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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听落花     花开春暖txt下载     花开春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百三章 君子报仇

    第百三章 君子报仇

    古云欢越过周夫人,拉着王妃的胳膊,娇憨的叫着:

    “姨母,云欢可想你了母亲也可想你了”

    王妃眼眶里盈满了眼泪,伸手抚着古云欢的面颊,哽咽起来,

    “姨母也想你们呢,小云欢都长这么大了”

    “你看看你,越大越不懂事了,你给姨母见礼了没有?”

    周夫人站在旁边,温和的轻声责备着,古云欢吐吐舌头,轻盈的退后半步,飞快的曲了曲膝,王妃一把拉过古云欢,笑着说道:

    “跟姨母,不用讲那些虚礼。”

    王妃目光越过周夫人,看着落后半步的李老夫人,笑着迎了过去。

    李老夫人满面笑容,就要曲膝见礼,王妃忙紧走半步,伸手扶住了李老夫人,笑着说道:

    “您是长辈,这是家里,不讲国礼。”

    “王妃客气了,这几年不见,王妃气色更好了。”

    李老夫人挽着王妃的手,笑着寒喧着,周夫人也跟过来,扶着李老夫人,三人一起往正屋进去了,古云欢落后几步,拉着李小暖,跟在后面进了屋。

    王妃让着李老夫人,三人在东厢榻上坐了,旁边一个身段柔软、面容俏丽、****打扮的女子接过小丫头托盘里的茶,先奉了一杯给李老夫人,又奉给王妃一杯,最后一杯,奉给了周夫人,古云欢贴在李小暖耳边,低低的介绍道:

    “那是许姨娘,原是姨母房里的丫头,因为侍候的好,前几年,姨母让她生了个小丫头”

    古云欢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不屑来,两人正嘀咕着,小丫头已经在榻前放了两只墨绿色、满绣着榴绽百子的垫子来。

    古云欢忙示意着李小暖,两人上前几步,一左一右,跪倒在垫子上,给王妃磕头请着安。

    王妃笑着抬了抬手,有丫头上前扶了两人起来,王妃仔细打量着李小暖,赞叹起来,

    “这就是老夫人的侄孙女儿?果然生得与众不同,这模样、这气度,就是这京城里也不多见,来,到这里来,让我仔细瞧瞧。”

    李小暖温顺的微笑着,曲了曲膝,上前半步,站在了王妃面前,王妃伸手拉着李小暖坐到榻沿上,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笑着说道:

    “这孩子,越看越可人疼。”

    许姨娘陪着满脸笑容,接过小丫头手里的托盘奉了过来,王妃伸手从托盘里捻起只用莲子米大小的的珍珠串成的手串,套在了李小暖手上,笑着说道:

    “这是姨母给你的,留着玩吧。”

    李小暖忙起身,曲膝谢了赏,王妃笑着示意两人坐到旁边的扶手椅上,转头看着古云欢说道:

    “你原先最喜欢吃红豆酥,昨天我就吩咐点心房给你准备着了,如今可还喜欢吃这个?”

    “喜欢姨母这里的点心,我样样都喜欢吃”

    古云欢连连点着头,笑着说道,王妃笑了起来,小丫头们早就托着四五样各色细点,放到了古云欢和李小暖身边的高几上,许姨娘接过小丫头托盘里的茶,殷勤的奉了上来,李小暖微微欠身接过杯子,低低的道了谢,许姨娘满眼笑容的看了眼李小暖,退到了王妃身后侍候着。

    时候还早,古云欢无聊的听着三个人从多年前起叙着家常,李小暖半垂着眼帘,端坐在椅子上,凝神听着三人的闲话。

    古云欢在椅子里动了动,端起杯子,无聊的喝了口茶,周夫人正说着前天去镇宁侯府的事,突然顿住话头,王妃笑着转头看着古云欢和李小暖吩咐道:

    “我们说话,你们也听不懂,不如让石榴侍候着你们两个,去后面园子里逛逛去。”

    古云欢急忙点头答应着,站了起来,李小暖暗暗叹着气,也跟着站起来,果然,一说到云欢的亲事,就得打发她们出去这么冷的天,逛什么园子唉

    王妃转头看着侍立在身后的穿着淡青比甲的俏丽丫头,笑着吩咐道:

    “你叫几个丫头婆子,陪她们两个到后头园子里逛逛去,好好用心侍候着。”

    石榴恭敬的答应着,引着古云欢和李小暖,从院子后头的小角门出去,穿过浓密的紫藤花架,往后面园子里逛了过去。

    古云欢兴致高涨起来,拉着李小暖,指着园子里的景致,仔细的给李小暖介绍着:

    “……你看你看,那里,那个亭子你看到了没有?那叫溢翠亭,那个那个,那处高阁,叫随云阁,里头装着地火龙呢,冬天的时候,烧起火龙,窗户大开着都不觉得冷可舒服了还有那里那里……”

    李小暖微笑着听古云欢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介绍着,石榴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古云欢,笑着说道:

    “我记得表小姐小时候最喜欢我们府里的菊花,这会儿菊花开的正好,要不,我引你们过去瞧瞧去?”

    古云欢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点头答应着,

    “唉呀,我怎么忘记这个了小暖你不知道,那些个珍本菊花,姨母这里都有咱们赶紧看看去”

    说着,拉着李小暖,往前奔去。

    李小暖用力拉了拉古云欢,低声说道:

    “慢慢走,你看看你,当心夫人回去说你。”

    古云欢笑着点着头,两人跟着石榴,穿花拂柳,往园子里走去。

    后头不远,洛川小心翼翼的缀在离她们不远处,听到要去看菊花,轻手轻脚的往后退了出去。

    李小暖站在染香亭中,转身看着亭子周围的菊花,惊艳着感叹起来,这些菊花,本本珍稀名贵,更难得的是株株养得极好,花儿开得好,植株形态更好,这汝南王府的园艺,比兰初父亲高明的多了。

    古云欢指着菊花,和李小暖说着这叫什么、那叫什么,两人从染香亭出来,沿着花间小径,一边欣赏赞叹着,一边往前走去,菊丛尽头,是一片极大的湖,湖里残荷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碧波微微荡漾着,显得开阔异常。

    李小暖站在湖边,极目眺望着,感慨着汝南王府的奢侈,这可是内城,二门进来那样的成片古树,这园子这样阔大的湖,一路行来,只看到王妃居住的那个院落,这府里其它人居住的院落在哪里?

    李小暖和古云欢站在湖边,微寒的风吹过,两人都裹了裹斗篷,古云欢转头看着石榴问道:

    “你带了鱼食没有?我想去喂鱼玩儿。”

    石榴指着湖中的暖阁,笑着说道:

    “那阁里就有,正好到阁子里坐着喂鱼去。”

    古云欢点了点头,拉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走,咱们过去喂鱼玩儿。”

    李小暖看着湖中那座和上里镇古家极其相似的九曲桥和水中暖阁,迟疑着摇了摇头,

    “我不想去,怪冷的。”

    “去吧去吧,一点也不冷,这还没进十一月呢,你这会儿就嫌冷,那冬天怎么办哪?京城的冬天可比上里镇冷得多了”

    古云欢一边说着,一边强拉着李小暖上了九曲桥,曲曲折折着往湖中暖阁走去。

    石榴吩咐婆子取了鱼食出来,古云欢探着身子,一把把往湖里撒着鱼食,引得湖里的鱼儿飞快的聚集了过来,跳跃着争抢着,搅得湖水热闹非凡起来。

    李小暖也跟着兴致高涨起来,取了包鱼食,东撒一把,西撒一把,引得鱼儿来回奔波着,在水面上跳上跃下,打得湖水啪啪作响。

    远处,一个婆子匆匆奔了过来,在九曲桥边停住脚步,招手叫了个小丫头过去,俯在她耳边叽咕了几句,小丫头连连点头答应着,奔到暖阁中,轻轻拉了拉石榴,把她叫到了岸上,石榴听婆子说了几句话,转头看了看暖阁中的古云欢和李小暖,点了点头,急步离开了。

    婆子看了眼暖阁,也跟着离开了。

    古云欢和李小暖还在暖阁里的欢快的喂着鱼。

    不大会儿,刚才传话的小丫头进了暖阁,曲了曲膝,笑着禀报道:

    “表小姐,我们家二小姐差了位嬷嬷过来,说是特意过来跟您说几句话的,人就在湖边的亭子里了。”

    古云欢忙扔了手里的鱼食,接过旁边小丫头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转过头,看着李小暖正要说话,传话的小丫头笑着说道:

    “那嬷嬷说,二小姐吩咐了,是和表小姐说话”

    小丫头重重的咬着最后几个字,古云欢怔了怔,转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二表姐还没见过你呢,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李小暖笑着说道:

    “我到岸上等你去,这暖阁里怪冷的。”

    小丫头让过古云欢,隔在中间,跟在古云欢后头,往岸边走去,古云欢脚步轻快的上了岸,李小暖正要往岸上去,小丫头伸出手,拦着李小暖,恭敬的说道:

    “李小姐就在这里等等吧,嬷嬷就在前面不远呢。”

    李小暖微笑着顿住脚步,往后退了两步,左右扫了一眼,心里突然恐慌起来,这周围,除了她和面前的这个小丫头,竟一个人也没有了

    就在她恐慌间,前面的小丫头竟然小跑着,径直离开了。

    李小暖急忙拎起裙子,跟在小丫头后面,往岸上奔了过去,刚跑了两步,就一头撞进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程恪怀里,踉跄着往后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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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调整过来了撒花

    感谢各位亲们的粉红和打赏,都是小闲的动力噢

第百四章 讨债

    第百四章 讨债

    程恪伸手捞了她起来,李小暖稳住身子,用力拍开了程恪的手,警惕的盯着他,慢慢往后退了两步。

    程恪抖开折扇,缓缓摇着,半眯着眼睛,脸上透出丝得意之色来,

    “臭丫头,今天咱们新帐老帐一起算”

    李小暖又缓缓退了半步,下意识的裹了裹斗篷,抬头盯着程恪,心里飞快的思量着,喊?不行只怕他前后左右都布置下了,哪里喊得出人来?再说,真喊出人来,她和他,这就是私相授受,她要么一头撞死,要么就只有给他当妾了喵的

    得想法子赶紧离开,跑回去他可追不上她别急,不能急……

    程恪低头看着裹着斗篷、眼珠微转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李小暖,心里紧张着警惕起来,收了折扇,遥点着李小暖训斥道:

    “爷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

    李小暖神情渐渐安然下来,看着程恪,声音平淡和缓的问道:

    “算什么帐?”

    程恪手里的折扇僵了僵,“哼”了一声说道:

    “老帐、新帐,都要算”

    “老帐?表少爷不是亲口说过饶了我吗?不过,表少爷若是想反悔了,也没什么,小孩子家说话,随口说随手忘,也是常情。”

    李小暖带着些似有似无的笑意,大度的说道,程恪额头青筋时隐时现, “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

    “爷说话当然算数这老帐,爷就饶了你,这笔新帐,咱们得好好算一算”

    李小暖转着身子,环顾着四周,叹了口气,摊着手说道:

    “这里又没荷花,又没莲蓬的,这会儿,这里,没法算哪,要不,等明年夏天,荷花开了,莲蓬长出来了,我再过来陪着表少爷好好算一算这帐,你说好不好?”

    程恪闷着口气,看着满脸认真的李小暖,恨恨的说道:

    “爷和你算帐,关荷花莲蓬什么事?”

    “那爷这帐,要关到哪里去?”

    李小暖奇怪的问道,

    “你”

    程恪抬手点着李小暖,

    “你别跟爷装傻,你把爷”

    程恪猛然咬回了后面的话,闷了片刻,才接着说道:

    “爷落水这事,就这帐”

    李小暖汪出满眼笑意来,哼,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要面子,那就好办程恪被李小暖满眼盈盈的笑意看得心仿佛漏跳了半拍,声音也低了下去,

    “噢……”

    李小暖拖着长音,笑盈盈的说道:

    “就只落水一件是吧?小暖也是一时不懂事,表少爷贵人大量,可饶处且饶了小暖可好?”

    程恪被她笑得心软起来,正要点头,突然警惕着恍过神来,摇了摇头,盯着李小暖看了一会儿,轻轻咳了一声,声音温和下来,

    “这算帐的事,咱们先不提,小暖,你听我说。”

    李小暖眼眶微微缩了缩,喵的,小暖是你叫的?!

    程恪顿住了话头,又轻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低头看着李小暖,斟酌着说道:

    “小暖,这世子妃,关着……很多事,我知道你聪明有见识,我说的,你必定能听得懂,这世子妃,是父亲和姑母选定的,不是我不想娶你,你放心,我必定会对你好,姚家大小姐脾气性格都极温和,再说有我呢,谅她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你放心,我肯定对你好……”

    李小暖被他的话闷得要吐出血来,恨恨的闭了闭眼睛,抬头看着程恪说道:

    “有句话,叫人各有志,世子爷可听说过?”

    李小暖盯着程恪,硬生生咽回了到嘴的讥讽,轻轻舒了口气,把心底的怒气往下压了压,话说清楚就行了,不能再得罪他

    “小暖孤苦贫寒,福薄命贱,自小就有自知之明,从没生过攀富攀贵的念头,要嫁,也只愿意嫁门当户对的人家,夫妇相敬相亲,粗茶淡饭,平安度日,一家人和和气气,就是小暖的大福份了。

    世子爷身份贵重,文韬武略,谈笑间就能定了无数人的生死贵贱,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大英雄,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恃强凌弱,欺侮小暖这样的孤弱女子,未免失了这大英雄的身份体统,请世子爷自重”

    程恪被李小暖说的脸色红涨着,张口结舌的呆站着,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小暖垂下眼帘,往前走了半步,声音清冷的说道:

    “请世子爷让开。”

    程恪依旧呆站着拦在李小暖面前,李小暖声音提高了起来,带出些怒气来,

    “请世子爷让开”

    程恪急忙张开手臂,拦在了李小暖面前,急切的往前走了半步,李小暖警惕着急忙往后退去,程恪低头看着突然清冷的仿佛冰封起来的李小暖,心里急恼着不知所措起来,

    “你你不能走咱们,还有帐,帐还没算完呢”

    李小暖眯起眼睛盯着程恪,缓缓的说道:

    “世子爷说的这帐,不过就是落水一件罢了,今天,就在这里,我若是把这笔帐还了你,你和我之间,是不是从此往后,再无瓜葛?从此往后,你再不能扰我半分、再不能这样恃强凌弱,打我的主意?”

    程恪紧紧抿着嘴,飞快的思量着,还?这可怎么还?他摔了一身烂泥这事,还能抹去了不成?

    李小暖紧紧盯着程恪看了片刻,接着说道:

    “世子爷既然答应了,那好,我李小暖,今天,就在这里,还了你这笔帐”

    程恪愕然中夹着哭笑不得,满眼无奈的看着挺直着腰背,昂然傲视着他的李小暖,摊着手说道:

    “你要怎么还这个帐去?你还能……”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踢你落水,那今天,我就跳进这湖里,以落水还你这笔落水的债”

    李小暖打断了程恪的话,指着身后宽阔的湖面,昂然说道,程恪瞪大眼睛盯着李小暖,抬手指着李小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小暖挑了挑眉梢,看着程恪,悠悠然的接着说道:

    “你家这湖比我们家那个,大了十倍有余,那我也认了,就算我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程恪被李小暖的话堵得心里升起股怒气来,盯着昂然直视着他的李小暖,又转头看了看显得清冷异常的湖面,咬着牙冷笑着说道:

    “跳下去?哼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园子里的人早被爷遣的干干净净,你跳下去,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你若不怕死,就跳”

    李小暖宛然笑着,慢腾腾的说道:

    “死就死了,又能如何?活着,就不能活的下溅”

    李小暖一边说着,一边往暖阁里退去,程恪惊愕异常的看着李小暖,眼里闪过丝恐慌来,

    “慢着”

    程恪急忙叫道,李小暖止住脚步,微笑着看着程恪说道:

    “世子爷大人大量,要再免了小暖这新帐么?要从此再不能扰小暖半分、再不能打小暖的主意么?”

