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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根     烽皇txt下载     烽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节 群策(第三更求月票!)

    当然这一切都还是一个远景,画出来能给簇拥在自己麾下的一帮人一个奋斗的目标,把这些人心更好的凝合在一起。

    像殷城和霍山两县都属于偏处光州和寿州南部的县份,土地山林湖沼众多,人口也不算多,本土士绅势力也不强,被蚁贼洗劫一番之后估计也所剩无几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倒不能说没有可行性。

    江烽这一番话也是激得丁郭二人热血沸腾。

    一州五县之地,何等肥沃,若是能成为这个新建州的草创者之一,无疑能够在其中分享到巨大的权益,对于像他们这样的庶出子来说,简直就是一条铺满了锦绣的康庄大道,哪怕这条路可能充满了血腥和荆棘,那又怎样?

    从来就没有白白落到你头上的好事,自己不就是希望能有一个机会么?

    男儿功名马上取,难道还惧于上阵拼杀么?

    看见这二人面部表情变化,江烽也知道这二人是被自己的话给勾起了无尽的野望,不过这也正常,换了自己身处他们这一角,一样会恨不能马上披甲上阵,去攫取属于自己的那份荣耀和权益。

    “阿满,小郭,这只是我的一个初步想法,前提是咱们要熬过蔡州军对我们固始的进攻,想必你们也应该知道蔡州军的实力,老实说,我们固始军现在的实力与蔡州军差距还很大,即便是依托固始城防体系,也不容乐观。”

    江烽也需要给他们泼一瓢冷水,让他们有一些心理准备。

    “大梁要对蔡州用兵,但是在时间上和用兵的力度上不是我们能掌握的,这也就是说,蔡州军势必要来一战,我们必须要打赢这一战。”

    对于江烽不动声色间已经把称呼换了丁满和郭泰二人反而很高兴,这说明江已经接受了二人,他们的身份角色也需要转换了。

    “虞侯大人,这一点我和小郭都明白,临来之前家里也有长辈说了这个情况,我和小郭原来也在军中干过,吃的就是这碗饭,我们也希望能早日到位,蔡州军固然强,但是也不是三头六臂,我们固始军可能在野战上无法与对方对抗,但是依托城墙防御,我觉得我们还是有些把握的。”

    丁满站直身体,语气里也有着将门子弟的独有自傲,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这帮兄弟中绝大多数都在大梁军队中干过三五年,就是在广胜军中,广胜军被裁撤了,但是我们这帮兄弟的血性却没有丢,大家都憋着一口气,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只要能够给我们足够的士兵,咱一三个月内能把他们操练成见了敌人就能嗷嗷叫往上扑的铁兵!”

    “阿满,别说三个月,一个月时间蔡州也不会给咱们。”江烽很喜欢阿满这个叫法,虽然在这个时代叫起来有些别扭,但是他就是喜欢,就像是在三国时代某个牛人一样,那滋味真不赖,“我打算最迟明天就要动身返回了,我担心只怕我们刚到家,蔡州兵就要兵临城下了。”

    “这么快?”丁满和郭泰都皱起了眉头,都是带过兵的人,自然清楚一个农夫变成一个士兵没有什么捷径可走,要么苦练,要么就是在战斗中来成长,前者时间长,后者阵亡率高。

    “晚也晚不了几天,咱们得有一回去就开始打仗的准备。”

    江烽相信蔡州肯定也在汴梁有自己的眼线,自己来汴梁,汴梁的军事准备,哪怕蔡州方面无法掌握很清楚,但是大概情况肯定能知道,袁氏决策者会怎么做,用脚想都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固始,灭了这根在背的芒刺。

    丁满和郭泰都觉得有些棘手,皱起眉头,若无趁手兵卒,自己这不过三十余人,再是强悍,也难以发挥出作用。

    这上战阵,自己这帮人起的作用就是排兵布阵,关键时候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起到突破或者压制作用,带动士气,手底下没有一帮合用的士卒,这作用何从发挥?总不能让自己这三十人自由作战吧?

    “固始军因为和蚁贼一战损失很大,之后我离开时才开始重新补足兵员重建了三到四个营,也不过两千人左右,目前申州兵那边我会安排人尽快到固始,这样我们也不过三千多兵力,战斗力恐怕还参差不齐,……”

    江烽也知道这是自己面临的最大麻烦。

    张越和谷明海的牙营和中营是不能动的,哪怕张越和谷明海二人本身战技与杨堪、丁满、郭泰等人都逊色不少,但是这是战场交锋,不是单打独斗,将不知兵非常危险,甚至会拖累战斗力下滑。

    黃安锦正在组建前营,估计左营大概也只是刚搭起了架子,有没有补充完毕也还不清楚,但即便是补充齐备,战斗力的形成上也还差得远。

    “虞侯大人,某有一个想法,不知可否一用。”斜对面得房间里传出来另外一个声音。

    “噢?哪位兄弟,请讲。”江烽讶然,看着房间的阴影里那个身影。

    对于这帮人除了杨堪、丁满、郭泰以及邓龟年还有其他几人外,剩下二十余人,他只是见过一面,并不熟悉。

    倒是丁满很熟悉,“吴十二,吴十三,你们俩滚出来说话,都是大男人,有啥不好见人的?”

    看来是两兄弟,这两人一出来,江烽就明白这二人为啥不愿意抛头露面了,这二人长得实在太寒碜了。

    两个人的个头都只有五尺不到。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一个人脸上有一个相当大的青灰色胎记,几乎占了左边小半边脸,在黑夜里看起来更是格外瘆人。

    另外一个则是背有些略驼,一脸麻子坑,一句话,两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特别渗人,让人看得很不顺眼。

    以貌取人是人之常情,没有谁生来就喜欢丑的东西,但对于江烽来说他早已经过了那种以貌取人的境界了,无论是前时空还是这个时空,对于他来说,有价值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人的容貌本来就是父母和老天带来的,若是以这一点来取人,那就真的太失败了。

    江烽喜欢美丽的东西,但是并不排斥其他,像这两人,让他关注的是对方的话,而非对方的容貌。

    “虞侯大人,这是吴十二吴十三两兄弟,哥哥吴长生,弟弟吴长胜。”丁满一挥手,“都是兵甲坊里的老兄弟,他们俩原来都在广胜军我手底下干,广胜军裁撤之后,他们俩又到龙骧军里干过,脾气不太好,被人赶了回来了,就跟着我在混饭吃。”

    “有什么好的想法,说来听听。”江烽面色如常,笑着问道。

    吴氏兄弟同时抱拳一礼,“某兄弟俩都是从广胜军出来的,跟随丁军都虞候多年,后来广胜军裁撤,兄弟们都被打散到了其他诸军,但因为咱们是广胜军出来的,也没有人照应,所以很多兄弟都混的不如意,不少也都像我们兄弟一样被撵了出来,有的回了老家,有的就流落街头,向某兄弟也幸好还有丁军都虞侯照应,方才能有碗饭吃。某在想,左右也就是当兵吃粮,大梁若是没咱吃粮的地方,去哪里都一样,总胜过在乡里不习农桑,衣食不保。”

    “哦?不知这广胜军招兵主要是来自何地?”江烽眉峰一挑,这很关键,若是太远,要一一去招募,时间上就赶不及了,若是这汴梁城附近,倒是可以一试。

    “某兄弟都是中牟人,广胜军当初招兵也主要是在许郑二州,某不少军中兄弟都是来自长葛、鄢陵、襄城和扶沟,去年许州那边遭遇旱灾,不少老兄弟都在乡里混不下去,其中不少今年都跟随蚁贼东下了,亦有不少兄弟留在乡里,若是能得允许,怕是招募三五百人也是能的。”

    脸上有巨大胎记的吴长生这么一说,立即引起了江烽极大兴趣,许州就在自己一行人返回固始的路途中,若是能马上行动起来,哪怕是晚上三五天,也能带起一帮老兵卒来固始,对于固始来说也是救急之援了。

    “吴十二这么一说,倒是勾起我另外想法,龙虎军十来年前不也是裁撤了么?我一位本家兄长原来就在龙虎军,后来回家郁郁,前些时日还在说龙虎军一帮老兄弟在西门兵部鼓噪,要求重建龙虎军,说那帮兄弟虽然年龄已大没啥希望了,但是他们这一大帮子人的子弟们在乡里不习农桑,混不下去了。”

    郭泰脸上也露出兴奋之色,“龙虎军士卒主要来源于汴州和宋州,浚仪、陈留和尉氏以及雍丘尤多,马家兄弟的老爹不是就在龙虎军干过么?让马家兄弟去浚仪、陈留、尉氏跑一趟,没准儿也能拉来百十号吃粮的。”

    “对,兵部那边取得同意简单,崇政院和政事堂都支持的事情,三五百人根本不是问题,这事儿让七郎去办,保管成!小郭你去找马家兄弟,让他们天明就去,赶紧!吴十二、吴十三,你们两兄弟也分别取,吴十三回你老家中牟去,吴十二就去许州那边找你那些老兄弟,告诉他们跟着丁某走,到固始保管有粮吃有饷拿。”丁满也兴奋起来,以掌击栏。(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节 山外山(第一更求月票!)

    江烽也没想到这一次无心之谈,居然就在不经意间被人给拿出了一个对策来,虽然说这个对策还有很多问题。

    比如如果招募的人过多,超过了一千人甚至一千五百人,怎么个走法?

    这可不是三五十人可以随便分成几队人就过了,从大梁地界到固始,走蔡州境内肯定行不通,只能走南阳过境。

    从许州、唐州、申州这一线沿着伏牛山和大别山北麓走,一直到固始,这条路基本上都是山路,而且还要过相当长一段距离的南阳地界。

    南阳斥候不是吃素的,这么大规模人过境,而且一看就是军汉,哪怕是分成二三十队走,也肯定会被觉察到,这些人也不是像江烽这些人,大多是普通老卒,缺乏隐匿和应对方略,一旦被南阳方面军队围剿,很难逃脱,这是其一。

    就算能平安过境,到了固始,这样一支力量突然出现在固始,再加上申州兵,必然会极大的打破固始军的权力平衡,像秦再道、谷明海他们会怎么想,这也是一个问题,内耗、龃龉、磕碰,只怕都少不了,这是其二。

    不过这一切都抵挡不了江烽对这些老卒的渴望。

    这些可都是在广胜军和龙虎军中混过的老卒啊,都是上过战阵的熟手,堪称宝贵。

    比起新兵来,不论其他,他们光是在心理状态上就要好太多,起码不会因为自己同伴伤亡而手足无措,也不会因为斩杀了敌军士兵而心态不适,而这往往是在战争中最容易造成自身伤亡的主要因素。

    唯一麻烦的就是要解决过境南阳的问题。

    这样一支数百人可能会分成多队的兵力过境,哪怕是沿着蔡州和唐州边境行军,都避不开南阳的斥候,这一点上江烽是见识过的。

    如果不取得南阳的谅解,引发战事带来死伤就难免了,这是江烽绝不愿意见到的,没和蔡州兵交手却折损在南阳手上,这绝对不行。

    丁满和郭泰也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对这一个问题他们却是拿不出好办法来。

    南阳和大梁之间的关系虽然谈不上刀兵相见,但也就是一线之间了,要想让南阳方面放梁军士卒过境,哪怕是一些散兵游勇,那也不可能得到南阳的允许。

    不过江烽倒也没有让丁郭等人犯愁,大包大揽的把这个问题接了过去,表示自己会解决这个问题,只要求丁郭等人赶紧去安排人返乡招募,这边也联系杨堪去跑兵部的路子,当然,这要和李鹤、李固等人去打招呼。

    吴家兄弟天没亮就走了,郭泰也离开了,不过很快就有几个人进驻。

    丁满还要暂时给江烽充当一段时间保镖角色,特别是江烽伤势尚未痊愈还要在汴梁逗留期间。

    这群人里边,除了杨堪就得算他,距离天境初阶的养息期也就是一线之差,比起郭泰来都还要略胜一筹。

    不过江烽知道只怕过了这一两日,待崇政院和政事堂就出兵蔡州一事敲定,这份风险就会大大降低了。

    一旦大梁出兵蔡州有了决断,那再来谋刺自己出了拉仇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大梁也不会因为自己丧命就改弦易辙对蒲州用兵。

    事实上昨晚的行径更像是一种泄愤之举,没有自己,大梁也不可能对蒲州用兵,头脑稍微聪明点儿的,都能够想得到,大梁对哪边用兵岂是一个小小固始军能左右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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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对方送到了门口,杜立这才皱着眉头返回,直入内堂。

    秋日的鄂州已经多了几分萧瑟的味道,来自江畔的细雨让整个堂楼都陷入了一种独有的清冷格调中。

    堂内两列并座,端坐在正中的老者似乎还有些疲惫,杜立轻轻叹了一口气。

    从老爹那有些发黑的眼圈杜立就估摸着自己这位不省心的老爹大概是昨晚又在那个小妾耕耘了一宿吧,想到这里杜立都有些无可奈何。

    自己这位老爹要说十年前还真的称得上一代人杰,硬生生的从鄂州把手足伸进了蕲黄二州,一举拿下了两州的统治权,这鄂黄蕲安抚使一职位也正是成为老爹最为耀眼的头衔,可是似乎自此以后老爹就有些满足于此了,整日沉迷与女人肚皮上,弟弟妹妹这十年里倒是填了不少。

    杜立也知道现在杜家对外的局面不算差,除了来自西面马家的威胁外,其他几个方向都算平稳。

    东北的寿州本身势力也不强,且还有大别山和霍山阻断,淮南的手也伸不进来,东面的舒州也很安分守己,算是一个很好的邻居,如果不是舒州和淮南关系特殊,杜立都觉得舒州应该是杜家最好的吞并对象。

    东南面也算安定,西北面的安州和沔州本来就受杜家影响力最大,可是竟然因为马家的掣肘,杜家这么些年来就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未有尺寸进展。

    想到这里杜立就有些气闷,直觉告诉他,也许杜家最好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三郎,坐吧。”

    厅堂里人不少,杜立坐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脸色平静。

    该说的都说了,张越这个家伙口才不错,但杜立敢肯定,这些话多半都是江烽授意的,张越虽然武技不俗,但是在这方面的头脑比江烽那家伙还差得远。

    “大家伙儿都议一议吧,没想到咱们这北边已经安宁了十多年,这一起波澜便是**迭起,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啊。”老者双手扶在胡椅的扶手上,有些疲倦的道:“照说这北边的事情,我们杜家不该去参与,可是三郎也说得对,我们不主动参与,日后恐怕就要被动参与,主动参与要比被动参与好,可我们得搞清楚,我们该怎么个参与法,该参与多深。”

    “三郎,比如你先说说你的看法,毕竟这固始军最早也是找上你来着,而且你不也是帮了他们一把么?”坐在上首仅次于老者的一名披甲老者抚摸着颌下长须,淡淡的道。

    “舅父,我想我已经向父亲和舅父禀报过了,当时事出突然,如果我们不及时介入的话,蔡州袁氏一旦控制了整个光州,那对我们的北面就真的威胁很大了。”杜立神色不变。

    他知道这位舅父大人还在对自己派兵增援固始耿耿于怀,如果是自己两位兄长,只怕他就要拍手叫好大赞特赞了吧。

    “三郎,就算是蔡州控制了整个光州又怎么样?我们控制住三关天险,他们能奈何?更何况,蔡州袁氏和大梁已经是死地,他们能有多少精力来谋我们?你太危言耸听了,三郎。”坐在杜立旁边的青年男子连连摇头,“被人家随便一吓唬就昏了头,现在对方更是狮子大开口,简直是敲诈勒索了。”

    杜立脸色变得阴沉下来,批评自己的是大哥杜珅,也是家族里自己最大的对手,自己的每一举动都能引来对方的反对,但是也得承认,这家伙的确有些本事,每一次都能找出合理的理由来打压自己。

    “是啊,大哥说得对,三郎,这一次你太唐突了,黄州和蕲州的局面还不稳定,我们杜家现在还是更适合韬光养晦,积蓄实力,以待机会。”斜对面的青年男子摇着折扇也插上话来。

    对这一位杜立就没有像对刚才杜珅那么客气了,杜立轻轻地哼了一声,“韬光养晦?我们已经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了,现在是世事如棋局局新,我们不及时改弦易辙,恐怕下一步光申二州的局面就会轮到我们杜家头上了。”

    “放肆!妄言!”披甲老者勃然大怒,一拍扶手,“三郎,你这是在诅咒我们自己么?”

