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 不抄白不抄
紧接着,一对一对身穿大红官服的年青官吏,端庄的骑在马上,手执珠络球杖出了宫门,程恪忙推着李小暖,示意她看向西侧街道尽头的空档处,
“皇上要出来了!皇上一出宫门,戏龙就要点亮头一盏灯,看那边,别错过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宫门方向传来一声清亮的啸声,信号烟花如流星般飞到高空,‘啪’的一声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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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尽头,亮起了第一盏红灯,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一盏接一盏的红灯亮起,从龙尾起,飞快的连成了两条蜿蜒滚动的巨龙,红灯明灭闪烁着,看起来仿佛巨龙正飞快的往宣德门方向狂卷而来,
飞舞中的巨龙做着各种扑、斗、滚、跳等动作,渐渐越来越小,最后化成星星点点的万千红点,往宣德门方向飞一般传去,红点传到宣德门前不远,扎成观音、文殊等菩萨模样的五彩花灯骤然同时亮起,菩萨们转动着,观音手里的净瓶倾倒着,随着转动不停的将瓶中清亮水流洒向人群,花灯下的人群声动十里的念着佛,争抢着上前接着观音净瓶里流出的水。
李小暖看呆了,拉着程恪,惊奇起来,
“那水,是真的水?怎么弄上去的?”
“是真的水,用绞水车绞上去,一晚上要用掉几百车水,要上百人轮着绞水才行。”
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细细的解释着,李小暖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程恪感叹道:
“怪不得云欢总是念念不忘京城的元宵灯节,果然……太……震憾!”
“我就知道你喜欢!”
程恪开心的笑了起来,揽了李小暖建议道:
“看完这个,这里就没什么好玩的了,你既喜欢看稀奇热闹,我带你去大慈云寺逛逛去,那里的灯,与别处不同,倒也算是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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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忙点头答应着,程恪拥着她,下了台阶,顺着人流,边走边看边玩,转过最热闹繁华的几条街,路上不那么挤了,程恪和李小暖上了车,往城南的大慈云寺过去了。
两人将车帘高高掀起,一路看着、议论着两旁挂着的各色花灯,不大会儿,车子顿了顿,停了下来,竹青掀起帘子,程恪跳下车,回身扶着李小暖下车。
李小暖站在车旁,转着头,惊讶而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这里,人声鼎沸,竟不比宣德门前逊色半分。沿着寺门两边,搭着无数大大小小的乐棚,乐棚上高挂着的大红灯笼上写着张府敬现、居士xx敬呈等等字样,看来,这些乐棚,都是信男善女们对菩萨的无限敬意。
“咱们就从正门进,这个时辰,里面的灯会也该开了有一会儿,走吧。”
程恪松开李小暖的腰,牵着她的手,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山门。
山门内,如同天幕倒挂,红红的灯笼如天上的繁星般,星星点点的闪烁密布着,无数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穿行其间,或停或走,却没有外头那般喧嚣。
“那些灯,里头用木版刻出来,再在外头蒙上纱的,都是前朝或是本朝公认写的好的诗词雅句,这叫诗牌灯,是只能看,不能动的,还有些净素红纱灯,是留给前来观灯的文人雅士用的,若觉得自己的诗句还好,就找盏灯写上,那灯下还挂着只小匣子,看灯的人,若觉得这字句好,就投一枚铜钱进去,到明天早上,哪盏灯下的铜钱多,寺里的僧人就把这盏灯上的诗句抄出来镌刻到山门旁边的石墙上去,余下的诗句,按铜钱多少排好顺序,抄录下来,放在大殿里留着人翻看抄录。”
程恪细细解释着,李小暖惊讶的挑着眉梢,
“那岂不是知诗不知人了?”
“哪里会!刻在墙上的诗,写的人哪肯不来告了姓名的?就是诗录上排在前几页的,也都必要过来说了姓名的!”
“噢!这是赛诗会了?那得了第一的人,除了能把诗句镌刻到石头墙上,还有旁的好处没有?”
“还要什么好处?!一举成名天下知,还能有比这更大的好处?”
程恪失声大笑起来,李小暖撇了撇嘴,
“一举成名天下知有什么好处?这名声,最是牵绊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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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云师长年青时,有一年挣了个镌刻,从那往后,他说他再没来写过诗,可我和小景就见过他好几回,想是和我和小景一样,隐了名字来写了,见没有彩头,就不肯说出来罢了,倒是那个钱继远,得过两年的头名,他是个真性情,只要在京城,年年都来写,不管得了多少铜钱,第二天都必来说了真姓名,今年必定也来了。”
程恪没有接李小暖的话,又说起了诗灯的趣闻轶事来,李小暖一边和程恪一起一盏盏看着写着诗句的红灯笼,一边笑着说道:
“钱继远的文章诗句,嶙峋料峭,诡异华丽,这人也必是个极固执有风骨的,我倒觉得他应该做高人逸士去,随云先生倒应该入仕才对。”
“钱继远若是做了逸士,他那脾气性格,就真逸得连个知道的人也没有了,随云师长是高人,可算不得逸士,他是名士,他不入仕,不过是觉得不入仕比入仕更好罢了。”
程恪一边对着红灯笼上的诗句不屑一顾着,一边和李小暖说着闲话,李小暖仔细想了想,赞同道:
“这倒是,随云先生是高人名士,这逸士隐士,若隐得名动天下,就成了笑话。”
程恪大笑着连连点着头,
“你这话说得有意思,隐得名动天下!”
两人说笑着,一边看着、笑着、议论着红纱灯上的奇诗怪句,一边往寺里走去,寺里面,各处挂着的红纱灯笼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
李小暖轻轻拉了拉程恪,低声问道:
“会不会遇到认识咱们的?”
“遇到又怎样?理他呢!”
程恪随口答道,李小暖歪着头看着他,犹豫着,程恪见她顿住脚步,忙伸手揽了她,笑着宽慰道:
“是真没事,你看看,这寺里来游玩的女子不也多的是?你又跟我一处,怕什么?要不,我让远山留意着,若看到相熟的,咱们就让一让,好不好?”
李小暖急忙点了点头,程恪吩咐了下去,两个人继续往里闲逛着,又过了一道门,门内偏殿门口,灯火通明处,钱继远高坐于上,正拧眉苦思着,旁边或坐或站着几十个同样的拧眉苦思者。
两人顿住脚步,往阴影处移了移,程恪眯着眼睛,声音里透出丝讥笑来,
“钱继远这是憋足了劲,想再上一回石墙了!”
“这钱继远,倒真是个认真执拗的性子。”
李小暖感叹着说道,程恪回头看了她一眼,垂着眼皮低低的说道:
“信王以儒雅博学,敬重文士,善作养文风称著,也最肯在这些事上花银子,你看,那些人里,一半是信王府养着的清客文士……这几年,也是得了不少彩头。”
李小暖微微仰着头,看着程恪,失笑问道:
“你和景王,还有随云先生,年年隐着姓名来这里,是不是也想拿个彩头?至少不让彩头都让信王拿了去?”
“原先都是为了好玩,倒没想过,这两年,知道在这上头比不过,也就不动这心思了。”
李小暖眯着眼睛,轻轻拉了拉程恪,示意他稍稍俯x下来些,贴到他耳边,笑着说道:
“我倒记得些好词句,要不写上试试去?”
程恪挑着眉梢,好笑的看着李小暖,正想跟她说这中间的难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何必拂了她的兴致,不过是个玩意罢了,程恪点了点头,
“那咱们找处隐蔽的地方写去?”
李小暖轻轻笑着,和程恪一处,悄悄退出来,沿着墙边,在一**女墙后,找到了只孤零零挂着的素净红灯笼,程恪示意远山带人警戒着,洛川捧了笔砚上来,李小暖提起笔,濡了墨,转头看着程恪认真的说道:
“这诗句,可不是我写的,是别人写的。”
程恪笑不可抑的点着头,双手托着灯笼,示意着李小暖,李小暖吸了口气,悬腕运笔,在红纱上写下了那首极其有名的元宵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鱼龙舞。
李小暖退后半步,看了看红纱灯上写了字的两面,和空着的另两面,将笔递给竹青,看着程恪笑眯眯的说道:
“就写这两句吧,后一半,不用写了。”
程恪放开纱灯,惊讶的看着红纱灯上的词句,又念了一遍,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急忙摆着手,
“我告诉过你,不是我写的!是别人写的,都是别人写的,你可别想多了!”
程恪吸了口气,一边笑着一边点着头,转身示意着远山,
“把这盏灯,挂到显眼处去,小心着别让人认出你来。”
远山答应着,摘下灯笼,抬手叫了南海,小心的捧着灯笼奔了出去。李小暖看着远山走远了,转头看着程恪,低声说道:
“我有些饿了。”
程恪呆了一呆,仿佛想起了什么,立即眉开眼笑的建议道:
“咱们吃鹌鹑馉饳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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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下午两点前,
嗯,有粉投粉噢,今天已经二十号了,这日子过得,真是逝者如斯夫啊。
第二四二章 今朝
李小暖奇怪的看着他,
“你喜欢吃这个?”
“嗯,你喜欢吃的,我都喜欢吃。>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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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个了?你哪里听说我喜欢吃这个的?”
李小暖奇怪起来,程恪忙拉着李小暖,一边往外走,一边岔着话题,
“马行街上有一家卖馉饳儿的,满京城就数他家味道最好,咱们去那里买去,边上还有家卖水晶鲙的,也是京城里数头一份的,赶紧走,晚了就买不到了,你一说,我也觉得饿了。”
“咦,你不是不吃鱼吗?怎么吃起鱼冻来?”
李小暖更加惊奇起来,程恪连声咳嗽着,一边拖着李小暖往外走,一边吱吱唔唔的辩解着:
“鱼跟鱼冻,能一样吗?那是鱼冻,又不是鱼,我说不吃鱼,又没说不吃鱼冻,赶紧走赶紧走,我饿坏了。”
李小暖笑得说不出话来,鱼和鱼冻,还真是不一样。
两人出了寺门,上了车往马行街赶去,马行街极狭窄,人又极多,简直是摩肩接踵,两个人只好在马行街前的小巷口下了车,远山带着几个长随在前头开路,一行人跟着人流,往里面挤去,程恪拥着李小暖,两人被拥挤的人群挤得紧挨在一处,程恪贴在李小暖耳边,低声笑着说道:
“咱们这样紧挨在一处,真是好!”
李小暖哭笑不得的转头看着程恪,也不答话,只左右看着,顺着人流寻找着卖馉饳儿的小摊小铺。
不大会儿,远远看到前面有条弯弯曲曲,排成千转百折的长龙,洛川满头是汗的示意着:
“爷,那里就是。”
李小暖眨了眨眼睛,看着那曲折了无数回的人龙,呆了半晌才叹出口气来,抬头看着程恪,泄气的说道:
“还是算了吧,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咱们还是吃别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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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恪掂着脚尖,看着前面,洛川挤过去,片刻功夫回来禀报道:
“爷,还是别等了,也快卖完了。”
李小暖拉了拉程恪,程恪不情不愿的回头又看了一眼,才和李小暖一起继续往前逛去。
一路上,两人买了旋炒栗子、盐炒白果、金橘,又买了一荷叶包羊脚子,才挤出了马行街。两人站在街市角落处,李小暖长长的满足的叹了口气,打了个呵欠说道:
“咱们回去吧。”
程恪低头看着她,笑眯眯的说道:
“我不是说了嘛,晚上不回去,咱们坐船沿着流晶河看灯看烟火去。”
远山在前头引着,一行人穿过一条小巷子,上了车,车子绕过人流拥挤的街市,拣着稍空阔好走些的街道,往流晶河边行去。
李小暖和程恪在车上吃了几个白果,车子就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汝南王府那艘雕画精美的画舫已经安静的泊在岸边等着了。
船娘放下宽宽的跳板,程恪牵着李小暖上了船,竹青、远山等小厮跟着上了船,船娘抽了跳板,撑开船,船稳稳的回到河中间,顺着水流往城外缓缓行去。
船舱四角支着烧得旺旺的炭盆,靠一侧船舱处放着张舒适的双人榻,榻前放着张宽大的矮几,几上满满放着各色新鲜的水果点心,和一只烧得微微冒着泡的羊肉小火锅。
两人去了斗篷,玉扣已经带着小丫头,泡了茶端上来,李小暖踢了鞋子,坐到榻上,伸展着腿脚,叹了口气说道:
“这会儿才觉得腿也痛、脚也痛!”
“要不,你去用热水泡一泡,去去疲乏,我让船先停着,等你回来再往前走就是。”
李小暖歪着头想了想,转头看着竹青,竹青笑着曲膝答道:
“衣服什么的,早就都放到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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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立即跳下榻,也不穿鞋,只穿着棉布袜子,一路跳进了后舱。程恪的目光随着她一路跟着,直到后舱帘子放下,把视线挡在了外面。
李小暖舒舒服服的洗好澡,换了件白绫短袄,一条葱黄绫百褶长裙,也不用簪子,只松松绾起头发,到了船舱,程恪已经换了身衣服,歪在榻上正无聊的看着窗外。
李小暖坐到榻上,接过玉板奉上的茶,连喝了两口,才放下杯子,探头往窗外看着,
“有什么好看的?”
“刚才你不在,没什么好看的,现在倒有了,你说哪一处好看?”
程恪笑眯眯的说道,李小暖叹了口气,
“我是问你哪一处好看。”
“我眼里你最好看!”
程恪从背后圈着李小暖,慢吞吞的说道,李小暖眯着眼睛笑着,转身示意他把茶杯递过来,接过杯子,慢慢喝着,欣赏着沿河的灯盏和月光下的粼粼波光,程恪低头看着她,从她手里取过杯子,笑着建议道:
“这会儿,喝茶可没意思,我让人兑了些荔枝酒,咱们喝酒取乐。”
程恪接过酒壶和杯子,放到窗户往外放着的宽宽搁板上,屏退了船舱里侍候着的丫头婆子,和李小暖一起,自斟自饮着,低低说笑着,看着窗外的景致和来往的画船。
船出了城,河面变成极宽阔安静,船只间都远远离开着,船上也安静的仿佛没有旁人,只余了他们两个,相拥着听着划破四周静谧的水波声,和远远传来的,不知道哪只船上演着的悠扬的笙箫鼓乐声。
巨大而明亮的月亮斜斜的挂在天际,几乎要掉进河水里,仿佛那只托着它有无形的手累了,放松着任由它随意滑落在那里,远处隐隐约约、黑漆漆的山脉静默着,俯看着这世间的无尽繁华。
带着河水腥气的风也凌利起来,从敞开的窗户里涌进来,吹得李小暖打了个寒噤,程恪忙叫了婆子过来,关起窗户,只留下半扇,两人挤在一处往外探看着。
远远的,有巨大的烟花升起绽放着,此起彼伏,程恪从背后拥着李小暖,下巴抵在她肩上,一边往后看着,一边低声解释道:
“这是官府开始在南门外放烟花了,放了烟花,官府的灯节就算结束了。”
“那宣德门前的灯山,就要撤去了?多可惜!”
“今天不撤,要放到正月十九日,过了正月十九日,不止宣德门外的灯山,就是各家各户门口挂的灯笼,搭的灯山,也要撤了,这正月就算结束了,从正月二十日起,就算是入了春,再玩,就是到城外踏青、游园去了。”
“嗯。”
李小暖似是而非的答应着,仰头看着满天绚丽灿烂的烟花,只觉得眼睛酸酸的想流泪,今晚这月、这河、这山、这水,这烟花,这个世间,竟美丽至此!美丽的让她想流泪。
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随手从榻上拉了锦被过来,仔细的裹着李小暖,关切的低语道:
“怎么了?灯山拆了,明年还有呢,年年都有,咱们年年都这么出来看灯看烟火,你别伤心。”
李小暖转过头,泪眼盈盈的看着程恪,突然伸手圈了程恪的脖子,温柔的吻在了程恪唇上。
两人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听着水波声,听着远远的、不知道被什么惊起的鸟鸣声,低低的说着话,直到天快亮了,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杆,画舫才匆匆赶回码头,程恪扶着李小暖下了船,上了车,往汝南王府赶去。
远山跳到车厢前的横板上,隔着车帘子禀报道:
“爷,少夫人,刚留在大慈云寺的人回来了,昨天咱们留的那个灯笼收的铜钱最多,咱们刚走没多大会儿,灯下的匣子就放不下了,寺里的僧人干脆换了只大箩筐,这****晚,足足收了两箩筐半铜钱。”
“知道了。”
远山跳下了车子,程恪挑着眉梢,转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这个彩头,算是白得的,要不要……”
“不要!不过是我借了人家的词句。”
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无奈的点了点头,顿了片刻,才低声商量道:
“这事,不好瞒着小景,等会儿我就去和他说去,若是他……说了什么话……”
“那也不能说是我!真不是我!唉,反正说谁也不能说是我!”