    “你你……”

    程恪脸色紫涨着,指着李小暖,李小暖好整以暇的理了理斗篷,截断了程恪的话,

    “世子爷是精细人,再小的帐也是免不得的不然可就亏了世子爷也别心疼成这样了,这债,我李小暖还你就是小暖虽是女流,这人做的可是光明磊落”

    李小暖说着话,脚下不停,往暖阁里退了进去,程恪的脸色由紫转青,又苍白起来,紧跟着李小暖,扎着手,不敢说让她跳,也不愿意说不让她跳。

    李小暖退到九曲桥尽头,转过身,义无反顾的往暖阁最东边那处没有栏杆的平台奔去。

    “别“

    程恪惊恐的叫着,纵身跃起,拦在了李小暖面前,李小暖扑在程恪怀里,双手用力,猛然把他推开,换了个方向又往湖里冲去,程恪气急败坏的再次跃起,又拦过去,张着手,满脸惊恐的看着李小暖,连声说道:

    “不要还了,不用还了,免了,都免了,别跳了”

    李小暖猛然顿住脚步,喘着气站住,垂着眼帘,眼底渗出浓浓的笑意来。

    李小暖喘了几口气,抬头看了看程恪,垂下眼帘,边思量着,边调整着气息,片刻,抬头看着程恪,郑重的说道:

    “世子爷是这世间少有的英雄豪杰,一言既出,自然说到做到,断不会出尔反尔,落到我等女流之下,小暖谢过世子爷,小暖告退”

    李小暖微微曲了曲膝,气度悠然的转过身,不急不慢的沿着九曲桥,往岸上走去。

    程恪呆呆的看着从他面前施施然离开的李小暖,抬着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目光紧随着李小暖悠闲的身影,移不开分毫,直到李小暖转到花从后,看不见了,才垂下手,用折扇重重的敲着自己的头,弄不明白怎么又成了一团糟

    程恪站在暖阁里,呆了半晌,跺了跺脚,沿着九曲桥,急步上了岸,往园子外出去了。

    李小暖转过一处一人多高的花丛,又转过一处假山,才小心的回头张望着,这里看不到人,看不到暖阁,连湖也看不到了,李小暖长长的舒了口气,脚底酸软着跌坐在路边的石凳上,这才发觉,后背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顺着脊背流进了裙子里,凉风吹过,寒意透心而入。

第百五章 怎么办

    第百五章 怎么办

    李小暖机灵灵打了个寒噤,急忙站起来,沿着来时的路,急步往王妃正院奔了回去。

    走到一半不到,石榴带着几个小丫头,迎着李小暖,急急忙忙的边走边四顾张望着找着什么,远远看到李小暖,急忙直直的奔着李小暖疾步过来。

    李小暖停住脚步,石榴带着小丫头奔到李小暖面前,草草曲了曲膝,眼神里带着些惊慌,陪着笑说道:

    “李小姐到哪儿去了?我带着人找了快大半个园子了,可吓死我了。”

    李小暖盯着她沉默着看了片刻,绽放出满脸笑容来,

    “看花看鱼,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迷路了。”

    石榴长长的舒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笑着说道:

    “找到姑娘就好,咱们赶紧回去吧,这外头眼看着要起风了。”

    李小暖微笑着点头答应着,在小丫头子的簇拥下,往王妃正院回去了。

    程恪阴冷着脸,在汝南王府大门口上了马,带着十几个小厮、长随,往景王府疾驰而去。

    景王府内书房里,程恪垂头丧气的躺在摇椅上,周景然悠然的坐在程恪旁边的摇椅上,挑着眉梢,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程恪问道:

    “看你这样子,必是没能说服那丫头,说吧,那丫头到底怎么个说法?”

    程恪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丧气的说道:

    “我答应她,往后再不扰她,再不打她的主意。”

    周景然瞪大了眼睛,忙咽了嘴里的茶,放下杯子,点着程恪惊讶的说道:

    “你想开了?不对,你那死脑筋,哪会顿悟的,怎么回事?那丫头,你真不要了?那我可……”

    “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程恪猛的直起身子,看着周景然狠狠的说道,说完,又往后倒在了摇椅上,拧着眉头叹起气来。

    周景然盯着程恪看了半晌,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算计的好好儿的,今天借着这地利,无论如何也要说服了她,怎么成这幅样子了?你怎么跟她说的?”

    程恪转头看着周景然,露出满脸的困惑来,想了想,低声说道:

    “唉,这事,我也有些糊涂,这事,唉”

    “你细细说说,我给你参详参详。”

    周景然殷勤的说道,程恪转头看了看他,拧着眉头,又叹了口气,声音低落的说道:

    “我安排的好好儿的,把那臭丫头堵在了水阁里,本来想跟她算算这旧帐,”

    “你不是打算说服她进府的?怎么倒算起这旧帐来了?”

    周景然打断了程恪的话,不解的问道,程恪有些不自在在椅子里挪了挪,含糊着说道:

    “总要先找个话题说开了才好,”

    “你……”

    “是我说还是你说?你还听不听?”

    程恪打断了周景然的话,周景然急忙点着头,指着程恪说道:

    “听你说,你说你说。”

    “我和那丫头说了,姚家大小姐脾气性格都好,往后我也会宠着她,让她尽管放心,可她说,不愿意攀富攀贵,要嫁也嫁个门当户对的,一家人和和气气过日子。”

    “嗯,这话说的好我就说,这丫头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然后呢?没啦?”

    程恪瞪了周景然一眼,接着说道:

    “后来,她就说要还帐,要跳到湖里去,以落水还落水帐。”

    周景然高高的挑着眉梢,急切的追问道:

    “那丫头跳湖里去了?你救的她?然后呢?”

    “你能不能让我先说完再问?”

    程恪瞪着周景然说道,周景然打了个呵呵,催着程恪,

    “好好好,你快说快说,这个天,那丫头跳到湖里,还不得冻病了,你请过太医没有?”

    程恪额头青筋跳了跳,周景然忙闭上嘴,抬手示意程恪说话,程恪抿着嘴沉默了片刻,脸色阴郁下来,

    “那丫头竟真就要跳下去,我拦不住,只好答应她,这帐就免了。”

    周景然想了想,看着程恪问道:

    “以落水还落水,是你提的?”

    “不是,是那丫头提的。”

    “你就答应下来了?”

    “我没答应。”

    程恪一下子怔住了,坐直身子,猛的拍着椅子扶手说道:

    “我就觉得哪里不对,这什么以落水还落水,还了帐就不能扰她,都是那丫头自说自话,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她?这还帐归还帐,和打她主意有什么关联处?”

    周景然往后倒到椅子上,失笑起来,点着程恪说道:

    “你拦着那丫头,不让她跳湖,她不跳,那帐就得算了,你就不能再打她主意,若她跳了呢?”

    程恪呆住了,一口气窒在喉咙里,半晌,才恨恨的跺了跺脚,

    “臭丫头,她跳湖了帐,不跳,还是了帐,她跳不跳,我都得了了这帐,这是哪门子道理?”

    周景然瞪着程恪,突然暴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程恪的脸气得铁青。

    笑了足有半刻钟,周景然才用帕子拭着笑出来的眼泪,指着程恪说道:

    “我就说过,那丫头是你的克星你在她手上,就没占过半分便宜,只有吃瘪的份”

    程恪铁青着脸,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周景然渐渐收了笑容,看着程恪劝道:

    “算了,放开手吧,那丫头虽是个绝色的,到底也不过就是个绝色的小丫头子,就是这样品貌的,往后你想要多少没有?何苦非要在一颗树上吊着,丢开手吧。”

    程恪缓缓往后躺在摇椅上,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面容微微扭曲起来,猛然直起上身,睁开眼睛,看着周景然,痛楚的说道:

    “不行我一想着她嫁了别人,别的男人……我受不了”

    程恪脸颊轻轻抽动着,声音干涩着说道:

    “我这心里,跟火焚着了一样她是我的”

    周景然愕然看着程恪,苦笑起来,想了想,低声说道:

    “小恪,这丫头,有勇有谋有心计,做妻自然好,若是为妾,别说姚家大小姐,就是再换个聪明能干十倍的,只怕也难压得住她,你对她又这样……这妻弱妾强,你这家门里头,哪还有安宁日子?”

    程恪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周景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你也别净想那些没用的,那丫头门第太低,实在是没法子,但凡她能有个有点功名的父亲,哪怕是有点功名的叔伯兄长都行,咱们也不过就是费点精神,一步步速提上来,也就是两年三年的,就能提到二三品上去,那丫头也长大了,也算能勉强糊弄过去这事,可如今她父母皆无,连个叔伯兄弟也没有,这?”

    周景然摊着手,无奈的说道:

    “这能有什么法子可想的?小恪,那丫头都知道门当户对的道理,你也要想明白了才是”

    程恪有些颓然的垂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往后倒在了摇椅上,用手重重捶着椅子扶手,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行,我一想到……我受不了她是我的我宁可杀了她,也不能让她嫁给别人。”

    “既如此,你还前前后后想那许多干什么?直接找李老夫人讨人去,今天就带回府里,多派人手看着,她再狡猾,也不过一个弱女子,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周景然看着程恪建议道,程恪出神般呆了半晌,转头看着周景然低声说道:

    “若是这样,只怕抬进来的……就是死人了,那丫头,真能一头碰死”

    程恪微微打了个寒噤,抬头看着周景然,呆了半晌,才接着说道:

    “她要是……没了……”

    程恪抬手捂着脸,困兽般低声叫了起来,

    “不行我要活的,活生生,会说会笑会生气会踢人的。”

    周景然眨着眼睛,看着左右难为的程恪,一时竟无话可说,程恪仰面躺在摇椅上,沉默了好大一阵子,才直起身子,看着周景然,苦恼的说道:

    “你也帮我想想法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接进府里,活生生的接进府里,她只能跟我在一起”

    周景然抬手抚着额头,无奈的说道:

    “那你就多找机会见那丫头,想法子讨好她,哄着她,哄得她回心转意肯跟着你了,不就行了?”

    “我答应过了,不去扰她,也不打她的主意。”

    程恪闷闷的说道,周景然一口气呛进了喉咙里,一边咳着,一边指着程恪,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不打她主意?那这半天,你打的……都是什么主意?”

    直到申正时分,李老夫人等人才回到古府。

    李小暖在二门里下了车,就觉得手脚冰凉着仿佛暖不过来。

    回到松风院,李小暖勉强沐浴洗漱了,睡到床上,半夜里,就发起寒热来。

    兰初听到动静,急忙披衣起来,叫醒了玉扣,举着灯进到内室,见李小暖面颊通红,额头滚汤,晕睡着也叫不醒,唬得差点跳了起来。

    兰初急忙吩咐玉扣叫醒了玉板等人,又叫了外面当值的婆子,赶紧到后院去请魏嬷嬷去。

    自己匆匆穿了衣服,和玉板一起,两人提着灯笼急步往明远堂禀报老祖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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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六章 内外有别

    第百六章 内外有别

    李老夫人急忙吩咐婆子去请和古府相熟的闵大夫过来,自己匆匆穿了衣服,扶着竹青,带着众丫头婆子,赶到了松风院。

    李小暖手脚冰凉,浑身滚烫着晕睡不醒,李老夫人急急的吩咐小丫头用汤婆子给李小暖暖着手脚,用凉水湿了帕子搭在李小暖额头上。

    过了一个多时辰,闵大夫被婆子催促着,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进了松风院,坐下来喘息了好一会儿,调整平复好呼吸,才伸手搭在李小暖露在外头的手腕上。

    李老夫人端坐在床头,焦急的等着大夫的诊断。

    闵大夫凝神诊了将近一刻钟,才舒了口气,转头看着李老夫人,微笑着说道:

    “老夫人不必太过担心,小姐不过是受了些小风寒,虽说急,倒没什么大碍,我开个方子,发散发散,再歇上几天,也就好了。”

    李老夫人松了口气,面容放松下来,让着闵大夫到外间开了药方,吩咐取了双倍诊金,送闵大夫回去了。

    方子上都是家里日常有备的药材,婆子很快从药库配齐了药过来,李老夫人直看着李小暖喝了药,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才嘱咐魏嬷嬷和兰初好好侍候着,扶着竹青,往明远堂回去了。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辰末时分,李小暖才从晕睡中醒来时,周夫人、古云欢和古萧已经过来看过几趟了。

    兰初见李小暖醒了,急忙遣了几个小丫头子,往各院送信报平安去。

    巳末时分,李小暖又喝了遍汤药,身上的热稍稍退了下来,人也舒服多了,吩咐兰初扶着她起来些,半躺在床上。

    古萧掀帘子进来,见李小暖身后垫了几个大垫子,正清醒着半躺在床上,惊喜起来,

    “暖暖,你醒了?好些没有?我刚和老祖宗说,你总也不醒,要再请个大夫过来诊一诊才妥当,你醒了就好,把我吓坏了。”

    古萧侧着身子坐到床沿上,关切的看着李小暖说道,李小暖微笑着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的说道:

    “我好了,你别担心,昨天受了凉,咳,咳。”

    李小暖说着,咳了几声才接着说道:

    “一点小风寒罢了,我再歇几天就好了。”

    古萧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老祖宗也这么说,我看你病着就心急的不行,暖暖你不知道,二姐姐早上来看你时,哭的什么似的,说你这病都怪她,她不该昨天拉着你去那么冷的水阁里喂鱼,更不该光顾着二表姐,把你给带丢了。”

    李小暖笑了起来,咳了几声,低声说道:

    “这哪能怪她的?”

    “老祖宗说,你这病怪是怪她,不过倒不是因了昨天的事,是因为她天天偷懒不管事,把你身子累垮了,这才病倒的,二姐姐今天吃了早饭就去前头翡翠厅理事去了,说往后不偷懒了。”

    古萧边说边笑着,弯着眼睛看着李小暖说道:

    “暖暖,往后你就没病也经常装装病,这样二姐姐就能勤快多了。”

    李小暖心里暖暖酸酸的笑着,眼泪滴了下来,古萧呆了呆,李小暖忙笑着说道:

    “没事,你今天要去拜望哪家?那些亲朋故旧的,到底拜会完了没有?”

    “差不多了,下午再去趟靖江侯家,大表姐夫前些日子出门了,今天刚回来,晚上恪表哥邀我吃饭,说是要带我认识几个名门才子。”

    古萧笑着说道,李小暖眼神微微沉了沉,想了想,抬头看着古萧,斟酌着问道:

    “那个恪表哥,真的对你好?”

    “当然”

    古萧立即肯定的答道,转头看着李小暖,疑惑起来,

    “暖暖,你怎么这么问?恪表哥是我嫡亲的表哥,从小就对我极好,汝南王府也一直极照应咱们家,你也是知道的,怎么能这么问呢?”

    “是我说错话了,我就是觉得表少爷对你这样好,真真是难得。”

    李小暖忙笑着解释道,

    “没什么,你别多想。”

    古萧松了口气,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恪表哥不光对我好,对二姐姐、对你也好得很呢,前儿还问我,二姐姐喜欢吃什么,你最喜欢吃什么,说是要让点心房做了,天天送过来呢暖暖你不知道,汝南王府的点心,在京城可是头一份的二姐姐最喜欢吃他们家的红豆酥,暖暖你想吃什么?我和恪表哥说,让他们家点心房做出来给你吃。”

    李小暖抬起头,郁闷异常的看着越说越兴奋起来的古萧,咬着嘴唇想了想,板着脸,看着古萧说道:

    “你又犯糊涂了不是二姐姐和我,都是深居内院,没出阁的姑娘家,连名字都不能让人知道的你怎么能这样把二姐姐和我喜吃这个、爱穿那个,这样那样的到处乱说的?二姐姐和我这些闺房私密事,都你这样乱说出去,是成心要坏了二姐姐和我的名声吗?”

    古萧瞠目结舌的看着李小暖,半晌才挠着头,困惑的看着李小暖说道:

    “暖暖你怎么这么说?我就是和恪表哥说了,跟外人,连半个字也没提过,外头也没人跟我提过你和二姐姐,我没有乱说坏了你和二姐姐的名声。”

    “哼,外人?恪表哥可是姓程,不姓古他就是外人这女孩子的闺房私事,连自家兄弟都不好多说的,你竟然和个外姓人喋喋不休再说了”

    李小暖话说的多了,有些气急,咳嗽突然剧烈起来,古萧满脸紧张的站起身,从兰初手里接过杯子,递给李小暖,李小暖接过杯子,喝了口热水,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

    “再说,你和他说,他再和别人说,一传十、十传百,没多长时间,这京城就得传遍了,二姐姐和我,岂不是要被你害死了?”

    “暖暖,不会吧?恪表哥知道轻重,不会和别人说的。”

    古萧迟疑着,底气不足起来,李小暖盯着他,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问道:

    “那你那个周大哥呢?那个景王他知道的,景王是不是都知道?”

    古萧呆住了,耸拉着肩膀,垂下了头,李小暖伸出手指头,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古萧的额头骂道:

    “你这个傻蛋,再这么傻下去,二姐姐和我,早晚得被你给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呢你那嫡嫡亲亲的恪表哥,可跟你透过半句那姓周的是谁?这是京城,不是上里镇往后,凡事你都得留个心眼,多听多看少说,就说话也只能说半句听到没有?”