    “舅父,何出此言?”杜立也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么畏手畏脚,只怕这一次自己又要成为垫脚石了,语气也开始强硬起来。

    “我的话哪里有问题?蔡州袁氏的风格大家有目共睹,他们近十年来的表现历历在目,反水大梁,虎口拔牙吃掉南陈州,连大梁都在他们身上栽了筋斗,然后就是结盟背盟一口吞下光州,舅父你是觉得我们杜家比大梁更强?还是觉得三关就是天险无人能克呢?”

    “陈州一战,蔡州已经表现出了他们强大的术法攻击力,恐怕丝毫不比我们南边差了,而他们军队的战斗力与我们杜家军队相比,哼,不用我多说!这种情况下,谁敢说他们不想把手伸向黄州?更何况刚才二兄也在说黄州局面还不稳,什么原因导致黄州局面不稳?可看看人家袁氏的做法,南陈州才落入袁氏受众多久?现在光州一下,袁氏就给了南陈州士绅们足够的利益,那舅父觉得黄州的本土士绅会不会心动呢?”

    杜立的话直指问题核心,让披甲老者脸色骤变,牙齿也是咬得咯咯作响,但是他对对方的指责却又无法反驳。

    黄州入杜家之手,本来还算平稳,但是他纵容家奴抢占了黄陂熟地三千亩,又夺下湖沼十余处,立即引起了地方士绅的强烈反弹,甚至引发了叛乱。

    后来叛乱虽然被镇压下去,但自此黄州本土士绅便与杜家关系恶劣,一直未能修复。(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节 牵一发动全身(为东方的太阳盟主加更!)

    除了潭岳马家的掣肘外,杜氏在蕲黄两州的一些放纵政策也使得杜氏在蕲黄两州的控制力始终无法深入,像这种外戚对本土士绅利益的侵害就是主因。

    一方面未能展示有力的手段,铲除那些对抗杜家的本土士绅,另一方面又是不加区别的侵占这些士绅权益,没有能够拉一帮打压一派,自然难以在这个地区获得支持。

    “够了!”老者脸色一沉,“今天是让你们来讨论北边固始军求援的事情,谁让你们来翻旧账?三郎,舅父是你长辈,你懂不懂规矩?还不像舅父道歉赔罪?!”

    杜立也不多言,起身就是一礼,“我今日情急,口不择言,还请舅父恕罪!”

    披甲男子冷哼一声,把脸扭向一边,杜立也不在意,礼毕便径直坐下,显然也没有把对方的态度放在眼里。

    老者也是无奈,自己家里事自己知晓,三子和内弟的关系一直不睦,但杜家情况还需要这种平衡,否则更难以收拾。

    “子陵,你觉得这一次固始军来求援,该怎么应对?”老者把目光望向和披甲男子对坐的白衫儒者。

    “安抚使大人,对于固始军来求援这件事情,我个人观点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不能遽下结论。”白衫儒者似乎不太像卷入其中,但是身份所限,他又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我看还是请几位公子先谈谈看法吧。

    “大郎,二郎,你们的意见……”老者也有些心烦意乱,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些老了,越来越不喜欢就这些让人头疼的问题来琢磨,可作为杜氏家主,这些事情又责无旁贷。

    两位年龄相差不大,模样也相似的青年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最早发言的青年道:“父亲,我们并非对固始军有偏见,但之初我们就不该介入与袁氏的纠葛中,把控好三关,无论北面结果如何,他们也不太可能对我们有多少影响,至于刚才三郎所说不过是杞人忧天了,袁氏再凶悍,难道说他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大梁是什么人么?怎么可能还有多少精力来南下?”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不能介入北面事宜?”老者眉头微微皱起。

    “不,父亲,时移势易,现在情况不同了,如果固始真的获得了大梁的全力支持,那么蔡州袁氏日子就不会好过,固始军也许还真能逃过这一劫,而且固始军一旦站稳脚跟,势必成为大梁日后掣肘蔡州袁氏甚至淮北的一根钉子,其影响力必然会扩大,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交好固始军?”

    杜珅语气里充满了轻松乐观。

    “我们已经得罪了蔡州袁氏,估计蔡州袁氏的背后靠山淮北也不会对我们亲善,我们虽然身处江南,但大梁一直是中原第一强藩,这么多年来诸藩围攻大梁都未能得手,如果真如那位张姓使者所言,我们通过这条线能够和大梁拉近关系,未尝不可。”

    “是啊,大兄说得是,淮北和淮南关系一直不睦,蔡州袁氏和淮北是一条线,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和淮南关系一般,但是站在与淮北和蔡州敌对的形势下,淮南想必也能与我们站在一条战线上。”接上话的是杜门四骏中的老二杜温:“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是马家,现在我们韬光养晦不代表我们会一直无所作为,交好淮南,可以让我们在东面没有隐忧,全力西向,谋图安沔。”

    这二人的一番话也是让在座众人窃语不已,白衫儒者也是眉峰深锁,显然对这两位公子的观点不是太认同,但是他也同样觉得交好固始不是一件坏事,如果固始真的得到了大梁的全力支持,未尝不能挺过这一关。

    “子陵,你意如何?”

    这是家主第二次问自己的意见了,白衫儒者也知道不好再回避,微微点头:“二位公子的观点也有道理,大梁乃是中原最强藩阀,若是它出兵蔡州,蔡州恐怕难以抽出多少兵力来对付固始军,只是大梁和蔡州这一仗会打成什么模样却不好判断,时间短,也许蔡州还会转头过来进攻固始,时间长,固始站稳脚跟,以三郎对那江烽的描述,一县之地势难满足其胃口,如果他日后提出索要殷城,怎么办?”

    白衫儒者这一开口,厅堂内一阵寂静。

    “还有,若是单纯一些钱物倒也罢了,这出兵殷城,动作如此明显,这就几乎是直接和蔡州方面撕破脸了,一旦光州兵出固始,我们驻扎在殷城的军队要不要反应?这些恐怕都需要斟酌一下。”

    “三郎,你怎么看?是否觉得应该同意固始军的意见?”

    杜立一样是犹豫不决。

    他没想到固始军来提出这么多的要求,要钱要粮要武器甲胄也就罢了,更让杜立觉得无法接受的是张越明确提出杜家必须出兵驻防殷城,以震慑牵制袁军,而且一张口就是要求驻兵五千人,殷城一个小县城驻兵五千人,杜立都不知道这五千兵力往哪里住。

    说是震慑牵制袁军,一旦袁军进攻固始,这支军队该怎么办?坐视不管?又或者袁军如果先行进攻殷城,要求杜家退出殷城呢?这又该怎么办?

    还有,提了一大堆条件,杜家的好处在哪里?投入这样大,光是能确保北面安全,可这确保安全一来代价如此大,二来杜立还有一个隐忧,如果真的固始做大,日后对黄州会不会有威胁?

    杜立对江烽的印象一直不好,或者也不能说不好,而是有一种深深的忌惮。

    他觉得这个家伙身上隐藏着一颗极不安分的野心,现在他只是羽翼未丰,一旦让其得势,对杜家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这孤身去汴梁求得汴梁支持就是这个家伙赌徒性格的最明显表现。

    “父亲大人,这要看我们杜家对自身的定位和下一步策略考虑,如果我们杜家真的要继续采取方才二兄所说的韬光养晦,那干脆我们就直接拒绝固始军了,他们开口不小,给了他们对我们意义不大,何必浪费?”杜立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绪,“还有就如刚才陆叔所说,出兵殷城会引来很多反应,对日后我们介入不介入蔡州与固始战事也很麻烦,介入对我们毫无利益可言,不介入又会让固始军对我们不满,适得其反,这也是一个难题。”

    “那你觉得该怎么应对才好?”老者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父亲大人,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钱物倒是可以满足,但是出兵不行,实在不行,我们索性就把殷城交给固始,我们退回到三关。”杜立一咬牙道。

    在座众人都是一愣,这个转折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那披甲老者更是意似不屑,冷笑道:“三郎,你这是什么意思?前期我们和蔡州撕破颜面才获得殷城一地,纵然小了点儿,但是起码也是我们在大别山以南的一个立足点啊,这样白交给固始军,是不是太大方了一点?”

    倒是白衫儒者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看着杜立,“三郎,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掺和蔡州和固始军的战斗?”

    白衫儒者这一句话也点醒了所有人,杜立点点头,“我们控制着殷城,多少都要驻军,可蔡州若是要进攻固始,势必要拔掉这个钉子,殷城城小墙破,驻军少了毫无意义,驻军太多,一旦和蔡州军交战,可能就会把我们彻底卷进去。另外日后若是固始向我们索要这殷城,给还是不给,也是一个难题,所以我觉得还不如先把这个包袱交出去,让固始军自己背着,得失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在三关上坐观就行。”

    白衫儒者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三郎之言甚是,殷城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包袱,意义不大,不如交给固始自己去背,既做了顺水人情,又可避免我方卷入其中,进退由我。”

    杜珅和杜温面面相觑,下意识的把目光望向坐在第一位的披甲老者,似乎是有所期待。

    披甲老者皱起眉头,似乎也是在掂量杜立和白衫儒者所言的真实含义,好一阵后才缓缓道:“子陵兄,这恐怕不妥吧?殷城虽小,也是一县,开疆拓土,获来不易,尤其是其地理位置重要,我们坐拥三关,殷城一地在我们手中便猛虎下山之地,无论是蔡州还是固始,也需要掂量态度。另外,我们便是驻军殷城,有三关在后,进可攻,退可守,也算是我们伸入中原之地的爪牙,岂能轻言放弃?再说了,我们现在来说不卷入其中是不是有些晚了?上一次我们助固始军吓退袁氏,紧接着我们又助固始军击退蚁贼,现在还要送固始军钱银物资,这些事情都瞒不了袁军细作斥候,恐怕在袁氏眼中我们早已和固始是一体了,袁氏岂能信我们?这个时候再来谈置身事外,怕是没有多大意义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节 引狼,养虎(第三更求月票!)

    披甲老者的一番话让厅堂里的一干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这话也很在理,鄂州杜氏自打十多年前拿下蕲黄两州之后便安心消化,一直未有动作,但是蕲黄两州的局面都不是很好,尤其是黄州,始终对杜氏入主持敌视态度,这也让杜家颇为头疼。

    眼下杜家驻军除了在鄂州本土外,就是在黄州驻军最多,也是起着防范黄州本土士绅叛乱的意思,但黄州士绅虽然对杜氏统治不满意,却也知道现在要挑战杜氏统治不明智,所以现在局面也算是僵持。

    这十多年间杜氏便无寸进,而杜松本人也被族中不少人批为不求上进庸庸碌碌,现在好容易在中原取得一县之地,就这么白白拱手交出,甚至是主动送给对方,就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了。

    杜松虽然这些年有些懒散,并不代表他就对族中不满情绪的一无所知。

    他很清楚像杜氏现在的局面,往往挑战都来自于内部,只是他也有些有心无力,没想到三子的无心之举居然也能为杜家挣来一县之地,虽然这个县位置的确不太好,且人口少,山地居多,但是总还是一个县啊,而且还是中原之地。

    披甲男子是自己他的内弟赵元吉,也是自己长子和次子的亲舅父,也是他的重要臂助,他的意见不能不重视。

    只是杜松也觉得陆熙作为自己的首席智囊与三子的观点一致,恐怕就说明这趟浑水最好好真不要去掺和,这就有些两难了。

    杜松尚未作出决定,却见一人站起身来,“父亲,儿子觉得舅父所言甚是,我们杜家在诸藩中一直被轻视,其主要原因就是咱们偏处在这鄂黄蕲三州之地,却甚少和中原以及山南和江淮那边有多少接触,在长安也声名不彰。为什么长安对咱们上书请封父亲观察使一直不置可否,儿子个人觉得就是因为在长安,在大梁,在中原,都觉得咱们杜家就是以偏僻旮旯乡绅,没资格晋位观察使,看看南阳刘氏,经略使一职早已获得,据说现在刘同有可能会获任节度使,经略使一职可能要授予刘玄,可我们杜家拥三州之地,却未能获得一个观察使之职,其原因何在?就是因为我们没有表现向长安和诸藩证明我们杜家的存在!”

    这番话出来立即就引起了厅堂内一阵躁动,杜珅的话显然还不止于此。

    “现在这就是一个机会,殷城虽小,却是中原之地,且牵扯到大梁和蔡州之间的博弈,哪怕我们只是牵扯其中,也势必让我们杜家的声威传播于中原,无论是蔡州还是固始最后得胜,对我们来说都能让我们杜氏声誉更上一层楼,何乐而不为?”

    杜珅走到厅堂中间,郑重其事的拱手一拜。

    “儿子恳请父亲大人同意派兵驻守殷城,蔡州成不成我们杜家敌人,现在已经不重要,但我们应当借此机会展示我们的存在,我相信以袁氏的老谋深算,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来招惹一个敌人,若他袁氏真要来,我们也不惧于一战,相信中原和长安亦可知吾杜家之名!”

