,直飞向二十步开外的固始军士兵防线,飞行在空中火弹已然燃烧起来,顿时引起固始军后防线上的一片惊呼混乱。
袁文柏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然后脚步再度轻轻一点,就欲再奔行几步登上城墙断裂处,要上最高处来发出手中最后几枚火弹,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火弹威力,给整个防线制造最大的混乱。
吴长生肝胆欲裂,这帮家伙太歹毒了,这是要从背后插刀来破坏固始军防线啊,横刀一挑猛力格开对方的长铗,身体猛然欺上,左手袖口中的一把短剑已经狠狠的刺向对方。
袁文柏显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丑八怪竟然敢一上来就奋不顾身的和自己拼命,惊怒之下,长铗格挡,汹涌的元力透过长铗瞬间就突破了对方的护身玄气,硬生生震断对方的心脉。
只是对方悍不畏死的这一扑却一下子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吴长生那诡异阴毒的一剑,同样狠狠的扎入了对方的大腿根处。
痛彻骨髓的这一剑让袁文柏再也无法握住手中的火弹,眼见得无法登上城墙缺口,愤怒之下的袁文柏猛然向下一拍,几枚火弹硬生生的拍入这个丑八怪的脊背中。
汹涌的火焰一下子从吴长生的身体中喷涌出来,凄厉的嘶喊声渗人骨髓。
犹如被千刀万剐般的痛楚让吴长生猛地向前奔跑,一个虎扑狠狠的抱住了前方一个躲闪不及的龙雀尾,死死将对方搂住。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打着滚翻腾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整个战场平添几分血腥气。
听到自己兄长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吴十三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但是此时眼前的敌人却让他根本无法分身,他只能把一切怒火都倾斜在对方身上。
狂野无比的持盾撞开对方的长矛,吴十二伏地连环滚出,手中战刀一口气砍出十六刀,三名蔡州军士卒在惨叫声中倒地挣扎。
吴十二又是一个飞身跃起,欺身而进,战刀再度刺入从对方一名队正模样角色护心镜边上的护甲甲叶刺入,借势拖过对方的身体挡住了从背后袭来的一刀,这才如吃人魔王般窜入对方胯下,连续两刀捅入对方****。
而同一时间,另外一名蔡州军士卒的长矛也狠狠的刺入了吴十二的肩背,将其死死的钉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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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节 节点
袁文柏与几名龙雀尾的术法火弹终究还是对缺口处的固始军产生了一些影响。
没有哪个士兵能够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火焰燃烧无动于衷,尤其是这种火焰一旦沾身似乎就无法自行扑灭,不得不通过滚地压灭这种方式来解决,而在战场上这种方式无疑就是自杀。
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的防线经此一波冲击,立时就有崩塌的迹象,尤其是数十名士兵被术法火弹释放出来的火焰波及,四处蔓延的火焰,痛苦的嚎叫声和倒地挣扎翻腾让后续防线出现了巨大的窟窿。
“不行,静小姐,太危险了,你不能靠近!”苏铁满头大汗,想要制止这个固执的女孩。
“我不去,一旦防线崩塌,最终结果又有什么不同?!”许静冷静的摇摇头,态度坚决。
此时的她已然穿上了盔甲袍服,从外表看来和寻常士兵无异,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她手中没有武器,而是拿着一具造型怪异的尖角。
龙角!
