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皇后的跟头
三娘对魏月娥的话不置可否,只道:“皇后娘娘她有什么理由要害福安公主?”魏月娥冷笑:“太后命人彻查此事,却查福安出事前不久皇后刚带着两个嬷嬷从长庆宫后的小园子里出来,还在园子里遇见过长庆宫偏殿住着的余贵人总裁的7日恋人最新章节。皇后娘娘好端端的凤栩宫不待,这会儿只带着两个宫人去那种偏僻地儿做什么?定是去与人商议那不见光的事儿了。”
说到这里魏月娥面色十分不好看:“这余贵人平日里别的本事没有,溜须拍马的事儿却没少干!听说也是她一直在皇后身边鼓动,要皇后将本宫的皇儿养在身边。今日定又是她在皇后面前出谋划策的时候被从那里经过的福安一行人遇见了。最后怕丑事泄露便杀人灭口。”
三娘闻言皱眉,事情真的就这么巧么?
见三娘低头不语,魏月娥一笑:“你可知道刚刚我派出去的人,打听了什么消息回来么?”
三娘闻言,抬头看向魏月娥。
魏月娥嘴角噙着一丝奇怪的笑意:“之前跟着皇后偷偷出去的两个嬷嬷中的一个在听闻太后传召后,突然触柱身亡了!”
三娘一愣,不由得问道:“确定是自尽么?事发的时候身边可有别人?”
“说是要回去换身衣裳,结果门关上后不久外头的人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巨响,撞开门之后就发现那嬷嬷已然没了声息了意外异世传最新章节。”
“那另一个嬷嬷呢?”
“另一个嬷嬷被带到了太后面前,说皇后去长庆宫只是因为心情烦闷,想去赏一赏余贵人提过好几次的琼花。余贵人也是无意中知道皇后在园子里赏花。所以赶去拜见,两人说了几句话皇后就回宫了,并没有遇见福安和乳娘。”
听起来虽然牵强,但是也没有太过明显的漏洞。三娘想了想:“福安公主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且身边还只有一个乳娘?”
魏月娥却是看了三娘一眼,皱眉道:“难不成你还怀疑福安的乳娘?”魏月娥偏头想了想,断然摇头。“福安公主的乳娘是宁妃的娘家送来的,宁妃还因此事特地去禀过太后,应该是信得过的。”
宁妃信得过的?三娘暗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魏月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不确定的看着三娘道:“难不成你还怀疑是宁妃自己动手害了福安不成?这不可能!福安公主可是她亲生的,还那么小。宁妃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三娘心想,这种事情世上多的是。有将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的母亲,也有那些只将亲身骨肉看作自己往上爬的垫脚石的人。
不过三娘没有对魏月娥说这些,只点了点头赞同道:“娘娘说的是,我不过是随便问一问罢了。”
魏月娥点了点头。面上却始终有些不安。她不由得想到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是宁妃自导自演的,那这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却能对自己的孩子下这种毒手。
想到这里,魏月娥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心中有些发颤。连对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得下心来,这种对手太可怕了。
就凭她,能在这险象环生的后宫中护住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成人吗?
这么想着,魏月娥对三娘的态度越发和善:“你如今进宫越发少了,以后多带懿哥儿来坐坐。懿哥儿与皇儿年岁相当。只差了月份,应当让他们多亲近亲近才是。”
三娘忙道:“四皇子身份尊贵,小一他顽皮的很……”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魏月娥打断了:“孩子嘛,哪个不皮的?就算是玩着玩着有些磕磕碰碰的也是常事,我还能因这些怪罪懿哥儿不成??魏月娥转了转眼珠子,掩嘴笑谑道。“在你心理,我就一直还是那蛮横不讲理的性子么?”
她这么说三娘自然是不好反驳,只笑道:“娘娘说的什么话?我以后带着小一常来就是了。”
魏月娥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几声宫女们小声的说话声,魏月娥顿了顿,扬声道:“谁在外头?”