    杜珅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立时迎来一阵掌声,包括赵元吉、杜温以及其他几个坐在靠门边的家族中人都是拍掌表示赞同。

    不得不承认杜珅这番话说到了杜松的心里最隐秘处。

    杜氏坐拥三州之地,可长安给杜松的职位始终是一个安抚使。

    自唐后期,给予地方藩阀的官衔开始滥市,但经历黄巢之乱后,李唐对节度使这一职位敕封就相当谨慎了。

    不少地方上节度使死后难以获得长安的敕封,只能以留后称谓来接任,比如河朔三镇均是如此。

    而山南、淮南、两川、江南之地就更难获得认可,像光州许家和申州鞠氏,都只获得了刺史一职。

    杜家虽然拥有三州之地,但也只获得一个安抚使的虚衔,像节度使自然不必想,虽屡屡上书,但经略使都一直未能获批,退而求其次的观察使也是上书几年了,仍然渺无音信。

    从长安那边传来的消息就是说,杜氏一族蜗居三州,素无建树,亦无声望,徳薄才浅,尚需考察,也是把杜松气得不轻,这几年干脆也就懒得去敲长安的木钟了。

    再看看蔡州袁氏,光州一下,光州刺史任命就迅速下来,而袁怀河的光蔡观风使也迅速下来,也许再熬一两年资历,这个安抚使头衔就能下来,这如何能让杜松心里平衡。

    现在长子点穿了这里边的窗户纸,也顿时让杜松的心活络起来了。

    倒不是说这个观察使位置有多么重要,但按照李唐后期的规制,安抚使和观风使这一类的虚衔一般是给那些一两州之地且新近起来的暴发户,甚至有两州之地若是传承一两代,也都能弄个观察使。

    他杜氏获蕲黄二州也有十余年了,他杜氏对长安的态度也不可谓不恭,但却始终未能拿到想要的东西,无他,就是人家觉得你没实力,没名气。

    若是你这等缩着脖子躲在后边排队的角色都能靠熬资历拿到想要的位置,那岂不是让别人觉得这个位置不过如此,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获得?

    最典型的就是梁王分明就是长安的死敌,但是至今长安也还是没有说不承认朱允的梁王之位,无他,因为无论你承认不承认,这中原头把交椅就是他朱允坐定了。

    长安不承认,其他藩阀也一样要承认,这就是实力和影响力摆在那里了,承认不承认都是那么回事儿。

    白衫儒者和杜立也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家主动心了。

    这一点观察使一直杜松的心病,但也得承认,正因为安抚使这个职务太过虚化,所以也使得蕲黄二州对杜氏入主的正统性合法性一直有异议,虽然这不是主因,但毕竟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杜珅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而且也极大的激发了杜氏家族其他人的心气,这个时候陆熙和杜立意识到只怕再要阻止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甚至可能恶了杜松的心了。

    不过陆熙毕竟也是深谙此道之人,他不动声色的插话道:“三郎,我看大郎此言所言颇为有理,但我看你眉宇间始终有些忧虑,不妨说出来,这个时候正是群策群力的时候,咱们要把所有不利因素考虑到,以免日后有什么缺漏,再来弥补就晚了。”

    杜立心中一边暗自咒骂陆熙这个老滑头,把话题丢给自己,自己不说不行,说了,只怕又会引来一番攻讦到自己身上,只是此时却由不得他了。

    “父亲,诸位长辈,陆叔内心担忧大概也是和我一样吧,按照大兄所言,我们也需要全力扶持固始军,钱银粮物自然不必说了,这驻军殷城,固然大涨声威,但也意味着我们可能要和蔡州军交手,那我们恐怕就得有所准备。另外如果大梁和我们都全力支持固始,我判断恐怕这一次固始军也许能熬过这一关,但我接触过江烽此人,此人野心极大,一旦站稳脚跟,势必不会安于现状,向我们索要殷城可能性很大,那时候我们给不给?给,不说了,不给,只怕又竖一个敌人。我甚至有一个感觉,这固始一旦羽翼丰满,只怕也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杜立的一番话立即引来两位兄长的嘲讽,杜温更是毫不客气的道:“三郎,你这是不是忧心过甚了?我觉得你这么成了叶公好龙一般呢?当初也是你一力主张支援固始,甚至不惜动用骑军为其卖命,现在固始得了大梁支持,要和蔡州开战,你现在又来说这番话,是何意思?真把我们杜家人当成了什么?至于殷城,必须要控制在我们手中,固始军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来说三道四。”

    杜立也知道自己这番话不会讨人喜,但憋在心里又不能不说,看见周遭众人都纷纷点头认同二兄的话,他也只能在内心叹息,却无言以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本来就是自己引火烧身,如果只是烫一下也就罢了,就怕日后变成引狼入室,甚至养虎为患,那自己恐怕就要成了罪人了。

    现在再说这些恐怕也很难获得在场人认同,杜立也只能闭上嘴,等待下来之后再与二位兄长交换意见,这两位虽然和自己意见不合,但是却并非庸人,很多时候看事情也能看得到关键。

    看见大家意见趋于一致,杜松也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好了,大家的意见我也大概知晓了,正如大郎所说,有些事情我们回避不了,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卷进去了,那么现在也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适度的展示我们杜家的声威也很有必要,殷城驻军很有必要,我看就由大郎为主,从鄂州和黄州驻军中考虑抽调,……,三郎,和固始军那边的联系还是由你来负责,具体钱物你来和他们交涉,要明确殷城的归属,以书为证。”(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节 另算(第一更求票!)

    大江江畔黄鹤山上一处别院。

    草色苍黄,暮霭沉沉。

    哪怕是历经数百年,夏口城的碉楼在这里依然矗立,自汉末以来,这里变成军事防御要地,郢州州治所在,而自李唐更成为商业繁华之地,而黄鹤山更是独显傲立风流。

    江夏是杜家的发家地,而鄂州水军更是闻名,当年拿下蕲州,江夏水军便是立下大功。

    至今江夏水军提督依然由杜松本人兼任,由此可见水军在鄂州军体系中的重要性。

    “子清兄,方才我和二郎才在节堂送走了那张越,此时张越大概已经去和老三商议钱银和粮物的交割事宜去了。”

    杜珅一身青色圆领长衫,和身着一身白皂的杜温二人宛如翩翩浊世佳公子,委实要比黑不溜秋的杜立俊俏许多,也难怪颇得杜松的喜爱。

    不过若是单论容貌和杜门四骏中另外一个杜翎比起来,他二人又有些自愧弗如了。

    站在巨松树下阴影中的男子身材清瘦颀长,尤其是一双漂亮的柳叶长眉,更是增添了几分俊逸之气,只是总是带着一丝笑意的眉宇中此时多了一分阴鸷。

    “这么说你们已经决定要助固始军一臂之力了?”许子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波动。

    这么几个月来的挣扎折磨终于有了一个明朗的希望了,杜家终于答应要出兵了。

    “没错,家父已经把虎符交与了我,三千步军和两千骑军,三日内整军完毕,便要开拔北上,届时我们在阴山关还会驻有两千步兵,所以这方面子清兄无需担心。”杜珅负手傲然道:“我们杜家三千精骑便有两千随某北上,三千精卒也是从鄂州精锐中精选出来的,论战斗力,绝不逊色于蔡州军。”

    “那子清要恭喜杜兄了,总算是一尝所愿,得领大军一展身手。”许子清拱拱手表示道贺,“只是不知那蔡州军见鄂州军威,是否会主动与鄂州军交锋了。”

    “子清,我想你也不必想太多,有鄂州五千军在此,实际上固始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大梁一旦对蔡州用兵,蔡州能抽出五千到一万的兵力对固始进攻便是极限,而且时间也不可能太长,你不是说固始军基本上都是由原来光州旧军和固始军合编而来么?能够硬挺住十倍蚁贼围城,想必这点应对之力还是有吧?鄂州军会择机而战,这一点子清放心。”杜珅望向许子清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炽热,“关键在于子清你能不能控制住没有江烽之后的固始军,我听我家老三说,江烽这个家伙头脑手腕都很厉害,把固始军打造成能抗十倍蚁贼的强军,而且能够单枪匹马跑汴梁去向大梁求援,相当不简单啊。”

    许子清面色不变,“请杜兄放心,固始军能扛十倍蚁贼那也是因为我们光州旧军的战斗力本身就在,如果不是袁氏背盟反戈一击,我们光州此时早已经拿下申州了,就是南阳军我们也一样不惧。至于说杜兄担心的事情更不必多虑,当年某在光州牙军,秦再道和张越都是某昔日下属,黃安锦某也熟悉,谷明海虽然我不熟悉,但是某乃许氏一脉,些许情谊也还是有的,这几人或许受过江烽擢拔之恩,但若是江烽不在,且在当下外敌环伺的情况下,自然会知道怎么选择,而且还有杜兄这边的鼎力支持,某自认为不会逊色于江烽。”

    “子清兄,但我三弟屡次提及江烽胸有沟壑,很有大将风范,行事慎密,不打无准备之仗,我这个三弟虽然有时候做事不讨人喜,但是却看人却很准,且少有虚言,能让他这般忌惮的人,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听他所言,便是那蔡州袁氏铁戟横天袁无畏都不过如此,但对江烽却是倍加赞誉,你不可不防啊。”杜温摇摇头。

    他知道这位许氏一脉的许子清与大兄的情谊。

    这几年据说此人都在书院闭关,但是在光州城破之后却诡异的出现在了鄂州,观其气机,的确有不凡造化,似乎已经是天境初段养息期水准了,这让许久未见的杜珅杜温两兄弟很是惊讶。

    要知道三年前这个家伙还一直在天境之下的结体期徘徊,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甚至不惜辞去军职进入书院闭关,没想到三年之后这家伙居然能连跨两级进入天境初段的养息期了,看来也是在书院里有了什么特殊的际遇。

    对杜温的提醒许子清有些不爽,但是他也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好,强压住内心的不悦,淡淡的道:“二兄好意我明白,江烽的确是个有些城府心胸之人,我三叔也曾经提醒我,不过我们许氏立足光州数十年,总还是有些底蕴,不瞒二位世兄,许氏在光州城也有安排,许宁许静在固始军里也有一些拥护者,所以请二位世兄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更何况还有我三叔在固始城里坐镇,江烽充其量也就是个结体期的武人,纵然他有百般本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毫无机会。”

    这话倒是让杜珅笑了起来,“子清说得是,我们老三也说那江烽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他在武道上的孱弱了,一个踏不进天境的角色,始终只能任人宰割,只需要安排好就行。”

    三人都笑了起来,但笑的理由都是一样。

    的确,从结体期跨越那个高不可攀的门槛,往往是绝大部分武人数十年也难以实现,按照获得的消息,江烽进入结体期也是一两个月内的事情,真要跨越天境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而在这期间,要想解决他实在太容易了,江烽身边也是没有像样的高手,像秦再道、张越之流都是与江烽相仿的天境之下觉得,在杜珅和许子清他们的眼中,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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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蕖要提前走了。

    时间很紧迫,在李固和李鹤等人的推动下,大梁崇政院和政事堂这边都开始迅速动作起来,很快就有了决定,对蔡州用兵。

    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姿态而已,前期的军事动员早已经展开,在y县的驻军就是来自龙骧军的,也难怪江烽他们会感觉那股子骁悍气息。

    对蔡州用兵是大政方针,但是具体怎么打,那就是政事堂和军头们的合议来定了。

    对蔡州用兵瞒不了人,也不是秘密,但是用兵方略却绝对是秘密,除了寥寥几人知晓,其他人都无从得知,即便是江烽也一样不知,而具体战术运用,那更是作为前线主帅的权力,在这一点上梁军和晋军都表现得相当出色。

    还是那一身打扮,帷帽,斗篷,纯黑的一套,一骑健马。

    似乎觉察到了江烽的目光,鞠蕖难得的有些害羞,有些不太自然的扭动了一下身体,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抚鞍,轻声道:“二郎,你外出一定要注意安全,嗯,要么把郭泰带着,要么就把丁满叫上,他们俩都已经天境之体,足以应对任何同等刺客,千万别逞能。”

    站在一旁的丁满这两天对这位蕖娘子也算是有些了解了,也知道蕖娘子和江烽之间这点儿小暧*昧,朗声笑道:“蕖娘放心吧,虞侯大人安排我和小郭有事,恐怕今晚就要走,但七郎会一直跟着虞侯大人,有七郎在,蕖娘总该放心了吧?”

    被丁满有些直白的话说得面孔一红,羞怒的瞪了丁满一眼,鞠蕖也不理会对方,压低声音道:“二郎,你刚入天境,静息期要旨就是洗心养气,尤其是需要自我参悟,自我雕琢,多花些时间苦修,这个静息期和天境之前的结体期不一样,结体期是需要不断的寻找机遇来突破,但静息期则是要自我砥砺洗磨,让根基更加扎实,这个时期不能急于求成,只能慢慢静养而成。”

    心中也有一抹柔情暗生,江烽也不是那种冷血动物,鞠蕖单纯爽直的性格还是颇让人心动的。

    事实上从前世穿越到这个时空,历史系读书的经历让他反而对这个有些脱离了历史轨迹但是大体上还能把握住历史脉搏跳动的时代充满了感情。

    盛唐是每个国人的骄傲,海纳百川万国来朝的辉煌让读书时候的江烽也是热血沸腾,现在有幸在极盛转衰之后这个时代变成一只蝴蝶,江烽当然希望自己这个蝴蝶翅膀掀起的风暴更猛烈一些,也让自己能够在这个大时代中镶嵌的烙印更深一些。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投入这个最初让他难以适应的时空了,发生在自己身畔的每一件事,出现在自己身畔的每一个人,都在不断改变和影响着自己,尤其是在经历了种种生离死别之后,这种感情就更深了,逐渐演变成了这个时空更多的在影响自己了,以至于自己也越来越用这个时代的思维来考虑问题了。

    就像自己对鞠蕖的感情一样,显然不是所谓的爱情,但是就是那种有些不舍、怜惜,还有一点儿相互依赖,似乎觉得如果合适的话真的纳她为妾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心理上再无什么不适应感。(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节 术法之道(为高山羊子盟主加更!)