崔尚在一旁看着这个貌似柔弱却又无比坚强的女孩子,心中也是一叹。
许氏一族终究还是有些人才,只不过钟灵独秀,一脉灵气都汇聚到了女子身上,委实有些让人遗憾,不过对军指挥使大人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苏铁,你去保护静小姐!”崔尚最终作出决定,“她说的没错,如果防线失守,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啊?那崔先生你……”苏铁吃了一惊。
“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保护了,敌人的攻击重心都放在了下边,城墙上不太可能有太大变化了。”
崔尚对局面变化了然于胸,事实上从第三段城墙被攻城锤击破垮塌之后,大家就明白战争的焦点就在于能不能堵住这几个缺口,所以双方的争夺就放在了缺口上了,而城墙上的攻防更多的成为了牵制。
见崔尚已经做了决定,苏铁也就点头示意,“静小姐小心一些,跟在我后边。”
另外两个士兵也紧随苏铁一同护卫着许静从侧面靠近断墙处。
此时的断墙下正是战事激烈,两端的弓弩手都在密集向下方攒射,而同样几具井栏也已经逼近了缺口,弩矢如雨,虽然有盾牌护卫,但是仍然不断有流矢射中士卒们,不时有士卒倒下。
袁文柏和几个龙雀尾投掷出的术法火弹,在缺口后方引起了一阵混乱。
虽然立即分出了一部分士卒的来扑火,但是很显然这种术法火弹引起的火不时那么容易扑灭的,寻常扑打根本不起效果,而一旦沾身更是附体而燃,不死不休。
燃烧并没有真正造成多大的伤害,关键是带来了混乱,谁也不愿意自己背后一片火海,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分心而导致正面战场的失手。
许静站在断墙缺口处,双手紧握龙角,心中玄神催动,缓缓凝聚。
气机感应之下,玄神与龙角本身蕴藏的水性术法之力相互感应激荡,淡淡的水雾慢慢萦绕在空中。
猛地的一吸气,迅速在空气中凝聚起来的水汽变成一股浓郁的乳白色水雾,进而凝结成状如冰珠般的雾带,倏然向前盘旋飞舞。
就像是飞蛾扑火,乳白色的雾带迅速将火焰笼罩其中,原本一直燃而不灭的火焰在遭遇了白色雾带的萦绕之后,迅速黯淡下来,几息之间就熄灭无形。
这个时候许静才忍不住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小心的把龙角藏入腰际的囊袋中,伸手拿出丝绢擦拭掉额际渗出的细微汗珠。
许静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尝试能不能起到作用,之所以将龙角带在身上,也是听到江烽提到对方可能有火性术法器具,所以她也就带着龙角这种水性术法神物以防不测。
但这龙角还只是一件单纯的水性术法神物,未经雕琢和加工,难以真正将其神力释放出来,今日也是迫于无奈之下才这么冒险一搏,幸运的是效果还不错。
许静的及时施法终于平息了固始军士卒们的混乱,这种近乎神术的表演对于士气的鼓舞也是巨大的,这让本来摇摇欲坠的防线又稍微稳定了一些。
但是随着蔡州军进一步加强了攻势,这种局面也维系不了多久了。
振作精神的张越一个飞跃,手中的马槊连环刺出,这一刺,他已经调息蛰伏了许久。
当敌人从后方御空飞行而来时,他就知道后边出问题了,术法火弹造成了后方的混乱,好在许静的及时出现避免了事态的恶化。
这个家伙明显是天境之上的水准,但却受创匪浅,尤其是与那吴十二之间惊心动魄的绝杀,更是让人肝颤。
明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最后疯狂,但他还是不能容忍对方这般狂放无忌的任来任去。
他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所以当对方纵身御空飞行穿越敌我战阵时,一直悄然无声的埋伏在士兵中的张越出手了。
马槊挟带起的千重气浪瞬间就把以为已经飞临己方阵营上空的袁文柏给锁住了,这是张越竭尽了全身元力的最后一击。
惊骇之下的袁文柏手中戮仙剑幻化成一道亮丽的扇形光屏,层层叠叠的遮掩住自己的身形,只要避过这一击,袁文柏便有把握反戈一击。
“叮!叮!叮!叮!”
一连串的金属交击脆响浸人肺腑,让人下意识的汗毛倒立。
一口逆血从肺腑里反冲上来,让张越忍不住从鼻腔里喷涌出来,但是张越仍然死死咬紧牙关,又是十三刺爆发而出!
雄劲的刺芒终于在最后三刺突破了袁文柏费尽心思舞动的防线,重重的撞击在他的大腿上。
剧烈的刺痛让袁文柏爆发出最后的潜力,身体悍然在空中一个横滚,躲开了对方还欲给自己最后一击的突刺,戮仙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一朵剑芒透过剑尖而出,轻轻的印在了悍不畏死扑上来的张越肩头。
无比遗憾的倒飞而出,张越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天境上下的差距竟然是如此巨大,饶是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却仍然能给自己凌厉一击,竟然让自己无法躲避。
“可恶!”
袁文榆眼珠子都红了。
看见家族里与自己关系最密切的袁文柏在空中被那个家伙凶狠的一刺击中,他控制不住情绪甩开面前的敌人,一式优美的长虹卧波凌空飞至,他要活剐了这个躲藏在人堆中偷袭的家伙!
张万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个手势之下,七名仅存的术法强弩手早已经待命。
“嘣!嘣!嘣!嘣!”一连串充满玄奥气息的击发声,四枚弩矢呈菱形破空而至。
袁文榆并没有太在意,陌刀狂舞,带起的凌厉刀气重重涌荡,寻常弩矢早已经被震飞,但是这几枚弩矢却只是滞了一滞,继续飞行而至。
讶然的一推陌刀,陌刀刀刃连续变幻,弩矢撞击在陌刀宽大的刀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而随之附着而来的巨大震力才让袁文榆意识到这是术法强弩。
“嘣!嘣!嘣!”
