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 过年
“你这什么话?!”
春草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不是贪图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知道,你别急,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这心思,唉,我劝了你这么些年,你就是听不到心里去这姨娘,咱们这府里的姨娘,不是那么好当的哪里有好好挑个小厮嫁了,两个人安安份份过日子的好?”
冬梅皱着眉头,看着春草叹着气说道,春草往后靠到被褥上,垂着眼帘,一点点转着手里的帕子,半晌才低低的说道:
“冬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咱们两个一处这么些年,比亲姐妹还亲,我这心思,半分也没瞒过你,你知道,我头一回见世子爷,就……”
春草咬着嘴唇,顿了半晌,冬梅耷拉着肩膀,重重的叹了口气点着头,
“我知道,可咱们是奴婢,搁主子眼里,不过是个物件……唉,算了算了,我不说了,你也不是不明白。雅文8
-.”
“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世子爷对少夫人好,少夫人也不象王妃那么好性儿,可我从来没敢想过世子爷对我好,我只想跟在他身边,侍候着他,世子爷身边总要有人侍候着,少夫人总有不方便,不能侍候的时候,往后,再怀了孩子……世子爷身边总不能不放几个人,我也不求着姨娘的名份,做通房,做暖床丫头都行,我只想跟着他,侍候着他,能看到他、听到他说话,就……万事知足了。”
冬梅往后仰倒着,一边摇着头一边叹着气,春草抬头看着冬梅,固执的说道:
“我就是想着能侍候他一辈子,他身边总要有人侍候着不是?!”
“你既铁了心,我也不多劝你,过了年,咱们就满了十八岁了,这事不能再拖,你得赶紧找机会和王妃说了才行,过了年,若是田嬷嬷那边的指婚单子下来了,就来不及了,主子们指婚,可没有跟咱们商量的理儿!”
春草连连点着头,
“嗯,我知道,明天咱们两个当值,我就去求了王妃,你呢?”
“我那点事,哪里算得事的?!他已经去求过田嬷嬷了,王妃若问,我就说,若不问,也不用多说。雅文吧>
`.”
春草舒了口气,笑着说道:
“长福哥人好,又能干,你嫁了他,往后日子肯定过得好。”
两人叽叽咕咕的说起闲话来。
腊月初,诚王请求举家进京贺岁的折子就递进了宫里,皇上立即照准了,这进京贺岁的折子,腊月初才递进宫里,已经是极晚的了,从太原府到京城,急行军也要七八天,驿路递送皇上的旨意过去,诚王再带着全家入京,带着家眷,毕竟不比急行军,路上再怎么赶也要二十来天吧,等人回到京城,年也过完了。
蕴翠宫正殿,皇上脸色阴沉着歪在东厢榻上,沉默着看着程贵妃舒展和缓的分着茶,见她分好茶,在水面上调出幅花开月圆的图画来,直起身子,端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闭着眼睛品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问道:
“问过太医了?”
“嗯,今天宋医正进来诊脉,我就问了他,如今徐盛融的病,是宫太医诊着的。”
“宫太医?”
皇上惊讶的说道,程贵妃满脸好笑中带着些不忍,抬手掩着嘴,轻轻咳了几声,才低声说道:
“我刚一听,也奇怪的不行,宫太医最擅的是伤科,治个恶疮、无名肿痛什么的,倒是极拿手,徐家怎么请了他给徐盛融医治?!宋医正吱吱唔唔,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敢情……”
程贵妃抬头看着皇上,满眼怜悯的接着说道:
“徐盛融被那些乞丐们挟裹了去,竟被欺负着……做了男宠儿,被欺凌得太过了,伤的厉害,宫太医说治倒是治得,只怕得调治上半年一年才能得好,旁的,倒都还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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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皱着眉头,半晌竟突然笑出了声,抬手点着程贵妃,
“我一直疑惑着,这徐盛融失踪的事,到底是谁做的手脚,如今看,也不用疑到别人头上这是小恪弄得鬼”
程贵妃满脸惊讶的看着皇上,皇上直起身子,看着程贵妃说道:
“等他回来,你只管问他他倒是长进了”
程贵妃不安起来,就要站起来请罪,皇上伸手拉住她,笑着说道:
“你别惊慌,只怕是这徐盛融见小恪去了北三路,以为……”
皇上轻蔑的‘哼’了一声,收了笑容,冷冷的接着说道:
“大约是觉得能找回点什么了,只怕是惹着了小恪那个混世魔王哼,吃点亏也好,若是从此安份些,倒是好事,也不至于哪天送了命去”
“皇上,这小恪……老这么惹事,可怎么好?”
程贵妃忧虑万分的说道,皇上轻轻拍拍她的手,温和的安慰道:
“你别担心,这小恪虽说胡闹了些,可做事极有分寸,并不荒唐,办差打仗也都好,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过几年就好了,别担心,这趟北三路的差使,就办得很好。”
程贵妃舒了口气,面容放松着笑了起来。
初八日,李小暖一大早起来,陪着王妃在二门里接了福音寺的浴佛队伍,忙着散了腊八粥,各个门房里抬了成筐的铜钱过去,备着打夜胡的来讨赏钱。
从这一天起,算是正式进入了过年这件大事中去了。
李小暖在议事厅的时候,从上午的小半个时辰,一直延长到要在议事厅吃了午饭,再忙上一个多时辰,才能回到清涟院。
这天,李小暖正和几个婆子对着准备送往靖江侯家、卢家等几家近亲的礼单子,二门外头守门的婆子禀报了进来,托着张礼单子递上来禀报道:
“回少夫人,外头回事处马管事来请少夫人示下,这张礼单子,是新任御史邹应年府上送过来的,抬头是写给世子爷和少夫人的,外头的管事们不敢自专,特来请少夫人示下。”
玉板忙上前接过婆子手中的礼单子,递给李小暖,李小暖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玉板手里的礼单子看了片刻,转头吩咐着婆子,
“跟马管事说,这邹应年与咱们府上没有半分关连,这天上掉下的礼收不得,退回去吧。”
“是”
婆子恭敬的答应着,从玉板手里接过礼单子,退了出去。
李小暖看着婆子出了门,心里恶心着泛起股浓浓的腻歪来,这个世间,有些事,有些理和礼,她还是无法接受下来。
忙过了一阵子,理顺了,渐渐理事的时候又短了下来,李小暖在议事厅听完了婆子回事,去了正院。
王妃吩咐着李小暖,
“也没外人,咱们也别那么多规矩,你坐下,陪我吃饭吧,吃了饭,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李小暖也不多推辞,笑着答应着,夏荷和秋桂忙带着几个小丫头摆了碗筷,侍候着李小暖坐下,侍候着两人吃了饭。
饭毕,王妃歪在东厢榻上,接过李小暖奉过的茶,抿了一口,示意李小暖坐下,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笑着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这院子里,过了年就满了十八岁的,就有我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春草和冬梅。”
李小暖忙点了点头,王妃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这些丫头,侍候我这些年,一向极尽心尽力,都是懂事明礼的孩子,个个我都心疼着,如今大了,要嫁人,自然也想让她们嫁得顺心些。前几天,我就寻空问了这两个丫头,冬梅也就算了,家里有人求亲,她自己也愿意,我也让人打听了,是门极好的亲,我也就放下心了,就是春草,倒把我难住了。”
王妃长篇大论的说着,李小暖凝神听着王妃的话,笑着不停的点着头,表示着赞同,
“春草这丫头,脾气温和,人也极是细心,这些年,一直做着我这屋里的大丫头,别说夏荷她们几个,就是裘嬷嬷和那些外头的管事嬷嬷,也都敬服着她,她娘又是早先跟着我陪嫁过来的丫头,可惜死得早……”
王妃重重的、伤感的叹了口气,顿了顿,才看着李小暖,为难的接着说道:
“这丫头,竟跟我说,想到你院子里,去侍候小恪去。”
李小暖眨了眨眼睛,王妃眉头拧了起来,更加难为起来,
“小恪那脾气,从小身边的丫头,都得他自己挑了满意才肯用,这春草的想头,他不点头,我就没敢满口应承下来,这两天我想着,如今你管着府里这些事,她又是想到你院子里去,这人,我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安置吧,能顺了她的心意最好,若是小恪实在别扭着,你也别跟他顶着,小恪的脾气,可没人敢跟他顶着的若小恪真不肯了,你别勉强,只好好给她挑个好人家嫁了吧。”
李小暖满脸为难的眨着眼睛,垂着眼帘点头答应着,想了想,抬头看着王妃建议道:
“母亲的吩咐,我记下了,只是这人,还是先在母亲身边侍候着,爷过几天就该回来了,我先找了机会探探爷的话,若他肯,等节后就接人过去,年节里,母亲这里事多繁杂,若她走了,新挑上的人一时接不上手,委屈了母亲倒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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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忙到很晚,咳,欠了一更吧,什么时候补呢?这个问题,咳,远目下。
今天的第一章,下午两点前吧。
亲亲各位。
第二二七章 一拖二
第二二七章 一拖二
“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事也不急,过了年再说最好!”
王妃忙笑着答应着,李小暖心念微转,看着王妃,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我也想起件事来,说给母亲听听,母亲帮我拿个主意。”
王妃神情轻松的往后靠到靠枕上,笑着示意李小暖接着说,李小暖理了理,仿佛极随意的说道:
“我有个从小跟着的嬷嬷,姓魏,母亲也是知道的,魏嬷嬷其实是先母的奶嬷嬷,跟着先母陪嫁到李家,后来,先父先母折卖家产进京赶考,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仆从下人,就只带着魏嬷嬷进了京,其实,先父先母心里,是拿嬷嬷当自家亲人看的。”
李小暖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伤感来,王妃眼圈一红,伸手拍着李小暖的手,哽着声音感慨道:
“我知道我知道。”
李小暖忙端起几上的热茶递给王妃,见王妃接过喝了两口,才微笑着接着说道:
“天禧二十六年,因了那场疫病……先父先母染了病,一直是嬷嬷日夜照看着,后来,也是嬷嬷变卖了所有的东西,才没让先父先母芦席裹身,就是我这命,也是嬷嬷拼死救下来的。”
李小暖顿住话,垂着眼帘平息了片刻,才平和的接着说道:
“先母是两浙路连家的姑娘,原在家时,针线上就极精,在连家姑娘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先母的针线,都学自魏嬷嬷,说起来,”
李小暖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嬷嬷从小就盯着我学针线,学到现在,前儿嬷嬷看我的针线,又叹气了,说我这一年半载的又是没个长进”
王妃伤感难过着,又被李小暖说的失笑起来,李小暖嘟着嘴说道:
“母亲不知道,嬷嬷就没夸过我从学针线到现在,就是说我针线活粗糙”
王妃忙拍着李小暖的手安慰道:
“粗糙就粗糙了,咱们这样的人家,百般东西不过都要懂些,不至于让人欺瞒拿捏了去也就是了,难不成真让你做针线去?再说,我看你那针线,也算极好了连家的针线我知道,最重精细,也不是谁都能学得出来的,这样就好,往后,若闲了打发时辰,想做两针就做,若嫌累,就别做了”
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
“还是母亲疼我”
王妃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线,李小暖看着王妃,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魏嬷嬷人本份,从来不肯闲着,前些年在古府住着时,先李老夫人一来敬重嬷嬷老实本份,二来,也实在是爱嬷嬷一手好针线,就让她到绣坊里教导那些绣娘们,母亲也知道,上里镇和京城的两家绣坊,原因为绣品粗糙了些,也只好做些中等人家的生意,从嬷嬷到绣坊后,我就让绣坊掌柜宁少也要精,凡绣坊出来的东西,件件都是极精致才好,这生意倒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这我知道,从你们进了京,那间绣坊的东西就贵起来了,贵成那样,可还是一天比一天难买”
王妃挑着眉梢,一边笑一边说道,
“嬷嬷极挑剔,绣娘们活出得比以前慢多了,这价钱再不上去,哪里挣银子去?”
“那倒是”
王妃极赞同的说道,这银子,进也是进了汝南王府的门,那绣品倒是卖的越贵越好
“嬷嬷吃的苦多,这些年,又一直尽心尽力的教导绣坊的绣娘们,前些日子,这身子就有些撑不住,得了胸痹症,我就让人接了她进府,她也五十几岁的人了,我想着,不让她再到绣坊去操心,想让她跟着我养养老。”
“这样倒极是”
“唉”
李小暖重重的叹了口气,摊着手说道:
“可她偏偏就是闲不住这两天刚好了些,能坐得住,夜里也能睡得沉了,竟又到库房里挑了两匹绡纱料子、要了针线,要给我绣衣服母亲说说看,我那么多衣服,哪里要她再给我绣衣服的?”
“这你就不懂了”
王妃直起身子,看着李小暖,笑盈盈的教导道:
“这人老了,还就是不愿意让人当成没用的东西你想让她什么也不做的闲着,这是你的孝心,可老人家就伤心了,是不是嫌我老了,没用了?”
王妃声调轻快的说道:
“我教你个法子,你这嬷嬷,一路跟着你这样过来,你说的这些,我想想,又是心酸、又是敬重,对主子这样尽心竭力的人,老了,咱们府里一向是当长辈供奉着的。”
“这供奉不是个敬职么?前儿田嬷嬷和我说起府里的几个老供奉,都是跟着老太爷出过兵、放过马的呢”
“你说的也不错,这供奉是咱们府上的敬职,现在府里的几个老供奉,都是从刀枪丛里挣出来的,这嬷嬷们做供奉,从前府里也有过不少,先前跟着老太妃陪嫁过来的黄嬷嬷,就是府里的供奉,敏盈、敏清小时候,我从贵妃那里讨过两个教导嬷嬷,也是当供奉待着的,这也不稀奇。”
王妃耐心的解释道,李小暖眼睛亮亮的,轻轻拍了拍手说道:
“若是这样,倒不如让魏嬷嬷教导教导府里的小丫头们学学针线活这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李小暖开心的看着王妃,笑容满面的说道:
“魏嬷嬷的针线,是得了两浙路连家精髓的,若是教给了咱们府上的小丫头们,往后,咱们府的针线活,也能和点心房的点心一样了,这是一,二来,两浙路连家的针线,也不至于遗失泯灭了去。”
李小暖看着王妃,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贵妃说过好几次,最爱连家的针线绣品,若是这样,往后,贵妃什么时候想要,咱们随时都能呈上了。”
王妃连连点着头夸奖道:
“你说得极是这样最好就这么着”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气,点头答应道:
“嗯,我听母亲的。母亲,”
李小暖仿佛想起什么来,拧着眉头,低声说道:
“前一阵子,冬至家宴上,絮仪……到底过于拘谨了,回来我就细问了绣春院的几个管事婆子,她平时竟什么也不学的,这样……往后大了,总要嫁人,这样嫁出去,到底伤了咱们府上的脸面,要不,让她跟着魏嬷嬷,好好学学针线,若能学得好,往后也总有份能见人之处。”
王妃微微蹙起眉头,眼睛闪过丝厌烦,看着李小暖说道:
“照理说……唉,我年纪大了,也没心思教导小孩子去到底和敏盈、敏清那时候两样,往后,她的事,你就看着办吧,她娘倒也算是个知道分寸进退的,侍候王爷也侍候的好,我如今年纪大了,没耐心听小孩子吵闹”
“嗯。”
李小暖点头答应着,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岔开话题,和王妃说起程恪什么时候能回来,如今该走到哪里了,诸如此类的闲话来,王妃心情明丽起来,一会儿担忧、一会儿心疼,一会儿又骄傲的和李小暖长篇大论的闲话起来,过了午睡时辰,夏荷连催了四五遍,王妃才依依不舍的住了口,打发了李小暖回去。
晚上,王妃想起李小暖提过的事,叫了许氏过来,淡淡的吩咐道:
“絮仪也不小了,老这么懒着不学点东西怎么行?我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事,若不是你们少夫人提醒着,竟差点忘了你也是的,到底是你生的,也这么不上心着?凡事还都得我替你们娘俩个想着不成?”