李小暖低声说道,
“我倒觉得,这事,就这么神秘着最好,那首词,毕竟只有一半。”
程恪凝神思索着,慢慢点了点头。
程恪目送着李小暖进了王府大门,也不停留,上了马,先往户部露了露脸,就出来赶往工部找周景然去了。
年渐渐走远了,一切又恢复了往常按部就班的日子。
十九日一大早,周景然就急急的被召进了宫,直到散了朝,才笑眯眯的出来,想了想,径直往户部找程恪去了。
程恪接了周景然进到户部正堂,周景然坐到椅子上,翘着腿喝了两口茶,看着程恪,笑眯眯的说道:
“去我府上吧,有大事要和你商量。”
程恪疑惑而警惕的看着他,一时也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来。
两人出了户部,上了马,片刻功夫,就到了景王府,进了内书房,周景然倒在摇椅上,嘿嘿笑着,点了点程恪,摊着手说道:
“这事吧,真不忍心和你说!算了,还是不跟你说了,最多也就今天下午,皇上就得召见你,干脆让他跟你说,我还是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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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出征
“你既然不打算跟我说,那还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程恪歪到周景然旁边的摇椅上,懒洋洋的问道,周景然窒了口气,咳了两声,才挥着手说道:
“好了,就不让你着急了,今天一大早,皇上就召了我进去,西南夷,反了。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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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然语气淡然的说道,程恪一下子直起了身子,
“西南夷反了?出了什么事了?西南夷怎么会反?不可能!”
“你急什么?要有大将之风,大将之风!”
周景然用扇子点着程恪教训着,程恪拧着眉头看着周景然,等着他往下说,
“年前年后就反了,十五灯节前就收到了折子,皇上压下了,大过年的,再说,反正反也反了,也就不急在这几天了,先过个好年,谁知道今天一早又收到八百里急报,前天,黔州城失守了。”
“西南夷怎么会反?”
程恪打断了周景然的话,焦急的问道,周景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往后倒在了摇椅上,
“年前,西边的强宗部攻打西南夷,西边各部骚扰攻打西南夷,也是常事了,可这次,竟然说西南夷干脆跟着反了,皇上生气得很,我看了折子,那几份折子,都是夔州路和荆湖北路等邻近州县呈上来的,毕竟只是一家之言,难保没有把事都推给西南夷,推脱责任的嫌疑。”
“强宗部这十几年崛起的极快,四处劫掠,也算兵强马壮,仓促间,西南夷是要吃些亏,可若说降了都有些勉强,怎么会反了?西南夷不会反!”
程恪断然说道,周景然上下打量着他说道:
“你也别这样就下了断言,世事难料!”
程恪抿着嘴,点了点头,周景然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窗前,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艳阳,半晌才转过身来,看着程恪说道:
“我和皇上荐了你去平叛,统领西南五路兵马御敌,另外,皇上再调北三路三分之一的兵马给你,事情紧急,最多两三天,你就得启程,京城这边,西南路大军粮草辎重,我统总调度,你只管放心。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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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陷了黔州,也不知道强宗部过了涪水没有,若是过了,就算我后天一早启程,日夜兼程赶到那里,若是一路顺利,强宗部只怕都要攻进忠县了,北三路的兵马调到西南五路,还得更晚些。”
“你放心,我出来时,皇上已经叫了大哥进宫,北三路的兵马,日夜兼程,十日内就得赶到。只是,你要理顺北三路这些兵马,得花些时候。”
周景然坐到摇椅上,看着程恪,担忧的说道,程恪笑了笑,
“你放心,难不倒我,只要你管着粮草辎重,只要后面跟得上,就难不倒我。”
周景然舒了口气,笑着点着头,
“粮草辎重,还有京城这边,你放心就是。”
程恪长长的叹着气,往后倒到了摇椅上,伤感的长叹道:
“这一去,没个一年都回不来啊!”
周景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程恪瞄着一脸笑意的周景然,恨恨的说道:
“我还没生儿子呢!这一去,又耽误我一年!”
“呸!”
周景然愤愤的‘呸’了一声,
“是谁跑到我这儿,死皮赖脸的找方子,说小暖年纪小,这两年不能怀孕生孩子的?!这会儿,跟我这儿得了便宜又卖乖了!哼!”
程恪抬手摸了摸额头,连连点着头说道:
“你说得对,这事儿,跟你说没用,我得到皇上面前哭去!”
周景然闷了口气,瞪着程恪,半晌才舒出口气来,吩咐青平取了西南夷和西南五路的详图过来,两人细细的计议起来,直到午饭后,传旨的内侍找到程恪,一路往宫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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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从宫里出来,又去了景王府,在景王府吃了晚饭,直到戊正时分,才回到汝南王府,一路直奔内书房,和汝南王爷关着门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才回去了清涟院。
李小暖已经沐浴洗漱好,正穿着身家常衣裤,悠悠闲闲的歪在里间罗汉床上看着本新出的话本。
听了通传,李小暖忙迎了出来,程恪带着满身寒气进来,将斗篷甩给小丫头,拉着李小暖坐到榻上,也不接竹叶奉上的茶,挥手屏退了屋里的丫头婆子,搂了搂李小暖,低声说道:
“强宗部打过西南夷,往夔州路一线打起来了,皇上点了我领兵,后天一早就启程,要……”
程恪满眼不舍的看着李小暖,叹了口气,
“要一年,只怕要整整一年才能回来!”
李小暖愕然抬头看着程恪,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程恪揽着李小暖,将西南夷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贴到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西南夷那里,必有蹊跷,只要咱们程家好好儿的,西南夷不会反,这中间必有缘由。”
李小暖仰着头,满眼担忧的看着程恪,低声交待道:
“皇上既让你领兵,是信你,也是信西南夷,不管什么缘由,你去了,也就能清楚明白了,这倒是小事,我听母亲说,你打仗时最爱冲到前头,这趟去,不要这样逞一时痛快,你是一军主帅,若有一星半点的闪失,军心动摇,就是**烦,你别去冒险,别逞英雄,总之别往险地儿去,你得平安,一点也不能伤着!”
程恪低头看着忧心忡忡的李小暖,心里软得如水般不能提不能拉,忙用力搂着李小暖,温和安慰着,
“你放心,就是为了你,我也要平安,你放宽心。”
李小暖低着头抵在程恪胸前,半晌没有说话,程恪轻轻笑着哄着她,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你看事明白,说不定还能帮我呢!”
“真的?真能去?那我和你一起去!我会看地图!我会算数!我还看过好多兵书!说不定真能帮着你呢!”
李小暖一下子兴奋起来,拉着程恪的衣袖,满眼渴望的说道,程恪一口气呛进喉咙里,眼神闪烁着,连声咳嗽着吱唔起来,
“小暖,这个……我就是说说……就是说说,没有……这个例……皇上……”
李小暖肩膀耷拉了下来,嘟着嘴看着程恪,看得程恪心虚起来,忙搂了李小暖过来哄着她,
“等我回来,我带你出去玩去,就咱们两个,咱们去泰安府爬山去,过了山,就是海,一人多长的海鱼从船上拖下来时,还活着呢,还有海胆、生吃最好,鲜美无比,回来……回来我就带你去。”
“你说话,什么时候算数过?!还是算了吧,你只要平平安安、好好儿的回来,就好了。”
李小暖叹了口气,仰头看着程恪,声音低落的说道:
“明天我给你收拾东西,你赶过去,必是要急行军的,衣服什么的,你随身只带够路上用就是,其余的,我让车马行里的脚夫走一趟,给你送过去,就当是行商了,也会不惹人闲话。”
程恪连连点着头,李小暖推着程恪进去净房沐浴,自己站在屋里,呆呆的出了会儿神,突然想起件事来。
程恪沐浴洗漱好出来,两人躺到床上,李小暖支起胳膊,看着程恪犹豫着说道:
“这一两个月,我有些事,说不定要用人,你走前派个人给我用用好不好?”
“嗯,你要做什么事?让平安去办就行,他在京城人头熟,就是各个衙门里,也都给他几分薄面。”
程恪随意的答道,李小暖轻轻咬着嘴唇,低声说道:
“我这事,平安不行,你那个别院里的人,借个给我用用。”
程恪转过头,惊讶的看着李小暖,
“别院里的人?你知道……咳,你用别院里的人做什么?”
“也许用得着,也许用不着,不过怕万一用着了,备着罢了。”
李小暖有些含糊的说道,
“都是小事,没有大事,我哪能有什么大事的?
不过,你得挑个靠得住的人给我用。”
程恪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李小暖,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明天我让千月进来见见你,我走后,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他。”
李小暖大喜过望,连连点着头,千月是别院的谍报首领,他让她吩咐他,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天刚黎明,程恪就出了门,赶往宫里领了旨,往兵部调了用兵勘合,往户部交接了,和周景然一处,细细商量着粮草辎重等等大事,整整忙了一天,在景王府吃了晚饭,正要赶回去,突然想起前一天晚上答应李小暖的事,迟疑了下,看着周景然请求道:
“我走后,有件事,得让你帮着……帮一帮。”
“你说就是。”
周景然满口答应着,程恪挑着嘴角,一边笑一边叹了口气说道:
“昨天小暖和我借别院的人用,我问她什么事,她吞吞吐吐的也不肯细说,只说也许用得着,也许用不着,我一来不忍心驳了她,二来,你也知道,小暖骨子里,最是无法无天,我就算不答应她,她想做的事,也会自己想法子做去,还不如干脆答应了她倒更好些,好歹也知道她要做什么事不是。”
......................
下一章,下午两点前吧。
十一月过去,就是十二月,然后就是2012了啊,2012年,要好好的过,跟爱的人说爱他/她,冲不喜欢的人抬起下巴,都2012了啊!
最后,粉票啊,有的赶紧投吧,噢,点点的新规定,一天一文只能投2张粉,所以,粉多的娃,不能等到最后一天啦,赶紧赶紧,把粉点给你喜欢的文吧!
亲亲各位。
第二四四章 托付
托付
周景然失笑起来,点着程恪,无奈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别解释那么多,你只说要我做什么?让她来找我?”
“这倒不至于,她的事,能有什大事?!我让千月晚上见见她,有什么事,让她直接派人到别院吩咐千月去,就是千月这头,你得帮我把一把关,若小暖吩咐的事过于荒唐了,你得想法子阻一阻,别让她闯出大祸来。_
﹏雅>文吧
·.”
周景然高高的挑着眉梢,抬手点着程恪,
“你想的倒好,自己不肯惹小暖不高兴,让我做这恶人!让我想法子阻一阻!小暖那脾气,我怎么阻?你不忍心……让我做恶人?!”
程恪摊着手看着周景然,坦白的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要么不给她人用?她手里有的是银子,你也知道她是个有心有胆的,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要么给她人用,她的事,千月能拦的下来?要是让千月跟她过这个手,她能把千月卖了,千月还感激着她呢!你说说,这事,除了你,我还能托付给谁去?”
“你!”
周景然瞪着程恪,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程恪舒了口气,笑着拱手告辞,笑眯眯的就要出去,
“等一等!”
周景然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叫住程恪,
“明天我送你出城。”
程恪点头答应着,拱了拱手,出了门,接过洛川递过的斗篷随手穿了,径直往外走去。周景然背着手站在檐廊下,看着程恪出了内书房院子大门,又呆呆的出了半天神,才转身进去了。
程恪出了景王府大门,吩咐远山去别院,带千月到清涟院见他。
王府里还在灯火通明着,点了跟着出征的小厮、长随、家将,忙着收拾行李,擦试兵器、洗涮战马,或是和亲人朋友饮着饯行酒。雅文吧
·=.
李小暖送走程恪,就去了正院,和王妃商量着收拾准备着程恪要带的东西,竟收拾了几十箱子出来,大大小小的在清涟院里堆得如小山一般。
程恪和父亲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回到清涟院,李小暖还在和孙嬷嬷、兰初、竹叶、竹青对着单子,看有没有漏掉的东西,见程恪进来,忙示意兰初收起重重的一叠单子,
“不用对了,要是漏了什么,再让人送过去就是。”
兰初答应着,和孙嬷嬷等人退了下去,程恪坐到榻上,接过李小暖端过来的茶,笑着说道:
“让远山去叫千月了,等会儿我交待了他,有什么事,你只管让人到别院吩咐他就是。”
李小暖点头答应着,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正要说话,帘子外,蝉翼扬声禀报着:
“回爷,少夫人,远山在院子外头求见。”
“带他进来。”
程恪沉声吩咐着,李小暖左右转头看了看,迟疑着问道:
“在这里?还是到外院花厅?”
“就在这里,往后有什么事,他总要直接禀了你才行,我在时你见见,往后我走了,他进来见你就方便了。”
“嗯。”
李小暖低声答应着,两人说话间,帘子外头,小丫头禀报着,远山引着千月,低眉垂目,恭谨的进了屋。
两人磕头见了礼,垂手低头侍立在榻前,李小暖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千月,这个传说中京城第一的娈童。
千月个子很高,身形瘦削修长,一身黑衣,腰间系着根和衣服同色的黑色腰带,浑身上下,半点饰物也无,连根发簪也没用,李小暖微微仰头打量着千月,皮肤极白皙细致,尖下巴,脸形完美,嘴唇红艳得仿佛涂了胭脂般,眉是一字直眉,却显得温柔异常,垂着眼皮,眼睫浓而长,一动不动的垂着,整个人完美的仿佛玉石雕出一般,只是隐约散发出一股阴冷之气,微微有些破坏了整体的完美。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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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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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轻轻惊叹了声,程恪转头看着她,李小暖看着千月赞叹道:
“我头一次看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夫人更好看!”
千月嘴角抽动了下,微微躬了躬身子,生硬的回道,李小暖笑了起来,转头看着程恪,
“什么都好,就是这气质,太阴冷了些,要是能再和缓些就好了。”
“嗯,他身手极好,最擅用飞刀,我早就跟他说过,光长得好看不行,要有风情,一刀出去,更要风情万种!就这一条,他到现在也没学会!”
程恪上下打量着嘴角连连抽动着的千月,笑眯眯的说道,远山头垂得更低了,勉强忍着笑,少夫人胡闹的本事,比世子爷有过而无不及,这千月,往后跟着少夫人做事,也是可怜。
“唉,能生成这样,也不用再学什么了,你看看,这动静皆风情,出刀必定也是风情万种,这风情一条,不用学就成……”
李小暖打量着千月感慨道,
“爷,少夫人,叫小的进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千月打断了两人议论,拱了拱手问道,李小暖转头看着程恪,程恪看着千月吩咐道:
“我明天就要出征,我走后,少夫人若有什么事吩咐你,就当是我的吩咐。”
千月微微怔了下,忙躬身答应着:
“是!”
程恪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笑眯眯的看着千月,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事。”
“嗯,退下吧,这一年,让大家多辛苦些,盯着京城,盯紧北三路,不可疏忽大意了半分!”
千月恭谨的答应了,和远山一起,垂着手退了出去。
李小暖一直看着帘子垂下,看不到人了,才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程恪继续惊叹道:
“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得比女子还要好看?太过份了!”
程恪笑出了声,搂了李小暖过来,笑着说道:
“他就是生得太好,五六岁上就被人拐了出来,卖到了京城人市,碰巧被父亲买了下来,把他送到南方,跟着我师叔学艺,他武学用毒上都极有天赋。”
“用毒?”
李小暖惊愕异常,
“嗯,”
程恪点了点头,看着李小暖,笑眯眯的说道:
“我和小景头一回遇到刺客,是在京城,晚上看了舞出来……父亲就把他召了回来,他杀人不眨眼,刚回来时,一天两天的都不说一句话,我看他过于阴冷,也不是好事,就让他****谍报,后来又管着谍报,如今也能和人你来我往的说些闲话了,算是极难得了。”
李小暖呆了片刻,才叹了口气,
“也是个苦孩子,你师叔,脾气古怪?”
“嗯,出了名的古怪不近人情,也就千月这一个徒弟,极疼他,把好东西都给了千月,师叔最喜欢用毒蛇,花了大半辈子功夫养了种白色花蛇,那蛇毒极又小,只有两寸多长,咬了人,不过一个呼吸间,就毒发身亡,千月也喜欢这东西,你看他腰间那个袋子,动来动去的,里头装的就是这种蛇。”
李小暖机灵灵打了个寒噤,急忙往程恪怀里挤去,
“我最怕蛇!他那蛇,可别逃出来了!”