又是两前一后,又是三枚弩矢悄无声息的一闪而现。
刚刚来得及挡掉几枚弩矢的袁文榆忙不迭的推刀划过一道漂亮的圆弧,银白色的刀芒扫过面前,两枚弩矢再度撞击在刀刃上,震动起一道细微的缝隙。
“嗖!”隐藏在最后的一枚弩矢终于寻机突破了重重阻碍,一头闯进了袁文榆的视线。
“啊!”
最后一枚弩矢很小,仅有两寸不到,细若钢针,这也是术法强弩阵中专门布设安排的一击。
冰冷的寒意沿着胳膊上的钢针迅速布满了整个经脉,袁文榆用尽自己最后一份力量,猛然翻身回飞,只可惜只来得及飞出三丈,便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重重的从空中跌落下来。
飞跃而起的几道身影显然都是冲着从空中跌落的袁文榆而去,也幸亏袁文榆在最后一刻的猛然回首倒飞,这三丈距离拯救了他,使得蔡州军中腾空而起的几人能够抢先一步接住袁文榆的身体,并阻挡住固始军这边的截杀。
不过他们的奋不顾身也为张万山带领的的术法强弩提供了最好的目标。
又是一轮术法强弩的攒射,几个飞纵在空中身影都是闷哼出声,能够飞身而起,要么就是都头这一类的军官,要么就是龙雀尾的精锐,术法强弩伺候他们也不算亏欠。
左右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了,只要有机会,那便要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
又是一波蔡州军的生力军排成密集的阵型猛冲了上来,固始军的预备队已经全数押上了,后营和申州军的一个后背营都以都为单位,不惜一切代价的顶上去。
谁都知道,也许下一刻就是城陷身死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指望杀红了眼的蔡州军能对己方放下屠刀,不用想都知道绝无可能。
付出了超乎寻常的惨重代价,如果不用固始军民的人头来祭奠战友袍泽,只怕袁无为都无法向下边蔡州军士卒们交代。
左右都是死,那就还不如在战场上死,总还能有几个垫背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节 突营(为萧君兄弟加更!)
轻轻拉下金黄色的网纹铜面罩,玛苏紧了紧身上的甲胄,一夹马腹,让马的肌肉开始紧张起来,马蹄加速快跑起来。
前方是蔡州军的军营,低矮稀疏的栅栏,简陋的营门,大概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在这片土地上还会有谁敢来打他们的主意吧。
玛苏在接到权帅命令之前也从未想到过会不远数百里,横渡淮水和浍水来袭击蔡州军,纵然在蔡州焰军与蔡州军交锋多次,但是这也不过是最正常不过的两军交锋,都是为了生存,要说有多大的仇怨也谈不上。
当然玛苏对蔡州军也没有任何好感,在蔡州缠战那么久,自己手下死在蔡州军中的不少,当然,自己的马槊和圆月弯刀一样饱饮了蔡州军将士的鲜血,两不相欠。
只是这突兀的横跨数百里来袭击蔡州军,让玛苏就有些不解了。
不过权帅没有给自己任何解释,玛苏也不需要解释,权帅的命令只需要不折不扣的执行。
但玛苏也非没有头脑之人,焰军双刺的名头不是白喊的,不仅仅是靠自己手中的马槊和圆月弯刀,更因为自己冷静的头脑。
这一次权帅的安排显然是为了帮固始军一把,可固始军又有什么值得一帮的?
为什么要帮固始军?
让蔡州军和固始军打生打死不好么?
这些都让玛苏疑惑,难道是权帅要在颍亳两州立足,需要削弱蔡州军?
或者说有意让固始军这个蔡州军背后的钉子生存下来,使得他们相互牵制,而便于焰军在颍亳二州纵横驰骋?
颍亳二州是淮北感化军的地盘,蔡州再怎么嚣张跋扈,只怕也还不敢踏足淮北的地盘吧?
甩了甩头,棕红色的发丝从头盔里洒落几缕下来,玛苏不再多想,权帅有权帅的考虑,自己无需替权帅担心,执行好命令就行。
五百骑席卷而来的阵势很快就让营门口的哨楼迷惑起来,己方的两千骑军早已经去了固始城两翼,防范固始军的骑军狗急跳墙,再行往日对蚁贼的一战,怎么这边突然冒出来这样大一群骑军,难道是他们绕道回营了?
警哨按照常例还是敲响了警钟,同时示意营门上的士卒加强戒备,以防不测,虽然他们都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实在是这一片里除了己方外,没有谁有这么大规模的骑军。
玛苏猛地一挥手,胯下健马骤然加速,紧随在他身后的几骑也猛地提速,铜面具下的深蓝色双眸露出鹰隼般的厉芒,厚重的铁叶甲伴随着身体的起伏发出有节奏的撞击声。
当这群骑兵终于到近前时,哨兵们才意识到了不对,从盔甲和兵刃上就能看出这群骑兵绝非本军,而从来的气势也能知晓对方并无善意,弓箭手开始射出稀疏的箭矢,凄厉的鸣金声让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整个蔡州军大营只保留了不到两个都的士卒,几乎是倾巢而出,实在是没人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有人来袭营。
所有人都想到的是一万三千蔡州军进攻固始城是巨石压卵,焉能有失?