许氏忙跪到了地上,磕头请着罪,王妃舒了口气,带着丝厌烦,接着说道:
“我这个年纪,最烦听孩子吵闹你也知道我这脾气你告诉絮仪,往后多跟她嫂子亲近亲近,若是能跟她嫂子学个一星半点的,也就受用不尽了她嫂子身边有个从小的奶嬷嬷,出自两浙路连家,从明儿起,让她跟着去学学针线去吧。”
许氏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连连谢了,见王妃不耐烦的抬了抬手,忙爬起来,殷勤异常的侍候着王爷、王妃吃了饭,歇下了,才小心的往绣春院急步走去。
程絮仪已经歇下了,许氏小心翼翼的叫开门,闪身进了院子。
正屋里,灯很快亮了起来,许氏走到门口时,蔷薇已经披着衣服开了门,让着许氏进了屋。
程絮仪已经披了衣服坐了起来,许氏满脸笑容,侧着身子坐到床沿上,伸手抚着程絮仪的脸颊,一边笑一边流下眼泪来,
“姑娘,大喜的事,王妃今天发话了,从明天起,就让你跟着少夫人的奶嬷嬷学针线去,还让你……多跟你嫂子亲近亲近……”
许氏淌着眼泪,说不下去了,喉咙僵硬着哽了半晌,干脆哭出声来。程絮仪一时呆怔住了,看着许氏泣不成声,也跟着心酸的落起眼泪来。
蔷薇忙递给帕子过来,笑着劝道:
“姨娘你看你,这样大喜的事,你倒哭起来了”
许氏接过帕子,拭着眼泪,连连点着头,半晌才透过口气,
“我是高兴的。”
许氏又拭了拭眼泪,看着程絮仪,郑重的交待道:
“姑娘,你听我说,这都是你嫂子帮你说的话,都是你嫂子给你的恩泽,你得记心里,你记牢,往后,对你嫂子要象对……唉,要敬重、打心眼里敬重着她,你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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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时速这事难受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抹汗
第二二八章 回家
程絮仪眼睛亮亮的,满眼的笑容,连连点着头,那晚的冬至家宴,是她头一回作为程家三小姐出现在大家面前,她的嫂子、那么美丽,那么温暖,站在她身后,她的手搭在她肩上,那么温暖,让她身上一下子热融融起来,她那么随意亲热的交待着她:“……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帮嫂子好好照应着才是。>
雅文吧_
·``.`y·a==e=n=”她的心,一下子就暖暖的安定下来。
许氏欢喜着、感慨着、絮絮叨叨的交待了半天,又和蔷薇仔细挑了明天要穿的衣服,起身要走,又顿住脚步,来来回回的又细想了一遍,再想不出还能有什么遗漏了,才起身出了屋,沿着漆黑寂静的花园小路,去自己房里去了。
腊月二十三日,赶在交年之前,诚王带着家眷,一行几十辆车,回到了京城,进了诚王府,诚王、诚王妃杨氏、侧妃徐氏、长女周婉若,次子周世新匆匆换了礼服,上了车往宫门请见去了。
诚王径直前往请见皇上,诚王妃杨氏则带着侧妃徐氏等往蕴翠宫请见程贵妃。
诚王妃等人的请见很顺利,程贵妃迎到了正殿门口,极热情周到的招待着一行四人,甚至一直执意的留着她们吃晚饭,诚王却没能见到皇上,内侍传了话,皇上身子不爽,除夕宫宴再见也不迟。
诚王揣着满怀的惴惴不安,站在宫门口呆怔了片刻,上了车,吩咐去靖北王府。
腊月二十六一大早,程恪就风尘仆仆的飞马冲进了城门,径直往宫门口求见皇上,呈还钦差印信。
片刻功夫,一个极利落的小内侍就奔出来,躬着身子,满脸笑容的请着程恪,
“世子爷,皇上让您进去呢”
程恪神采飞扬,从荷包里掂了个小金锞子出来,扬手扔给了内侍,
“赏你了”
说着,也不等内侍前引,径直大步往里走去,内侍接住金锞子,一边急步跟上来,一边笑着逗趣道:
“世子爷这一阵子没在京城,这金锞子,小的可少接了不少,这一阵子手又背,净输来着,可是天天盼着世子爷早点回来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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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心情极好的笑了起来,随手扯下身上的荷包,丢给了内侍,
“都给你了你那不是手背,是手笨这里头的花头极多,你当心中了人家的连档模子,输得连裤子都保不住”
内侍笑着叹着气,两人一路说笑着,很快进了皇上处理政事的勤政殿,程恪在殿前站住,低头理了理衣服,内侍转着他看了一圈,伸手帮他抚了抚后衣襟,程恪微微垂着头,恭敬的上了台阶,侍立在门口的内侍通传着,程恪听到了殿内的应声,忙垂着手,恭恭敬敬的进了勤政殿,熟门熟路的走到御榻前跪倒,响亮的磕着头。
“起来吧,别磕了,就那块砖底下空,你倒记得清,次次不错”
程恪忙站起来,带着丝赖皮之相说道:
“就这么点小心思,皇上还得给戳破了那下次,这块砖还能用不?”
皇上失笑起来,放下手里的杯子,点着头说道:
“好,朕允了你,你这趟差使办得不错,很是知道分寸,没给朕处处放火,正想着怎么赏你呢,你既看中这个了,正好,朕就让你占个便宜,这块砖,赏给你专用了”
程恪忙利落的跪倒,在那块空砖上响亮的磕头谢了恩,爬起来,笑嘻嘻的说道:
“还以为皇上要罚呢,没想到还有赏”
皇上斜睇着他,脸色沉了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也太胡闹了些那徐盛融……你跟那么个四六不分的东西计较什么?”
皇上重重的责备道,程恪缩了缩肩膀,正要说话,皇上抬手止住了他,
“你也别跟我狡辩,这事,除了你,断没有别人了”
程恪耷拉着肩膀,垂着头不敢再说话,皇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声音和缓下来,
“这一路上,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是,想着赶紧回家,陪父母守岁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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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皇上面容柔和下来,
“到底比原先懂事多了,总算能体会些父母心了,好了,这北三路后面的事,朕让严相统总管着,你去,跟严相把差使交一交,就回去好好歇一歇吧,出了十五,再到部里视事吧。”
程恪大喜,忙跪倒磕了头,就要退出去,皇上仿佛想起了什么,抬手止住他,温和的吩咐道:
“去看看你姑母再出宫,她一直担心着你呢。”
程恪急忙答应着,垂着手退出殿门,大步溜星的往蕴翠宫赶去。
程恪从蕴翠宫出来,又急急的找严相交割了差使,出来上了马,在同样风尘仆仆的小厮、长随、护卫的簇拥下,往汝南王府疾驰而回。
程恪在大门口下了马,也不理会成群奔出来、跪了满地磕头见着礼的诸门房,随手把马鞭扔给远山,头也不回的吩咐着,
“赏”
程恪绕过影壁,径直往二门里奔去。
二门里,李小暖穿着件深紫缂丝银狐斗篷,带着竹青、蝉翼等众丫头婆子,早就站在那里等着他了。
程恪扬着眉梢,满脸惊喜的看着李小暖,急步过来,也不管站了满院子的丫头婆子,这会儿,他眼里也看不到这院子里还有别人,伸手抓了李小暖的手,心疼的说道:
“你最怕冷,这样的天,在这里等我做什么?手有些凉。”
“昨天父亲说你今天到家,一大早起,母亲就盼着了,这会儿,等着急也急死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准备迎到城门口去了。”
李小暖仰头看着程恪,嘟着嘴笑着说道,
“你瘦了很多,也黑了,母亲见了,只怕要心疼坏了”
“嗯,你不心疼?”
程恪松开李小暖的手,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笑着认真问道,李小暖挑了挑眉梢,也一脸认真的点着头,
“当然,我心里最疼”
程恪眼睛亮闪闪的,眉飞色舞,竹青已经招呼着众人,往后退着,远远的缀在两人身后。
两人叽叽咕咕的说笑着,也不坐轿子,从二门里一路走进了正院。
王妃早就等在了正屋檐廊下,焦急的往外张望着,春草陪在王妃身边,同样焦急的往外张望着。
李小暖陪着程恪进了正院垂花门,在王妃的泪眼注视下,程恪沿着抄手游廊,几步就到了正屋门口,王妃一把拉住正在长揖见礼的程恪,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的儿怎么瘦成这样?”
李小暖忙跟上前,和程恪一边一个扶着王妃,笑着说道:
“母亲,外头冷,进屋再说话吧。”
王妃连连点着头,眼睛只盯着程恪,拉着他的手只不放开,两人坐到榻上,春草忙泡了茶端上来,李小暖接过,放到了榻几上。王妃落着眼泪,伸手去抚程恪的脸颊,程恪微微挑着眉梢,上身往后躲去,慢慢往后蹭着,抽出手,伸手端起杯子说道:
“我渴了,回来面了圣,皇上让我去看了姑母再出宫,出来又和严相交待了差使,赶着就回来了,连杯茶也没顾上喝。”
王妃心疼的不行,连声吩咐着:
“赶紧,有现成的燕窝粥、参汤没有?还有点心,要热的,这大冷的天,又刚奔波回来,冷东西可吃不得,还有……”
“都不用我不饿,在姑母宫里吃过东西了,喝了茶就行,我也不陪母亲多说话,父亲在外书房还是内书房?”
程恪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茶,起x下了榻,就要往外走,王妃又是心疼又是不舍的看着儿子,
“在内书房,让你回来就去那里找他,你中午在府里吃饭?还是出去吃?”
程恪迟疑着,眼光扫过李小暖,李小暖看着他,柔顺的笑着说道:
“爷只管去忙就是,别担心母亲,这些日子,午饭都是我陪着母亲吃的。”
“嗯,中午我在这里吃饭,陪陪母亲。”
王妃大喜过望,看着程恪告退出了门,忙一迭连声的吩咐着:
“赶紧去小厨房,跟她们说,那鱼千万不能上了,用心炸几只鸽子出来,还有……”
“母亲且宽坐,我去后面厨房看看去,那鱼母亲爱吃,哪能不上的?只放的离爷远一些就是,我去安顿吧。”
“去吧去吧,多做些小恪爱吃的,你看看,都瘦成那样了……快去快去。”
王妃忙应着,挥着手示意李小暖赶紧过去,李小暖笑着曲膝告退出来,往后面小厨房看着人安排菜饭去了。
中午,李小暖和程恪一左一右陪着王妃,李小暖全神贯注的照顾着王妃,王妃全神贯注的照顾着程恪,程恪瞄着李小暖,三人各自忙着吃了饭。
饭毕,王妃和程恪说了几句话,见他打着呵欠,一脸的疲倦,忙打发着两人,
“赶紧回去吧,好好洗一洗,赶紧歇着去”
程恪已经站了起来,告了退,瞄着李小暖也告了退,就抬脚出了屋。
程恪背着手,沿着抄手游廊,缓步往外走着,李小暖稍稍落后他半步,跟着一路出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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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十二点前吧。先去买菜做饭,今天天气好啊。
第二二九章 新桃旧符
两人上了轿子回到清涟院,程恪下了轿子,站在清涟院门口,伸展着腰身,满足的感叹着:
“还是回家好”
李小暖抿嘴笑着看着他,伸手推着他说道:
“赶紧去洗洗歇着吧,歇好了再感慨,你看看你,眼睛都抠了。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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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一边顺着李小暖的推动往里走着,一边慢慢挑起眉梢,轻轻笑了起来,猛然顿住脚步,伸手拉了李小暖,揽着她的腰,低头俯到她耳边,吐着热气,低低的说道:
“赶紧……歇着?那是当然,我都想了整整两个月了,是要赶紧你也是这么想的?”
李小暖扭过头,只笑着不理他,进了正屋,竹青早带着小丫头备好了热水等,程恪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出来,拖着李小暖进了内室,说什么也不肯放她离开半步。
晚上,两人吃了饭,程恪满足而惬意的靠在靠枕上,看着穿着件绣花薄夹袄,一条粉紫裙子的李小暖,笑着说道:
“你还是穿精致的衣服好看,越精致越好”
李小暖正看着玉板放着套茶具,听了程恪的话,笑着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程恪说道:
“人家都说,若人好看,不在乎穿什么,就是裹块烂布,也一样风姿绰约,若资质一般,就只能靠着衣服首饰和胭脂水粉了。”
“这就是胡说了,我见过的美人多了,越是人好看,越是要打扮的好。”
程恪反驳道,李小暖挑了挑眉梢,转头看着程恪,程恪忙摆着手解释道:
“都是从前,没成亲前,很久以前,都是陪着小景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景就爱这个。”
玉板摆好了茶具,低着头,忍着笑意退了下去,李小暖也不理会程恪,坐到放着茶具的几前,慢慢泡起茶来,程恪往前凑过去,好奇的问道:
“你也学会分茶了?”
“分茶那么难,我怎么学得会?不是分茶,我让人做了些鲜果茶,泡给你尝尝。雅文8
-.”
李小暖从琉璃瓶里取着浓浓粘粘的蜂蜜果酱出来,加了开水化开,端起来尝了尝,满意的点了点头,递给了程恪,程恪接过喝了一口,品了片刻,笑了起来,
“这哪里叫茶?分明就是蜂蜜和蜜饯混到一处罢了,不过倒也酸甜可口。”
李小暖又泡了一杯递给他,
“我倒想起件事来,要听听你的意思呢。”
“嗯,你说。”
程恪接过杯子,慢慢喝着,点头示意着李小暖,李小暖歪着头看着他,将春草的事和王妃的话,一字不动的说了一遍,看着程恪,笑眯眯的说道:
“只看你的意思,你若觉得好,过了年,我就替你把人领回来,若觉得不好,我就打发她嫁了别人去,回头再细细替你寻好的来。”
程恪满脸狐疑而警惕的看着李小暖,摇着头说道:
“不要这会儿要她们做什么?这事你别管了,明天我让平安去安置这事你也不用替我寻什么好的,我一个都不要,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就咱们两个一处。”
李小暖举着杯子放在嘴边,慢慢喝着可口异常的果子茶,笑盈盈的没有答话。
第二天,程恪又替李小暖告了病,自己也是直睡到日上三杆,才悠悠然出了清涟院,到了外院,吩咐人叫了平安过来吩咐道:
“从今天起,这府里,爷还要再立条规矩,府里的丫头,凡想到爷身边侍候着的,都先送到福音寺,落发修行十年去,静静心积积福,什么时候心如古井,无欲无波了,再回来侍候吧”
平安听的一口气闷在了胸口,满脸古怪的看着程恪,程恪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问道:
“怎么了?爷的话,没听清楚?”
“是”
平安急忙躬下身子,重重的答应着,刚说出口,又反应过来,急忙更正道:
“不是,是爷的话,小的听明白了,府里凡想到世子爷身边侍候的丫头,都先送到福音寺修行十年,静好了心才能回来侍候着。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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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规矩,就从今天起”
程恪说完,抬脚出了大门,上了马,往景王府疾驰而去。
平安看着程恪出了门,垂着头在大门里站了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往内书房请王爷示下去了。
两个时辰后,程恪的新规矩就一个不漏的传达到了府里上上下下几千号人耳朵里。
王妃听了田嬷嬷的禀报,呆怔着眨了半天眼睛,叹了口气说道:
“小恪这脾气,怎么还是这么牛心古怪?这是什么理儿?”
田嬷嬷一言不发的垂手侍立着,王妃重重的叹了口气,挥着手说道:
“唉,他这脾气,也是没法子,都别扭着他,若再象前两年那样拧着了,还不知道怎样呢你留心挑个好的,把春草嫁了吧。”
田嬷嬷恭敬的答应着退了出去。
程恪在景王府里吃了午饭,直耽误到申正过后,才辞了周景然,悠悠然然的回到了汝南王府。
刚在王府门口下了马,回事处马管事急奔出来,长揖见着礼,笑着禀报道:
“回世子爷,新任御史邹应年午末刚过,就到了咱们府上求见您,小的说您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邹御史非要等着不可,现在回事处坐着喝茶呢,世子爷,您看……”
“邹应年……”
程恪沉吟着,一下子想起来这邹应年是谁了,这人可关着小暖……程恪微微皱起了眉头,马管事留神着程恪的神情,忙笑着禀报道:
“前些天,邹御史给您和少夫人送了节礼过来,小的请了少夫人示下,少夫人说邹御史与咱们府上没有半分关联,天上掉下的礼不能收,吩咐小的退了回去。”
程恪舒展开眉宇,挥了挥手吩咐道:
“打发他回去吧,就说我路上累着了,要静养,不好见人。”
马管事躬身答应着,目送着程恪转进了影壁,才直起身子,转身回去打发邹应年去了。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八了,李小暖偷了一天懒,事情可都还积在那里等着她呢,隔天又是小年夜,李小暖直忙了一整天,晚上回到清涟院,还有婆子因事急不得不跟过来请示下的。
程恪在景王府上又呆了整整一天,临近年关,他和周景然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二十九,程恪倒是没出去,可天还没亮,田嬷嬷就替平安在清涟院外守着程恪了,第二天要演傩戏,合族吃年夜饭,要祭祖……要安排裁定的事太多,王爷吩咐了,他年纪大了,身子不好,这些事,从今年起,就让程恪主持操办去。
两人各自忙着,直到半夜才歇下了。
除夕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程恪和李小暖就起来洗漱干净,程恪穿了件大红缂丝长衫,李小暖穿了件淡灰短袄,一条大红石榴裤。
满府上下,早就准备好了五色纸钱、酒果,门神、桃符等物,程恪径直去了大门处,平安正引着众管事翘首盼着,见他出来,急令人放起鞭炮,程恪取下大门左侧挂着的桃符,放到平安托着的红漆托盘里,又从托盘里取了新桃符挂上。
见程恪挂好了桃符,从大门起,汝南王府各处的门神、桃符片刻间就更换一新,五色纸钱、桃符钟馗、狻猊虎头、珠翠百事吉等等各色吉祥物件喜喜庆庆的挂满了各处。
从这会儿,这年就正式开始了,过年的种种规矩、避讳都得郑重遵守起来,若错了一星半点,可都是会不利于明年一年的呢!