程恪大笑着搂住李小暖,
“哪里能逃出来?那蛇,他宝贝得很,哪里舍得让它逃出来?你放心,往后你若怕,离得远远的和他说话就是了。”
李小暖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果然,这太过好看的东西,都是轻易招惹不得的。
第二天,天刚黎明,程恪已经收拾整齐,跟着出征的小厮、长随、家将们精神抖擞,背着弓、带着枪、刀、剑等各式武器,将王府前的街道挤得满满的,只等着程恪出来,就启程赶往夔州路前线。
程恪在二门里止住脚步,转过身,恭敬的给汝南王和王妃长揖告了辞,转头看着李小暖,微微迟疑了下,伸手拉了她,也不管站在旁边的父母和满院的丫头婆子,拉着李小暖走到旁边,低声交待道:
“家里若有什么难事,你若不好跟父亲说,就交给平安,让平安传话去,外头,小景那边,你别去找他,只跟千月说就行,我都安排好了,还有,三天给我写一封信,可别忘了!”
“嗯,我知道了,你都交待过了,你放心。”
李小暖有些不安的瞄着左右,
“赶紧启程吧,别误了吉时,等你回来,我出城接你去。”
程恪低着头,极其不舍的盯着李小暖看了片刻,跺了跺脚,猛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去。
一家人站在二门里,看着斗篷被风吹起、大步往外走去的程恪,等到程恪的身影转过二门看不到了,王妃顿时泪如雨落,用帕子堵着嘴,只不敢哭出声来。
王爷转过头,看着哭得透不过气的王妃,无奈的说道:
“你看看你,这有什么哭的?唉,恪儿媳妇扶你母亲回去,好好劝劝她。”
李小暖忙上前,示意着许氏,两人一左一右扶着王妃,拖着她上了轿,示意着婆子快走,一路回去了正院。
程恪的出征几乎没有声息,可朝堂却随着他的启程,骤然变得极其忙碌起来。
周景然从早到晚泡在户部,调度着打仗中要用的无数种物资辎重,汝南王有事没事就泡在兵部,也没大事,就是找人喝喝茶,拖着人打打棋谱。
....................
及时更啦!
亲亲抱抱各位。
第二四五章 返京
王妃伤心了几天,李小暖送了府里今年足岁数要婚配的丫头小厮名册进来
,和王妃细细商量着,一来要给春草挑个好人家嫁了,二来,别的丫头小厮,也要让他们都和美才好,裘嬷嬷的儿子,也在今年的小厮名册里,裘嬷嬷进来了两三回,想求了春草回去,王妃上了心,拉着李小暖,两人将裘嬷嬷的儿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王妃看着倒满意,春草却没大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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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上里镇让人送了信来,二月初,周夫人就要带着古萧和严氏回到京城了,古云姗也和她们搭伴一起回来,几个管事、婆子先进了京,到镇宁侯府、严府和汝南王府等极亲近的几家磕了头、传了话,就忙着回去收拾宅院了,王妃又期待起来,遣人过去古家看了几趟,又遣人探问着行程。
从过了年,李小暖就让孙嬷嬷挑了些有眼力会说话的婆子,往瑞紫堂来往使役,一天几趟的往瑞紫堂取东西、送东西,送了东西,也不急着走,将外头家长里短、大大小小的闲话逸事说给在瑞紫堂当差的丫头婆子们听,也是传给老太妃听。
程恪走后没几天,老太妃就听说了西南夷反了的事,当晚就有些不自在起来,王爷、王妃两人忙了起来,半夜起来请了太医,白天又请了宋医正和胡太医一起过府诊脉,日日过去院子里侍候着。
老太妃的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吃了几剂化淤去火的药,就渐渐好了起来,王爷和王妃放下心来,王爷继续去兵部喝茶,王妃和李小暖细细商量着给古家接风的事,再有一两天,古家和古云姗一家四口,就能进京城了。
这么来来回回一忙碌起来,王妃的心情渐渐疏散开来,也顾不得天天因为程恪出征的事抹泪了。>>雅文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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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气,上回程恪出征,去了三年,听说王妃就病了三年,唉,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把孩子丢给她,她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隔天一大早,李小暖遣了管事平福,和孙嬷嬷一处,接出城外十里,迎了古家一家三口和古云姗一家四口进京,和王妃商量着,在镇宁侯府和严府后,请古家过来玩一天,接风洗尘,第二天,她再请古云姗一家过来。
周夫人带着古萧和严氏,一大早就到了汝南王府。
相较于离京前,周夫人略清瘦了些,精神却极好,和王妃两人长篇大论的直说了一天的闲话,古萧送了母亲和严氏到了汝南王府,给王妃磕头见了礼,就赶去讲堂巷唐家去了,王府里,程恪出征,汝南王去了兵部,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
李小暖和严氏在外间坐着说着话,等着听婆婆吩咐。
严氏细细说了李老夫人入葬的种种细节,提起上里镇的偏僻和冷清,严氏仍是心有余悸:
“……什么都买不到!不管要买什么,不是到杭州府,就是得遣人进京城采买……”
“……在家住了这几个月,一趟门也没出过,就没个地方能去,也见不到人……”
李小暖微笑着听着,慢慢的仔细的做着针线,严氏随口说着闲话,眼神里带着探究,看着满脸沉静的做着针线的李小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咬了咬嘴唇,张了张嘴又想说,又咽了回去,来来回回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心的看着李小暖,期期艾艾、含含糊糊说道:
“大姐姐,瘦得很,老祖宗走的时候,大姐姐路上那么赶,看着虽说憔悴些,也还好,如今竟老得厉害,大姐姐说她生小儿子玉书的时候,月子没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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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氏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心里微微往下沉了沉,停了手里的针线,转头看着严氏问道:
“大姐姐什么时候赶过去的?初二回娘家,就她带着孩子去的?这年里年外,大姐夫遣人到家里送过年礼、拜过年没有?”
“初二那天,大姐姐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的,连行李一并带过来的,就没再回去,我们初六就启程了,路上走得慢,年前大姐夫倒是遣了两个婆子过来,送了一车土仪做年礼,我看那些东西准备得极细心周全,就问了婆子,婆子说是二太太亲手准备的,一份送来了下里镇,一份送到了京城。”
严氏急忙详详细细的答着话,李小暖眼睛微微眯了眯,
“二太太?”
“就是大姐夫新纳的那个小妾,大姐姐说是个贵妾,听说大姐夫还郑重其事的摆了三四天酒席呢。”
严氏忙解释道,李小暖转头看着她,笑着说道:
“我知道,大姐姐写信告诉我了,说金志扬纳了上司庶出之女为贵妾,看样子,这个二太太倒是极贤惠的,金志扬是有大福气的,要享了这妻贤妾贤的齐人之福了。”
严氏狐疑不定的看着李小暖,这话虽说挑不出什么不妥来,可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嫁到古家这几个月,她时时处处都能感受到这位表小姐的影子,‘这是表小姐定的规矩’‘表小姐说过,这样的事能宽则宽才好’‘连表小姐都说她帐头清’……
祖父说,以前的古家,掌舵的是那位故去的李老夫人,当家的是眼前这位看着温婉非常的李小暖,现在的古家,掌舵的是这位未来的汝南王妃,当家的,是自己。
这个能决定古家态度的李小暖,对那个让古云姗憔悴成那样的贵妾邹氏,对古云姗,对金志扬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对纳妾呢、对妇德呢……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古萧纳了任何人的!
李小暖瞄着脸色变幻不定的严氏,微笑着说道:
“明天我请了大姐姐一家过来玩一天,说起来,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大姐姐了,还有玉书,我还一趟没见过呢,过几天,等大姐姐收拾好,安定下来,我再请你和大姐姐,还有二姐姐一起过来说话儿。”
严氏忙点着头,热情的接过了话头,
“二姐姐又怀了身孕,真真是福气!也快有四个月了吧?我和母亲说了,明天过去郑府看看她去。”
“快四个月了,这一胎倒不象上一胎害喜害得那么厉害,这几天胃口更好,精神也好,前几天还想着要出城踏青呢。”
李小暖笑着说道,严氏挑着眉梢,表达着惊奇和喜悦,和李小暖轻轻松松的说着闲话。
周夫人婆媳在汝南王府吃了晚饭,直到夜幕垂落,古萧接着两人,一家人才回去了府里。
王妃说了一天的话,兴奋了一天,也劳累了一天,第二天就有些懒懒的。
古云姗带着孩子过来,磕头见了礼,王妃爱不释手的抱着玉书逗了一会儿,和古云姗家长里短的说了几句闲话,问着家里一切都好,就放下心来,打发她跟李小暖回去院子里说话,自己歪在榻上歇着了。
李小暖引着古云姗和三个孩子,告退出来,上了轿子,一路进了清涟院。
孙嬷嬷、魏嬷嬷和兰初早就迎在了清涟院门口,砚儿扶着奶娘的手,稳稳重重的下了轿子,奔到后面的轿子前,懂事的牵着弟弟墨儿的手,照着母亲的吩咐,曲膝还着孙嬷嬷和魏嬷嬷的礼。
孙嬷嬷和魏嬷嬷一人一个的拉着砚儿和墨儿,满脸笑容的连声夸奖着,小心的牵着两人进了院子,沿着抄手游廊,往正屋进去了。
李小暖让着古云姗在正屋厢房榻上坐了,竹叶过来见了礼,给古云姗奉了茶上来,又给砚儿和墨儿捧了杯茶,放到了榻几上,李小暖示意着抱着玉书的奶嬷嬷,吩咐她把玉书放到榻上。
玉书还只有十一个月,手舞足蹈着,兴奋的飞快的在榻上爬来爬去,砚儿小心的看着小dd,墨儿也随着砚儿,拿东西逗着弟弟玩儿。
竹青从里间托了只托盘出来,送到李小暖面前,李小暖从托盘里掂了只金钢钻镯子出来,给砚儿戴在手腕上,笑着说道:
“砚儿性子明快爽利,又生得这样好,就跟这金钢石一样。”
砚儿忙看向母亲,古云姗笑着示意她收下,砚儿站起来,规规矩矩的曲膝福着道着谢,李小暖笑着拉起她,又从托盘里取了只羊脂白玉的宝瓶玉佩,给墨儿系在了腰带上,取了另一块小些的蝙蝠形状的羊脂玉挂件,抱过正抓着只空杯子,要往嘴里送的玉书,把玉挂件挂在了他脖子上,玉书兴奋的盯着玉挂件,随手扔了杯子,五根胖胖的手指头摇晃着,笨笨拙拙的抓住蝙蝠挂件,利索的塞进了嘴里。
古云姗慢慢喝着茶,沉静得体的微笑着,看着李小暖和几个孩子玩笑。
李小暖抱着玉书,拿布偶逗着他,玉书咯咯笑着,流着长长的口水,扑着李小暖手里的布偶,砚儿凑在旁边,用手里的帕子不停的给玉书拭着口水。
李小暖逗着玉书玩了一会儿,见他连打了两个呵欠,不再逗他,把布偶塞到玉书手里,转头看着砚儿和墨儿,笑着问道:
“弟弟困了,一会儿要睡觉了,你们两个,是在这里陪着我和你母亲说话呢,还是睡一会儿,要不,让人带着你们两个到后头园子里玩去?”
.......................
下一章,下午两点前。
第二四六章 哀痛
哀痛
“去玩!”
墨儿看着姐姐,欢快的表达着自己的意见,砚儿又转头看向母亲,古云姗放下手里的杯子,爱怜的看着砚儿说道:
“想玩就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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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儿笑容绽放,墨儿拉着砚儿站起来,就要往外奔,砚儿一把拉回墨儿,拉着他礼仪周到的曲膝告了退,出了屋,兰初和竹青领着,叫了几个小丫头,带着众丫头婆子,陪着两人往后面园子里玩去了。
屋里,一大早就起来,已经兴奋了小半天的玉书困倦的连连打着呵欠,不大会儿,就舒展着身子,窝在李小暖怀里睡着了,奶娘上前,小心的接过玉书,跟着蝉翼下去看着玉书睡觉去了。
李小暖吩咐小丫头又取了几个垫子、靠枕来,竹叶又拿过两条薄被,分别给两人盖在腿上,李小暖和古云姗两人舒适的歪在榻上,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李小暖忧虑的看着古云姗,皱着眉头问道:
“大姐姐怎么老相成这样了?看着竟象四十岁的人!昨天古萧媳妇也说你老得厉害,生玉书时月子没做好?”
古云姗脸上的微笑僵住了,下意识的抬手抚着自己的脸,呆了半晌,看着李小暖,直直的点了点头,李小暖眼眶微缩,暗暗叹了口气,转了话题,
“今年五月,金志扬任期就满了,听说他想谋份京职做做?”
“嗯。”
古云姗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点了点头,李小暖眯着眼睛看着她,慢吞吞的说道:
“这样真是最好,你们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除了金家,就都聚在京城了!你们府上,又是妻贤妾美,如此和美,真是金志扬的大福气!”
古云姗的脸色一点点难堪起来,困难的抬起头,满眼哀伤、痛楚中带着困惑,看着李小暖,半晌,才哽着嗓子说道:
“小暖,这话,我也就能和你说说,你最明理,也会劝人,你开导开导我,让我……让我,贤惠……”
古云姗低下头,用帕子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却是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雅﹍文﹎8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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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悲伤而默然的看着她,等着她缓过心神来,古云姗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顿了半晌,深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
“我自小就跟着母亲学过三从四德,也知道七出之条里,那‘妒‘字,最犯不得,我和云青已经成亲这么些年,儿子也生了两个了,母亲说的是,我也该打点着家里,侍候公婆、教养儿女,他纳了谁、宠了谁,男人……不都这样……”
李小暖沉默着听着古云姗劝着自己,只不说话,古云姗出神的看着窗户,半晌才接着说道:
“那贵妾,再怎么贵,也不过是个妾,又能怎么?以色事人,色衰则爱驰,然后就又有了新人,又能怎么样?”
古云姗自言自语般说着话,李小暖眉头皱了起来,看古云姗这样子,心情郁结的极厉害,这样下去……
“可是,小暖,你看,我都想得开,我都知道,我不用人劝!”
古云姗猛的转过头,看着李小暖,眼泪顺着眼角一路往下流着,仿佛要把眼底的哀伤也都流出来才好。
“我都知道……可我心里,怎么就放不下?怎么就难过的凌迟火焚一般?”
古云姗用帕子捂着脸,肩头耸动着,拼命压抑着哭声,李小暖直起身子,扶着古云姗的肩膀,声音温软的劝道:
“想哭就哭出来的,我这里,没人听得到。”
古云姗伏在靠枕上,把头埋在枕头里,哭得肝肠寸断。
李小暖紧挨着她坐着,用手抚着古云姗一直耸动着的后背,也不劝她,只任她哭着,能哭出来才好,都哭出来才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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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姗哭了一刻多钟,才渐渐止了哭声,眼睛红肿着抬起头,看着李小暖,抽泣着点着头,
“我心里……敞快……好些了。”
“那我叫竹叶和蝉翼送水进来,你洗洗脸?”
李小暖低声征询着古云姗的意思,古云姗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李小暖扬声叫了竹叶进来,竹叶压抑着心底的惊讶,面容平和着仿佛没看到哭得眼睛红肿的古云姗,听了李小暖的吩咐,转身出去,也不叫别人,只和蝉翼两个,侍候着古云姗净了面,重新泡了茶,退了出去。
古云姗面容舒缓了很多,垂着眼帘,有些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李小暖也端着杯子,看着古云姗,一口口品着茶。
古云姗放下杯子,抬头看着李小暖,苦笑着说道:
“这些话,也就能和你说说,你总不至于笑话我去。”
古云姗顿了顿,伤感的叹了口气,
“这话说出来,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不贤良,这我知道,我不过说说罢了,咱们从小一处长大,你也知道,老祖宗是个极开明的,母亲又是个无可无不可的性子,就惯得我和云欢有了这样的脾气,云欢是个福气的,郑家有那样的规矩在,她也早生了儿子,我就绊在了这道坎上。”
古云姗神色灰暗下来,声音里满是苦涩,
“理儿我都懂,女人家要懂的理儿我都知道,可你不知道,这懂是一回事,真临到头上,就不是那样的了!云青纳邹氏那天,我真是心如死灰,从早张罗着忙到晚上,直觉得自己就是具行尸走肉,也说也笑,可总觉得那不是自己,自己就飘在半空,人已经死了一半了。”
李小暖直起身子,呆怔怔的看着古云姗,古云姗垂下眼帘,慢慢转着手里的杯子,轻轻笑了一声,抬头看着李小暖,
“那天晚上,我真不想活了,丝绦都抛到了梁上,要不是……砚儿突然来拍门……”
李小暖手指抖动着,杯子里的水洒了满手,急忙把杯子放到几上,用帕子胡乱擦着手,看着古云姗,满眼的后怕,古云姗看着她,把自己手里的帕子递过去,叹了口气说道:
“别怕,过了那一会儿,我也觉得自己真是傻,我一伸腿走了,三个孩子怎么办?没娘的孩子,能不能活得下去都不知道,就是为了孩子,我也得好好活着不是,你放心。”
古云姗失神的笑着,声音一点点低落下来,
“往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李小暖看着古云姗,试探着问道,古云姗茫然中带着冷漠,摇了摇头,
“能有什么打算?咱们女人家,能打算什么?往后,我就带带孩子,修修佛罢了。”
李小暖歪着头看着古云姗,慢吞吞的问道:
“你们总要住在一个宅门里,总要在一个屋檐下。”
古云姗微微打了个寒噤,看着李小暖,惨笑着说道:
“在长青县那几天,我天天看着自己的……看着那两个人柔情蜜意,深情款款,你还得笑着、大度着……我就带着孩子,去了台州府,往后……只当修心吧,什么时候我看着就跟没看见一样,心如枯井,也就修成了。”
李小暖直起身子,看着古云姗,直截了当的问道:
“要是我把邹氏打发了呢?”