只要一举拿下固始城,今晚就可以在固始城中歇息,不必再花大力气来搭建这个临时营寨了。
轻而易举的越过了构筑在营寨外围的鹿砦,玛苏的马槊已经重重的扎在了营寨的木栅大门上。
双臂猛然一发力,铜面具下的脸颊上掠过一抹红潮,胯下的乌云嘶风兽似乎都有些承受不起这猛力的一挑,身体微微下沉,沉重的木制大门竟然被玛苏给硬生生挑了起来,飞起两尺高,然后沉重的落在地上,溅起一地黄尘。
紧挨着玛苏冲击而来的两名壮汉,彪悍如熊,手中巨大的金瓜铜锤和狼牙棒更是狠狠的击打在另外半边门上,哗啦声响间,另一半门也是轰然倒地。
营寨内有些混乱,但是一名副指挥使模样的披甲男子仍然毫不犹豫的带领着一都兵堵了上来,哪怕明知道自己这一去恐怕就不复返,他也必须要顶上去。
营寨里堆积的粮食虽然不算多,但是也还能维持大军几日,还有大量其他器械和资材,一旦被敌人所获或者烧毁,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十个脑袋都得要掉。
玛苏眼中浮起一抹嗜血的红光,一丈多长的马槊轻轻在地面上一点,人便如巨雕一般飞翔起来,迎着涌上来的这一帮蔡州军士卒就是凌空一划。
一声刚猛无比的巨响在空中炸裂开来,这是她将圆月弯刀上的招式第一次运用于马槊上,刀芒转换为枪芒,却要看效果如何。
“霹雳旋空斩!”
绚丽无匹的赤色光带从马槊顶端绽放出来,犀利无比的掠过一干蔡州军面前。
两具皮木盾被凌厉的枪芒径直划断,两名持盾士卒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无可匹敌的枪芒直接斩成两段。
而当先那一名手持陌刀的披甲军官几乎是在同时被这一记枪芒击中,竖刀格挡之下,当即被连人带刀震退一丈之远,一口逆血喷涌而出,连甲胄上都露出一抹明显的劈痕。
连连呕血之下,披甲军官想要依靠着陌刀撑地,强撑着站起身来,但是最终还是未能如愿,便被跟进的一名披发壮汉一锤打得脑浆迸裂,身死当场。
突破了寨门的五百铁骑如迅雷般席卷而过,两个都的蔡州军根本无法阻挡这群来去如风的骑兵队。
从后门入,从前门出,五百铁骑快进快出,甚至根本就没有做停留,只是在经过辎重区时发射了一波火箭,引起了一部分辎重区的大火,便这样纵贯而过,一直杀到了蔡州军后军阵前。
也幸亏蔡州军反应及时,在营寨鸣金示警时便开始整队向后防御,并立即通知两翼的骑兵夹击来犯之敌。
只不过这支骑军来得的确太快了一些,一晃而过即至,一阵箭雨洗礼之后,也给蔡州军后军造成了极大混乱,便抢在两翼的蔡州骑兵合击之前,便扬长而去了。
营寨燃起的大火和浓烟让整个固始城的攻防战都陷入了一阵混乱之中。
一时间原本气势高昂的蔡州军都有些惶然无措,而军心大振的固始军则趁机借势反扑,战事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一个莫测的转折点。
这种后营被偷袭是最容易引发军心大乱的,漫天的浓烟和后军传来的列阵接敌呐喊声,使得原本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固始城的蔡州军攻势骤然失速。
而看到了敌军营寨被焚的固始军士兵们更是士气大振,一鼓作气的又将已经占据上风的蔡州军给挤出了缺口。
十余辆刀盾车终于被推了上来,死死的钉在了三处缺口处,使得丧失了战意的蔡州军再想要轻易打破缺口成了无比艰难之事。
一直关注着攻城形势变化的袁无为怎么都没想到局面竟然会突兀的演变成这般模样。
来自营寨的大火浓烟让袁无为心都揪紧了,对于两翼骑兵的反应迟钝他更是愤怒异常,这帮蠢货,究竟再干什么,难道就只知道在一旁观战么?难道就没有一点防范应对准备?
席卷而来的地军骑兵数量并不多,顶多也就是一个营左右,但是机动能力极强,全都是一人双马,稍纵即逝,只是简单的与后军一接触便迅疾撤离了,也不知道究竟目的何在?