李小暖坐了轿子,往正院接了王妃,程恪接了王爷,一起往瑞紫堂给老太妃更换门神、桃符,请老太妃移步,与子孙同乐一天。
王爷和程恪亲自动手,李小暖捧着盛着桃符的托盘,王妃接着旧桃符,四人忙了半天,换下了瑞紫堂里里外外的门神桃符,老太妃也不出来,只让中年仆妇传了话,祭祖的时候,她再过去也不迟。
王爷满脸失望,耷拉着肩膀,难过异常的在院子里呆站了半晌,才勉强长揖答应着,带着王妃等人往院子外退去。
李小暖扶着王妃,小心的跟在后面,还没跨出院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惊天动地的奔跑声,中间夹着一声声狂叫:
“糖妹妹、糖妹妹、糖妹妹,等我,等我等!”
李小暖满眼笑意的顿住脚步,王妃失笑起来,忙转过身,看着一身崭新红衣红裤,仿佛一只通红的绸锻花球一样冲着李小暖滚过来的红福,边笑边说:
“好孩子,别跑了,看摔着,你糖妹妹等着你呢。”
红福呼着热气,奔到李小暖身边,“呼呼”着说道:
“呼……糖妹妹,呼……嬷嬷说,烧得好!”
红福一边说着,一边骄傲而渴望的仰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笑盈盈的抬手抚了抚红福的面颊,从荷包里掂了块杏脯出来,塞到她嘴里夸奖道:
“红福最近活干得好,火烧得好,嬷嬷们夸你了,是不是?”
红福流着口水,用力嚼着杏脯,头点的跟磕头虫一般。
王爷背着手,满眼笑意的看着李小暖和红福象模象样的聊着天,程恪满脸古怪的看着李小暖,又看看红福,这两个人,站在一处,真是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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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想想,还是从前的年好啊,隆重而热闹,可怜现在的小孩子,无处体味过年的那种喜庆与欢欣,咱们的传统啊,泯灭的让人痛心。
第二三零 守岁
第二三零 守岁
“……红福今年一年火烧得好,活干得好,今天晚上,就可以好好玩一玩了!”
红福张着嘴,又要了块杏脯,流着口水,傻笑着不停的点着头,李小暖也不好多跟她说话,又交待了两句,把装满杏脯的荷包塞给她,就打发她回去了。
红福依依不舍的连手带着身子一起挥舞着,目送着李小暖上了轿子,走远了,才握着荷包,满足的转回院子里。
忙碌的时候时光总是飞快,转眼间,天色已经晕暗下来,合族男男女女陆陆续续进了汝南王府,依旧例,二门内花厅和相连的几处厅阁,是族内女眷就坐处,二门外的正殿后的楼阁里,是男人聚集处,各个楼阁四角都支着烧得旺旺的炭盆,烘得室内温暖异常。
汝南王带着程恪,去瑞紫堂又请了一趟,才接了老太妃出来,送到了二门内,王妃和李小暖早就远远接了出来,一前一后,扶着老太妃的轿子,往居于正中的花厅走去。
轿子在花厅门口稳稳的停下,李小暖上前掀着帘子,王妃小心的扶着沉着脸、面无表情的老太妃出了轿子,花厅内外喧嚣的人群顿时寂静下来,众女眷胆怯小心着,下意识的往后挪着脚步,远离着老太妃。
李小暖稍稍落后半步,王妃虚扶着老太妃进了正厅,在主桌上首坐了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老太妃就站起身子,只说了句“我乏了”,也不等王妃答话,扶着中年仆妇的手,径自离去了。
王妃和李小暖急忙跟着送出来,一直往回瑞紫院方向送去,走了没几步,中年仆妇顿住脚步,恭谨的笑着说道:
“老祖宗说了,让王妃和少夫人回去忙吧,不用送了。”
王妃听了传话,忙拉住李小暖,目送着轿子走远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带着李小暖转回了花厅。
除夕家宴极短暂,各家还都要回去小家团聚,还要热热闹闹的说话守岁,谁也没有心思在这里多坐,不过略吃了点,喝了两三巡酒,就都散了。
王妃和李小暖送了众女眷回去,舒了口气,王妃笑着说道:
“好了,咱们也回去守岁吧。”
李小暖笑着答应着,吩咐邹嬷嬷和田嬷嬷看着收拾东西,扶着王妃往正院去了。
正院花厅里,早就布置妥当,四角支着的炭盆已经将屋里烘得温暖异常,花厅前收拾出一片空地来,预备着杂耍艺人献技或是放烟花之用。
李小暖陪着王妃进到正院,侍候着王妃在花厅东边的榻上坐下,吩咐人将窗户半开透些气,又看让人开始温酒,准备菜肴,还没安顿完,程恪就陪着王爷进了花厅。
李小暖曲膝迎了两人进来,奉了茶,王爷转头看着王妃,慢慢叹了口气,李小暖心里微动,犹豫了下,笑着说道:
“老祖宗最怕人吵闹,刚略坐了坐就回去了,这会儿,就咱们一家人,倒能清清静静的说着话守岁了,要不,我和爷再去请请老祖宗去?”
王爷立即心动起来,笑着连连点头答应着,程恪忙站起来,竹青和玉板捧了两人的斗篷过来,李小暖先侍候着程恪穿了斗篷,自己再穿了,告了退,跟在程恪身后出来。花厅门口,许氏正看着人装利市袋儿,预备晚上的赏赐。
李小暖顿住脚步,笑盈盈的招手叫过许氏,温和的吩咐道:
“我刚想起来,魏嬷嬷院子里,正在装明天府里要用的利市袋儿,只怕要装上****才行,嬷嬷上了年纪,又有胸痹症,熬不得夜,就烦劳姨娘过去替我看顾看顾可好?再跟絮仪说一声,别玩得太晚,小孩子家,不好熬夜。”
许氏大喜过望,急忙答应着,进屋和王爷、王妃禀报了,取了斗篷,往魏嬷嬷院子里去了。
程恪背着手,微笑着看着李小暖安顿好了,才和她并肩出了院门,坐了轿子往瑞紫堂去了。
竹青上前扣了半天门环,门才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中年仆妇满脸意外的看着程恪和李小暖,迟疑了下,让着两人进来,李小暖悄悄拉着程恪,不等中年仆妇传话,径直往里走去。
中年仆妇迟疑着,脚步干脆慢下来,任两人径直进了正屋。
两人走到正屋门口,小心的掀起帘子,往里看去,屋里灯火通明,处处挂着各种吉祥物什,帘帷、坐褥、靠垫都换成了崭新喜庆的大红色,满满的到处是崭新喜庆,满屋的喜庆热闹中,老太妃一身大红缂丝袄裙,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显得宽大异常的榻上,正出神的看着窗外。
李小暖心里一下子酸得不能自抑,程恪呆站在门口,眼泪夺眶而出。
两人呆了片刻,李小暖忙将手里的帕子塞给程恪,示意他赶紧擦干眼泪,两人笑盈盈的放重脚步进了屋。
老太妃猛的转过头,拧着眉头盯着两人,李小暖也不等她召唤,示意着程恪,径直走到榻前,曲膝行着礼,笑着说道:
“老祖宗,前头酒菜都准备好了,杂耍烟火也准备好了,父亲母亲吩咐我和爷过来接您,一家人守岁呢。”
老太妃眉头皱了起来,摆着手说道:
“你们自己守去我不耐烦听他们吵闹”
“哪有他们?爷都这么大了,肯定不会吵闹了老祖宗放心就是”
李小暖直起身子,伸出手,一个一个的数着:
“怎么会吵呢?统共只有老祖宗、父亲、母亲、爷,还有我一共五个人,想吵也吵不起来不是”
程恪满眼担忧的看看李小暖,又小心的看着老太妃,他从小只怕这位几乎不会笑的老祖宗,也从来没见过谁敢跟老祖宗说笑过
老太妃沉默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得寸进尺的慢慢往前蹭着,一边蹭一边笑着说道:
“都说守冬爷长命,守岁娘长命,这个岁,可是一定一定要守好才行呢老祖宗,赶紧走吧,腊月里,南边庄子里送了几坛上好的荔枝酒来,刚让人抬了坛进来,只打开了一条缝,那清香味儿就让人闻得醉倒了,老祖宗,赶紧走,您老就开个恩,今晚上就让孙媳妇陪您喝那个荔枝酒,好不好?”
程恪惊讶的看着话多而疲赖起来的李小暖,心里划过丝亮光,也嘻笑着蹭到老太妃身边说道:
“老祖宗若实在懒得动,干脆让人去请父亲母亲过来,就在老祖宗这里守岁老祖宗这院子,处处都舒服,我每次来了都不想走。”
老太妃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一时竟板不起脸来,程恪小心的看着老太妃,干脆蹭到老太妃身边,笑着说道:
“老祖宗,赶紧走吧”
“老祖宗,带上红福吧,那丫头这几个月干活卖力的很,就让她跟您一起去,红福最喜欢看烟火,一看放烟火就跳舞,等会儿,老祖宗可得好好看看,红福的舞跳得啊,再没有那么好看的了”
李小暖拍着手,笑逐颜开的说着,见老太妃没有发话,忙转过身吩咐着跟进来的中年仆妇,
“烦劳嬷嬷,取了老祖宗的斗篷来,再让人叫红福过来,老祖宗要带着她看烟火去”
中年仆妇踌躇着,见老太妃没有制止,暗暗松了口气,忙叫了个婆子过来,吩咐她去叫红福,自己急步奔进去取了斗篷,李小暖接过,示意着程恪,两人连请带拉,把老太妃请下榻,李小暖手脚利落的侍候着老太妃穿了斗篷,红福已经呼啸着奔了出来,兴奋的高叫着:
“糖妹妹,看花看花”
李小暖一时顾不得她,和程恪提着颗心,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妃出了院门,上了轿子,程恪也不敢坐轿,只扶着老太妃的轿子,示意着抬轿的婆子快走
李小暖舒了口气,招手叫着红福,示意她扶着自己的轿子,上了轿,追着老太妃的轿子,一路往正院疾步行去。
竹青早早就奔回去报了信,王爷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下了榻就要奔出去,王妃忙拉了他回来,弯腰侍候着他穿了鞋子,两人边走边穿着斗篷,出了院门,一路往前迎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串灯笼疾行而来,程恪笑容满面的扶着轿杆走在最前头。
王爷舒了口气,透出满身喜气来,忙上前扶了另一边轿杆,婆子早就忙着卸了正院的门槛,轿子一路抬到了花厅门口。
李小暖在正院门口下了轿,牵着好奇的甩着头四处张望着的红福,沿着抄手游廊,到了花厅门口,吩咐玉板带着几个小丫头,陪红福吃饭玩耍,又叫蝉翼过来,吩咐她赶紧找几个婆子,抬一坛荔枝酒,再抬一坛上好的米酒进来。
李小暖进了花厅,王妃已经侍候着老太妃坐到花厅北边的榻上,正指挥着丫头婆子,流水般端了果品菜肴上来,摆在了花厅正中的巨大圆桌上,李小暖上前,陪着王妃,仔细挑了几碟清淡的点心、菜疏,送到老太妃面前,笑着问道:
“请老祖宗示下,那荔枝酒,热一热可好?总不能冷着吃。”
老太妃拧着眉头,叹了口气,
“可见你就不知道那荔枝酒的吃法,你去,再让人抬一坛子陈米酒进来,一半荔枝酒,一半陈米酒兑着才好吃,倒不用加热。”
..................
闲去开周会,回来更下一章。嗯,一个小时后吧。
第二三一章 欢愁
第二三一章 欢愁
李小暖笑眯眯的答应着,王妃急忙命人抬荔枝酒进来,抬陈米酒进来。
王爷陪坐到老太妃身边,笑着说道:
“今年的荔枝酒,足足在地下埋了二十年,我记得那年母亲带着我饮酒,是十年陈的荔枝酒,味道就极香醇,这二十年的,还不知道多少香醇呢。”
老太妃面色微微沉了沉,沉默着没有接话。
李小暖转头看着程恪,程恪凑过去,挨到老太妃身边,笑着说道:
“老祖宗,今天孙儿陪你喝这荔枝酒,这荔枝酒再调上米酒,还不跟蜜水一样,哪里还有酒味?老祖宗,咱们两个,今天就拿它当水,喝个够”
老太妃转头看着程恪,声音里带出些和缓来,
“当水喝?你是不知道轻重这荔枝酒若是吃醉了,三天三夜也醒不过来”
王爷不敢再多说话,只陪笑坐着,满眼笑意的看着儿子和母亲说笑着,喝起了那蜜水般的荔枝酒。
李小暖站在榻前侍候着,想了想,出门叫了邹嬷嬷过来,将杂耍单子和唱小曲、讲小说的单子取过来,仔细挑了半天,拣了出红拂女的小说,吩咐等会儿呈上去。
喝了两三巡酒,婆子引了两个讲小说的中年艺伎进来,取凳子坐了,一人拉着二胡,一人执板边敲边唱,唱起红拂女的传奇故事来。
老太妃出神的听着,一杯杯慢慢喝着荔枝酒,李小暖垂手站在灯影下,小心的看着老太妃,暗暗舒了口气,这一回,又赌对了
程恪紧挨着老太妃坐着,殷勤的一杯杯斟着酒,听了红拂女,老太妃已经微微有了些醉意,李小暖忙吩咐了田嬷嬷,准备燃放烟花,命人将花厅前面的门全部打开,又吩咐玉板带着红福坐到花厅正门口的檐廊下,准备看烟花。
程恪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斗篷,直起身子给老太妃披到身上,老太妃抓着斗篷裹了裹,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程恪笑着说道:
“今年的盒子花多了不少新鲜花样,也不知道到底好了好,等会儿,老祖宗品鉴品鉴。”
“盒子花要远远的才好看,这小院子里,也就看看桶子花。”
老太妃驳道,程恪笑着说道:
“又让老祖宗看穿了,今天看桶子花,到了十五日,孙儿陪老祖宗去灯楼看盒子花去。”
老太妃沉默着没有答话。
院子里,一圈三十六支桶子花已经点了起来,喷着极亮的五色光线光点,划破漆黑的夜空,绽放着华丽而热闹的绚丽色彩。
红福一下子跳了起来,高声叫着兴奋异常,手伸过头,极有节奏的抖动着,拼命扭着屁股,跺着脚,手、臀、脚三处各管各的扭着,极不搭调却又和谐异常,花厅里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也不看烟花了,只盯着她。
一直沉着脸的老太妃高高挑着眉梢,一口酒喷了出来,笑出了声,程恪笑得前仰后合,抬手指着李小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这……烟花……竟不过是个……引子!”