古云姗满眼愕然的看着李小暖,见她面色郑重,并没有半分玩笑之意,一时呆住了,李小暖看着古云姗解释道:
“金志扬狂热于宦途,我若出手逼着他打发了邹氏,不过是举手之劳,就是逼着他从此再不纳妾,也不是什么难事。”
古云姗呆怔着,半晌才反应过来,
“小暖,你?这是大事……你?”
“嗯,我知道,去年接到你的信,我就准备着了,不过等你一句话。”
李小暖看着古云姗,笃定而坦白的说道,古云姗直直的坐着,半晌才恍过神来,微微闭了闭眼睛,
“老祖宗走前,给我写过封信,里头就几句话,说‘小暖既娘家’,我那时以为,老祖宗总算把你定给了古萧,谁知道……我现在才知道……才明白过来,老祖宗的意思。”
李小暖呆了下,迎着古云姗的目光,满眼都是笑意,摊着手说道:
“咱们姐妹,总不能平白让人欺负了去!就只等你一句话,一声吩咐。”
古云姗眼神渐渐清亮起来,凝神沉思了好大一会儿,才看着李小暖,迟疑着说道:
“都说覆水难收,我这么说,也是过了些,可我这心里……就算没有邹氏,往后再没了别人,我和他,也难象从前……”
古云姗的声音越来越低落,
“我知道,我是过了些……”
“我明白,换了我,也是这样,这心碎过,再补是补不回去了。”
李小暖往前挪了挪,拉了古云姗的手,安慰着她,古云姗舒了口气,抬头看着李小暖,眼泪又滑了出来,
“我就知道,这世上,也就你,知道我这心……这心里……”
古云姗抽出手,用帕子拭着眼泪,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不提了,往后,我不想再和他一个屋子里过日子,也不想管他纳谁、宠谁去,我只想清清静静的守着孩子,看着这三个孩子的时候,我心里最静。”
“析产分居?”
李小暖低声问道,古云姗一时呆在了那里,片刻功夫,才眼睛亮着看着李小暖,微微激动的问道:
“能行吗?那孩子?”
......................
粉票粉票粉票!
这口号喊的,其实闲应该委婉些,先说些铺垫,然后再.....然后再....最后再顺便说句“要是有粉,那就更好了。”
嗯,下次吧。
第二四七章 决心
第二四七章 决心
“就是为了孩子,不然,倒是和离了好”
李小暖恨恨的说道,古云姗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
“你先别忙着定主意,先回去仔细想想,这事定下来,再反复就不好了,若是……金志扬哪天知道错了,要诚心悔过,负荆请罪的求着你,你怎么办?若是金家老爷、奶奶,老太爷、老太太过来,诚心诚意的请你、求你,你怎么办?若是无数的人都劝着你们和好,压着你们和好,你又怎么办?……这些,你都要想明白了,先有了主意才好。”
李小暖看着古云姗,一字一句的说道,古云姗转头看着窗外,呆呆的出了半天神,长长的叹出口气来,转头看着李小暖,伤感的说道:
“小暖,纳邹氏前,他跟我商量,说他纳邹氏,不为别的,都是为了前程,为了他的前程,也为了孩子们的前程……”
古云姗嘴角露出苦涩的讥笑,
“他说,上头虽说有汝南王府照应着,可也不能光靠着上头照应,左右也要打点好才行,自己也要有些同气连枝的同年、同乡相互捧着、推着,众人肯添柴,他才能兴旺发达起来,那邹应年也是台州人,为官多年,隐隐是台州同乡之首,极有威望,若能得他扶助,上头再有汝南王府提携,他这仕途,就能平坦无碍了,你说,我能不答应他?能阻了他的前程?”
古云姗自失的笑着,
“他对着邹氏,情真意切,和对着我时一样情真意切,小暖,你说,我……信他哪一条?他若能为了前程,对着邹氏装得那样情真意切,那他对着我,就不是装出来的?你若用前程压他,他什么做不出来?可那都是为了他的前程,小暖,他是为了他的前程!”
古云姗伤心万分,李小暖伤感的叹着气,看着古云姗,没有接话,夫妻之间的情感,只有她们自己最明白,夫妻之间的事,也要她自己做决断。
古云姗绝望而决绝的摇着头,仿佛自言自语的接着说道:
“若是哪一天,为了他的前程,要休了我,要杀了我,他一样下得去手,他心里,只有他的前程,你说,我还有什么好回头的?”
古云姗闭了闭眼睛,顿了片刻,看着李小暖,斩钉截铁的说道:
“小暖,咱们一处长大,你知道我的性子,最能狠得下心来,这些日子,我就是没想明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总觉得是自己不对,是自己犯了‘妒’字……”
“你是个好的,这事,这要是换了我,早就一拍两散了,别说纳妾,就是他碰一下别的女子,我都容不下!”
李小暖打断了古云姗的话,慢吞吞的说道,古云姗瞪着李小暖,
“你?你这样,世子容得下你?”
“嗯,成亲前,我让他先写好了析产分居的文书,这才嫁进来的。”
李小暖眯着眼睛,抬了抬下巴说道,古云姗愕然看着李小暖,半晌才反应过来,点着李小暖,有些口吃的问道:
“世子就肯了?就写了这种文书给你?”
“嗯,他不写,我就不嫁。”
李小暖淡然的说道,古云姗眨着眼睛,呆了半晌,眼睛里闪过丝明悟,突然长长的舒了口气,身子松软着往后面靠枕上倒去,
“到底是你想的明白”
“夫妻敌体,夫要妻贞节,夫自己也要贞节不是,闻君有二意,特来相决绝,你听听,这是几百年前的诗句,女子是要贤惠,可这贤惠,也要贤惠的有道理才行”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古云姗垂着头,慢慢念着这首白头吟,只觉得眼窝酸涩难耐,眼泪止不住又落了下来,忙抬手用帕子拭了眼泪,呆了半晌,才长长叹息着,
“往日是我想左了,我也不是那样的贤惠人,倒是你和云欢,最知道自己。”
李小暖取过榻几上的琉璃碟,掂了块杏脯放到嘴里,将琉璃碟递到了古云姗面前,古云姗伸手掂了块,慢慢咬着,李小暖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大姐姐,那些贤惠的大道理,是要听,可也不能全听,都说君要贤、臣要忠,若真是这样,哪来的咱们元徽朝?这话不好到外头去说,你只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古云姗睁大眼睛,抬手点着李小暖,话没说出来,倒失笑起来,
“你也太无法无天了些,这样的话也敢说?”
“就今天跟你说了,可就算不说,理儿还是这个理儿,你说是不是?有些事,不能说,可咱们心里得明白着,不能因为那些没有道理的理儿,委屈了自己。”
古云姗想了想,抿嘴笑着点了点头,李小暖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我一个小女子,也管不了什么家啊族啊的大事,我只管着你好,你觉得怎么好,我就帮着你往好了过,你要是觉得带着孩子和金志扬分开过最好,那咱们就析产分居,你若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最好,我就帮你把邹氏打发了,只要你觉得好,只要你舒心不委屈,旁的人,旁的事,我都不管。”
古云姗看着李小暖,眼泪又满满的流了出来,用帕子堵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连连点着头。
李小暖从靠墙的柜子里取了几条新帕子出来,递给古云姗,古云姗接过,擦了眼泪鼻涕,长长的透出口气来,
“我心里舒服多了,也敞亮多了,我知道,知道你的心,我好多了,不委屈了,我不委屈自己了,析产分居吧,就是孩子,不能让孩子随他过,我舍不得,旁的,他家的银子我不要,我有嫁妆,我也会做生意,这几年用生息出来的银子,我又置了几间铺子,我有银子。”
“我知道,你放心。”
李小暖声音轻快起来,笑着和古云姗一步步盘算起来,
“若是这样,你最好这会儿就搬出来,你陪嫁的那处宅子,前一阵子我让兰初和孙嬷嬷去看过了,只有三进,太小了些,再说又一直赁给别人住着,你带着孩子去住,不合适,那宅子陪嫁时,原也没打算着住人。”
“嗯,是太小了些,连个花园子都没有,我也不缺银子,干脆再买处合适的宅子,往后住的时候长着呢,宅子要大些、好些才行,嗯,要离他远些最好。”
古云姗赞同的说道,李小暖带着丝得意,轻轻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你若搬出来,必定要另外买宅子的,年前就让人留心着这宅子的事了,有两处都极好,一处在城南,原是一家侯爷的府邸,后来侯爷家获了罪,宅子就卖了出去,后来几经人手,虽说房子破旧些,可胜在园子大,景致好,布局气象都极好,那些房屋是旧些,可若再翻修,或是推了重起都容易,另一处离古府稍近些,倒是新宅子,是南方一位将军的府邸,如今打算在南方养老,这宅子就想脱手,一色都是新的,就是园子小些,宅院里没什么大树,这两处,孙嬷嬷都去看过,说都好,明后天让她陪你去看看去。”
古云姗神情舒展起来,连连点头答应着,
“我最喜欢好看的园子,这宅院,最要紧的就是花园,树木藤蔓,都要高大古旧才最好,我先去看城南侯府那家,若是能中意,慢慢重新起屋子房舍就是了。”
李小暖举起手,曲起一根指头,笑着说道:
“起屋子,布置院子这些,都是细务,以后慢慢商量就是,先说大事,买宅院搬出来,这是其一,咱们紧着些,也不过一两个月,就能先搬出来,往后有的是功夫,慢慢安置就是,还有第二件事,也是大事,这析产分居的事,娘家没人出面可不行,这事,就得和夫人说了,让她点头答应了才行。”
“这事倒让人发愁,母亲那脾气,哪里说得通?她肯定得说我疯了。”
“不愁,让严氏和她说去。”
古云姗一下子笑出了声,
“你呀,最知道人家的死穴在哪里这严氏,还真是母亲的克星,只要她赞同这事,肯出面说这话,必是妥当的。”
李小暖抿嘴笑了起来,
“她必定赞同,你想想,从她嫁进来,古萧身边,连只鸟都得养只公的,那也是个容不下人的,你这事,说不定她最赞同”
古云姗连连点头,
“古萧也就得她这样的人管着,还是这样管着的好!”
“除了这个,外头也要想法子打点着放出些风去,这析产分居,可是极少见的事,这会儿就是搬宅子,动静也不大,还能瞒得住,五月里金志扬进了京,指定得闹出些动静来,说不定,还要闹出大动静,到时候,满京城的人都得议论这事,咱们,得先占了理,占了全理,做了那委曲求全的一方才好,往后,砚儿嫁人,墨儿和玉书议亲,才不至于因这个,受了牵连。”
第二四八章 出手
第二四八章 出手
李小暖低声说道,古云姗皱着眉头,苦恼起来,
“这事真真是两头难做,这析产分居,总得有个缘由,若说因了我,我自己倒也算了,就怕连累了砚儿,若说是因了他,往后墨儿和玉书议亲,人家好人家的姑娘,怎么肯嫁过来?有其父,必有其子!”
“嗯,这事虽说难为,倒也不是不能为,我模模糊糊有些主意了,你且放心。”
古云姗叹了口气答应着,李小暖歪着头想了想,接着说道:
“这事,宜急不宜缓,明天我还让人接你来,再接了云欢和严氏过来,咱们四个人再好好商量商量,得把这事处处都想妥当了才好,这样吧,云欢这一阵子懒得很,天天睡到日上三杆,明天一早,我先让人把孩子接到这里来,你和孙嬷嬷看宅子去,巳正我再遣人接云欢和严氏去,咱们四个一处吃午饭,下午就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定出大主意来,你说呢?”
古云姗连连点着头,
“就这样等会儿吃了饭,我就赶回去吧,我的嫁妆,倒都在京城宅子里放着,就是乱得很,要好好清点收拾出来,一买好宅子,就赶紧让人搬过去搬过去慢慢再收拾去。”
李小暖仔细看着转眼间鲜活起来的古云姗,暗暗松了口气。
不大会儿,兰初和竹青领着砚儿和墨儿回来,小厨房禀报了,送了饭菜上来。
玉书还睡着没醒,四个人吃了饭,古云姗喝了茶,略歇息了一会儿,也不多停留,辞了李小暖,要赶回去清点收拾东西。
砚儿仰头看着转眼间鲜活轻松起来的母亲,跟着喜悦着,竟有些雀跃起来,李小暖看着砚儿,心里微微有些感慨,砚儿今年六岁了,看样子,已经懂了很多事。
李小暖也不虚留古云姗,穿了斗篷,牵着砚儿的手,沿着抄手游廊,出了清涟院,上了轿,将古云姗一家四口送到了二门里。
一行人在二门内下了轿,砚儿咬着手指,盯着李小暖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古云姗,声音细细的说道:
“母亲,我想和小姨母说句话。”
古云姗满脸意外的看着砚儿,又抬头看了看李小暖,好笑的点了点头,砚儿松了口气,奔过来,伸手拉了李小暖,拖着她往旁边一处假山处走去。
李小暖随着砚儿走到假山后,蹲下来,平视着砚儿,笑着问道:
“砚儿要和小姨母说什么?”
“我和你说,你不能和母亲说。”
砚儿严肃的交待道,李小暖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砚儿往李小暖身边挪了挪,用手臂搂着李小暖的脖子,贴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小姨母,我可害怕了,母亲不想要我和弟弟了。”
李小暖眨着眼睛,愕然看着满脸害怕担忧的砚儿,伸手搂着她,也贴到她耳边问道:
“你怎么知道母亲不想要你和弟弟了?谁告诉你的?”
“珍珠姨娘说的,父亲又娶了个好看姨娘,满院子挂红灯笼那天晚上,我都睡着了,珍珠姨娘把我抱到母亲屋子门口,叫我拍门,珍珠姨娘一直抖,还把我摔到地上了,可吓人了,珍珠姨娘让我哭,我不敢哭,就没哭,珍珠姨娘说,母亲不想要我和弟弟了,让我天天跟着母亲,千万不能把母亲跟丢了,要是我把母亲跟丢了,母亲就再也不要我和弟弟了。”
砚儿长长的叙述着,李小暖心酸的搂紧了砚儿,低声问道:
“是珍珠姨娘让你跟我说这些话的?”
“嗯!”
砚儿认真的点着头,看着李小暖,又补了一句,
“我喜欢你,我愿意和你说话”
“小姨母也喜欢你,喜欢墨儿,喜欢玉书。”
李小暖抚着砚儿的鬓角,强压着心里的酸涩,笑着安慰着她,
“从今天起,砚儿只管放心就好了,母亲再也不会不要你和弟弟了,往后有什么事,砚儿只管来找小姨母说,好不好?”
砚儿小大人一样重重的舒了口气,点了下头,李小暖站起来,一边牵着她往车旁走,一边笑着说道:
“砚儿回去见了珍珠姨娘,就跟她说,小姨母很感激她。”
“嗯。”
砚儿仰头看着李小暖答应着,两人回到车边,古云姗有些无奈的看着李小暖解释道:
“你看看这孩子,人不大,主意倒不小,都学会说悄悄话了!这一阵子,一下子黏人的不行,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只恨不得贴在我身上才好,也不知道是长大了,还是长小了。”
“砚儿长大了,砚儿是个好孩子!”