给后军造成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在军心上的打击却是难以弥补的,难道说这是固始军早就布置好的伏兵?
但是细作传递出来的消息很明显固始军的骑营在渡河之后虽然有出动,但在围城之前就已经全部收回城了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袁无为心中也是烦躁不安,僵局还是僵局,但是却已经在向着不利于己方的方向转变了,这很危险。
要逆转这个局面,袁无为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哪怕斩杀了常昆,恐怕对大局的帮助也有限。
常昆的到来让双方高手的对决形成了一个艰难的僵局,老十九受创非轻,那郭家子拼死一搏还是给有些托大的老十九以重创,虽然斩杀了那郭家子,但是老十九显然已经无法再撑起大局了。
而自己如果要解决常昆恐怕也得要付出一些代价,袁无为不怕付出代价,但是他怕的是自己在付出代价解决常昆之后也许还要面对一个变数极大的局面。
因为到目前为止,西面城墙的突破仍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老七和九叔按理说早就该突破对方的防线了,怎么到如今仍然没有消息?
哪怕是固始军发动了城墙墙壁上的木系术法,袁无为也不认为这就能改变大局,袁怀德和袁无畏完全可以直接突破斩杀任何敢于阻挡他们的固始军将。
不能在这样拖下去了,他需要搞清楚西面城墙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在固始军所有高阶武将都被吸引到了东面时,为什么老七和九叔未能取得突破,甚至毫无消息?
难道说固始军早就在西面城墙设了陷阱,把老七和九叔都给坑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节 未尽
袁无为的神色变化一直被常昆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蔡州军大营的起火引发了整个局面的微妙变化,蔡州军的攻势明显受挫,士气受到不小的影响,三处城墙缺口上的战斗激烈度都趋于下降。
人心不稳之下,就该是这位主帅作出决定的时候了,而其他人显然还不具备这个决定权力。
当袁文柏被人抬着离开战场时,袁无为真的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龙焰天王刀骤然提速,他的身影也随着龙焰天王刀带起的一抹红云漂浮起来,如波涛涌荡,如火山喷发,整个空气中都笼罩着一种炙热的火云邪气。
这是赤火玄气的高级境界——天火云浪。
一**气浪从袁无为身体上下来回浮动,终于,袁无为在空中跨前一步,声音也变得低沉威猛:“常昆兄,接某这一招!天焰无边!”
轰然喷涌而出的千重气浪沿着水平面旋转铺洒开来,迅速将整个空间都填充布满,让人无处可逃。
常昆当然知道他不能躲,一躲,对方无尽的气势便会压得自己无处藏身,这一式,他只能扛!
“霸王卸甲!霸王开山!霸王镇塔!”
连续三式,霸王鞭化为无数团嘶吼咆哮的乌云,迎着那千重赤红气浪而去,撞击在一起,剧烈的撞击形成的涡形气旋将两个人的身体都带上了三丈高空。
“着!”
袁无为再没有了先前的沉静自若,满面肃色,龙焰天王刀交左手,右拳遥空一击。
“呔!”常昆同样如此,霸王鞭交左手,右手空握,陡然张开,手掌虚推,发出一击。
两股沛然无匹的气流再度交织在一起,青灰色的奔雷劲和赤红色的天火云浪倏开倏合,形成一道诡异的柱形云团,不断翻卷纠缠,终于在最后一刻绽放开来,如两片海啸倒卷形成浪墙,轰然反噬回来。
狂飙倒卷,带起无尽黄尘,让整个方圆十步之内都看不清人影,只能大略看到灰红两道气雾的盘旋绽放,一直到最后那一击之后,云雾慢慢散去,袁无为和常昆两人尽皆屹立对峙。
袁无为深深的看了一眼对面傲立的常昆,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本欲再发一招的天焰霸拳。
再回望已经被刀盾车死死挡在了城墙外的蔡州军,军心已堕,士气已怠,再要强攻,恐怕就只能是徒增伤亡了,这个时候纵然能够斩杀对手也没有太大意义了,何况对方并未真正丧失一搏之力。
心念百转间,袁无为也是百般纠结。
这样一场战事竟然打成这般情形,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纵然斩杀了郭泰,那又如何?
已经毫无意义了。
那江烽未死,杨堪貌似倒地时生死未卜,但袁无为却知道恐怕这二人是没有那么容易丧命的。
再打下去,又该如何?
感情和理智翻腾在袁无为心中,最终他不得不做出痛苦而艰难的选择。
他坚信如果再这样继续打下去,或许能够攻下固始城,常昆也好,江烽也好,斩杀也不在话下,他有这个自信,但是己方却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同样清楚。
若是平常,这个代价蔡州付得起,但是现在,他却不能不慎重了。
“山高水长,常昆兄,希望下一次你还能这般站得稳!”
