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章 人心
第百五十章 人心
孟夫人呆坐着榻上,愕然看着陪房吴嬷嬷,半晌才说出话来,
“不是说议的是唐家,怎么眨眼间就成了程家?”
“回夫人话,说是本来议的就是程家,只是因着世子的脾气,没敢声张,怕万一议婚不成,倒伤了古家表小姐的名声,这才让人误会成了唐家。”
吴嬷嬷恭敬的垂手侍立着答道,孟夫人拧着眉头,怔神的看着窗外,半晌,才转头看着吴嬷嬷问道:
“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些蹊跷,你说说,先头爷一直念着要纳了这李小暖,难道这汝南王世子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突然议了亲?这事,爷知不知道?”
吴嬷嬷飞快的抬眼扫过孟夫人,重又垂下头,恭谨的答道:
“回夫人话,奴婢也想不明白,夫人原也说过,爷是见过这位李姑娘的,也不知道是爷一个人看到的,还是和世子一处看到的。”
孟夫人眉头拧到了一处,半晌,才仿佛有些明悟般,低声说道:
“难不成爷想纳,那汝南王世子也想着美色,就抢了先?他怎么敢跟爷抢人?他怎么跟爷交待?”
吴嬷嬷扫了眼孟夫人,垂着眼帘,踌躇了片刻,低声建议道:
“夫人,要不要请国公爷过来商量商量?”
孟夫人斜斜的瞄了吴嬷嬷一眼,不悦的说道:
“糊涂这点子小事,还用得着劳动父亲?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
吴嬷嬷微微打了个寒噤,立即恭谨异常的答道:
“是奴婢糊涂了,夫人恕罪”
孟夫人居高临下的瞄着吴嬷嬷,语气严厉起来,
“你是府里的老人,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不过让你打听个事,怎么就能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连哪家求的亲都说不清楚?若都象你这么当差,这府里岂不是乱了套去?我就是三头六臂,也难顾全”
吴嬷嬷急忙惶恐的跪倒在地,磕头请着罪,孟夫人发了脾气,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气仿佛略平了些,不耐烦的抬了抬手指吩咐道:
“起来就知道磕头,就不能学着聪明些?也亏我时常提点着,不是这样,还不知道得捅出什么篓子来”
吴嬷嬷急忙爬起来,小心翼翼的垂手侍立着,孟夫人发完了脾气,心情好转了很多,喝了杯茶,要了纸笔,凝神写起给周景然的书信来。
隔天一早,程恪到户部办好了差使,也不再多耽误,赶回王府,和汝南王在内书房关着门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就启程赶回京东西路去了。
古云欢听人说了李小暖和程恪订亲的信儿,和婆婆禀报了,匆匆忙忙的赶回到古府,到明远堂找李小暖去了。
古云欢给李老夫人请了安,当着李老夫人的面,也不敢多话,和李小暖一起侍候着李老夫人吃了药,歇下了,两人回到东厢房里间,古云欢急急的屏退了众丫头婆子,拉着李小暖坐到榻上,焦虑不安的说道:
“小暖,你怎么能嫁给他?嫁给那么个……多让人恶心”
李小暖眨着眼睛,一时傻住了,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古云欢拍着李小暖的手,焦躁的接着说道:
“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看看,这如今这小定也下了,还怎么办?老祖宗是怎么想的?竟把你许进了程家?许给了那么个……小暖,你怎么就不明白,老祖宗总是古家的老祖宗,你可不能……唉你得替自己着想不能凡事都听人家的,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古云欢伤感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着说道:
“小暖,你到底还小,不知道这男风,这不能人道……唉,这女人得多苦你看看……”
李小暖只觉得心底一股暖流直呛进鼻子里,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古云欢看着李小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抽泣着哭了起来。
李小暖忙用帕子拭了眼泪,起身从暖窠里拎出暖壶,倒了杯茶端给古云欢,古云欢接过杯子,仰头看着站在榻前的李小暖,李小暖微笑着看着她,低声说道:
“二姐姐先喝口茶润润喉,先别急。”
古云欢端着杯子,几口喝完了茶,李小暖又给她倒了一杯,才坐到她面前,笑着说道:
“二姐姐,这门亲事,虽说好不到哪里去,可也没那么坏,那程恪,混帐是混帐了些,可那些传言,到底是传言,老祖宗点头答应前,也是细细打听过的,你放心,老祖宗疼我的心跟二姐姐一样,说什么也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二姐姐尽管放心,老祖宗说过,我嫁给谁,这日子都能过得好,嫁给他,也一样过得好,二姐姐放心。”
古云欢疑惑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拉着她的手,轻轻摇着,笑盈盈的说道:
“二姐姐,你尽管放宽心就是,那程恪虽是个混帐,可要想欺负我,可没那么容易谁欺负谁还说不定呢”
古云欢斜睇着李小暖,半晌,舒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我是来安慰你的,倒要你安慰我唉,小暖,咱们女人,要守的规矩一堆一堆的,男人可没这些个规矩要守去婆婆说,汝南王府规矩重,最重子嗣,你赶紧生个儿子出来,这脚跟就算站稳了。”
李小暖哭笑不得的看着古云欢,耸拉着肩膀,无奈的答应着,
“好,一成了亲我就生”
古云欢仔细看着李小暖,长长的松了口气,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睛,俯到李小暖耳边,低低的说道:
“到时候,我送些偏方给你,保证一举得男”
程恪一路上不急不慢的赶到了京东西路宿州行辕,周景然带着人去看水利河工去了,程恪打发远山去找周景然报了信,自己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好好睡了一觉。
晚上,周景然回来时,程恪已经睡醒了,正神清气爽的坐在正屋等他回来。
两人吃了饭,小厮奉了茶上来,程恪端着杯子,悠悠然的品着茶,周景然盯着他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感慨道:
“舅舅就这么轻易答应了你?这也太便宜你了想不通真是想不通,从前儿得了信,到现在我都没想通你说,舅舅这也太惯着你了吧?”
程恪得意的晃着脑袋,也不理他,周景然继续感慨着,
“早知如此,何必费那么大劲,早跟舅舅说了,这人早娶进门了”
“若是早说了,还真不一定能娶进来。”
程恪慢吞吞的说道,周景然斜斜的看着他,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这也讲究个时机,早了晚了,只怕都不成,唐家的事,随云那么难缠的人,说让就让给你了?”
程恪抬手抚着额头,带着满脸的苦恼说道:
“先生哪是个肯吃亏的?这亲退的……唉一言难尽,我答应了先生,以后赔个媳妇给他再搭个弟子。”
周景然睁大眼睛看着程恪,呆了半晌才说出话来,
“赔个媳妇?怎么还搭个弟子?你那府里……就你一个,你这还没成亲呢,儿子、女儿就都让你赔出去了?”
程恪颓然的点着头,挥着手说道:
“反正这事远着呢,先答应着再说吧,这弟子也就算了,这媳妇的事,唉,往后让小暖对付他去,反正老头在小暖手里,肯定也是只有吃亏的份,那古萧,就是他中了小暖的套,不得不收下的。”
周景然挑着眉梢,程恪直起身子,眉飞色舞的将五子棋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拍着榻几,大笑着说道:
“小暖走后,没过一个时辰,老头就把那五子棋的门道想明白了,原来就那么几招就是唬人的小玩意儿,偏老头就被她唬住了,收了根木头进门”
周景然挑着眉梢,捶着榻大笑起来,两人笑了好一阵子,周景然止了笑声,看着程恪,关切的问道:
“小暖这退订再订的事,可都处理妥当了?没什么传言流出来吧?这事关着小暖的闺誉,可大意不得。”
程恪脸色沉一沉,
“毕竟是下过小定的……我和父亲商量了一晚上……父亲又仔细交待了母亲,让她一大早就去了蕴翠宫,把话递到了姑母那里。”
程恪顿住话头,挥手示意着垂手侍立在屋角的青平和洛川,沉声吩咐道:
“到外头看着去。”
青平和洛川会意,急忙出去守在了门口。
程恪转头看着周景然,低低的说道:
“下午姑母就把我叫进去,传了皇上的话,皇上说‘告诉汝南王,不必小心太过,朕的四个皇子,都是皇子’”
周景然神情凝重起来,仔细想了半晌,长长的舒了口气,转头看着程恪,眼里透出笑意来,
“既都是皇子,大哥也不过是四皇子之一,我亦是四皇子之一,大家都是皇子身份,又都不过是个皇子身份,咱们,还不必小心太过”
程恪笑着点着头,
“父亲说,小暖这退订再订的事,也没法子瞒得滴水不透,不如干脆透给诚王府……”
周景然眼睛眯了起来,轻轻拍着手,
“大哥那个脾气,咱们只等着这弹劾的折子就是,只是太委屈小暖了。”
第一五一章 逝
第一五一章 逝
下了小定礼没几天,程贵妃就召见了李小暖,李老夫人的病一直没见好,周夫人就陪着李小暖,会同汝南王妃,一起进了蕴翠宫,程贵妃拿着李小暖带过去的荷包等针线活赞不绝口,一直留李小暖吃了午饭,赏了一对翡翠镯子、一套时新样子的赤金头面首饰、十来匹新贡进来的各色料子等物,皇上也让人送了支金嵌玉如意来,赏给李小暖。
没几天,诚王的明发折子就递进了宫里,弹劾汝南王世子强夺**,弹劾右丞相严庆山失职不察,这明发的折子,如平地旋风,让刚刚有些平静的朝堂暗波涌起。
汝南王带着满身的委屈悲怆,一路踉跄着进宫求见皇上,一进内书房,就扑倒在皇上书案前的地上,以头跄地,话还没说出来,就伤心万分的痛哭失声,直哭得声嘶力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家更是叫起了撞天屈,严丞相惶恐万分的上了暗折,关于不察程恪强夺**的事一字不提,只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解释着所有可能让诚王不快之处,点点滴滴,全是小事。
皇上怒不可竭,在诚王的折子上朱批了“刻薄寡恩”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明折发了出去,又传上谕,革了诚王一年的俸禄,并称“……程、李议亲,乃朕亲提,若再有敢非议者,即非议朕……”
这退订再订的旋风,尚未升起,就被这一纸上谕打得没有半分踪影,汝南王世子和李小暖的亲事,一时间,只有说好的,再没人敢说半个字的不好来。
李小暖看了录了皇上朱批和上谕的邸抄,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放松下来,这事,算是平平安安的过去了,汝南王府和景王府因了这事,前后占尽了便宜。
进了暮春,李老夫人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连换了七八个太医,药里人参肉桂的量越加越多,人却越来越虚弱起来,太医委婉的暗示着古家,该给老夫人准备后事了。
李小暖伤痛万分,打发了太医,遣了孙嬷嬷等人满京城到处打听、寻找名医高士来给李老夫人请脉看诊。
李老夫人怜惜的止住了李小暖慌乱无措的寻找,声音缓慢低弱的劝着她,
“丫头,得想开些,老祖宗……年纪大了,人老了,都要去的,别费那些没用的心思了,你就陪着老祖宗,咱娘俩再说几天话,老祖宗走了,也安心得很。”
李小暖只哭得抬不起头,也不再打发人胡乱寻找,每天从早到晚,片刻不离李老夫人身边。
进了五月中,李老夫人饮食上一天比一天减少,每天只靠参汤吊着,古萧担忧着李老夫人,几乎隔天就回来一趟,到明远堂请安侍疾,他来,李小暖就远远避开,李老夫人安慰宽解着古萧,略说几句话就打发他回去唐府念书。
周夫人看着一天比一天衰弱的李老夫人,也焦急担忧万分,每天过来明远堂,可府里上上下下的琐事众多,又要为古萧的新婚重起新房新院,一到明远堂,没多大功夫,就有丫头婆子因着这事那事寻找过来,李老夫人也不愿意多见她,说不了几句话,坐上那么一会儿,就打发她出去忙着。
春末夏初,明远堂院子里繁花似锦,李小暖侍候着李老夫人喝了碗参汤,李老夫人仿佛精神好了一些,吩咐李小暖扶着她靠着大靠枕,半躺在床上,看着侍立在床角的孙嬷嬷,声音虚弱缓慢的吩咐道:
“拿过来。”
孙嬷嬷点了点头,示意着竹叶,竹叶忙带着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退了出去。
孙嬷嬷看着众丫头婆子退出去了,转身进了李老夫人床后的暗间,片刻功夫,抱着只一尺半见方的黄花梨匣子出来,捧着放到李老夫人身边,轻轻打开了匣子。
李老夫人招手叫着李小暖,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指着匣子,微笑着低声说道:
“丫头,你看,老祖宗的嫁妆,都在这匣子里。”
李小暖有些迷惑的看着李老夫人和匣子,李老夫人往后靠了靠,喘息着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老祖宗嫁到古家时,古家……还算不得富。”
李老夫人顿住话头,微微闭着眼睛,仿佛睡着般沉默了半晌,才睁开眼睛,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让孙嬷嬷跟你说。”
李小暖点了点头,孙嬷嬷伤感的看着李老夫人,冲李小暖曲了曲膝,低声说道:
“这里头,一共有十六处庄子,秀州府六处,越州府四处,京城周围六处,普通年成,一年大约有八万两银子的收益,四十七家铺子,有绣坊、酒肆、车马行、粮食行,一年统总下来,大约有四十万两银子的收益,此外,还有现银三百四十万两,都存在几个大银庄里,古董等笨重物什,收在京城和上里镇几个库房里,明细册子都在箱子里头。”
李小暖呆呆的听着孙嬷嬷的解说,有些莫名其妙的眨了眨了眼睛,转头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微笑着看着她,长长的吐了口气,缓缓的说道:
“十六处庄子,留给萧儿,四十七家铺子,给你做嫁妆,那些现银,一百四十万两给你,两百万两给萧儿留着慢慢用,库房里的笨重东西,也都留给萧儿。”
李小暖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老夫人,半晌才说出话出,
“老祖宗”
李小暖一句话哽在喉咙里,直噎得泪如雨下,半晌才又能说出话来,
“老祖宗,这是您的嫁妆,都是古家的东西,是古萧的东西,我不要,我不能要,老祖宗不用……不用给我。”
李老夫人往后靠着,满眼温和的看着李小暖,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丫头,这些东西,老祖宗早就想着留给你和萧儿,你们在一处,就留在一处,不在一处,就分给萧儿和你……”
李老夫人喘息着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丫头,拿着吧,往后你在汝南王府,用银子地方多着呢,你没有娘家,古家也没个能靠得住的人,只能自己手里多留些银子……不管什么事,好歹也能有些底气……”
李老夫人脸色潮红着,喘着气顿住话头,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萧儿和他娘,不会经营,让他们靠着庄子……还有那些现银,也够了,铺子……你也打理了……两年了,打理得……极好,给你……老祖宗放心。”
李老夫人话说得多了,气息游丝般断续起来,李小暖忙上前抚着她的胸口,扶着她躺下,
“老祖宗先歇一歇,歇一会儿再说话。”
孙嬷嬷忙从暖窠里倒了碗参汤递了过来,李老夫人不耐烦的摇了摇头,
“不喝了,我最恨……这参汤的味儿,不喝了。”
李小暖悄悄示意孙嬷嬷先把参汤端了下去,侍候着李老夫人躺好,不大会儿,李老夫人就疲倦的晕睡了过去。
过了两天,李老夫人更加不好起来,一天里头,倒有一多半的时候晕睡着,太医诊了脉,含含糊糊的明示暗示着,老夫人的大限,也就是这两天了,该准备的,得赶紧准备好了。
古萧跟随云先生告了假,赶回明远堂,悲伤的守在外间,周夫人也不敢离开明远堂半步,日夜侍候着。
李老夫人晕睡了一天****,傍晚时分清醒过来,喝了两口参汤,人清醒着精神起来,竟又要了碗燕窝粥,吃了两勺。
孙嬷嬷站在床角阴暗处,泪如雨下,却一句话不敢多说,只推着李小暖,示意着她,李小暖明白过来,老夫人只怕是回光返照了。
李老夫人转眼看着守在床前的周夫人和古萧,声音低弱却清晰的吩咐道:
“你们两个先回去歇着吧,明儿再过来,去吧。”
周夫人迟疑着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呆站在床前,只满眼悲伤的看着李老夫人,孙嬷嬷上前半步,曲膝劝道:
“夫人劳累了这几天了,万一病了,这府里岂不更要乱了?夫人先回去歇着吧,万一有什么事,再打发人叫夫人过来,也来得及。”
周夫人微微踌躇了下,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李老夫人,温软的说道:
“母亲,那我带萧儿先回去歇着了,明天一早再过来。”
李老夫人垂了垂眼帘答应着,周夫人带着古萧告了退,出了明远堂回去了。
李老夫人示意着李小暖,扶着她半躺在床上,看着孙嬷嬷吩咐道:
“你到门口看着,我和小暖说说话。”
孙嬷嬷悲伤的不敢去看李老夫人,垂着眼帘答应着,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自己站在门外守候着。
李小暖侧身坐到床沿上,看着突然精神起来的李老夫人,眼泪一路流着,怎么也止不住。
李老夫人看着她,笑着叹了口气说道:
“老祖宗只怕就这么会功夫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你别哭,听老祖宗说。”
李小暖哪里止得住眼泪,只哽咽着不停的点着头,李老夫人长长的吐了口气,直截了当的说道:
“丫头,老祖宗要走了,万事都能放下,只一件,萧儿他爹的冤屈,在老祖宗心里憋了十年了,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
生老病死,这轮回有谁躲得过?