    古萧被李小暖骂得缩了缩脖子,连连点着头,

    “暖暖你别生气,我知道了,你放心,你别生气,你还病着呢。”

    李小暖一边咳着,一边喘着气,半晌才叹了口气,算了,程恪对古家,和对她,不能混在一起,汝南王妃和周夫人是嫡亲姐妹,昨天看那样子,这两姐妹感情也极好,那个混帐东西,是过于骄横自大,混帐拔扈了,可认真说起来,倒也不算下三滥,又有汝南王妃在,断不会因了自己,就对古萧不利、对古家不利,古萧和他一处,倒也无碍。

    李小暖闭着眼睛往后靠到了垫子上,歇了一会儿,转头看着满眼关切担忧的看着她的古萧,脸上露出笑容来,低声说道:

    “我没事,歇两天就能好了,你别担心。”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

    “古萧,你出去,别的也就算了,就只一样,千万别和任何人说起我,人家就是提了,你也不能接一个字,听到没有?不管跟谁,关于我,都不能说一个字、接一个字”

    古萧困惑着看着李小暖,想了想,仿佛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暖暖,京城没那么可怕的,你也小心的太过了。”

    李小暖无奈的白了古萧一眼,想说话,又咽了回去,算了算了,不说了,对于他,这京城,可能真没那么可怕,他毕竟是连中三元的状元之子,连着汝南王府和镇宁侯府,就是在这京城,也算得上是名门贵子。

    他和她,也是一样的贵贱不同。

    李小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古萧轻轻站起来,弯着腰,怜惜的看着李小暖说道:

    “暖暖,你累了,我先回去了,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时辰回来,若是晚了,我就不过来看你了,你也别等我。”

    李小暖睁开眼睛,微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古萧弯着眼睛笑着,直起身子,转身出去了。

    戌正时分,德福楼宽阔的侧门外,程恪和周景然并肩站着,看着小厮半拖半抱着古萧上了车,十几个小厮、长随、护卫簇拥着车子,往古府方向行去。

    眼看着一串灯笼转过街角,看不到了,程恪才阴着脸,和周景然上了一辆车子。

    宽大异常的车厢里,周景然歪在大靠垫上,笑眯眯的看着面色阴沉着坐在旁边的程恪,感叹着说道:

    “这丫头,每次都有让人刮目相看处,古萧是个傻孩子,还太小,往后可不能再这样灌醉他了。”

    “嗯,今天也是急了,这咳嗽,最伤肺经,那些江湖庸医,只会害人,得让顾太医过去看看才行。”

    程恪皱着眉头说道。

第百七章 探病

    第百七章 探病

    周景然收了笑容,直起身子,思量了片刻,低声说道:

    “只怕不妥,古家,若是老夫人病了,请太医诊诊脉,也还说得过去,别的人……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大哥再有一个月就进京了,咱们前一阵子刚把威远侯家老2的腿给废了,那可是大哥嫡亲的表弟还是小心些,别因为这个,给古家惹了祸,咱们能拿威远侯家老2出气,大哥自然也能拿古家开刀。”

    程恪慢慢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那头递话出来了,已经安顿妥当,明天我就让人传话过去,让他这一阵子多留心着威远侯府和诚王的来往。”

    周景然垂着眼帘,慢慢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看着父亲一年比一年老,我就难过,真要是大哥继了位,你我这日子……唉,我不喜欢南边,又闷又潮,真要是去那里……太难受唉二哥要是继了位,他那样挑剔反复的性子,咱们两个还不如干脆抹了脖子的好”

    “你既然担心这个,当时就该再退一步,再让一让,不该废了林老2的腿,如今咱们和诚王,又结下了一个梁子,等到诚王……承了位,你就是想去南边,也得求着他点了头,有了恩典才行,唉,往后,你还是压压性子,多忍忍吧。”

    程恪看着周景然,声音低落的劝道,周景然挑着眉梢,恨恨的说道:

    “咱们一处长到这么大,可忍过谁?他……”

    周景然猛然顿住,呆了呆,颓然的耸拉着肩膀,垂头丧气的说道:

    “你说的对,母亲也这么说,往后,你我要忍的地方多了,这会儿,就得先学着忍气吞声才行,唉”

    周景然往后倒在了靠枕上,程恪摇了摇头,笑着劝解道:

    “皇上身子好着呢,你先别想那么多,逍遥一天是一天吧,到时候,最多也不过一个死字,死就死了,又能如何?”

    周景然双手枕在头后,看着程恪,慢腾腾的说道:

    “我一点也不想死,活着多好”

    程恪没有接话,掀起车帘子,若有所思的往外看着,周景然掀了掀眉毛,笑了起来,

    “想看看她去?”

    “嗯。”

    程恪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周景然精神起来,忙坐起来,搓着手兴奋的说道:

    “我陪你去”

    “你去干嘛?再说,拖着你这个累赘,还能去得了?”

    程恪转过头,撇了周景然一眼,不屑的说道,周景然嘿嘿笑着,低声说道:

    “咱别翻墙,咱溜门橇锁进去就是了,有青平呢,没咱们打不开的锁”

    程恪转过头,继续看着车外,不再理他,周景然兴奋的唠叨起来,

    “……那丫头病的起不来了,这回可没法再让你吃亏去,要不,咱们进去跟她说说话?我帮你劝劝她?要是接到你们府上,多少太医都请得起……我想起来了,你们府上的规矩,没成亲前,不能纳妾,你打算怎么和舅舅说?不过,这也不是大事,实在不行,我替你进宫求个旨意,要不让父亲跟舅舅说一声?唉,就是有些委屈了姚家大小姐,往后,你这一碗水,真能端平了?我总觉得你辖制不了那丫头,她辖制你还差不多……”

    “闭嘴”

    程恪被周景然唠叨得满脸痛苦,恶狠狠的吼道,周景然长长的叹着气,根本不理会程恪的怒吼,自顾自的说着话:

    “唉呀,小恪啊,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妻弱妾强,可不是好事啊……”

    程恪额头青筋跳着,猛的放下车帘,恨恨的指着周景然说道:

    “你啰嗦的象个女人女人也没你啰嗦”

    周景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诚恳的看着程恪说道:

    “小恪啊,哥都是为了你好”

    程恪闷“哼”了一声,紧紧抿着嘴,不再答话。

    车子轻轻顿了顿,远山在车外恭敬的禀报着:

    “两位爷,到景王府了。”

    周景然满眼期待的看着程恪,讨好般说道:

    “小恪,真不用我陪你去?还是我陪你去吧,打架亲兄弟,我去了,好歹也能帮帮你。”

    程恪坚决的摇着头,掀起车帘,跳下车子,眼看着车子进了景王府侧门,府门缓缓关上了,才转身上了后面一辆车,招手把洛川叫上了车。

    车子轻快的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跑着,转过一条巷子,停了下来,已经换了一身黑衣的程恪和洛川跳下车,上了后面一辆普通的随便哪个车马行都能找出几十辆的半旧车子,洛川驶着车子,往古府方向驶去,远山带着几个黑衣护卫,隐在四周,跟着车子往前奔去。

    车子停在古府园子后面的一条僻静巷子里,程恪和洛川下了车,跃进了古府后园。

    洛川在前,两人熟门熟路的很快就进了烟树轩,摸进了正屋窗下。

    烟树轩里静悄悄着,只有檐廊下挂着的红灯笼随风轻轻摇动着。

    程恪隐在暗处,洛川身影如烟般掠到东西厢,查看着动静,最后转回正屋门口,轻轻捅开了门。

    程恪闪身进了屋,左右打量着,往东边厢房走去,外间暖阁里,亮着盏豆大的烛光,兰初和玉扣已经睡沉了,程恪回身示意着洛川,洛川会意,从怀里取了支迷香出来,在灯上点燃了,举到兰初和玉扣鼻子下,用手轻轻扇着,将青盈盈的烟雾扇进了两人鼻中,兰初和玉扣的呼吸更加绵长起来。

    程恪站在内室门口,略顿了顿,伸手将帘子挑起条缝,仔细的往里探看着,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室内,映出满屋的静谧安然来。

    呆站了一会儿,程恪掀起帘子,悄无声息的进了屋。

    屋内床前,绡纱帘幔静静的低垂着,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帘子里,李小暖侧着身子裹在被子里,安静的沉睡着。

    程恪轻轻掀起帘子,悄无声息的走到床前,小心的半蹲着身子,满眼怜惜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头微微往下垂着,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停在如羊脂玉般莹润细白的脸颊上,嘴唇上一溜水泡醒目异常,睡着的李小暖,眉目如画,静谧而柔弱。

    程恪心疼的看着李小暖有些苍白的面色和嘴上的水泡,伸出手,顿了顿,又恋恋不舍的收了回来,只半蹲着,呆呆的看着她,只看得心里没有来由的痛楚起来。

    洛川焦急不安的等在暖阁里,不时掀起帘子,偷偷往屋里探看着,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到底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去?洛川焦急着,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程恪才缓缓站起来,掀起帘子,往后退了两步,顿了顿,才下了决心般放下帘子,转过身,疾步出了屋子,和洛川一起,掠出烟树轩,出了古府,上车回去了。

    李小暖又吃了一天药,身体渐渐恢复了,嘴上的水泡也开始消了下去。

    周夫人从明远堂回到春渚院,歪在榻上刚要眯上眼睛,周嬷嬷掀帘进来,曲膝禀报道:

    “夫人,三少爷来了,说是来给您请安的。”

    周夫人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谁来了?谁家的三少爷?”

    “就是咱们镇宁侯府的三少爷。”

    周嬷嬷笑了起来,忙解释道,周夫人这才恍过神来,惊讶起来,

    “他来做什么?平白无故的,来给我请什么安?”

    周嬷嬷陪着笑,垂着手站着等吩咐,周夫人想了想,挥了挥手说道:

    “叫他进来吧,他来请安,也是他知礼处,咱们可不能失了礼数,让人笑话了去。”

    周嬷嬷答应着退了出去,片刻功夫,引着周建宁进了正屋。

    周夫人端庄的坐在东厢榻上,客气的微笑着,看着长揖到底的周建宁,抬了抬手说道: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坐吧。”

    周建宁堆着满脸笑容,坐在榻前的扶手椅上,抖开折扇,一边摇着,一边转头打量着四周,周夫人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冷淡的说道:

    “这些天我身子一直不大好,你若没有什么事,请了安就回去吧,等我身子好些,空了,再请你过来玩。”

    周建宁忙收了折扇,笑容满面的看着周夫人说道:

    “侄儿来,也没什么大事,一是过来给姑母请安,二来,听说李家表妹病了,我特意过来看看,也不知道李家表妹好些了没有,都是自家兄妹,我也该亲自去探望探望李家妹妹才是。”

    周夫人高高的挑着眉梢,抬手指着周建宁,只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个混帐东西也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把主意打到我们府里来了我这府里,别说人,就是那猫狗,也不容你这个混帐货多看一眼滚出去再敢过来,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周建宁狼狈不堪的站起来,抖着长衫,恨恨的说道:

    “你也别得意太过,小心一门三代****哼”

    周夫人气的几乎背过气去,嘴唇颤抖着,一迭连声的叫道:

    “来人打出去把这个这个混帐东西给我打出去”

    周建宁冲着周夫人恶狠狠的“呸”了一口,转身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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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是中秋佳节了,愿各位月圆人圆,想见的人都在眼前,不想见的人都在天边

第百八章 景王府

    第百八章 景王府

    周夫人只气得仰倒,一迭连声叫人拿水擦地,吩咐再不许周建宁进门半步。

    景王府后园水阁里,地火龙烧得水阁里暖意融融,周景然和程恪坐在阁中摇椅上,命人大开着窗户,伸出根杆子,一边钓着鱼,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程恪浑身散发着阴郁之气,不耐烦的将杆子扔到了一边,往后倒在了摇椅上,周景然转头看着他,无奈的说道:

    “你看看你,你说想到这水阁坐着透透气,这来了,你还这么闷闷不乐着,算了,这府里也是有些闷气,要不咱们出城打猎去?再不然去德福楼,多叫上几个人,咱们喝酒取乐?你老这么闷着也不是事儿”

    “不去”

    程恪干脆闭上了眼睛,周景然叹着气,也扔了手里的杆子,挥手斥退了水阁里侍候着的丫头小厮,转头看着程恪说道:

    “那丫头肯定已经痊愈了,就是一点小风寒,脉案也让顾太医看过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你就别这么忧心着了”

    程恪闭着眼睛,沉默着一言不发,周景然无奈的连连叹着气,

    “你实在不放心,就趁着月黑风高,再去看看她,看她到底好了没有”

    “我想听她说说话。”

    程恪闷闷的说道,周景然一口气呛着,用手点着程恪,

    “你你还想春风一度呢那丫头才十二岁,十二岁”

    “说来也奇怪。”

    程恪直起身子,看着周景然,满脸困惑的说道:

    “除了个子小些,人瘦些,我怎么就没觉得她只有十二岁?没觉得她还是个黄毛丫头?”

    周景然呆了呆,长长短短的叹着气,摊着手说道:

    “你觉得也罢,没觉得也好,那丫头就是只有十二岁,你再想,也只好慢慢想着,总得等她长到十六七岁,才能……懂事不是”

    “我想见见她,你帮我想想法子。”

    程恪倒到摇椅上,一边晃着,一边闷闷的说道,周景然颓然往后倒去,

    “你要见她,要听她说话,还要她笑颜如花,你都没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

    程恪转头看着周景然,慢吞吞的说道:

    “你也没少叨扰古家,现在人家到京城来了,你好歹也得给人家接接风、洗洗尘吧?”

    周景然睁大眼睛看着程恪,半晌才说出话来,

    “不让我接风洗尘的是你,如今埋怨我没接风洗尘的也是你你可想好了,这风一接尘一洗,那古家……可就再和我撕掳不开了”

    “有什么想不开的,周夫人是我母亲嫡亲的妹妹,古家和汝南王府哪里能撕掳得开?至于我和你……”

    程恪转头看着周景然,

    “你说哪能撕掳去?古家早就和你撕掳不开了,既是这样,洗就洗吧。”

    周景然笑了起来,笑一会儿又叹起气来,看着程恪,眼睛里闪过丝茫然,低声说道:

    “我怎么觉得一年比一年不快活呢?”

    程恪盯着他看了半晌,叹了口气,也伤感起来,

    “成人不自在”

    周景然一边重重点着头,一边叹着气,两人长吁短叹的伤感起来。

    半晌,周景然才挥着手,仿佛要赶走那些沉重和不愉快,看着程恪转了话题,

    “小恪,要不,咱们想法子探探李老夫人的意思?小暖可是跟着她长大的,肯定能听她的话,何况,那老夫人可是个厉害的主儿,要是她肯,这事至少也有个七八分准头了”

    程恪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点着头,

    “你这话说得极是老夫人若肯了,这事必定能成小暖就算有些委屈,只要进了门,我就多用些心哄着她就是”

    周景然兴奋起来,坐直身子,仔细想了想,笑着说道:

    “咱们后天就接这个风,这事……得让王妃出面才妥当,嗯,探探李老夫人意思就事,也得托了王妃才好你说,还要不要再请几家过来作陪?”

    “要那许多人做什么?小暖刚好,哪有精神应酬那些人的?”

    周景然睁大眼睛看着程恪,突然往后倒着,指着程恪大笑起来,程恪脸上泛起丝红晕,轻轻“哼”了一声,抖开折扇,飞快的摇了起来。

    程恪辞了周景然,脚步轻快的出了二门,在大门口上了马,回去汝南王府了。

    周景然看着程恪转过二门影壁,才慢悠悠的往王妃居住的正院晃了过去。

    景王妃孟夫人恭敬的曲膝接了他进去,奉了茶上来,周景然接过杯子,慢慢喝了一口,示意孟夫人坐下来。

    孟夫人端庄的坐在榻沿上,微笑着看着周景然,周景然笑着说道:

    “古家前些时候搬回京城了,往年,我和小恪都没少叨扰李老夫人,要不,后天你让人接了李老夫人一家过来,一来给老夫人接风,二来,也是份谢意。”

    孟夫人笑意渐浓,温顺的点头答应着,想了想,笑着问道:

    “妾送份帖子过去?”