下了决心,袁无为便不再纠结,身体一个轻盈的倒飞,在空中龙焰天王刀随手一荡,一根落木塔投射下来的滚木竟然就被他轻描淡写的斩成数十段碎片,冉冉而去。
紧接着鸣金声次第响起,已然意识到今日这一战难以获胜的蔡州军迅速龟缩成防御阵型,依托橹盾和持牌兵作为后续遮掩力量,陆续向后有条不紊的撤走。
袁文極和袁文槐一个交错对击,挡开了丁满和鞠慎的追袭,扬手抛出一枚术法符箓,一个土性术法发动,漫天的黄尘卷过,迫使跟进的李桐不得不止步,而二人则早已经退出了十步开外。
而在城墙西面,袁无畏无比遗憾的遥空一击,许望侠连退三步,嘴角鼻腔早已是血沫溢漫。
而在另一端,秦再道早已瘫坐在地,汗出如浆,肩头的连同盔甲和衣衫都被削掉了大片,甚至露出了白森森沾满了血丝的骨。
许子清平素清癯优雅的风范早已消失无踪,左臂耷拉着,右手的罗汉刀斑驳陆离,但是双目仍然精光湛然。
在他对面,袁怀德面色黯淡的一只手抚住胸膛,一只手以刀杵地。
似乎已经感受到沿着城墙猛扑过来的破空声,袁无畏疾走两步扶住袁怀德,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固始城的城门楼,这才登上墙垛,御空而去。
伴随着蔡州军终于缓缓退去,城上城下的固始军将士们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整个战场上竟然出现了短暂的静谧。
一直到满身血迹的江烽拖着伤腿,傲然登上城门楼,猛然一挥手中的陌刀,整个城上城下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胜了!”
“赢了!”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响彻云霄,而伴随着蔡州军的惶然退去,整个战场上的哀哀哭声也随着守卫战的胜利而萦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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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终于在酉时拉下了帷幕。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斥候已经最大限度的派了出去,要求最大限度的掌握敌军的下一步动态。
现在还不确定蔡州军下一步会如何,但是无论是江烽还是崔尚,都觉得如果蔡州军要继续打下去,或许他们可以拿下固始城,但是这个结果却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的。
固始诸将几乎人人带伤,除了丁满、鞠慎等人情况稍微好一些外,像江烽、杨堪、秦再道、张越等人更是全凭着一股气在支撑着,而在这一口子一放下,杨堪、秦再道、张越三人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江烽在四人中情况略好,许静的御法衣最大限度的帮他消减了赵榄临死前的反击力,但即便是这样,内外伤让他甚至连行动都变得异常困难,不得不靠张万山来扶持。
好在还有丁满、鞠慎以及白马寺赶来的慈忍,以及常昆,让固始军这边不至于太孱弱。
为了防患于未然,一干人不得不把杨堪、秦再道、张越以及鞠蕖等人安顿到了一起,防止蔡州军高手趁夜偷袭刺杀。
鞠蕖一直昏迷不醒,而杨堪和张越两人也是在一口气松下去之后陷入了昏迷。
秦再道虽然没有昏迷,但是也和废人无异,身上连遭多处重击,而左肩更是伤及了经脉。
整个这一片大院警戒森严,仅存的术法强弩手都安排到位,除了鞠慎、黄安锦和葛晗三人在城墙上继续布置安排城防外,连丁满都亲自驻扎在大院哨塔上,防止意外。
常昆的伤势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但是看起来常昆却没有太在意。
“二郎,不必过于担心了,我对我自己的身体很清楚,袁无为果然威猛,日后你若是对上他一定要千万小心,这个家伙总是在你认为他已经达到了极致的时候会再上一层楼,给你一击,我就是吃亏吃在这上边。”
常昆再度吐出一口血块,不在意的摇摇头。
“我死不了,这几年饮酒过甚,武道毫无进境,没想到袁无为比起三年前陈州时精进甚多,已然是太息期巅峰了,我估计这一战之后他会进入固息期,准备冲击小天位了。”
固息期和天境之前的结体期一样,不算是天境初阶的一个层次,准确的说应该算是小天位之前的一个酝酿期,或者可以称之为准天位。
踏入此境,也就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了小天位,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问题了。
江烽艰难的叹了一口气,现在他全身上下每一处骨骼肌肉都是疼痛无比,赵榄最后的反震之力的确威力够强,饶是有御法衣护体消减,但还是让自己吃了大亏,不愧是冲击养息期的高手。
他看得出来常昆在这一战中受创匪浅,以常昆现在的年龄、状态和情形,恐怕伤愈之后都不可能再有太息期的水准了,甚至连维持养息期都很难。
“没必要愁眉苦脸,起码我还能有一个天境水准,在汴梁城里求个平安还是没问题的。”常昆展颜一笑,显然知道江烽内心所想,“不过二郎,这一次白马寺对你支持甚大,连我慈忍师兄都凡心大动,来助你一臂之力,你可要对得起我们白马寺一脉对你的支持啊。”
江烽苦笑,“三兄这么说就是再挖苦我了,固始这等小县,又有什么资格奢谈其他?白马一脉对我们固始军的雪中送炭我当然不敢忘,但有所求,只要有,无不允。”
“嗯,二郎,日后这话休说,我们白马一脉也没有施恩望报的做派,只是希望日后多给我们白马子弟一些机会,今日一战之后,我相信大梁定然对固始军会刮目相看。”坐在土炕上的常昆抚摸着下颌,想起什么道:“对了,那袭营骑兵是何来头?可是你暗伏奇兵?”(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节 逝者如斯夫
一句话问得江烽也是一怔,想了一想之后才摇摇头:“不算我暗伏的奇兵,甚至我也不清楚这拨人的来路,不过也许是蚁贼的精锐吧。”
“蚁贼的精锐?”常昆也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是那被叫做蚁贼双刺的骑队?”