小闲写得伤心......想起了闲早逝的外祖母......
送别......唯愿来世更好
第一五二章 丧礼
第一五二章 丧礼
李小暖看着李老夫人,泪如雨下,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不停的点着头,李老夫人长长的吐着气,脸上异常的潮红着,眼里溢起满满的愤懑来,
“阿恒那样的孩子,生生……”
李老夫人痛楚的闭了闭眼睛,喘了口气,平缓着情绪,低低的述说着:
“天禧二十六年三月初,秦凤路起了瘟疫,阿恒那时是陇州知州兼秦凤路转运使,见疫病暴起,就命人关了秦凤路通往京城和其它各路的关卡,防着疫病扩散,那年,诚王刚纳了侧妃徐氏,徐氏说要为父祝寿,一定要闯关回京,阿恒拦在车前……被诚王纵马,生生踩死疫病跟着徐氏的车队,一路漫延进了京城,诚王上了折子,弹劾阿恒防疫不利,说他是……畏罪自缢”
李老夫人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不停的涌出来,李小暖惊讶的看着李老夫人,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长时候,李老夫人才长长的吐了口气,伤痛的低语道:
“皇上一定知道那场瘟疫是怎么传过来的,也知道阿恒是怎么死的,可那是大皇子,是他的嫡长子”
天禧二十六年三月的瘟疫李小暖心里突然闪过丝奇异的感觉,若不是大皇子闯关,瘟疫就不会漫延过来,若不是那场瘟疫,小暖就不会重病,更不会离魂而去,她就不会来到这个世间
李老夫人流着眼泪,悲哀的看着帐顶,半晌,艰难的转头看着李小暖,恨恨的说道:
“他那样无德有罪的人,断没有登上皇位的福份纵有,也被他折光了那场瘟疫,死了多少本不该死的人小暖,老祖宗求你,若是新皇即位,给阿恒一个清白我的阿恒,要清清白白的”
李小暖重重的点着头,郑重的答应着:
“老祖宗放心,但有一线希冀,小暖必还古大人一个清白给古大人正了这身后之名”
李老夫人长长的出了口气,浑身松软着往后倒去,李小暖急忙扑过去,焦急的高声叫着孙嬷嬷。
孙嬷嬷和竹叶、竹青等人慌乱的扑进来,李老夫人气息急促着,只有出的气,却不见进气,孙嬷嬷看着扑在床沿上痛哭失声的李小暖,流着眼泪,推着竹叶急急的吩咐道:
“快去叫夫人和少爷,老祖宗不行了,要快快”
竹叶脚步趔趄着,随手拖了个小丫头奔了出去。
不大会儿,周夫人和古萧一前一后,衣饰零乱的奔了进来,孙嬷嬷拉着哭得晕头晕脑的李小暖,退到了床脚边,周夫人和古萧扑到床前,拉着气息零乱、一息未散的李老夫人,放声大哭起来。
孙嬷嬷示意玉扣和竹叶照看着李小暖,正要上前,周嬷嬷带着几个管事婆子从外头奔了进来,孙嬷嬷顿住脚步,往后退了两步,陪在了李小暖身边。
李老夫人气息一时急促,一时静得仿佛没了气息,突然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眼睛也缓缓睁开了,周夫人忙推着古萧扑了过去,悲伤的叫喊着她,
“母亲母亲你睁开眼睛,看看萧儿,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古萧也大哭着喊着“老祖宗老祖宗”
李老夫人眼神散乱着,仿佛没有聚焦的转过来,抬起手,无意识的抓了两下,含糊的呢喃着:
“连…玉,信……”
孙嬷嬷急忙扑到床头,取了只紫檀木匣子递到了李老夫人面前,李老夫人胡乱的指着,孙嬷嬷忙将匣子递给周夫人,急急的说道:
“这里是老祖宗给严丞相写的信,封在这匣子里,让少爷在热孝里赶紧成了亲”
周夫人泣不成声的接过匣子,李老夫人仿佛叹息般长长的吐了口气,安然闭上了眼睛。
李小暖哭得软倒在床脚边,只觉得浓浓的夜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进来,裹着她,放肆的穿过衣服,直直的渗进了骨子里。
这个世上,最疼她知她,也是她唯一可以商量可以依靠的人,去了。
周嬷嬷忙碌的张罗着,急急的命人将李老夫人抬到榻上,连榻抬到了隔壁的正堂,孙嬷嬷推着古萧暂时远离着李老夫人,竹青、竹叶帮着周夫人和李小暖,急急的给李老夫人换了寿衣,在口鼻上盖了一小块新棉花,周嬷嬷和几个年老嬷嬷已经在地上铺好了席褥,几个人抬着李老夫人,放到席褥上,盖上衾被,用一根银筷楔了齿。
周嬷嬷拿着李老夫人换下的衣服,急步出门,交给了等在外头的婆子,婆子抱着衣服,沿着梯子匆匆爬到正屋屋脊北面,连喊了三声“古李氏复”,又匆匆下来,将衣服递给等在门口的周嬷嬷,周嬷嬷抱着衣服,奔进屋里,将衣服盖在了李老夫人身上。
孙嬷嬷松开手,放了古萧进屋,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侍候着周夫人、古萧和李小暖除下簪环首饰,散了头发,换了素服。
周嬷嬷指挥着小丫头在李老夫人身边放了几个极大的藁草蒲团,李小暖被孙嬷嬷扶着,麻木的跌坐在李老夫人脚边的蒲团上,呆呆的看着仿佛睡着了的李老夫人,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郑季雨就陪着古云欢,一路哭进了明远堂,郑季雨送古云欢到明远堂正院门口,就转身出来,到外头迎着镇宁侯和程府大管事平安,一起商量了,郑季雨担了护丧,镇宁侯做了主宾,平安为相礼,忙起了派发讣告、设帏堂,准备尸床等等规矩严苛的琐事。
李老夫人的丧事早有准备,一应都是齐备的,天色大亮时,帏堂已经准备妥当,镇宁侯指挥着众人,成了袭礼,设了奠,古萧跪到了袭床东边,哀哀痛哭着,李小暖和古云欢扶着哭得声音嘶哑的周夫人,跪到了袭床西边的白色粗布帷幔后。
一片痛哭声中,镇宁侯主持着给李老夫人含了饭,置好魂帛。外头,各府得了信儿,前来哭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府。
古萧由郑季雨搀扶着,到大门口接了汝南王、严丞相等几个年长位尊者进来成了礼,泣不能言的送到了大门外,其它相熟或不相熟的人家,因尚未成服,皆由郑季雨迎来送往。
隔天小殓、大殓礼后,按礼成服,李小暖着了斩衰重孝,却被周夫人和古云欢等人委婉劝着,无论如何也不许她如此重孝,汝南王妃也遣了王府里专司礼仪的婆子过来,帮着古家众人成服,对李小暖,更是连服都不让她着,就李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儿来说,她也没什么服可以穿,孙嬷嬷悄悄劝着李小暖,
“老祖宗向来不在意这些规矩套套,姑娘要孝敬,也不在这丧服不丧服上头,姑娘跟老祖宗,比亲祖孙还要亲,姑娘知道,老祖宗也知道。”
李小暖垂着泪,点头答应着,勉强着了缌麻丧服。
成服当天,皇上遣了内侍上门吊唁,内侍走后,古家这丧礼热闹得不堪起来,上门吊唁的人骤然增多,原来吊唁过的,这个来了,那个也再过来一趟。
镇宁侯、郑季雨和平安只忙得脚不连地,连口茶都顾不上喝。直忙了六七天,将李老夫人棺椁寄到福音寺后,人都瘦了一圈。
古云姗在李老夫人棺椁送到福音寺前几日,带着孩子,风尘仆仆的赶回了京城,李老夫人棺椁送到福音寺后,古云姗拉着古云欢,陪着李小暖在福音寺又住了两三天,才回到了城里古府。
李小暖沉默异常,只每天到设在明远堂的灵堂里拜祭侍候李老夫人,其余的事,竟是一概不闻不问。
李老夫人临走前,写了书信给严丞相,希望能让古萧和严家大小姐在热丧里成亲,严丞相自是求之不得,严家大小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若再等三年孝期,实在是等不得了。
周夫人送完李老夫人的棺椁,就遣人将信送到了严家,匆匆择了八月初六的吉日,李小暖的婚期原已定在了八月初九,这两个月里头,要准备一娶一嫁两场都马虎不得的婚礼中无数的琐碎事,古萧成亲的新居都还没有完工,周夫人一时急得头晕脑涨。
古云姗写了信给金志扬,留在了京城,要帮着忙好这两场大事再返回金志扬任上。古云欢也禀了婆婆,几乎天天一大早就过来,和古云姗一起,忙着古萧娶妻,李小暖出嫁这两件大事。
七月中,周景然和程恪办完了差使,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早上进宫交了差使,在车里换了素服,就从宫里直接去古府吊唁。
两人在古府门前下了马,古萧迎了出去,引着两人往明远堂灵堂走去。
周景然和程恪燃了香,恭敬的祭拜了,程恪转着头,打量着灵堂,看住垂手侍立在灵堂西边角落里的孙嬷嬷,顿了顿,走到孙嬷嬷面前,低低的问道:
“你们姑娘,还在这院里住着?”
孙嬷嬷恭谨的曲了曲膝,低声答应着:
“是。”
................
第二章,稍晚个半小时,稍候稍候,
第一五三章 添箱
第一五三章 添箱
周景然微笑着看着程恪,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古萧,温和的说道:
“小恪和李老夫人感情深厚,前些日子听说老夫人没了,伤心得不能自抑,唉,咱们且到外头等等他,让他多尽尽心。”
古萧神情复杂的看着程恪,有些萧索的点头答应着,引着周景然出了正屋灵堂,周景然站在院子,摇着折扇,慢慢欣赏着满院怒放着的各色花卉。
程恪背着手,听着两人出了屋,转头看着孙嬷嬷,低声问道:
“小暖姑娘可还好?”
“回爷,姑娘很好。”
孙嬷嬷恭敬的曲膝答道,程恪眉头微微拧着,呆了片刻,垂着眼皮吩咐道:
“我要见见小暖,有话要和她说。”
“是,请爷稍候,奴婢去请姑娘示下。”
孙嬷嬷毫不迟疑的应承着,程恪有些意外的看着孙嬷嬷,脸上浮出层浓浓的喜色来,孙嬷嬷半垂着头,微微躬着身子,小心的退到了灵堂后。
片刻功夫,孙嬷嬷转出来,恭敬的曲膝禀报道:
“回爷,姑娘说了,这会儿出来见爷不合适,也失了礼数,爷有什么话,就让奴婢转告进去。”
程恪拧着眉头,紧紧抿着嘴呆了片刻,才闷闷的“哼”了一声,从灵堂旁的帷幔上收回目光,看着孙嬷嬷问道:
“姑娘的嫁妆,可都准备妥当了?还少不少什么东西?”
“回爷,都妥当了。”
“你去问问你们姑娘”
程恪不耐烦起来,竖着眉梢训斥道,孙嬷嬷垂着眼帘,恭谨的曲膝答应着,转身进去了,片刻功夫,又转了出来回道:
“姑娘说,别的都妥当了,就是想再买处大些的宅院,留着往后万一之需,这宅院的事,姑娘想买个好些的,又不方便相看,就烦请爷费心挑一挑,银子姑娘已经放到了停云堂,爷找帐房万先生支取就是。”
程恪脸上泛起青色来,半晌,才跺了跺脚,闷声闷气的“哼”了一声,胡乱点着头,
“爷知道了。”
孙嬷嬷垂手侍立着,等着程恪发话,程恪盯着眼前厚厚的帷幔,恨不能在帷幔上穿出个洞来,呆站了一会儿,程恪收回目光,看着孙嬷嬷,沉声吩咐道:
“好好侍候你家姑娘,若有什么事……不管大事小事,都让人去报了我,到王府,只说是明远堂过去的,没人敢拦着你”
孙嬷嬷恭敬的曲膝答应着,程恪盯着帷幔,呆站了片刻,跺了跺,转身出去了。
周景然回到府里,沉着脸往正院大步走去。
孟夫人陪着满脸笑容,微微有些忐忑的接了周景然进去,接过小丫头捧过来的茶,小心的奉了上去,周景然端坐在榻上,用手指点了点榻几,示意孟夫人放下杯子,转头看着吴嬷嬷,冷冷的吩咐道:
“出去”
吴嬷嬷脸色瞬间苍白起来,看了孟夫人一眼,垂头答应着,躬着身子,带着众丫头婆子退了出去。
孟夫人局促不安的站在榻前,努力想撑出些底气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抬头去看周景然。
周景然沉默着盯着孟夫人看了半晌,声音清冷的说道:
“你自小也是读过书的,就不知道什么叫为妇之德?爷的话,你也敢置之不理?谁给你的胆子?这满府上下,可有谁敢把爷的话当成耳旁风过?”
孟夫人身子微微有些抖动起来,强自镇定着,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爷,实在是……事太……太急,妾拦不住,那世子……”
周景然眯着眼睛,目光阴冷的看着孟夫人,孟夫人抬头看了周景然一眼,慌张着又急急的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世子……求的急,妾拦不住……”
周景然眼睛里闪过丝愕然,半张着嘴,呆怔怔的看着畏缩着站在榻前,微微发着抖的孟夫人,片刻,肩膀寥落伤感着耸拉下来,又怔了半晌,突然失笑起来,摇着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
“只听人说如何蠢不可及,爷今天可算见着了……”
孟夫人猛的抬起头,看向周景然,正迎着周景然轻蔑郁闷的眼神,慌乱着又急忙垂下了头,两只手死死的揪着帕子,周景然盯着她看了半晌,伤感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扬声叫了吴嬷嬷进来,声音冷淡中透着无奈吩咐道:
“你家夫人的事,大大小小,你必是清楚明白的。”
周景然顿住话头,看着吴嬷嬷,吴嬷嬷胆怯的看了眼孟夫人,迟疑着点了点头,周景然也不看孟夫人,只盯着吴嬷嬷,接着吩咐道:
“大约你家夫人也听不进你的话去,你去孟国公府上,把你家国公夫人请过来,好好教导教导你家夫人”
孟夫人猛的抬头看着周景然,张了张嘴,周景然转头扫了她一眼,冷冷的止住了她,
“照理说,教妻训子,是我该做的,可惜我说的话,你半个字也听不懂,还是让你母亲来教导教导你。”
周景然脸色阴郁着,沉默了片刻,接着吩咐道:
“这府里的事,你也不用管了,好好读读书,静静心想想去”
孟夫人脸色惨白着,身子前后摇晃着,几乎站立不住,周景然也不看她,转头看着吴嬷嬷吩咐道:
“从今天起,府里的日常琐事,你和我房里的大丫头念莲商量着处置。”
吴嬷嬷也惨白着一张脸,却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紧张恭谨的曲膝答应着。
周景然直起身子下了榻,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正院,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隔天,周景然百无聊赖的半躺在花园的水阁里,手里抖着根鱼杆,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甩来甩去的钓着鱼。
青平在水阁外禀报着进来,长揖见了礼禀报道:
“回爷,世子爷说他正忙着,一时没空过来,等他忙完了再过来陪爷说话。”
周景然恼怒的扔了手里的钓杆,转头看着青平问道:
“他忙什么呢?他有什么忙的?”
“回爷,世子爷正看着人往清涟院载花种草,说这事极重要,走不开。”
青平认真的回道,周景然挑着眉梢,闷了半晌,背着手在水阁里转了几个圈,抬脚往外走去,
“去汝南王府我倒要看看他忙的这是哪一回”
青平急忙跟上,叫了小厮、长随、护卫,在大门口上了马,簇拥着周景然往汝南王府去了。
周景然随着南海,进了清涟院,程恪正坐在正院垂花门下的摇椅上,用手里的折扇点来点去,指挥着一群花匠忙着种花种草。
见周景然进来,程恪起身迎了两步,往旁边的摇椅上让着周景然,
“坐,我连摇椅都给你备好了。”
周景然摇着折扇,站在垂花门下,四处打量着,
“这里收拾了给你做新婚的院子?”
“嗯。”
程恪点头应承着,
“是我挑的,这个院子一共五进,景色好,也幽静,就是离青涧院远些,不过也无妨,我让人把前头两进院子收拾了做书房,把青涧院里的东西都搬过来。”
周景然挑了挑眉梢,转头看着程恪,
“怎么?你这是准备让她独宠专房?这可不妥当,往后……”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程恪恼怒的打断了周景然的话,周景然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慢吞吞的说道:
“小暖那丫头,你不宠她,她也吃不了半分亏去,你若再宠得过了,往后,那些姬妾可没有活路……”
“人还没进门呢,想那么远做什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程恪皱着眉头,不耐烦中夹着说不清的烦恼,打断了周景然的话,急急忙忙的转了话题,
“小暖的添妆礼,你都准备好了?赶紧让人送过去,也好让她心里有数。”
周景然摇了摇头,叹着气答应着,
“准备好了,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过去,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里熬着了,这些花花草草的,你懂什么?越指点越乱,走走走,陪我出去走走,去德福楼喝酒去,我今天心里烦闷得很。”
程恪疑惑的看着周景然,见他面色阴郁中透着寥落,心里微微一动,有些明悟着点了点头,
“也好,走吧,你想去哪里走走?”