    “那倒不用了,古家也不是外人,你遣个知礼的嬷嬷过去请一请就是。”

    周景然温和的说道,孟夫人点头答应了,周景然端着杯子,慢慢喝了口茶,斟酌着说道:

    “古家有位表小姐,是李老夫人的侄孙女,人生得……温婉可人,今年才十二岁,你找个合适的空儿,探探李老夫人的意思,若是有哪家王爷想定了这位表小姐做侧妃,看看老夫人是个什么意思。”

    孟夫人呆呆的看着周景然,眼里闪过丝苦涩来,勉强笑着说道:

    “连爷都说好,这李家姑娘必定是极出色的,妾……真想早点看一看,爷放心,妾一定给爷办好这事。”

    周景然怔了怔,看着孟夫人,知道她误会了,张了张嘴,心里突然涌起股莫名其妙的期盼来,到嘴的解释又咽了下去,垂着眼皮,喝起茶来。

    第二天一早,孟夫人遣了四个婆子,去古家请李老夫人带着全家第二天过府做客,给古家接风洗尘。

    李老夫人热情的招待了四个婆子,吩咐人双倍赏了,和她们家长里短的说了半天的话,才吩咐竹青送四人到二门里上了车。

    周夫人目送着四个婆子出了院子,才转过头,忧心忡忡的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挥手斥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周夫人低声说道:

    “母亲,前儿,大哥特意过来和我说了半天话,大哥说咱们在上里镇这几年,景王和诚王越来越不对付,前些时候,咱们不是也听说过,景王和小恪打断了威远侯家二少爷的腿,大哥说,小恪下了狠手,林家二少爷那条腿,竟是废了,大哥说诚王大怒,已经上书弹劾过汝南王了,大哥说腊月底诚王要进京贺岁,只怕要找机会和景王算这笔帐,这接风宴,咱们……”

    周夫人满脸为难的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面色凝重起来,眼神犀利的盯着周夫人,低声问道:

    “镇宁侯既找你说这个话,他是有了打算了?”

    “嗯,大哥说,诚王是嫡长,这些年又功勋卓著,将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已经把南边的两处大庄子卖了,准备了份厚礼,想等诚王回来时送过去,大哥就是来问问咱们,要不要也……”

    周夫人微微有些胆怯的看着李老夫人,没敢再说下去,李老夫人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夫人,慢腾腾的说道:

    “镇宁侯府必是极得佛祖庇佑,才……”

    李老夫人硬生生咽回了后面的话,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

    “咱们不送,谁送让谁送去我累了,你回去歇着吧。”

    周夫人莫名其妙的站起来告了退,出了门,也就不再多想,她的婆婆说话行事,经常让她莫名其妙,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李老夫人阴着脸看着周夫人出了院子,叫了竹青进来,吩咐她去请表小姐过来说话。

    第二天巳正时分,李老夫人带着周夫人等人进了景王府大门,在二门里下了车,跟着几个管事婆子,进了孟夫人居住的正院。

    孟夫人端坐在东厢榻上,见李老夫人进来,微笑着,身子微微欠了欠,李老夫人笑容满面的上前几步,就要跪倒磕头见礼,孟夫人忙笑着制止道:

    “快扶老夫人起来老夫人是年高有德之人,不必多礼。”

    李老夫人顺势起身,笑着躬身见了礼,孟夫人让着她坐到了旁边扶手椅上。

    周夫人引着古云欢和李小暖跪倒在地,磕头请了安,孟夫人吩咐丫头扶了众人起来,让着周夫人坐下,转头看着古云欢和李小暖,笑着招了招手,

    “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往年我在家时,就听说古家二小姐生得如花似玉,今天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古云欢带着笑容,曲了曲膝,往前两步,恭敬的站在了榻前,孟夫人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一会儿,从旁边的几上取了对白玉镯子过来,塞到古云欢手里,笑着说道:

    “真是不光生的好,气度更好,配得上这白玉,拿着吧,别嫌弃就是。”

    古云欢曲膝谢了,小丫头引着她坐到了李老夫人下首。

第百九章 探话

    第百九章 探话

    李小暖含笑站在榻前,目光柔顺而小心的打量着孟夫人,人生得极是端庄娴静,穿着条大红底缂丝裙子,红彤彤一片,显得亮丽醒目异常,这大红太过刺目了些,应该换个柔和些的颜色,才好衬得出她这份娴静。

    李小暖有些分神的想着,孟夫人和古云欢说完了话,才转过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这就是府上的表小姐吧,果然生得好,来,过来让我看看。”

    李小暖曲了曲膝,小心的上前半步,站在了榻前,孟夫人微微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遍,伸手从榻几上取了串粉红珍珠串,套在了李小暖手上,笑盈盈的说道:

    “表小姐生得这样好,这串桃红珠串配你倒正正好。”

    李小暖忙曲膝谢了,被小丫头引着坐到了周夫人下首,抬起头,正迎上李老夫人微微有些凝重的目光,李小暖垂下眼帘,偷偷将珠串褪下,塞进了袖子里,李老夫人转过头,微笑着,和孟夫人亲热的说起了闲话。

    李小暖和古云欢端坐着,听三人说着闲话,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恭敬的和孟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丫头进来,禀报说宴席准备好了。

    孟夫人笑着让着李老夫人说道:

    “我这院子狭小,招待不得贵客,就让人把席面摆到前院听涛阁去了,还请老夫人移步才好。”

    李老夫人忙客气的致着谢,让着孟夫人出了正屋,微微落后半步,和孟夫人一起往前院听涛阁走去。

    周夫人带着古云欢和李小暖,微笑着跟在后头。

    听涛阁后的暗门里,程恪和周景然挤在一处,从窥视孔里往阁内偷窥着。

    阁子里,正中放着张桌子,孟夫人端坐在上首,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左右陪着,古云欢和李小暖坐在下首,孟夫人的宴席依足了宫里的规矩,大家端坐着,肃穆安静的吃着饭。

    李小暖坐在最下首,神情柔顺的半垂着眼帘,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只一味柔顺温婉着垂目端坐。

    程恪皱着眉头,推了推周景然,俯在他耳边,低低的问道:

    “平日里,你们也是这么吃饭的?”

    “嗯,”

    周景然转头看着程恪,想了想说道:

    “也许是吧,我没和她一处吃过饭,你们府里,难道爷们和内宅****一处吃饭的?”

    程恪扫了周景然一眼,低声说道:

    “我父亲不忙的时候就进来陪母亲吃饭,你们可是新婚夫妇,这府里又没有旁人。”

    周景然晒笑着没有答话,程恪又凑到孔洞前,继续往阁子里张望着,周景然也挤过来,往里面张望着,半晌,叹了口气,低低的感叹道:

    “看这丫头,这份温婉,啧啧,要不是亲眼看到,谁敢相信她把你踢到湖里过?”

    程恪额头青筋又要跳起来,周景然叹着气,低声说道:

    “小恪,她到底是个弱女子,唉,柔弱得很,你往后,可别欺负她。”

    “嗯。”

    程恪郑重的点着头。

    一时饭毕,孟夫人让人带着周夫人和古云欢、李小暖三人去听涛阁后的暖房里看花儿去,只留下李老夫人说话儿。

    周夫人知道孟夫人必是有什么话儿要和李老夫人说,忙起身带着古云欢和李小暖,跟着丫头婆子去了后面暖房。

    孟夫人让着李老夫人坐到暖阁东边的榻上,说了一会儿闲话,才笑着转入了正题:

    “……老夫人真是好福气,这孙女、侄孙女,个个如花似玉,让人越看越爱,不知道亲事都说定了没有?”

    李老夫人露出满眼笑意来,发愁般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就愁着这个呢,孙女儿再过了年就十八岁了,一直在乡下地方,这亲事还没个着落呢”

    “老夫人也不必发愁,云欢姑娘那样的品貌气度,不知道多少人家想求还求不到呢,这会儿也回到京城了,说不定这年里年外就有了合适的人家呢。”

    孟夫人随口应承着,李老夫人眼底闪过丝诧异,微笑着看着孟夫人,等着她往下说话,孟夫人端起杯子,垂着眼帘,慢慢喝了口茶,思量了片刻,才抬头看着李老夫人问道:

    “小暖姑娘的亲事定下来没有?”

    “小暖过了年才不过十三岁,还小着呢,哪能定得那样早的。”

    李老夫人眼底闪过丝愕然和警惕,呵呵笑着说道,孟夫人放下手里的杯子,微笑着看着李老夫人,仿佛很随意的说道:

    “小暖姑娘生得这样好,若许给一般点的人家,倒可惜了,若是高门大户,又有些……”

    孟夫人挑了挑嘴角,笑了笑才接着说道:

    “若是能到哪家王府做个侧妃,才不算委屈了她这容貌。”

    李老夫人眯着眼睛,满脸笑容的看着孟夫人,重重的拍了拍手叹息道:

    “唉夫人说的都是实话,可惜我家小暖打小起,这脾气性格儿就古怪的很,穿衣服不肯让人往上头绣花,吃东西只爱五谷杂粮,就是屋子里的摆设,也只肯放些花花草草,就是花花草草,也最爱那些不值钱的路边花,可不是个能受得起王府这样荣华富贵的”

    孟夫人面容柔和着放松下来,李老夫人笑容满面的看着孟夫人,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这孩子,六岁起就跟着我,虽说是个古怪性子,可难得有颗纯孝之心,对我极是孝顺,我疼她就跟疼我那个小孙子一样唉,这人哪,能享多大的福,还不都是命中注定的往后小暖大了,我必不让她去求富攀贵的,就只仔仔细细的挑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别的都不求,只要家里人口简单,公婆和善,小姑好处,这男子呢,要知道疼人,要忠厚,要对我的小暖好,脾气也要好,还不能是个三妻四妾的品性”

    孟夫人神情松驰下来,掩着嘴笑了起来,

    “老夫人这求的还不多?这样的人家,也还罢了,还男子,要这个好要那个好,还不能三妻四妾这样的男子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

    “唉哟哟,夫人还年青,等夫人往后儿女成群,就知道了,哪个当娘的不是这么巴望着的?我的小暖往后嫁人,别的我都不求,就只这人,就是得照着我这想头,少一样也不行”

    孟夫人用手掩着嘴,咯咯笑着打趣道:

    “老夫人若一定要这样,那可得赶早,从明儿起,就得给小暖姑娘留意起这人家了,这人,总要多看两年,才能保准呢”

    李老夫人笑着点着头,

    “夫人说得极是,就是看好了人,也一定要留神再看上个三两年,我才能放心呢”

    孟夫人轻快的笑着,又陪着李老夫人说了会儿话,李老夫人就起身告辞,孟夫人也不多留,打发人去后面暖房请了周夫人等三人回来,目送着一行四人出了听涛阁,才笑盈盈的引着众丫头婆子回去正院了。

    看着孟夫人走远了,周景然和程恪才从暗门里闪出来,并肩往前院书房走去。

    周景然转头看着面色阴得能滴出水的程恪,叹了口气劝道:

    “你能想开最好,若想不开,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好在那丫头还小着呢,咱们慢慢想法子,也还来得及。”

    程恪拧着眉,仿佛没听到周景然的话,想了半晌,突然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周景然说道:

    “忠厚,脾气好,对小暖好,李老夫人这说的,就是古萧吧?”

    周景然睁大眼睛,盯着程恪,一时也呆住了,半晌,眨了几下眼睛,仔细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看着程恪,认真的说道:

    “倒还真是,就是那家里,人口简单,公婆和善,小姑好处,古家可不正是这样?”

    程恪面色更加阴沉下来,周景然低头想了想,轻轻摇着头笑了起来,伸手拍着程恪的肩膀说道:

    “你还是想开些,放手吧,算啦”

    “不行”

    程恪固执的摇着头,

    “古萧那个傻小子,连自己都顾不住,拿什么照顾小暖?小暖是我的”

    周景然抬起手,满脸无奈的抚着额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老夫人满脸疲惫的靠在明远堂东厢榻上,仔细思量着,看孟夫人那话意神情,这想纳小暖做侧妃的,只怕就是景王,景王是什么时候见到的小暖?

    对云欢云欢若不去娑罗馆,小暖也不会追过去,也就不会让景王看到去景王看到了小暖,那小恪?

    李老夫人神情凝重起来,小暖生得太好,难免招人觊觎,别人也就罢了,纵回绝了,有景王府、汝南王府站在后头,古家也不怕了谁去,可若是景王,或是汝南王府,过来讨要小暖……

    要不,先订了亲?

    订了亲,就得避嫌,可萧儿最听小暖的话,如今有小暖提点着,虽说这京城鱼龙混杂,也不用担心萧儿误信人言,误入歧途。

    这订了亲到成亲,怎么也要三四年,这三四年里,没有小暖时时提点着,萧儿……

    唉,那是个几乎是谁都能骗倒的实心孩子。

    这亲,还是不能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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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闲这双更坚持了12天了,真佩服自己啊其实吧,这都是被那粉啊赏啊,给鼓励的精神十足啊

    抱抱各位亲

第百十章 朝云

    第百十章 朝云

    李老夫人微微闭了闭眼睛,疲惫而伤感的叹了口气,没有撑家的男人,自己和古家都是如此艰难

    汝南王府和景王,都是古家离不得也得罪不得的庇护,小暖……

    李老夫人缓缓坐直了身子,出神的看着窗外已经枯干了的树枝,慢慢摸着手腕间的佛珠,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呆了片刻,眼睛里闪着亮光,脸上浮出丝笑意来,招手叫了竹叶过来吩咐道:

    “你去叫魏嬷嬷过来见我。”

    竹叶曲膝答应着,往烟树轩找魏嬷嬷去了。

    不大会儿,竹叶引着魏嬷嬷进了明远堂东厢,魏嬷嬷曲膝请了安,李老夫人让着魏嬷嬷坐到了榻前小杌子上,笑呵呵的说道:

    “我听空秀方丈说过,当年小暖那丫头病的七死八活的,多亏唯心大师救了她,又守着她念了一天的经,才给她拣了条命回来。”

    魏嬷嬷怔了下,正要解释,李老夫人微笑着抬手止住了她,温和的说道:

    “小暖正好在大师出关的时候醒过来,也是大师的佛法惠及不是?”

    魏嬷嬷恍然明白着,笑着连连点着头,李老夫人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前儿我听人说,大师好象云游回来了,小暖的命是大师救回来的,从前离得远也就算了,如今咱们回了京城,总得让小暖过去和大师道个谢才是,你说呢?”

    魏嬷嬷连连点着头,抹起眼泪来,

    “老祖宗说得是,要不是大师和老祖宗,姑娘还不知道……”

    “小暖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李老夫人笑着接过了话头,

    “我想着,要不,你先过去福音寺问问空秀方丈,看看唯心大师到底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陪小暖过去给大师当面道个谢。”

    魏嬷嬷忙连声答应着:

    “老祖宗说的极是,我这就去。”

    “也不用急,今天天也晚了,明天一早去吧,早去早回。”

    魏嬷嬷答应着,起身恭敬的告退回去了。

    景王府的接风宴后第二天,古家就热闹起来,几家已经极少走动的故交都遣了婆子过来,热情的请古家过府,接风洗尘。

    李小暖只推说不舒服,不愿意再出门,李老夫人笑着止住了周夫人和古云欢的劝说,不再带李小暖出门走动。

    隔天晚上,魏嬷嬷回来,和李老夫人禀报了,

    “……我去见了空秀方丈,这空秀方丈也真是怪,居然说他不知道大师回来了,还是没回来?还要去问了才能知道”

    李老夫人微微笑着,没有说话,只听着魏嬷嬷往下说,

    “我就先去客堂听经等着方丈回话,过了一个多时辰,方丈回来说,大师回来了,让姑娘有空就过去,我看,先是赶紧过去的好,说不定过几天,大师又没踪影了”

    李老夫人眼里闪过丝惊喜,连连答应着,

    “你说的是若是明天……今天晚了,只怕来不及准备,明天去太仓促了些,就后天吧,后天你陪着小暖过去福音寺,就多住上两天,好好礼礼佛再回来”

    魏嬷嬷答应了,告退回去了。

    李老夫人看着魏嬷嬷出了屋,长长的舒了口气,合掌念了句佛,露出满脸笑容来。

    魏嬷嬷回到烟树轩,微微曲膝见了礼,李小暖忙直起上身,笑盈盈的让着她坐到榻沿上,

    “嬷嬷刚回来?”

    “嗯,先去明远堂给老祖宗回了话,才回来的。”

    魏嬷嬷笑着说道,李小暖往前挪了挪,跪到魏嬷嬷身后,一边伸手给她捏着肩膀,一边笑着说道:

    “嬷嬷今天坐了一天的车,膀子又该疼了吧?我给你捏捏。”

    魏嬷嬷笑得眼睛眯到了一处,忙回身拍着李小暖的手说道:

    “姑娘又没上没下的了,哪有让姑娘给我捏肩膀的理儿的?”

    玉扣忙笑着过来,曲了曲膝说道:

    “姑娘,还是我来吧,嬷嬷上次也说过,倒是我比姑娘捏得好。”

    李小暖笑着往后挪了挪,玉扣上前,站在魏嬷嬷身后,轻缓有度的给她捏起肩膀来。

    捏了一会儿,魏嬷嬷拍了拍玉扣的手,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一点也不疼了,你去忙吧,我和姑娘说两句话。”

    李小暖抬了抬手,玉扣曲膝退了下去,魏嬷嬷站起来,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张望了下,回来坐到榻沿上,上身前倾着,低声说道:

    “姑娘猜猜我今天碰到谁了?就是那个,咱们在上里镇的时候,托镇宁侯府家几个嬷嬷带进京的那位姑娘,她说她叫朝云。”

    李小暖眨着眼睛,呆了片刻,恍然明白过来,

    “是那个画媚儿吧?现在叫朝云?”