王妃用帕子掩着嘴,笑得脸色红涨着,王爷看着笑得止不住的老太妃,也跟着畅快的大笑起来。
花厅内外,院子里站着的丫头婆子们,看着手舞足蹈的红福,跟着笑成一团,红福哈哈大笑着,自顾看着、舞着,乐得早就忘乎所以。
欣赏着烟花的绚丽绽放的,除了汝南王府,还有威严的皇宫,今年宫里的除夕宴摆在了福佑殿,殿内殿外飘红摇绿,站满了身着吉服的内侍、宫女,远处,喜庆的弦乐随着风传到了殿里。
殿内温暖如春,皇上和程贵妃居上首坐着,诚王和诚王妃坐在左边第一张矮几后,信王和信王妃坐在右手边第一张矮几后,敏王和敏王妃,坐在了诚王妃下首,周景然独自一人,悠然自得的坐在信王妃下首。他的正妃在寺里清修,两个侧妃都怀了身孕,皇上已经特命不用进来参礼了。
诚王长子周世远、长女周婉若、次子周世新,信王长女周馨儿、长子周世庆、次子周世平,敏王长女周嫣然、次女周默然分别坐在信王妃和敏王妃下首,个个正襟危坐着,瞄着左右一点点吃着东西,小心的听着皇上和贵妃说着话。
敏王长子周世宁只有三岁,也由奶娘侍候着入了席,只有他,坐在周世平身边,兴高采烈的挥舞着双手,抓那个拿那个。
诚王和信王身后,各摆了张小几,分别坐着侧妃徐氏和钱氏。
皇上环顾着殿内的一片光鲜热闹,面容柔和、神情随意的和几个儿子说着话,酒过几巡,大家渐渐显得随意起来,两个最小的男孩子,五岁的周世平和三岁的周世宁,相互拉着手站起来,探着身子,研究起桌子上的看菜来。
敏王妃急忙示意着奶娘丫头,皇上一眼瞥见,笑着说道:
“你别多管,就让他们玩玩又能怎么样,随他们玩去。”
敏王妃恭谨的答应着,也不敢再多管多看两人,只陪着笑,听着几个人说话。
周世平和周世宁研究完了看菜,干脆离了座位,奔跑着、打闹着玩耍起来,皇上目光随着童趣毕显的两个顽童来回转着,满脸的爱怜和得趣。
周世平似模似样的吼吼哈哈的打着太平拳,周世宁嘻笑着一边围着他跑来跑去,一边学着他踢一下腿,挥一下拳,两人打闹着、玩笑着,周世平推着周世宁重重的靠到了周世远身上。
僵直的端坐着周世远痛苦的大叫了一声,猛的回身,一把把周世宁重重的推倒在地,周世宁一下子仆倒在地,额头跄到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皇上猛的直起上身,紧盯着周世远,眼神骤然凌利起来,周世远打了个寒噤,急忙站起来,忙着从内侍手里抢着周世宁,手足无措、慌乱万分的哄着他,周世宁大哭着,用力踢着推着周世远,周世远满脸痛楚,咬着牙,腰躬着,眉头拧到了一处。
敏王和敏王妃焦急的来回看着儿子、皇上、诚王夫妇和周世远,急着就站起来,诚王妃满眼痛苦的盯着儿子,移不开眼睛,诚王紧紧抿着嘴,脸上带着层恼怒来,皇上眯着眼睛扫着诚王和敏王夫妇,抬手制止道:
“没你们的事”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周世远身后,冷冷的吩咐道:
“把你弟弟给奶娘抱着。”
周世远手指微微颤抖着,将哭叫挣扎着的周世宁递给了扎着手站在旁边、恐慌万分的奶娘,垂着手,转过了身子。
皇上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又转过头,慢慢扫过面色苍白中带着恼怒的诚王和面如死灰的诚王妃,越过两人,又看向满脸恐惶、呆若木鸡的敏王夫妇。
皇上嘴角闪过丝冷笑,转头看着周世远吩咐道:
“把衣服脱了”
周世远咬着牙,解开腰带,袒出了上身,皇上盯着周世远胸前背后,交错密布,深浅不一,还在渗着血水、黄水的鞭痕,眉头快速的抖动了几下,紧紧抿着嘴,猛的转过身,抬手点着诚王,声音阴冷的说道:
“朕的孙子,朕还没舍得动一根指头,你就下了这样的狠手?养不教,父之过这话你就没听过?该挨鞭子的,不是他”
诚王急忙膝行往后退着,远离了矮几,重重磕头请着罪,皇上气息急促的闭了闭眼睛,猛然转身,径直拂袖而去。
程贵妃急忙站起来,吩咐近身内侍赶紧跟上,又一迭连声的吩咐着,赶紧叫太医来给周世远诊治,看着内侍奔了出去,转头看着众人,长长的叹着气,无奈的挥着手吩咐道:
“就算散了吧,先回去吧,你看,世远是先留在宫里让太医诊治,还是跟你回去诊治?”
程贵妃看着诚王妃,恳切的征询道,诚王妃踌躇了下,也不看诚王,曲膝谢道:
“多谢贵妃费心,我带他回去诊治吧,这几天一直用着药,已经好得多了。”
程贵妃满眼心疼的看着满身伤痕的周世远,点着头吩咐道:
“若要用什么稀罕的药,只管打发人到我宫里去要,千万别委屈了孩子。”
诚王妃答应着,程贵妃面容匆忙的遣了众人回去,站在福佑殿门口叹了半天气,才回了蕴翠宫。
看了烟花,老太妃用帕子拭着笑出来的眼泪,指着哈哈笑着、哼着‘哼哼’调,还在兴奋的转来转去的红福,感叹着说道:
“这些年……这孩子跟了我这些年,就今天最痛快!也怪不得她什么都忘了,还能记得她的糖妹妹。”
“可不是她虽愚了些,心里可明白,知道小暖对她好,也就小暖,清清楚楚记着她脾气性格儿、爱吃什么、爱玩什么。”
王妃忙笑着接道,老太妃感慨的看着抖落着满身欢快的红福,沉默了片刻,转头看着王爷,淡淡的说道:
“我累了,要回去歇着了。”
“是,我送母亲回去。”
王爷急忙答应着,拖着鞋下了榻,王妃忙蹲下身子,给老太妃穿着鞋子,老太妃转头看着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儿子,垂下眼帘,摆着手说道:
“让小恪送我吧,你也上了年纪,别熬夜守什么岁了,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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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心伤的会啊
人老了,不过求个平安喜乐,其实最见不得孙辈受苦挨累,隔代教育,总是溺爱。
顺便,求个粉。
第二三二章 暗枪
第二三二章 暗枪
老太妃说着,起x下了榻,李小暖忙捧了斗篷过来,王妃接过侍候着老太妃穿好,王爷也不敢坚持,送到花厅门口,看着老太妃上了轿,程恪扶着轿杆,出了院门,才轻轻叹了口气,转回了花厅里。
花厅里,李小暖看着丫头婆子们撤下已经冷了的酒菜,重新上了热菜,又吩咐多加姜丝、少放些绵糖,热热的热壶黄酒送进来,斟到小酒壶里,送到王爷面前的几上。自己转到檐廊下,看着人在院子四处挂起灯笼来,预备着等会儿看杂耍百戏取乐,以熬过这除夕之夜。
王爷盘膝坐下,拿起盛着姜丝黄酒的银壶,斟了一杯,仰头喝了,看着王妃,笑着说道:
“母亲肯出来喝两盅酒,看看烟花、乐一乐,已经极难得了这也是小恪和恪儿媳妇一片孝心。”
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点头应承着:
“可不是,母亲这些年……唉,往后让小恪多去瑞紫堂请请安去。”
王爷喝着热酒,开怀的点着头,李小暖转进花厅,笑着曲膝禀报道:
“已经快交子时了,媳妇这就让人煮上饺子,赶着交子时吃饺子可好?”
王爷笑着点了点头,李小暖转身吩咐了下去,跟着交待竹青道:
“告诉各个厨房,都煮上吧,各处当值当差的,都热热的让他们吃上一碗,让邹嬷嬷和田嬷嬷,再会上孙嬷嬷,各处巡一遍去,这个时候,人是最疲倦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
竹青答应着,下去传话了。
不大会儿,程恪转回来,去了斗篷,倒了杯热黄酒,一口喝了,舒服的靠在榻上,笑着说道:
“老祖宗心情好,跟红福说了一路子的话,我回来时已经歇下了。”
王爷舒了口气,透出满眼笑意来,只点着头没有说话。不大会儿,厨房就送了饺子进来,几个人吃了,李小暖请了示下,吩咐演起百戏来。
院子里灯火通明着、热闹非凡的演着百戏、杂剧,很快就到了寅初时分,要准备祭祖的事了,王爷、王妃回去正屋,程恪和李小暖出了正院门,上了轿子,赶回清涟院换大礼服去了。
寅末时分,程氏家庙里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男昭女穆,隔着中间的雕画精美的戏台,按辈分、品级各自站好了。
李小暖和王妃穿着沉重的大礼服,虚扶着同样一身大礼服的老太妃,沿着正中间的甬道,往最前面缓步走去,程恪紧随着王爷,稍落后半步跟着。
到了最前面的享台前,李小暖和王妃松开老太妃,往后退到自己的位子,老太妃昂然站在享台右边,漠然的看着享台左边,和她对应着的位置,那里,空了几十年了
老太妃的目光顺着空着的位置,移到了紧挨着空位的地方,那里,垂手站着位须发如雪的老者,仿佛感受到老太妃的目光,老者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李小暖奇怪的看了眼老者,这人站在王爷上首,应该就是那位二老太爷了,是老太爷嫡亲的弟弟,怎么会……象是极惧怕老太妃,上一代,这中间,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故事,积了多少恩怨。
司仪声音清越宏亮的唱着仪礼,众人随着司仪的喝礼,献了祭礼,行了三磕九拜大礼,肃穆着一一退出去时,天边已经透出丝曙光来,条条霞光划破天际,预示着朝阳即将喷薄而出,来光辉这万千世界,照耀这人生百态。
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王爷带着一家人把老太妃送到瑞紫堂,就急急忙忙的上了轿子,一家人赶往宫里恭贺元旦去了。
李小暖扶着王妃在宫门里下了车,顺着穿着鲜红吉服的内侍的指引,一路往福宁殿进去了。
福宁殿前,已经站满了诸外命妇,今天的元旦庆典,凡有诰封的命妇,不论高低,都要进宫给皇上贺这新岁,这也是元徽朝的命妇们一年中唯一的一次可以象百官一样朝贺皇上,这人比冬至节足足多出几倍来。
李小暖虚扶着王妃,带着温婉的笑意,沿着众命妇让出的通道,往殿内走去,她和王妃,都是一品夫人,位置在殿内最前排。一路上,王妃谦和迎着见礼的命妇们点头致意着,脚步却不停顿,一路进了殿内。
福宁殿门口,两边分列着三十六名有品级的内侍,执着拂尘,一动不动的昂然站立着,透出几分威严之气来。
李小暖扶着王妃进了福宁殿,王妃步子放缓下来,一路走一路停顿的和站在殿内的诸命妇道着吉祥话儿,贺着新岁,镇宁侯夫人、靖江侯夫人和孟国公夫人、忠勇伯夫人等人聚在一处,见汝南王妃和李小暖过来,镇宁侯夫人忙上前半步,曲膝见着礼,拉着王妃的手,笑着说道:
“这会儿见着您,正好讨个话儿,初二媳妇回门,可得让小暖到咱们家来才行”
李小暖笑着曲膝和诸长辈见着礼,忠勇伯夫人、卢尚书夫人忙曲膝回着礼,笑着连声说着“不敢”,王妃目光扫过靖江侯夫人等几位,微微一一打了招呼,才回头看着镇宁侯夫人,满脸笑容的回道:
“倒不是我不肯,只是恪儿媳妇如今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初二日,敏盈和敏清一家大小都要回来,她不在,我可就要乱了阵脚了,也别赶着初二日了,出了初五,你排个日子,我带着她去你府上闹上一天就是了。”
镇宁侯夫人听了,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转头看着靖江侯夫人感叹道:
“到底是王妃会****人,这进门没几个月,就挑了家里的大梁可不容易”
“可不是,当家人不好做,安福郡主年纪虽小,倒是个能干的。”
靖江侯夫人转过身,带着丝好奇,看着李小暖夸奖道,李小暖温婉的微笑着,转过头,满眼依赖的看着王妃答道:
“哪里真能挑了大梁,都是母亲在后头偷偷帮着我呢,母亲这么说,不过是给我长脸罢了。”
王妃眉眼里都是笑意,靖江侯夫人笑盈盈的留神着王妃和李小暖的神情,孟国公夫人全神贯注的盯着李小暖,留神着她的一举一动,忠勇伯夫人满脸笑容、热情的奉承道:
“安福郡主不光持家好,这生意上也是极精通的呢”
王妃眼底微微沉了沉,脸上笑意半分不减,镇宁侯夫人仿佛没听到忠勇伯夫人的话,转头看着忠勇伯夫人和靖江侯夫人,指着王妃和李小暖感叹道:
“你看看,人家这媳妇****的,多会说话儿明儿得找王妃好好讨教讨教,怎么才能教出这么个又孝顺又体贴又懂事又能干的媳妇来”
忠勇伯夫人仿佛也觉出了不妥,忙和靖江侯夫人一起连连附和着,王妃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几个人越说越高兴,只有卢尚书夫人,一边陪着满脸笑容,一边心不在焉的偷眼瞄着站在前面的几位皇子妃。
福宁殿最前面,严丞相夫人已经到了,正和福清长公主,靖北王夫人、汤丞相夫人、礼部尚书钱继远夫人一处,低声说着话,听着这边的笑声,转头看了过来,见李小暖正看过来,忙笑着招了招手,
“请你婆婆过来说话儿。”
李小暖曲了曲膝,示意着王妃,王妃忙着镇宁侯夫人等人示意着,带着李小暖,走到了严丞相夫人和靖北王夫人等人处。
严丞相夫人上下打量着李小暖,笑眯眯的说道:
“有一阵子没见安福郡主了,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李小暖只笑着,曲膝一一见着礼,汤丞相夫人满眼谨慎的看着李小暖,眼风扫过靖北王夫人,笑眯眯的夸奖道:
“以往总觉得徐氏就是绝色了,今天这么看,安福郡主可不差什么。”
靖北王夫人听了汤丞相夫人的话,眼底隐隐闪过丝凌利,满脸笑容的看着李小暖,赞同的点着头夸赞道:
“长相且不说,和安福郡主,哪有什么能比的?我就爱郡主这份气度,这样端庄大气,到底差得远,比是比不得了”
汤丞相夫人眼底放松着,闪过丝笑意,忙笑着连声说道:
“可不是前儿大长公主还说呢,她看来看去,就小暖这个义女,最有皇家的风范气度”
福清长公主脸色变了变,转头看着汤丞相夫人,似笑非笑的问道:
“你们两个好好的,怎么嚼起安福郡主的舌头根子来?”
汤丞相夫人打着呵呵说道:
“哪里有?不过就是说闲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说到这个,我还没问你呢,”
汤丞相夫人一边说,一边转头看着严丞相夫人,笑着问道:
“好好儿的,怎么让小暖喊王妃婆婆来了?”
“你看看你,糊涂了不是,这宫里,可有个母亲,再喊母亲,倒是喊哪个呢?”
靖北王夫人笑着点着头,
“倒是这个理儿。”
几个人正说着话,殿门口传来声悠扬喜庆的通传声,大长公主陪着一身大礼服的程贵妃,一路点头致意着,缓步进了大殿。
........
一大早,惹了一肚子不痛快,这人哪人哪,唉......
鞠躬,晚了,下一章,十二点前,闲现在就要出去了。
第二三三章 求药
第二三三章 求药
殿内殿外的人顿时安静下来,不动声色的往前挤着,争着见着礼,抢着说着话,程贵妃微笑致意着,脚步并不停留,一路进了福宁殿,径直往里走去。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皇子妃见程贵妃进来,忙归了位,垂手侍立着,程贵妃走到福宁殿最前面站定,片刻功夫,外面响起几声清脆的净鞭声,众内外命妇由程贵妃领着,跪伏在地上恭候着圣驾。
皇上在福宁殿门口下了肩舆,穿过大殿,坐到了大殿正中的御座上,司仪官唱着礼,程贵妃引着众内外命妇行了十六拜大礼,皇上受了诸内外命妇的贺,也不停留,站起来,出到殿门口上了肩舆,往福庆殿受百官及诸国使节朝贺并于春禧殿赐宴去了。
众人跪伏在地上,恭送着皇上走远了,才在司仪官的唱礼声中站起来,这内外命妇们的元旦朝贺,就算是结束了。
程贵妃转过身,招手叫了李小暖过来,笑着吩咐道:
“小恪从南方得过一种治皮肉撕裂之伤的药膏,极是好用,你回去赶紧寻些给诚王妃送过去,她府里习武的人多,正用得着。”
“是。”
李小暖忙恭敬的曲膝答应着,诚王妃垂丰眼帘,曲膝给程贵妃道着谢,又转头看着李小暖,颌首致了谢。
李小暖微笑着曲了曲膝,心里惊奇起来,诚王妃面色沉郁低落,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地方,竟勉强不出几分喜色来发生了什么事?
李小暖脚步微微往后蹭了蹭,小心的打量着站在诚王妃背后,绰约得如同一枝刚出水的芙蓉般的徐氏,徐氏恭谨的低眉垂手侍立在诚王妃身后,恭谨中却透出股说不清的傲然和冷漠来。
程贵妃转头和诚王妃说了几句闲话,就命人散了。
李小暖跟着王妃,出了宫门,上了车,回了汝南王府。
汝南王和程恪直到未末过后,才回到府里,程恪回到清涟院,踢了靴子,往后仰着倒在榻上,摊着手脚,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
李小暖接过玉板捧过来的茶,放到几上,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侧着身子坐到程恪身边,轻轻推了推他,
“有件事,问问你。”
“嗯,你说。”
程恪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拉了李小暖倒在自己怀里,心不在焉的说道,李小暖伏在他胸前,用手支着腮,看着程恪问道:
“诚王府,谁伤着皮肉了?还是撕裂伤。”
程恪忙转过头,满眼疑惑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眯着眼睛笑着解释道:
“今天朝贺结束的时候,贵妃交待我,说你手上有一种从南方得来的专治皮肉撕裂之伤的药膏,让我回来赶紧寻了给诚王妃送过去,说是她府上习武之人多,正用得着,她府上习武的,能让贵妃出面找药的,除了她,就只有诚王了吧?周世远算不算一个?”
李小暖忙仔细解释着,程恪挑着眉头笑了起来,看着李小暖,示意她接着说,李小暖拍了拍他的胸口,
“我问你呢”
“你先猜猜看看,我听听对不对。”
程恪笑眯眯的看着李小暖说道,李小暖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想了想,接着说道:
“诚王妃脸色很不好看,是那种……灰败,一点喜色也没有,那个徐氏,我也见到了,人是生得国色天香,跟在诚王妃身后,倒也算规矩,连眼皮也不抬的。”
李小暖看着程恪,眯着眼睛笑着,慢吞吞的接着说道:
“贵妃让我把药给诚王妃送去,依着贵妃的脾气,这药,必是诚王妃找贵妃求的,诚王妃求药竟求到了贵妃那里,这受伤这人,必是诚王妃极重要的人,贵妃又说的明明白白,这用药之人,是诚王府里的人,那诚王府里,对诚王妃极重要的人,只有三个,诚王,长子周世远,长子周婉若,若是诚王受了伤……”
李小暖沉吟着,程恪摇着头,李小暖笑了起来,
“那就是周世远了,今天我见到周婉若了,面容举止都轻松自若,可不象受了撕裂伤的样子,这是药的事,就是有一件,我想不明白,诚王妃求药,怎么会求到贵妃那里去了?”