    “我知道了,蕖娘,此去一行数百里,你孤身一人,又是女孩子,更要小心。”江烽见丁满已经知趣的走远,随手替鞠蕖正了正帷帽,掀开璎珞,探手触摸了一下鞠蕖脸颊的伤疤,“回固始之后,我会尽快替你配药,不过白獭脂这一味主药可能还需要到契丹或者靺鞨那边去买,尚需时日,你也别着急,耐心等待即可,我说了能医好,就肯定没问题。”

    见江烽手伸过来,鞠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最终还是没有躲让,听凭江烽的手在自己脸颊上拂过,脸颊却滚烫嫣红如霞,听得江烽这么说,也是甜滋滋的点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我去了,出了汴梁城要更小心,袁氏心思歹毒,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出什么阴招,务必小心安全。”

    到现在鞠蕖都还能记得师兄卢高的话,像袁无为这样的高手不是自己这等以刺杀术为主的武者能解决的,哪怕自己也一样是天境初阶养息期的高手。

    都是养息期的高手,在层次境界上仍然有高下之分。

    就像鞠蕖自己就很清楚,像自己这一类修炼刺杀术这种较为冷门偏门的武技,越是到后期高阶进境就越慢,提升就越困难。

    而像袁无为这种修炼本宗大门的武道,跨越天境这种门槛会非常艰难,但是一旦跨越了天境门槛,在天境层次内的初中高三阶中的修炼晋升进境反而要快许多,尤其是每个阶段之间的提升就相对顺畅,只有在初阶向中阶,中阶向高阶晋位时才会遭遇门槛,一直要到从天境往天域跨越时才会遇到一个巨大的沟壑和瓶颈。

    袁氏三驹都已经是养息期以上的高手,如果袁氏真的要对江烽不利,派出袁氏三驹,尤其是像袁无为这样的高手,只怕江烽就是有杨堪相助,只怕也难得讨好,或许也就是能保命脱身就算不错了。

    当然汴梁城里像袁无为这样的重要人物是不可能来的,否则就算是他能斩杀江烽,也很难逃脱汴梁城里的高手追杀,但是一出汴梁城之后就不好说了,所以鞠蕖格外担心,再三提醒。

    “行了,我明白,除了七郎,还有几个人都是洗髓期到天境静息期之间的武者要和我一道走,哪怕是袁无为亲自来,我和七郎也有一战之力,更何况龟年兄也为我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如果袁家真有人要来,我还真希望试试这样小礼物的效果如何呢。”

    江烽见鞠蕖始终不放心,终于透露了一点秘密给对方。

    果然鞠蕖眉宇间的担心消去不少,又多问了两句那术法道具的情形,这才算是放下心。

    一直到一人一骑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丁满才咧着大嘴笑着过来:“二郎,不如就纳了蕖娘为妾,虽说有胡人血统,但纳妾也不影响啥,何况我听龟年说,蕖娘是个生儿子的好模样。”

    没人的时候,丁满还是称江烽为二郎,这也是江烽专门要求的,只是在正式场合或者有外人时,才称江烽为虞侯,江烽不希望因为这些原因而使得双方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得疏远。

    鞠蕖有胡人血统,个头本身就比寻常女子大不少,尤其是胸臀两处,更是明显,在很多人眼中这自然就成了生儿子的征兆。

    “邓龟年有学着人占卜看相了不成?连人家生儿生女他都能未卜先知?”江烽没好气的道:“他有那心思还不如多花到自己屋里。”

    一句话也把丁满逗得大笑起来,恰恰邓龟年娶了一妻两妾,结果生了四个,全都是女儿,丁满也没想到短短几天里江烽就和这些人搞得这么熟悉,连邓龟年家里连生四个女儿都知道,对江烽没来由的又多了几分亲近。

    “二郎,你安排龟年的事情,龟年说最迟明天就能有答复,不过他说也不乐观,大梁虽然不太看重术法,但是毕竟汴梁城的环境不是固始能比的,各种资材应有尽有,只要需要,都能轻而易举找到,但是到了固始,恐怕稍许特殊一些的资材都得要到外地去寻找购买,所以那些人恐怕都不太愿意离开汴梁啊。”

    丁满和邓龟年一直相熟,杨堪提出去固始这个想法之后,丁满也是第一时间就告知了邓龟年,鼓动邓龟年一起去,邓龟年也是思考再三才应允,但是邓龟年术法圈子里的其他朋友就都持反对态度。

    一个最重要的理由就是除了汴梁、洛阳、长安、扬州、南阳、襄阳、江陵、益州这些大都市,一般的小州郡根本不具备术法研究的环境,尤其是在资材获得上更是困难,像固始这等县城就更不用提了。

    “我也和龟年兄说了,我说这要换一个角度来看事情,没错,像汴梁这等大城市的确在资材获得上具有先天优势,但是固始也有固始的最大优势,那就是固始马上要面临连番的战争,他们的所学所用可以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得到最好的检验,他们甚至可以亲眼目睹这些设施器材的发挥使用效果,这对于一个方术士术法师来说,是何等的重要?这恐怕要比他们在自己书房作坊里自己摸索研究强得多吧?”

    江烽的话也激起了丁满的共鸣,“是啊,我觉得术法一道也和咱们的武道修行一样,日常的苦修当然很必要,但是真正能让我们自己提升飞跃的,还是对阵切磋,不,应该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厮杀拼搏,毫无保留的对决,只有那样才能激发出最大的潜力,只有这样的砥砺才能真正实现顿悟!”

    万法归宗,实际上在本质上都是殊途同归的,积累很重要,但是要实现本质的飞跃,还是需要在最大的潜能激发下才能迸发出灵感和顿悟,武道如此,术法一样如此。

    这一番话此时也在道藏斋中引起了争论。

    大篆体的“道藏斋”三个大字在古色古香的阁楼正门上显得格外醒目,总能吸引走近阁楼的人目光,让人下意识的陷入到这几个大字中的意境中去。

    按照术法道藏这一脉的说法,谁能够在注视着三个字时的玄神感应越强烈,也就意味着这个人在术法道藏这一脉上的天赋久越高。

    这三个字相传是墨翟亲手所书,但这也遭到一些人的否认,认为是李耳所书,但毫无疑问这几个字里蕴藏着无穷的天道变化气韵玄机。

    每一个来到这里术法修道者对这个几个字的领悟感应都各不相同,但是越是感应强烈者,毫无疑问都是其中天赋绝佳者。

    八八六十四根四方柱搭起了这座浑然天成的道藏斋的主楼。

    楼分三重。

    一楼是术法弟子切磋交流聚会所在,平素也分为几块,有供术法弟子修炼玄神的感应殿,也有供术法弟子动手制作的灵思坊,还有供术法弟子探讨辩论的己见堂。

    二楼则是术法藏书阁,各家术法书籍在这里都有珍藏,凡是术法弟子皆可借阅,并不藏私,当然也有规矩限制。

    三楼则是观星亭,用来观察天象,感悟宇宙。

    “这么说龟年兄是打定主意要去那固始小城喽?”跪坐在苇席上的男子一身青色道袍,古朴的发冠和挺拔的身躯使得他的个头在一群人中显得特别高大。

    “嗯,白朴兄,我意已决,在这汴梁城里蜗居三十年,虽然也曾出去云游感悟,但是始终觉得未能有更多的机会学以致用,我希望能够有一个舞台能够见证我自己,但大家都知道大梁对我们术法一道一直不太信任,再在这里呆下去我觉得纵然不是虚度光阴,但是也难以有更多的提升,还不如到固始去试一试。”邓龟年也是拱手一揖,显然是对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青袍男子十分尊敬,“我知道白朴兄未必同意我的观点,但是我还是想去试一试,而且我也想请道藏斋的各位友人不妨与某我同行,一起去闯荡一番,哪怕会有失望,但是起码我们也有希望。”

    “龟年兄,这是那个姓江的来请你当说客的?”一个声音有些尖厉的声音从青袍男子背后传来。

    “普明兄要这么说也可以,江虞侯的确有这个请托,他说他有两个好友对术法一道极为痴迷,在固始也成立了一个道藏所,专司研究术法,制作术法器具,表示他本人也对术法一道十分仰慕,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予以术法一道的研究和探索提供最大的支持。”邓龟年瞥了一眼青袍男子背后那个白衫男子,平静地道。

    “这就是龟年兄去固始的主要原因?”被唤作白朴兄的男子方正的脸上眉头微皱。

    “白朴兄,我一直以为学以致用才是我们术法一道能够昌盛的唯一途径,而这个用,就是要用在真正能够发挥出术法一道最大作用的所在,战争是最能体现我们术法一道精髓的所在,无论是城市的攻防战,还是小群体的对阵,亦或是个人的对抗搏杀,我认为我们术法一道现在都没有充分展示其威能,在大梁这边,我们没有获得足够的尊重和机会,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一个角度换一个环境去尝试一下呢?”

    邓龟年语速很慢,但是语气中的坚决却不容置疑。(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节 播下一颗种子

    邓龟年的话在一群方术士和术法师中引起了一阵交头接耳,很显然邓龟年的话挠中了他们内心的隐痛。

    虽然说大梁军中也有专门的术法体系使用制度,但是这个制度更多的是流于形式,在使用中更多的是要根据军中主帅的喜好甚至是心情好坏来决定。

    所以方术士这种较低层面的角色在大梁军中是排不上号的,而术法师和方术师们更多的也是运用在城市防御战中,只有道法师和道法宗师级别的强者才能真正获得大梁军方高层的看重,毕竟也只有这个级别的牛人才能不拘于战争形势,在任何环境下都可以随时发动术法威能。

    但是即便是大梁这种人才鼎盛的环境下,道法师的数量也是极为有限的,而道法宗师级别的更是仅有那么寥寥两三人,连方术师这样的人才也不算多,而绝大部分还是方术士和术法师这个层面的,这也使得术法一道很难获得大梁军方的认可和信任。

    毕竟在战争中使用术法既需要相对特殊的环境条件,而且也容易干扰到军队的排兵布阵,在很多军方将领看来这实在太不划算,而且也的确在一些战役中出现了因为要照顾术法体系而不得不打乱军队中的安排,结果导致战争失利,这也成为术法一道在军中受到排斥的主因。

    加之本身以武力为基础的军队体系就十分推崇武道,而对这些对武道构成了挑战的术法有些反感,而大梁本身在整个中原的武道这一块也最强盛,再有这些因素的影响,自然而然也就让术法一道在军中不太受欢迎了。

    尤其是像较低层次的方术士和术法师这两个级别的角色,就更难获得机会,这也是最让术法一道感到头疼的,越是缺乏机会这些最基层的术法修炼者就越难获得机会锻炼,而越是缺乏锻炼机会,这些人也就越难成长起来,很多人甚至不得不到深山大泽中去寻找挑战凶兽怪物,以期获得更多的经验和机会来实现自己的术法突破。

    相比于像大梁、河东、hb三镇、泰宁军这种素以武力称雄的北地诸藩,军力稍弱的南方诸阀反而对术法一道更为看重,尤其是南方多水、多山的复杂地形也更适合术法一道的运用,所以像淮南、吴越、潭岳、襄阳、江陵都是术法一道颇受器重之地。

    在一个不受当地藩阀重视的地方,无论是术法研究还是实战运用都会受到很多限制,尤其是缺乏机会更使得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会受到极大的制约,这也是邓龟年与被唤作白朴兄的道藏斋首席执事等人一直深为遗憾的。

    作为道藏斋内七执事之一,邓龟年排行第六,但是年龄却最小,也最是与这位首席执事亲善,两人一直颇为相知,所以这一次邓龟年提出要离开道藏斋前往固始也让白朴很是震动,。

    白朴已经意识到随着时代的变化,道藏斋这种继续保守固有传统的格局可能会受到挑战了,实际上对此他也早有感觉,尤其是随着杭州、扬州、益州等地的术法一道日益昌盛,道法师甚至道法宗师的辈出,已经让他感到了巨大压力。

    虽然在大梁仍然还有两三位道法宗师级别的宿老,但是他们大多在耳顺之年了,而在不惑到知天命这个阶段的道法宗师,大梁却是一个都没有,道法师也屈指可数,形成一个明显的断层,这也让他这个道藏斋首席执事倍感压力。

    这其中一个很大原因就是像方术士、术法师乃至方术师这个中低层面的术法人才没有获得更多的机会来锻炼成长,这大概也是今日邓龟年提出要辞行去固始的原因。

    注意到厅堂内的术法师们都是一阵躁动,但是白朴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制止他们的窃窃私语,而是低垂下头,自顾自的思考着,而邓龟年有也没有再多言,也只是跪坐而立,静候着这位首席执事的决断。

    后边本来也还有几位方术师级别的人物本来也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首席执事的神情,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都沉静下来,等待最后的结果。

    厅堂里渐渐安静下来,最终还是白朴叹了一口气,抬起目光环视了一眼四周,沉吟了一下才道:“龟年兄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我当然尊重,至于说道藏斋内的诸位同道他们的意愿如何,白朴不敢为他们作主,道藏斋本来就是一个术法同道共同研修的场所,对谁都没有约束力,来去自由,去留任意,但是我本人是乐见术法一道在任何一地落地开花结果的,若是固始真的能成立道藏所来作为研修之地,对我们术法一脉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顿了一顿之后,白朴才又道:“诸位同道可以考虑自身情况,若是觉得自身术法道藏尚需苦修进境,不妨留在汴梁,这里更适合;但若是谁觉得自己的进境遇到了障碍和瓶颈,需要一些改变来突破,不妨去固始一试。”

    白朴这一番态度亮明,也在整个厅堂里引起一阵鼓噪,显然有不少人难以接受,但是也有不少人瞑目深思,似乎是在揣摩白朴态度变化会给道藏斋带来什么。

    “多谢白朴兄的理解,龟年在此谢过了,诸位同道可以根据自己实情来做决定,而且龟年也要提醒诸位,固始目前面临着和蔡州一战,是战争难免就有伤亡,我们术法一道在某些防护力方面是远不及武者的,即便是有军队保护,但是仍然有很高的危险性,所以龟年先行提醒各位同道考虑清楚,如果真的要去,也一定要做好各种万全准备。”

    邓龟年站起身来,做了一个罗圈揖,嘴角带笑,“若是有愿意去的,明日一早辰时我们便要早早动身,若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都可以来找我。”

    走出道藏斋,邓龟年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后这座大院,再看了一眼那巍然耸立的三重楼,似乎一层重重的负担被卸下了。

    从江烽发出邀请,杨堪来邀约时,邓龟年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大梁虽然有整个中原最大的地盘,最多的人口,也有最丰富的资源,但是在术法道藏上已经在慢慢落伍了。

    不说南方诸阀的人才辈出群星荟萃,就连北面一直被大梁术法道藏界看不上的河东晋地近十年来也是迅速崛起,让邓龟年深感忧虑。

    河东号称魔师的朱邪重山已经达到了道法宗师的境界,这是河东沙陀人第一个道法宗师级别的强者,而更为可虑的是朱邪重山座下三弟子据说都是天纵奇才,为首的安义诚在三年前鸦军与党项人大战时,一人独自发动玄天火鸦阵,一举烧死党项精锐铁鹞子一百余人,让党项人闻风丧胆,据说安义诚也已经当之无愧的成为河东术法道藏界除朱邪重山之下的第一人,他的另外两个师弟也是不凡,也已经踏入了道法师的境界。

    这些种种都让邓龟年有了很深的危机感,也是他和白朴等几位执事经常讨论的焦点,而这一次白朴之所以能够有这样开放的姿态来对待自己离开汴梁,也应该是和这个因素有关,哪怕是能在固始重开一片天地,为中原术法道藏一脉寻找一个更好的突破契机,也是一件好事,算是另辟蹊径吧。

    固始的条件的确差了一点,但是固始是四战之地,以邓龟年和杨堪等人对江烽现今表现的观察分析,此人绝非池中物,而现在大梁的局面,他们都认为大梁势必要全力支持固始来掣肘和制衡蔡州和淮北,最大限度的牵制蔡州和淮北对大梁的威胁,这样大梁才能腾出手来,无论是对付蔡州,亦或是泰宁军,要都游刃有余得多。

    而这也将成为固始军的机会,蔡州和淮北都绝难容忍固始军这颗钉子一直扎在它们背后,对固始军的攻伐恐怕会连绵不断,蔡州如此,淮北亦然。

    这样一来,频繁的战事将会给术法修炼者带来大量的机会,而且按照固始军和蔡州军以及淮北方面实力上的差距,这种战事更多的可能会是以城墙攻防战来出现,而这恰恰是方术士、术法师这一类低层次角色最擅长发挥的领域。

    相比于已经可以在野战和小集群战上任意发挥的方术师、道法师们,他们还是更擅长依托自身城防体系保障自己安全,在这个前提下再来发挥自己的术法威能,在野战中,他们孱弱的自我防范能力很容易让他们在尚未给敌人造成伤害时,自己就先命丧黄泉了。

    可这些方术师、术法师们又必须要经历艰辛的苦修和这种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慢慢成长起来,不经历这一关,他们始终难以真正成为独当一面的方术师和道法师,所以邓龟年才毅然做出要到固始一试的决定,他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同仁同道追随自己,现在看来,这颗种子已经播下。(未完待续。)