    朝云是她给她随口起的名字,

    “她找你什么事?”

    李小暖有些紧张的问道,魏嬷嬷拧着眉头,低声说道:

    “这个她倒没说,她就说古家没到京城前,她就听说古家要回京城了,就想着姑娘必定也要跟着过来,从咱们到京城那天起,她就天天守在府门外的茶楼里盯着,一直守到今天,才看到了我,她说,她想见见姑娘,有事要跟姑娘当面禀报。”

    李小暖揉着眉间,有些苦恼起来,她现在,那个程恪,是个麻烦,前儿的景王府,看孟夫人那模样意思,只怕……唉,那个景王也没安什么好心眼,若是这个画媚儿,再叨腾出点什么事来,那……

    这京城,真是多事之地

    “姑娘见她不见?”

    魏嬷嬷看着李小暖,低声问道,李小暖低着头,仔细思量了片刻,抬头看着魏嬷嬷,低声说道:

    “咱们进京也快一个月了,她这样天天守着,必是有极重要的事,我若不见她,谁知道她……还是见见吧。”

    那个画媚儿,是个豁得出去的,若是不见,说不定真要生出什么事来,再说,她相信自己的眼力,画媚儿不是那种交不得的人,也许,是好事也说不定。

    “她和嬷嬷约了怎么递信儿没有?”

    李小暖打定了主意,低声问道,魏嬷嬷连连点着头,

    “约了,她说她这几天,还是天天在咱们府门口的茶楼包间里候着,有什么信儿,让我到那儿找她去。”

    “嗯,”

    李小暖点着头,拧眉思忖了片刻,低声说道:

    “你去寺里,大师在不在?”

    “在,老祖宗说,让咱们后天去寺里拜谢大师去。”

    “嗯,那就约她到寺里见面吧,后天晚一些,让人先清了观音殿,就在那里吧。你去跟她说,让她先到那里等我。”

    魏嬷嬷想了想,点了点头,

    “姑娘想的周到,也就那里最妥当,姑娘,那个朝云,我看着,气度可比原先好,穿衣打扮也极得体,倒不象个坏人。”

    李小暖看着魏嬷嬷,莞然而笑,这坏人,还能看得出来?又不是唱戏

    古萧又忙了起来,一天连走三四家的拜访着突然亲近起来的故旧,直到酉末时分,才从外面回来,到明远堂请了安,就直奔烟树轩过来了,暖暖明天要去福音寺进香,要好几天见不到她。

    李小暖已经沐浴洗漱了,正歪在东厢榻上看着书,听了小丫头的禀报,忙又起身穿了件大衣服,古萧带着满身酒气进了屋。

    李小暖皱着眉头,凑近些闻了闻古萧身上的酒气,脸色沉了下来,古萧忙解释道:

    “暖暖我没喝,一口也没喝,不信你闻闻。”

    说着,张着嘴,对着李小暖呵着气,李小暖往后躲了躲,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说没喝就没喝,谁耐烦闻你这满嘴的臭气”

    古萧笑着坐下来,兰初捧着件干净长衫过来,笑着说道:

    “我们姑娘最不耐烦这些个怪味道,要不少爷换件衣服吧。”

    古萧忙点着头,站起身,抬起手,兰初和玉扣侍候着他换了件长衫,才又重新坐到榻沿上,接过玉扣奉过来的茶水,连喝了几口,放下杯子,看着李小暖,关切的交待道:

    “福音寺在城外,又是山上,冷得很,你多带几件大衣服,手炉也要多带两个。”

    李小暖笑了起来,

    “都带了,烦劳你费心。”

    古萧挠了挠头,想了想,看着李小暖问道:

    “你打算住几天?我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住上一两个晚上就回来,不用接了,你天天这样忙着,哪里有空的。”

    古萧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呆怔怔的看着灯下的李小暖,李小暖被他看的不自在起来,微微动了动身子,笑着问道:

    “今天听到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古萧恍过神来,急忙低下头,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想了想,才叹了口气说道:

    “有件事,唉,是恪表哥的事,跟他有关……唉,暖暖你知道的,汝南王府要和姚国公家结亲,已经议定了,说是年后就要放小定了,今天我听狄七公子……就是二表姐夫四叔家的儿子,听他说,诚王托了官媒,今天一早就到了姚国公府上,为忠意伯世子求亲,求的也是姚家大小姐”

    李小暖眼里闪过丝惊讶,微微皱着眉头,转眼示意着兰初,兰初会意,悄悄遣退了玉扣等人,只自己垂手侍立在屋里侍候着。

    李小暖转头看着古萧,低声问道:

    “忠意伯家求亲,怎么是诚王托的官媒?你别是听错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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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雕栏玉砌

    书名:《随身带着ip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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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领先现代科技两百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ps,本文是,都市欢乐小白文。

第百十一章 重逢

    古萧凝神想了想,也跟着压低了声音答道:

    “肯定没错,是诚王托的官媒,说是诚王府大管家亲自坐镇,还请了鼓手,敲着锣打着鼓上门求的亲,半个城的人都去看热闹了”

    李小暖眉头拧了起来,诚王侧妃,是忠意伯家嫡长女,若是忠意伯不在了,诚王出面替小舅子求亲,倒也还说得过去,可如今,忠意伯活得好好儿的,诚王这样强出头,出面托请官媒求亲,又求得这样大张旗鼓,他想做什么?

    “姚国公家怎么说的?”

    “那倒没听说,不过,狄七公子说,诚王那样的脾气,又是极要面子的,这样敲锣打鼓的上门求亲,满京城只怕也没哪家敢一口回绝去狄七公子说姚国公又是个谨慎过头的性子,唉,这事,也不知道恪表哥知道了没有。”

    李小暖哭笑不得起来,抬手点着古萧,

    “你都知道了,他还能不知道?”

    古萧点了点头,满眼信赖的说道:

    “姚家肯定会回绝诚王的,那个徐盛融,无恶不作,五毒俱全,满京城谁不知道的?和恪表哥根本没法比姚家怎么会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李小暖斜睇着古萧,半晌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耐心的说道:

    “古萧,象你恪表哥家,姚国公家,这娶也好,嫁也罢,多半要看家族的……唉,利益吧,至于嫁给谁对姚家大小姐更好些,是要放到最后才去想的。”

    古萧拧着眉头看着李小暖,低声说道:

    “暖暖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恪……”

    “古萧,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京城里头的这些事,你都要往深里想一想才行,唉,就说如今天天请你到处吃喝玩乐的那些名门世家子弟好了,也是一半看着汝南王府、一半看着景王,单单是因了你这个人,才和你交往的,只怕一个也没有你就没看明白?”

    古萧紧紧抿着嘴,满脸的不服气,李小暖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将话题转回了诚王求亲的事上,耐心的说道:

    “诚王这样替忠意伯家出面托请官媒、又大张旗鼓的求亲,姚国公若是敢回绝,那就是当着满京城的人,驳了诚王的面子,诚王好面子,又是人尽皆知的,回京时若是因为这事发作了姚国公,只怕皇上也得睁只眼闭只眼,还得怪姚国公不会做事,再说,姚国公又是个谨慎过头的性子,他必定是既不敢得罪诚王,又不敢得罪汝南王府和景王府,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为难呢。”

    古萧仔细听着,凝神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点了点头,

    “暖暖你说的对。”

    “这事,你再深想想,汝南王府和姚国公家议定了亲事这件事儿,谁不知道?诚王必定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还这样大张旗鼓的求亲,求的偏偏又是姚家大小姐,诚王这是要和谁过不去?要打谁的脸?”

    古萧连连点着头,

    “狄七公子也这么说,”

    李小暖怔了怔,盯着古萧看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前一阵子,你恪表哥和景王,打断了林二公子的腿,折了诚王的面子,这诚王,只怕是用求亲这事来找场子的。”

    李小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思量着,神情渐渐凝重起来,除了找场子,只怕还有什么东西在里头,也许……还关着那把天下最贵重的椅子,古萧看着想得出神的李小暖,正要说话,李小暖转头看着他,郑重的说道:

    “古萧,你听着,从明天起,你就在家里闭门读书,别再出去了,跟谁都别再出去了。”

    古萧呆了呆,看着李小暖,迟疑着说道:

    “要是恪表哥过来叫我,那我?”

    “你恪表哥一时半会的,只怕没空儿过来叫你了,你只安心在家读书,任谁来请你出去,只说身体不舒服全推了去,等会儿我就去找老祖宗,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李小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下了榻,兰初忙叫了玉扣进来,侍候着李小暖穿着衣服,李小暖一边穿衣服,一边转头看着微微有些紧张起来的古萧,微笑着安慰道:

    “你别多想,也没什么事,你恪表哥这亲事有了麻烦,他总得忙一阵子不是,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明年春天你不是打算着要下场试试的?这会儿,不赶紧念书,天天的到处应酬,到时候拿什么考试去?赶紧回去吧。”

    古萧放松下来,绽开了笑颜,挠着头说道:

    “暖暖你说的对,我这一阵子,光忙着应酬了,念书这事倒落下了,那我先回去了,暖暖你路上小心,别贪着看景色,吹了凉风。”

    李小暖笑着点着头,吩咐玉扣喊两个婆子送古萧回去,眼看着古萧出了门,才穿了件灰鼠斗篷,兰初也穿了件厚棉斗篷,叫了几个婆子,提着灯笼,簇拥着李小暖往明远堂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在二门里上了车,在丫头婆子、长随护卫的簇拥下,出了城,往福音寺行去。

    午初时分,李小暖一行进了福音寺山门,古府管事早就接在了山门外,引着车队进了福音寺东边早就收拾妥当的院落里。

    李小暖在院子里下了车,进了正屋,兰初和魏嬷嬷忙着指挥着丫头婆子,流水般送上沐盆、帕子,侍候着李小暖洗漱了,又换了身干净衣服,外头已经送了午饭进来。

    李小暖吃了饭,又睡了一会儿,才起身,穿了厚棉斗篷,魏嬷嬷和兰初带着玉扣等几个小丫头侍候着,从院子角门进了福音寺,熟门熟路的往后面方丈室走去。

    方丈室门口,空秀方丈已经微笑着,双手合什迎在了禅房门口。

    李小暖紧走几步,笑盈盈的看着空秀方丈,恭敬的合什见着礼:

    “多年不见,方丈可还好?”

    “好,多谢李施主记挂,请里面坐,喝杯清茶吧。”

    李小暖合掌微微躬身谢了,跟在空秀方丈进了屋。

    屋子里还是六七年的陈设,只是看着陈旧了许多,李小暖坐到屋子正中的旧蒲团上,转头打量着四周,空秀法师缓缓坐下,从旁边红泥小炉上拎起已经滚开的水,动作舒缓的泡了茶,推到了李小暖面前,李小暖谢了,慢慢喝着茶,和空秀方丈说着些闲话。

    空秀方丈温和的看着李小暖,微笑着说道:

    “唯心师叔说,让你明天上午去见他,明天辰末,我让人带你过去。”

    李小暖笑着谢了空秀方丈,略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一行人出了方丈室,李小暖转头看着蝉翼吩咐道:

    “我想去观音殿上柱香,再听会儿经,你和玉扣先回去,让人在屋里多烧几个碳盆,那屋子太冷了,这里,有兰初和魏嬷嬷跟着就行了。”

    蝉翼和玉扣等曲膝答应着,告退先回去了,

    看着几个小丫头子走远了,李小暖转头示意着魏嬷嬷,魏嬷嬷会意,转身往前殿寻找朝云去了,兰初陪着李小暖,往观音殿走去。

    观音殿里已经空无一人,李小暖接过兰初递过来的香,跪下磕了几个头,将香恭敬的插在了香炉里,退后几步,微微仰着头,看着和六七年前一样慈悲着微笑着俯视着众生的观音菩萨。

    看了一会儿,李小暖双手合什,微微低下头,暗暗祈祷着。

    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却节奏明快的脚步声,李小暖忙睁开眼睛,转头往外看去。

    魏嬷嬷引着个气度沉稳,明艳异常的女子进了观音殿。

    朝云进了大殿,看着已经长高、长大了很多,如空谷幽兰般站在大殿中间的李小暖,微微有些失神的呆看了半晌,才恍过神来,绽放出满脸笑容,急走几步上前,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李小暖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重重磕着头的朝云,忙示意兰初扶起来。

    兰初急步上前,扶了朝云起来,朝云站起身,抽出帕子抹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的说道:

    “我以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福气见到姑娘,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姑娘,这些年,我一直托人打听着姑娘的信儿,没想到姑娘说进就进了京城,真真是朝云的福气从姑娘进京那天起,朝云就天天守在古府外头,总算能见到姑娘了。”

    李小暖微笑着看着抹着眼泪,话语有些零乱的朝云,心里也跟着酸酸的感慨起来,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李小暖温和的问道,朝云急忙连连点着头,微微有些骄傲的笑了起来,

    “好好,都是托姑娘的福,好的不能再好了朝云急着见姑娘,就是要跟姑娘禀报……可得跟姑娘好好禀报禀报。”

    李小暖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朝云取下手臂上挽着的包袱,左右看了看,干脆半蹲下来,在蒲团上打开包袱,先取了张文书出来,递给了李小暖,

    “姑娘先看看这个。”

    李小暖有些莫名其妙的接过文书,打开来,低头看了看,愕然起来,这是一张房契,上面赫然写着她李氏小暖的名字

    .........................

    第13天了啊,粉啊赏啊的,这个力量是无穷滴啊*

第百十二章 种豆得瓜

    第百十二章 种豆得瓜

    李小暖急忙抬头看着朝云,朝云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来,看着李小暖,声音里透着股跳动的喜悦,

    “这处铺面,当初我替姑娘买的时候,可是拣了个大便宜,不过二百两银子原先是家茶楼,生意做的不好,开不下去了,东家家里又出了些祸事,急着脱手,我去看了几趟,前面虽说破旧了些,可胜在后头有个两进的跨院,宽敞得很,马行街上虽说不大热闹,可离三馆和户部衙门都近,我想着,盘过来开个小饭铺子,必定是好的,就找了个经纪,跟他说,若他能两百两银子帮我商量下来,我就给他十两银子,那经纪还真就商量下来了”

    朝云眉飞色舞的说着,李小暖满脸笑容的仔细听她说着话,兰初微微示意着魏嬷嬷,自己悄悄走到大殿门口,小心的左右张望着。

    朝云顿了顿,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姑娘可别笑我,这两年,我这话越发多了,我还是从头起跟姑娘说起吧,那年姑娘给了我三百两银子,又托人送我进了这京城,那时我就想着,我若是没命死了,姑娘这份大恩,就只有来世再报了,只要活着,我就是姑娘的人了,说起来真是托了姑娘的福,进了京城,竟是事事顺利。”

    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朝云,她说的不错,她还话,还真是够多的朝云扬着眉梢,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我跟姑娘说过没有?我有个从小带着我长大的姐姐,姑娘不懂这个,象我们这种人,被人买回来,小的时候,就交给大些的姐姐们带着,一是当个小丫头子使唤,二是跟着姐姐们学着侍候人。”

    李小暖忙点着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些,

    “说起来也真是我命好,碰到个姐姐,真就象亲姐姐一样疼我十年前,我这姐姐被当时的越州府刘大人买了回去做妾,后来刘大人回了京城,她也就跟着到了京城,我一到京城,就去刘大人家,往后角门上去打听,可可巧,打听的那人正是她屋里的嬷嬷,就这么着,我就见着了她,唉,她如今也老了,生了位姑娘,长得真是好……”

    李小暖抿着嘴笑了起来,朝云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爽朗的笑了起来,

    “我就说,我这话越来越多了”

    魏嬷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朝云忙将话题转了回来,

    “姑娘知道,我进京时没有路引,姐姐就去求了刘大人,帮我在这京城落了户,唉,我姐姐是个好人,从跟了刘大人,谨小慎微,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凡事都不计较,虽说如今她老了,刘大人不到她房里去了,可还是敬着她的,姐姐帮我落了户,这大事定了,我也就放心了,姑娘给了我那许多银子,我就在京城里转着兜着想找些营生做。

    我就想了,我既跟了姑娘,好不容易脱了苦海,要做,也只能做些正经营生转来兜去,可可巧就看到这个铺子,二百两银子盘了下来,请了厨子,又请了几个伙计,开了间小饭铺子,专做那些长随、衙役,还有那些个办事的小生意人的生意,托姑娘的福,咱们这停云堂,从开门到现在,生意一直红火得不行”

    朝云声音里透出丝骄傲来,弯下腰,抱起包在包袱里的帐册子,递了过来,

    “这是这几年的帐册子,姑娘看看,姑娘可别小瞧咱们这小饭铺子,一年下来,可不少挣钱,往后姑娘大了,嫁妆里有间铺子,手头就宽裕了,姑娘看看,不过这么几年,咱们就存了一千八百七十四两银子了”

    李小暖心里惊讶、感动、心酸又喜悦着,一时五味俱全,忙伸手将帐册子往回推着,

    “朝云姐姐,这是你的,都是你的,我不过就是顺手帮了你一把,你这样……我哪里过意得去?这铺子,这银子,都是姐姐的辛苦钱,我哪里能要?”