程恪陪着周景然,一路说着话,出了汝南王府,往城外驰去。
第二天一早,景王府几个婆子,捧着几个匣子,带着几辆车,先见了周夫人,笑着传了景王妃的话,
“……我们夫人一向极爱小暖姑娘的人品性格,这些头面首饰,还有外头车上的粗笨东西,就请小暖姑娘收着,添抬妆架,也是我们王妃的一点心意……”
周夫人惊讶的客气着,让人请了李小暖过来,谢了景王妃,收了匣子和车上的东西。
隔天,讲堂巷唐家,随云先生的夫人坐着轿子到了古家,拉着李小暖,爱之不尽的说了半天的话,放下一匣子首饰、几幅前朝的字画做了添箱礼。
下午,郑夫人也上门说了半天话,送了两套赤金头面做了添箱礼。
京城那些灵动敏感的人家,也跟着陆陆续续给李小暖或多或少的送了些添箱礼来,一时间,李小暖收到的添箱礼,足足摆了小半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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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暖要出嫁啦,亲们,有粉投了做添箱礼噢
第一五四章 娶
第一五四章 娶
从和汝南王府议定李小暖的亲事那天起,李老夫人就让亭伯放下手头所有的事,专一看着准备李小暖的嫁妆,又让人从自己在京城和上里镇的库房里调集了所有的紫檀木和黄花梨原料,重金召集京城的能工巧匠,日夜忙着赶做李小暖的陪嫁家俱,李小暖的嫁妆,这些家俱,得从头备起。
程恪回到京城,围着王妃选定的成亲院子来回转了两圈,又是嫌小,又是嫌景色不好,硬是改到了清涟院,汝南王府顿时乱成一团,急忙又量了新房的尺寸,再送到亭伯处,已经是七月中,东西都做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来得及再调尺寸?
好在清涟院比原定的院子宽敞高大许多,亭伯和汝南王府大管事平安愁眉苦脸的商量了半天,只好再添些家俱,以便把屋里放得满满当当,这一添加,把原本就紧的工期挤得更是密不透风。
离两件喜事都没几天了,古云姗看好了宴席的菜肴,带着丫头婆子回到清逸阁,会了古云欢商量着:
“小暖的嫁妆,头抬就放皇上赏的那柄金嵌玉如意,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可这二抬,到底放什么才好?”
古云欢拧着眉头,思量了片刻,迟疑着说道:
“我想着,得成双成对的才好,图个如意成双的吉利彩头,可这又成双,又够得上放二抬的东西……”
古云欢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
“景王府添箱送过来的那枝珊瑚树,足有半人高,通红通红的,极是喜庆,若再有一枝,配成对,可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古云姗拧眉想了片刻,眼睛亮了亮,笑着说道:
“我小时候,有一回跟着老祖宗开库房,看到库房也有一枝半人高的珊瑚树,也是通红通红的,红得晃人眼,要不……”
古云姗看着古云欢,古云欢点了点头,
“先跟母亲说说看,老祖宗的嫁妆,虽说都给了古萧,可这事,还是得先跟母亲说了,再去找古萧商量。”
古云姗点了点头,两人起身,往春渚院走去,到了春渚院门口,古云姗顿住脚步,轻轻拉了拉古云欢,低声说道:
“这事,悄悄的说,悄悄的拿了就是,小心着些,免得……日后传到严家小姐耳朵里,这会儿,咱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脾气性格儿,万一……倒累得小暖不好。”
古云欢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嗯,回头得交待了古萧……我看,这事和母亲商量了就是,还是别跟古萧说了。”
古云姗点了点头,拧着眉头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古云欢,伤心的说道:
“一想到小暖要嫁出古家,我这心里……唉”
古云欢耸拉着肩膀,也伤心的叹着气,低声嘟囔着:
“还是嫁给了那么个人”
两人在院门口四眼相顾的叹了几口气,收了伤感,进了春渚院。
周夫人听了两人的话,连连点着头,
“这二抬若是配成这样红彤彤的两枝珊瑚树,极是体面,云姗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象我也看到过那么一回,有一年老祖宗过寿,就摆过一回,赶紧让人找了来,看看能不能配得上。”
说着就要叫周嬷嬷,古云姗忙止住她,笑着低声说道:
“母亲,这事,还是我和云欢去找吧,别惊动下人。”
“老祖宗那库房里的东西,可都是给古萧的,咱们这么拿了做了嫁妆……万一以后古萧媳妇知道了,再计较起来,可不好。”
古云欢忙笑着解释道,周夫人恍然明白过来,抬手抚着额头,笑着说道:
“你看看,我也是糊涂了,竟没想起这个来,唉,往后这家里,凡事都得避讳着些了,也不知道萧儿这媳妇……”
“母亲又是多担心着了,那严家也是世宦大族,规矩也严着呢,往后必是好的。”
古云姗忙安慰着周夫人,周夫人笑着点着头,到里间取了钥匙和对牌,交给古云姗姐妹寻东西去了。
很快进了八月,小暖的嫁妆家俱总算按期完了工,古云姗和古云欢仔细商量着,将嫁妆一抬抬配好,拟好了明细单子,一份准备随嫁妆送到汝南王府,一份交给孙嬷嬷收着。
汝南王府也早早遣了司礼的婆子过来,帮着准备古萧的娶和小暖的嫁。
八月初五,天边刚刚透出丝鱼肚白,古家上上下下就忙着撤了素白灯笼,换上帖着双喜的大红灯笼,将各处用红绸、红纸包裹起来。
天色大亮时,古府已经从一片素白换成了红艳艳的喜气,正午刚过,严府送严家大小姐陪嫁家俱的队伍已经到了大门前,婆子仆妇忙碌着,摆放安置着新房的家俱,一切放置妥当,已是傍晚。
丫头婆子到处点起通红的喜烛来,新建成的院子里一时灯火通明着,角角落落里都透着满满的喜气,初五晚上,古家灯火通明着直忙了****,第二天一早,严家大小姐的嫁妆就一抬抬流水般抬了进来,新房院子里放不下,就摆到了院子里,挤挤挨挨的直摆到了二门处。
古家上上下下,到处充溢着喜气洋洋的热闹。
李小暖站在明远堂正屋廊檐下,转头看着除了正屋灵堂外的一片红艳的喜气,心里茫然着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老祖宗说得是,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走了的人走了,留下的,还得好好的生活下去。
李小暖微微转头看了眼游廊拐角处垂手侍立着的两个嬷嬷,那是汝南王妃遣过来教导她礼仪规矩的,李小暖收回目光,垂着眼帘站了片刻,起身回去东边厢房了。
小厨房送了晚饭过来,李小暖吃了,坐到书桌前,安静的抄起了**,这些天,她每天都抄一遍往生咒,在灵前焚化。
刚抄了没几个字,古云姗遣了珍珠过来,曲膝见了礼,笑着禀报道:
“表小姐,我们少奶奶让和您说一声,明天早上的认亲,定在辰末,明天一早,她过来和您一道过去,让您等她一等。”
李小暖微笑着,转头看着侍立在旁边的汝南王府的两个婆子,靠着李小暖站着的婆子端庄的曲了曲膝,笑着说道:
“姑娘见一见新嫂子,也是应该的。”
李小暖微微笑着,转过头,看着珍珠,温和的说道:
“跟大姐姐说,明天我过去她院子,和她一起过去吧,她再过来明远堂,倒要多绕不少路去。”
珍珠笑盈盈的曲膝答应着,告退回去了。
第二天,李小暖换了身淡紫素绫衣裙,简单绾了头发,只用了一枝羊脂玉玉兰花头的簪子,带着玉扣、蝉翼出了明远堂,和古云姗一起去了前院正堂。
周夫人端坐在上首椅子上,周嬷嬷引着古萧和微微低垂着头的新娘子严氏,进了正堂。
古萧有些拘谨的跪在垫子上,严氏眼风扫着他,和着他的节奏,一起磕拜了,奉上了媳妇茶,从周夫人手里接了对羊脂玉凤纹镯,曲膝谢了,将镯子交给随侍的丫头,转过身,和古云姗、古云欢见了礼,就转到了李小暖面前。
严氏脸上带着笑,仔细打量着李小暖,李小暖柔和的笑着,恭谨的曲了曲膝,
“小暖给嫂子见礼。”
严氏忙曲膝还着礼,笑容满面的从丫头手里接过只荷包,双手托着递到了李小暖面前,笑盈盈的说道:
“妹妹客气了,这块玉佩是祖母给我的,倒是件古物,妹妹留着玩吧。”
李小暖也不推辞,微笑着双手接过,曲膝谢了。
古萧垂着头站在严氏身边,浑身僵硬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李小暖的裙子,不敢抬头,也不愿转头。
认了亲,略说了几句闲话,古云姗和周夫人就带着严氏,又开始忙起后天李小暖出嫁的事来,古云欢陪着李小暖,缓步回了明远堂。
李小暖安静的又抄了一天经,傍晚时分,吃了晚饭,叫了竹青过来吩咐道:
“你去梧桐院看看少奶奶空下来没有,就说我想和嫂子说说话。”
竹青曲膝答应着,转身出去了,不大会儿,回来禀报道:
“姑娘,少奶奶说这会儿正空着,说要跟我一起过来陪姑娘说话,我也没敢答应。”
李小暖微笑着点了点头,
“若让她过来,咱们就失了礼数了。”
说着,转头看着孙嬷嬷,笑着说道:
“嬷嬷,咱们走吧。”
孙嬷嬷看着李小暖,迟疑着又劝道:
“姑娘,这不合适”
李小暖垂着眼帘,也不说话,示意竹青跟着,往门外走去,孙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抱起床头放着的紫檀木匣子,跟在李小暖身后,往梧桐院走去。
三人进了院门,小丫头飞奔进去禀报了,严氏带着丫头婆子,笑容满面、脚步轻快的迎出了垂花门。
李小暖微笑着,曲膝见了礼,严氏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客气的让着她,往正屋进去了。
两人在东厢榻上坐了,李小暖接过小丫头奉上的茶,一边喝着,一边自自然然的转头打量着四周,笑着夸赞道:
“嫂子这堂家俱,又精致又大气,看着就让人舒服。”
第一五五章 嫁
第一五五章 嫁
严氏笑盈盈的随着李小暖的目光看着满屋的家俱,语气透着丝骄傲和自得,
“都是母亲让人准备的,不过这款式倒是我自己选的,我也觉得好”
李小暖眼睛里带出笑意来,这严氏,倒是个爽快的。严氏转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在家时,就听说过妹妹……果然名不虚传。”
李小暖转过头,笑了笑,没有接话,停了片刻,才笑着说道:
“我想和嫂子说几句话。”
严氏带着丝惊讶,盯着李小暖看了看,点了点头,挥手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李小暖转头吩咐着竹青,
“你也到外头侍候着吧。”
竹青曲膝退出,李小暖从孙嬷嬷手里接过匣子,放到榻几上,微笑着推到了严氏面前,
“嫂子归家前,夫人一直忙着,这两年,老祖宗身子又一直不好,就吩咐我帮着打理她的陪嫁铺子,如今嫂子来了,这些,就得交到嫂子手里才是,老祖宗的陪嫁铺子,总计四十七间,这两年,间间都是赚钱的,一年也有几十万两的收益,这匣子里是这四十七间铺子的房契,还有这两年的总帐,各间铺子的分帐,在几个大掌柜那里,嫂子明儿有空,叫他们进来,再细细盘一盘。”
严氏惊愕异常的看着李小暖,又转头看着孙嬷嬷,孙嬷嬷垂着眼帘,一动不动的垂手侍立着,仿佛没听到李小暖的话,严氏脖子有些僵直的转回头,低头看着匣子,伸出手,慢慢打开匣子,怔怔的看着里头厚厚的一叠房契。
李小暖长长的舒了口气,笑着说道:
“这些铺子交到嫂子手里,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嫂子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去问我就是。”
严氏一时间有些恍不过神来,看着已经起x下了榻的李小暖,突兀的问道:
“这些铺子,母亲和思贤知道吗?”
李小暖顿住脚步,满眼笑意的看着严氏,似是而非的摇了摇头,微微曲了曲膝,从容的出门回去了。
转眼就到了初九日,天还没亮,李小暖就被孙嬷嬷叫了起来,粗使婆子一桶桶抬了热水进来,李小暖沐浴洗漱了,穿着****,盘膝坐在榻上,汝南王府遣过来的开脸婆子,唱着喜庆的歌,动作娴熟的给她开着脸。
古云欢陪在李小暖旁边,呆呆的看着脸上敷了一层蛋清的李小暖,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
“小暖,刚见你那时候,你只有六岁,又瘦又小,多小啊只有那么一点点,如今竟要出嫁了小暖,二姐姐真是舍不得你”
“瞧三少奶奶说的姑娘嫁的又不远,三少奶奶想什么时候见姑娘,还不是跟现在一样?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孙嬷嬷急忙打断了古云欢的,笑意盈盈的说道,古云欢连连点着头,
“嬷嬷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李小暖被蛋清绷紧着脸,目光温和的看着古云欢,伸手拉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古云欢心底发起酸来,忙扭过头,用帕子按住了眼角。
开好了脸,李小暖已经又出了一身的汗,这八月初的天,正是热的时候
开好了脸,又是一身的汗,李小暖重又洗了澡,绾好了繁杂的发髻,也不让人上妆,只穿着身轻薄的长衫,端坐着听着汝南王府司礼婆子的教导。
申正时分,严氏额头渗着汗,忙得脸色微微红涨着,拎着裙子,急急的奔进了明远堂,还没进门,就笑着说道:
“妹妹赶紧赶紧新郎倌已经进了门了”
司礼婆子急忙停了说教,竹青、竹叶、玉扣、蝉翼和几个嬷嬷一起围着李小暖,一层一层的给她穿戴起来,将珠翠插了满头。
严氏看着李小暖穿戴的差不多了,转头看着古云欢,笑着说道:
“二姐姐在这里陪着妹妹,我得赶紧过去前头,一会儿要唱喜庆歌散赏钱了”
古云欢微微怔了怔,忙笑着说道:
“散赏用的小银票子,我和大姐姐已经换了些,都在大姐姐那里,也不知道够不够。”
“瞧二姐姐说的,这是嫂子的本份,哪有让两个姐姐拿银票子出来的理儿?二姐姐放心,我昨天赶着让人换了上千两的散碎银票子,再怎么漫散也够了”
严氏喜气盈腮的说着,匆匆告了辞,急急的奔了出去。
古云欢眨着眼睛,意外而喜悦的笑了起来。
李小暖痛苦不堪的顶着满头珠翠,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只觉得热得简直汗都出不来了。
司礼婆子踌躇的看着一脸素净、一丝妆也没有上过的李小暖,正要说话,李小暖立即冲着她坚定的摇着头,古云欢忙上前拉着婆子,笑意盈盈的说道:
“你看看,小暖生得这样好,上了妆只有难看的”
婆子笑着点着头,
“三少奶奶说得极是,只是姑娘这唇色略有些淡,就拿片胭脂抿一抿可好?”
李小暖顶着满头沉重的珠翠,垂了垂眼帘答应着,玉扣托着铜镜,竹青递了片胭脂过来,李小暖接过,轻轻抿了抿,皱着眉头看着铜镜里嘴唇红艳着,瞬间喜庆起来的脸,恍惚间,有些失神起来,两世为人,今天总算嫁出去了么?
众人簇拥着李小暖,进了正堂,成了蘸礼,周夫人眼睛湿润着,接过大红绣金盖头,盖在了李小暖头上。
外头,程恪被人簇拥着,在一片喧嚣热闹中,行了奠雁礼,西向进到正堂,长揖请李小暖启程。
两个喜娘一左一右扶着李小暖,程恪紧跟在后,在高昂兴奋的喜歌声中,在飞舞的打赏银票中,出了古府大门,上了轿。
古萧从凌晨起就跟着郑季雨忙着各种各样的礼节琐事,直忙到看着程恪行了奠雁礼,接着李小暖出了大门,心里茫然着,突然空荡荡起来。
程恪神采飞扬的骑在马上,想回头看看后面的花轿跟上来没有,又不愿惹人笑话,只好踢了踢前头牵马的洛川,低声问道:
“花轿跟上来没有?”