“如果不出我所料,应该是他们,只是相距太远,看不清楚,不知道是秦河还是那波斯女的铁骑队。”
江烽顿了一顿,见常昆眼中仍有异色,苦笑了一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在离开汴梁时,我专门拜会了李鹤大人,告诉他我很担心大梁军队的运作效率,时间可能跟不上,固始熬不到那个时候,请他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策应支援一下。”
常昆目光深沉,注视着江烽,“你知道大梁和蚁贼那边的瓜葛?”
“不知道。”江烽摇摇头,见常昆意似不信,“我只是有些怀疑。”
见常昆不说话,江烽继续道:“我从固始到大梁,一路行去,叶县本来是大梁南边门户,居然会被蚁贼攻克?那也就罢了,可以叶县的繁华,蚁贼居然连夜弃城而走,什么时候蚁贼这般畏惧大梁军了?甚至可以放弃抢掠的机会?不抢掠也就罢了,可离开的时候连一把火都舍不得放,就差点儿秋毫无犯了,呵呵,这还是蚁贼么?圣人吧?”
常昆微微点头,示意江烽继续。
“还有蚁贼在伊洛一带盘桓数月,就那么大一个区域,梁军竟然就能容忍?”江烽动了动自己身体,示意张万山帮自己扶起来,伤口牵扯,疼得他龇牙咧嘴一番,“还顺带把伊洛十大寇也裹挟走了,你说这是在替大梁除害呢,还是自壮声势呢?”
常昆也知道江烽是斥候出身,但是没想到对方观察问题竟然如此细腻仔细,而且对问题的分析判断也是如此精准,不由得暗自点头。
汴梁城里还有不少人对江烽竖子成名很不感冒,觉得大梁在对固始的扶持投入上太大,不值得,担心一旦蔡州军一举灭掉固始军,大梁这些钱银都打了水漂,现在这些人只怕都觉得走眼了。
估计这一仗之后,大梁可能会更意识到固始军的重要性,对蔡州,对淮北,甚至对淮南和南阳,都能起到特殊的效用。
可以说这支力量如果用得好,固始军就能成为大梁手上的一头张牙舞爪的恶犬,可以四处咬人,对我不利者,如淮北、蔡州,咬,不听我话者,如南阳、淮南,一样可以咬。
唯一让人遗憾的可能就是固始太小了一点,这点地盘要想养活一支军队太难,哪怕是把殷城掌握在手中,一样太过孱弱。
不过常昆也估计以江烽的雄心,绝不会只停留于这区区两县之地,下一步迈向何方还未可知,这还要看固始军的发展以及大梁对它的扶持力度了。
正琢磨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烽和常昆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苏铁疾步而入,脸色晦暗,见了江烽之后便是一礼:“军指挥使大人,谷指挥使那边……,恐怕不成了,……”
江烽脸上一阵凄然,示意张万山扶起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走!”
谷明海受伤是任何人都未想到的。
给他造成伤害并非什么高手,而是在最寻常的战事中被一名偷袭的蔡州龙雀尾所伤,但是这个伤却是致命的,短剑刺穿了他的腰部。
虽然很快就进行了处置,并服用了江烽在战前特制的丹药,但是还是未能夺回谷明海的性命。
江烽站在谷明海的床前,此时的谷明海黝黑的面孔变成了一种死灰色,显示出生命正在从他的身上流失。
谷明海已经动惮不得了,看见江烽被扶着进来,喉结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目光骤然发亮,多了几分期盼。
再度叹了一口气,江烽重重的点点头,转过头来,“苏铁,去把谷满仓、谷满囤他们两兄弟叫进来。”
很快两名十岁左右的男孩乖觉的跑进来,“爹爹!”