“这个我知道,你先说。”
李小暖舒了口气,接着说道:
“其二呢,诚王妃脸色里,灰败居多,只怕是有什么事让她心伤丧气了,诚王宠徐氏,也不是这一年两年的事了,必不是因为这个,若是有了新人,那灰败脸色的,该是徐氏,靖北王府也没听说出过什么事,那这缘由,就只有一个了,必是诚王和她生了什么不愉快,说不定……还会殃及周世远呢,听说诚王极宠徐氏之子……”
李小暖越想越远,嘻笑着,用手拍着程恪的胸口,
“说不定啊,那周世远被诚王嫌弃了呢必是打伤了,诚王妃这是借着求药,曲曲折折的找皇上告状求援来了。”
程恪笑着连连点着头,李小暖眯眯笑道:
“周世远前一阵子累得林淑妃丢了四妃之位,诚王又是个脾气暴躁的,若是因这个打了他,倒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程恪哈哈笑着,伸手揽着李小暖感叹道:
“你这心思真是让人佩服,这一番推测,丝丝入扣这事,跟你说的倒也差不太多,腊月二十三,诚王回到京城那天,就把周世远吊起来,用夹了钢丝的牛皮鞭打得晕死过去,要不是诚王妃拼死护着,保不准就送进去半条命了,除夕宴上,周世宁和周世平玩耍打闹,撞到了周世远身上,这事,就这么被皇上知道了,小景说,皇上暴怒,当场就拂袖而去,还说该挨鞭子的,是诚王。”
“噢”
李小暖长长的‘噢’着,
“我说呢,诚王妃怎么会求药求到了贵妃那里,原来是这样,倒不是她求是,是贵妃硬送上门去的啊”
“嗯,”
程恪微微昂起头,看着李小暖认真的交待道:
“姑母……极精明的人,可不象看着那么……柔弱温和,你凡事当心。”
“嗯,我记下了。”
李小暖下巴抵在程恪胸口,低声答道,程恪笑了起来,伸手揽着李小暖抱了起来,
“小暖,你下巴抵我身上说话,我……咱们进去歇着吧。”
李小暖笑倒在程恪怀里,拍着他说道:
“不行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卖懵懂的?”
“嗯,去,这会儿还早,卖懵懂要天黑了才好。”
“带我去看关扑去吧去吧,就这会儿空闲些,明天一早,大姐姐和二姐姐一家都要回来,大姐姐和二姐姐一年里头,也就这一天是一家人回来的,咱们都不好出去,初三日又要去寺里,大师让人捎了信,让咱们初三去看他,正好母亲要去上香,这一来一回,就是天黑去天黑回,初四家里请人看戏吃年酒,初五母亲要请镇宁侯家、靖江侯家和卢家等七八家的夫人小姐到庄子里饮宴玩耍,初六起,一直排到出了十五,天天都有人家要去,你看看……”
程恪眉头拧了起来,
“这些没意思的应酬,让母亲去就是,母亲最会做这个,要你去做什么?”
李小暖无语的看着程恪,程恪轻轻咳了一声,忙改口道:
“我替你告病吧,出了十五,我又得天天去衙门应差了,就这几天在家,偏偏你又不在,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那你往年做什么?”
“往年……”
程恪话语含糊起来,
“往年……也没什么事做,就和小景一处,瞎混混……我替你告病吧,这几天,我都安排好,等会儿,咱们出去看关扑,天黑下来,我带你去东六瓦肆看胡人演喷火,再看出杂剧去,海棠楼的黄大前人递了信来,新出了一本杂剧,说是不错,看完杂剧,你陪我卖懵懂去明天我带你去听小曲,再到德福楼,一边吃饭,一边听教坊的朱七弹琴,朱七的琴,我就没听过比他弹得好的,是小景发了话,德福楼才请到的人,后天……”
李小暖眼睛亮闪闪的,几乎流起口水来,不停的点着头,不等他说完,就着急的打断了程恪的话,
“好告病可不合适”
“这有什么,还能不让人生病了?”
“你别又发霸王脾气,哪,母亲那么疼我,要是知道我病了,肯定是又请太医、又送补品,肯定一天跑几趟的过来看我,还怎么出去?这是一,二来,大过年的生病,也不吉利不是,得想别的法子才好。”
“你有主意了?”
“嗯,明天就别出去了,大姐姐、二姐姐一家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天,咱们就留在家里,陪陪他们,初三日去了寺里,回来嘛,就好犯了灾星,不好见客,不就结了。”
李小暖笑眯眯的说道,程恪大笑着往后倒去,
“你这灾星,犯了多少年了?从进了京城,就开始犯,唉,害得我……”
程恪猛然顿回了后面的话,捂着嘴,转过头,装模作样的剧烈咳嗽起来。
...........
咳咳咳,闲也剧烈咳嗽,刚回来,那个,又食言了,果然又长了圈肉,闲的小腰啊......
第二三四章 放风了
放风了
“害了你什么了?”
李小暖拉着程恪追问道,程恪忙跳下榻,扬声叫着人,回头看着李小暖,陪着满脸笑容说道:
“我还给你准备了几身衣服,你试试看看,咱们赶紧换衣服,赶紧出去,晚了可就看不成关扑了,听说今天下午有大关扑,都是上万贯赌注的,赶紧赶紧迟了就看不到了!”
竹青等人已经应声进了屋,垂手侍立着等着听吩咐,李小暖也不再这一句话上多纠缠,吩咐道:
“我和爷要出去逛逛……”
“把昨天洛川送进来的衣服取过来,侍候少夫人换上。>雅文吧
·-·.·”
程恪打断了李小暖的话,满脸兴致的吩咐道。竹青答应着,亲自去取了几件嫩绿粉黄、满绣着折枝梅花、折枝芙蓉、折枝菊花等图案的长衫过来,李小暖瞪着竹青等几个丫头手里撑着的几件长衫,转头看着程恪问道:
“你让我穿这个?我穿了这样的衣服,人家还不得把我当成小相公了?”
程恪捧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李小暖转过身,懒得再理会他,点着衣服吩咐道:
“拿回去,都拿回去,留着以后爷自己穿,给我取身素净些的家常衣服,不要缂丝什么的,普通些就行,再拿件灰鼠里斗篷来。给爷取件长衫,再拿件紫貂斗篷来。”
竹青看着手里颜色绣花娇艳无比的长衫,抿嘴笑着退了下去。
不大会儿,竹青和玉板一起,捧了件粉紫素绸小袄,一条正蓝色绣粉紫碎花曳地长裙、一件正蓝绸面灰鼠里斗篷,给程恪取了件银白绣银色芦苇长衫,和一件正蓝底缂丝面紫貂斗篷进来,程恪拦住,抖开李小暖的衣裙看了看,笑着说道:
“这粉紫配正蓝,倒是娇艳。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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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抖开斗篷,拧着眉头看着竹青问道:
“这个颜色花样的,紫貂里的斗篷有没有?”
“回爷的话,这个颜色的没有,倒有件粉紫底缂丝面的。”
“取过来看看。”
玉板忙曲膝答应着转身进去了,程恪转过头,看着李小暖,
“你最怕冷,灰鼠里哪里暖和,这个天,还是得穿紫貂才好,跟着我出去,没那些忌讳。”
李小暖还没来得及说话,竹青已经取了件和粉紫小袄一个颜色的缂丝面紫貂斗篷来,程恪拎起来,在李小暖身上比划了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这件!”
李小暖轻轻叹了口气,笑眯眯的歪头看着他,慢吞吞的说道:
“这件太招眼了些,又是外头的斗篷,能穿缂丝、能穿紫貂的,外人一看也就知道是谁了!”
“无碍,这几天都无碍,赶紧换衣服,上了车我再和你细说……知道就知道去!”
程恪一边示意着竹青等人侍候着李小暖穿衣服,一边伸着手臂,由着丫头们侍候着穿了长衫,转头看着李小暖,眯眯笑着接着说道:
“你又不肯穿我给你准备的长衫,多好看的长衫!可惜了……能跟我一起出去的女子,还能有谁去?!都不用猜!”
李小暖也不多坚持,由着竹青和玉板侍候着换了衣服,蝉翼已经取了梳头的家什过来,飞快的给李小暖重新绾了发髻,取了支点翠嵌蓝宝石凤鸟步摇,取了那只紫气东来的玉镯侍候李小暖戴上,程恪退后两步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穿了斗篷,伸手拦住竹青,从竹青手里接过斗篷,小心的给李小暖披到身上,笨笨扡拙拙的系着带子,李小暖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被程恪系得难看无比的斗篷带子。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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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要出门,李小暖仿佛想起什么来,转头吩咐着竹青,
“取个帷帽来。”
“这个好!”
程恪立即表示着赞同,微微低着头,俯在李小暖耳边,低声说道:
“戴个帷帽好,省得出去让人看到你!我一看有人盯着你看,就想剜了他的眼睛!”
李小暖哭笑不得的白了他一眼,程恪不等她说话,伸手揽着她,笑着说道:
“赶紧走赶紧走,有什么话,咱们上了车再说。”
两人牵着手出了院门,竹青取了帷帽,带着玉板、蝉翼和两个小丫头,从外头又叫了八个跟着出门的婆子,一行人到了二门,分别上了车,远山等几个小厮和七八个长随,垂手站在马旁,早就候在大门外了,见车子出来,忙翻身上了马,左右簇拥着程恪和李小暖的车子,往开放着关扑的瓦肆行去。
李小暖掀起帘子,仔细看着外面的喜庆热闹,人来人往,程恪凑过来,越过她头顶往外看着,笑着说道:
“京城的规矩,初一到初三这三天里,金吾不禁,关扑开放,一年里头,也就这三天里,各家女眷可以出来玩耍嬉戏,看关扑、观剧、听曲都可以,这都是多少年的风俗规矩了。”
李小暖惊讶起来,放下帘子,满眼惊喜的看着程恪问道:
“我到京城这些年,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个风俗规矩的?”
“哼,你年年都忙着避灾星去了……”
程恪带着丝抱怨嘀咕道,李小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也没功夫细想程恪的抱怨,直着身子,兴奋的大声宣布着:
“我今天要玩个通宵!嗯,通宵还是算了,我一定要玩到过了子时再回去!”
程恪挑着眉梢,惊讶而好笑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迟疑的瞄着他,往他身边凑了凑,郑重的问道:
“你没骗我吧?”
“怎么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哪敢骗你!”
程恪连声保证着,李小暖更加疑惑的看着程恪,程恪失笑着揽住李小暖,耐心的解释道:
“真不骗你,骗你这个做什么?!有一年,皇上还带姑母出来玩过一回呢,在玉芙蓉楼听小唱,那一年,我和小景正好也在玉芙蓉楼听曲儿,也是我俩运气不好,砸银子捧一个小唱角儿时,和一个北地的商人杠上了,那商人真是有银子,砸到一半,我和小景带的银子就用光了,眼看着让人压过一头,颜面扫地,皇上就让内侍送了几千两银票子过来助阵。”
程恪说得眉飞色舞起来,李小暖心里松驰下来,歪着头看着程恪,慢吞吞的问道:
“皇上竟肯帮着你们跟人家争这个闲气?倒稀奇。”
程恪喉咙发痒似的吭吭呵呵了片刻,才嘿嘿笑着说道:
“这不也关着皇家的颜面么?!皇上倒不是那一味拘泥的,新年三天,与民同乐么,总要乐一乐,能有什么?你说是吧……就是晚上回来,让我和小景在宫门外跪了一个多时辰,小景还被罚了一年的月钱,也是因了这个,小景穷极了,才和我商量着开酒肆挣银子的。”
李小暖笑了好大一会儿,才止了笑,看着程恪说道:
“皇上倒好,先是送银子给你们,让你们砸回皇家的颜面,回来再罚你们跪,再把送的银子扣回来,就是便宜你了!”
“哪里便宜?我也扣了一年的俸禄!皇上还把小景和我骂得……唉,说我俩无章无法,全无算计,一点都不知道动动心眼,就是一对楞头青,明明三两千两银子就能砸下来的事,竟足足砸了一万多两出去!简直把他的脸面都丢光了。”
李小暖睁大眼睛,看着程恪,眨了几下眼睛才说出话来,
“皇上这意思……这皇上倒是有趣!”
“可不是,再往后,小景和我就留了心,再没做过这样的冲头……”
两人说着话,不大会儿,车子就停了下来,
“爷,到了。”
洛川在车外禀报着,程恪取过帷帽,笨手笨脚的往李小暖头上套去,李小暖忙抬手护着发髻,拉着帷帽戴好,程恪才伸手掀起帘子,自己跳下车,回身扶着戴着紫纱帷帽的李小暖下了车。
洛川在前头引着,程恪牵着李小暖的手,竹青带着玉板等丫头紧跟着,小厮和长随左右护卫着,一行人沿着后院的青石小路,从后面进了彩棚。
彩棚极大,用镂空屏风隔成几处,人群围成大堆、小堆,探头往中间看着,不时猛然暴发出一阵阵喧嚣,想是有人扑赢了或是输了。挤成一堆的人群中,虽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女子,可四处走动着、探头张望着的衣饰讲究华丽的女子,处处皆是。
李小暖心情彻底放松下来,眼睛莹亮着,笑着兴奋着四处转头张望着、雀跃着也想挤过去看,程恪忙拉着她,笑着说道:
“别急,看来这一处都是小关扑,没什么看头,咱们看大关扑去。”
说着,转头示意着南海,南海笑应着,闪身出去,片刻功夫,引着一个一身黑绸衣,精瘦干练、眼睛亮的发贼的中年男子,匆匆奔了过来,在离程恪两三步处站住,逼着手,恭敬的长揖见着礼,
“世子爷,好一阵子没见您老了,给您老请安,给夫人请安。”
“什么您老他老的,爷不老,年青着呢。”
程恪看着中年男子,笑着说道,中年男子仿佛很开怀的笑了起来,
“爷今天来,准备扑哪一种?夫人也扑几把吗?”
.....................
下一章,下午两点前吧。
第二三五章 寻欢
第二三五章 ****
程恪拉着跃跃欲试的李小暖,看着中年男子问道:
“有什么新鲜的玩法没有?”
“回爷,哪能有什么新鲜玩法?这关扑上头,可不作兴新鲜玩法,人家也信不过不是。要不,我引爷到聚水棚看看?那里有几个局,倒也能看看。”
中年男子建议道,程恪转头看了看李小暖,见她点了点头,才转过头,抬了抬手,中年男子眼里闪过丝惊讶,忙答应着,侧着身子引着程恪和李小暖往隔壁的棚子走去。
远远的,在彩棚有另一头,敏王妃一身男装,和敏王并肩着,远远看着程恪和李小暖往旁边的彩棚进去,转头征询般看着敏王,敏王脸上带着依旧温和的笑意,低声说道:
“咱们去听小唱吧,那对小夫妇,看来是好热闹的,今晚上,热闹处咱们就不去了。”
敏王妃笑着点头答应着,两人转身出了彩棚,在小厮、随从的簇拥下,往不远处的玉芙蓉楼走去。
李小暖随着程恪进了隔壁彩棚,这个彩棚比刚才的彩棚小了许多,依旧是用镂空屏风隔开着,屏风前后,放着擦得发亮的长几,摆了许多盛开的水仙花,整个彩棚里,都弥散着水仙花的香味儿。
彩棚里只隔成了三处,围着三张长条形木桌的,各有二三十个衣饰讲究、年龄不一的男子,也零零星星坐着几个衣饰华美的女子。
中年男子引着两人往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走去,边走边笑着说道:
“我记得爷最爱扑骰子,这桌一扑一千贯,爷先试试手?”
程恪征询般看着李小暖,两人正跃跃欲试间,彩棚帘子掀起,周世新在几个十来岁的贵家子弟的簇拥下,昂然走了进来。
“是周世新。”
程恪贴近李小暖,声音里带着丝鄙夷,低低的说道,李小暖往程恪身边靠了靠,仔细打量着抬着下巴,从眼角往下扫视着周围的周世新,一件极合身的大红缂丝面紫貂斗篷,头上戴着攒八宝紫金冠,五官生得极好,就是那股子不可一世,让他有些破了相的感觉。
李小暖皱了皱眉头,拉了拉程恪,低声说道:
“咱们走吧,他身边也没个大人,万一……倒象咱们欺负小孩子似的。”
程恪眉梢抽动了下,正要说话,李小暖示意着他,低声说道:
“他这锐气正盛,咱们避着才好,何必挫了他的锐气,倒让他学了乖,平白占了便宜。”
程恪心念微转,闷声笑着点了点头,昂然站着,等周世新等人看到两人,一群人胆怯的看着程恪,迟疑着顿住脚步,才垂下眼皮,往后退了几步,揽着李小暖从另一个门退了出去。
周世新怔了片刻,转头环顾着左右,紧挨着他站着的是林家二房次子林怀业,忙陪着笑,眨着眼睛奉承道:
“爷,他哪敢惹您不痛快,他能在京城称霸,那还不是因为您和大哥都没在京城!”