洛川回过头,一脸古怪的看着程恪,闷声闷气的说道:
“小的长这么大,从没听说过花轿跟不上来的”
迎亲的队伍一路上舒缓有度的进行着,不大会儿,就进了汝南王府,在喧嚣的鼓乐、鞭炮声中,停在了清涟院垂花门前。
李小暖被人半扶半拖着,热得头晕脑涨的下了轿子,被人一路拉着,沿着院子正中的甬道,进了正屋。
周景然挤在人群里,看着紧绷着一张脸,拼命压抑着喜气的程恪,和程恪身后一身艳红的新娘,心里突然涌起股酸酸的苦涩滋味来。
进了正屋,喜娘小心的扶着李小暖,在正屋西边端正的站好。
沉重的盖头被人挑开来,李小暖只觉得眼前骤然光亮起来,刺目的简直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睛顿了片刻,李小暖微微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直直的盯着自己的程恪,轻轻皱了皱眉头。
喜娘说着吉利话,拉着李小暖,对着程恪曲膝拜了四拜,再稳稳站住,看着程恪对着自己,长揖拜了两拜。
对拜礼成,喜娘扶着李小暖进了东厢,在宽大的榻上,面北坐了,程恪也不等喜娘指引,径自跳到李小暖对面端正坐好,中间的桌上,放着莲子糕、红枣糕等四碟吉利点心。
喜娘用托盘捧着盛了酒的卺杯,小心的奉了上来,李小暖微微侧头看着卺杯,那两只卺杯的后头,用一根鲜红的丝绳连着,喜娘先将托盘奉到了程恪面前,程恪取了一只卺杯,李小暖取了另一只,垂着眼帘喝了里面的酒,喜娘接回卺杯,往榻后扔了过去,屋里顿时响起一片喧闹喜庆的恭喜声:
“一俯一仰,大吉大利”
程恪转过头,满眼喜色的盯着榻上一俯一仰两只卺杯,绽放出满脸笑容来,李小暖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扯动了下,垂下了头。
程恪满脸笑容的端坐在榻上,看着对面垂目端坐着的李小暖,喜娘等了一会儿,见程恪还是一动不动的端坐着,轻轻咳了一声,上前半步,堆着满脸笑容,曲膝提醒道:
“世子爷,您得到前头待客了,新娘子也要沐浴更衣呢。”
程恪恍过神来,脸上闪过丝红晕,跳下榻,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屋,往前院去了。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气,扶着喜娘,艰难的下了榻,只觉得厚得不知道几层的衣服全都**的缠在了身上,裹得她几乎连步子都迈不开。
孙嬷嬷、兰初、竹青、玉扣等人急忙进来,侍候着李小暖进到内室,扶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兰初上前,和竹青一起,手脚利落的给她卸了满头的珠翠,又一层层去了外头的大衣服,李小暖舒服的松了口气,跟着小丫头转进了净房。
净房极大,转过帷幔,阔大的香柏木浴桶里已经放满了温水,旁边靠墙放着几桶热水备用着,几个粗使媳妇垂手侍立在角落处。
李小暖也顾不得多打量,去了贴身的****,舒服的泡到了温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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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暖出嫁了啊,粉票粉票红包红包
第一五六章 药与酒
第一五六章 药与酒
竹青和玉扣、蝉翼侍候着李小暖洗了头,拿大棉帕子擦干身上,穿了身淡红绫****,裹着件长衫出了净房。
李小暖坐到窗下的矮榻上,一边打量着屋子,一边由着玉扣给她绞着头发。
屋子非常轩敞,北边,正对着自己的地方,放着张黄花梨月洞式满雕榴绽百子架子床,床上铺着红彤彤的百子戏春绣花夹被,挂着大红绡纱帐,东边窗下放着张黄花梨透雕连枝花卉三围子罗汉床,罗汉床上的靠垫、扶手,也是一色的红彤彤,一色的绣着榴绽百子。
自己坐着的,是一张黄花梨束腰三弯腿矮榻,矮榻后,是一架紫檀木百宝格,上面摆着各式古玩玉器,最显眼处摆着盆宝石石榴盆景,百宝格后垂着满绣榴绽百子厚纱帘幔,外面,应该就是暖阁了。
李小暖暗暗叹了口气,整间屋子,入目处,到处都是红彤彤和红彤彤的百子图。
李小暖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屋子四角错落有致的放着的花架、高几,灯台、落地花瓶,墙上挂着的前朝字画等等,努力舒缓着那刺目的红色。
屋子四角架着冰盆,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将丝丝凉气吹散到屋子各处。李小暖舒服的喘了口气,怪不得这屋里这么凉爽舒适,洗了澡,这汗就没再出过。
竹青取了条大红石榴裙,和一件红底满绣榴绽百子的宽袖收腰短衫过来,李小暖转头看着又是一片红彤彤的百子图衣衫,嘟着嘴皱起了眉头,兰初上前,取过竹青手里的裙衫,抖开来看了看,笑着说道:
“这大红衣服,姑娘要好好穿几天呢。”
“不能叫姑娘了。”
孙嬷嬷一边仔细检点着新房各处,一边笑盈盈的纠正着,竹青转过头,看着孙嬷嬷笑着问道:
“那该叫什么?还没有诰封呢”
“先叫少奶奶,等有了诰封,就是少夫人了。”
旁边侍立着的司礼婆子笑着答道。
几个人笑着说着闲话,玉扣很快绞干了头发,留了一缕头发出来,松松的绾了个发髻,挑了只赤金嵌红宝石花开富贵簪出来,仔细给李小暖插到了发髻上。
外头已经送了汤水点心进来,李小暖起身穿了衣裙,转出暖阁,进了西边厢房。
厢房里也是一片红彤彤的榴绽百子,这院子里,大约除了百子戏春、榴绽百子,再没有别的花样了。
榻几上,放着几样清淡的小菜和一碗酸笋老鸭汤,一小碗碧粳米粥。
李小暖坐到榻上,正要吃饭,外头传来清脆的说话声:
“少奶奶吃了饭没有?”
“还没有,正要吃呢。”
门口侍候的婆子急忙殷勤异常的答道,李小暖转头看向门口处,门帘掀起,一红一绿两个穿着打扮极富丽精致的丫头,一前一后进了屋,走在前头的丫头穿着件大红窄袖短衫,一条鸭青百褶裙,神采飞扬,看起来极是爽利,后头的丫头一件碧绿短衫,一条淡青八幅裙,面容精致秀丽,神情极是柔婉,两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两人笑盈盈的曲膝行了礼,绿衫丫头回身接过婆子手里的提盒,红衫丫头仔细看着李小暖,惊叹道:
“少奶奶真是好看”
绿衫丫头轻轻推了推红衫丫头,托起提盒示意着她,红衫丫头忙打开提盒,小心的取了碗黑漆漆的汤药出来,端到了李小暖面前的几上,笑语盈盈的开口说道:
“少奶奶,这是王妃亲自看着人熬的百子汤,还热着呢,少奶奶趁热喝了吧。”
李小暖垂着眼帘,看了眼汤药,眼底闪过丝恼意来,顿了顿,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转头看着两个丫头,温和的问道:
“两位姐姐是?”
旁边侍候的婆子急忙抢着答道:
“少奶奶还不认识呢,这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穿绿衣服的是春草姑娘,穿红衣服的是夏荷姑娘。”
李小暖微微直起上身,就要下榻,春草上前两步,曲膝行着礼,恭敬的说道:
“少奶奶请宽坐,这药是府里的秘方,最益子嗣,王妃亲自看着人熬的,少奶奶趁热喝了吧。”
李小暖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过头,迎着孙嬷嬷看了一眼,孙嬷嬷陪着满脸笑容,上前曲了曲膝,恭谨客气的说道:
“两位姑娘安好,我是少奶奶的陪房孙嬷嬷。”
春草和夏荷转过头,有些意外的看着孙嬷嬷,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孙嬷嬷笑盈盈的上前两步,走到两人身边,声音虽低却清楚的传到了屋里侍立着的丫头婆子们耳朵里,
“两位姑娘,前几天,我们二姑奶奶就亲自送了益子的秘方过来,这方子,原是我们大姑奶奶用过,才给了二姑奶奶,二姑奶奶吃了好,才又给了少奶奶,已经吃了两天了,姑娘也知道,这药,最忌合着用,姑娘看……这个?”
春草和夏荷一时呆住了,孙嬷嬷满脸笑容,接着说道:
“要不,两位姑娘先回去请了王妃的示下?毕竟,这可是大事”
春草和夏荷面面相觑的呆了片刻,春草转头看着孙嬷嬷,笑着说道:
“嬷嬷说的是,这是大事,我和夏荷这就去禀了王妃。”
竹青忙上前两步,殷勤的捧起药碗,放回提盒,将提盒捧给了春草。
春草接了提盒,和夏荷曲膝告了退,退了出去。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气,掂起筷子,吃了半碗粥,又盛了小半碗老鸭汤喝了,觉得人精神起来,也舒服了很多。
程恪一路大步流星的出了清涟院,远山等几个小厮早就伸长脖子,在院门外候着了,跟着程恪,一路去了前院。
汝南王府二门内的花厅前,是女宾起坐处,二门外的正殿和搭满喜棚的正殿前,是喧嚣着的男宾宴饮处。
平稳迎出来,接着程恪,引着他往正堂过去,正中两桌,是汝南王陪着几位年高位尊的老王爷和本家几位长辈坐着,程恪进来,恭敬的见了礼,敬了酒,领了些教训,就告退出来,去了东边的厢房。
东边厢房里,以二皇子信王周景信为尊,三皇子敏王周景敏谦恭温和的笑着,陪坐在周景信左手边,周景然坐在右手边,正满面春风的和坐在他下首的靖江侯世子、程恪的大姐夫狄远健说着话,见程恪进来,周景然站了起来,用扇子点着他笑道:
“你还知道出来?今儿我非多灌你几杯不可……”
狄远健忙站起来,笑着拉着周景然,
“景王爷手下留情,恪弟可还有大事呢”
满桌子哗然大笑起来,程恪满面笑容的上前斟了酒,也不理会周景然,先举杯敬给了周景信,
“信王爷,景王爷这酒还没喝多,酒疯先上来了,您可得多拢着他些”
周景信笑着摇着头,
“这我可管不了,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就多喝几杯也使得。”
吏部尚书卢文隆长子、程恪二姐夫卢明辉跟过来,上前挡在程恪面前,夸张的摆着两只手,笑着说道:
“可使不得,我和大姐夫今天可都是领了差使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恪喝多了耽误了洞房花烛,可是了不得”
周景敏笑着挡回了程恪的敬酒,温和的说道:
“你这心意,三哥领了,不要多喝了,你这洞房花烛的大事最要紧。”
程恪忙放下酒杯,长揖谢道:
“还是三哥最疼我,小恪谢过,别过”
说着,掉头就往外奔去,一屋子人笑着叫着,周景然跳起脚来,
“三哥做的好人情”
说着,跳起来边叫边追了出去,
“等等,还有我的酒呢”
周景然追着程恪进了西边的厢房。
西边厢房里,唐慕贤陪坐在下首,转头看见程恪进来,立即跳了起来,拉着他叫道:
“可等到你了来来来,先喝三杯你可是答应了我的”
周景然紧跟在程恪身后,越过程恪,伸手拍了拍唐慕贤,树着大姆指夸奖道:
“小唐做得好这事,可不能便宜了他”
程恪点着唐慕贤的额头,边笑边训斥道:
“你还没成亲呢,也敢跟着他们胡闹?你就不怕你成亲那天,我把你灌得三天进不了新房去?”
众人大笑着,鼓噪着“小唐,别理他先灌了再说”“小唐,你今天就是不灌他,他到时候也得灌你别饶了他”……
唐慕贤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执壶,看着程恪,笑眯眯的说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今天先喝了这三杯酒”
周景然满脸兴致的在后面帮着闲,
“喝了喝了,小唐这酒,你可是一杯也不能少了”
程恪恼怒的用手肘把周景然往后顶了顶,接过唐慕贤手里的杯子,干脆的连喝了三杯。
众人兴奋起来,杂乱的叫着,举着杯子涌过来,“还有我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的这杯也得喝了”……
南海挤进来,扯高了声音禀报着:
“世子爷,王爷让您赶紧到外头敬酒去您赶紧赶紧”
程恪匆匆抱了抱拳,跟着南海仓惶的溜了出去。
周景然踱出西厢,站在廊檐下的阴暗处,摇着折扇,看着在院子里各喜棚间进进出出,匆匆转了一圈,就偷偷往内院溜走的程恪,缓缓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月,无限伤感起来。
第一五七章 花烛
花烛
程恪带着洛川等几个贴身小厮,大步流星的往清涟院走去。
到了清涟院门口,程恪猛然顿住脚步,背着手站在院门口,透过大门,看着红彤彤的满院喜庆,呆了半晌,转头看着洛川,呓语般说道:
“爷怎么跟做梦一样”
洛川耸拉着肩膀,抬头看了程恪一眼,垂着头没有答话,程恪拉了拉衣服,抬脚跨进院子,大步往里走去,大门里当值的婆子探头往外看了两眼,缓缓关上了院门。
程恪沿着亮如白昼的抄手游廊,大步往正院走去。
小丫头急步进来禀报了,已经宽了衣服、正坐在罗汉床上翻着本书的李小暖一下子紧张起来,转头看着孙嬷嬷和兰初,伸手胡乱点着外面,压低声音急急的吩咐道:
“拦住他”
兰初“扑嗤”一声笑出了声,上前收了李小暖面前的书,放到一边,贴到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姑娘别怕,只柔顺着随着他去就行,别怕,女人都得过这一关。”
李小暖拧着眉头正要说话,程恪已经大步进了屋,站在门口,看着满脸紧张、直直的坐在罗汉床上看着他的李小暖,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到底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程恪满眼笑意的缓步进了屋,伸展着手臂坐到罗汉床上,转头看着李小暖,温和的问道:
“晚饭吃了没有?”
李小暖浑身紧张着,一时无法放松下来,脖子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程恪转头看着站了满屋的丫头婆子,挥了挥手吩咐道:
“都退下吧,让少奶奶侍候着就行。”
两个喜娘上前两步,曲了曲膝回道:
“爷,还有结发礼没成呢。”
程恪呆了呆,撇了喜娘一眼,不耐烦的吩咐道:
“那还不快点”
两个喜娘忙取了剪刀,上前告了罪,小心的从程恪和李小暖头上各剪了一小缕头发下来,两人唱着吉利的祝福歌,将头发结成了繁杂异常的花式,捧着塞到了绣着榴绽百子的枕头下。
孙嬷嬷见成了礼,忙悄悄的示意着屋里的丫头婆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程恪跳下罗汉床,在屋里转了两圈,走到李小暖面前,伸着手臂,笑盈盈的吩咐道:
“更衣沐浴吧。”
李小暖转过头,紧张中带着恼怒的盯着程恪,低声说道:
“叫你的丫头来侍候你”
“我没有丫头,青涧院里只有小厮。”
程恪笑眯眯、得意的说道,李小暖垂下了眼帘,自己又动气了,这可不行万万不行!嫁人就得侍候人,侍候公婆侍候他,这是为妻之道,没法子的事,不可动气,不可动气。
李小暖舒缓着紧张和恼怒,起身下了罗汉床,站到程恪面前,盯着他腰间的玉带,发起怔来,这玉带,浑然一体,要怎么解下来,那些司礼的嬷嬷,怎么就没想到教她穿脱这男人的衣服?
程恪低着头,看着垂着头,呆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小暖,奇怪起来,
“你怎么啦?”
“这个……怎么解下来?”
李小暖用手指点着玉带,含糊着问道,程恪高高挑着眉梢,低头看着束手无策的李小暖,突然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大笑起来。
李小暖慌乱得心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手脚并用着,拼命推着程恪,程恪紧紧搂着她,被她连踢带推着,往后倒在了罗汉床上,翻过身,压在李小暖身上,头埋在李小暖肩颈处,停了半晌,才勉强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李小暖,声音温和含糊的说道:
“我自己去沐浴,不用你侍候了,你……等着我。”
说着,程恪跳起来,大步进了净房。
李小暖惊魂不定的坐起来,呆坐了一会儿,又猛然站起来,满屋子转着,不知道如何才好。
这个洞房花烛夜,要怎么才能对付过去?跟一个陌生人……唉,这样的经验,她可没有过要怎么着才能对付过去这一夜?