不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之前的那个宫女出现在两人面前:“娘娘,外头的事情已经平息了,太后娘娘正要摆驾回宫呢。”
魏月娥一愣:“之前太后不是还说要彻查吗?怎么这么快就平息了?”
那宫女低头道:“之前不久,皇上去了凤栩宫,皇上说他相信皇后的为人,绝对不会做出谋害皇嗣的事情。太后娘娘当即就发了脾气,道既然皇上这么相信皇后,她也不想当这个恶人了。”
魏月娥脸色一变:“青红皂白也不问?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么……”
三娘想着皇帝的为人,却觉得事情可能不是这么简单,她不想趟这趟浑水,顺势起身道:“既然太后要回宫,我也当走了,免得王妃她派人过来唤我。”
魏月娥忙道:“我让人送你过去。”见三娘没有拒绝,魏月娥让宫女去让乳娘去把宣小一抱过来,一面拉着三娘的手道:“可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多带孩子来坐坐。”
三娘笑着应了。
魏月娥笑道:“对了,前阵子我打发人回了一趟兖州去探望外祖母和我娘。我娘一直陪着外祖母住在庄子上,外祖母她老人家身体已经健朗许多了。”
山东那边每年逢年过节三娘都有派人回去过,对于刘氏的情形三娘知道的要比魏月娥详细的多了,三娘知道魏月娥提起这个不过是为了拉近两人的关系,便敷衍着说了几句。
宣小一被抱了过来,小孩儿玩了一天了想是有些累了,揉了揉双眼打了个哈欠,朝三娘伸手要她抱。
三娘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小声道:“小一乖,等娘回去再抱你。”
宣小一似懂非懂地看着三娘,又乖巧地趴回了乳娘怀里。
魏月娥问四皇子在做什么,宫女道四皇子已经被乳娘哄睡着了,魏月娥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母性地柔软的笑:“他是每日到点就要睡的,不然就会闹。”
三娘看着这样的魏月娥,还是有些心软,不由得提醒道:“这么大的孩子最是离不得亲娘,娘娘以后要多陪着四皇子才是。至于外头那些事情……娘娘还是不要轻信别人的挑拨之言的好,毕竟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做主,谁也乱来不得的。”
魏月娥笑了笑,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道:“我知道,多谢你了。”
三娘叹气,对魏月娥她其实没有少提点,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关键看她自己是怎么想的。
有些人喜欢四处问别人的意见,可是最后却还是往往固执的坚持自己的观点。
带着宣小一出宜春宫宫门的时候,三娘看见莺歌正站在一旁的回廊下,似乎是已经等了她些会儿了。
三娘笑着向她行了礼:“娘娘怎么在这里站着,也不进去?”
莺歌扶住她的手,看了魏月娥的主殿方向,笑了笑:“皇上要我搬离宜春宫,去月华宫里住。月华宫虽然不大,却小巧精致,也没有主位娘娘。”
三娘闻言了然,想必魏月娥正因这事儿对莺歌不满。
“你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住着了?”
莺歌摇了摇头:“已经拖了好几日了,不过张公公之前过来打了招呼,让我最好明日就搬过去。”
三娘想了想:“那就搬吧,月华宫虽然比这里偏远了些,却与太后的慈安宫近,是非也会少些。”
莺歌看向正从乳娘怀里抬起脑袋,好奇地盯着她看的莺歌,笑着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我就听说你带了孩子来了,过来看看。小家伙长得真精神。”
宣小一去抓莺歌的手,看着她傻笑。
莺歌见了十分欢喜,对三娘道:“让我抱一抱吧?”