    朝云固执的递着帐册子,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连我也是姑娘的从遇到姑娘起,我这日子才算好过起来,我早就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就托庇在姑娘这里了,若不是姑娘援手,象我这种福薄命贱的人,还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境地呢。”

    李小暖心酸起来,强笑着说道:

    “姐姐厚爱,小暖担不起,小暖无父无母,也和姐姐一样,是个福薄命贱的,哪里……”

    “姑娘福泽深厚姑娘这样的心田,福泽必定深厚”

    朝云急忙说道,魏嬷嬷也忙接过了话头,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连唯心大师都说过,姑娘命格贵重,福泽深厚的”

    李小暖转过头,有些无奈的看着魏嬷嬷,朝云笑着说道:

    “反正朝云是跟定姑娘了”

    李小暖转头看着朝云,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我就当当这个名份上的东主好了,朝云姐姐,这帐册子,你收回去吧,给了我,我也看不懂,还有,这铺子,拆成两份,姐姐占五成,我占五成。”

    “姑娘”

    “姐姐既说跟了我,自然要听我吩咐,姐姐若不跟我,那凡事姐姐自己作主就是。”

    李小暖摊着手,认真的说道,朝云笑了起来,只好点头答应着,取了放在包袱最上面的小匣子,递了过来,

    “这些银票子,姑娘先收着。”

    李小暖笑盈盈的把匣子推了回去,

    “我这会儿也不缺银子用,这些银子,你拿回去,若还能找到合适的铺面,合适的生意,就再开几家铺子出来,把生意做大了,嗯。”

    李小暖仿佛想起了什么,笑盈盈的看着朝云问道:

    “姐姐成家了没有?”

    朝云听了开铺子做生意的话,眼睛亮着正要说话,被李小暖问得差点转不过弯来,忙笑着说道:

    “不瞒姑娘说,我是不打算嫁人了,前些年……”

    朝云顿住了话,斟酌着说道:

    “……那些苦,真是想都不敢想,我如今住在铺子后头,天天忙着铺子的事,觉得这日子过得最是舒心,再不想嫁人、再侍候人去”

    李小暖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这日子,自己觉得舒心就是最好。”

    朝云连连点着头,

    “可不是,这人哪,自己觉得好,那就是好,象我那个姐姐,如今……”

    李小暖用手掩着嘴,低着头,笑得肩膀耸动着,朝云醒悟过来,一边笑一边说:

    “你看看,我这话多的,都没边了,姑娘出来多大会儿了?再耽搁,只怕那些丫头婆子要找过来了。”

    李小暖笑着点着头,朝云利落的系好了包袱,挎在手臂上,看着李小暖笑着问道:

    “我若是想见姑娘,要怎么递话到府里去?”

    “你就到后角门,跟守门的婆子说找魏嬷嬷就是了。”

    李小暖笑着说道,朝云点了点头,爱怜的看着李小暖,笑盈盈的曲膝告了退,从观音殿前门出去了,李小暖看着她走远了,才笑盈盈的带着魏嬷嬷和兰初回去了。

    第二天,李小暖直睡到辰初过后,才懒洋洋的起来,由着兰初和蝉翼侍候着沐浴洗漱了,换了身素净的衣裙。

    吃了早饭,没多大会儿,空秀方丈就遣了个小沙弥过来,李小暖带着兰初和魏嬷嬷,跟着小沙弥,往后山走去。

    走了差不多两刻钟,参天的古树林中现有片粉墙青瓦、素净异常的极大院落来,李小暖诧异的远远打量着,这古树林,这院落,厚重、古朴中透着不经意的傲然和疏离,冷漠的远离着红尘苍生。

    李小暖裹了裹斗篷,缓步跟在小沙弥身后,又走了一刻钟,才到了院落大门前,小沙弥止住脚步,转过身,双手合什,微笑着说道:

    “这里就是师叔祖清修之处,李施主请进去吧。”

    小沙弥说着,微微转身,对着兰初和魏嬷嬷合什说道:

    “请两位施主随我在外头等一等。”

    李小暖转过身,看着兰初和魏嬷嬷,微笑着说道:

    “你们和这位小师父在这里等我一等。”

    兰初和魏嬷嬷曲膝答应着,李小暖转过身,走上台阶,推门进了院子。

    院子里打扫的洁净异常,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李小暖站在台阶上,左右打量了下,下了台阶,沿着院子正中的青石路,往里面进去了。

    又穿过两处同样洁净却没有人影的院子,再过了一间穿堂,穿堂后,垂手侍立着一个四十多岁,穿着件雪白的直缀,面容白净异常的僧人,见李小暖过来,双手合什,声音温和清晰的说道:

    “请姑娘跟我进来吧。”

    李小暖微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中年僧人,沿着抄手游廊,往正屋走去。

    到了正屋门口,中年僧人掀起帘子,李小暖小心的跨进了屋里,有些好奇的转头打量着。

    屋子极高,五间正房没有做任何隔断,显得轩敞异常,屋里的帘帷是一色的淡灰色细棉布,老榆木桌、椅、榻、几、案等摆放的错落有致,。

    屋子正中放着张极大的老榆木几案,上面供着尊紫檀木佛祖坐像,几上没有摆放香炉等物,只放着几碟佛手、香掾等素果,淡淡的果香弥满了屋子。

第百十三章 际遇

    第百十三章 际遇

    李小暖正左右打量着,佛像背后转出个五十岁左右、中等个子、身形瘦削的老者来,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沉静,眼神极是锐利,背着手,稳稳的站在李小暖面前,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她。

    李小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老者,曲了曲膝,微笑着问道:

    “您就是唯心大师?”

    唯心大师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小暖,没有说话。

    李小暖怔了怔,恍然笑了起来,站直身子,往后退了半步,曲了曲膝,微笑着恭敬的说道:

    “大师慈悲为怀,必定救人无数,活人无数,援手小暖,在大师密如河中沙砾的慈悲之举中,不过是一粒沙罢了,想来大师已经记不得了,小暖全赖大师援手,才有今日,今天过来,只为磕谢大师活命之恩。”

    说着,李小暖拎着裙子就要跪下去,唯心大师声音清冷异常的开了口:

    “不必,我最厌看人磕头”

    李小暖跪在一半,一时僵住了,心里尴尬着微微恼怒起来,干脆直起身子,抖了抖帕子,也不看唯心大师,垂着眼帘曲了曲膝说道:

    “既是这样,小暖就不打扰大师清修了,小暖告退”

    说着,李小暖意态闲闲的转过身,抬脚就要往外走,

    “站住”

    唯心大师冷冷的叫住了李小暖,李小暖转过身,笑意盈盈的看着唯心大师,正要说话,唯心大师又冷冷的开口说道:

    “我最厌听人说慈悲二字”

    李小暖失笑起来,这是什么大师?李小暖低着头,用帕子掩着嘴偷偷笑着,只等着听他说“我最厌看人笑”

    唯心大师盯着李小暖看了一会儿,冷冷的接着说道:

    “我最厌救人,从不活人你的生死贵贱贫富,是你命中注定,与我何干?”

    李小暖抬起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唯心大师,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您说的对,人各有命,可人生于世,总要先尽了人力,才好悉听天命,小暖谢大师教诲,小暖告退。”

    唯心大师微微皱起了眉头,盯着笑意盈盈的李小暖,声音还是清冷着说道:

    “进来喝杯茶吧。”

    李小暖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跟在已经转身往东厢走去的唯心大师身后,进了东厢。

    东厢南窗下放着张极大的罗汉榻,唯心大师已经脱了鞋子,盘膝坐到了榻上,抬了抬手,示意李小暖坐到对面。

    李小暖也脱了鞋子,在唯心大师对面坐下。

    两个穿着雪白棉直缀的中年僧人捧着套极小巧精致的茶杯、茶碗、茶壶、茶叶罐、红泥小火炉等物,恭敬的放到了唯心大师面前,垂手退了下去。

    唯心大师将宽大的衣袖往上拉了拉,动作舒缓的做起沏茶前的准备来,李小暖仔细看着进退极其有度的两个僧人和那套细致朴拙的茶具,心里疑惑着不解起来,这唯心大师,哪象个清修之人,分明就是个隐居的名门富贵之人

    李小暖歪着头看着唯心大师沏茶,想了想,笑着说道:

    “我还有两个从人在院子外头候着,这样的天气,怕她们冻着了,能不能请大师让人给她们找个地方取取暖?”

    唯心大师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盯着李小暖看了一会儿,伸手取过榻几上的摇铃,轻轻晃了两下,一个中年僧人闪身进来,唯心大师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将门口的两人引到门房里候着。”

    中年僧人躬身答应着,退了出去。

    李小暖舒了口气,放松下来,闲闲的看着唯心大师沏着极其繁杂的茶。

    唯心大师沏好了茶,推了一杯给李小暖,自己端起一杯,缓缓品了一口,微微闭着眼睛品了品,露出丝满意的神情来。

    李小暖一边将杯子放在嘴边似喝非喝着,一边看着一脸陶醉的唯心大师,这老头,倒也有意思。

    唯心大师又品了两口茶,才睁开眼睛,放下杯子,看着李小暖,声音里仿佛少了些清冷,慢慢的说道:

    “你的命相,有些古怪,我竟看不透。”

    李小暖呆了呆,放下杯子,抬头看着唯心大师,唯心大师凝神仔细看着李小暖,拧起了眉头,

    “你与这世间人都不同,我竟看不明白。”

    李小暖的心猛然跳了几下,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忙闭着嘴,极力舒缓着心里的乱跳,笑着说道:

    “大师又不是神仙,难不成还想看明白这世间所有事、所有人?这天下,大师看不明白的人,看不明白事,多了去了,岂只我一个”

    唯心大师拧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这天下,我想看明白的,都能看明白,天禧二十六年,我头一回见到你,你魂魄凝练却飘摇,时附时离,变幻不定,极是古怪,我想了这些年,也没想出个究竟来。”

    李小暖胆颤心惊着,只觉得有些握不住手里的杯子,忙放下杯子,努力平稳着心神,强笑着说道:

    “大师说的这些,小暖听的害怕得很。”

    唯心大师正要说话,门口传来两声清越的银铃声,唯心大师伸手拿起旁边的摇铃,摇了一下就放下了,李小暖正疑惑着,门口崇已经由远及近,传来阵起落分明的脚步声。

    门帘掀起,一个穿着深灰斗篷,中等身量,微微有些发福、气度儒雅的五十岁左右的老人大步进了屋,老人面容和善,精神极好,脸上带着丝笑意,眼睛亮得仿佛要发出光来。

    李小暖忙直起身子,就要下榻,老人扫过李小暖,眼里闪过丝惊讶,忙哈哈笑着抬手止住了李小暖,

    “这位小友,快坐回去快坐回去大师可是最厌这些俗礼咱们入乡就要随俗,可不能惹主人不快”

    李小暖直着上身,迟疑着看向唯心大师,唯心大师也不看她,转头看着刚进来的老人,面容微微和缓下来,轻轻颌首打着招呼,身子动了动,挪到上首坐着,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的位置说道:

    “坐”

    老人去了斗篷,随手扔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脱了鞋子,盘膝坐到榻上,探头看着榻上的茶具,抬眼飞快的扫了李小暖一眼,转头看着唯心大师,笑容满面、垂涎欲滴的说道:

    “怪不得今天一早就摇了幅好卦出来,果然今天是来对了,竟能喝到大师亲手煮的茶,真真是好口福”

    唯心大师重又沏了杯茶,推给了老人,老人双手捧起杯子,眯着眼睛,缓缓喝着一口,极其陶醉的品着,李小暖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茶,心里疑惑着嘀咕起来,这样的茶汤哪里好喝了?净是茶叶末末她最讨厌这种把茶叶磨成末煮成汤的所谓茶

    唯心大师也端起杯子,闭着眼睛,慢慢的品起茶来,李小暖放下杯子,好奇的看着两人慢条斯理的品着茶,这还真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两人品好了茶,老人看着唯心大师,笑呵呵的问道:

    “手谈一局?”

    唯心大师嘴角闪过丝笑意,点了点头,拿起摇铃摇了两下,两个中年僧人进来,轻悄利落的收拾了茶具,摆好了棋盘,老人抓了把棋子在手,猜单双定了黑白子,唯心大师执白,老人执黑,两人聚精会神的下起棋来。

    这一盘棋,足足下了将近两个时辰,李小暖极其无聊的坐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困倦一点点涌上来,用帕子掩着嘴,偷偷打着了呵欠。

    一局下完,两人认真的数着目,定了输赢,老人输了七八个子,懊恼的大叫着一时不察,要再来一局,唯心大师微笑着只不说话。

    李小暖苦恼的掩着嘴打着呵欠,心里盘算着要赶紧找个话头,告辞回去。

    老人回头看着李小暖,哈哈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唯心大师说道:

    “咱们光顾着下棋,可冷落了这位小友了。”

    唯心大师转头看着李小暖问道:

    “你棋艺如何?”

    李小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学过棋,一点也不懂。”

    老人诧异起来,

    “小友既是……竟然不会这棋,哈哈,小友年纪尚幼,又是极聪明伶俐的人,就现在学起,亦为时未晚,这棋,也简单,说到底,不过就是‘做活’二字罢了”

    李小暖歪着头看着老人,笑着说道:

    “下这棋如行军打仗,最是变化多端,复杂难猜,太费心思了些,我可不想学。”

    老人呆了呆,抬起头,看着唯心大师说道:

    “这位小友倒也……有趣、有趣”

    唯心大师转头看着李小暖,没有说话,老人也转过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既不爱这棋,小友于这佛法上,必定是精研的?”

    李小暖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我不懂棋,更不懂什么佛法,我是来谢大师的救命之恩的,可不是大师的友人。”

    老人愕然的转头看着唯心大师,呆怔了片刻,才说出话来,

    “救命之恩?”

    “救倒说不上,她和我有些缘法罢了。”

    唯心大师淡淡的说道,老人转过头,仔细打量着李小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

    “能和大师有缘,真是小友的福气。”

    ......................

    呼.......总算赶上了,喵的,昨天让小闲去当美食评委,今天一早又被头召见,还好还好,没误了更新

    别的事能误,这更新的事,哪能耽误的?亲们说是不是。

第百十四章 彩头

    第百十四章 彩头

    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

    “小暖能够长大,都是赖大师所赐。”

    “我说过你的生死贵贱贫富,是你命中注定,与我何干?”

    唯心大师冷冷的说道,李小暖挑着眉梢,恼怒起来,转头看着唯心大师说道:

    “我不过客气客气,你这么计较做什么?亏你还是学佛之人”

    老人睁大眼睛,愕然看着李小暖,又转头看着满脸愕然意外的唯心大师,高高挑着眉梢,面容古怪的说道:

    “小友果然和大师有缘”

    唯心大师盯着老人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李小暖,冷冷的吩咐道:

    “明天早些过来,我教你下棋”

    李小暖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说过,我不想学”

    老人满眼兴致的看看李小暖,又看看唯心大师,唯心大师盯着李小暖,半晌才说出话来,

    “你想要什么?”

    “我想我该告辞回去了。”

    李小暖直起上身,笑盈盈的说道,老人眉梢挑得更高了,想了想,转头看着李小暖,温和的说道:

    “大师于围棋一道,造诣极高,是我元徽朝国手,世间爱棋之人若能得大师指点个一子半目的,都是极大的福缘,小友不可任性”

    李小暖转头看着恼怒里带着几分固执的唯心大师,想了想,笑着说道:

    “大师会不会玩五子连珠?”

    唯心大师怔了下,想了想,摇了摇头,老人也拧眉思量着,笑着问道:

    “什么是五子连珠?我倒没听说过。”

    李小暖伸手抓了把围棋子,飞快的在棋盘上放了五个子,

    “这就是五子连珠,双方各执一色,交替落子,不管横、竖、纵,谁先五子相连,谁就赢了,玩过吗?”