李小暖定定的看着红彤彤的床褥间那块刺目的白绫,肩膀慢慢耸拉了下来,这洞房夜……
仿佛只是一转眼间,程恪已经沐浴洗漱完毕,穿着身白绫衣裤,散着头发,出了净房。
李小暖心里大急着慌乱起来,眼睛四下转着,急忙奔到床头的矮几上,取了几块大棉帕子过来,声音慌乱紧张的说道:
“我……给你,绞头发……绞干头发……”
程恪站在李小暖面前,叉着腰,满眼笑意的看着她,点了点头,坐到了罗汉床上,李小暖不情不愿的慢慢蹭到他身后,动作生疏、慢腾腾的给他胡乱绞着头发。
程恪被李小暖扯的头皮生痛,转过头,一边笑一边说道:
“小暖,你也轻些,我这头发都被你拔光了”
李小暖忙住了手,嘟着嘴顿了片刻,只好手下放轻了,小心的他绞起头发来。
程恪也不着急,悠悠然的坐着,将榻几上的书拎起来,慢慢翻看了起来。
李小暖垂着眼帘,慢腾腾的、一寸寸的绞着头发,努力平缓着心情。
程恪翻了小半本书,回头看着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绞着头发的李小暖,挑着嘴角,笑了起来,伸手拉住李小暖,用力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拿过她手里的帕子,扔到一边,低头看着她,凑到她耳边,暧昧的轻笑着,低低的说道:
“害怕了?别怕。”
程恪嘴里的热气喷在李小暖脖颈间,李小暖紧张得心一下子又跳得飞快,下意识的伸手把他往后推去,程恪顺着她的手,装模作样的往后倒了倒,突然跳起来,猛的抱起李小暖,几步把她放到了床上,直起身子,回手拍飞了帘幔钩子,帘幔晃动着落了下来,程恪跳到床上,压在李小暖身上,开心的笑了起来。
李小暖恼怒的踢着他,低低的叫道:
“你起来唉出去”
程恪压着她,两只手顺着李小暖的腰间滑了上来,隔着衣服抚着她的后背,嘴唇贴到她耳边,含糊的说道:
“别动,再动,我可忍不住了。”
李小暖清楚的感受到了他腰间的坚硬,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程恪低低的笑声里带着丝得意和满足,慢慢从李小暖身上滑下来,低头看住她,俯身吻了下去,李小暖慌乱的转着头躲闪着,推着程恪的胸口,急急的低声说道:
“烛……蜡烛……还亮着……”
“乖,那个不能熄,那是喜烛……”
程恪声音含糊的解释着,低着头,顺着李小暖的脖颈间,轻轻吻了下去,一只手熟捻的解着她衣服上的带子,轻轻往下褪去。
李小暖扭过头,闭上眼睛,紧咬着嘴唇,强忍着慌乱,僵直着身子任他施为。
程恪慢慢褪尽了两人的衣服,紧紧贴着李小暖,一只手慢慢抚到李小暖胸前,温柔的揉捏着,滚热的唇一路吻过李小暖脸颊,吻到她耳边,低低的呢喃着:
“小暖,小暖,梦里一样……”
李小暖被程恪浑身的滚烫裹挟着,头晕脑涨起来,身子渐渐松软下来,程恪小心翼翼的俯到她身上,缓缓的往里探去,李小暖神思迷乱着感受到了下身的涨痛,忙伸手推着压在她身上的程恪,程恪顿住身子,温柔的拉着李小暖的手扣在她头顶处,低下头,从她胸前慢慢吻了上去,俯在她耳边温存的安慰着,
“宝贝,别怕,一会儿……就好,乖……”
李小暖闭着眼睛,努力放松着自己,只觉得下身一阵刺痛,随即满满的涨痛起来。
程恪一只手托着她的腰,紧紧压在她身上,停了片刻,缓缓动了起来,渐渐气息越来越粗重,动作也越来越用力放肆……
李小暖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下身的痛楚,随着程恪的放肆和用力,渐渐痛不可当,想推,两只手却被他紧紧扣在头顶,动弹不得,只痛得忍不住呻吟起来。
程恪用尽全力般压着她,又极力往里探了几下,趴在她身上不动了,李小暖手指微微颤抖着动了动,伤心的松了口气,总算过去了。
半晌,紧贴在李小暖身上的程恪动了动,一只手滑下来轻轻揉着她的耳垂,低低的笑着说道:
“真是,美妙极了”
李小暖恼怒起来,用力推着他,程恪懒洋洋的顺势滑下来,紧贴着李小暖,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声音慵懒含糊的说道:
“宝贝,别动,就这样,别动。”
李小暖转过身,用力拍着他的脸,恼怒的叫道:
“起来我要去沐浴,脏死了”
程恪笑盈盈的任她拍打着,慢吞吞的说道:
“嗯,我不嫌你脏。”
李小暖用力推开他,支起身子,转身找着衣服,程恪一只手支着头侧躺着,满眼感叹的看着赤祼着的李小暖。
李小暖胡乱翻找到自己的衣服,也不分反正,只急急的往身上穿着,手指不停的颤抖着,几乎抓不住系带,程恪慢慢坐起来,伸手从背后揽着她,低声说道:
“别急,我叫丫头进来侍候你,外头还有燕喜婆子候着,叫她们进来侍候你沐浴吧。”
李小暖胡乱点着头,程恪扬声叫了人,低下头,从她颤抖的手里接过带子,仔细的系好,抬起手,温柔的理着李小暖散乱的长发。
.....................
对手指,咳,说什么呢?小暖童鞋啊.......
唉,还是求求粉吧,求粉求粉,求赏求赏,就这八个字,小闲说得最顺口,最脱口而出*
第一五八章 意难平
李小暖满脸通红的穿了亵裤,转着头,不敢也不愿去看同样赤祼着的程恪,只回手推着他,
“你让开”
程恪笑着往边上让了让,李小暖斜斜歪歪着跳下床,仓惶的往净房奔去。雅文8
=·.
程恪支起身子坐起来,拉过红彤彤的百子夹被盖在身上,伸手拉出染满鲜红的白绫,笑眯眯的看了片刻,缓缓的放进了喜娘捧着的紫檀木匣子里,喜娘合上匣子,曲膝退了出去。
程恪从床头抓起件长衫披在身上,从另一个方向进了净房。
净房里,四五个小丫头贴着墙,低头垂手侍立着,沐桶里已经放满了温水,程恪站在重重的帷幔前,听着帷幔另一边细细碎碎的动静,嘴角挑了起来。
程恪缓缓的泡到沐桶里,一个小丫头过来,小心的给他绾起头发,程恪挥挥手,斥退了小丫头,泡在温水里,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着这美妙的一天。
帷幔那一边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水响,程恪睁开眼睛,也跟着水响起身出了沐桶,由着小丫头擦干身子,换了身白绫****,大步出了净房。
李小暖还没出来,架子床上,原来的被褥枕头已经换了下去,换上来的,仍是红彤彤的榴绽百子。
程恪跳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李小暖磨磨蹭蹭的从净房出来,竹青、竹叶带着众丫头,轻悄迅速的退了出去。
李小暖磨蹭到床前,看着笑眯眯的程恪,沉下了脸,
“你到罗汉床上去睡”
程恪伸展着手臂,笑着说道:
“那可不行,我若不和你睡在一处,往后你在这府里还怎么立足?赶紧上来,明天虽不用起早,可也不能太晚了。”
李小暖咬着牙,恨恨的看着程恪,伸手点着床里面,
“那你睡到里面去”
程恪轻轻笑了起来,慢腾腾的往里挪了半尺,伸出手示意着,
“过来,到我怀里来。﹍雅文吧
··-.-y·a·`e`n=8=.-c-o·m`”
李小暖恼怒的盯着程恪,一脚踩到床榻上,恨恨的点着程恪,
“往里去”
程恪又往里挪了半尺,侧着身子,一只手支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眯着眼睛看着他,突然弯下腰,用力把程恪往里推去。
程恪轻轻笑着,顺势往里面滚了进去,李小暖松了口气,站起来,从罗汉床上另取了条夹被过来,贴着床边缘躺下,盖上夹被,面朝外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程恪支着脑袋看着李小暖的一举一动,尴尬着不解起来,她这是怎么了?程恪呆怔怔的想了片刻,轻轻往外挪了挪,探头看着闭上眼睛的李小暖,带着丝小意低声问道:
“刚才,弄痛你了?那些婆子给你用了药没有?”
李小暖气闷的“哼”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道:
“我累了,要睡了”
“那你往里面挪一挪,这么贴着床沿,看睡着了摔下去。”
程恪舒了口气,伸手拉着李小暖,李小暖打了个寒噤,挥手拍开了程恪的手,
“你别碰我”
程恪尴尬的收回手,支着身子盯着李小暖看了半晌,叹了口气,往里挪了挪,贴到了里面床围处,低声说道:
“中间空着呢,你往里面睡一睡。”
李小暖也不回头,背着手在床上摸了摸,往里面挪了挪,身子微微舒展了些,重又闭上了眼睛。
程恪失笑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还小些,以后慢慢教着吧。
李小暖下身的疼痛随着清凉的药物慢慢缓解着,累了一天,又经历了刚才的惊魂,疲倦之极,很快就沉沉睡着了。雅文8>
-`=.-y`a·=e=n-8=.·c`o-m
程恪安静的侧卧着,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背对着他的李小暖,精神着毫无睡意。
刚才,真是美妙,从来没有这样美妙过就是太快了,太少不过瘾得慢慢的、细细的……自己太着急了。
她的身子真好,比想象中……还好,玲珑有致,细滑得……令人目眩里面更好……
程恪微笑着,小心的拾起李小暖散在枕间的头发,这头真好看,又黑又亮,拿在手里柔软得让人心疼,顺滑的发丝在程恪手指间滑过,在心底划过丝奇异的涟漪来。
程恪痴迷的看着躺在身边的李小暖,那丝涟漪波动着,搅起股热热的暖流,在身子各处冲撞着。
程恪微微闭了闭眼睛,听着李小暖绵长的呼吸,勉强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她累了,让她好好歇一歇,明晚,还有明晚,等到明晚,往后日子长着呢,从今天起,她天天都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
明天早上,也不用起得太早……
程恪调整着气息,小心翼翼的往外挪了挪,又挪了挪,挪到李小暖身后,探头看着李小暖,又小心的往前挪了挪,身子缓缓贴到李小暖背后,屏着气息看着沉睡着的李小暖,李小暖微微动了动,身子放松了些,在程恪胸前靠得舒服些,继续沉睡着。
程恪喜不自胜,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慢慢理着李小暖散乱的发丝,心里的甜蜜满得溢了出来,绽放出满脸笑容。
两个喜娘捧着装着白绫的紫檀木匣子,急急的叫开门,出了清涟院,往正院急步走去,王妃早就交待过,只要拿到这白绫,立即就送过去,不拘什么时辰。
两个喜娘到了正院门口,院门虚掩着,看到喜娘过来,里面的婆子立即开了门,笑着让着喜娘进了院子。
两个喜娘捧着匣子,沿着抄手游廊,急行如风的进了正屋,正屋灯火通明着,门口侍立的小丫头掀起帘子,喜娘堆起满脸笑容进了东厢。
东厢里,王妃正心神不宁的坐在榻上,紧一阵停一阵的数着手里的念珠,王爷歪在榻上,捧着本书认真看着,见喜娘进来,王妃“呼”的直起上身,眼睛紧紧盯着喜娘手里的匣子,王爷也从书上抬起头来,紧盯着喜娘喜气洋洋的脸看了片刻,轻轻舒了口气,身子闲适的往后靠去,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看起书来。
王妃直起身子,伸手接过匣子,小心的打开来,侧着身子,仔细翻看着匣子里的白绫,满脸喜气的合上匣子,转头看着王爷,笑盈盈的说道:
“我就说,外头那些个流言,都是胡说八道今天****……”
王爷抬头瞥了王妃一眼,王妃硬生生咽回了后面的话,转头看着春草吩咐道:
“赏五十两银子来,叫田嬷嬷进来,把这个送到宗庙焚了去。”
春草答应着退了出去,王爷抬起头,扫了匣子一眼,慢吞吞的说道:
“这半夜的,这么着急做什么,明天一早送过去也不晚,也不是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这事,在我心头压了这一两年了,万一……你说,怎么跟祖宗交待?今儿可算……”
王妃哽咽着抹起眼泪来,王爷扫了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小恪那是……”
王爷顿住话,转头看着王妃,咽下了后面的话,挥了挥手说道:
“好啦好啦,现在不是好好的了?我早就给你说过,少替他操心,那个混帐东西,都让你惯坏了你操心也没用”
“都是我惯的,你就没惯着?”
王妃低低的嘟嚷着,看着田嬷嬷捧着匣子出去了,起x下了榻,收了王爷手里的书,叫人侍候着安歇了。
李小暖一枕黑甜,懒散的伸展着手臂,睁开了眼睛,程恪身子紧贴着李小暖,支着头,一只手虚虚的揽在她腰间,看着她轻轻笑了起来,李小暖伸到一半的手臂僵在了半空,喵的忘了这不是明远堂了
程恪手臂用力,拉着李小暖紧贴到自己怀里,头俯到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还早得很呢,咱们……”
程恪嘴唇已经热热的吻到了李小暖面颊上,堵回了后面的话,李小暖打了个寒噤,大急起来,用力推开程恪的脸,也不敢高声,恼怒的低声叫道:
“你离我远点”
程恪****的轻笑着,两只手迫不及待的探进了李小暖衣服里,李小暖急忙松开程恪的脸,慌乱的往外拉着他的手,拼命扭着头躲避着程恪滚烫的唇,眼神扫到绡纱帘外已经燃尽的喜烛,急忙叫道:
“唉,那喜烛,哪一只先燃尽的?”
程恪一下子顿住了,急忙支起身子,探头往外看去,李小暖急忙滚下床,从脚榻上爬起来,一迭连声的叫着竹青,奔进了净房。
程恪反应过来,气哼哼的从床上跳起来,看着光着脚、跑得飞快的李小暖,挑着眉梢笑了起来,又耍花样,哼,这帐,晚上再算
李小暖沐浴洗漱干净,竹叶挑了件红底暗纹缂丝宽袖短衫,一条满绣榴绽百子的大红石榴裙,抖开来给李小暖看着,笑着说道:
“这条裙子是魏嬷嬷特意给少奶奶绣的,你看看,在石榴裙上能绣得这样好,也就魏嬷嬷有这样的好针线了。”
李小暖伸手抚着裙子上的绣花,点了点头。竹青捧了匣子过来,挑了支大花开富贵红宝石攒花簪出来,李小暖摇了摇头,仔细看了看,挑了支由三粒莲子米大小的红宝石攒成梅花形的独头簪出来。
...................
关于喜烛的说明:
以前婚礼的风俗,两支喜烛,各代表新娘和新郎,哪一只先燃尽熄灭,就是说谁会先于谁离世,咳,就是这样,讲究很多。
第一五九章 认亲
第一五九章 认亲
玉扣探头看了看簪子,手指灵活的绾了个合适的发髻出来,接过簪子,仔细比量着插在了发髻上。
李小暖换了衣服,出了净房,程恪已经不在内室了,李小暖松了口气,神情放松下来,小丫头笑容满面的曲膝禀报着:
“少奶奶,早饭已经摆在厢房了。”
李小暖点了点头,步履稳稳的往厢房走去。
厢房里,程恪已经洗漱干净,穿着身银蓝长衫,头发用一支羊脂玉云头簪绾着,端坐在榻上,正翻着本书等着她了。
李小暖站在门口,垂着眼帘,恭敬的曲膝请了安,站到程恪旁边,准备侍候他吃饭,程恪目光粘着她,上下看着,笑着说道:
“不用侍候我,你也坐下,咱们一块吃。”
李小暖也不推辞,微微曲了曲膝谢了,侧身坐到榻沿上,竹青急忙示意着蝉翼,两人用帕子托着楠木筷奉上来,李小暖垂着眼帘,也不看程恪,也不理会他,自顾自慢条斯理的吃了大半碗粥,又吃了半块莲子酥。
程恪一边吃一边盯着李小暖看着,见她吃好了,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蝉翼带着小丫头,手脚轻快的收拾干净,侍候着两人漱了口,奉了茶上来。
李小暖转头看着垂手侍立在门口的兰初,和缓的问道:
“什么时辰过去?”