李小暖一边扶着砚儿上了车,一边笑着夸奖道,古云姗笑着摇了摇头,也上了车,一行两辆车出了二门,回去金宅了。
李小暖站在二门里,看着车子走远了,叫了竹青过来吩咐道:
“你去别院,跟门房说,就说我的,让千月到议事厅见我。”
竹青答应着,叫了车,带着两个跟着出门的婆子,往别院赶去。
李小暖也不回清涟院,带着玉板、蝉翼等丫头婆子,径直去了议事厅。
没多大功夫,竹青还没回来,千月已经在议事厅外求见了,婆子引着千月进到议事厅,李小暖屏退了满屋的丫头婆子,只留了玉板、蝉翼侍候着,看着严肃着脸,垂手低头站在榻前的千月问道:
“那个叫邹应年的御史,听说过没有?”
“回少夫人话,听说过,他是两浙路台州府人,天禧十六年中的举……”
千月微微低了低头,利落的背起了邹应年的履历来,李小暖忙抬手止住了他,
“这些我也知道,我问你,听说他如今的夫人,不是原配?那前头死过几个了?他有几房妾侍通房?最宠哪个?生了几儿几女?都是谁生的?最疼哪个?都成了亲没有?娶的是哪家?嫁的又是哪家?这几年,府里有没有突然夭折的孩子?有没有杀婢之类的事?孝不孝顺父母,兄弟可和睦?”
千月眉梢抖动了下,郁闷的看着李小暖回道:
“回少夫人,这邹应年品级太低,又没什么特殊之处,少夫人说的这些,小的们无暇关注。”
“嗯。”
李小暖看着严肃着脸,微微蹙着眉头,隐隐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千月,心里好笑起来,也认真的、慢腾腾的说道:
“若是小的们无暇关注,你替我关注着也行。”
千月闷了口气,干脆垂着头一言不发,李小暖看着他,大度的说道:
“你家少夫人一向大人大量,自然不会计较你这脾气,只一条,我的事,一丝也不能疏忽了,你听着,让人去查这邹应年的事,越细越好。”
“是!”
千月也不抬头,立即拱手答应着问道:
“请少夫人示下,从哪一年查起?查到哪一步?”
“哪一年?嗯,从他生下来?算了,从他断奶那年查起吧,至于查到哪一步,也不用太细,就查到类似小时候是不是偷过杏、摘过桃为止,也就行了。”
千月眼角微微抽动了下,闷得说不出话来,就这样还不算太细?!
李小暖顿了顿,看着千月,认真的嘱咐道:
“我看,你还是别亲自去查了,我这事,要悄悄的才好,你长成这样,怎么悄悄的去查?你最好还是少出门。”
千月眼角连连抽动着,咬着牙,闷闷的应道:
“少夫人教训的是,小的记下了,少夫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告退了。”
说着,拱了拱手,就要退出去,
“还有呢。”
李小暖忙止住千月,缓声交待道: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是!少夫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告退了。”
千月恭谨的拱手答应着,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遣人去接了砚儿姐弟三人过来,给王妃请了安,就带着三人回到清涟院,抱着玉书,看着小丫头陪着两个大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玩藏猫猫,玉书兴奋的叫着、咯咯笑着,流着口水,目光随着姐姐哥哥,不停的挣扎着要扑过去。
午初时分,古云欢和严氏先后到了王府,到正院给王妃请了安,说了几句话,就坐轿子到了清涟院。
古云欢身子还不算太笨重,气色也极好,李小暖让着她坐到榻上,嘱咐砚儿和墨儿要小心着,不能碰到二姨母肚子里的小宝宝,自己抱着玉书,坐在榻上刚和她说了两句话,严氏就到了。
三人没说几句话,古云姗也进了院子,脸上带着些兴奋的红晕,要了热水净了面,又重新梳了头,坐下来连喝了几杯茶,才笑着说道:
“看好了,还是城南那处宅子好我一进大门就看中了,影壁后头,一颗金桂,一颗银桂,得有几百年了真是极难得园子后头还有片湖,那湖可正经不小,湖中间还有间小小的暖阁,回头让人清了淤泥,种上荷花,夏天里荷花开了,在暖阁里赏荷可是极好宅子里头到处古树参天,我爱极了,屋子是旧些,旧就旧吧,回头搬进去,一处处轮着让人重新起新屋子就是了。”
古云姗越说眼睛越亮,人也兴奋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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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商议
“大姐姐要置宅院?你现住的那处宅子,等孩子再大些,也是有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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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欢看着脸上还泛着些红晕的姐姐,笑着接过了话头,严氏心头微动,满眼热切的转头看向李小暖。
“大姐姐要和金志扬析产分居,这宅院,是大姐姐带着孩子往后的居处。”
李小暖转头看着古云欢和严氏,仿佛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古云欢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愕然的看着李小暖,又急忙转头看着满脸平静的古云姗,严氏呆怔的半张着嘴,突然眼睛亮着,兴奋的有些坐不住。
“昨天我才想明白,我也是那容不得人的不贤惠人,如今我也想穿了,往后倒不如守着孩子,清清静静过过自在日子,倒也不犯着再和谁惹闲气去。”
“就是太便宜了那个什么二太太照我说,先提脚把她卖了再说别的!”
严氏忿忿不平的说道,李小暖一口气茶呛在喉咙里,连声咳了起来,古云姗伸手拍了拍严氏,笑着说道:
“咱们只求咱们自己过得舒心自在,别人的事,管她做什么?”
古云欢反应了过来,直起上身,着急起来,
“析产分居是大事前儿还好好的,怎么说分就要分了?连宅子都看中了?没有丈夫纳妾,你就能析产分居的理儿!大姐姐说的那些,不是那个理儿!上不得台面!你们两个,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金志扬纳了个贵妾,这事你知道的,”
李小暖抬手止住了正要说话的古云姗,转头看着古云欢问道,古云欢点了点头,
“这我早就知道……”
“若是二姐夫纳了这么个贵妾,两个人天天郎情妾情的在你面前晃来晃去……”
李小暖拖长了声音,打断了古云欢的话,古云欢眨着眼睛,半晌才转头看着古云姗嘀咕道:
“可是,大姐姐又不是我……”
“大姐姐也是人,这事,是人都受不了”
严氏抢着断然说道,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严氏,闲闲的端起杯子,一口口抿起了茶,古云姗看着古云欢,苦笑着说道:
“我算是想明白了,那样的贤惠人,也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至少,咱们姐妹,都不是那样的贤惠人,这会儿,我也算看得极明白了,他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前程,他的宦途,半分夫妻情份也没有,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我有儿有女,有娘家有姐妹,离了他,一样活得好好儿的,何苦再跟他淘这个闲气去?”
“大姐姐说得对”
严氏连连点着头,极力表示着赞同,古云欢眨着眼睛,呆呆的想了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
“倒也是,这事……要是换了我……我可没姐姐这么厉害,只怕我就只好一根绳子吊死算了。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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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手抖了下,急忙放下杯子,一边擦着手的茶水,一边转头看着古云欢,恨恨的拧着眉头训斥道:
“说什么混帐话呢?你一根绳子吊了命,那孩子呢?你母亲呢?我们呢?都还活不活了?”
“就是,二姐姐抹了自己的脖子有什么用,倒不如一刀阉了他去”
严氏立即探过头,恨恨的说道,李小暖一口气闷在喉咙里,转头点着严氏,
“你也是别动不动就一刀阉了的万一阉错了,后悔了,可接不回去”
古云姗‘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放下杯子,转头看着严氏,一边笑一边说道:
“古萧是个老实孩子,他不敢,必定不让你阉了他去,你只放心。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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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氏反应过来,瞄着古家姐妹和李小暖,尴尬的嘿嘿笑了起来,李小暖转头看着严氏,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
“析产分居,必是要娘家人出面的,夫人和古萧那边,回头就交给你了,夫人年纪大了,女儿受了这样的欺负,必定是伤心太过,就让她静养着吧,凡事,你和古萧多出面支撑着才好。”
“你放心,母亲和古萧都交给我还要做什么?”
严氏摩拳擦掌的答道,古云欢也看向李小暖,李小暖转头看着三人,笑眯眯的说道:
“嫂子别急,夫人和古萧这边,你心里先有个数,一时半会的,还不会让她们知道这事,到该说的时候,我再告诉你,这一阵子,这边也没什么大事好做,只有一件事,得先一点点放出风去……二姐姐和嫂子回去,把金志扬纳了这邹氏的前前后后都散出去,一是贵妾,是邹御史如今的夫人当妾时生的大女儿,二是摆了三四天酒席的,坐花轿抬进来的,三是要夸这邹氏,才情品貌,样样出色,又贤惠、又知礼、又大度、又懂事,处处都是个尖儿,就没个不好的地方,总之就是夸,怎么好就怎么夸。”
严氏眉梢竖了起来,
“她哪点好?那做妾的,就没个好人照我说,就该一顿暴打……”
“唉,你看你,急什么?小暖必是有了主意,你只管照小暖说的去做就是。”
古云欢伸手拉着严氏,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她的话,严氏醒悟过来,缩了缩肩膀,忙用手捂着嘴不敢再说话,李小暖转头看着她,
“做妾的,也不见得就没有好人,不过她好不好,咱们都不管,咱们只管着大姐姐过得好就是,这事,你先别多问,照我说的去做,千万别说这邹氏一句不好,这析产分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一点不好,大姐姐的名声可就毁了,往后,砚儿和墨儿他们,就得受牵连,那个金志扬,是个有心计的,也能放得下身段,豁得出去的,咱们得赶在他五月进京前,把事情做老了,等他进了京,再撕掳起来,也就事半功倍了。”
古家姐妹和严氏连连点着头,李小暖叹了口气,低低的接着说道:
“二姐姐说得对,大姐姐析产分居的缘由,可拿不上台面,只要一说出来,就是咱们的不是,咱们又不能、也不想担了这样的不是,这事,就得转着圈、用些手段才好。”
李小暖转头看着严氏和古云欢,慎重的交待道:
“这事,一丝一毫都大意不得,老鼠要打,玉花瓶不能伤了半分!你们两个,只听我调度,万事谨慎才好!“
古云欢面色凝重的点头答应着,严氏头点得如同磕头虫般,
“小暖你只管说,这事,嫂子决不错了半分去!你放心!”
古云姗看着兴奋不已的严氏,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李小暖接着郑重的交待道:
“这一个月,除了这些,旁的什么也别做,让大姐姐赶紧先买了宅子,把东西搬过去,下个月,我这头就就有些头绪了,若是发动起来,大姐姐可不能掺进来了,大姐姐那个时候得闭门不出,或是病一病才好,二姐姐身子笨重,你自己的身子最重要,也不要再理会这些烦心的事,只有你,”
李小暖看着严氏交待道:
“虽说守着孝,可亲戚间走动走动,也还说得过去,外头,就只能指着你了。”
“你放心若要打听个事,散个话什么的,不用二姐姐,只我就行!我在这京城略走几家亲戚,再请人喝几回茶,这要打听的事,要传的话,也就都有了”
严氏兴奋着,自信满满的说道,李小暖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了想,收了笑容,面容极郑重的交待道:
“大姐姐准备析产分居的事,这会儿,千万可不能漏了半分风声去,就是父母夫君,也不能漏了半个字若是让人知道是咱们先起了心思,这事可就糟了”
三人急忙点着头,古云欢脸色凝重的看着姐姐,却和李小暖说着话,
“你放心,这事,往大了说,件件都是关着姐姐和孩子身家性命的事你放心。”
“小暖你放心,就是祖父,我也不跟他说,半个字也不会透给他,你放心”
李小暖舒了口气,四个人凑到一处,又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些细务,外头竹青高声禀报着,小厨房的饭菜准备好了,四个人止了话,吩咐竹叶带着玩得满头是汗的砚儿姐弟进来,小丫头们侍候着两人净了面、洗了手,几个人聚在榻上,热热闹闹的吃了饭。
饭后,古云欢困倦的歇下了,玉书也被奶娘哄着睡了,李小暖、古云姗和严氏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到后园里玩了大半天才回来。
直到傍晚时分,古云姗等才告辞回去。
李小暖将几个人送到二门里,看着车子一辆辆出去了,才带着人去了议事厅,大后天是靖北王妃的生辰,这生辰礼今天平安刚采买好让人送了进来,她得去看一看,明天让王妃过过目,就打发人送到靖北王府去了。
隔天,到了靖北王妃生辰的正日子,李小暖一大早起来,挑了件白底绣着深深浅浅紫藤花的齐腰薄袄,一条紫藤花色曳地长裙,戴了那支紫色东来的镯子,外头穿了件深紫色缂丝毡绒斗篷,出了清涟院,往正院给王妃请了安,辰末时分,两人出了门,坐了车往靖北王府贺寿去了。
....................
下一章,半小时后吧。
第二五零章 贺寿
靖北王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热闹非常,今年是靖北王妃五十五整寿,自然不是平常的小生辰可比的。>﹍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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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前,来贺寿的车子直排出好几条街去。李小暖和王妃的车子缓慢的往前挪着,两条街,足足走了将近两刻钟,车子才进了靖北王府大门,两个婆子额头渗着汗奔出来,引着车子直接进了二门,越过二门,在离花厅不远处停了下来,夏荷和竹青早就下了车,忙从后面跟上来,扶着王妃和李小暖下了车,婆子恭敬的曲膝陪着礼,满脸笑容的说着客气话:
“给王妃见礼,给少夫人见礼,我们王妃和夫人因陪着几位老祖宗,不能亲自迎出来,还请王妃和少夫人见谅。”
“你家王妃和夫人客气了,我们都是常来常往的,哪里还要她亲迎。”
汝南王妃和气的和婆子说着话,和李小暖一起,往不远处的花厅走去。
因为人多,靖北王妃的寿宴,一改常规,男子设在了宽阔的花园里,搭了戏台和百戏等杂耍台子,女眷就设在了二门里的花厅里,连着花厅周围的暖阁、轩、亭等各处,因地借势的摆着桌席,彼此之间倒也宽敞。
花厅前的空地上,也搭了个小一些的戏台出来,两个小唱名角正在台上咿咿呀呀,欢快的唱着吉祥的贺寿词儿。
李小暖扶着王妃,刚过了戏台,靖北王妃和儿媳陈夫人就忙忙的迎了出来,靖北王妃爽朗的笑着,下了台阶,拉了汝南王妃的手,亲热客气的寒喧着,陈夫人微笑着垂手侍立在婆婆身边,飞快的打量了一遍李小暖,就收回视线,关注着婆婆去了。
李小暖上前给靖北王妃见了礼,说了贺寿的吉利话儿,又曲膝给陈夫人见着礼,陈夫人急忙曲膝回着礼,连声客气道:
“郡主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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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北王妃让着两人进了花厅,花厅极阔大,东边上首处,大长公主、福清长公主、汤丞相夫人、严丞相夫人和几位老太妃,正坐在一处说笑着。
靖北王妃引着两人过来,大家热闹着见了礼,让着汝南王妃坐了,李小暖侍立在汝南王妃身后,接过小丫头托着的茶,奉了上去。
不远处,信王妃带着侧妃钱氏,正和几位夫人、小姐说笑着,李小暖眼风掠过花厅,寻找着诚王妃,今天她是半个主人呢。
诚王妃并没在花厅里,李小暖心底微微有些诧异,靖北王妃只有一儿一女,儿子杨远峰如今在两浙路任上,女儿诚王妃今年倒正好在京城,这会儿却没在花厅里?!
李小暖微笑着,低眉垂手的侍立着正思量间,信王妃转过头,轻轻示意着侧妃钱氏,两人笑容妍妍的走过来,信王妃走到汝南王妃旁边,先团团见了礼,又给汝南王妃微微曲了曲膝,笑着说道:
“王妃可不能总这么拘着世子妃才好,就让她跟我们一处说说话可好?”
信王侧妃钱氏满面笑容的靠到李小暖身边,伸手挽着她的胳膊,笑盈盈的低声说道:
“世子妃跟我们一处说话去。“
李小暖只微笑不语,汝南王妃转头看了眼李小暖,满脸笑容的和信王妃感叹着:
“哪里是拘她,她就是这么个腼腆性子,往后,你们一处说话玩笑,就叫上她,也带着她开朗些才好呢。”
信王妃笑着答应着,钱氏亲热挽着李小暖,拖着她就要往旁边一群夫人、小姐处走去。
李小暖顿住脚步,曲膝和汝南王妃告了退,才随钱氏拖着,往旁边走过去,刚走了两步,花厅帘子掀起,诚王妃带着长女周婉若,随着前引的婆子进了花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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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满眼的笑意,忙迎上去曲膝见着礼,亲热的打着招呼,
“大嫂刚过来?人都快到齐了呢,只怕王妃都要等急了。”
诚王妃眼底阴沉着,脸上露出丝笑容,也不和信王妃多纠缠,只微微曲膝还了礼,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脚下也不停留,只径直往里面靖北王妃处走去,周婉若垂着眼帘,冷着脸,紧跟着母亲,也不和信王妃等人打招呼,跟着母亲径直越了过去。
钱氏紧挨着李小暖,满眼疑惑的看着昂然而过的诚王妃母女,李小暖也不管诚王妃还不还礼,只微笑着曲膝福了一礼,目送着两人往靖北王妃处过去了。
信王妃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转过身,笑着招呼着李小暖,
“这京城,你倒算是初来乍到,我带你走动走动,认识些人,来,”
信王妃招手叫着李小暖,转到西边六角窗下,和一个四十岁左右、一身暗红缂丝衣裙、带着满脸显露于外的精明的中年****,笑着介绍道:
“这是吏部侍郎戴远清的夫人陆氏,陆夫人。”
李小暖微微曲了曲膝,陆夫人急忙站起来,满脸笑容的曲膝还着礼,
“郡主客气了,实不敢当,早就听说郡主人生得好,气度更好,真是名不虚传!”