三娘冲乳娘点了点头,乳娘将孩子送到莺歌手上。
宣小一也不认生,看了看三娘,又看了看莺歌,还伸手去抓莺歌头上的一只碧玺石的金簪,被三娘一把将手抓住了,宣小一以为他娘在跟他玩游戏,“咯咯”直笑,趁着三娘不注意又去抓莺歌另一边的簪子。
莺歌笑着任他们闹。
乳娘忙道:“娘娘,还是让奴婢抱吧,小少爷他会弄乱了您的装束。”
莺歌还是抱了宣小一一会儿才将孩子还给她。
一行人出了宜春宫,莺歌原本还想陪着三娘去太后那里,不想才走了没有多远一个宫女就追了出来。
“贞贵人,丽妃娘娘宣您过去一趟。”
莺歌与三娘对看一眼,莺歌笑了笑:“既如此我就不陪你过去了。”
三娘想着也不知道是魏月娥不想莺歌与她走得太近还是不想让莺歌再去太后面前露脸。
之前太后曾吩咐让莺歌每日带着四皇子过去请安,后来被魏月娥找了个借口给拒绝了。
“那娘娘您先回去吧。”
莺歌又笑着摸了摸宣小一的脸,才跟着那宫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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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 这是她的命
莺歌回到宜春宫的时候,魏月娥正在里间守着已经熟睡的四皇子异能之纨绔天才全文阅读。莺歌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行了礼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魏月娥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儿子身上离开,许久之后才突然出声道:“什么时候搬离宜春宫?”
莺歌低头轻声道:“还请娘娘示下。”
魏月娥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你这么大的本事,还用的着我示下?”
莺歌看了魏月娥一眼又将头低了,没有辩解。她明白很多的时候辩解是没有用的,魏月娥已经认定了她是使了手段让皇上下旨让她搬离的,并觉得这是她对她的背叛。
魏月娥打量了莺歌许久,突然一哂:“这天下本就无不散的筵席,你既然有了更好的去处,本宫自然是不会拦着的草根风流最新章节。只是莺歌你记住了,出了本宫这宜春宫你就不要再想回来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以后你与本宫以及本宫的皇儿再无瓜葛。”
莺歌沉默了许久,缓缓在魏月娥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给她磕了三个头。等她再次站起身来的时候,眼神与气场却是完全变了。
魏月娥原本还以为莺歌是要求她宽恕,正想再讽刺她几句,可是再见到莺歌那从容淡定的眼神以及不卑不吭的姿态的时候却是整个人愣住了。
“你……”
莺歌点了点头,用从未有过的冷淡语气道:“臣妾告退,还请娘娘以后多加保重。”
魏月娥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下,她看着这样的莺歌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这是莺歌吗?莺歌什么时候是这付模样的?
莺歌正转身要走。
魏月娥却是觉得眼前猛然一阵眩晕。有些站不稳。
若是以前,莺歌定会立即上前扶住魏月娥,可是这次莺歌在看到魏月娥扶住了小几稳住了身子之后就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娘娘,您还好吗?”她问的客气又疏离。
“滚出去——”魏月娥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了榻上,指着外头冷声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生气,比知道莺歌背着她偷偷找皇上要求搬离宜春宫的时候还要生气。
莺歌见魏月娥脸色还算正常。以为她刚刚只是被气到了,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莺歌还是对魏月娥身边的大宫女道:“丽妃娘娘似乎有些不舒服,你进去问问她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说完也不等那宫女做出反应便提步离开了。
宫女愣愣的看着莺歌那挺直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匆匆进了内殿。
魏月娥正依着小几,单手支着头坐在榻上。眼睛眯着,面色却是有些不好看。
“娘娘,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让人去请太医来?”宫女上前小心地问道。
魏月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去把上次严太医给我准备的药丸拿来。”
宫女犹豫着道:“娘娘,您最近总是头晕,严太医给的药丸虽然吃了之后能暂时抑制症状。可您却还是时不时地会复发。您看要不要再另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魏月娥闻言眉头微皱,想了想缓缓摇头:“不过是有些晕眩罢了,坐一小会儿就能好,太医也说了是我上次生产后遗留下来的毛病,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好好调养,假以时日就能痊愈了。”
宫女还想再劝,魏月娥却是冷了脸:“不必说了,本宫用不着请太医!”上次生产之后因为她身体虚弱。皇上就下旨将四皇子养在了太后的慈安宫。
这次她若是再生病,孩子不知道又要被谁借机抱去了。所以这病,她生不起。
即便皇后现在有了麻烦,可能暂时顾不上这一头。可是又多了一个刚刚才搬离宜春宫的贞贵人莺歌!