    李小暖歪着头,眯着眼睛笑盈盈的看着唯心大师和老人问道,唯心大师盯着棋盘,摇了摇头,老人仔细想了想,也摇着头,李小暖垂着眼帘,掩饰着眼底的笑意,没听说过,那就好。

    “这五子相连,除了交替落子,旁的都不讲究,也无谱可打,无籍可查,抢着先手做成五子相连,不过凭着各人的……眼力罢了,大师要教我学棋,总要先在棋上赢了我,让我口服心服才行。”

    唯心大师盯着李小暖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棋盘,轻轻“哼”了一声,傲然点了点头,老人眉头掀得高高的,诧异中又透出些好笑来,看看唯心大师,又看看李小暖,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气,笑盈盈的说道:

    “那咱们三局两胜,猜枚定先后。”

    唯心大师点头答应了,老人忙往边上让了让,让李小暖坐了过来,自己兴致勃勃的凑在边上看着热闹。

    李小暖和唯心大师猜枚定了先后手,头一局,不过十几步棋,李小暖的五子连珠就先连成了。

    唯心大师眉头紧皱着,神情凝重起来,落子也越来越慢,李小暖照样落子如飞,接下来的两盘棋,李小暖又抢了先手,不过一会儿功夫,连赢三局。

    旁边凝神观棋的老人惊奇起来,抬头看着唯心大师和李小暖说道:

    “这里头有玄机,大有玄机让我试试”

    李小暖笑容满面的边拣着棋子,边看着老人说道:

    “你和大师下,还是和我下?”

    “和你”

    “和我啊……”

    李小暖拖着长音,眼珠微转,笑着说道:

    “和我下,可不能白下,你得有彩头才行。”

    唯心大师正凝神想着刚才的棋路,听了李小暖的话,转头看着老人说道:

    “你赢不了她”

    李小暖忙赞同的连连点着头,老人笑了起来,大度的说道:

    “无妨,这位小友烂漫洒脱,玲珑聪慧,输了这彩头,就当是给小友的见面礼了,小友想要什么东西做这彩头?”

    李小暖笑意盈盈的思量着,眼神瞄过老人身上佩着的玉玦,那玉古朴异常,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泽,这块玉只怕价值连城

    李小暖心底飞快的盘算着,这老人穿戴、气度都不凡,必定有些来历,这彩头,可不能要小了

    李小暖歪着头,仔细想了想,迟疑着说道:

    “我吧,其实也不缺什么,这会儿,倒还真想不出要什么,这样吧,这彩头就先寄着,算你欠着我的,往后你答应我一件事,或是帮我做件事就行了。”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转头看着唯心大师说道:

    “我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唯心大师脸上也露出丝笑意来,转头看着老人说道:

    “你只当心,这事必定小不了。”

    老人笑着点着头,转头看着李小暖,温和的问道:

    “你叫小暖,姓什么?”

    “李,李小暖。”

    老人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好,我记下了,不过,小暖,我不过是个闲散白衣,可做不得大事,你托付的事,我若做不了,可没法答应你。”

    李小暖连连点着头,

    “那是自然,若有什么事,必是先生能办得到的。”

    唯心大师看着老人,眉梢微微动了动,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伸手将棋盘推到了老人旁边。

    李小暖满眼笑意的陪老人也下了三盘棋,赢了三盘棋。

    老人拧着眉头,不停的懊恼着后悔着这一步棋和那一步棋,李小暖直起身子,笑盈盈的看着唯心大师说道:

    “时已过午,小暖先告辞了。”

    唯心大师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小暖,缓缓点了点头,李小暖转过头,看着老人问道:

    “小暖若寻先生,要到哪里去找?”

    老人从棋盘上抬起头,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笑着说道:

    “是我疏忽了,我姓唐,名济远,你若找我,就让人到讲堂巷唐府,只说寻随云先生就是。”

    李小暖眼睛亮亮的绽放出满脸笑容来,唐济远看着眼睛亮亮的李小暖,有些明了的笑着问道:

    “你想到让我做什么事了?”

    “嗯”

    李小暖重重的点着头,笑颜如花的说道:

    “我一回到京城,就让人去先生府上。”

    “好,我等你,我府里,好东西可多的很呢”

    随云先生连连点着头,满眼笑意的说道,李小暖轻盈的跳下榻,冲着唯心大师和唐济远曲膝行了福礼,告了辞,出门沿着抄手游廊,往院外走去。

    唐济远目送着李小暖出了屋门,转过头,眉飞色舞着正要说话,见唯心大师只顾低着头、拧着眉,一边思索着,一边在棋盘上摆来摆去的放着棋子。

    唐济远想了想,把话咽了回去,低着头,和唯心大师一起研究起李小暖的五子连珠来。

    李小暖满心喜悦的回到福音寺旁的院落里,一迭连声的吩咐着赶紧收拾东西,当天就要赶回去。

    魏嬷嬷满脸的莫名其妙,

    “姑娘这是怎么了?这饭还没吃,就急着让人收拾东西赶回去,有什么事这么急着的?”

    李小暖拎着裙子,掂起脚尖,兴奋的在屋里转着圈,笑盈盈的说道:

    “好事今天我得了个大彩头大大的彩头古萧的先生,有了着落了嬷嬷赶紧让人传饭,赶紧吃饭赶紧收拾东西,赶紧回去”

    魏嬷嬷笑着摇了摇头,急忙出去吩咐了下去。

    进了腊月,古家喜事连连,名满天下的学问大家随云先生唐济远收了古萧为弟子,随云先生一向收徒极严,非聪颖通透、天份过人者不收,从他成名至今这三十几年,列入门墙的,也不过区区四人而已,这第五个弟子,只怕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了,一时间,连中三元的古状元之子,拜到了随云先生门下,成了哄动京城的大事。

    古家一时热闹非凡起来,与古家但凡有点往来的,都备了厚厚的贺礼登门或不登门的恭喜道贺,没有往来的,也辗转几个来回,仔细寻找出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扯出些牵连来,往古家送着礼,挤过来道声贺。

    周夫人从早到晚,脚不连地,没半分闲空儿,忙得容光焕发。

    古萧只觉得晕晕乎乎的,过了好几天也没明白过来,怎么突然就成了随云先生的弟子

    李老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半夜里在院子里上了香,喃喃的和儿子说了半天话。

    随云先生虽说从未入仕,可唐家是元徽朝源远流长的名门大族之一,唐家子弟中,出仕为官者极多,随云先生的四个弟子中,最小的程恪,不提这汝南王世子的身份,就是单说人,前些年在边关,一场场战事打下来,也以狡猾狠辣、料敌精准而薄有名气,算起来,四个弟子,如今个个都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

    随云先生的护短,也和他的学问才华一样出名。

    腊月初三日,古云姗顺利生下了金家长房长孙,金家遣了管事,换马不换人,一路飞奔,隔天就将喜信报进了古府,周夫人接了信,双手合什念着佛,一时不知道怎么高兴才好。

    景王府后园水阁里,火地龙烘得阁子里温暖如春,阁子窗户大开着,周景然皱着眉头,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端着杯温热的女儿红,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喝着,出神的看着窗外飘摇的雪花,程恪躺在周景然旁边的摇椅上,脚高高的翘在旁边的高几上,双手搭在腹部,闭目养着神。

    ......................

    推书:

    作者:喝壶好茶嘎山糊

    书号:1921618

    书名:笑清廷

    简介:拿下康熙,养大儿子,我元后笑清廷

第百十五章 找死

    第百十五章 找死

    周景然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将杯子举着眼前,眯着眼睛看着手里通体透亮的定窑杯子,突然暴跳起来,将杯子狠狠的扔到了窗外,

    “混帐混帐东西”

    程恪睁开眼睛,斜睇着周景然,打了个呵欠说道:

    “这一会儿功夫,你都摔了七八个杯子了,你若真是不想去,进宫找皇上说一声不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景然颓然的倒在摇椅上,往后仰着,长长的叹着气,冲着程恪的方向点着手指说道:

    “你也是个混帐东西净说混帐话”

    程恪重又闭上眼睛,半晌,才慢吞吞的说道:

    “我跟你说过,这几年里头,咱们跟诚王,大大小小结了那么多梁子,诚王若能不计较,自然也不会计较你是接了那个折子,还是没接,若计较,你就接了折子跑这么一趟,以往那些事就能因为这趟就了了?”

    周景然紧紧抿着嘴,转头看着程恪,闷闷的说道:

    “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你也知道,那折子,背后是二哥,我若不去,说不定他还留着什么后手,大哥回来了,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别的事来,咱们也不过就是辛苦些,跑上这么一趟,只要别再生事,也算值了。”

    “你既然能这样想得开,那还摔那些杯子做什么?你可别象上回那样,说是去低头陪礼的,结果把人家正堂给砸了。”

    周景然恼怒的转头看着程恪,

    “那是你砸的”

    程恪也不理他,自顾自懒懒的说道:

    “这样的天,我是一点也不想往外头跑,这趟差使,我跟你说,你就是不去,也坏不到哪里去,去,也好不到哪里去,反正就是这样了,姚家那亲事,诚王那样给咱们没脸,咱们已经忍了,这门亲事,他要,我让给他就是。”

    程恪挥着手,大度的说道,周景然眯着眼睛,斜斜的瞄着程恪,

    “我告诉你,你打的那主意,不管用没有姚国公家大小姐,还有赵国公、钱侯爷、孙王爷、李丞相家小姐,要真是再说别家,你再想挑姚家大小姐那样的好性子,可就难了,你可想清楚了。”

    “你不是说妻弱妾强,不利于家门?换个强的,不是正好。”

    程恪拧着眉头,闷闷的说道,周景然被他堵得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可是为了你好”

    程恪浑身阴郁着往后仰去,周景然忧虑的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

    “出去一趟也没什么不好,你看看你,天天就这么闷着,这也提不起劲,那也没心思,老这么着也不成,这趟出去就当是散散心了,一路上打打猎,看看景,也好把你身上这闷气散掉些。”

    程恪上身抬起来些,瞪着周景然,半晌才说出话来,

    “二十天里,咱们要来回奔波三千多里,还打猎?还看景?你?不把你骨头颠散就算好的了”

    周景然脸色阴沉了下来,站起来,走到窗前,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程恪也从摇椅上站了起来,踱到周景然身旁,默然看着窗外的雪花。

    半晌,周景然才转过头,看着程恪,低声说道:

    “往年里,要是有这样的折子,父亲必定是留中不发,今年……”

    程恪垂着眼皮,没有接话,周景然低低的叹着气,程恪转过头,看着周景然,低声说道:

    “父亲让我把千月带上,让我和千月片刻不能离你左右。”

    周景然猛然转过身来,眼神瞬间锋利起来,程恪目光凝重的看着他,低低的接着说道:

    “父亲说,我在明,千月在暗,纵有些见不得的人的阴暗伎俩,他也能放心多了。”

    程恪看着周景然,顿了顿,垂着眼皮,声音有些含糊的说道:

    “你我都大了,父母总有放手的时候。”

    周景然眼神茫然着伤感起来,缓缓转过身,背着手看着窗外零乱不已的飘雪,半晌,垂着头坐回到摇椅上,取了只杯子,又倒了杯酒,慢慢喝了一口。

    程恪也坐回到摇椅上,倒了杯酒,冲周景然举了举杯子,一饮而尽。

    周景然慢慢喝着酒,在摇椅上晃了一阵子,转头看着程恪说道:

    “咱们明天一早就启程了,随云先生那里,你去道过贺了?”

    程恪点了点头,周景然挑着眉梢,突然有了兴致,直起上身,满眼困惑的看着程恪问道:

    “这随云老头,号称非天份极高者不收,连我这样的,他都看不上眼去,你倒是说说,你那个傻表弟,到底是哪一点入了他的眼了?我想了这两天了,也没想明白”

    程恪直起上身,看着周景然,脸上的神情古怪起来,

    “我去的时候,先生正一个人在后园里喝闷酒,我就坐下来,陪着他喝了两杯,他也不说话,就是长长短短,不停的叹气,我跟他道贺,他竟起身走了。”

    程恪挑着眉梢,笑了起来,往周景然身边探了探身子说道:

    “这弟子,八成是老头被迫收的,我就是没想明白,是什么人能压着他收弟子,再说又是古家这样的……”

    周景然想了想,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跺着脚,

    “我倒要看看,随云老头怎么把那根傻木头雕出颗七窍玲珑心来”

    程恪眉梢高垗着,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回先生可再没心思‘闲来无事听花落’了,也省得他今天一个主意,明儿一个想头的折腾我可怜古萧,不知道要被先生折磨成……”

    程恪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呆住了,脸上神情变幻着,突然跳了起来,满脸兴奋的说道:

    “我要去趟讲堂巷”

    周景然急忙跳起来,一把拉住程恪,兴奋的问道:

    “有什么热闹?咱们一起去”

    程恪轻轻咳了几声,扭着头生硬的说道:

    “没事”

    “你能骗得过我?”

    “真没事我就是想着,先生教学生一向严苛,古萧……倒不如……干脆就住到唐家去,也便于日夜攻读,早日成才。”

    周景然睁大眼睛瞪着程恪,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倒在摇椅上,指着程恪,只笑得说不出话来,程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大步出了水阁,急急的往外走去。

    周景然笑够了,从摇椅上站起来,慢慢踱出水阁,外头侍候的小厮急忙上前给他披上斗篷,周景然裹了裹斗篷,看着已经走远了的程恪,忧虑的皱起了眉头。

    第二天凌晨,周景然和程恪带着仪仗,在千月、远山、青平等众小厮护卫的拱卫下,出了城,往太原城方向疾驶而去。

    一连几天,路上除了中午吃饭停下歇半个时辰,其它时候竟是马不停蹄,几乎天天都是天不亮就启程,酉末过后,天黑透了,才能住进驿站。

    这天,一行人进了桃树驿,驿丞冻得淌着清鼻涕,提着灯笼候在驿路上,见车队过来,急忙在前头引着车队进了院子,青平和静安半扶半拖着周景然下了车,驿丞急忙跪在地上重重磕着头,程恪从后面车上过来,用脚踢了踢驿丞高高撅起的屁股吩咐道:

    “赶紧让人准备热水,多多的准备,快去”

    驿丞急忙爬起来,转着身团团长揖着,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过身,往后面火房奔去。

    周景然扶着青平进了正屋,正屋里早就烧得温暖如春,周景然倒在炕上,舒服的叹了口气,指着南海和千月吩咐道:

    “赶紧侍候爷沐浴,泡透了,南海好好爷捏一捏,千月再给爷针一针,唉哟,爷这骨头也散了,这肉也僵了,你们两个,可要给爷好好疏散疏散”

    千月和南海躬身答应着,南海退出去准备热水去了,千月悄无声息的侍立在屋角的阴影里。

    片刻功夫,洛川已经带着人,送了晚饭进来。

    程恪安排好外头的防务,掀帘进了屋,洛川侍候他去了斗篷,净了手,盘膝坐到了炕上,周景然勉强坐了起来,扫了眼满桌的鸡鸭鱼肉,皱着眉头说道:

    “又是这些东西这让人怎么吃?”

    程恪坐在周景然对面,掂起筷子,一边挑拣着,一边笑着说道:

    “天天说,你也不嫌烦,忍忍吧,这驿站里,能有这样就不错了,赶紧吃些,早点歇着,明天还得早些启程才行,前头下大雪了,路上不好走。”

    周景然长长的叹着气,无奈的掂起筷子,在各个盘子挑来拣去,勉强吃了些,就扶着青平,往后面净房沐浴去了。

    程恪到厢房沐浴洗漱好,换了身干净衣服,重又进了正屋东厢,周景然正伏在炕上,舒服的由着南海按捏着各处。

    程恪坐到炕沿上,从怀里取了个匣子递过去,

    “京城的信儿已经到了。”

    周景然点了点头,示意程恪启开。

    程恪手下微微用力,捻开漆封,打开匣子,取了两张极薄的纸出来,扫了一眼,递了一张给周景然,自己抖开另一张,凝神仔细看了起来。

    周景然坐了起来,接过薄纸,扫了一眼,随手丢给了程恪,

    “没什么事。”

    程恪仿佛没听到周景然的话,紧紧盯着手里的薄纸,额角青筋跳动着,狠狠的把手里的薄纸拍在了炕上,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两个字来:

    “找死”

    ......................

    各位看了还要转出去的亲们,可否,稍稍,晚上一两个小时?给小闲留点时候吧。

第百十六章 不闲的话

    第百十六章 不闲的话

    周景然急忙从程恪手里取了薄纸过来,飞快的扫了一遍,抬起头,愕然看着程恪问道:

    “这周建宁在哪里见到的小暖?”