“辰末到就行。”
程恪接过了话头,兰初曲了曲膝,满脸笑容的回道:
“世子爷说得是,昨晚裘嬷嬷就让人递话儿过来了,说是今天辰末到正堂认亲,今天一早,奴婢和孙嬷嬷仔细打听过了,从咱们这院子过去,要两刻钟,咱们辰正二刻起身过去就行。”
程恪看着兰初,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小暖转头看向屋角的水漏,程恪慢吞吞的说道:
“还早呢,我跟你说过还早。”
李小暖眉梢微微竖起,又慢慢放了下来,转头看着兰初吩咐道:
“你陪我在院子里走走。”
程恪急忙跳下榻,笑容满面的说道:
“我陪你走走去”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李小暖身边,伸手就要去扶她,李小暖扭过身去,躲开程恪的手,垂着眼帘说道:
“爷昨天辛苦了,还是在屋里歇着吧,妾也就是在这院子里站一站。”
“我辛苦什么?昨晚累着你没有?要是不累,我带你到后头园子里走走,这园子虽不大,景致却好。”
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拉了她的手,低低的亲热的说道,李小暖被他一个累字堵了一口气在喉咙里,转头看着满屋子低眉垂手侍立着的丫头婆子,闷闷的“哼”了一声,只好耐着性子,低眉顺目的任由他拉着手出了屋子。
竹青、玉扣带着几个小丫头,落后几步跟在后面,出了正屋,往后面园子去了。
转到了屋子后面,李小暖用力甩开程恪的手,不耐烦的低声说道:
“爷自重,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咱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管得着?你别怕,有我呢。”
“爷是爷,我是我”
李小暖斜了程恪一眼,程恪笑着摇了摇头,点头答应着,
“好好好,听你的,不拉就不拉。”
程恪背过手去,紧挨着李小暖,缓步往前走去。
李小暖转过头,打量着园子里的景致,不再理会他,程恪也不说话,只笑盈盈的低头看着李小暖,她看园子,他看她,各赏各的景。
古家,严氏看着人收拾好东西,辞了周夫人,和古萧一起出来,到二门里上了车,原本昨天是她回门的日子,因着李小暖的出嫁,只好推到了今天。
两人在车上坐定,严氏转头看着神情恹恹的古萧,满脸不快的说道:
“我早就和你说了,你要是去祭奠老祖宗,就多带几个人过去如今明远堂和烟树轩那一大片,都没个人住,老祖宗疼你,可毕竟隔着阴阳了她不知道,你得明白你这一早一晚的过去,昨晚又呆到半夜,我要是不让人过去找你,你还不知道回来呢,你看看你”
古萧耷拉着脑袋,点着头,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
严氏眯着眼睛,斜斜的看着他,“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转过头,将车帘掀起条缝来,往外看了看,放下帘子,转头看着古萧交待道:
“等会儿到家了,你仔细打点起精神来,祖父最不喜欢人家没精打采的”
古萧看着严氏,点了点头,急忙坐直了身子。
李小暖看着园子,程恪看着李小暖,两人刚逛了不到一刻钟,一个小丫头急步找进了园子,满面笑容的曲膝禀报道:
“爷,少奶奶,皇上封赏的旨意到了,王爷让赶紧请爷和少奶奶过去领旨。”
程恪伸手揽过李小暖,挑着眉梢笑着说道:
“爷还以为这旨意得下午才能到呢,咱们赶紧过去吧。”
两人加快脚步,在清涟院门口上了紫竹亮轿,很快到了正堂前。
两人一前一后在正堂门口下了轿,程恪顿住脚步,等着李小暖上前,一只手轻轻扶在了她腰间,李小暖恼怒的瞪了眼程恪,顿住脚步,示意他先走,程恪笑着收回手,往正堂进去了,李小暖落后半步,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进了正堂。
正堂里,周景然坐在汝南王上首,正笑盈盈的陪汝南王说着闲话,见两人进来,笑着站了起来,用折扇点着程恪说道:
“你可得好好谢谢我,我可是大清早就进宫给你催这诰封去了,还领了这诰封的差使”
汝南王笑呵呵的站起来,抬手示意着,两边的婆子动作轻快熟练的摆好了香案,周景然将手里的折扇递给青平,从内侍手里接过销金告敕,展开来,抑扬顿挫的读了起来。
李小暖跪在程恪身后,也不管那些什么“荣及乎私室……妇嫔士家”之类的套话,只听到了郡夫人三个字,别的也懒得再听。
周景然念完了告敕,小心的圈起,递了过来,程恪双手举过头接了告敕,又行了磕拜礼,礼毕,两人起身,李小暖接过程恪手里的告敕,曲膝告退了,跟着婆子往后厅进去了。
汝南王让着周景然重新述座坐下,周景然顿住身形,看着满脸柔顺的李小暖和眉眼间流溢着柔情的程恪,挑着眉梢,慢慢坐了下来。
程恪坐到周景然下首,两人低低的说了一会儿话,汝南王慢慢的喝着茶,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周景然起身和汝南王告了辞,程恪送了出去,周景然笑着点着他,
“一会儿忙好了,到我府里去一趟,有事找你商量,可别忘了”
程恪笑着点着头,拱手送周景然上车回去了。
正堂里,人陆陆续续到齐了,裘嬷嬷急急的转进后面偏厅,去请程恪和李小暖了,程恪看着李小暖,伸手轻轻扶着她,出了偏厅,下了台阶,并肩往正堂走去,裘嬷嬷满眼惊讶的看着程恪,呆了呆,才急忙从边上越过两人,进去禀报去了。
正堂已经坐满了人,老太妃一身古铜色底蟠龙纹缂丝长衣,居中坐在上首右边椅子上,垂着眼帘,一粒粒数着手里的碧玉念珠,王妃恭敬的侍立在老太妃身边,王爷端坐在左手椅子上,正慢条斯理的喝着杯茶,二爷程沐风跷着腿,坐在右边椅子上,也慢腾腾的喝着茶,****奶挺直着身子,站在二爷侧后方,正往门口张望着,二爷下首,坐着二房长子程悯山,次子程悯川和三子程悯海,长媳赵氏和二媳妇齐氏恭谨的垂手侍立在丈夫身后。
裘嬷嬷高声禀报了,满屋的人都转过头来,老太妃数念珠的手也停了下来,抬眼看着并肩进来的程恪和李小暖。
李小暖恭谨的微微垂着头,略落后程恪半步,步履稳重的进了正堂。
旁边侍立的小丫头手脚极快的将两只大红花开富贵垫子放到地上,程恪站在垫子前,眼角瞄着李小暖,两人一起跪了下去,行了两磕六拜礼,老太妃盯着李小暖,眼神冷漠的看着半晌,轻轻抬了抬手指,侍候在旁边的一个中年仆妇忙躬着身子,将手里的托盘递到了老太妃面前,老太妃面无表情的点了点李小暖,中年仆妇一声不响的将托盘捧到了李小暖面前。
李小暖伸手掂起托盘上的一块蟠龙古玉佩,声音柔顺的谢道:
“孙媳妇谢老祖宗赏。”
老太妃仿佛没听到李小暖的话,站起身,转身进了后厅,径自走了。
李小暖波澜不惊的垂手站立着,等着王妃回来磕头敬媳妇茶。
王爷瞄着李小暖,眼里闪过丝满意,悠然的喝着茶。
王妃送走了老太妃,转回到正堂,站在王爷身后,小丫头移了垫子,程恪和李小暖行了磕拜礼,程恪站了起来,李小暖跪在地上,从春草奉上的托盘里托起盖碗,恭敬的高举过头,
“媳妇李氏小暖敬父亲茶。”
王爷笑哈哈的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李小暖又捧起一杯敬了王妃,王妃也接过抿了一口,将杯子递给小丫头,从夏荷手里的托盘中取了只单凤朝阳赤金金钢钻步摇,给了李小暖,李小暖接过步摇,扶着竹青起来,将步摇递给竹青收着,随着程恪转到了二爷程沐风和****奶顾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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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婚礼吧,头一天,其实是新婚夫妻两个人的,这倒比现在更新潮些,先两人成了夫妻,然后才是认亲,祭祖什么什么的。
第百六十章 姐妹
第百六十章 姐妹
小丫头收走了垫子,李小暖面容柔顺的跟着程恪,曲膝行了礼,****奶眯着眼睛盯着李小暖,堆着满脸笑容,语气有些夸张的称赞道:
“少夫人果然是花容月貌,这相貌上可真是没得挑处”
李小暖抬起头,温婉的笑着,盯住****奶,从她头上的发髻一寸寸看到了裙角,****奶被她看得恼怒起来,正要说话,眼角瞄见眯着眼睛盯着她的程恪,微微打了个寒噤,忙从丫头手里接过只赤金梅花簪,陪着笑递了过来,李小暖礼节周到的微微曲膝接了,转手递给了竹青,跟着程恪转到了大少爷程悯山面前。
程悯山站起来,满脸笑容的拱了拱手,媳妇赵氏面容忠厚木讷,一脸紧张的陪着笑,一边还着礼,一边举着只荷包递了过来,嘴里吱唔着,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李小暖温和的笑着,双手接过荷包,郑重的曲了曲膝谢道:
“小暖谢过大嫂。”
赵氏脸色红涨着,急忙曲膝还着礼。
程恪已经转到了二少爷程悯川面前,拱手见着礼,程悯川忙站起来,躬着身子还着礼,站在身后的媳妇齐氏和李小暖见着礼,满面春风的笑着说道:
“妹妹真是让人看了就喜欢的不行。”
一边说着,一边取了只荷包出来,双手递了过来,李小暖接过荷包,羞涩的笑着曲膝谢过。
四少爷程悯海站起来,盯着李小暖看了两眼,长揖见着礼,
“悯海给三嫂见礼。”
李小暖转身从竹叶手里接过只古砚,程恪伸手接了过去,递给了程悯海,淡淡的说道:
“好好念书。”
程悯海小心的接过砚台,垂着头坐了回去。
李小暖微微舒了口气,这程家,果然人口简单,听说老一辈还有个兄弟,怎么不见?
认了亲,二爷程沐风站起来,掸了掸长衫,拱手告了辞,带着家人回去了,王妃招手叫过李小暖,笑着说道:
“你大姐姐和二姐姐一会儿就过来,咱们进去等她们去。”
李小暖忙答应着,走过去,柔顺的跟在王妃身后,往后厅进去了。
程恪盯着李小暖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回过神来,王爷站在程恪身边盯着他,见他缓过神来,举起扇子,重重的敲着程恪的额头骂道:
“混帐东西”
程恪抬手挡着扇子,往后退着说道:
“我得赶紧去景王府,小景说有事,唉,我得赶紧走了”
程恪一边说着,一边急步往后退着,转身奔出去了,汝南王摇着折扇,眯着眼睛看着走得飞快的程恪,慢吞吞的骂了句:
“混帐东西”
李小暖跟在王妃身后,沿着中间的甬道,走了将近两刻钟,过了一座拱桥,进了王妃居住的正院。
李小暖侍候着王妃坐到榻上,接过小丫头托盘里的茶,恭敬的奉了上去,王妃接过杯子,喝了两口,转头看着李小暖说道:
“你到底……年纪上小些,往后,要多用心学着吧,小恪是个挑剔的,日常起居,但凡有半点不合心意,都不肯用的,你刚刚归家,这些事,要时时留心着,可千万不能疏忽了。”
“母亲的教训,媳妇记下了。”
李小暖忙恭谨的答应着,王妃瞄了眼李小暖,点了点头,放下杯子,接着说道:
“今天早上,你们一处吃的饭?”
“是。”
李小暖心里跳了跳,小心的瞄了眼王妃,王妃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昨晚上……到底劳累,今早上,厨房呈的什么汤?”
李小暖呆住了,什么汤?有汤吗?王妃转头看着李小暖,皱着眉头问道:
“小恪早上吃得可香?都吃了什么?”
“回母亲,他吃得香,吃了……”
他都吃了什么?李小暖只觉得后背的汗一下子渗透了衣服,满屋子的丫头婆子,一多半是王府的人,她绝不能说错半个字,可程恪,到底吃的什么?
王妃盯着张口结舌的李小暖,脸色沉了下来,冷着脸训斥道:
“你也太不经心了”
李小暖垂着头,低声认着错,
“是媳妇粗心了。”
王妃盯着她看了半晌,重重的“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夏荷掀起帘子,笑盈盈的曲膝禀报道:
“王妃,大姑奶奶到了。”
王妃立即忘了训斥李小暖的事,直起上身,洋溢出满脸笑容来,连声说道:
“快接进来小彬他们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都来了”
外面传来清脆的应答声,夏荷恭敬的掀着帘子,程家大姑奶奶、靖江侯世子狄远健的夫人、程敏盈进了屋。
李小暖悄悄往边上挪了挪,小心的打量着程敏盈,三十岁的人,看着仿佛也就二十来岁,神情飞扬明快,戴着支赤金单凤朝阳金钢钻步摇,一身明蓝衣裙,微微有些福态,看起来干净利落,极是顺眼。
紧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面容秀丽,举止雅静,手里牵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大眼睛灵活的四下顾盼着,显得活泼异常,两个小姑娘身后,一个**岁的男孩子,穿着件宝蓝长衫,稳稳重重的跟着进了屋。
最后进来的奶娘,怀里抱着个一两岁、男孩打扮的小孩子。
王妃眉开眼笑的探过身去,伸着手吩咐道:
“来,快过来让外祖母抱抱咱们阿文”
奶娘急忙陪着满脸笑容,上前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王妃。
阿文咯咯笑着,扑进了王妃怀里,王妃搂着他,在他脸上一连亲了四五下,搂在怀里,只不肯松手,阿文两只手推着王妃胸口往后撑着,扭着身子,好奇的四下张望着,一眼看到榻几上的杯子,两只手张着就要扑过去拿。
程敏盈站到李小暖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怪不得小恪动了心,弟妹果然生得好”
李小暖温和的笑着,曲膝见着礼,
“小暖给大姐姐见礼。”
程敏盈稍稍曲了曲膝还了礼,转头看着拿着杯子正要往嘴里送的阿文,忙笑着叫道:
“母亲可别给他这个玩,在家里不知道砸了多少杯子了,昨天还把他父亲一只汝窑点梅笔洗给砸了,他父亲心疼的不行。”
“砸就砸了,值什么。”
王妃不在意的说着,转头看着程敏盈和站在榻前的三个孩子,笑着吩咐着:
“快坐”
程敏盈稍稍拎着裙子,侧身坐到榻沿上,大些的小姑娘拉着妹妹的手走到李小暖面前,好奇的打量着她,曲膝行着礼,
“君容见过舅母,这是我妹妹月容。”
李小暖忙笑着从竹青手里接过两只荷包,分别递给了狄君容和狄月容,狄君容接过荷包,曲膝谢了,拉着狄月容坐到了旁边椅子上,狄月容甩开狄君容的手,利落的爬到了榻上,冲着王妃扑了过去,
“外祖母还没亲我呢”
程敏盈的长子狄永彬皱着眉头看了看狄月容,转过身,拉了拉衣襟,长揖见着礼,
“外甥永彬给舅母见礼”
李小暖从竹青手里接过只羊脂玉佩,微笑着递了过去,狄永彬双手接过,拱手谢了,坐到了狄君容下首。
榻上,狄永文已经从王妃怀里挣脱出来,跌跌撞撞的满搨跑着拿东西玩,王妃眼睛不离他左右,不停的指挥着丫头婆了给他拿这个、取那个。
正热闹间,二姑奶奶程敏清也带着长子卢志贤、长女卢洛莹,次女卢妙莹进了屋。
屋子里顿时热闹得不堪起来。
程敏清看着奶娘将两岁的女儿卢妙莹放到榻上,和狄永文一块玩着,给王妃请了安,和程敏盈见了礼,转头找着李小暖,笑着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说道:
“倒比我想得还好。”
说着,招手叫了卢志贤和卢洛莹过来,温婉的笑着介绍道:
“这是志贤,今年八岁了,这个是洛莹,今年六岁。”
李小暖笑盈盈的打量着两个孩子,卢志贤看起来虎头虎脑,显得很是憨厚,卢洛莹极似其母,温婉可人。
程敏清笑盈盈的轻轻推着两人,
“快给舅母见礼。”
李小暖忙从竹青手里接过块同样的羊脂玉佩递给卢志贤,又取了两只荷包递给卢洛莹,笑着说道:
“一只给你,一只是妙莹的。”
程敏清笑着谢了,卢志贤退后两步,找狄永彬玩耍去了,卢洛莹奔过去拉着狄月容,也玩到了一处。
李小暖让着程敏清坐到榻上,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杯子,一一奉了过去。
狄君容见李小暖要给自己捧茶过来,急忙站起来,自己取了杯子,笑着说道:
“舅母坐着说话就是,我自己来。”
李小暖微笑着,看着狄君容自己取了茶,往后退了退,垂手侍立在王妃侧后,小心的看护着满榻乱跑的两个娃娃。
王妃满面笑容,目光片刻不离榻上的两个孩子。程敏盈拉了程敏清,拧着眉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程敏清笑着转过头,招手叫着李小暖,示意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笑着低声问道:
“小恪对你可还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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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媳妇
第一六一章 媳妇
李小暖脸色飞红着,点了点头,程敏盈舒了口气,转头看着程敏清,笑了起来,
“我就说……你看,这不好好儿的?小恪从小到大,让过谁的?外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呢”
程敏清微微蹙着眉头,轻轻叹着气点了点头,看着李小暖,温和的说道:
“往后,你多劝劝小恪,也是成了家的人了,凡事能委婉就委婉着些……”
“你呀,也不想想,小恪什么脾气?你跟她说,能有什么用?不过让她为难”
程敏盈拉了拉程敏清说道,程敏清笑着叹了口气,程敏盈转头看着李小暖交待道:
“小恪是个挑剔的,往后日常起居上头,你凡事都得多用心些,原来他屋里的丫头,一年不知道要换多少去,也就梨蕊跟着他一路侍候了下来,前年也不知道又是哪里没合上心意,跟着一院子丫头一股脑儿的撵了出来,往后你凡事经心着,可别惹恼了他去。”
李小暖忙笑着点头答应着,
“多谢大姐姐、二姐姐提点,小暖往后一定多多用心侍候着。”
程敏清伸手将李小暖鬓角的头发往上抿了抿,转头看着程敏盈,笑着说道:
“到底还小些。”
“既成了亲,就不能以大小论了。”
程敏盈瞥了眼李小暖,淡淡的说道,李小暖笑着点着头应承着,
“大姐姐说的是。”
三人正说着话,冬梅进来,笑着禀报道:
“王妃,三小姐来了。”
王妃头也不转的“嗯”了一声,程敏盈仿佛没听到冬梅的话,自顾和程敏清说着话,程敏清轻轻推推她,微微努努嘴示意着门口,李小暖忙直起身子站了起来,程敏盈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
“你只坐你的。”
李小暖微微有些尴尬的笑着看向程敏清,程敏清微笑着说道:
“她是小的,过来见礼也是应当的。”
李小暖笑着点头答应着,说话间,三小姐程絮仪怯怯的进了屋,走到榻前给王妃行了礼,小心的转到程敏盈等三人面前,曲膝一一见着礼,程敏盈淡漠的瞄了她一眼,眼皮也不抬的继续和程敏清说着话,程敏清转过头,冲程絮仪微微笑了笑。
李小暖瞄了眼两人,打量着面前的程三小姐,说是今年七岁了,形容很是单薄,面容还算秀丽,隐隐约约有些许氏的样子,满身的胆怯畏缩,李小暖微笑着略曲膝还了礼,从竹青手里接过只荷包递了过去,程絮仪感激的笑着,伸手接过,李小暖让着她坐到了自己下首的椅子上,看着小丫头上了茶,悄悄往边上挪了挪,不露声色的退到了王妃身边,依旧垂手侍立着,小心的看护着两个孩子。
程敏盈眼角余光瞄着李小暖,示意着程敏清,微微点了点头,程敏清笑了起来,两人也不理会程絮仪,家长里短的说起了闲话。
中午在花厅摆了宴席,李小暖侍候着众人用了饭,自己退下去匆匆吃了几口,程敏盈和程敏清陪着王妃喝了杯茶,又说了会儿话,就告辞回去了,王妃依依不舍的直送到二门处,看着众人上了车,车子转出门看不到了,才落落不舍的叹了口气,回到屋里,疲倦的睡下了,
李小暖小心的侍候着王妃睡下,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美人捶轻轻捶着,看着王妃渐渐睡沉了,才轻手轻脚的出来,转到外头倒座间坐了下来。
竹青急忙泡了茶端上来,低声说道:
“少夫人累不累?我给你揉揉肩膀?”