旁边围着的几个纨绔急忙或含糊或清楚的奉承着,一群人兴高采烈的坐到最里面的桌子上,吆五喝六的扑起骰子来。
程恪牵着李小暖出了彩棚,转头看着中年男子,
“进去侍候着吧,那位爷,可是任谁也不敢得罪的。”
中年男子惊讶的看着程恪,忙躬身致了谢,躬着身子,直看着程恪和李小暖走远了,才直起身子,拧眉思量着进了彩棚。
“现在看喷火还早些,不如咱们先去玉芙蓉楼听段小唱?要不去听小说也行。”
程恪低头征询着李小暖的意思,李小暖歪头想了想,
“去听小唱吧,小说一听就是一部,还不知道听到什么时候呢。”
“嗯,好,玉芙蓉楼离这里不远,咱们走过去吧。”
两人慢慢往前走着,程恪转头扫了眼在两人周围围了好几圈的丫头仆妇,小厮长随,低声说道:
“这周世新,这么个年纪,就跟徐盛融一道,在太原府成了祸害!”
李小暖仰头看着程恪,沉默着没有接话,程恪也沉默下来,半晌,才轻轻笑着说道:
“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不足为虑,往后,只要他在,我就处处让着他,让着他做这京城的霸王霸主!”
“他能住几天?也不过出了十五,就该返回太原府了,时候太短,想纵也纵不起来什么。”
“嗯。”
程恪又扫了眼周围,微微俯下头,贴近李小暖耳边低声说道:
“姑母说,皇上的意思,只怕是要留诚王妃和诚王家眷在京城,让诚王一个人回去太原府驻防。”
李小暖惊讶的转头看着程恪,迟疑了半晌,低声说道:
“对各家,都是好坏各半。”
“嗯,就看各人的手段了,诚王这两个儿子,心眼都嫌少了些。”
两人低低私语着,慢步走着,不大会儿,就看到了挂满了粉红淡绿的丝带,和大红灯笼的玉芙蓉楼。
两人住了话,顺着洛川的前引,从楼后上去,往位置最好的几个雅间走去。
洛川打起墨绿弹花帘子,李小暖紧挨着程恪,好奇的往里打量着,正看到戏台右边的雅间,坐着敏王和一身男装的敏王妃。
李小暖顿住脚步,拉着程恪往后躲了躲,笑容满面的示意着他看敏王和敏王妃。
“这趟出来的真是巧!”
程恪看着会神的听着小唱,用手指轻轻拍着节奏的敏王,和满脸陶醉投入的敏王妃,笑着说道:
“这两个人,原来爱听这个金盼儿唱小唱。”
李小暖转头看着程恪,程恪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小暖,正要说话,李小暖笑着说道:
“咱们去看杂剧吧,我倒觉得那个好看。”
程恪忙点着头,低声说道:
“看杂剧,倒是西四瓦子里的海棠楼,才最好。”
李小暖点头答应着,两人出来,上了车,往西四瓦肆去了。
西四瓦肆里,没再碰到其它人,程恪带着李小暖,兴致盎然的听了出杂剧,出来在边上的酒肆吃了饭,又去看了喷火、吞刀,李小暖又无限好奇的拖着程恪看了回幻术,直到快交了子时,李小暖才打着呵欠,被程恪拖着出来上了车。
车子缓缓行在依旧热闹繁华着的大街上,李小暖掀着帘子,看着外头三五成群,提着灯笼跑来跑去,叫着别人的名字,要把自已的懵懂和不吉都卖与别人的孩子们,转头看着程恪笑着说道:
“咱们的懵懂,还没卖出去呢!”
“你哪有懵懂卖?我也没有,倒不用卖了。”
程恪伸手从后面圈住李小暖,下巴抵在她肩上,和她一起透过帘子,看着外面开心的跑来跑去的孩子们,认真的说道,李小暖笑得手软着放下了帘子,
“你也太自大了一点,这自大加一点……”
“嗯。”
程恪含糊的答应着,借着车厢一角晕黄晃动的灯光,看着怀里鬓发微微有些蓬松,笑如春花,嘴唇红润得仿佛莹出水光的李小暖,低头吻下来,轻轻咬住了李小暖的嘴唇,李小暖伸手圈着他的脖颈,探出舌尖,热烈的回吻着他。
程恪头脑晕乱,低头用力吻着、吸吮着,半晌突然松开李小暖,长长的透出口气来,用力压着李小暖翻倒在车厢里,一边辗转吸吮亲吻,一边探出手,摸索着李小暖腰间的丝绦,李小暖脸色红得鲜艳欲滴,努力扭过头躲着他,声音软软的低低说道:
“唉,这里,车上……你要做什么呢……”
程恪气息紊乱着,贴到李小暖耳边,咬着她的耳垂,含含糊糊的说道:
“车上,怎么啦……”
程恪的手已经摸到丝绦拉开来,李小暖急忙想挣扎起来,抬手拍着程恪的面颊嗔怪道:
“这车……唉,不行,回去……你松手,等回去……今夜里,我随你意还不行吗?”
李小暖软软的请求着,程恪手往李小暖裙子里探着,微微顿了顿,****的笑着,
“你说话算数,今天夜里,要随我的意。”
“嗯,随你的意就是。”
李小暖温软的答应着,程恪抽出手,头埋在李小暖肩窝里,半晌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小暖,我还是现在就想要你……好好,忍一会儿,夜里,咱们好好玩个够!”
程恪说着,抬手踢了踢车厢前面,大声吩咐道:
“赶紧回府!越快越好!”
车子顿了顿,猛的往前窜着颠簸起来,往汝南王府狂奔而去。
第二天辰初时分,李小暖腰膝酸软着压在程恪身上,抬脚往下踢着他抱怨道:
“都是你害得我,今天要忙一天,站一天,我要是站不下来,失了礼,你怎么替我描补回来?”
“没事没事,有那些丫头婆子呢,哪要你忙的?今天我哪也不去,陪你站着好不好?你哪儿失了礼,我就站在那儿立即描描补补,立时补好,你放心!”
程恪伸手抱着李小暖,一边笑一边哄着她,李小暖‘哼’了一声,推开他坐了起来,
“还是算了,要你描补,没错也得补出错来。”
程恪眯眯笑着,扬声替她叫着丫头,自己也跟着起来,紧跟着李小暖往净房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
“今天我就跟着你,在家待一天客,做一天孝顺儿子、懂事弟弟,行不行?”
..........................
唉,真是过年了,闲开了一天的会,悲了个摧的,为什么过年前要多出那么多事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第二三六章 回门
回门
两人收拾停当,匆匆吃了早饭,出了门,急急的赶往正院请安去了,今天这请安,可比平时晚了好大一会儿了。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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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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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满脸惊喜的看着跟着李小暖同来的程恪,忙直起身子,伸手拉了他过来问道:
“这么晚还没出去?今天还是跟小景一处?这大过年的,也别净想着差使的事,过年了,出去松泛松泛,爱玩什么就去玩去。”
李小暖不易觉察的挑了挑眉梢,接过冬梅捧过来的茶,奉了过去,程恪闷声说道:
“今天大姐姐和二姐姐不是都要回来?不出去了,就在家里,一年到头,我也难得在家,大姐姐和二姐姐一年里头,也难得几回一家人一起回来。”
王妃呆了一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拉着程恪的手,又是哭又是笑的说道:
“我的小恪到底是懂事,又孝顺,又体贴,你姐姐等会儿来了,还不知道多高兴。”
李小暖低眉顺眼的垂手站立着,嘴角一点点翘了上去,程恪无奈的耷拉着肩膀,不耐烦的说道:
“母亲别总把我当小孩子,我都……唉,好了,我去门口迎迎她们去。”
王妃一把拉住程恪,带着眼泪,眉开眼笑的说道:
“好孩子,哪里要你去?有的是人迎着,再说,今天外头阴着天,风又大,冷得很,别去了,就是屋里等着吧,你早饭吃了没有?都吃了什么?吃得可好?还要不要再吃些点心?”
程恪闷闷的‘哼’了一声,甩脱王妃的手,站起来说道:
“我还是去看看父亲去。”
说着,也不等王妃答话,径直出了屋,大步往外面走去,王妃忙吩咐着:
“赶紧,取个手炉来,叫人好好侍候着……”
李小暖忙赶出去,接过竹青捧过的斗篷,低着眉给程恪系着斗篷带子,程恪稍稍犹豫了下,低低的说道:
“等一会儿,她们来了,我陪大姐夫、二姐夫说几句话再进来。雅文吧
·=.”
李小暖抿嘴笑着,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接过小丫头递过的手炉,递了过去,程恪看着手炉,郁闷的摇着头,
“我要它做什么?母亲也真是的!”
说着,接过手炉,转手又塞给了旁边侍立着的小丫头,转头看着李小暖,低声说道:
“我过去啦。”
李小暖眯眯笑着点了点头,程恪出了屋,径直往外书房去了。
不大会儿,程敏盈带着长女狄君容,长子狄永彬,次女狄月容,奶娘抱着最小的狄永文,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进了屋。
相互见礼毕,王妃眼睛只盯着活泼可爱的狄永文,爱不释手的一把抱起,搂在怀里亲个不住,一时也顾不得理会别人,程敏盈笑容灿烂的盯着搂在一处的母亲和儿子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李小暖,目光往下移着,直停在了李小暖腰腹部,直爽的说道:
“你跟小恪也得赶紧生个孩子,你看看母亲,想孙子都快想疯了。”
李小暖微微有些尴尬的陪着笑,垂着眼帘曲了曲膝,以示答应着,王妃抱着狄永文,也不回头,只扬声说道:
“这事急不得,前一阵子,我和小暖去福音寺求过签了,佛祖说了,这两年小恪犯灾星,若有孩子,只怕不利父子,唉,你说……”
王妃说着说着感慨起来,忙将撑着双手,死命挣扎着,要往外挣脱出来的狄永文放到榻上,转头看着程敏盈感慨道:
“这事还真不由人不信,后一次,我又悄悄问过空秀方丈,方丈透了句,生不得就不生,生得就生,回来我整整想了半个多月,你说方丈这意思,是不是说小恪犯的这灾星,就应着这一两年里头,小暖怀不上孩子?等小暖怀上孩子,那这灾星就是过了!”
李小暖一口气窒在喉咙里,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在心里闷笑着,这方丈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竟让这信男善女想了这么半个多月!唉,这样最好,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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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敏盈拧着眉头,仔细思量了半晌,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李小暖,缓缓点了点头,满脸赞同的说道:
“母亲说的极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孩子的事,可千万不能强求,再说,他们两个,都是难得的福相,往后还能少得了孩子?母亲大可不用愁!”
王妃舒了口气,面容轻松欢喜着又转头逗起乱抓乱爬的狄永文来。
狄永彬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却时不时的瞄着门口,狄君容微微笑着看着他,转头看着李小暖问道:
“姨母她们什么时候到?”
“咦,这倒是,敏清怎么还没到?她府上可比我离得近多呢。”
李小暖还没来得及答话,程敏盈先奇怪起来,
“二姐姐怀着身孕,晚些出来也是常理。”
李小暖忙笑着说道,狄君容瞄着狄永彬,把杯子往他一边推了推,
“先喝杯茶吧,一会儿志贤来了,你们两个再说话儿。”
狄永彬点了点头,端起杯子,和狄君容一起,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
外书房里,狄远健跪在垫子上,给汝南王行了跪拜礼,贺了岁,起来和程恪彼此长揖见了礼,让着坐下,刚说了几句话,小厮通传着,卢明辉满脸笑容的进了屋,一样跪拜,给汝南王贺了岁,起来和狄远健、程恪团团见了礼,也不落座,只陪着笑解释道:
“还请岳父见谅,敏清怀了身子,怕胎儿不稳,不敢出门,今天就不能回来给岳父岳母拜年了。”
“嗯,是要好好养着,志贤和洛莹去他外祖母院里了?妙莹来了没有?她年纪小,小心受了风。”
王爷哈哈笑着,有些琐碎的问道,卢明辉笑容更加热烈起来,躬了躬身子,声音有些虚浮的解释道:
“志贤早就和几个同窗约了,今天一早就出去给几位师长拜年去了,洛莹和妙莹这一阵子身子不大好,敏清不大放心,就没让几个孩子跟着过来。”
王爷眼底闪过丝冷意,笑容半分不减的哈哈笑着,连声说道:
“这天冷,孩子们既然不大好,可不能再出来吹了冷风,倒是你想的周到!你是留下来喝杯水酒再回去,还是……还有旁的事?”
“岳父明鉴,可不是还有别的事,小婿……”
“有事就去忙!你们年青人,就是要有些雄心壮志才是!赶紧去吧,有空再来喝酒!”
王爷爽朗的打断了卢明辉的话,毫无芥蒂的挥手催促着,卢明辉面容轻松下来,暗暗舒了口气,程恪站了起来,让着卢明辉笑着说道:
“我送二姐夫出去。”
王爷点着头,卢明辉长揖告了辞,程恪陪着卢明辉出了外书房院子,往二门外走去。
程恪亲热的让着卢明辉上了车,目送着车子出了大门,缓缓往前行去,程恪眯着眼睛,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抬手叫了远山过来吩咐道:
“告诉千月,盯着他,去了哪里,见了谁,一星半点也不能漏了。”
远山答应着,垂手退了两步,转身奔出去传信了。
程恪亲自进到正院传了卢明辉的话,又和程敏盈说了几句闲话,才离开正院,去外书院陪狄远健说话去了。
王妃担忧起来,看着程敏盈说道:
“前儿我和小暖商量着,本想过了年,再过一阵子到卢家看看她去,这几步路,她都不敢过来,会不会……这一胎,坐得不大安稳?”
程敏盈拧着眉头,顿了片刻,才笑着宽解道:
“母亲别担心,敏清这都第四个孩子了,哪还要担心的?不过还是多小心好罢了,母亲要是不放心,干脆遣个婆子过去看看就是。”
王妃连连称是,忙转头吩咐着李小暖,
“赶紧让人去看看敏清去,嗯,就让田嬷嬷去吧,她经事多,眼光好,敏清好不好,她也能看出来些,再让人到库里挑几根老山参,再挑些别的配上,赶紧去。”
李小暖忙曲膝答应着,出来吩咐叫了田嬷嬷进来吩咐了,看着人挑了老山参和其它几样养胎保生的药材、吃食,拿进来给王妃看过了,才吩咐田嬷嬷换了衣服,去卢府看望程敏清去。
李小暖回到屋里,给王妃和程敏盈换了茶,垂手站在榻前,狄永彬坐在狄君容下首的椅子上,有些无聊起来,李小暖瞄着他,趁着王妃和程敏盈的话空儿,笑着建议道:
“永彬跟咱们在一处,只怕不耐烦听这些家长里短的话,要不,让他去外书房陪陪外公吧。”
狄永彬脸上活泛起来,王妃忙点头答应着:
“想去就去吧,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今年九岁了,就让你舅舅带你玩去!”
狄永彬眼睛亮了起来,忙转头看着程敏盈,程敏盈看着儿子,爱怜的吩咐道:
“去吧去吧,让你听我们说话,也是无趣了些。”
狄永彬忙站起来,雀跃着团团揖着告了退,随着丫头婆子,往外书房奔去。
程敏盈和王妃一边看护着狄永文,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李小暖一边不停的奉着茶水、点心,一边照顾着狄君容,不时和她说几句话。
.....................
闲现在就要出去了,回来的时间不定,今天的第二更,也是时间不定。晚上再上来看看吧。
亲亲各位,闲表示想过年,不想过年前。
那个,闲想要粉啊,有的话,那个那个......对手指。
第二三七章 家有难经
程敏盈和王妃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说到了针线,又说到了绣品,程敏盈转头看着李小暖,满脸笑意的说道:
“我也是前一阵子才知道,那家越锦绣庄,竟是弟妹的陪嫁铺子。>雅文8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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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微笑着,还没来得及答话,程敏盈就转过了头,看着王妃,撇了撇嘴说道:
“四房老三媳妇的嫁妆绣品,都是在越锦绣庄订做的,铺嫁妆那天,那些帷幔帘子,枕头被褥的,也不管用得着用不着,竟一件不落、层层叠叠的全挂上摆了出来!几个婆子,也不管人家问不问,听不听,见人就得夸几句越锦绣庄的绣品!配色如何如何雅致,针角如何如何细密,唯恐人家不知道那几件东西值多少银子,真真是小家子气!”
程敏盈顿了顿,转头看着李小暖,忙笑着解释道:
“倒不是说越锦绣庄的绣品不好,就是这样小家子气的炫出来,惹人嫌罢了。”
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点着头,
“我知道,越锦绣庄是咱们自家的铺子,就是不好,大姐姐也觉得比别家好!”