    程恪额头青筋跳动着,猛的站起来,在屋里急急的来回转着圈,周景然急忙跳下炕,拉着他按到了炕沿上安慰道:

    “你先别急,不过说了几句难听话,虽说过份,这会儿也不打紧,你先别急。”

    “什么不打紧?小暖是他能说三道四的?他是什么东西?敢生出这样的觊觎之心这要坏了小暖的名声”

    程恪吼叫着又要暴跳起来,周景然忙用力按着他,急切的安慰道:

    “你叫得再响、跳得再高能有什么用?你先静一静,先静一静静下心才好想出主意来不是。”

    程恪喘着粗气,闭了闭眼睛,压着心里的暴怒,咬着牙说道:

    “我得赶回去”

    “咱们已经赶了七天的路,明后天就能接到大哥了,就算我这里没事,你现在就启程,急行军赶回京城,到了京城立刻就赶回来,一来一回,最快最快,没个五天也不行,哪里来得及?你且耐一耐性子。”

    程恪紧紧抿着嘴,眼角轻轻抽动着,突然抬手,猛的将炕桌掀到了地上,周景然急忙跳到炕上,躲闪着四下飞溅的茶水和杯子碎片。

    周景然站在炕上,一边抖着衣服上的水,一边叫人进来收拾了,看着南海和青平退下去了,才坐到程恪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恪,这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只乱叫了两声的癞蛤蟆罢了,等咱们回了京,你想怎么收拾他不行的?你现在……”

    周景然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但凡和小暖有关的,一句话就能让你乱了方寸小恪,你这样下去不行若是让……人看出你这点心思,生出事来,又何苦?你先静一静。”

    程恪咬着牙,狠狠的捶着炕,半晌没有说话,周景然暗暗舒了口气,接着劝道:

    “小暖还小,这几年里头,咱们总能想出法子来,可你也不能天天想着这事不是,咱们前两年不省心,这几年也不太平,你这心思还是藏着些好,不然,只有坏处你还是把心思挪了挪,先把亲事定了,那些人家里,你就仔细着挑一家出来,你也不小了,我每次进宫,母亲说不了三句话,必定提到你这亲事,提到子嗣,唉,你先这亲事定了再说吧。”

    “定什么定?门第太低了,他们看不上,门第太高了,你又怕犯了别人的忌讳,那些贵秀,个个都是绫罗裹着段木头,长得难看又没半分趣味,你让我挑什么?”

    程恪耿着脖子,盯着周景然恨恨的说道,

    “藏心思藏心思,藏得连这种人渣都敢跳出来对小暖说三道四要不是你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我就明说了小暖是我的谁能怎么样?谁敢怎么着?”

    周景然睁大眼睛盯着程恪看了一会儿,捂着额头往后倒去,半晌才叹着气说道:

    “小恪啊,我劝你还是忘了小暖吧,这趟回去,我给挑上十个,不,二十个美人给你,保证个个绝色,个个都不比小暖差,这小暖,就算了吧,祸水啊”

    “若只是美色二字,哼”

    周景然坐起来,看着程恪,叹起气来,程恪拧着眉头,扬声叫着洛川,周景然直起上身,皱着眉头问道:

    “你要做什么?”

    “让洛川回去”

    “你个倔种我说了这半天,敢情都白劝啦?你我这趟出来,多少只眼睛盯着呢?你让洛川回去收拾那只蛤蟆,哪里瞒得住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出这原委来你浑了头了?”

    周景然气恼的指着程恪大骂起来,洛川在门外禀报着,周景然扬声吩咐着:

    “没事下去”

    程恪恨恨的咬着牙,看着周景然低声说道:

    “你若谨慎,打小起就该象敏王那样万事忍让,撑出唾面自干的气度来如今都这样了,再想学起,怎么学?你再这样自欺欺人,到那时候,要么你洗净脖子等刀子落下来,要么……也只好做了反贼,你以为还有第三条路?”

    周景然睁大眼睛盯着程恪,半晌,才恍过神来,肩膀慢慢耸拉了下去,程恪猛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回去厢房了。

    京城古府,古萧已经搬进了唐府,和随云先生的幼子唐慕贤一处,跟着随云先生习学。

    周夫人带着古云欢去贺国子监祭酒郑大人夫人生辰,这大半个月,古府每天都接到三四张、四五张帖子,请周夫人过府,或是有什么可贺之事,或是玩耍游乐,周夫人和李老夫人商量着,挑拣些出来,几乎每天都带着古云欢外出走动应酬着。

    古云欢的亲事,无论如何不能再耽误了。

    腊八祭了灶,年也就在眼前了,周夫人和古云欢几乎天天早出晚归,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又都归到了李小暖手里。

    京城的年和上里镇的年,毕竟不同,李小暖极为谨慎的请了孙嬷嬷做帮手,大事小事,只要能想得到的,都请了李老夫人的示下,再去安排。

    这天中午吃了饭,李小暖吩咐玉扣把包着金银锞子的包袱取过来,打开来铺在榻上,笑盈盈的说道:

    “这是金银铺子里送过来的锞子样子,我数了数,足有三十几个花色,有一两、二两、五两的,老祖宗看看,咱们是择样都做几个,还是只选几样做的?”

    李老夫人直起身子,用手拨着包袱里的金银锞子,一个个仔细看着,笑着说道:

    “咱们几年没在京城,这金银锞子的样子竟多出不少新鲜花样来都做些吧,银锞子倾一千两银子的,六百两倾一两的,余下的,一半倾二两的,一半倾五两的,留着赏人用,金锞子也倾一千两,一半二两的,一半倾五两的,留着年节里做见面的表礼,银锞子里多倾些笔锭如意和花开富贵的样子。”

    李老夫人细细的交待着,李小暖点头答应了,叫了玉扣进来,吩咐她交待下去。李老夫人往后靠着,眼神柔和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针线房那里,也让你的丫头多去瞧瞧,那些荷包要早两天赶出来才好,凡事做到前头,就不会忙乱。”

    李小暖笑着点头答应着,李老夫人笑了起来,

    “这几年,虽说着是你帮着云欢,可云欢那个懒散脾气,这家务可是都压在你手上,件件妥当我年纪大了,一天比一天啰嗦起来。”

    “老祖宗这可不是啰嗦,往年在上里镇,府里那样清静,哪有什么事的?如今可不一样,一来京城的规矩和上里镇两样,二来,这人情往来,真是多的不行,在上里镇一年的人情,也不如现在一天多,来来往往的,又都是高门大户,最重规矩体面的,若不是老祖宗时时提点着,早不知道让我闯了多少祸事去了”

    李小暖叹着气,笑盈盈的说道,李老夫人笑着直起身子,

    “你这丫头,最会哄老祖宗喜欢老祖宗年纪大了,也记性也不好了,一句话,想了好几天,也忘了好几天了,我是要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过去福音寺,看看大师去?”

    “我……还是不去的好,大师不喜欢人家打扰他清修,我就在心里念叨几句,他是得道高僧,自然就心到神知了。”

    李小暖挪了挪身子,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她可不想再到老头那儿找没趣去。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腾腾的说道:

    “这事只随你,老祖宗跟你说,你若真是心到了,大师或许还真能知道”

    李小暖骤然想起唯心大师那句魂魄飘摇的话来,心里微微升起股凉气来,想了想,抬头看着李老夫人,低声说道:

    “老祖宗,我怎么觉得那个大师,就不象个清修之人,也不象个得道高僧,他古怪的很。”

    李老夫人微微点着头,挥手斥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低声说道:

    “得道高僧是什么样的,哪有一定的?大师是个高人,大约也来历不凡。”

    李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满京城、满天下都知道福音寺的唯心大师是得道高僧,佛法高深,可大师从没说过法,讲过经,连见过他的人都极少,这修为究竟高深在何处?这话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谁也说不清楚,早些年,我只当都是传言,不大信的。”

    李小暖凝神听着,李老夫人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我开始觉得大师不凡,跟萧儿他爹有关,那年,萧儿他爹进京赶考,考前一个多月,和一帮举子们到福音寺游玩,大师就让人把他叫进了方丈房里,十几二十个举子里,单单叫了他一个人进去,一句话也没说,只盯着他看了半刻钟,就打发他出来了。”

    李小暖挑着眉梢,惊讶起来,李老夫人笑着看着李小暖,温和的说道:

    “你也觉得蹊跷了不是?萧儿他爹可没放在心上,后来中了会元、又中了状元,过了一年多,说话间,偶然提到这事,我才知道了,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福音寺,求见大师,可方丈说,大师云游去了。”

第百十七章 流言

    第百十七章 流言

    李小暖明了的笑了起来,

    “大师若是不想见人,就说云游去了?”

    李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大约是这样的,我那时可不知道,就回来了,隔了一个月,又去了,方丈说大师云游还没有回来,就这样,我连去了七八趟,到了年底,大师还是没回来,我就犯了疑,干脆住到寺里,跟方丈说,要一直住到大师回来。”

    李小暖挑着眉梢,笑盈盈的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也笑了起来,

    “老祖宗年青的时候,也有点倔脾气,就这样,我就在寺里连住了一个月。”

    李老夫人顿住话头,沉默下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叹息着说道:

    “后来,方丈就过来跟我说,说大师说了,让我回去,我就知道大师是无论如何不肯见我的了。”

    李小暖意外的眨了眨眼睛,李老夫人伸手抚着她的脸,笑着说道:

    “你也别惊讶,这满京城、满天下,大师肯见的人只怕没几个,老祖宗没这个福份不奇怪,你是个有福气的,比老祖宗有福气,过后几年,老祖宗虽说还是年年去年年去,到现在,也没能见着大师一面。”

    “老祖宗说他不凡,就因为古大人被叫进去过?就因为他不见人?”

    李小暖疑惑的问道,李老夫人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着慧黠的光,上身微微往前倾着,低声说道:

    “福音寺的新年头香,你听说过没有?”

    李小暖连连点着头,

    “听说过,每年正月初一日午正前,福音寺只敬一柱香,为天下祈福,过了午正,才大开山门,放香客入寺进香。”

    “这事,我让人仔细打听过,这规矩可没多少年,是从大师到福音寺那年才有的。”

    李老夫人直起身子,笑盈盈的说道,李小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李老夫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这十几年,我一直留心着福音寺,福音寺后头的林子,一年到头都近不得人,除夕晚上到初一正午前,整个福音寺都近不得人,一个寺庙,哪有这样的势力?”

    李小暖拧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李老夫人温和的看着她,舒了口气,笑着说道:

    “这事,在老祖宗心里闷了十几年,就没敢说出口过,唉,也没人能跟老祖宗说说这话不是”

    李小暖笑着正要说话,李老夫人抬手止住了她,

    “你先听我说完,这头香,到底是怎么个烧法,只怕有些个讲究,天禧十二年,元旦朝贺的时候,我就发觉了件蹊跷事。”

    李老夫人眼睛亮着,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我跟你说过,程贵妃从进了宫,就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子,年年主持内外命妇元旦朝贺的事,天禧十二年初一日,程贵妃却没出来主持这朝贺,也不在宫里,直到巳末才赶回来,那天我正好离得近,程贵妃身上浓浓的全是檀香味,福音寺我去的最多,那香味儿,一闻就能闻出来”

    李小暖惊讶的挑着眉梢,瞪大了眼睛,李老夫人往后靠了靠,慢慢的说道:

    “第二年,程贵妃就生了景王,你看看现在,说不定…….”

    李小暖明了的点了点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究竟来,李老夫人微笑着看着她交待道:

    “大师必是个不凡的,他若肯见你,你要常去才是,只有好处”

    李小暖眼神微微躲闪着,用帕子拭了拭鼻子,没敢接话,上次,也不知道算不算得罪了他。李小暖伸手摸了摸榻几上的杯子,笑着说道:

    “这茶凉了,我让人换热的来。”

    李老夫人笑盈盈的看着李小暖,点了点头。

    李小暖走到正屋门口,叫了小丫头进来,正要转身进去,远远看到兰初站在抄手游廊下,小心的冲她招着手,李小暖垂了垂眼帘,转身进了屋,接过小丫头托盘里的茶,奉给李老夫人,曲了曲膝笑着禀报道:

    “老祖宗,早上我让刘嬷嬷拟了过节的菜单子,这会儿也该好了,我去大厨房看看,再拿单子过来给老祖宗过目。”

    李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李小暖曲膝告退出去了。

    玉扣和兰初忙跟着出了院子。

    李小暖顿住脚步,兰初挥手示意着玉扣,玉扣会意,落后几步远远跟着,兰初凑近李小暖,低低的说道:

    “朝云姑娘来了,说有急事,一定要见姑娘,现在大厨房候着呢。”

    李小暖点了点头,转身往大厨房方向走去,兰初回身挥了挥手,玉扣自顾自回去烟树轩了。

    朝云正在大厨房库房里,陪厨头刘嬷嬷查检着送进来的干货,见李小暖带着兰初进来,刘嬷嬷急忙笑容满面的急步过来,曲膝行了福礼,亲热的说道:

    “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叫个小丫头过来吩咐一声就是,怎么还劳动姑娘亲自过来?”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着刘嬷嬷说道:

    “听说福记南北货铺子新换的东主,今天亲自过来送货,我过来看看,这东主换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象老东主那样诚实信用。”

    朝云忙上前两步,曲膝行着礼,爽朗的笑着说道:

    “姑娘但请放心,小****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然知道这诚信两个字,值得过千金,今天这是第三次送货了,姑娘问问这位嬷嬷,好是不好。”

    李小暖转头看着刘嬷嬷,刘嬷嬷连连点着头,笑着说道:

    “倒比原来还好些,货好,斤两足,人也和气。”

    李小暖舒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刘嬷嬷说道:

    “我还想和这位朝云姑娘打听几样东西,都是王府和宫里用着的。”

    刘嬷嬷急忙笑着告了退,转身出了库房,兰初走到库房门旁边,小心的左右留神看着。

    朝云往李小暖面前凑近了些,急急的低声说道:

    “有个叫周建宁的,姑娘可知道是谁?”

    “嗯,知道,是镇宁侯府庶出二房长子,听说极不成才。”

    李小暖皱着眉头低声答道,朝云轻轻拍了拍手,生气的说道:

    “就是这么个东西前些天,在外头胡说八道,说什么姑娘貌美如花,是个天生的尤物,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早晚要把姑娘弄到手,这话就被那些长随们传到了咱们铺子里姑娘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东西在哪里见过姑娘的?”

    李小暖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那天在镇宁侯府二门,她就一直觉得有人死盯着,肯定就是这个王八蛋

    李小暖眉梢高高竖着,心底的怒火腾得窜了上来,他喵的什么样的混帐东西都敢打她的主意了?真当她是泥捏的面塑的?随便由着人欺负的?

    “姑娘,这事得想个法子跟老夫人或是夫人说说,这东西这样胡说八道,到底伤着姑娘的清誉。”

    朝云忧心忡忡的说道。李小暖胸口起伏着,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说了又怎么样?不过打几板子,罚罚跪岂不是便宜他了?哼,找死”

    朝云挑着眉梢,惊讶的看着突然气势凶狠起来的李小暖,满脸兴奋着,眼睛亮得简直要发出光来,连连点着头说道:

    “姑娘只管吩咐,朝云在这京城开了几年饭铺子,找几个人还是找得到的,要不,打断他的狗腿?”

    李小暖眼眶收缩着,咬着嘴唇想了想,低声说道:

    “不能这么便宜他我要让他在这京城呆不下去”

    朝云眨着眼睛,看着李小暖,连连点着头,李小暖搓着手,在库房里急急的来回转着圈,突然顿住脚步,挑着嘴角,脸上露出阴阴的坏笑来,招了招手,朝云忙俯身过去,李小暖俯在她耳边,低低的交待着,朝云神情渐渐古怪起来,眼睛也越瞪越大。

    李小暖吩咐完了,直起身子,轻轻拍了拍手,气也平下来了些,

    “能找到多热闹的地儿就找多热闹的,可也别太勉强着,银子要使足,行事千万小心着些。”

    朝云连连点着头,李小暖想了想,接着说道:

    “你在这里等一等,我让人拿一千两银子给你,饭铺子存下来的那些银子,都盘了这南北货铺子,你手头没银子可办不了这事。”

    朝云想了想,也不推辞,点了点头,李小暖出来,带着兰初回到烟树轩,取了一千两银票子,让兰初送给了朝云。

    腊月的京城,越发热闹繁华的不堪,东大直街上,人头耸动、车水马龙。

    周建宁带着小厮,摇着把折扇,没精打采的在街上闲逛着,月钱才领了五六天,一文钱也没了姓朱的那个臭婆娘,说什么卖了庄子,府里穷了,没银子了,生生把二房和三房的月钱减了一半去本来一个月二两就花不到月底,如今只剩了一两银子,够什么用?

    “臭婆娘不得好死”

    周建宁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口,恶毒的咒骂道,小厮缩了缩脖子,只当没听见。

    前儿的粉蝶儿姑娘,真是会撩人一两银子就喝了几盅酒,竟没让碰身子也是个臭娘们就知道银子,哼

    ......................

    粉啊粉啊,小闲纠结了,最近竟然有些不淡定,看来,闲听落花、坐看云起这境界,不容易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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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春暖介绍:
重生成古代美貌小萝莉,和年迈的奶娘相依为命。 虽是自幼失怙寄人篱下,可闲看小桥流水的生活依旧幸福。 青梅竹马可守得住?砸在头上的富贵麻烦要怎么办? 哼!见招拆招谁怕谁! …… 某人得意洋洋:先娶回家,慢慢收伏! .......................... 非常感谢宝贝古精心制作的封面!花开春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开春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开春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