“不用,要揉也得回去揉,唉,回去也不能揉晚上让人把水调得热些,我在水里多泡会儿去去乏。”
李小暖嘟着嘴,低低的说道,竹青仿佛不经意的转头看着四周,叹了口气,低声劝道:
“当媳妇的,都是这样……”
李小暖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盛开的牡丹,慢慢喝着茶,转头看着竹青低声问道:
“王妃平时都睡到什么时辰?你……”
“打听过了,说是王妃夜里睡的不好,这午睡就长,要睡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呢。”
李小暖轻轻舒了口气,这一个多时辰里头,也算是轻松的,竹青看着她,抿嘴笑了起来,李小暖闲闲的喝完了一杯茶,低声说道:
“咱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免得……”
她已经被训斥过一回了,还是小心着些好,唉,慢慢来吧,以后熟悉些就好了,李小暖想了想,转头看着竹青,低声吩咐道:
“总不能呆坐这一个多时辰不是,你让人去取点针线过来做吧。”
竹青点了点头,转过去,叫了玉扣过来,低声吩咐了,玉扣退出去,回去清涟院取针线去了。
严府里,严氏腻在母亲屋里,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小丫头在门口通报了,笑着进来禀报道:
“老太爷回来了。”
严氏忙跳了起来,笑着和母亲说道:
“不陪母亲说话了,我去找祖父说话去,有要紧的事要和他说呢。”
二夫人张氏笑着点着她的额头,嗔怪道:
“去吧去吧,一听你祖父回来了,也不跟母亲说话了。”
严氏吐吐舌头,搂了搂母亲,笑着说道:
“我可是有要紧的事要和祖父说呢”
张夫人推着她出了屋,严氏带着丫头,捧着只紫檀木匣子,往内书房去了。
严丞相笑呵呵的受了严氏的礼,拉着她上上下下仔细看了,满意的点了点头,严氏笑盈盈的看着祖父,
“我等您等了快一天了。”
严丞相笑着拉着她坐到旁边椅子上,
“就让我看看你和那个傻小子?还是有什么事……要……”
“祖父,我是要紧的事要和你说的”
严氏重重的说道,严丞相挑着眉梢,重重的“噢”一声,挥手屏退了屋里侍候的婆子丫头,看着严氏问道:
“有什么要紧的事?”
严氏起身,将带过来的匣子从旁边几上拿过来,打开来放到严丞相旁边的几上,点着匣子说道:
“祖父看,这里头,是李老夫人陪嫁的四十七间铺子的地契和总帐,我翻了翻,这四十七间铺子,一年竟有四十万两的收益,怪不得以前总听人家说古家最是富裕”
严丞相看了看匣子,满脸惊讶的转过头看着严氏,面容严肃起来,
“这些怎么会到了你手上?”
严氏微微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是李小暖给我的,她说李老夫人去世前一两年,因为身子不好,这些铺子就一直委她管着,我进了门,自然是要交给我的。”
严丞相看着孙女儿,轻轻摇着头,重重的叹起气来,
“老夫人委她管着,她要交,也得交给你婆婆才是,怎么给了你?”
严氏笑着说道:
“婆婆是个不管事的,我也探过她的话,这铺子的事,她竟半点也不知道,连思贤都是一知半解,就知道老祖宗陪嫁里象是有铺子,上里镇上的云水间,就是老祖宗的陪嫁铺子,旁的,竟都不知道了”
严丞相盯着孙女儿看了半晌,缓缓叹了口气,慢腾腾的说道:
“从汝南王世子定下了这个李小暖,我就在想这老狐狸到底看中的是哪一处,那个李小暖,我让人……是个孤女,跟着李老夫人长大的,除了开了那个余味斋,别的就打听不出什么事来,李家,又连个举人都没出过,如今看来,这老家伙看中的,是人”
严氏眨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祖父,严丞相笑着摇着头,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孙女耐心的说道:
“李老夫人的睿智,明白的人都知道,祖父就极敬佩她,她这病,不是一天两天的,是病了好长时候才过去的,婉儿,她的身后事,必定安排得妥妥当当,这些铺子,是她留给李小暖的,可不是给你的。”
严婉嘟着嘴看着祖父,低低的说道:
“这是古家的东西……”
严丞相笑着拍了拍严婉的肩膀问道:
“那李小暖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仔细说给我听。”
“她说……”
严婉仔细回想着,
“她说老祖宗身子一直不好,就让她帮着打理老祖宗的陪嫁铺子,总计四十七间,她管了两年多了,这两年里头,间间都是赚钱的,然后就把这四十七间铺子的房契,还有这两年的总帐给我了。”
“她没说过李老夫人怎么安置这些铺子的?”
严丞相眯着眼睛问道,严婉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是没说,可是……这还要安置?古家就只有思贤一个”
严丞相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站到严婉面前,指着匣子问道:
“若这些铺子是你的,让你再送出去,你可舍得?”
严婉嘟着嘴摇了摇头,
“祖父这本来就是古家的,是思贤的”
严丞相慢慢坐到椅子上,看着严婉,感慨的说道:
“你舍不得,可那李小暖说送就送,就舍得婉儿,可别说这是萧儿的,这不是萧儿的,也不是古家的这是李老夫人的嫁妆铺子,是她的东西,她给了谁,就是谁的何况,她给的,是她娘家侄孙女,是李家的人那李小暖嫁进了汝南王府,如今,是汝南王世子夫人,是诰封过的郡夫人这四十七间铺子,是李老夫人留给她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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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教导
第一六二章 教导
严婉有些发怔的看着严丞相,严丞相微微往前探着身子,看住严婉,接着说道:
“婉儿啊,这不是你的东西,还回去吧。”
严婉转头看着紫檀木匣子,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低低的嘟嚷着:
“是她要给的,老祖宗的,不就是古家的。”
严丞相一声不吭的看着严婉,严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轻轻跺了跺脚,低声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还回去就是”
严丞相舒了口气,往后靠到椅背上,望着窗外,出了半天神,才叹了口气,悠然的感慨着:
“李老夫人,真是让人佩服这份气度”
严婉抬头看着严丞相,严丞相转头看着她,
“你也别舍不得,从小我就教过你,不是你的东西,不要伸手,只要不贪心,就不会惹祸端,再说。”
严丞相拧着眉头瞪着严婉,
“你母亲的嫁妆都给了你,我又给你添了三间铺子,两处庄子,还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少银子用,就是觉得这是思贤的东西……好了,我知道了,后天她回门,我还给她就是了”
严婉站起来,撒着娇拉着严丞相的手臂摇着,不让他再教训下去,严丞相被她摇得来回晃着,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的婉儿虽说笨了些,倒是个好孩子”
“哼,老是嫌我笨那谁是聪明的?我看那些什么才女的,还不如我明白呢”
严丞相哈哈笑了起来,连连点着头,
“婉儿说的是,这些闺秀里头,婉儿比那些才女可强得多了,不过。”
严丞相收了笑容,拉过严婉,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郑重的说道:
“我告诉你,若是祖父猜的不错,那李小暖,只怕就是个真正聪明的。”
严婉眉头皱了起来,严丞相打了个哈哈,
“这话说得还早,咱们只看着吧,只她能将这些铺子这样利落的交出来,还是越过你婆婆,越过萧儿,交到你手里,可见是个不简单的,婉儿,你听着,汝南王府,才是古家最大的依持。”
“祖父”
严婉有些不服的叫道,严丞相抬手止住了她的话,爱怜的看着她,叹了口气说道:
“婉儿,祖父年纪大了,还能支撑几年去?咱们严家,后继乏人,往后……你一定要牢牢记着,汝南王府,才是古家最大的依持”
“祖父”
严婉伤感起来,满眼依赖的看着严丞相低声叫道,严丞相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祖父身子好着呢,不过就是这么一说,婉儿,你听着,那个李小暖……”
严丞相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顿住话头,站起来,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想出了神,正月十五晚上,程恪是怎么说的?“……姨母想着萧弟一身白衣,若是这样过来求亲,怕委屈了大小姐,就想着进宫求了旨意,若能求个赐婚,这门亲事也体面得多……”
是姨母
赐婚当天,李老夫人就病倒了,一时欢喜得过了……那样的老夫人,这样的亲事,就能欢喜得过了?
这李小暖,跟着李老夫人长大,深居简出,一直管着古家里里外外所有的家事生意……
只怕,这是李老夫人从小养大的孙媳妇
程恪星夜赶回,为了催讨户部的银子?户部的银子他一直盯着,何曾晚过半天?第二天,汝南王府就订下了这门亲事……
诚王的那份弹劾?也许不是空穴来风,严丞相皱着眉头,思绪越漂越远。
去年重阳节,景王府到处送点心,送的,可是余味斋的点心景王和程恪,一向是一体……
严婉走到严丞相身后,轻轻拉了拉他,小心的叫道:
“祖父”
严丞相忙回过头,轻轻拍着严婉,温和的说道:
“没事没事,祖父想想事儿。”
严丞相一只手轻轻推着严婉,边往回走,边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婉儿,萧儿是个忠厚的傻孩子,往后,你也别期盼太多,就守着他,过过安乐日子,古家背后靠着汝南王府这颗大树,李老夫人又给你们都安置好了……你只要听祖父的话,就万事无碍。”
“祖父?”
“你听祖父说。”
严丞相打断了严婉的话,看着她,郑重的交待道:
“李老夫人想的长远,也安置的长远,往后,你对那李小暖,就象对祖父一样,古家的事,你就找她商量,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要尊着她、敬着她。”
严婉惊愕的看着严丞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严丞相爱怜的敲了敲严婉的额头,笑着说道:
“你跟萧儿一样,也是个实心眼的傻孩子,你比他好,你肯听祖父的话,他……”
严丞相顿回了后面的话,轻轻捏了捏严婉的鼻子,笑着说道:
“你比他强,你是个听话的,能把祖父的话听到心里去你记着,把李小暖,当祖父一样看待听到没有?”
严婉拧着眉头,仰头看着严丞相,点了点头,
“我听祖父的。”
严丞相笑了起来,拉着严婉坐到椅子上,点着匣子说道:
“赶紧给她送回去,这铺子,在她手里,间间都是赚钱的,到你手上,可不一定能赚钱说不定几年功夫,就让你赔个干净”
“祖父这是嫌弃我呢”
严婉拉着严丞相的手来回摇着,不依不饶起来,严丞相笑呵呵的拍着严婉的手说道:
“好不好,你是我的孙女儿祖父疼还来不及呢,顾不上嫌弃”
严婉抿嘴笑着,严丞相看着她,笑着说道:
“李老夫人和这李小暖,见识上且不说,就是这份心胸气度,别说女人,就是男子,能及得上的也不多,别拿自己跟这样的人比,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严婉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严丞相看着她,微微犹豫了下,含糊着说道:
“李老夫人都替古家安置下了,这靠山,稳得很,你只听话,把祖父交待的话牢牢的记到心里,至少你和萧儿这一辈子,万事无碍。”
严婉笑着点着头,
“祖父放心,婉儿牢牢记着了。”
严婉转头看着高几上的匣子,迟疑了下,看着严丞相问道:
“万一,她不肯收回去,那怎么办?”
“你就说,这是老夫人给她的嫁妆,是祖父说的,也是祖父让你还给她的。”
严丞相眯着眼睛,慢腾腾的说道,严婉重重点着头,干脆的答应着:
“嗯,我知道了,祖父放心。”
李小暖坐在后倒座间,一边慢慢绣着幅荷叶莲花,一边和竹青低低的说着话,穿堂里的凉风轻轻吹着,倒也凉爽宜人。
“……我倒也没敢找春草她们说话,就和几个三等的小丫头说闲话来着,我只说怎么没见许姨娘,那几个小丫头说‘就她那位份,可够不上今儿来见少夫人,就是三小姐,要不是王妃特意赏了脸面,也够不上过来’”
李小暖微微皱起了眉头,竹青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帮李小暖劈着丝线,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角余光溜着四周,李小暖放下手里的针线,看着竹青低低的说道:
“这些小丫头许氏也就算了,那三小姐总是王府的正经主子,怎么敢……”
竹青点了点头,低低的说道:
“我也骇了一跳,都说汝南王府规矩重,这些丫头,对着我这个刚来的陪嫁丫头……也敢这样放肆的,咱们府里一向宽厚松泛,这样的事,也是想也不敢想的,谁敢这样嚼主子舌头根子的?”
李小暖皱着眉头,轻轻点了点头,低低的吩咐道:
“咱们的人,你和竹叶,还有玉扣、蝉翼几个,严加约束着。”
竹青点了点头,低声答应着:
“我知道了,少夫人放心。”
李小暖拿起花绷,继续慢慢绣着花,听竹青低低的说着听来的闲话。申正刚过,春草笑盈盈的过来,微微曲膝禀报道:
“少夫人,王妃醒了。”
李小暖忙将手里的针线递给竹青,急忙站起来,一边笑着谢了春草,一边急步往屋里进去了。
李小暖侍候着王妃洗漱干净,重又梳了头,奉了茶上来,王妃接过茶,慢慢喝了几口,看着李小暖,声音平淡的说道:
“这夏天日头长,你若累了,也歇一歇。”
“谢母亲怜惜,媳妇原在家时,也不歇的,老祖宗歇下了,媳妇就做做针线,抄抄**。” 李小暖忙陪着笑,小心的回道,王妃垂着眼皮点了点头,慢慢喝着茶,停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
“刚才做针线了?”
“是。”
“听萧儿母亲说,你针线做得不错,拿过来我瞧瞧。”
李小暖忙答应着,出了屋,示意竹青取了刚才做的针线过来,捧着递给了王妃。
王妃放下杯子,接过针线,举着稍稍放远了些,对着窗户,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又扯着一尺半见方的素白绫比划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问道:
“这针角倒也过得去,你绣这么大点东西,准备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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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对不起,刚才闲晕头了,发错了内容,重发,鞠躬,唉,闲老年痴呆发作了一回。
下一章,一个小时之后发上来。
第一六三章
李小暖窒了窒,她就是随便绣绣,哪里想过做什么东西?这一尺半见方,能做什么?李小暖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含糊着笑着说道:
“做个……肚兜,夏天万一蹬了被子,也不会晾着肚子,着了凉。__
_
雅文吧﹏
=-`.”
王妃又拎起来比划了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这就是你用心处了,小恪从小睡觉就不安稳,小时候,但凡有一点点热,就不肯盖被子我就做了肚兜给他戴着,从小一直戴着,就是前几年,突然就不肯戴了,唉,这孩子,就是别扭你用些心,做得精致好看些,他看着好,也就肯戴着了。”
李小暖心里涌起股极其古怪的感觉来,程恪,戴着这样的绣花肚兜?该是何等风情……
李小暖微微垂着头,认真的曲膝答应着,王妃把花绷举远些,又仔细看了看,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小暖垂着眼帘,上前捧起杯子,交给小丫头,又换了杯茶奉上来,王妃将针线递给旁边侍立的春草,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正要说话,冬梅在外头禀报道:
“王妃,世子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程恪掀帘进了屋,王妃直起上身,眉开眼笑的看着程恪,招着手,
“快过来我看看,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晚饭吃了没有?”