第八十节 南阳

    江烽也没有想到自己这颗小石头扔进汴梁这样一个大池塘里也能激起这么大的风浪,短短几天里,他就已经成为了汴梁城里闲人茶客们嘴里的风云人物。

    虽然大人物们仍然不屑于和他打交道,但是无可否认的是江烽及其固始军在大梁高层心目中的地位正在发生变化,这连带着也影响到了很多原本还在观风望色的群体。

    假以时日如果固始真的能够在这一战中熬出头来,站稳脚跟相信下一次他来汴梁,便会有另外一番不一样的风景。

    不过对于江烽来说,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留下来和那些才开始意识到风向变了的各个利益群体了,他必须要返回固始了,出来已经半个月,回去的时间再怎么也得要七八天,这中间还不能出什么差错。

    而且他还得赴南阳一行。

    丁满和郭泰以及吴氏兄弟带着一帮人已经分赴开封诸县和许州、hn府那边,初步预计能够吸纳招募到一千人左右的老兵,现在这些老兵已经按照最初的约定开始向尉氏和舞阳集合,估计需要三到五天这些人才能陆续到位。

    这么大规模的人要过南阳境,肯定瞒不了南阳,所以需要给南阳一个交代。

    江烽打算自己亲自一行,换了其他人恐怕都会把局面弄砸,这是江烽这个历史系穿越者带来的优势,对于像南阳这样的藩阀,掌握大势走向熟知当下格局的他,有着更丰富演讲和游说能力的他,在这方面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心理优势。

    如无意外,这一千多老兵会沿着许州这一线南下,但不会再走江烽他们来时的嵖岈山和文城栅这边了,蔡州在那一线的兵力布置肯定会加强。

    蔡州方面在汴梁里的眼线也不会少,从大梁一开始进行军事动员,只怕蔡州也就会进行战争准备,以袁氏的智慧自然看得出大梁现在要用兵绝对不会是现在汴梁鼓噪得厉害的蒲州,只能是蔡州,但从蔡州哪个方向进攻,就要让袁氏考量了。

    不过从舞阳进攻吴房西平这一线,绝对是有吸引力的,复制李愬雪夜入蔡州这一经典战例也并非不可能,在这一线展开,可以把蔡州北部精四县打得稀烂,甚至可以实现三年蔡州方面分割陈州南部的翻版,把蔡州北部三县或者四县拦腰斩断。

    所以现在这些老兵要走只能分批次从慈丘、桐柏这一线进入申州,然后从申州南部大别山北麓一直东行进入光州,抢在梁蔡战争爆发之前赶到固始。

    好在也就是一千多老兵,分成三五批次离开,一批人也就两三百人,只要能提前和南阳方面说好,问题倒也不大。

    江烽在交代好了崔尚之后,临行之前,常昆又来和江烽一晤,二人密谈了一个时辰之后,江烽这才起身离开汴梁。

    说实话这一趟来汴梁虽然在汴梁城里呆了这么几天,但是除了来汴梁的第一二天还稍有闲暇时间与鞠蕖一道逛了逛汴梁城,感受了一下这个时代最繁盛的城市风光,后面几天都几乎被各种事务缠身,不是谋划与大梁要员们的会晤,就是接待即将可能进入自己麾下的武者们,接下来就是切磋,酒宴,遇刺,再后来就是各种布置安排了。

    江烽也很遗憾,汴梁的风光简直还没有品尝到自己就不得不离开了,勾栏瓦舍,汴河风情,还有那遍及汴梁城的各种名食美酒,他都还没有来得及一一感受,就不得不心急火燎的离开了。

    他的确不敢再呆下去了,一来时间太紧,二来若是给蔡州方面更多时间得到更多消息,没准儿蔡州方面就真的会派出高手来沿线埋伏,寻找机会半路截杀自己了。

    就算是有杨堪同行,但若是多来几个像袁无为、袁无敌这样的高手,再能抓住机会,这种刺杀几率还是相当高的。

    当然这种可能性也很小,首先要选择合适的时机准确拦截自己就很难,而要让蔡州方面派出好几个袁无为、袁无敌这样的强者漫无目的的在泌州、申州、光州这一线来拦截,在梁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儿戏了,所以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江烽和杨堪一行七人是借着夜色悄然离开汴梁城的,虽然不至于昼伏夜行,但是利用夜色先赶上几十里地,能够很好的避开一些眼目。

    七人十四骑,一人双马,也就是为了确保能尽快赶回固始。

    在大梁境内这一线相对安全,一人双马跑起来,就算是蔡州方面有足够眼线发现也来不及做出反应,除非蔡州方面真的是安排了几个高手一直在汴州到许州这一线埋伏,这显然不可能。

    两天时间一行人就从汴梁赶到了方城。

    凭借从大梁兵部开出的信使函,杨堪见到了驻扎在方城的南阳军中人,了解到了刘玄已经卸任泌阳刺史,而转任隋州刺史了。

    泌州即唐州,十多年前唐州改名为泌州,但老百姓更多的还是喊唐州,也是南阳两州一府中的核心州之一,仅次于南阳府。

    泌州也是人口稠密之地,七县人口接近两百万万,虽然无法和南阳府比,但是要比隋州人口多一半以上。

    得到这个消息,江烽心中更是笃定了许多。

    看到江烽目光中多了几分喜悦,杨堪有些不解,轻轻策马赶上江烽。

    “二郎,我看你似乎对刘玄出任隋州刺史不但不意外,而且还有些高兴?”杨堪皱着眉头,“隋州条件远不及泌州,泌州七县,人口众多,隋州仅有四县,且泌州的方城扼南阳和荆楚进入中原要道,地理位置也远胜于隋州,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隋州刘玄从泌州刺史转任隋州刺史都是一个贬谪,以刘玄的心性,怎么会接受?难道说刘同真的要对刘玄下手了?不太可能啊,不是一直传言刘玄要接任南阳府尹么?”

    南阳二刘,虽然刘同是家主,且兼任南阳经略使和南阳府尹,但刘玄在外界的名声更大,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刘玄在南阳势力和地位就比刘同更强。

    南阳刘氏自号诗书传家,以德服人,虽然刘同和刘玄两兄弟关系比较微妙,但若是希望两兄弟龃龉甚至反目却是不现实的幻想,若真是那样,刘氏就是自毁名声,刘家赖以持家的根基都要动摇了,那只能是两败俱伤,无论谁最终获胜,结果都是会很失败,这一点上刘氏兄弟应该很清楚。

    那种兄弟反目煮豆燃豆萁的事例更多的还是发生在那些爆发阀族中,真正传承已久的老家族这种情形还是比较少见,尤其是在家族中族老影响力比较大的情况下,就更不容易发生了。

    “七郎,你是不是还要问,就算是刘玄出任泌阳刺史,也和我们没啥关系,也没有必要高兴?”江烽笑着道。

    “嗯,哪怕刘同和刘玄反目,也咱们没太大关系,固始和南阳之间还隔着光州呢。”杨堪点点头。

    “正是这个光州才有意义和价值。”江烽微微一笑,“刘氏兄弟哪怕有些隔阂,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实际上我的理解,刘玄出任隋州刺史是刘玄和刘同达成了一个妥协,这避免了矛盾的激化,加入刘玄真的出任南阳府尹,那南阳才有可能出问题。”

    “噢?”杨堪凝眉沉思,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悟的表情,“二郎你是说刘氏兄弟在划分各自的势力范围了?”

    “嗯,南阳府尹换来泌州刺史,刘同肯定是要给刘玄补偿的,那光州肯定就要归刘玄了,南阳府尹一职估计刘同是日后要留给他的嫡子了,刘玄素来外和内鸷,胸有城府,野心很大,但碍于刘氏家族传统和自己身份,而无法一展抱负,上半年关中李氏出访南阳襄阳,有意要拉拢南阳全力对抗大梁,刘玄就持反对态度,认为南阳和关中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和大梁对抗不符合南阳利益。”

    江烽的话让杨堪也是精神一振,南阳虽然一直没有参与过对大梁的出兵,但是南阳的底蕴却是让大梁颇为忌惮的,南阳府七县,仅南阳一县人口就超过六十万,整个南阳府人口达两百五十万,在吞并了申州之后,整个南阳刘氏控制下地盘达到三州一府,人口接近六百万,已经快要达到大梁的一半了,而且南阳自李唐建国以来一直未遭大的战火,经济富庶,术法昌盛,极具战争潜力,这也是为什么关中不遗余力的拉拢刘氏的主因。

    看见杨堪的表情,江烽心中也还是一叹,这些家伙还没有摆正位置,还在以大梁军官自居,虽说这需要时间来改变,但是日后自己还得要好好琢磨一下,用一些潜移默化的手段来改变他们的观念意识。

    对这一点,江烽倒不至于狭隘到心存芥蒂,但是未雨绸缪提前做起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这种观念始终不扭过来,在很多战略部署和决策时,就会下意识地受到干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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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节 人心,世道(票票!)

    “二郎,纵然刘玄不愿意和大梁对抗,那对我们固始来说,现在也还是没有太大意义啊。”杨堪凝神思索,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也许会同意丁满和郭泰他们带老兵过境?”

    “嗯,从现在的格局来看,事实上南阳方面已经有些改弦易辙的迹象了,出兵申州就是一个征兆,南阳不愿意再毫无节制的跟着关中李氏的指挥棒转,他们有他们的利益要求。”江烽一边策马慢行,一边也在整理着思绪,“刘玄把南阳府尹一职交给兄长,刘同势必要在各方面都予以刘玄支持,我认为刘玄的野心恐怕不止于申州,而有了南阳的全力支持,刘玄的胃口可能会更大。”

    “光州?”杨堪一凛,“二郎,你是说刘玄也盯着光州?”

    “光申二州素来紧密一体,光州仅有三县之地,地狭人少,肯定难以满足刘玄的野心,对光州有想法也正常,但是袁氏也不是好惹的,估计现在刘玄未必有这个胆量,我觉得刘玄可能是盯着南边的安州。”江烽摇摇头。

    杨堪一惊,“安州?安州怕是没那么容易拿下的吧?且不说鄂黄杜家在安州有相当利益和影响力,而且义阳三关易守难攻……,不对,刘玄如果真的要谋安州,完全可以搞声东击西,从隋州出兵安州!”

    “对!”对杨堪思路的开阔江烽也很欣赏,“刘玄不可能从去攻打义阳三关,只会从隋州东进,不过安州肯定也有警惕,所以刘玄要谋安州,就得要想办法麻痹安州方面才行。”

    杨堪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忍不住一击掌,“最好的掩护莫过于表现出他有意要从申州直取光州,然后再从隋州直下安州,而他只要能在申州这边做一做动作,不管袁家信不信,都得要严阵以待,光州局面本来也就还不稳,他袁氏不敢不防啊,万一南阳真的就有这个心呢?”

    “呵呵,南阳肯定有这份心,只是现在条件还不成熟罢了,南阳和蔡州本来也就是因为光州许氏的愚蠢冲动而临时起意来瓜分了光申二州,你敢说袁家现在就没有打过申州的主意?”江烽哂笑,“谁也不比谁高尚,表面上可以谈笑风生把酒言欢,但是背后磨刀霍霍的事情难道还少了?”

    杨堪也点头认同江烽的观点,南阳刘氏和蔡州袁氏素无渊源,也正是因为光州许氏不自量力的想要吞并申州,这才引发了祸端,结果是导致这两州易主,但是这两州本来也只是紧密相连的,现在分数两大势力,自然会让各自产生一些想法。

    “二郎,对我们来说,其他都不重要,但刘玄如果要想某安州,那在申州做点儿动作麻痹安州应该是很正常的,可这对光州方面来说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呢,说不定蔡州还会怀疑南阳已经和大梁动兵有关联呢。”

    杨堪的话突然触动了江烽内心的某一处,江烽下意识的带住马,停了下来,皱眉苦思,南阳方面如果真的要缓和与大梁的关系,这倒是一个契机,以刘玄的智慧,似乎看不到这一点。

    “七郎,你安排一个人回去了解一下,我估计也许南阳方面已经在和大梁方面交涉了。”江烽重新策马前行,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一次的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弄不好卷入进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我喜欢。”

    杨堪也被江烽的话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一阵后才慢慢琢磨出意思来,“二郎,你是说南阳方面对光州也许会弄假成真?”

    “为什么不可以?若是大梁真的大举对蔡州用兵,而蔡州又还惦念着我们固始,光州本身就不是蔡州固有之地,南阳又有什么不可以伸手来摘这个桃子?”江烽越想越想兴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场战事就太有意思了,即便是南阳方面没有这个意思,他也要面见刘玄把这个意思流露出来,看看刘玄这个老家伙会不会动心。

    至于蔡州那边,嘿嘿,太有意思了,这种乱局正是江烽最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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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真的品鉴着手中的图画卷轴,伸出手指抚摸了画卷纸质的质感,峨冠博带的老者良久才点点头,“照匠师所说,这已经是能做出来的最好卷轴了,宗师以为如何?”

    负手站在床旁的白发老人面庞赤红,但肌肤却温润如玉,望之如神仙中人,摇摇头,“玄公,比以前的确要好许多了,但是要达到老夫的标准还有些距离,这种卷质顶多可以承受四重术法,而且还对术法属性有选择,也不能叠加,所以怎么说呢?差强人意吧。”

    “宗师要求太高了,我南阳都难以制成,想必其他地方都更无希望了。”被唤作玄公的老者面部有若淡金,但是额际却又有几分莹洁润泽,正是现今的隋州刺史刘玄,一脸傲然的道。

    “玄公过于托大了,现在南方诸藩在这方面的进境很大,据我所知,杭州和扬州两地的术法道藏人才辈出,尤其是年轻一辈术法人才群星璀璨,而吴越二地都对术法一脉十分推崇,所以已然有超越我们中原荆楚的迹象,玄公不可小觑啊。”白发老人不以为然的摇头,“而且吴越之地多奇山深泽,且临海,多有天材地宝,而术法一道,尤其是要承载大型术法的资材往往都需要有特别质感的资材,所以玄公若是要想在这卷轴、器具上再有精进,恐怕还不只能靠玄神加祝,更需要质感更佳的资材才行。”

    大型术法器具对制作资材要求尤高,同时也对制作技艺要求很高,稍有偏差要么是材毁物灭,要么就是伤及制作者本身,所以被唤作宗师的老人语气很严肃。

    “唔,我明白了,我会安排人先到扬州和杭州一行,看看能不能购买到一些特殊的资材,南阳这边商贸发达,也能够通过商肆订购一些高等级资材,总之,我们南阳这几年可能都面对这对这类中大型的书法道具、器械的巨大需求,所以还要请宗师在修行之余多指点一下他们,拜托了。”刘玄也郑重其事的躬身一揖,表示拜托。

    白发老人也赶紧回礼,“玄公无需多礼,这是我分内之事,好在咱们南阳的术法渊源深远,根基深厚,所以玄公不必担心在人才上不足,只需补足资材,便可无虞。”

    二人正说间,下边来人禀报,刘玄皱起眉头,显然不喜有人打扰他,倒是白发老人主动说他还需要禅定修神,所以告辞离开。

    “江烽?固始江烽?”刘玄长眉一掀,人也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室内踱步,“他们一行几人?”