谷明海早年丧妻,有两女女皆已成年出嫁,而后续弦,再生二子,就是这两个,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估计也就是放不下这二子。
“老谷,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们两兄弟,交给我好了。”江烽点点头,示意张万山把胡椅端过来,自己坐下,然后示意两名男孩,“今日当着汝父,我收你二人为我义子,日后若是有江某一碗饭,便断不会让你两兄弟饿肚子。”
两童也甚是乖觉,望向父亲的目光看到父亲的喜悦、欣慰和满足,连原本动不得的手都抬起来指了指江烽,猛地点了点头,两童便来到江烽面前,跪下叩头,“拜见义父!”
“起来吧,从今以后,你二人便跟在我身旁,当谨记汝父平素教诲,作谷家和我江家好儿郎!”
江烽点头示意二人起身,然后这才走到谷明海身旁,握住谷明海的手:“老谷放心,江某定保你二子一生富贵荣华,日后你谷家儿孙满堂,续你谷家香火!”
谷明海眼中骤然神光倏放,紧紧握住江烽的手,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喉咙里咯咯作响,最终头慢慢垂下,眼皮也耷拉下来。
“爹爹!”
“夫君!”
两个孩童和一个女人扑了上来,抱住谷明海渐渐冷去的身体,哀哀哭泣。
江烽鼻腔中也是一阵发酸,来这个世界,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但是那都是和自己无关和不太熟悉的人。
郭泰去了,但是那是在战场上战死,江烽有心理准备,而谷明海却是和他结交数月,而且也一直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可以说若是没有谷明海的支持,他江烽也不可能有今日。
现在却是在自己面前死去,如何不让他感触太深?
战争就是这般残酷,总会有人死去,而且是无数人死去,从明日起,这固始城中便是要家家挂皂,户户戴孝了。
低垂着头从谷明海家中出来,似乎是感受到了江烽心情的低落,张万山也是小心翼翼的扶着江烽的胳膊,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来,却见又是那苏铁,张万山胖脸上忍不住一阵抽搐。
这个时候只要见到这苏铁便无好事,从苏铁那瓦灰色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
“指挥使大人,……”
“又怎么了?”江烽有些没好气的道。
“静小姐来说,那许望侠许大人好像也快不行了,想请您一见。”苏铁一见江烽脸色不渝,赶紧道:“要不我……”
有些烦躁的摆摆手,江烽仰起头,站住脚,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
许望侠的伤势早些时候他就去看了,当时许望侠还昏迷着,他诊了脉,的确,伤势并不重,但是却是元力耗尽,心力枯竭,油尽灯枯了。
许子清也和他见了面,以前二人地位悬殊,接触甚少,而后许子清便入了崇文书院闭关,所以只能说是认识,现在地位倒转,但那许子清倒也能保持着一种沉静淡定的姿态,倒是让江烽高看了对方几分。
江烽喜欢审时度势的人,许子清能主动和自己大大方方的见面,说明他和许家已经有了决断。
至于说怎么样的想法,具体还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许家已经放弃了他们暗中运作操作的种种,他们应该看得清楚现在的形势,无论怎么样,固始军已经不太可能属于他们许家的了。
“走吧。”江烽最终还是点点头,示意苏铁前头带路。
就凭着今日许望侠和许子清的拼死相助力保了西面城墙的不失,江烽都得要去一趟,而且哪怕是许氏提出一些要求,只要不超越底线,江烽都得要应允下来。
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他江烽不是那种白眼狼,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许家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姿态也让他清楚意识到,许家愿意与自己合作了,而且,和许家合作,对自己日后进一步巩固在固始乃至日后伸手光州,都有莫大的好处。
这还没有算其中还有许静这层特殊的关系在里边,若是没有许静的御法衣,也许自己就要和赵榄同归于尽了。
得知消息的丁满也赶来了,倒不是担心许氏对江烽不利,而是担心着城中仍然有蔡州军的细作。
卢英峰便是带领一都兵在城中与悄悄潜入的袁文柏遭遇,结果恶斗之下,不幸身亡,这也是固始军在这一战中战死的几名高级军官之一,也是让江烽和丁满他们扼腕不已。
现在蔡州军虽然退去,但是以现在固始军的城防,天境高手要潜入固始城中易如反掌,真要有心对江烽展开刺杀,还真的不好对付。
固始军中现在也只有丁满、鞠慎二人还算是战力未受到多大影响,他们二人一内一外,丁满负责内部安全,鞠慎负责外部城防的布置安排和督促坐镇,再加一个还能撑得住的黄安锦,勉强把这个摊子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