李小暖腼腆的微笑着,仿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信王妃瞄着她,指着站在陆夫人身边,一起行着礼的小姑娘,笑着介绍道:
“这是戴三小姐,今年十五岁,比你还小一岁呢,你看看,我就爱她这份娴雅文静,也怪不得她姐姐深得景王爷欢心,就冲着这份雅静,没个不爱的!”
李小暖微笑着打量着水嫩娴静的如出水芙蓉般的戴三小姐,温和的说道:
“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戴三小姐眼睛亮闪闪着,掂着脚尖,往母亲身边挪了挪,羞涩的笑着,信王妃满眼笑意的看了看戴三小姐,往旁边挪了几步,笑盈盈的示意着李小暖,
“这是姚国公夫人。”
信王妃指着坐在陆夫人不远处,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夫人介绍道,姚国公夫人端坐着,正焦灼而渴望的紧盯着远处的诚王妃,根本没听到信王妃的话,也没留意到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信王妃和李小暖,信王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远处的诚王妃,提高了声音叫道:
“夫人!”
姚国公夫人依旧全神贯注的盯着诚王妃,还是没听到信王妃的话,紧挨着姚国公夫人站着、也同样焦灼着看着诚王妃的姚四小姐先恍过神来,忙摇着母亲,急急的低声提醒道:
“母亲,信王妃和……和您说话呢!”
姚国公夫人一下子恍过神来,猛的站过身,慌乱的理着衣服,曲着膝,语无伦次的告着罪,
“我……看到诚王妃……走神了,年纪大了,糊涂了,王妃恕罪……王妃看着气色真是极好,这是?我竟不认识……”
李小暖心底满是疑惑,这姚国公家嫡长女曾经和程恪议过亲,后来,又有了诚王强要给徐盛融议亲的事,她盯着诚王妃做什么?她家嫡长女早就出嫁了,还能有什么事?
“这就是安福郡主,汝南王府世子妃。”
信王妃脸上半分不悦也没有,热情的介绍着李小暖,姚国公夫人已经镇静下来,仔细看着李小暖,满脸笑容的曲膝见着礼,
“早就听说世子妃生得好,气度更好,这见了才知道,这通身的气度,也就郡主才能有。”
李小暖温和的笑着,曲膝还着礼,姚四小姐好奇的看着李小暖,随着母亲见着礼,姚国公夫人拉过姚四小姐介绍道:
“这是我的幺女儿,过了年才十五岁,女儿都是娘的心头肉!”
李小暖微微挑了挑眉梢,惊讶的看着姚国公夫人,心里突然明悟过来,忙转头看向信王妃,信王妃眼底满是愉悦的笑容,立即赞同道:
“可不是!哪家的女儿不是娘的心头肉?!往后,可要好好的挑个好人家嫁了才是,心头肉若是做了人家的脚底泥,这当娘的,心都得碎了!”
姚国公夫人脸色泛着苍白,笑容勉强着,又转头看向了诚王妃。信王妃抿嘴笑着,拉着李小暖往前走了几步,接着介绍着旁边的一位老夫人:
“这是礼部尚书钱继远的夫人林氏,林夫人,是钱氏的母亲。”
信王妃转头看了眼侧妃钱氏,李小暖微笑着和林夫人见着礼,林夫人看起来极是温文尔雅,温和的笑着还着礼,信王妃仿佛很欢快的笑着,微微眯了眯眼睛,招手叫着花厅门口、远远的站在人群边缘的一位中年****,转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我介绍个人,你一定得认识认识!”
李小暖转头看向正急急忙忙的碎步赶过来的中年****,****看着仿佛三十岁左右年纪,身段长相都极好,柳眉杏眼,皮肤细白,眼波流动间,风情就透了出来,两颊稍稍用了些胭脂,喜庆而不突兀,穿着身靛蓝衣裙,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年纪、和****长得极像,却更水嫩好看的小姑娘。
****奔到李小暖和信王妃面前,微微有些紧张的堆着满脸笑容,恭敬异常的深深曲膝行着礼,小姑娘也跟在****后面,曲膝见着礼,信王妃垂着眼帘,俯视着深曲着膝的****和小姑娘,笑着介绍道:
“这是新任御史邹应年的夫人唐氏,这是邹家二小姐,说起来……”
........................
三个女人一台戏,唉,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老圣人也说啊,女人和孩子最难弄,真是这样啊。
咳,经典的话不能忘,粉啊,要是有粉,记得投给你喜欢的文噢!
第二五一章 流言
信王妃拖着声音,转头扫了眼侧妃钱氏和林夫人,清晰异常的说道:
“你们也算……往远了说,到底也算是你们府门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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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氏谦恭异常的陪着笑,李小暖带着得体的微笑,目光淡漠的从唐氏和邹二小姐身上掠过,仿佛没看到有什么人、什么东西在自己面前,悠然转过身,看着林夫人,微笑着说道:
“元宵节的时候,我们爷说满京城最该去看看的地方,就要数城南大慈云寺,就带着我去开了眼界,正巧看到钱先生正和一群才子正拧眉苦想着呢,本来我们爷应该上前拜见,可我们爷说,钱先生那性子,见不见礼倒不大在意,可若谁敢扰了他写文作诗,那可就真要恼了,就没敢过去。”
林夫人眼风扫过似笑非笑的信王妃、堆了满脸笑容的唐氏和满身局促尴尬的邹二小姐,态度谦和的陪着闲话起来:
“倒是世子爷最知道我们爷的脾气,他那个人,一拧着眉毛想他那文啊诗的,就六亲不认,唉,说又说不得。”
“钱先生的文字风骨,我们爷都是极佩服的,常和我说起呢。”
李小暖笑盈盈的奉承道,信王妃见两人简直要长篇大论的说起家常来,眉头微微蹙了蹙,用力盯了钱氏一眼,钱氏根本没看到信王妃递过来的眼神,正眉梢轻扬着,往母亲身边蹭了蹭,笑着接道:
“父亲性子耿直,一把硬骨头,只爱这文字诗词上头的事,今年大慈云寺的灯会,出了件稀罕事,世子妃听说了没有?”
“噢?你说的是哪一件?”
“你不知道?今年大慈寺的灯会上,也不知道哪个促狭鬼,竟只写了半阕词出来!从元宵那天晚上到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掂记着这半阕词,绞尽脑汁想对出下半阕来,父亲更是天天念叨着,一门心思想着要对个天衣无缝的下半阕出来,简直是走火入魔了一样!”
钱氏一边说一边笑一边叹,表情极是明朗生动,李小暖挑着眉梢,表示着惊讶,眼角余光瞄着脸色渐渐难堪起来的信王妃,转头看着林夫人惊问道:
“真这样天天想着?”
“嗯,可不是!”
林夫人一边笑一边点着头,眼角瞄着满眼寒意的盯着女儿的信王妃,干脆拉着李小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话语也亲热起来,
“可不是这样!就把那几句什么光转、什么鱼龙的,念来念去,就没个安生的时候!要是世子爷在京城,真该让世子爷拖着他去打打猎去!”
信王妃脸上笑容不减,顾盼着和姚国公夫人说起闲话来,唐氏和邹二小姐站在旁边,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硬生生被晾住了,唐氏脸上一直热闹的笑着,仿佛在凝神听着不知道谁的话,邹二小姐经事尚少,脸色红涨,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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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家入席吧。”
几个人正热闹专心的说着话,诚王妃稳稳的过来,声音极客气却没有一点热气的让着众人,唐氏带着邹二小姐,也不知道冲谁曲着膝,趁机往门口退了出去,找自己的位子去了。
信王妃带头站起来,半个主人般笑着让着大家入座,姚国公夫人紧盯着诚王妃,眼里再看不到旁的任何人,也顾不得其它,急忙挤过来,凑到诚王妃身边,拉着她的衣袖,仓惶而恳切的低声的问道:
“王妃,那事?”
“我都查明白了,是府里管事,受了人指使……那管事我已经打发了,你只管放心,我们诚王府,断没有这样以势压人的理儿!”
姚国公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身子松软着前后摇晃了两下,眼角带着泪,连连点着头,哽着声音说道:
“谢王妃大恩。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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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王妃微微有些动容的看着姚国公夫人,又瞄了眼同样松了口气的姚家四小姐,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
“我也是有儿女的人,你只管放心,回去好好给四小姐挑户好人家吧。”
李小暖背对着三人,仿佛和林夫人说着话,却凝神听着三人的话语,心底轻松而感慨的舒了口气,她猜的不错,必是徐家想借着和姚国公府往年有过婚约的由头,想再压着姚国公家攀亲,‘府里管事受了人指使’,能指使诚王府管事的,除了诚王妃,也就是侧妃徐氏了,徐盛融那个人渣,也不知道能见人了没有……
宴席结束,李小暖随着王妃告了辞,靖北王世子妃陈夫人将两人送到花厅外的空阔地上,看着两人上了车,才急忙转回来送别的客人去了。
古云姗既看中了城南那座宅子,价钱上也就不大肯多计较,很快就交割了银子,和李小暖商量着,将宅子放在了周夫人名下,请经纪行出面,和卖主商量了,又将定契的日子提前了一年,没几天,就拿到了地契。
严氏将收拾宅子的事,一力承担了过去,遣了自己的陪嫁嬷嬷掌总,从经纪行借了各行当过来,打扫院落、修缮房屋、清理园子,又将园子里的湖,重新挖了一遍,日夜忙了二十来天,才将整个宅院粗粗修缮打扫了一遍,连花草树木,也重新种植过了。
古云姗悄悄过去看了几遍,指点着各处的修缮,布置,见各处都妥当了,和严氏一起,又从李小暖那里借了孙嬷嬷、魏嬷嬷、兰初等人过来,用了几个晚上,指挥着众心腹丫头婆子,将收拾好的嫁妆,悄悄搬进了新宅子,先遣了珍珠带着人悄悄住了过去,自己带着孩子,还住在金宅,只等着搬家的机会。
靖北王妃生辰后隔天,唐氏就带着女儿,上门求见李小暖,门房直接挡了回去,唐氏又连来了两天,见毫无缝隙,就坐了轿子,带着厚礼,去古府求见周夫人去了。
严氏听了婆子的禀报,眯着眼睛,错了半天牙,想着李小暖的交待,到底没敢让人一顿乱棍打出来,仔细想了片刻,细细交待着婆子,
“你去问她,她用什么身份,来求见咱们家老夫人,是御史家夫人呢?还是别的什么身份!若是御史家夫人,咱们家和御史,可不敢亲近,若是旁的什么身份,这妾通婢,请她到后角门求见去!”
婆子明了的笑着,连连点头答应着,
“奶奶放心,您就瞧好吧!”
婆子告退出来,站在府门口,态度傲慢、极不客气的大声传着严氏的话,唐氏脸色紫涨一片,坐在停在大门外的车上,猛的将帘子甩下,大声吩咐着:
“回去!也别把人看扁了!”
远在长青县的金志扬和小妾邹氏的种种恩爱和邹氏的各种贤良之处,因着妻子古云姗的妹妹古云欢,弟媳严氏的闲聊,又因着郑家媳妇们和严家媳妇们的到处闲聊,越传越广,一直传进了汝南王府,传进了汝南王妃的耳朵里,汝南王妃不安起来,叫了李小暖过来,屏退了丫头婆子,满腹忧虑的交待道:
“……听说是正经摆了酒席抬进来的贵妾,又这样处处贤良,竟传出这样大的名声来,也怪不得上回见云姗,竟憔悴成那样,这孩子也是个心实的,竟还这样诚心待着她!这话我不好说,你过去她府上也不便当,就请她过府,细细交待交待她,你跟她说,这样不成!这样的贵妾,这么放任着,早晚得出了大事去!让她这会儿就遣人去长青县,就说她病了,孩子没个放心的人看顾不行,先叫了她进京,一进府,什么也别说,先找了错痛打一顿再说,一定得狠了心****好了才行!可慈悲不得!”
李小暖眨着眼睛,意外之极的看着王妃,一时愕然的说不出话来,王妃叹了口气,拍了拍李小暖的手,温和的交待道:
“你也是个实心孩子,这做了妾的女人,最是得陇望蜀,按说既当了妾,就得安份着,可真能安份的又有几个?往后,你也得能下了这个狠手,****得个个安份了才好!云姗家这是贵妾,若不是这样,就该提脚卖了,再选好的侍候就是!”
李小暖呛了口气,咳了几声,连连点头答应着,微微犹豫了下,又连连点着头,
“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姐姐过府说话。”
王妃忧虑的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吩咐道:
“快去吧,告诉她,要狠得下心才行!这也是为了孩子!”
李小暖答应着退了出去,遣人去请古云姗了。
转眼到了月底,离一个月期限还有三天,千月前一天就遣了个小厮过来,求见李小暖,第二天巳正时分,李小暖理好了家事,兰初、竹青两人在屋里垂手侍立着,婆子引着千月进了屋。
千月依旧是一身黑衣,长揖见了礼,从怀里取了份薄册子出来,垂着眼皮,双手奉了上去,
“禀少夫人,小的遣人查了将近一个月,大事小情,按年份,都记在这册子上头了,请少夫人过目。”
“嗯,”
李小暖看着千月,点着头吩咐道:
“念吧。”
千月重重吞了口气进去,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掂着块果脯放在嘴边咬着,
“我听着呢,你念吧。”
.......................
第二更,下午两点前吧。
第二五二章 又被欺负了
千月耷拉着眼皮,翻开了册子念道:
“邹应年幼孤,与母至贫无靠,其母甚爱之,乳其至七岁……”
李小暖咬着果脯笑出了声,忙摆着手说道:
“这一段跳过跳过,从他成亲念起。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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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月耷拉着眼皮,还是面无表情,翻了几页,继续念道:
“初娶同县刘氏,刘氏家富,妆奁甚丰,邹始得凝神于学……”
“刘氏生了几子几女?成亲后几年死的?”
李小暖打断了千月,千月又翻了一页,
“刘氏无出,成亲五年后病去。”
“然后又娶了谁?”
“刘氏死后次年,由上司作伐,于杭州府任上娶继妻文氏。”
“也是大富之家?”
“是,原是杭州府余姚县首富。文氏妆奁极丰。”
“文氏几子几女?成亲后几年没的?然后呢?”
“文氏只有一女,嫁给了同僚之子,如今随夫在福建路任上,文氏是生女时难产死的,之后邹应年没再续娶,天禧二十四年,妾唐氏生子后,邹应年就将唐氏扶了正,唐氏育有三女一子,长女给了金志扬为妾,次女、三女尚待字闺中,其子今年十一岁。”
千月一口气说道,李小暖满意的点了点头,夸奖道:
“这样就对了,要问一答十才好!”
千月抿着嘴,垂着头,只当没听到李小暖的夸奖,李小暖示意着兰初,拿了千月手里的册子过来,翻了翻,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千月问道:
“文家现在还有谁?如今境况如何?”
“回少夫人,文家人丁单薄,文氏只有一个弟弟,叫文清贵,今年二十九岁,因是独子,又是老来之子,自小惯得厉害,外号文大傻子,吃喝嫖赌俱全,天禧二十六年,文清贵父母死于那场疫病,父母死后没两年,文清贵就败光了家产,其妻诉到官府,求了和离,如今无子无女,穷困潦倒,在杭州府以帮闲为生。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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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微微眯起眼睛,
“这唐氏,是什么来历?”
“唐氏是文氏的表妹,因家贫,自小依附于文家长大,文氏怀孕后,就替邹应年纳了唐氏为妾。”
“文氏之女出嫁时,妆奁如何,把文氏的嫁妆都带走了没有?”
千月怔了一下,苦恼的长揖告着罪,
“回少夫人,这一处,小的没有留心,小的回去就让人去查。”
“嗯,让人去查查,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文氏那个弟弟,那个清贵,穷困成那样,就没找过邹应年和他这个唐表妹打过秋风?”