    “一行六人,属下观其气机,怕是有两三人都是天境之上,另外几人也在洗髓和结体期之间。”来禀报的也是刘玄侍卫首领,观人望气乃是其必备之能。

    “你是说那江烽也是天境之上了?”刘玄意似不信。

    南阳斥候细作素以无孔不入著称,在汴梁,在光州,南阳都投入了相当大的资源来收集各方面情报,所获甚多。

    他印象中这江烽虽是光州许氏斥候出身,但武技一般,不过通脉期水准,顶多也不过洗髓期,到固始军中成为首领也不是以武技著称,倒是听说此人头脑灵活,颇有诡诈之术,怎么现在却成了天境之上?自己这侍卫首领的看人术自然不会错,倒是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当然他倒不是对一个天境高手有多么重视,他只是觉得这中间如何会有这么大差异,若是斥候侦察有误,便要责罚斥候,若是江烽进境若斯,那就真的要好生评估此人的天赋了。

    “应该是刚入天境的静息期,属下观其气机尚不稳定,应该是刚踏入天境不久。”

    “唔,那便是此人去了汴梁有了特殊际遇了。”刘玄点点头,“你去请他们稍候,另外去请诸葛、石两位先生过来。”

    趁着下属去安排和请幕僚过来,刘玄也整理了一下思绪。

    这江烽倒是来得有些蹊跷,细作称其到汴梁活动,一时风头无二,这倒也能理解,大梁需要固始这样一颗钉子来掣肘蔡州和淮北,只是这颗钉子能维系多久?

    大梁虽然已经明确要动兵,但刘玄知道大梁这个庞大臃肿的官僚结构要动起来没那么简单,固始能不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很难说,至少刘玄觉得很难,除非大梁那边有特别的支持和动作。

    那这家伙来自己这里是来求援的?他就断定南阳会为了他固始与蔡州交恶?

    刘玄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录事参军那边给这个家伙下的评价是此子心思诡谲,尤善利用人心,杜家被拉上了船,现在又轮到自己了?自己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家伙怎么来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自己说动。(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节 刘玄(为攻讦长老加更!)

    从见到刘玄第一眼,江烽就知道鞠蕖栽在此人手中半点不冤。

    别说对方身畔那个侍卫首领就是天境养息期的高手,还有什么术法护卫,单单是他本人的水准,绝对的天境中段之上,要斩杀鞠蕖这等角色,只怕也就是三招两式,没准儿当时刘玄就根本不想出手,所以才让鞠蕖逃出生天。

    这也是江烽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天境中段以上的高手,之前所见的尉迟无病也好,李固也好,而不过就是太息期的高手,都未曾突破过天境初段这个壁障。

    至于对方真实实力到了天境中段的哪个层面,江烽也无从估测,但从身旁杨堪那全身绷紧的情形来看,估计这家伙也是紧张得够呛。

    如果此人今日要在这里解决自己,自己和杨堪二人只怕都难以幸免,不过对此江烽倒不惧,像刘玄这种人都是老谋深算之辈,谋定而后动,绝不会做无益之事。

    “江烽(杨堪)见过玄公。”在真正的藩阀阀主面前,江烽和杨堪都不敢失礼,进得门来,便深深的一鞠躬揖手为礼。

    “英雄出少年啊,不必客气,看座。”一身青衫的刘玄背负双手站在厅堂中间,嘴角含笑,半点看不出高手风范,唯有脸上淡淡的黄光让人知晓此人是修炼某种特殊的武道功法。

    玄黄战气乃是刘氏祖传绝学,得名天地玄黄,战龙在野,故名玄黄战气,而那一日在白水河畔所遇的玄黄霸拳亦是刘氏称霸山南的绝学之一。

    刘玄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出头,但是江烽知道对方早已经过了五十,多年修行使得他的外表早已经脱离了正常表现,此时的刘玄应当是处于其武道修行的最巅峰期。

    江烽的气机感应觉察不到任何东西,对方应该是有某种特殊的手法隔绝了外人的探知,无论是江烽还是杨堪都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武道修行到了这个阶段,才能真正的称之为强者,而真正进入了武道天境中段,便可称之为武道宗师,自创武技绝学,开门立道,也非不可能了。

    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三人,刘玄的目光如汩汩流水在二人身上流淌了一圈,收了回来。

    如自己侍卫长所说,两个小辈都已经过了天境门槛,而那杨氏子更是已经进入了初阶的养息期。

    江烽应该刚入静息期不久,杂驳不纯的玄气和起伏不定的元力尚需时日才能慢慢静息下来,但观此子元力极为丰沛雄厚,可见根基打得异常牢固,难怪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从洗髓期一跃突破结体期跨入天境了,只要有足够的机缘而根基厚实,有时候的确能够创造一些奇迹。

    不过在进入天境之后要再想有这种好事情就不太可能了,天境修行,除了根基牢固外,天资、悟性、勤修、机缘,甚至丹药,缺一不可,尤其是天资和悟性,更是关键。

    比起自己长子,这两人天资还是要逊色不少,想到这里刘玄的嘴角笑意更甚。

    刘墉已经在太息期突飞猛进,距离天境中段得门槛固然还有些距离,但是只要能迅速进入中段之前的过渡期——固息期,那在三十五岁之前跨入天境中段也并非不可能,这也要比当年自己突破天境中段的壁障足足早五年,到自己这个年龄刘墉也许就真的能进入天境高段了吧。

    意识到自己思绪发散,刘玄收回思路,江烽也已经起身再度行礼,“某久仰玄公高义,在方城得闻玄公现已任隋州刺史,专程来拜访玄公。”

    高义?刘玄也有些好笑,这家伙也能当着自己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啥时候自己也有高义了?高义大概也和这家伙无关吧。

    笑了笑,刘玄点点头,“江虞侯,……”

    “玄公可唤某二郎即可,可唤杨堪七郎。”江烽恭声道。

    “嗯,老夫痴长几岁,那就托大叫你一声二郎了,前几日听闻固始击退了东下蚁贼,二郎又去了汴梁,可是有事?”刘玄也懒得和这两个家伙废话,有什么事儿几下抖落出来,看看这家伙怎么来翻弄他那巧舌。

    “嗯,玄公,某去汴梁乃是求救于梁王,蔡州袁氏无故犯我光州,光州许氏一脉因此陨灭,现许氏余孤托庇与固始军,某忝为固始军假虞侯,无力光复光州,但是却也有一颗护卫昔日家主余孤之心,蔡州犯我固始在即,某也知蔡州枭獍之心,大梁势必与蔡州有一战,故去汴梁求援,得闻南阳已于大梁化解龃龉,愿意互为友邻,不知然否?”

    这番文绉绉的话让江烽说得也是艰难无比,但在这种正式场合且刘玄又是长辈的情况下,这是必须遵守的礼数,难以信口妄言,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回忆大学时代所学的古文言文。

    刘玄也觉得这家伙说起话来错漏百出,不过他以为对方是庶族出身,没怎么读过书,所以也不在意。

    倒是对方话语让他吓了一大跳,这自己刚与大梁搭上线,还只是初期相互探底的接触,根本没有进入正式磋商的环节,怎么这消息就泄露了出来?

    惊疑不定间,但刘玄却半点没有流露出异样来,只是淡淡笑道:“二郎何出此言?南阳与大梁虽然关系不睦,但也未曾兵戈相见,至于说要互为友邻,南阳当然乐见其成,不过这恐怕要相互之间体现诚意,不是几句话就能行吧?若是大梁有此意愿,老夫倒是愿意出面向我兄长禀报。”

    杨堪有些讶异,这好像和江烽判断的有些不一样啊,瞥了一眼江烽,却见江烽神色不动,似乎在很认真的听着刘玄说话,便也安定下来。

    “玄公说得好,互为友邻当然要相互之间体现诚意,玄公既然也有此意思,某愿意从中搭桥,恐怕玄公也知道目下大梁与蔡州开战在即,某得了大梁崇政院的首肯,大梁方面愿意鼎力支持固始军抗击蔡州军侵犯,不知玄公可愿先行向大梁体现一番诚意呢?”江烽笑吟吟的道。

    “噢?不知道二郎希望老夫怎么来体现南阳方面的诚意呢?”刘玄似笑非笑,这家伙据说就靠这一手在汴梁和鄂州都大了不少秋风,看样子现在居然把秋风打到自己身上来了,不过对大梁和鄂黄有用,落到自己身上就显得牵强了一些了。

    对于刘玄话语里的揶揄之意,江烽满不在乎,脸色也郑重起来,“玄公转任隋州刺史,不知是意欲取光州还是安州?”

    饶是刘玄心性深沉,也不禁面色微变。

    之所以派人与大梁联络改善双方关系,就是看准了大梁现在境况不佳,而这现在也正好是南阳的机会。

    拿下申州之后,南阳战略态势得到极大改善,东进可取申光一体的光州,南下可取本身并无强大阀族只与鄂黄杜氏关系复杂的安州。

    现在鄂黄杜氏被卷进了固始与蔡州之间的战事,恐怕没有多少精力来看顾安州,可以说正是取安州的绝好机会,南阳大军此时正悄然在新野、上马、湖阳一带集结,即刻就要南下入隋州。

    只是这是南阳方面的绝密,可以说南下安州的计划整个南阳也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外人顶多也就只知道南阳大军是经隋州去申州加强申州防御,这个家伙却是如何猜到南阳要对申州安州用兵了?

    见刘玄脸色微变,江烽心中暗叹,虽然不知道南阳究竟要对安州还是光州用兵,但是南阳的确已经在改弦易辙了,不再围绕关中李氏指挥棒而转,开始寻求自己的利益。

    南阳大军无论是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不弱,但江烽估计只怕这一次还是取安州的可能性较大,只是这一南下安州,只怕就要刺激到鄂黄对沔州用兵了,否则南阳兵即可直抵沔州,与鄂州隔江相望了,这是杜家绝对无法接受的。

    沔州也是无甚豪族,只是与鄂黄方面关系相当密切,所以鄂黄方面也就没有存太多心思,但如果安州被南阳所得,从维护鄂州战略安全出发,杜家都势必要取得沔州,并在沔州驻军,只是这样一来却要把杜氏在北面的注意力给吸引走了,这就对固始很不利。

    刘玄和江烽都是心念急转,琢磨着对方的意图。

    刘玄很快就稳住了心神,既然对方来挑明这事,加之对方目前和大梁之间的结盟关系,刘玄倒也不惧对方有什么古怪,或者,可以直接解决二人灭口也是一个选项,只是不知道这个情况只有他二人知晓,还是其他人也知道。

    不过现在南阳大军已经是箭在弦上,三日内便要大军入隋,十五日之内就要夺下安州,这个时候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了。

    “果然英雄出少年,二郎好眼力啊,居然能看出我们南阳的安排,不过你觉得我们南阳是先取光州呢还是先取安州呢?”几番念头在刘玄脑袋里盘旋,他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也重新放松下来,含笑问道。(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节 卖好

    “玄公,从固始军这个角度来说,我当然是希望南阳军能去光州了,南阳军进军光州,那边大梁也在对蔡州用兵,袁氏总有三头六臂之能,恐怕也应接不暇了,哪里还能有余力来过问固始?固始能不反咬蔡州一口,蔡州都要求神拜佛了。”江烽苦笑着道:“可从南阳来说,显然安州才是最合适的,不过我在想,我能看到的,安州恐怕也看得到吧?”

    刘玄一凛,纵然南阳军势大,取安州不在话下,但若是引来鄂州进军和安州有所准备,南阳军恐怕损失就不会小了,这当然是南阳不愿意看到的。

    “那二郎有无好主意以教我呢?”刘玄态度摆得很好,很有点而不耻下问的味道。

    “嗯,玄公,那我就冒昧了。”江烽很认真的道:“若然我是玄公,这个时候便可适当在申州造势,甚至有意在申光二州的边境制造一些事端,在这等情况下,想必蔡州方面会很紧张,以为大梁和南阳方面这是在有意配合要多蔡州动手,这样一来既取悦了大梁方面,同时更重要的是可以极大的迷惑安州方面,为南阳军南下做好掩护。”

    刘玄笑了起来,“二郎,恐怕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吧,可以吸引更多的蔡州军在光州,没有太多精力来对付固始吧?只是二郎,这又能管得了多久?一旦事情真相大白,蔡州军一样要兵进固始的。”

    “玄公,若是固始无力一战,那无论刷多少花招,那都无济于事,不是么?”江烽应道:“现在固始要求的不过是一点儿时间罢了,我固始军自信可以应对蔡州军的进攻,玄公你说呢?”

    刘玄深深的看了一眼江烽,最终点头:“既然二郎如此自信,那老夫便卖二郎一个好又如何?诚如二郎所说,这也算是南阳向大梁方面表现的一个诚意吧。”

    “另外玄公,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江烽见刘玄已经基本上接受了自己的意见,这才步入正题。

    “讲吧,我就知道二郎你来没这么简单,是要武器还是钱粮?”刘玄显得颇为大方。

    南阳富庶,而此次要拿下的安州也是鱼米之乡,盛产稻米和水产品,尤其是云梦、应城一线更是著名的古云梦泽所在,盛产各种水产和特殊术法资材,这也是南阳方面觊觎许久的主因。

    同时拿下安州可以使得南阳南北东西兼具水陆,使得南阳战略纵深更大,对襄阳的战略优势会更加明显,同时控制了安州,可以让南阳的势力更深入淮南道。

    尤其是更南面的沔州本身就和安州是连为一体的,如果可能的话,南阳方面更希望一并拿下沔州,只是这样可能会极大的刺激鄂州方面,所以南阳方面并未就这个方案作最后决定,只是确定了要拿下安州,而沔州要根据拿下安州之后的情况来定。

    “呵呵,玄公这般一说倒是让二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若是玄公能支援些许钱粮,嗯,另外要部分术法资材,固始军感激不尽。”江烽也没想到刘玄如此豪爽大方,这似乎和这个家伙平时本性有些不一样啊,连忙起身鞠躬拜谢。

    “唔,二郎也知道眼下南阳动兵,花费不小,这样,隋州与你钱五千贯,粮三千担,如何?”刘玄微微颔首,“至于术法资材,二郎是要来做什么?”