程恪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盯着微笑着垂手侍立在榻前的李小暖看了两眼,侧身坐到了王妃身边,王妃往前挪了挪,怜惜的伸手抚着他的额头,程恪微微有些尴尬的往后躲闪着。
李小暖从小丫头递过来的托盘里捧了茶,半垂着眼帘,微笑着奉了过去,程恪接过茶,王妃挥着手吩咐道:
“你喝了酒,别喝这个了,赶紧榨了生梨汁来”
王妃闻着程恪身上的酒气,心疼起来,直着身子,一迭连声的吩咐着:
“先把那块醒酒石拿过来,别忘了用温水泡过,拧个帕子过来,要热热的,再……”
“好了好了,我又没喝几杯,好好儿的醒什么酒”
程恪瞄了眼李小暖,不耐烦的站了起来,打了个呵欠说道:
“我累了,先回去歇着了。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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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去吧,恪儿媳妇也回去吧,好好侍候着,别忘了榨些生梨汁给他喝,还有,这天热,盖好被子,不能受了凉。”
程恪拧着眉头,摆着手说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都知道了。”
李小暖恭敬的曲膝告了退,退出了屋,略落后半步,跟在程恪身后,出了院子。
程恪站在院子门口,转头看着李小暖,低声说道:
“累不累?要不,咱们慢慢走回去?”
李小暖迟疑着,盯着紫竹小轿,有些移不开眼睛,程恪忙笑着说道:
“你累了?那咱们还是坐轿子回去吧。”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着程恪,连连点头答应着。两人分别上了紫竹小轿,晃悠悠的往清涟院回去了。
两人在清涟院门口下了轿子,程恪站着等李小暖下了轿,和她并肩往院子走去。两人沿着抄手游廊,缓步往里走着。
程恪低头看着李小暖,低声问道:
“一直在母亲那里侍候着?”
“嗯。”
李小暖微微垂着头,低低的答应着,程恪顿住脚步,略有些犹豫的伸出手,揽在李小暖腰间,李小暖身子微微僵了僵,没有躲闪开去,只垂着眼帘,由着他揽着,程恪脸上绽放出笑容来,声音轻快的问道:
“见着大姐姐她们了?”
“嗯。”
“大姐姐给你什么好东西了?给我瞧瞧。”
李小暖脚步微顿,抬头看着程恪,微笑着说道:
“我也没来得及看,收了一堆东西,都在竹青那里收着呢,有空再看吧。雅文﹎8
﹏
··`.-y=a·-e=n·8`.-c-o·m”
程恪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李小暖,轻轻笑着,低低的说道:
“我那里……还收着些东西,等会儿拿给你。”
李小暖转头看了看程恪,没有答话,沉默了片刻,李小暖转头看着程恪,带着丝笑意问道:
“你喝酒了?回去让丫头侍候你沐浴,好好歇着。”
程恪微微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带微笑的李小暖,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温和的说道:
“没事,就喝了几杯,你要是不喜欢,往后……”
“你喝了酒,等会儿回去好好歇着才是,母亲说生梨汁解酒好,等回去让人榨了给你喝一些。”
程恪呆呆的看着微笑着,温和的和他说着话的李小暖,笑容满眼的点着头,
“好,我没事,不过喝了几杯黄酒罢了,你别担心,我没事。”
程恪揽着李小暖,低头看着她,往正屋进去了。
李小暖进了屋,径直往西边厢房进去了,程恪只顾低头看着她,跟着她进了厢房,李小暖让着程恪坐到榻上,玉扣立即奉了茶上来,李小暖接过,捧给了程恪,微笑着说道:
“爷先喝杯茶吧,我去看着给你榨些生梨汁来。”
程恪一只手接过杯子,随手放到几上,伸手拉了李小暖,拉着她坐到榻上,满脸笑容的看着她说道:
“你去做什么?让她们去榨就是,梨汁润肺最好,让她们多榨一杯,你也喝些。”
“你吃了晚饭没有?”
李小暖笑着转了话题,程恪看着李小暖,顿了顿,笑着说道:
“没有,咱们一块吃,这会儿还早,往后,你不要在母亲那里吃饭,回来咱们一处吃,我若不领差使,中午也回来陪你吃饭。”
李小暖带着丝苦笑看着程恪,他以为她是他,想怎样就怎样?李小暖挣开程恪的手,站起来,笑着说道:
“爷先歇着,我去小厨房看……”
程恪直起身子,手臂微微用力拉过李小暖,打断了她的话,
“哪里要你去看?那些丫头婆子都是做什么的?你不要去,我一天没见你了,咱们说说话。”
李小暖闷着口气,坐到榻上,转头看着程恪,鼻子微微蹙了蹙,笑着说道:
“你身上这酒气浓得很,闻着都让人头晕,要不,爷先沐浴洗漱了,咱们再吃饭?”
程恪忙点着头,举起袖子闻了闻,笑了起来,
“我自己倒闻不着了,我这就去沐浴去,你等我。”
李小暖笑盈盈的点着头,程恪跳下榻,轻快的往后面净房进去了。
李小暖轻轻舒了口气,放松着身子靠到靠枕上,接过玉扣捧过来的茶,慢慢喝着,蝉翼轻轻掀帘进来,笑着禀报道:
“少夫人,孙嬷嬷问您这会儿可得空。”
李小暖忙直起身子,示意蝉翼叫孙嬷嬷进来。
孙嬷嬷进了屋,曲膝见了礼,蝉翼示意着玉扣,两个人招呼着屋子里侍立着的丫头婆子,悄悄退了出来。
孙嬷嬷看着人出去了,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仔细看着李小暖,低声说道:
“听竹青说,王妃责备你了?”
“嗯。”
李小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孙嬷嬷笑着安慰着她,
“这也算不得什么,媳妇不好当,新媳妇更不好当王妃和夫人是嫡亲姐妹,脾气禀性也差得不远,倒不是……那不好处的,性子直的人,喜欢不喜欢都在脸上,倒也好,少夫人往后多用些心,哄一哄也就好了。”
李小暖笑着点着头,低声说道:
“我知道,嬷嬷放心。”
孙嬷嬷笑着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玉扣在外面高声说着话:
“邹嬷嬷来了我这就去禀了少夫人。”
孙嬷嬷顿住话头,急忙站起来,垂手侍立到厢房门口处,李小暖坐直身子,玉扣高声禀报着,邹嬷嬷提着只黄杨木雕花提盒,笑容满面的进了屋,左右看了看,微微曲膝见了礼,笑着问道:
“怎么不见世子爷?”
“爷在沐浴。”
李小暖微笑着,淡淡的说道,邹嬷嬷笑容更盛了,忙双手捧了提盒,笑着说道:
“王妃担心着世子爷酒醉伤了身子,又怕这院里东西不齐全,特意寻了些乌梅、桑果送过来,有生的,也有蜜饯,吩咐少夫人侍候着世子爷吃些。”
李小暖忙直起上身,恭敬的听了,玉扣急忙上前接过提盒,李小暖微笑着谢道:
“烦劳嬷嬷亲自跑一趟,请母亲放心。”
邹嬷嬷曲膝答应着,告退出去了。
玉扣将提盒放到李小暖面前的几上,打开来,李小暖探头看了看提盒里的乌梅和桑果,吩咐道:
“这蜜饯取出来,就放这里,拿几粒生乌梅送到厨房,让她们看着配些东西,炖碗乌梅汤来。”
玉扣答应着,取出蜜饯放好,提着提盒出去了。
孙嬷嬷看着玉扣出去,走到榻前,仔细看着两碟子蜜饯,低低的感慨道:
“父母心……”
李小暖看着蜜饯,伸手掂了粒乌梅放到嘴里咬着,转头看着孙嬷嬷问道:
“嬷嬷都听到了什么?”
“听到的事儿不多。”
孙嬷嬷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低声说道:
“这府里,主子们倒简单,一个老太妃,除了初一、十五肯让人去院子里请个安,旁的时候,连面也不给人见,王妃……你也知道,一样是个不管事的性子,王爷和世子爷不去说,这府里,还有位庶出的三小姐,听说也是个极安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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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晚了晚了,今天这日子啊,从早上五点起来,就一片乱啊,啥么日子啊哭
第一六四章 用心
第一六四章 用心
李小暖点了点头,那三小姐,胆怯成那样,正院里几个三等丫头都能用那样的口气议论她,也只好极安静着罢了。
孙嬷嬷往前挪了挪,低声说道:
“王妃是个……小事也不大管的,如今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裘嬷嬷统总管着,这裘嬷嬷,原是王妃的陪嫁丫头,听说,和咱们府里的周嬷嬷,还有那么点拐弯亲戚,到底什么亲戚,倒还没打听明白,回头,我找个妥当人回去咱们府里打听打听。”
李小暖微微拧着眉头,点了点头,孙嬷嬷低低的接着说道:
“这倒不是大事,都是镇宁侯府出来的,多多少少都能攀得着那么点亲戚。府里还有两个管事婆子,一个姓邹,就是刚才送提盒进来的那个,是府里四管事平稳的媳妇,原在老太妃院里当过差,听说和裘嬷嬷处得极好,还有个姓田,是王府大管事平安的媳妇,平安原是王爷的小厮,跟着王爷一处长大的,田嬷嬷的父亲原是王府家将,战死的,是府里的老门老户了,听说这田嬷嬷为人清冷,不大理人。王妃身边的四个大丫头,春草、夏荷、秋桂、冬梅,以春草为首,少夫人都见过了。”
李小暖点了点头,孙嬷嬷皱皱眉头,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青涧院里,原一直是一个叫梨蕊的大丫头统总管着,前年春天,也不知道哪里惹了爷,和满院丫头一起,一股脑儿的撵了出去,之后,青涧院就只有小厮侍候着了,现由王爷身边的小厮南海统总管着,这梨蕊……”
孙嬷嬷小心的看着李小暖,低低的说道:
“听得生得极好,和爷同龄,从十一二岁起,就在青涧院里侍候爷了,爷换了不知道多少拨丫头,就只她一路侍候了下来,如今还在倚红阁闲住着。”
李小暖微微眯着眼睛,慢慢点了点头,孙嬷嬷暗暗舒了口气,微微直起身子,笑着说道:
“今天也就听到这些,这府里,比咱们府里……事也多,人也多。”
“嬷嬷费心了,也不急,咱们慢慢打听着就是,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李小暖微笑着说道,孙嬷嬷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李小暖转头看着她,低低的吩咐道:
“明天你仔细打听打听爷的喜好,喜欢吃什么,有什么不吃的东西没有,喜欢什么颜色,平时有什么习惯,有什么忌讳没有,越细越好。”
孙嬷嬷挑着眉梢,眉开眼笑的连连点着头,轻轻抚着李小暖的鬓角,低低的说道:
“老祖宗在的时候就常说,少夫人是个聪明的。”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着她,没有答话。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程恪换了身银白长衫,湿着头发,转了出来,一个小丫头捧着一叠大棉帕子,小心的跟在后面。
孙嬷嬷忙起身退到一边,李小暖下了榻,程恪伸手拉过李小暖,笑盈盈的盘膝坐到榻上,指着头发吩咐道:
“你给我把头发绞干吧。”
李小暖站在程恪背后,暗暗叹了口气,接过小丫头手里的棉帕子,侧着身子坐到程恪背后,慢慢给他绞起头发来。
换了几个帕子,绞干了头发,又取梳子过来通透了,李小暖苦恼的握着满手的头发,低声说道:
“让玉扣给你绾吧,我不会绾头发。”
程恪满眼笑意的转头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回头学着些,那些丫头笨手笨脚的……”
“嗯。”
李小暖忙答应着,打断了程恪的话,站起身,招手叫了玉扣过来给程恪绾了头发,用一支碧玉簪绾住。
程恪收拾好,已经是酉初过了,厨房送了晚饭进来,李小暖先把那盅乌梅汤捧过来,递到程恪面前,笑着说道:
“母亲怕你醉酒伤身,刚让人送了些乌梅和桑果过来,有蜜饯,也有生果,我怕爷不耐烦吃蜜饯,就让厨房炖了这乌梅汤,爷是吃蜜饯?还是喝这汤?”
程恪探头看了看李小暖手里的汤,笑着说道:
“都不用,我就喝了两杯黄酒,这会儿连酒气都散尽了,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李小暖微笑着捧着汤,没有半分放下的意思,温婉的说道:
“这是母亲的心意。”
程恪看着李小暖,又低头看着她手里的汤盅,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勉强喝了两口,李小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挑了起来。
李小暖侧身坐到榻沿上,接过蝉翼奉过的楠木筷,一边慢慢吃着,一边专注的看着程恪。
程恪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抬头看着她,笑着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嗯,我在看你吃得香不香。”
李小暖带着笑,低低的含糊的说道,程恪失笑起来,放下筷子,看着李小暖,温和的说道:
“府里的规矩,食不语,也不好……四顾张望,母亲旁的还好,就这一条最讲究。”
李小暖垂下眼帘,点了点头,低着头慢慢数着米粒吃着碗里的碧粳饭。
程恪拿起筷子,看着垂着头,低眉顺眼吃着饭的李小暖,心里酸软着不安起来,想了想,放下筷子,低声说道:
“我说的……是母亲的规矩,咱们两个一处,你只随意就是。”
“我在家时,也是这样的规矩,我不过……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怕你吃得不好。”
李小暖低低的说道,程恪眼睛亮着笑了起来,耐心的说道:
“我不吃鱼,太腥,不吃内脏,太脏,不吃萝卜、芹菜、不吃藕,还有些,我也记不得了,你放心,厨房的人都知道,不会上这些东西的,至于喜欢的,倒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李小暖抬眼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示意着程恪吃饭。
两人吃了饭,李小暖从小丫头手里接了茶,送到程恪面前的几上。
门外,玉扣禀报了进来,有些吃力的抱着只一尺见方的黄花梨雕花匣子,曲膝禀报道:
“回爷,少夫人,这是洛川送过来的,说是爷要的东西。”
程恪直起身子,忙招手示意道:
“放过来”
玉扣小心的将匣子放到几上,曲膝退了下去,程恪叫了李小暖过去,打开匣子,一件件取着里面的簪、环、步摇、镯、钗等首饰,摆得满几满榻,笑着说道:
“这些都是我一件件挑着买回来的,都是给你的。”
李小暖眨着眼睛,看着面前闪着各色莹莹光泽的头面首饰,心里微微一动,仿佛想起什么来,抿嘴笑着,慢腾腾的说道:
“爷喜欢……买这些东西……”
程恪呆了呆,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笑意更浓,抬手抚着额头,转过了身,笑得肩膀耸动起来,程恪呆了半晌,骤然反应过来,脸色红涨着,抬手点着李小暖的额头,恨恨的点了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你怎么能……”
李小暖拼命忍着笑,一边往匣子里收着首饰,一边认真的解释道:
“我是说,爷喜欢的,都是好东西,爷喜欢的东西,我也都喜欢,很喜欢”
程恪恨恨的点着李小暖,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哼,等会儿,咱们再算帐,让你知道……爷不是你想的……哼”
李小暖一边忍着笑,一边连连点着头,合上匣子,吩咐玉扣收了进去,转过头,垂着眼帘,也不看程恪,强忍着满脸笑意说道:
“我看爷带了文书进来,我先去沐浴,让竹青侍候你看文书可好?”
“嗯。”
程恪气哼哼的答应着,李小暖曲膝告了退,转进净房,泡在热水里,只笑得止也止不住。
李小暖直泡到水凉透了,才慢腾腾的出了沐桶,慢腾腾的绞干头发,慢腾腾的换了衣服,慢腾腾的出了净房。
程恪已经从厢房挪进了内室,歪在罗汉床上,拧着眉头,仿佛在仔细的看着文书,李小暖站在净房门口,微微犹豫了下,轻手轻脚的往外面暖阁走去,程恪放下手里的文书,看着李小暖问道:
“你去哪里?”
李小暖顿住脚步,转头看着他,笑着说道:
“我去外面暖阁里做会儿针线,免得在这里扰了你。”
程恪将手里的文书收起,看着李小暖,慢吞吞的说道:
“不早了,歇息吧。”
李小暖呆了呆,陪着笑脸说道:
“爷先歇着,我去外头看看,这值夜什么的,也疏忽不得。”
程恪眯着眼睛看着李小暖,挑着眉梢,缓缓点了点头,李小暖急忙出了屋子,转出暖阁,垂着头在暖阁门口站了片刻,才叫了竹青过来,低声吩咐道:
“你亲自去一趟正院,跟王妃禀报一声,就说爷喝了小半盅乌梅汤,晚饭吃了一碗碧粳饭,吃得香,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竹青微微皱着眉头,李小暖轻轻叹着气,推着她往外走去,低低的说道:
“在王妃眼里,还是孩子呢,去吧,若再问什么,小心着答话,免得王妃牵挂着。”
竹青笑着点着头,
“少夫人放心,我知道了。”
李小暖隔着绡纱帘子,看着竹青提着灯笼,沿着抄手游廊出了垂花门,转个弯看不到了,才磨蹭着回到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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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一啊,闲得去开会,对于会这个东西,闲深恶而不能痛绝之,第二章,晚一会儿更吧,12点前。
亲亲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