“表姐。”
千月先纠正道,再接着说道:
“找过,因他只要手头有点银子,不是嫖就是赌,邹应年给过几次,就没再接济过他了,邹应年是官身,亲姐姐又没了,文清贵倒不敢纠缠。”
“嗯。”
李小暖垂着头,缓缓翻着册子,凝神思量了半晌,抬头看着千月问道:
“你说,文清贵要是听说他姐姐的死,也许有些个不明不白,他姐姐的妆奁本来是要留给他的,现在却被别人占了,会怎么做?”
千月抬起头,看着笑眯眯的李小暖,直截了当的说道:
“他没那个胆子!”
“那就交给你了,一,让他觉得他姐姐的死,不明不白,得讨个说法,二,他姐姐的妆奁,被人占了,得要回去,那是他的银子,他没胆子,你就想法子让他有胆子,接他进京,越快越好,杭州府离这里,不过几天的路程,我给你十天,怎么着也够了。”
千月闷闷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歪着头看着他,却吩咐着兰初,
“把那枚‘财’字章给他。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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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初立即从荷包里取了极小的一枚赤金牡丹花样的小章出来,托在手心里递到了千月面前,李小暖抬了抬下巴,
“拿着吧,若要用银子,也不必过来禀我,就凭这个章,到通海钱庄支银子就是,这事,不能让人看来或是猜出跟咱们府上有半点牵连。”
千月接过赤金章,托在手里看了片刻,袖到了袖子里,李小暖看着一直耷拉着眼皮,几乎毫不动容的千月,恶作剧之心骤起,
“你们爷光顾着使唤你,就没想过给你寻门好亲?你也不小了,也该娶个媳妇,成个家,只是你长成这样,往后娶了媳妇,你媳妇看你长得这样,可怎么受得了?!对了,平日里,你穿门越户的也惯了,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跟我说,我替你求亲去。”
千月低垂着头,紧紧抿着嘴,咬着牙闷‘哼’了一声,抱拳过头告退道:
“少夫人若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告退了。”
李小暖不说话,只笑着点了点头,千月等了片刻,没听到声音,忍不住抬头看向李小暖,李小暖见他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说道:
“我都点了半天头了,你怎么还不走?”
千月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逼着手往后退了几步,出了屋,大步往院外走去。
千月在汝南王府门口上了车,端坐在车上,思量了半晌,抬手敲了敲车厢板,
“去户部。”
车子掉了个头,往户部方向疾驶而去。
小厮进去请了见,回来禀报着:
“回爷,景王爷已经回去吃饭歇着了。”
“嗯,去景王府。”
千月沉声吩咐着,小厮跳到车前横板上坐了,车子掉转头,往景王府去了。
周景然正满脸疲倦的躺在内书房摇椅上,看着面前长揖见着礼的千月,打了个呵欠问道:
“出了什么事了?这么大白天的来找我。”
“回王爷,是少夫人的事。”
周景然呵欠打了一半就收了回去,直起身子问道:
“你家少夫人出什么事了?”
“少夫人没出什么事,是少夫人吩咐小的去做点事,爷临走前吩咐过,小的若是吃不准少夫人的吩咐该做还是不该做,就来请了王爷的示下。”
“这么快就吩咐了让你不知道是该做还是不该做的事了?”
周景然挑着眉梢,满脸兴致的问道,千月点了点头,
“说说!是什么事?”
周景然兴趣盎然的问道,千月将李小暖的吩咐,连同一个月前的吩咐,简单的说了一遍,周景然摸着下巴,疑惑了半晌,转头看着千月问道:
“最近京城有什么和金家、古家,或是这邹家有关的什么传言没有?”
“有!也不算传言,古家大姑爷金志扬抬了邹应年庶长女为贵妾,摆了三天酒,用了轿子,邹氏进门后,处处贤良难得,除了邹氏贤良之处无法查证,余都是实情。”
“那古家大姐呢?怎么个意思?”
“没听说过。”
千月摇了摇头,周景然扶着摇椅扶手站了起来,揉着下巴来回转了几圈,站在千月面前,拧着眉头问道:
“你说,小暖这是想干什么?你们少夫人……”
周景然咽回了后面的话,小暖一肚子鬼心思,出手就没好事,这回是要做什么?和古家大姐有关?嗯,只有这一条对的上,那丫头护短!
“小的也不知道,才来请王爷示下。”
千月拱了拱手说道,周景然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捏着下巴,来回又转了几圈,点着千月吩咐道:
“你家少夫人既吩咐了,就去做吧,用心做事,你家少夫人心思灵动,可半分也糊弄不得,赶紧去吧,有什么事,叫个人过来跟我说一声。”
千月舒了口气,答应着退了出去。
周景然看着往院外走去的千月,慢慢思量着,看样子,必是因金志扬纳了个处处贤良的贵妾,让古家大姐受了委屈了,小暖这是要为古家大姐出这个头,可就算是要出这口气,也得找那金志扬,或是收服、或是打发了那贤良贵妾才是,怎么动到了邹应年头上?
这邹氏也真是,一个小官之妾,要那么贤良做什么?!
长青县离京城不远,也不过十来天功夫,古云姗遣去接邹氏的丫头婆子就回到了京城,自然是空手而返,古云姗当天就病倒了,丫头婆子一片慌乱,忙着往古家、汝南王府和郑府古云欢处报了信。
严氏接了信就带人赶到了金宅,张罗着四处请大夫,又忙着坐了车回到严家,找了严丞相,一路哭一路说古云姗气恼太过,一口气没上来,这会儿还没清醒过来,让祖父赶紧请相熟的太医过府去看,‘迟了就来不及了!’
李小暖接了信,慌慌张张的禀了王妃,急急慌慌的让人请了太医,坐了车奔往金宅,去看突然病倒了的古云姗。
古云欢得了信儿,大哭起来,只叫着肚子痛,郑府里一时也忙乱成一团,郑季雨忙着请医问药,郑夫人和郑家媳妇围着古云欢,嘘寒问暖着。
可不管谁问,古云欢流着眼泪摇着头,咬着嘴唇就是不肯说,问急了,就哭着念叨‘姐姐活不了了’。
郑夫人和郑家媳妇们一脸的了然明悟,彼此交换着明了的眼神,极力找话劝着古云欢。
看来,古家大姐又折在了那贤良的妾侍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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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 驱恶
严氏和李小暖流水般请着太医上门诊脉,管事一天几遍的奔出去配那个药,找那个药,可古云姗的病,却是一点也不见起色,周夫人和汝南王妃也着急起来,亲自过来看了两趟,延医之余,又到处打听起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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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为了古云姗的病,古家、汝南王府和郑家上上下下统是不得安宁。
可药吃了无数下去,偏方也用了无数,古云姗的病却还是半点好转的样子也没有,周夫人急得干脆住进了金宅,严氏随侍左右,鞍前马后,极是尽心竭力,周夫人感动着欣慰起来,这个媳妇,虽说脾气坏了些,对一家人倒是真心亲爱。
严氏急得没头苍蝇般,连神婆都请上了门,神婆子一通抖动后,发了话,这宅子不利于女主人,换一处住吧。
就这样,借着神谕,严氏指挥着众丫头婆子,抬着古云姗,半天功夫就搬进了城南的那处宅子里。
说来也怪,搬进城南的新宅子没几天,古云姗的病就渐渐好起来,不过半个月功夫,人就能起坐走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周夫人直念了几百句佛,去福音寺上了柱香,回来带着严氏,又到新宅里陪着古云姗住了两三天,看着古云姗和几个孩子气色欢快,犹豫来犹豫去,到底没敢开口让古云姗再搬回金宅去,搬回去,万一……万事也比不得女儿的性命重要,神鬼之事,不可不信。
古云姗又折在了妾侍手里,气的病倒,这一轮闲话的热情还没消散,京城就又有了新鲜事,新任御史邹应年被人告到了府衙里,竟是几十年前的旧事重提,告他宠妾灭妻、谋夺亡妻妆奁及文家家产、以妾为妻。来告状的,是邹应年死了二十年的亡妻文氏的嫡亲弟弟,文家唯一的嫡支,文清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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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府衙升了堂,衙役接了状纸,递给了知府曹大人,曹大人飞快的瞄了一遍状纸,涌出满眼慎重来,将状纸递给站在旁边的刑名师爷,低声说道:
“这状子……你细看看。”
刑名师爷接过状纸,先粗看了一遍,又细细的看了一遍,挑着重要处再细读了一遍,抬起头,满眼忧虑的看着曹大人,轻轻摇了摇头,曹大人轻轻咳了一声,低头看着浑身肮脏破烂、仿佛没生骨头、一滩烂泥般伏在地上的文清贵,皱着眉头,重重的拍了下醒堂木,威严的宣布:
“此案事关重大,案情极其曲折难辨,本官要好好查访明白了才可,文清贵,你先退下,不可远离,后天本官再开堂审理。”
“后天……后天就……后天,大人,大人赏点银子吧,小人没钱吃饭。”
曹大人呆了一下,审了这么些年案子,头一回碰到告状的找他要银子!曹大人哭笑不得的看向站在旁边的两位师爷,靠近文清贵的师爷无奈的从怀里摸了一块半两左右的碎银子出来,示意衙役给了文清贵,文清贵两眼放着光,流着口水接过银子,下意识的放到嘴里咬了咬,满脸媚笑,飞快的扑倒在地,先冲着师爷磕了头,又利落的转个方向,冲着曹大人磕了头,
“谢两位大人赏。”
说完,也顾不上案子,手心里紧紧攥着银子,狂奔而出,曹大人皱着眉头,示意着衙役头儿,
“盯着他,看他都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
文清贵出了衙门,穿街过巷,往花街柳巷疾奔而去,眼看着再过一条巷子就能奔进那花花绿绿、诱人异常的门里去了,旁边伸出一条腿,绊得文清贵直直的扑了出去,没等他扑到地上,就被人拎着腰带扔到了旁边的一辆车上,车子立即往前驶去。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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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的衙役跟到巷子口时,巷子里已经空荡荡,文清贵早就没了踪影。
车子疾驶进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小院里,文清贵嘴里堵着破布,被两个蒙面黑衣人拎下车子,扔在了地上,文清贵大睁着眼睛,拼命扭动着,到处找着那块碎银子。
千月蒙着面,背着手,站在厢房窗户前,厌恶的看着在院子地上拼命扭动着、肮脏猥琐得让人恶心的文清贵,抬起手,从腰间解下只黑色的小袋子,随手递给了侍立在身后,同样蒙着面的小厮,小厮掂着袋子系绳,小心的拎了出来。
站在院子里的黑衣人见小厮出来,忙转过身,小心的接过袋子,小厮往后退了几步,拎着袋子的黑衣人示意着,另一个黑衣人一只脚踩着文清贵的脖子,让他脸冲着另一边,另一只脚踩紧了文清贵的一只胳膊,拎着袋子的黑衣人蹲下身子,极小心的解开系绳,将袋子口对着文清贵的手,袋子里懒洋洋的钻出只五彩斑斓、美丽异常的小蛇来,昂着头直了半晌,突然冲着文清贵的手咬了一口,缩回了袋子里。
黑衣人松了口气,极利落的系紧了袋子,小厮过来接了袋子,转身进了厢房。
踩着文清贵的黑衣人松开脚,往后退了几步,抱着胳膊看起热闹来,文清贵骤然痉挛起来,脸上痛楚的扭曲着,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姿势,再猛然弹开,仿佛被人踢起来一般弹离地面,再落回去,又扭成了一团,痛楚不堪的在院子里来回翻滚着,想叫却叫不出来。
两个黑衣人抱着胳膊,冷漠的看着挣扎扭曲着的文清贵,直看着他直挺挺的晕死过来,才上前拉出文清贵嘴里的破布,取了粒药丸塞进文清贵嘴里,一掌拍了进去。
过了半刻钟,文清贵慢慢睁开眼睛,恐惧异常的看着站在身旁的黑衣人,惊恐的摆着手,声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爷,再不敢了!爷饶了小的狗命!爷再给小的一次机会!饶了小的狗命!小的再不敢了!”
个子高些的黑衣人瓮声瓮气的说道:
“最后一次,再错了半步,你就等着活活痛死。”
文清贵浑身抖个不停,伏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滚!”
黑衣人一脚把文清贵踢了出去,文清贵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出了院子,提着口气,直奔出两条巷子,才敢顿住脚步,惊恐中下意识的回过头,却正看到一个黑衣人正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文清贵吓得一下子扑倒在地,连爬了几步,才扶着墙站起来,再不敢错了分毫,老老实实的一路往邹应年府上去了。
府衙里,知府曹大人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摊着那张状纸,刑名师爷袖着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拧着眉头也盯着那张状纸,低声说道:
“大人,这状纸上,字字如刀,极见功力,那个文清贵,穷困潦倒,一看就是滩烂泥,能写这样状纸的人,他哪见得到?只怕这状纸后头,有蹊跷。”
“我也知道有蹊跷!可这蹊跷,关节是哪一处?这案子,审还是不审?怎么审?这样的案子,说是事是事,说不是事,就不是事。”
曹大人绕口令般不耐烦的说道,师爷眉头拧得更紧了,重重的叹了口气,思量着说道:
“大人说的极是,如今这京城里,唉,哪件事都不简单,这邹应年,出了名的头尖会钻,一边借着大女儿那边和汝南王府曲曲折折着,一边,借着首什么诗,得了钱尚书的夸赞,这两头,可连着两头,明眼人谁不看得明白!这事,只怕不简单。”
“我知道不简单!这还用你说!”
曹大人不耐烦的说道,
“现在是这案子,怎么审?”
“大人,照学生看,审是一定得审,既然有人提了这事出来,不审肯定不行,大人,就慢慢审,隔天升一次堂,慢慢审着看,有什么事,也就审出来了。”
曹大人轻轻抚着掌赞同道:
“好!一个拖字诀!妙!”
文清贵双手笼在袖子里,缩着肩膀,抽着鼻涕,一路找到邹府大门前,邹应年府门前是一条宽阔繁华的街道,邹府高大轩敞的大门里,五六个衣履鲜明,精神十足的门房,正或坐或站着说着话。
文清贵蹭到邹府大门前,顿住脚步,抬头看着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挥手驱赶着他的门房,胆怯的往后退了退,又往后退了退,直退到了邹府大门对面的一家铺面门口。
文清贵肩膀缩得更紧了,偷偷的瞄着左右,但凡看到一丝黑色,就心头猛颤,文清贵干脆闭上眼睛,仰着头放声狂喊起来:
“邹应年,你个王八混帐东西!你和唐文秀那个老虔婆杀了我姐啊!你抢光了我家银子啊!邹应年你个王八东西!爷今天可算找到你了!”
文清贵这一阵狂喊,惊呆了一街的人,邹家几个门房反应过来,急忙跳下台阶,直扑了过来,就要去抓文清贵,旁边一个赶车的壮汉忙跳下车子,拿着鞭子挡了过去,
“干什么干什么?杀了人,抢了人家的东西,还不让人家说了?啊?”
旁边又过来几个行人小贩,帮着腔,围着拦着奔过来的几个门房,文清贵见邹府门房被人拦住了,放下心来,跳着脚,又高声大骂起来。
.....................
三更真是件真不容易的事啊!
第二五四章 恶骂
“邹应年,你个王八东西!把我家的银子还出来!把我姐姐的嫁妆还出来!唐文秀,你这个恶毒婆子,你个黑心人!我文家可怜你、收容你,小姐一样养着你,你个黑心烂肺的,趁我姐姐怀孕爬姐夫床,趁我姐姐病,你要了她的命啊!
我可怜的姐姐啊!苦命的姐姐啊!你死的冤啊!天理啊!皇天啊!后土啊!”
文清贵越骂越上口,越哭越有兴致,跳着脚,拍着大腿,抹着看不见的眼泪,哭天呛地的破口大骂起来。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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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文清贵人来疯一样跳上窜下,换着花样骂不绝口。
周围的人听着、笑着,好奇的打听着这乞丐骂御史的前前后后,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更不知道是不是真相的真相,风一般散开,这乞丐是御史第二个妻子的嫡亲弟弟,现如今的御史夫人是第二个妻子的表妹,趁姐姐怀孕,爬了姐夫床,又趁姐姐生孩子,下狠手要了姐姐的命,连姐姐的嫁妆,也一并吞了,现在被人家娘家弟弟找上门了。
这令人兴奋的秘闻被有着无限想象力的男人、女人们添油加醋,加上无数想象出来的细节,一时间,简直比市井间流传的更传奇、更有趣,更让人可议论、可愤恨。
邹应年的车子转进府门前的街道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种热闹非凡的场面。
邹应年脸色铁青的进了府门,两个管事拼命挤进人群,挤到文清贵面前,看着虽肮脏潦倒得不堪,可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这位舅老爷,恼怒至极却努力挤着笑容,上前长揖请道:
“舅老爷,老爷请您进府里说话。”
“进府里?到你们府里?那我还有个活路?啊?”