程敏盈满眼笑意,
“是真好!这绣庄说是开了好些年了,我也是这两年才知道这家绣坊的,没想到绣活竟做得那样好!针角细密不说,我就喜欢绣庄里出来的花样、配色,看着清清淡淡的,穿在身上,偏就好看的出奇,越是灯影下越好看!不管多少件堆在一处,都能一眼看到!真真是好!”
“那是!”
王妃眉梢飞扬着得意起来,
“这绣坊是开了可是好多年了,原是在李老夫人手里开出来的,只是往年绣的东西,可入不了你的眼,你自然不知道京城还有这么家绣坊!说起来,也就是从小暖接手这两年,才做出了这样的活计!”
王妃转过头,爱怜的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小暖的母亲,可是遍地锦绣的连家姑娘,有个从小的奶嬷嬷,针线活就不用说了,你说这越锦绣坊的东西好,哪能不好的?那是得了锦绣连家的真传的,你姑母,就最爱连家的绣品,重阳节的时候,小暖绣了幅小插屏呈进去,你姑母爱得什么似的,现就在她日常起坐的东厢墙上挂着呢!”
“我也爱越锦出来的东西!”
狄君容文文气气的接道,李小暖转头看着她,狄君容脸色微微泛起丝红意来,程敏盈爱怜的看着女儿,笑着说道:
“阿容最喜欢越锦的绣品,前儿越锦的管事婆子送进来几件大红大绿的衣服,阿容竟爱得不行!”
程敏盈转头看着王妃,接着说道:
“母亲知道,阿容一向不喜欢那些红红绿绿的艳颜色,偏越锦出来的大红大绿,她就爱上了!”
“那样的红配那样的绿,想着必是俗极,谁知道配出来,竟雅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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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君容文静的解释道,
“大俗即大雅,不过那样的大红大绿,你气度娴静雅致,穿着倒不好看,前天绣坊刚试了几种新花样,倒正正合适你,回头我让管事婆子送几件过去,算是补了那几件衣服的错处。”
李小暖顿了顿,转头看着程敏盈,笑着陪礼道:
“这就是绣坊管事婆子的不好了,她既管着往你们府上送东西,就该知道府里的夫人小姐们穿什么样的衣服才最好,这样乱送,是没用心思!”
程敏盈眼底闪过丝尴尬,忙笑着说道:
“我也是说那大红大绿阿容穿着不好看,就没留,倒不用再补什么去。”
狄君容端起杯子,低头喝起了茶,李小暖看着王妃,笑着说道:
“大姐姐眼力好,往后绣坊里出了什么新鲜花样,我让人送到府上,大姐姐也帮我掌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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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理儿!”
王妃忙笑着点着头,程敏盈满眼笑意,也没答话,只笑着转开了话题,
“听说弟妹陪嫁过来的,还不只这一处铺子,如今都是弟妹自己掌总管着的?”
“也算不上掌总管着,我懂什么?都是那些掌柜、管事们帮着管着的,我不过年底看看帐,收收银子罢了。”
李小暖忙谦辞道,王妃嘴角往上挑着,平淡着声音说道:
“我听你父亲说过,你弟妹陪嫁过来的铺子,原也不是间间都挣钱的,倒有一半是亏着的,你弟妹接手后,管了一两年,这间间铺子就都有了利钱,你父亲说了,这做生意,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好的,两浙路李家姑娘,都是天生的富贵命!”
李小暖几乎要失笑起来,忙接过了话头,
“母亲也真是的……哪有这样的事,都是那些掌柜们用心,才有了盈利的。”
程敏盈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这做生意,还真不是谁做都能挣银子!”
李小暖温婉的笑着,没再接话,程敏盈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和王妃又说起了别的家常。
一家人吃了饭,直到申正时分,程敏盈才带着狄君容等,依依不舍的和王妃告了别,王妃直送出正院很远,程敏盈再三劝着,才勉强止住脚步,又抱着狄永文狠狠的亲了亲,目送着一行人转个弯,再也看不见了,长长的失落的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回去了。
李小暖把程敏盈一行人送到二门外,看着车子驶出了二门,才转过身,扶着竹青,缓缓往回走去。
程敏盈的车子在大门口停了停,狄远健上了车,车子重新动起来,往靖江侯府回去了。
程敏盈掀着帘子,依恋的看着汝南王府的大门越来越远,直到转过弯看不到了,才放下帘子,转头看着狄远健,皱着眉头问道:
“卢家出什么事了?敏清和孩子都没过来。”
“明辉说敏清这一胎不大稳,几个孩子身子又大爽利,就没过来。”
狄远健端坐着,沉稳的说道,程敏盈眉头拧得更紧了,轻轻‘哼’了一声说道:
“母亲遣了田嬷嬷过去看了,敏清好好儿的,孩子也好好儿的,田嬷嬷跟小暖回话时,我正好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指定是卢明辉又出什么妖蛾子了!敏清那脾气,也太贤惠的过了!卢明辉说什么,她都当圣旨捧着!这也……”
“好了好了,这是她们夫妻的事,人家家里的事!”
狄远健语气温和的打断了程敏盈的话,程敏盈长长的呼了口气,
“你说的也是,我也是多管闲事,算了,这事,我也管不了,我跟你说!”
程敏盈眼睛亮着,往狄远健身边挪了挪,声音里透着些兴奋说道:
“我就说吧,那李小暖陪嫁的铺子,都是她自己打理着的!我都探问明白了,母亲说,还是父亲的话呢,说那李小暖是个真正会做生意的,她陪嫁过来的铺子,听母亲那意思,还不只一家两家,只怕至少也有十家八家的!间间都不少挣银子!”
狄远健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话,程敏盈又往前挪了挪,接着说道:
“前些日子听说王府要再修间银库,我就纳闷着,府里的铺子、庄子,没哪一处是我不知道的,也就那些,虽说不少,可也不多哪里去,小恪又是个漫手花钱的,哪里突然多出项进益来,要再修间银库的?!”
“银子再多,那也是你弟妹的。”
狄远健闷着声音说道,程敏盈挑着眉梢,
“这个我还不知道!你不懂!我是说,那李小暖既然这么会做生意挣银子,我陪嫁里那三间铺子,若是能让她帮着照管照管,还不知道多生出多少银子来!”
“你那三间铺子,又不是不挣钱,非要烦劳人家做什么?!”
“一年才挣那么点银子,贴补家用都不够!越锦绣庄就不说了,东西卖得贵得吓死人,就是她那间点心铺子,我细算过,一年的银子就不知道挣了多少去!那郑家媳妇,就靠着这铺子,倒比咱们还阔气……”
狄远健闷闷的“哼”了一声,程敏盈斜瞄着他,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哼哼什么?家里的境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家子四五房人,家家儿女成群!一年到头,不是娶就是嫁,好了,如今这孙子孙女眼看着也大了,不过三五年间,就又是成亲的成亲,出嫁的出嫁,都有上百号的人了,你倒说说看,哪来的银子?!这且不说,就是平常吃穿用度,每个月的月钱,月月都是亏空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几处庄子、铺子,不说一年比一年好,倒是一年不如一年……”
“好了,我知道,都知道,可这是咱们家的事,也没有让你弟妹帮着打理的理儿不是。”
狄远健有些丧气的说道,程敏盈呼了口浊气出来,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大家子的事,有老爷子,还有父亲母亲呢,我倒不犯着操这个心去!也轮不着**心!”
狄远健看着程敏盈,沉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反驳,程敏盈看着他,声音温软下来,低声说道:
“咱们也一大家子儿女,你看看,阿容今年都十二岁了,也就明后年,就该动手准备嫁妆了,光靠家里那些定例嫁妆,够什么的?只怕连个脂粉银子都不够!还不得咱们自己想法子,就是娶亲,公出能出的银子也就那些,够什么的?!”
....................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家人都不容易。
鞠躬,感谢各位的粉,嗯,闲好象好长时候没鞠躬了。
第二三八章 祈福
狄远健肩膀渐渐耷拉了下来,程敏盈发愁的叹了口气,停了半晌,才接着说道:
“你也别怪我光顾着自家,家里那么多人,谁能顾得过来?就是有个十万八万两银子,分到各人手里,也不剩几个钱了,其它几房,哪个不是只顾着自家的?就说老三吧,家里花了那么些银子给他保了个外差,又是肥得流油的地方,你看看,这过年,就送了两千两银子和几车破烂回来,我倒没什么,二房、四房,还有五房,可话里话外的说过好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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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远健恼怒的锁着眉头,程敏盈仔细看着他,小心的接着说道:
“要是二房他们闹着分家,我是没话说的,你也别做了冲头,挡了人家去。”
“老爷子还在!”
狄行健恼怒的说道,程敏盈轻轻‘哼’了一声,
“不就是老爷子还在,这个家,才只好这么撑着。”
狄远健抿着嘴,半晌,才叹出口气来,程敏盈瞄着他,暗暗舒了口气,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你是长子长孙,又是封了世子的,无论如何也不好象三房那样明着暗着置私产,到底说不过去,我是想着,把我陪嫁的两处庄子和三间铺子好好打理打理,多生息些银子出来,这些,可实实在在是咱们自家的,往后阿容、阿月,还有永彬、永文几个,这一嫁一娶,有了这个做贴补,也就有了体面。”
狄远健半晌才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闷的说道:
“这话,哪里好开口?她到底是位郡主。”
“无妨,我先和母亲说,那个李小暖不是一直说是个极孝顺的吗,母亲有了话,她总不好违着的。”
程敏盈微微撇了撇嘴,语气轻松的说道,狄远健看着程敏盈,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程敏盈也停住了话头,眼睛看着轻轻晃动着车帘子,出神的慢慢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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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李小暖就侍候着王妃,一起在二门里上了车,程恪骑马跟着,一行人往福音寺祈福去了。
李小暖陪着王妃进了香,又听了一遍经,就侍候着王妃上了车,先送她回了王府,她和程恪还要去看望唯心大师。
程恪和李小暖在寺后的林子边上低声说笑着,逛了小半个时辰,回到寺里吃了素斋,又歇息了小半个时辰,留下丫头随从,从福音寺后门出去,沿着林间小径,往密林深处的院落走去。
院落大门应手而开,院子里干干净净,却空无人迹,程恪犹豫了下,到底没敢自专着跟进去,站在门厅里,看着李小暖又进了一道门,才转身进了门房里,门房里,早就生了火盆,准备好了的热茶和素点心。
李小暖沿着院子正中的甬路,径直到了正院,侍立在门口的中年僧人温和的笑着,双手合什,极少见的打了声招呼,
“施主今天气色极好。”
李小暖惊讶的挑了挑眉梢,忙合什还着礼,
“多谢师父吉言。”
唯心大师站在正屋门口,手里抱着只比平常手炉大了足足一圈的黄铜席纹手炉,面容比前几次轻松恣意了些,隐隐还带着几分喜色。
李小暖更加惊讶的看着唯心大师,惊奇的问道:
“大师有什么喜事不成?这气色,真真是……”
李小暖笑得眯起了眼睛,顿了片刻,才慢吞吞的说道:
“少见。”
唯心大师嘴角挑着,竟露出丝笑容来,侧过身,半让半示意着李小暖进了屋。
屋里温暖异常,李小暖解了斗篷,随手扔到一张扶手椅上,舒适的伸了伸胳膊,笑着说道:
“大师最会享受,冬天里就是要这样暖和着才舒服呢,大师到底有什么喜事?说来我也陪大师高兴高兴。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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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追问道,唯心大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让着李小暖坐到榻上,泡了茶,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一个方外之人,哪有什么喜事。”
“方外?”
李小暖打量着大师,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过见今天的朝阳好,想着这样的朝阳还能安心看上几十年,心里有了几分欢喜之意罢了。”
唯心大师端起杯子,一边悠悠然喝着茶,一边轻松的说道,李小暖上下打量着他,这唯心大师怎么着也五十往外了吧,还几十年安稳日子,想得倒长远,嗯,这愿望是美好的。
唯心大师看着上下打量着他的李小暖,嘴角扯了扯,象是笑,又象是无奈的问道:
“是不是想着我已经这个年纪,还想着再活几十年,有些奢望了?”
“哪有!”
李小暖立即断然否认着,
“九十年是几十年,二十年也是几十年,大师再活上二十年,也还年青着呢,就是再活上九十年,年纪也不大呢。”
李小暖眼珠微转,认真的说道,唯心大师盯着她,带着丝笑意‘哼’了一声,
“你那眼睛一转,心里就必定没想好事!”
李小暖轻声笑着,坚定的摇着头,
“大师可不能冤枉我!”
不等唯心答话,李小暖忙转开了话题,
“大师也该收个徒弟了。”
“收什么徒弟?收来做什么?要不,你跟我学分茶吧,学棋也成。”
唯心大师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李小暖说道,李小暖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杯子叹息道:
“看来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原来大师的心性,是高兴的时候,就必得要让别人不高兴,大师要教也行,你就教教我如何看天命,测运程吧,也不必学到您那样高深,懂一点皮毛就成了,只要每天卜一卦,能让我天天趋吉避凶,知道哪里有银子拣就好了。”
唯心大师瞪着李小暖看了半天,
“你在外头,也这么疲赖的?”
“外头又没有大师。”
李小暖嘟嚷着,唯心大师盯着她看着没有说话,李小暖掂了块素点心咬了一点点,看着大师说道:
“象大师这样,能看懂天命的,必是生下来就不同凡响的,是生而知之,大师,下一个这样的人,生了没有?生在哪里?大师可知道?”
唯心大师摇了摇头,看着李小暖,缓缓的问道:
“譬如你,下一个你,在何处,你可知道?”
李小暖轻轻打了个寒噤,拿着点心的手僵在了半空,满眼惊愕的看着唯心大师,呆了片刻,才胆怯的低声问道:
“大师看明白了小暖的来历么?小暖一直糊涂着,大师能不能给小暖解解惑?”
唯心大师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伸手端起杯子,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李小暖,似是而非的说道:
“你的来历我不知道,我和来历,我也不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这个世间的异数,我连自己都看不明白,自然也看不明白你,糊涂就糊涂着吧,太过明白,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小暖狐疑的看着与往常大不一样的大师,他心情好了,话多了,也随和了话多,能让他变化这样大的,能有什么?李小暖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唯心大师动作舒展的往两人的杯子里续了水,看着李小暖,仿佛很随意的说道:
“你戒心太重,要放开些,门房里的那个傻小子,是个好的。”
李小暖歪着头看着他,半晌才慢慢点了点头,两人沉默着又喝了杯茶,大师起身叫着李小暖,
“后园里前些日子跑进来几只小鹿,我让人圈住养着了,我带你看看去。”
李小暖欣然应承着,跳下榻,从椅子上拿起斗篷穿了,跟着大师往后园走去。
程恪无聊之极的歪躲在门房间的椅子上,直喝得茶叶泡成了白水,才看到李小暖从院子深处出来。
程恪忙跳起来,奔出去接了李小暖,也不多问,只牵着她的手,往林外回去了。
两人上了车,车子颠簸着,往城里疾驰回去了。
程恪歪在车厢里,揽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晚上咱们不回府吃饭,我带你去德福楼听朱七弹琴去,明天就初四了。”
李小暖忙点头答应着,靠到程恪身边,看着他,笑眯眯的低声说道:
“大师说要见见景王,让你捎个信,让他一个人去,别惊动了人。”
“真的?!”
程恪一下子坐了起来,满眼惊喜,李小暖被他突然窜起带得跌着滚到了车厢板壁旁,程恪忙伸手拉起她,李小暖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恼怒的踢了程恪一脚,
“不过一个身份高些的老和尚,你看看你!”
“是我不好,伤着哪里没有?让我看看!”
程恪忙揽过李小暖,从头顶往下查看着,李小暖理了理衣服,叹了口气说道:
“别看了,遍体鳞伤。”
程恪一直看到李小暖的手指尖,才舒了口气,嘻笑着接道:
“回去我给你治伤,一寸一寸好好的治。”
程恪顿了顿,搂着李小暖,低声说道:
“你不知道,这世间,大师肯见的人极少,象你这样能随意出入大师那片林子,那个院子的,几乎没有,就是随云师长,我听他说过,他也是要等通传的,就你是个异数。”
.......................