    “玄公也知道蔡州军进犯在即,固始城小墙矮,所以需要一些书法器械来强化防范,需要一些这方面的资材。”到这个地步,江烽也就不客气了。

    “嗯,这样吧,你尽快开一个清单过来,若是申州那边有的,便在申州那边取,申州那边没有的,隋州这边尽快给你送去。”

    刘玄也是送佛送到西,这点儿物资对于固始来说也许是一个大数目,但是对于南阳来说却不值一提。

    得了刘玄这个承诺,江烽这才不经意的提到了自己招募了数百大梁老军赴固始,要过境泌州和申州。

    刘玄也不在意,数百老军济得了什么事,也是固始这等小城方才这般看重,反倒是让刘玄觉得自己也许太高看了固始军的实力,倒是江烽此人的本事不俗,让刘玄很有些欣赏看重。

    约定了时间再来拜会刘玄,同时尽快安排人来和隋州刺史府这边的人接洽联系物资,江烽这才带着杨堪离开。

    如果说之前杨堪对江烽还只是心存尊敬,那么经此“一役”之后,杨堪就真有点儿对江烽敬服的五体投地了。

    在杨堪看来这一次拜会刘玄甚至比“一役”更为惊险艰辛,他自己感觉在刘玄面前自己就像什么都没穿一般,整个脑袋都被对方洞穿,有一种想要跪伏的冲动,而反观江烽似乎完全没有受刘玄全身上下洋溢出来的压力影响,依然有条不紊的和对方交涉,甚至在不经意间就拿到了意料之外的援助,而那千余老军过境南阳一事似乎无足挂齿,小得不值一提一般。

    或许这家伙就是天生的领袖,自己就欠缺这种与生俱来的风范,可这家伙还是庶族出身啊,要说比自己还有不如,这也让杨堪很是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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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南阳一行还真有点儿意外之喜的感觉。

    刘玄的这般大方当然也不是无因之果,自己点穿南阳欲取安州怕是也让刘玄心神不宁了好一阵,而后自己又为其提出了声东击西之策,既取悦了大梁,交好了固始,又能麻痹杜家和安州方面,可谓一箭三雕,这大概才是刘玄这么大方的主因。

    当然这点儿钱粮对富庶的南阳来说也的确不算什么,江烽甚至觉得也许刘玄就是在琢磨着既然固始能存活下来,现在先叙一番交情也不是坏事,没准儿日后南阳和杜氏交恶,固始能不能发挥作用也说不定呢。

    杨堪留下了两人与南阳方面接洽之后到方城去接丁满和郭泰一行人率老军入南阳,顺带也把沿线的补给办理了,这样可以极大的加快一行人的南下速度,走方城,过泌州,再到桐柏,进入申州,这一线获得了南阳的许可,那就可以不受约束的赶路,要到光州境内才需要隐藏行迹沿着大别山北麓潜行。

    不过到那一段路时,大别山三关上江烽也早就安排了人提前走了一天,要固始方面尽早联系独家,以便于从白沙关、穆陵关和阴山关获得补给。

    从隋州离开到申州这一段路,江烽感觉杨堪情绪明显有些变化。

    他也大略知晓杨堪的感受,在面临一个天境中阶强者的威压下,无论是杨堪还是自己其实都毫无反抗之力,刘玄一人要格杀自己二人也不过就是二三十合之数,自己二人甚至根本就没有逃掉的可能。

    当然江烽身上也带有几枚邓龟年赠予自己的护身术法道具,但是江烽也不认为这几样玩意儿就能帮自己逃得生天,或许能帮助自己延缓一下被斩杀的进度罢了。

    从隋州州治隋县到申州的道路不好走,因为需要翻越桐柏山区,所以江烽一行选择了从隋县到应山,再从应山走礼山关入申州,或者就直接从礼山关北出,沿着桐柏山——大别山北麓这一线直抵殷城。

    从随州到安州的应山这一线走来,江烽也未曾感觉到局势的紧张,看样子南阳方面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安州方面还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大概这也和南阳刚取了申州,而安州也觉得可以有鄂州作为依靠有很大关系。

    想到这里江烽也有些为鄂州惋惜,安州和沔州原本是鄂州最好的战略屏障,只可惜这十多年来鄂州杜家竟然囿于形势,一直无所作为,眼睁睁看着大好局面失去,安州一旦落入南阳手中,江烽可以断言鄂州杜家便再无宁日,沔州乃至黄州、鄂州都将面临来自西面的极大压力,日后鄂黄的好日子恐怕就真的到头了。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就像当初光州许氏谋申州一样,江烽不认为这种想法就错了,只是许氏忽略了自身实力以及选择了不合适的结盟对象,最终才酿成祸端。

    四骑通过礼山关时,还是引起了守关兵士的注意力,不过鉴于四人是出关前往申州地界,所以守关士兵也只是关注了一下,并未留难四人。

    当然四人表现出来的剽悍气息也让守关士兵有点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感觉,这让江烽对安州军的观感更差。

    作为守关者,无论进还是出,只要觉得可疑,就要扣留下来盘查,至于说被盘查对象是否强大,能不能扣留下来那是另外一回事,你连扣留对方的勇气都没有,那你守关的意义何在?

    这样的军队要和南阳军对抗,江烽甚至已经预感到也许安州的沦陷要比想象的更快,甚至可能快到让鄂州方面无法做出反应。(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节 趁他羽翼未丰

    从礼山关北出,一行四人几乎没作任何停留,沿着山地北麓疾行,直奔固始。

    随着袁氏对光州一打一拉手段奏效,袁氏对光州的掌控力度也在逐渐增强,好在光州主要人口和城镇都集中在北部,南部更多的还是山地丘陵,地广人稀,地势也比较复杂,所以一行人沿着山地北麓而行,纵然是被光州斥候发现,但一掠而过,他们也来不及作出反应。

    事实上作出反应也不惧,江烽和杨堪二人在,除非是袁氏三驹来上两位以上,否则这种地势复杂的地区,根本没用。

    过殷城时江烽一行远远就看见了杜氏大旗,这让江烽也颇为惊讶,从这副阵势来看,杜家不但真的在殷城驻军了,而且还是大规模的驻军,看旗帜多寡也能大概估算出一个地方的驻军,当然除非对方有意掩盖或者虚张声势,这阵仗起码是五千人以上的兵力驻扎,也不知道这小小的殷城怎么能驻扎下。

    江烽没指望杜家能在兵力上给固始多大支持,在他看来能够有一千人在殷城摇旗呐喊就算很不错了,他更在乎的是从杜家那边捞取到一笔钱粮。

    未来固始要顶住蔡州袁氏的持续进攻乃至后续的战争压力,就必须要有充裕的钱粮支撑。

    在人口上固始可以通过招募东面寿州因为蚁贼肆虐而外逃的流民,但是在经济上,光靠固始城里的大户和光州逃亡来的士绅不是长久之计,杀鸡取卵之事江烽不会做。

    现在他已经从大梁和南阳取得了援助,他心里已经颇为满足了,有这几万贯钱银,再加上南阳方面的粮食支持,他可以相当宽裕的从黄州购粮购物作为后盾,不虞被人卡主喉咙。

    现在看来张越的出访鄂州似乎给了他更多意外惊喜。

    原本江烽是打算过门而不入的,但是现在杜家表现出了如此诚意,江烽觉得自己不去拜访一下反而有些不合适了。

    这会儿张越肯定早已经回了固始去整军备战了,只是不知道这殷城里驻军会是谁执掌,是杜立这个老熟人,还是杜氏其他子弟?

    和杨堪三人打了招呼,一行四人就径直奔殷城而来。

    “什么?!”杜珅手中的茶盏都险些落地,站起身来,一脸不敢置信,“江烽就在门外?他们多少人?”

    许子清同样也是悚然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去按腰间长铗,但随即又冷静下来,脑中急速思考起来。

    “一行四人,说是刚从汴梁返回,特来拜访,还问了三公子在不在。”亲卫回答道。

    “那你怎么回答的?”杜珅也有些紧张。

    “属下说三公子昨日在,今日不知道走没走。”

    亲卫的回答让杜珅心中稍定,这样模糊的回答很好,不给出明确答案,可以随意解释。

    挥手示意下属先行下去,杜珅来回急速踱步,“二弟,子清,现在怎么办?”

    许子清脸上闪过一抹杀气,“大郎,不如就趁着现在直接解决了他,他们不过四个人,正好!”

    “不,大兄,子清兄,这样太唐突了,计划不是这样的。”杜温摇头,“现在杀了他,固始那边怎么办?群龙无首之下,固始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蔡州军的进攻,如果你杀了他之后出面也会带来一阵混乱,短期内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张越、秦再道和谷明海这些人不会马上就范,更何况大梁这边计划怎样我们也不知道,那只能白白便宜了袁家。”

    对许子清的头脑杜温向来不太看好,这个时候杀了江烽就是纯粹把固始拱手让给袁家了,固始一落入蔡州军手中,殷城也势必不保,杜家好不容易踏入中原的这一步就白搭了,还白白给固始军如此多的援助,连带着也恶了袁家。

    杜珅也有些犹豫,要杀江烽这个时候无疑是最合适的,一入小院,就地掩杀,三个天境初阶养息期的高手,杀一个未入天境的角色,易如反掌,哪怕他身上随身带有术法道具,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从杜立那里知道江烽虽然在武道造诣上差了一些,但是却随身携带有不少术法道具,而且这家伙极为警惕,反应敏捷,稍不留意就会开溜,袁无畏就是着了他的道,拂晓刺杀不但未能得手,还险些被江烽用术法强弩给伤了,不过估计也是袁无畏过于托大,否则也不可能如此。

    许子清也知道现在不是杀江烽的最佳时机,在固始那边的布置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秦再道虽然有些警觉,但是毕竟还是在许家麾下成长起来的,相信只要三叔和自己出面,秦再道恐怕很难拒绝。

    而张越和罗真也一样,尤其是张越本身就出身斥候队,三叔和其叔父关系也很好,有这层关系在,只要刻意拉拢,问题也不大。

    关键就是那谷明海和黃安锦。

    谷明海是固始老兵头出身,虽然武技一般,但是执掌的中营却是眼下固始军最强的,而且固始军素来对许氏没有太多好感,但如果要解决他势必对中营战斗力造成很大影响。

    而黃安锦虽然在牙军的时候许子清也认识此人,但是此人当时因为受贬到了殷城,自己后来又离开牙军到书院闭关,所以没有交道,而且此人受了江烽的恩惠甚大,所以恐怕只能一杀了事,只是正在组建的前营战斗力估计也会受到很大削弱。

    兼之还有大梁这边的援助尚未到手,所以当初设定的计划就是要在固始军在击退了蔡州军之后再来择机实施这个计划,毕竟江烽的武道实力摆在那里,要寻找一个合适机会斩杀他不是什么难题。

    无论是许子清还是杜氏兄弟都明白,即便是江烽获得了大梁的援助和杜家的策应,就凭固始军现有这点儿实力要想顶住蔡州军的进犯难度都相当大,如果在此之前要去动江烽,那固始失陷的几率就更大了,所以这种情况下杀江烽是绝不合适的。

    而且他们也刚得到了江烽从汴梁传递过来的消息,申州残军有一千余人将会从申州南部山区来固始投奔固始军,要求杜家在白沙关到殷城这一线给予补给,以许氏和申州的恩怨,只怕许望亭和许子清一露面,申州军就要铁定要反水走人,所以许子清和杜氏兄弟也是商定了要用申州残军在蔡州军来攻时充当主力消耗品,这种情况下就更不能动江烽了。

    这个道理并不复杂,许子清也只是一时兴起,在杜温的反对下,杜珅和许子清也马上就意识到了,杜珅沉吟了一下,“二郎,那不如我和你就一道先去见见江烽,子清你就在这后院先歇着,……”

    “大兄,不行!”从后堂猛然钻出一人来,正是满脸纠结的杜立。

    “三郎,怎么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杜珅脸一热,许子清的存在他一直瞒着杜立,而因为许子清和自己多年密友,杜立也认识,这个时候自然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杜立却没有太多心思来考虑杜珅的尴尬,“没想到子清兄也在这里,我在县城城门处看到了江烽一行人,所以绕道从后墙翻进来的,刚好听到了子清兄和我二兄的对话,现在是解决江烽的最佳时机,不能再拖了,再拖可能就会让其羽翼丰满,日后再要解决他就难了。”

    杜温一脸愠色,看了一眼杜立,“三郎,何出此言?那江烽的实力怎么样你不是很清楚么?”

    “二兄,方才我一直尾随他们四人,发现江烽实力已入天境,而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人至少已经是天境初阶养息期的层面了,另外两人也都是通脉期的高手,看来大梁这一次对固始军是下了重注的。”杜立也以为是杨堪是大梁为了帮助固始军专门给江烽提供的高手支持。

    “啊?!”杜珅三人同时吃了一惊,“三郎,怎么可能?你没看错?”

    “绝对不会错!气机感应不会欺骗我,江烽在汴梁绝对是有什么奇遇,所以才会有大的跨越突破,我在固始见他时他就是洗髓期,后来何乾章回来时说江烽叠遭磨难,估计有所突破,但也最多不过结体期,没想到这汴梁一行竟然让其大成飞跃了!”

    杜立也是唏嘘感慨,但是现在却不是唏嘘感慨的时候。

    一种执念在杜立脑海中盘旋,从固始回来之后就一直纠结着他,而今日看见江烽的进境就更增添了杜立内心的惶恐和担心。

    这个家伙武道进境若斯,而且心思深沉诡谲,待到羽翼丰满,如何能制?

    必须要尽早解决江烽这个家伙,否则此人必定会成为杜家的大患!

    虽然不知道许子清这个家伙和两位兄长是什么时候搅在一起的,但是多半也是想要对江烽不利,现在这边就有四个天境初阶养息期的高手,只要集中力量,要斩杀江烽四人还是有把握的,至于固始那边战事,那就顾不得许多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节 纵虎归山(为当元素的小兵兄弟加更!)

    对于杜立言辞铿锵的决绝态度,杜珅也有些迟疑了,他从来也不是一个杀伐果决的人,“三郎,就算是他在武道上进境快一点也没啥吧?不过是静息期罢了,日后要找机会解决他也很简单啊。”

    “大兄,此子绝对不像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若是让他在固始成了气候,日后我们恐怕就再无机会了,他会给我们杜家带来大患!”情急之下,杜立也有些口不择言了。

    “大患?三郎,怎么个大患法?是他的静息期武道实力,还是固始那两三千阿猫阿狗?”

    杜温有些怒了,他就不明白这个老三是怎么一回事了,平时虽然关系不睦,但是觉得老三做事还是很靠谱的,怎么今天却成了这样,简直失了分寸。

    “这还不说他们能不能在蔡州军的进攻下存活下来呢!你把我们杜家就看得这么不堪?是你自己心虚气短,还是长他人志气没自己威风?”

    相比于杜氏兄弟的态度,许子清要冷静得多,杜立没有在意自己的存在,这让许子清有些失落,而杜立对江烽的看重也让他有些嫉妒。

    但许子清却知道杜立应该是杜家对江烽知之最多的,现在不该是有这些不良情绪的时候,从三叔那边传来的消息,许宁似乎也对江烽很忌惮,认为江烽野心勃勃且手腕老辣,很难驾驭,宜尽早解决。

    单单是一个杜立或者许宁这么判断,许子清不会太在意,但是如果两人皆有此看法,那就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对杜立,许子清是了解的,虽然杜珅和杜温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关系不好,但是还是能客观评价此人,认为家族中能称得上人杰的也就是此人和另外一个少有露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杜翎,杜松十余个子女,光是成年男性子嗣就有**个,杜门四骏,却只有四个,杜立名列其中绝非浪得虚名。

    许宁虽然是女子,但是许子清却知道自己这个堂妹的心思精细,颇有算计,从她自己选择婚姻对象就能看得出一斑,只是许氏命运多舛,才让许宁落得这个境地。

    “大兄二兄稍安勿躁,三郎,为何你这般忌惮江烽?”许子清觉得还是需要慎重一点,他想听听杜立的解释。

    杜立一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来解释,狠狠的以拳击掌,“具体你要我说理由,我也不太好解释,但是你多接触他几回,就能感受到此子的手腕厉害,单枪匹马从大梁邀约到援手,就这一点还不够么?”