文清贵声音高亢的尖叫着,周围的帮闲们起着哄、喝着彩、叫着好,文清贵更加得意起来,晃着肩膀转了半个圈,仿佛在答谢着场下的观众,再晃回来,用肮脏的手指不停的点在其中一个管事胸前,大喇喇的吩咐道:
“跟你们家混帐王八东西说,爷!我!文大爷我!已经在府衙里递了状子,把他告下了!爷不是那吃素的!回去告诉那王八东西,他文大爷眼角都不瞄他!入府?我呸!这满京城,有的是地儿,有的是客栈!告诉他,让他等着杀头吧!还有那个恶婆子!那个蛇蝎女人!都等着杀头!杀头!”
文清贵又跳起来大骂不已,两个管事相互递了个眼色,上前半步,一左一右挟着文清贵,笑着说道:
“舅老爷喝多了,别让人看笑话,咱们赶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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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会喝多?!爷饭还没吃呢!下溅的奴才,放开!”
旁边一群人哄然帮起闲来,
“你家舅老爷让你放开,你还不赶紧放开?主子的话也不听了?”
“人家都说了,你们还要杀人灭口?快放开!”
“御史家也不能随便欺负人不是,放开,人家说了不去,哪有强请的理儿?”
……
七嘴八舌中,也不知道是谁动了手,推着搡着邹府两个管事,两个管事眼皮极活,一看势头不对,也不多纠缠,立即放了文清贵,往外挤去。
文清贵大获全胜,气势如虹的拱手团团转着道着谢,告着别:
“多谢各位乡亲、捧了这个人场,今天就先到这里,等爷吃饱喝足了,明天再来骂这一家王八东西!”
众人哄然喝着采,文清贵得意洋洋的甩着手,找着繁华处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家极富丽的客栈,昂然走了进去。
掌柜和伙计刚看了热闹,为难的看着昂然而入的文清贵,掌柜连连咳着,走到文清贵身边,陪着笑低声说道:
“这位爷,小店小本经营,从不赊欠,爷……”
“不用赊欠,赊欠什么啊?!最好的上房,多少银子一晚?”
“一两银子。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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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狐疑的打量着文清贵,举着一根指头说道,文清贵豪气的挥着手,
“这点小银子,便宜!叫个人去邹府支去!那满府里都是爷的银子,让人准备热水,再到这京城最好的绣坊,给爷买身衣服回来,嗯,给爷炒盘雀舌,再爆个肚丝,爷掂念了好多年了,快去快去!”
掌柜给旁边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忙出来往邹府奔去,掌柜满脸笑容的招呼着文清贵,
“文大爷先坐着喝杯茶,您忙了这半天,也该渴了,先喝杯茶润润喉,这上房、热水,总得准备准备,文大爷先宽坐。”
一边说着,一边让着文清贵坐下,伙计端着茶和两样小点心上来,看到碧青的茶水,文清贵才觉得口干难忍,忙一屁股坐下来,端起杯子一饮而进,伸手捏了块点心扔进嘴里,用手指连连点着杯子,示意再添茶上来,伙计干脆拿了茶壶过来,站在旁边,一杯接一杯的给他续水。
客栈伙计出了门,片刻功夫就奔到了邹府门口,跟一个门房拱了拱手,笑说道:
“这位爷,麻烦通传一声,刚那位文大爷,你们府上的舅老爷,如今在我们客栈里头要住上房,一两银子一天,吩咐小的到府上支银子,还烦请通传通传。”
门房满脸晦气的看着客栈伙计,闷声答应着:
“你等着。”
说着转身进去了,不大会儿,托了十两银子出来,递给伙计说道:
“我们老爷吩咐了,我们家这位舅老爷,一向脑子不大好使,经常犯毛病,这银子,就放你们柜上吧,也别上房,就一般客房,跟你们掌柜说,侍候着舅老爷吃饱就行。”
伙计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答应着,转身奔回了客栈。
文清贵就在这间客栈住了下来,吃饱饭,就坐在客栈门口,对着邹府换着花样破口大骂,邹府管事一天里来了无数趟,想接了文清贵回去,或是送他回去杭州府,文清贵哪肯哪敢?管事带了人,想强行捉了文清贵回去,可总被人拦住、挡住,干脆连文清贵的身也靠近不得。
隔天府衙开堂审文清贵案子前,府衙门前已经挤得水泄不通,旁边的树上也爬满了看热闹的人,文清贵摇摇晃晃、得意洋洋的穿过人群让出来的通道,一路拱着手,仿佛要最受欢迎的优伶般,出场了。
邹应年和唐氏自然不会亲自过来,只遣了个大管事过来,原本想着,几句话就能结了这案子,可谁知文清贵这边突然冒出个专靠打官司为生的帮闲,舌灿莲花,竟逼得大管事无言以为,文清贵时不时的哭两声,叫两声,念一句‘可怜的姐姐’再念一句‘可怜自己,当年何等玉树临风’,这不着调的表演,让这案子极是热闹有看头。
审了小半,案子却越审越乱,曹大人宣布,隔天再审,人群欢呼着,后天还有热闹看。
汝南王府议事厅,李小暖咬着果脯,仔细听着千月的禀报,笑着夸赞道:
“这位曹大人,倒是位妙人。”
千月垂着手没有答话,李小暖心情极好的上下打量着他,
“每次看到你,都让我想起个典故,你要不要听听?”
千月垂着手没有答话,李小暖也不用他答话,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说是前朝有个绝世佳人,从来不用胭脂水粉,就是因为她生得太好,若用了胭脂水粉,那胭脂水粉倒污了她的颜色!我一直不相信,见了你才知道,原来真是这样,你看看你,浑身上下,连支簪子都不用,必定是嫌那些庸簪俗珮,会污了你的颜色!”
千月脸色红涨起来,咬着牙,抬头看着李小暖,恨恨的说道:
“少夫人也从来不用胭脂水粉的么?”
“水粉天天都用的,胭脂平时倒不大用,逢年过节是一定要用的,你呢?”
李小暖认真的问道,千月‘哼’了口粗气出来,拱手告退道:
“少夫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告退。”
说完,赶紧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笑着夸奖道:
“果然是个聪明的,下去吧,辛苦你了。”
千月垂手退了几步,出了议事厅,大步出去了。
景王府,周景然听青平细细禀报了邹府门口的热闹事和邹家的官司,拧着眉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小暖的手笔,周景然站起来,背着手转了两圈,这是要扳倒邹应年,去了古家大姐家那个贵妾的依持?然后……
这圈绕得也太大了些,何况这样不着调的官司,也伤不得根本,那邹应年不过灰头土脸一阵子,过后,也就罢了……
这样去不了根本的事……小暖做事,没这么不着调,她必是有别的打算,她要做什么?周景然想得兴致盎然,转头吩咐着青平,
“去跟千月说,小暖那边有什么吩咐,不管大小,都来禀了我!”
“是!”
青平答应着,周景然心念微动,接着吩咐道:
“让人弹劾邹应年……就以妾为妻吧,旁的事,都不过捕风捉影罢了,就弹劾他以妾为妻,私德有亏,不堪立于御史台。”
青平答应着,见周景然没有了别的吩咐,恭敬的告退出去,往两处传话去了。
.....................
第二更,下午两点左右,不过闲这会儿就要出去,如果晚了,还请见谅,嗯,今天三更,当然,会晚些。
第二五五章 结案
官司刚审了一回,升了一天堂,隔天邹应年就被人弹劾以妾为妻,私德有亏,不堪为御史台御史,皇上看了折子,不置可否,只将折子转给了暂管着御史台的严丞相,严丞相细细查访了半天,认认真真的禀了皇上,这事虽小,到底也算是私德有亏,再做御史必是不妥当的,不如撤了邹应年御史之职,另行安置合适的职位,这样的小事,皇上自然是抬手就准了。>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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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应年急得简直要吐出血来,在严府门前连守了几天,总算守到了严丞相,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诉着,诉说着唐氏是如何贤良、如何识大体、如何吃苦耐劳、如何和自己共渡甘苦、对前妻之女如何竭心尽力、爱如已出……虽为妾,德如何贤于妻,如何处处让人称赞,如此这般,自己才将她扶了正的,扶正后又是如何竭尽为妻之责,如何有主母之德、教养儿女又是如何之好……
严丞相极是感动的听着,随着邹应年的感慨更加感慨起来,末了,一句瓷实话也没说,客客气气的将他打发了出去。
看着邹应年出门走远了,严丞相才感慨万分起来,这古家大姐,家里纳了这样贤德之母教导出来的贤德女儿,到底是个命苦的。
文清贵隔天就晃到府衙开堂,他这个苦主,倒更象是看热闹的,袖着手看着他这边的帮闲和邹府的师爷唇枪舌箭,偶尔想起来,就高哭一嗓子苦命的姐姐和曾经玉树临风的自己,有一回,竟歪在地上睡着了。
曹大人也审得无趣,可又不敢就这么结了案子,那邹应年因了这个官司,隔天就被人弹劾,再隔天就丢了御史之职,他若就这么结了,说不定,隔天被弹劾的就是自己了,可这案子,到底要审到什么时候?怎么还没个人出头说话的?
开堂之余,文清贵就在邹府对面摆了桌椅,一手茶水一手点心,对着邹府换着法子骂,一边骂一边说着邹府那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阴私事,说着唐氏以妾为妻的种种恶毒手段,竟引了无数人,每天跟听书一般跟过来听,到后来,连小杌子也搬出来了,站着太累,坐着听。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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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应年没两天就气得病倒了,歇了两天,也顾不得头重脚轻,眼花耳鸣,从后门出去,到处拜会同年、同乡,想托了能说话的人,一来赶紧结了这官司,二来,还得赶紧谋求个实缺才好。
唐氏也是天天出去,到处拜会,一来打听些信儿,二来,心里实在是苦,也要找人诉诉苦,吐一吐才好。
如今邹府大门被文清贵堵了,一家人进出,只好都走隔了条街的后角门。
两人天天早出晚归,跑了七八天,这事竟是半分头绪也没有,邹应年托了同年送到曹大人府上的厚礼,隔天就被悄悄退了回来,两人愁眉相对,一筹莫展。
幸好过几天,就下起了绵绵细雨,文清贵总算没搭棚冒雨骂人,邹应年和唐氏微微松了口气,用心准备了林家三房长子长孙的满月礼,到了洗三那天,唐氏仔细打扮了,带着准备添盆的玉佩金珠,上了轿,往林家去了。
林家三房的洗三礼,到的人并不多,唐氏往洗三盆里添了块玉佩,打量着周围,有些无趣起来,那个该杀头的文清贵,不过半个月功夫,就坏了她这大半年在京城的努力,半个月前,她还能在靖北王府喝王妃的寿酒,半个月后,却只能到这种连个诰命都没有的地方添盆!
唐氏烦躁起来,面上仍是春风满面,亲热的笑着,站起来准备告辞回去,刚走了两步,一位四十多岁、穿戴华丽、看着极是爽利的****笑着和她打着招呼,
“这位夫人?”
唐氏忙顿住脚步,极客气的答着话,
“我姓唐,是邹御……是前门大街邹家……”
“唉哟,原来是唐夫人!我说呢,看这气度就不凡,原来是唐夫人,真是幸会,我姓顾,夫家姓程,汝南王程家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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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奶欢快亲热的攀着话,唐氏眼睛亮了起来,站住脚步,热情无比的和顾****奶说起话来,两人你言我语,越说越投机,临行前,又约了隔天唐氏就到顾****奶处登门拜访。
唐氏回到府里,兴奋的和邹应年说了和顾****奶的巧遇,连连感叹着:
“真是天助我们邹家!若是能见着汝南王妃,或是二爷能把你引见给王爷,还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两人计议了半夜,第二天细细准备了份厚礼,由唐氏带着去了顾****奶处。
古云姗搬到了城南的新宅院,病也好了,家也宁了,汝南王妃念着佛,想想那个仗着金志扬宠爱,不把古云姗这个正妻放在眼里的贵妾,又感叹着替古云姗担忧起来,李小暖一边劝着她,一边把邹家的官司,当成笑话说给她听,王妃更加愁闷起来,担忧的教训着李小暖,
“……你们没经历过,不知道这中间的厉害,还笑呢?!这哪是笑话?搁到你身上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可是要命的事!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那女儿家跟着母亲,耳薰目染,一样样都学着呢!这也是大家只肯让嫡母教导儿女的缘由!你想想,那邹氏,跟着这样有心计、又扶了正的生母,还不是有样学样?可怜云姗,这可怎么好?”
李小暖眨着眼睛,迟疑的劝道:
“到底只是个妾,母亲担忧的……太过了吧?”
“你不懂!那妾要是得了势,那男人再混帐些,才是大祸害!当年咱们府里,就因为这个,家产都被人搬空了!”
王妃猛然顿住话,抬手掩着嘴,看着李小暖,连连摆着手,
“你就当没听到,这话是咱们府里的忌讳,你父亲要是听到……你看看,我这年纪大了,嘴巴越来越碎,真真是!”
“母亲放心,我什么也没听到!就听到了,刚听到也就忘记了。”
李小暖忙认真的表着态,王妃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李小暖,继续教训道:
“你们年青人哪,目光就是短!这妾,进门就得先打得怕了!我这是不知道,若是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让那姓邹的坐什么花轿进门!就该让她先站着立好规矩再说别的!你看看,唉!”
王妃长吁短叹起来,李小暖也跟着叹着气,认真想了想建议道:
“母亲,要不,我让人接周夫人过来,您跟她交待交待,往后万一有什么事,周夫人得自己先明白了,才不至于被人家一点小意骗了去。”
王妃想了想,赞同道:
“你这话说得在理,唉,你姨母是个实心眼的傻子,我得好好交待交待她。”
李小暖笑盈盈的答应着,遣人去请周夫人了。
程****奶没带唐氏去拜见汝南王妃,却将她引见给了徐正虎的妻子,徐家大*奶,唐氏回去和邹应年直商量了****,第二天,邹应年备了厚礼,上门拜见了徐正虎,徐正虎引着他见了周世新,遣了管事,跟着邹府管事去了知府曹大人府上,强行留下了一车礼物就走了。
曹大人屋子里的灯直亮了****,第二天升堂,就以年头久远、查无实据为由,强行结了案子,却留了文清贵细细问了半晌,叫了邹府管事进来商量道:
“你们府上这位舅老爷,也是可怜了些,都是亲戚,亲得不能再亲了,你们老爷也不好不管不是,你们舅老爷也想留在这京城,我想也好,到底离你们府上近些,也好照应不是,你回去跟你们老爷说,给你们舅老爷置处宅院,再买两个使唤人,每个月给些银子,也让他体体面面的过日子才好,唉,若是再给他娶了媳妇,往后有了孩子,承了文家的香烟,那就最好了,都是极亲的亲戚不是,啊?就这样了啊,回去赶紧置了宅院,去吧去吧,就这样了。”
邹府管事看着晃着二郎腿,七歪八扭的坐在旁边的文清贵,苦得脸都绿了,却也只能应承下来。曹大人暗暗舒了口气,直到今天,虽然还是不知道这文清贵背后是谁指使着,可这样安置,也算是四角妥当了。
文清贵见邹府管事答应了下来,站起来,晃着膀子走到邹府管事面前吩咐道:
“别跟爷说到你们府上去这话!爷不去!爷在客栈等着,爷给你五天,给爷好好儿的寻处上好的宅院,一色儿的全给爷配齐全了!嗯,听着,再买两个美貌丫头,算了,丫头就算了。”
文清贵仿佛想起什么来,机灵灵打了个寒噤,急忙更正道,穿黑衣的那些恶人给他定了规矩,一个月只能去一趟窑子,除了那一趟,他若敢碰一碰女人,立时就阉了他!
文清贵又打了个寒噤,下身仿佛已经感觉到了阉割的痛楚,忙摆着手说道:
“不要女人!一个也不要!统统不要!王八东西,厨子,爷的厨子,要三两银子一个月的!少一毫也不成!”
文清贵又跳了起来,手指头点在了邹府管事脸上,往外喷着口水发泄道,邹府管事恼恨异常的咬着牙,转头看着曹大人,曹大人打着呵呵,
“都是一家人,万事好说好说,回去吧,赶紧回去吧,有事好好说,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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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上个月订的家俱,就赶着今天送到了,从一点收到现在,咳,第三更尽量早些。
顶锅盖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