第二更,继续不定时,今天要去趟苏州,唉,抱抱各位,闲尽量赶早。
第二三九章 忙碌
李小暖歪着头看着程恪,半晌没有说话,程恪仔细想了想,低头看着李小暖说道:
“这事得赶紧告诉小景,不能耽误了。>雅文吧
·-·.·”
程恪看着李小暖,迟疑了片刻,低声问道:
“要不,晚上咱们和小景在德福楼见一见?大师那里……你跟小景说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师是至情至性的方外之人,凡事又看得通透,是怎样就怎样,只随着本心就是了,倒不用我见他说什么。”
李小暖低声说道,程恪犹豫着为难起来,李小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嘟了嘟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累了,想早点回去歇着,你去景王府吧。”
程恪满脸歉疚,用力搂了搂李小暖,低声陪着礼,
“说好了陪你的,明天就是初四了……其实小景也是个心细的人,这事,一定得回去就转告了他,不然……往后,这总是个不妥处,往后日子长着呢,谁也不知道哪天生出什么样的事来……咱们,凡事都多小心着些才好……”
“我知道。”
李小暖用手指按在了程恪嘴唇上,
“咱们两个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如今是非常时期,由不得咱们纵着性子,你去吧,只怕景王要留着你多说会儿话,晚上我吃了饭,就不等你,先睡了。”
程恪亲了亲李小暖的手指,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承诺道:
“明天我陪你出去玩一天去。”
“明天不行,我得留在家里陪母亲待客,自己家里请人吃年酒,我就是再怎么着,也没有躲这个清闲的理儿,这样的大礼可失不得。”
“嗯,那我明天就陪着你在家待一天客。”
程恪从李小暖额头吻到了脸颊上,笑着承诺道,李小暖失笑起来,靠在程恪怀里调笑道:
“母亲又要感动的流眼泪了,她的小恪,就是懂事!”
程恪无奈的‘哼’了一声,接着自己的话题说道:
“初五你就别去庄子里了,你犯了灾星,不好出门,咱们两个在家歇一天,晚上到德福楼听琴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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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初五早上,你先陪我去趟瑞紫堂,给老祖宗请个安,再送些吃食点心过去。”
程恪答应着,和李小暖细细计划着初六做什么,初七玩什么,直计划到了正月十五,要坐着船去流晶河上看烟火去,要在船上过上****晚。
程恪送李小暖到了王府大门,跳下车,看着李小暖的车子进了门,才上了马,带着从小厮、随从,往景王府疾驶而去。
周景然正一个人懒懒的歪在水阁里的摇椅上,一边慢慢喝着淡酒,一边拿着根钓杆甩来甩去的钓着鱼。
青平通传了,周景然扔了手里的钓杆,直起上身,高高挑着眉梢,上下打量着大步冲进来的程恪,好奇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肯舍了你的小暖,到这里来看看我了?”
“有事要和你说。”
程恪甩了斗篷,跌坐到周景然旁边的摇椅上,接过小丫头奉过的热酒,一口喝了,舒了口气,环顾着周围垂手侍立的丫头小厮,转头看着周景然指了指,周景然蹙了蹙眉头,挥手示意着,众丫头小厮恭谨的退了出去,程恪叫住青平吩咐道:
“你亲自看着,别让人靠近了。”
青平忙答应着退了出去,周景然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程恪,放下手里的酒杯,直起了上身。
程恪看着青平退出去,等了片刻,才长长的呼出口气,眉宇间透出满满的喜气来,
“今天我和小暖去了福音寺,小暖去看大师,大师让捎信给你,说想见见你,还特意交待,让你不要惊动旁人。>>雅文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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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然愕然看着程恪,一下子站了起来,程恪也跟着他站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走到窗户前,周景然伸手推开窗户,吸了口冷冽的凉气,看着远处的一揽无余,又呼了口气出来,转头看着程恪,苦笑着说道:
“我竟有些……害怕。”
程恪转头看着周景然,眼睛里闪着丝丝亮光,
“我刚听小暖说,也惊得不行,还把小暖摔着了,我也……害怕。”
程恪长长的呼吸着,平复着气息,连呼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道:
“我问了小暖,小暖说,大师是至情至性的方外之人,凡事又看得极通透,和他一处,只随着本心就是。”
周景然转头看着程恪,抬手点着自己,
“本心我有,可是,万一……大师要看的,是什么样的本心?”
“你的本心比谁都好!大师要看什么样的本心,只有他知道,反正我是觉得你的本心最好!至不过,咱们两个一路去南边就是,嗯,还有小暖。”
周景然双手扶着窗台,头抵着窗框,闭上了眼睛,程恪看着他,想了想,笑着说道:
“我也是紧张得不行,小暖倒笑我,说‘不过一个身份高些的老和尚’,你听听,不过一个身份高些的老和尚!”
周景然‘扑’的一声失笑起来,直起身子,转头看着程恪,一边笑一边说道:
“这话也就小暖能这么说,也就她,把当皇上这事,看成是天下最累、最苦、最不是人干的活,这会儿又说大师‘不过一个身份高些的老和尚’!也难怪大师待她与众人不同,就这份心境气度,普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程恪苦着脸,摊着手说道:
“你看看,她就这样……唉,往后你多管教着吧,那是你妹子!我是管不了她了。”
周景然心情放松下来,走到摇椅边坐了下来,看着程恪,笑眯眯的说道:
“你也不用在我这里铺垫,我就小暖这么一个妹妹,疼还疼不及呢!再说,小暖还要人管教?我只和你计较!”
程恪嘿嘿笑着,也坐回到摇椅上,斟了两杯酒,递了杯给周景然,两人举了举杯子,仰头一饮而进。
周景然放下杯子,眉头舒展着,转头看着程恪说道:
“明天一早,咱们两个,只说到石埂山打猎去!”
程恪低着头放下杯子,点了点头,唉,又要跟小暖食言了。
周景然又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走了几趟,转头看着程恪,带着丝苦笑和无奈说道:
“咱们去德福楼听听琴去,正好有几件事,得商量商量。”
程恪笑着倒在摇椅上,连连点头答应着。
初四日,程恪一大早就出了门,和周景然一处,呼啸着往石埂山打猎去了,李小暖送了他出门,在院门口上了轿,往正院给王妃请了安,就赶往议事厅,匆匆安排了几件紧要的事,就又赶到二门内,迎着已经陆陆续续进了二门的各家日常走动极近的亲朋故旧。
园子里早就搭了戏台子出来,请了小唱名角、杂耍艺人和一家杂剧班子,热闹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李小暖才将各家女眷送到二门里上了车,看着最后一辆车转出了二门,才疲累异常的上了轿,各处巡查了一遍,回到清涟院,程恪却还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黎明时分,程恪才带着满身寒气,神清气爽的回到清涟院,扑到床上搂着李小暖亲了两下,不等李小暖反应过来,就大笑着跳起来,大步往净房沐浴洗漱去了。
从初五起,一直到正月十四,程恪每天早出晚归,和周景然呆在一处,忙得几乎人影也见不到,和李小暖的种种计划就都不了了之了。
十五日一大早,程恪侧着身子躲在床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缠着李小暖柔软的头发,李小暖打着呵欠睁开眼睛,奇怪的看着程恪问道:
“你怎么还没走?”
程恪嘿嘿笑着,低声说道:
“陪陪你。”
“噢!”
李小暖长长的‘噢’了一声,挑起了眉梢,程恪轻轻咳着,有些心虚的说道:
“我一会儿再出去,就出去一会儿,晚上,我带你看灯去,昨天我就让人准备好画舫了,这回肯定陪你去,我和小景说过,今晚上无论如何也要陪你看灯去。”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程恪捏了捏李小暖的鼻子,无奈的说道:
“你也知道,这一阵子,不比平时,等忙过这一阵子,忙过去就好了。”
“这几天我几乎见不到你,也没机会跟你说,你让人打听打听,看看二姐姐家里出了什么事没有,初二那天,母亲遣了田嬷嬷去卢府看了二姐姐,田嬷嬷回来说,二姐姐和孩子看着气色都极好,我也没和母亲细说,只说怀孕的人,最好静养着,幸好母亲没多问,初五那天,我又让田嬷嬷过去送了趟东西,看着二姐姐和孩子也是好好儿的,我想着,只怕是二姐姐家里出了什么事了,你抽空让人打听打听吧。”
程恪脸色沉郁了下来,垂着眼皮沉默了片刻,声音里带着丝冷意,低声说道:
“家里都好好的,没出什么事,是卢明辉心眼动得太足了!”
李小暖呆了一呆,程恪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一只手枕在头下,一只手揽着李小暖,沉声说道:
“初二那天,卢明辉来了就要走,我觉得有些不对,就让千月遣了人,日夜紧盯着卢明辉,初二那天,他离了咱们府,就去了钱继远府上。”
“钱继远?”
李小暖惊讶起来。
.....................
捂脸!总算二更了。
第二四零章 看灯
“卢明辉是钱继远的入室弟子,平时来往的就频繁。雅文8
-.”
程恪解释道,
“初二那天,钱继远请了几个交往多年的老友饮酒,其中就有徐盛融的父亲徐正虎。”
“他要撇清什么?他能撇清什么?”
李小暖拧着眉头问道,程恪抽出枕在脑后的手,搂了搂李小暖,轻声笑了起来,
“就是有这种人,自以为聪明,总想着要八面玲珑!”
李小暖伏在程恪胸前,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的叹了口气,
“到底中间还夹着二姐姐,万一……母亲不知道得多难过,二姐夫年纪也不小了,到现在也没领个差使,不然干脆打发他远远的避开,倒更妥当。”
“不用担心他,卢尚书是出了名的泥鳅掉进油缸里,滑得捏不住,卢明辉也是深得其父真传,万事都不肯涉足稍深,只站在边上看着等着,既不想担一丝风险,又想着要拣了最大的便宜去!”
“嗯,因着二姐姐…...母亲疼孩子又是出了名的,只要咱们家过得去,总不至于让二姐姐吃了苦去,咱们这一处,只要二姐姐在,他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只管打点好另两处,也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小暖慢慢的说道,程恪重重的‘哼’了一声,有些无奈起来,
“唉,这人算计太多,就是个‘笨’字!他也不想想,难道人家都是傻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聪明?”
“怎么办?”
李小暖支着下巴,看着程恪,发愁的问道,程恪眼里闪过丝冷意,
“随他去!万一有什么不好,二姐姐的平安,咱们还能护得住!”
程恪说着,伸手抱着李小暖,坐了起来,李小暖忙跟着坐起来,暗暗叹了口气,这程恪,从来都不会设身处地的替别人想想,丈夫孩子若不好,二姐姐纵平安又能如何?!
“我早点过去,办完了事赶紧赶回来,晚上咱们看烟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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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从背后抱着李小暖,笑着说道,两人起来,吃了饭,李小暖和程恪一起出了院门,一个出府,一个往正院,各忙各的去了。
李小暖一直忙到未正时分,才安置好各处,回去清涟院歇息了一个多时辰,起来洗漱,重新梳了头,换了件莲青暗云纹锻面小袄,一条白底妆花锻百花飞蝶曳地裙,去正院接了王妃,一起出门往汝南王府灯楼去了,和往年一样,王府请了几家没有搭灯楼的亲朋故旧过来灯楼看灯。
不大会儿,一行几辆车到了灯楼下,李小暖扶着王妃下了车,上到了三楼,依着惯例,二楼是男子们赏灯的地方,女眷都在三楼。
从三楼望出去,视野极好,往东,皇宫方向,高高的搭着官府的山棚,架着几座灯山,灯山已经点亮,在薄暮中流光溢彩、金碧辉煌、锦绣辉映,李小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亮丽,几乎流出眼泪来,这样的璀璨夺目,曾经,她天天都能看到。
李小暖移开目光,顺着各家大大小小的灯山看过去,紧挨着官府灯山的,左边第一家,是诚王府,依次下来,是信王府、敏王府和景王府,再往后,就是宗室之家了,右边第一家,是靖北王府,第二家就是汝南王府了,汝南王府隔壁,是汤丞相家。
各家灯山,以诚王府的最高大华丽,灯山旁的乐棚前,挤的人也最多。
李小暖微微侧过头,看着自家的乐棚,平安请了家专演踏索上竿的班子和几个胡地来的演幻术的过来,这会儿,乐棚里,一个胡地来的枯瘦老者把一枚桃核放在台上,浇着水,念叨着,眼看着桃核发芽、抽叶,成树,开花,又结出果来,李小暖仔细看着,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幻术,还有魔术,就是最简单的那种,她也弄不明白关窍在何处,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_
﹏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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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靠那栏杆太近!小心火炮飞上来,看吓着了。”
王妃招呼着李小暖,李小暖忙往后退了退,转过身,退到了王妃身旁侍立着,看着人上着茶水点心,照顾着几位年高的长辈和羞涩而又兴奋的小姑娘们。
来看烟火的女眷陆陆续续进了楼,相互寒喧着、礼让着坐了下来,李小暖让着、招呼着各家夫人、小姐,眼角正好瞄见楼下侍候的婆子提着裙子急步上来,走到王妃身边,低低的禀报着,王妃连连点着头,招手叫了李小暖过来吩咐道:
“你别在这里侍候着了,赶紧下去,小恪说找你有急事呢!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李小暖微微挑了挑眉梢,迟疑着说道:
“母亲,那这里……”
“这里都安顿妥当了,还能有什么事?你赶紧下去,小恪的事,都是大事,可不能耽误了,赶紧去,他等急了,又要发脾气!”
李小暖忙曲膝答应着,竹青捧了紫貂斗篷过来,李小暖穿了,和灯楼里的夫人、小姐们团团告了退,扶着竹青的手下了楼。
程恪正站在一辆看着极普通的青油车前,伸长着脖子,有些焦躁的往里张望着,见李小暖下来,急忙迎过去,伸手拉了李小暖的手,笑着说道:
“我赶回府里,说你过来灯楼了,你也不在府里等我。”
“等你做什么?你的话,又作不得数。”
李小暖笑眯眯的说道,程恪脸上闪过丝尴尬,转眼又嘻嘻笑着说道:
“事出有因,都是事出有因,往后不会了,你放心。”
说着,程恪退后半步,仔细打量着李小暖身上穿着的白底莲花初绽缂丝斗篷,又看了看她头上的珍珠攒绿宝石发簪,满意的点了点头,拉了她,笑着说道:
“咱们走着去逛吧,坐车倒不方便。”
李小暖连连点着头,跟着程恪,转出灯楼,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宽阔的街道上,挤满了盛装的人群,有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有带着孩子的****,有陪着老人的孝顺子孙,有夫妻同行,有兄弟姐妹结伴……
李小暖只觉得眼睛不够用,一路打量着周围的人群,仔细看着穿行于人群中,高声叫卖着的小商小贩,欣赏着街道两边,各家店铺门口挂着的心思各有其巧的灯笼,看着一切让她好奇的东西。
程恪牵着李小暖的手,看着她,和她看着、打量着的人或东西。竹青带着玉扣、玉板等丫头和四五个婆子,紧跟在李小暖和程恪身后,远山带着众小厮、长随,在人群中努力维持着队形,几乎是紧紧的围在程恪和李小暖前后左右,隔开着挤来挤去的喧嚣人群。
“圣驾快出来了,咱们站到那一处去,从那里看戏龙最好!”
程恪拥着李小暖,指着景王府灯楼旁的乐棚处说道,远山忙示意着众人,围着程恪和李小暖,往景王府旁的乐棚处挤去。
“什么是戏龙?”
李小暖一边转头看着周围的热闹与稀奇,一边问道,程恪低头看着满脸喜悦与兴奋的李小暖,心情也跟着飞扬喜悦起来,笑着说道:
“等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你看,景王府灯楼和敏王府灯楼,中间隔开了一丈多,就是因为小景要占这处最好的地方看戏龙,那处地方,是我和小景挑了好几年才看准了的,这元宵节,看了戏龙,旁的也就无所谓了。”
汝南王府灯楼和景王府灯楼离得极近,两人说了几句话,一行人就挤到了景王府灯楼下的乐棚旁,青平远远的迎过来,引着两人进了乐棚旁顶上敞开,用帷幔隔着的隔间里。
李小暖疑惑的看着程恪,程恪拥着她上了台阶,进到隔间里,低声解释道:
“我找小景讨了这一处,反正他这灯楼上也是空着的,他府上今年没人过来看灯。”
“景王也不来的?”
“嗯,他说一个人没意思,我可没空陪他!”
李小暖转头看着后面灯火通明的灯楼,微微蹙了蹙眉头。
灯楼阴暗处,周景然捏着只酒杯,站在栏杆角落处,正低头看着乐棚旁那处用帷幔围着的高台,透过敞开着的隔间顶部,看着拥着李小暖,低头说笑着的程恪,和程恪身边笑颜如花的李小暖,慢慢喝了杯里的酒,郁郁的叹了口气,转x下了楼,往宣德楼去了。
不远处的皇城内,传来厚重缓慢的鼓点声,程恪挑着眉梢,忙示意着李小暖,
“圣驾要出来了。”
李小暖忙站起来,往前走了半步,越过满街挤挤挨挨的人群,看着宣德楼方向,宣德门缓缓推开,一对对大红帖金灯笼从门口整齐而飞快的向外流出,往外延伸着,一层层站定,将喧嚣的人群,和即将出来的圣驾隔离开来。
红灯笼出完,宣德门外各家的乐棚一起住了声,宣德楼上细乐响起,大门里,一对对骑在马上的英俊侍卫穿着红锦衫,花装幞头一侧戴着颤巍巍的红绒花,一手握缰绳,一只手提着琉璃玉柱灯,马蹄声整齐划一的成对出来,往灯山方向行去,紧跟在后面的,是提着红纱珠络灯的侍卫,再往后,是捧着金交椅、果盘、宫扇等等皇上出行所用东西的内侍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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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的一天噢,今天就一更吧,明天会正常,闲爬走躺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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