    许子清微微摇头,这显然难以说服人,果然杜珅和杜温都大摇其头,不以为然。

    “三郎,若真是如你所说,有那个大梁高手护驾,若是我等出手让其脱身,日后怕是不好交代,可要杀了这几人,日后大梁追究其责任来,恐怕我们也一样会给杜家带来麻烦,不如这样我和二郎先去会一会江烽,先听听情况再做道理。”杜珅略作犹豫就做了决定,“纵然江烽已入天境,也还有那大梁高手护驾,但日后若是有变,想必要寻他二人不在一起的时候也有机会,届时你我出手解决江烽也不是难事。”

    杜立叹息不已,他也知道看今日情形,要说服两位兄长对江烽下手不太可能,事实上连他自己内心也觉得自己这种没来由的忌惮畏惧有些好笑,但他就有这种直觉,觉得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就真的后患无穷了。

    一直到两位兄长离开前往前院,杜立仍然在扼腕叹息,许子清也有些无语,实在忍不住问道:“三郎,你就觉得这江烽真的这么可怖?难道还能对你们杜家造成多大的威胁不成?要说也应该是我们许家最担心才对吧?”

    这个时候杜立才收拾起满腹心思,看了一眼许子清,淡淡的道:“子清兄,我不知道你和我那两位兄长打的什么想法,不过看你们的意思,再怎么也要等到固始熬过了蔡州军的进犯才会动手吧?只是你觉得江烽他们再熬过了蔡州军的进犯之后,你们还有机会?”

    许子清沉默不语,杜氏兄弟和这个三郎不是一路人,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些事情和对方多说,但此子也不会去破坏这事儿,而且看对方的态度,甚至比自己更急迫。

    “算了,子清兄,你们好自为之吧,我只提醒你们一句,如果要动江烽,务必要做到万全,一击必杀,若是失手,恐怕你们就麻烦了。”杜立有些意兴阑珊的摇摇头,抱抱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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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烽一行人等了好一阵才等到杜氏兄弟出来,这让杨堪等人颇为不满。

    哪怕是见刘玄也没见对方有如此托大傲慢,倒是杜家这两个小辈如此嚣张狂傲。

    江烽倒是没有太在意,这些藩阀子弟本身就觉得高人一等,加之现在固始又有求于对方,所以矜持一些也很正常。

    一番寒暄之后,江烽也介绍了杨堪等人身份,杜氏兄弟倒是对杨堪很是另眼相看。

    毕竟杨师厚的大名在几十年前也是大名鼎鼎的,大梁三雄的名头不是靠吹出来的,而是真刀真枪从黄巢乱军和诸阀争霸中打出来的。

    杜氏兄弟也介绍了杜家的决定,除了驻军五千在殷城作为策应外,另外杜家也向固始提供了一批武器、甲胄和钱粮,数量大致和南阳提供的相仿,只是多了一批武器、甲胄。

    江烽也向杜氏兄弟表示了感谢,并且探讨了如果蔡州军进攻固始情况下,鄂州军该怎么来策应配合固始防御。

    在这个问题上杜氏兄弟就开始含糊其辞,只说一切要根据情况而定,江烽心中也是暗自冷笑。

    这是典型的墙头草,既想捞名声得实利,却又怕把自己陷得太深,损失过大。

    这等首鼠两端的心态大概也就是像杜氏这种中不溜的藩阀最典型的表现,既没有那种大藩阀的开阔大气,也没有小藩阀那种舍得果决,反而成了一种鸡肋的存在,看看杜氏在大梁和南阳这种藩阀心目中的地位就能知晓一二,南阳入侵安州就根本没把和安州关系极其密切的鄂州杜氏放在心上,也就是料定杜氏难以有所作为。

    在获知了杜家已经把第一批甲胄和武器以及银钱运往了固始之后,江烽也敦请杜氏兄弟尽早把已经从黄州起运过来的粮食从阴山关转运到殷城,固始这边也要安排运力过来转运,杜氏兄弟虽然不知道江烽为什么这么着急,但也觉得恐怕是这家伙太过贪心,深怕杜家反悔,内心对江烽又低看了几分。

    江烽当然对杜家兄弟的轻蔑了然于胸,他自然不会在意。

    顶多十来天时间南阳兵发安州的消息就要传来,届时杜家作何反应还不好说,敢不敢和南阳撕破脸,安州一丢,那沔州怎么办?这些都会考验杜氏一族的魄力和决心。

    那时候江烽估计杜家就对这殷城毫无兴趣了,甚至可能不再兑现这笔援助。

    想想也是,若是连沔州都丢失了,这南阳大军就可以隔江而望鄂州城,杜氏也不太可能再有精力来过问北边了,想要再从杜家捞一笔就难比登天了,现在他自然要抓紧时间把这笔援助捞到手。

    江烽婉言谢绝了杜氏兄弟的挽留晚饭,而是直接就离开殷城往固始去了。

    离开固始这二十多天里,让江烽竟然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固始城的点点滴滴有一种莫名的魔力吸引着自己,而这种吸引力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烈。

    连杨堪等人都感觉到了江烽的这种心态变化,开着玩笑打趣着江烽。

    从固始出来是三人,而现在回去却是四人,而且还会陆续有一两千人到来。

    陈实和楚齐都留在了汴梁,楚齐好一些,而陈实都是在江烽临行前一天才苏醒过来,这还是在常昆助了一臂之力帮其疏通经脉的情况下,估计起码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江烽只能把二人托付给了常昆,这也算是一个机缘,跟着常昆这段时间可以让二人尽快熟悉汴梁的情形,尤其是陈实,江烽本来也有意要让他在汴梁作为自己在汴梁的一个代言人和眼线,把汴梁各方面的局势变化和情报汇总起来,传递回固始。

    从殷城出来沿着浍水北上,江烽一行人选择了一处水浅处渡河。

    这里已经是袁军和固始军势力的交汇处了,袁军和固始军都有斥候在这一带活动,但大家都还保持着克制,不过随着局势逐渐紧张起来,这种相对的平静很快就要打破。

    一直到夜色已深,江烽一行人才隐约看见前方远处隐隐约约的城郭,城楼上的灯火明灭可见,甚至远远也能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马蹄声,很快几骑从城郭方向奔行过来,“是虞侯大人么?”

    “开城门,迎接虞侯大人归来!”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节 回归

    江烽心中也是一阵热流涌动,下意识的提高声音:“是再道和老谷么?”

    “果然是虞侯大人!赶紧开门!”

    “虞侯大人回来了!开城门!”

    “太好了,虞侯大人真的回来了!”

    一连串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迎面而来的几骑也迅速放慢了迅速,其中一人当先下马,紧接着几个人也都下马跟随,急促的脚步声也显示出来人的心情激动。

    “虞侯大人!”

    火把举了起来,也有几具灯笼挑了起来,四周顿时明亮起来,这里距离固始城门也只有两三里地远了,显然是得到信息的探马先行向固始城那边禀报,秦再道他们才迎了出来。

    杨堪也随着江烽下马騙腿下马,不过目光已经落在了迎上来的几个人。

    这大概就是江烽在固始的班底了,从这一行人的前后顺序就能大概看出一二来。

    当先一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刀条男子,目光炯炯,身材高大,走起来极有气势,犹如一柄藏锋于鞘的长刀。

    这大概就是被唤作昔日光州第一都头的秦再道了。

    看得出来此人虽然还在天境之下的水准,甚至还没有进入结体期,但距离结体期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可以说稍稍跨前一步就能进入结体期,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高手了。

    像这种是通过战场上生死搏杀千锤百炼出来的角色,哪怕只是洗髓后期的角色,也非同凡响,并不比许多结体期的高手逊色,他们在真正的交锋中表现出来的承受力和反应速度都要比那种纯粹靠苦修或者丹药洗伐出来的高手强得多。

    给他们一些机会,他们的成长速度也同样会快得多。

    紧随在秦再道身后的男子年龄稍大,已经接近四十岁了,黝黑深沉的面孔,粗糙厚大的手掌,左手手腕上系了一根磨得发亮的牛皮索,似乎是某种特制的武器藏于左袖中。

    这不会是江烽那个密友张越,更像是那个固始军元老——老兵头谷明海,不过据江烽说谷明海的武技水准就只有通脉期,但现在看来恐怕有些偏差,这家伙的实力也已经逼近了洗髓期了。

    后面这个年轻俊朗的男子才应该是张越张子跃,眉目间有几分灵动,但又不乏沉稳,气宇轩昂,典型的洗髓后期高手,并不比当先的秦再道逊色。

    再后面那个三十出头男子应该就是醉猫的同门师弟了,步伐厚重,身形密实,洗髓前期水准。

    这大概就是固始军能拿得出手的角色了。

    几个人一现身,江烽也是格外兴奋,这一去二十来天,仿佛分别了一年半载,无论是在固始这边的几位,还是远走汴梁的江烽,都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同时也感应到了各自的变化很大。

    “虞侯大人,您,您突破天境了?!”秦再道虎目闪过一道精芒,连声音都有些发颤,“真的突破天境了?!”

    秦再道的话立即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唏嘘惊叹,反应最大的无疑是张越,几乎要扑过来拉住江烽的身体好好打量。

    天境的门槛对于武道修行者来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多少人可以在结体期徘徊十年八年而不得其门而入,没想到江烽竟然在突破进入结体期不过短短一个月内就跨越了这道门槛,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呵呵,侥幸而已。”江烽微笑着道。

    他这话是实话,如果不是恰巧遇到了郭泰的金刚不坏体反震让其全身经脉、气血和筋骨都受到了相当大的震荡,之后又在较短时间内遭遇了杨堪通过冰王戟发动的玄霜劲浸润,使得他的潜能在短时间被彻底的激发出来,再加上他本身修行的五禽戏积蓄了极为厚实的根基,再有三皇炮锤之力的酝酿引导,诸般机缘巧合凑在了一起,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渡过了结体期直入天境。

    秦再道等人自然不会相信江烽的话,跨越天境岂能是侥幸一言以蔽之?没听说别的其他人跨越天境也是侥幸,能够以这样一种方式跨越天境,除了武学天赋奇才外,没有别的解释。

    当然他们对江烽跨越天境这一门槛除了艳羡之外更多的还是高兴和安慰,毕竟固始军没有一个天境高手,对于其他势力来说就真有点儿予取予求的感觉了,像之前的袁无畏和杜立不就是这样么?

    袁无畏敢出入固始军入无人之境,不就是仗恃固始军中无一天境高手,没有谁能对他构成威胁,如果不是那术法强弩吓住了他,只怕那一日就要终结一切。

    这几个人的热情兴奋几乎要把江烽淹没。

    毕竟,跨越天境对于任何一个武者来说都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隆重纪念的大事,可以说除了性命,哪怕是结婚生子都未必有此事重要,而江烽也终于成为固始军中走出的第一个天境高手,第一个有了,那么第二个第三个还会远么?所有人心中此时大概都装着这样一个梦想吧。

    杨堪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几个人之间的热情寒暄,他能感受到江烽和这几个人之间的深厚感情,唯有在战场上生死须臾间建立起来的感情才最值得珍视,而想到自己和自己的兄弟朋友们也将加入到这个群体中去,联想到即将到来的激烈战事,这让杨堪也感到热血澎湃。

    “好了,有什么问题咱们回去再说,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未来也会成为我们固始军中的兄弟,汴梁杨堪,你们可以唤他七郎,……”江烽终于止住了大家的热情,让大家的注意力回到杨堪和其身后两人身上来,“这两位是尤金、左连山,都是汴梁来的朋友,日后将会是我们生死相依的兄弟!”

    无论是秦再道还是张越他们其实也早就觉察到了这个一直站在江烽背后不言不语的男人,渊渟岳峙,一双大戟就这样交叉横背在背上,不动如山。

    仅这份气势,秦再道和张越等人就知道对方是天境高手,而且恐怕还不是天境初阶静息期的水准,多半是养息期的强者,只不过江烽没说之前,他们自然也不会去问。

    待到江烽介绍时,杨堪也已经取下了双戟斜插在马鞍旁的牛皮戟袋中,一拱手之后,跟随着江烽和诸将一一见面。

    即便是杨堪背后的尤金和左连山二人也都是通脉前期的角色,放在固始军中担任一个都头角色是绰绰有余,而这两人在来固始的三十余人中还排不上号,这也让秦再道等人真正认识到大梁人才的鼎盛。

    寒暄之后,一行人也簇拥着江烽上马返城。

    两三里地不过眨眼就到,城楼上灯火通明,显然是得到了消息的全城士绅商贾代表早已经迎候在城门处,倒是让江烽有些汗颜,这般待遇可让他有些承受不起,而且他也不过是离了二十来天,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虞侯大人,杜家那边的武器甲胄都已经送了过来,另外殷城杜家驻军这些士绅们也都知道了,所以现在他们心思也有些复杂,……”紧跟在江烽身旁的秦再道自然知道江烽的惊讶,压低声音道。

    “噢,这么说他们还真的和蔡州袁氏勾搭上了?”江烽神情不变,仍然是满脸笑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嗯,陈家那边和袁家肯定有往来,不过估计是袁家的情形陈氏也一直在关注,尤其是大人提到的大梁要对蔡州用兵,大概也对陈家有点儿冲击,而且后期陈氏大概也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了解到一些局势变化。”秦再道不动声色的在江烽耳畔小声道。

    “唔,这些士绅大族就是这样,袁家也过于高看这些人的本事了,哼,光州的士绅还有这么多人在这边呢,还轮不到陈家作祟。”

    江烽也不再多言。

    秦再道掌握着斥候队,看样子也应该是把陈家这边的主事者盯住了,基本上的情报信息都能掌握起来,蔡州方面未能在这期间动手,那就没机会了。

    假如蔡州真有魄力敢在蚁贼一过境之后就发动对固始一战,自己就再无机会,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了一眼在火把和灯笼灯光下包括陈蔚在内的一干士绅们明灭不定的面容,江烽心中有如明镜。

    这帮人大概对自己的归来也是心态复杂,既渴望固始能强大起来可以不再被外地欺侮,但是又对固始军信心不足,觉得固始军恐怕再强大也达不到能够和蔡州军抗衡的地步,结果是蔡州军一来和固始军交锋,最终归于失败,却把整个固始给毁了。

    江烽也能理解这些地方士绅的心情,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家园被毁,家族被灭?做出这种选择也的确很艰难,有时候也只能骑墙观风,关乎整个家族身家性命,只能把一切感情都抛在一边了。

    蚁贼围城那一战虽然提振了固始士绅的信心,但还不够,蔡州军的威名在光州和固始士绅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但如果在这一次蔡州军进犯中固始军能给对方以重击并战胜之,江烽相信日后固始士绅就会死心塌地的站在自己这边了。

    而他也就期待着这一战,当然,他希望这一战来得稍微晚一些,让自己能有更充裕的时间来准备好一切。(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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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皇介绍:
嬗变的历史,沸腾的大陆,数风流人物,谁主沉浮? 崛起于草莽,发迹于战场,纵横于庙堂,且看一个卑微者的皇者之路!烽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烽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烽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