莺歌打的是什么算盘魏月娥不知道,可是魏月娥知道无论是太后还是皇上对莺歌这个丫鬟出生的人都十分信任,总是放心让她看护四皇子。每遇到这种时候。魏月娥都要绞尽脑汁的拒绝了。
她不想自己的儿子与别的宫妃走的太近,即便再其他所有人的眼里,莺歌是她的心腹。
“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本宫的病!”魏月娥看着宫女,冷声吩咐道。
宫女忙低头应了。
“去把严太医的药拿来吧,我服过之后歇会儿就好了。”
宫女不敢再违拗,立即转身去了。
而此时的芙蓉宫的内殿里也只剩下了宁妃和她最信任的老嬷嬷。
“皇后那边现在如何了?”宁妃拿着一直小银剪子,漫不经心的修剪着一盆茶花盆景,面色平静,姿态闲雅,一点也看不出来亲生女儿刚刚才遭难的担心和难过。
嬷嬷低头道:“太后和庄亲王妃已经离开凤栩宫摆驾会慈安宫了,皇上安慰了皇后娘娘一番又回了御书房。”
说到这里,嬷嬷小心的觑了一眼宁妃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道:“娘娘,皇上她如此维护皇后娘娘,定是还念着一分夫妻情分的。到时候即便是沈家垮了台了,这后宫想必也还是会又皇后娘娘的一席之地的。我们这么做,会不会……”
“咔嚓”一声脆响,那最中间的一朵碗口大的白茶花被宁妃给剪了下来,宁妃笑了笑,将手中的剪子递给了嬷嬷,自己将落在桌上的那朵白茶花拿在了手里仔细端详:“什么一如夫妻百日恩……全是骗人的鬼话!”
宁妃嘲讽不屑的语气让嬷嬷心中一跳:“娘娘……”
宁妃一边将茶花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撕扯下来,一边淡声道:“妻子死了可以再续,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这江山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我母亲就说过,在男人眼里,女人再重要也比不过他们的前途重要。为了权势地位,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掉。平凡的男子尚且是如此,何况是一国之君的皇上?”
“可是我们公主她就造孽了……”嬷嬷有些心疼地道。
宁妃脸色一暗,却是哑声道:“这是她的命!若她生来不是公主而是皇子,我又何须这般算计?熬不过这一关是她命中与皇家无缘,熬过来了就是她的造化。等到我们为皇上除去了皇后和沈家,她自然是功不可没!以后她就是我朝最尊贵的公主!”
嬷嬷看着宁妃坚定的眼神低头不再言语了。
宁妃将手中仅剩的花梗随手扔到了桌上,漫声道:“你别看皇上今儿出面护住了皇后,他还不如不护着呢!如此一来,这罪名皇后是不想受也得受着了!皇上他若是真顾及夫妻之情,当时就应当让太后娘娘彻查完了这件事情再出来表态。而不是在事情还在云里雾里的时候就偏帮。所以我今儿不怕皇上出来护着皇后,恰恰相反,我怕的是他不来!”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他……”
宁妃微微一笑:“你当皇上什么也不知道吗?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皇上现在最缺的就是一把刀,一把能让他指哪儿打哪儿,帮他在后宫披荆斩棘的刀!本宫现在要做的就是这把让他使着顺手的刀。”
嬷嬷看着志得意满的宁妃,心中微微一叹。她这声叹息是为了福安公主。公主千不该万不该生在皇家。
“等会儿让人扔出去,再换一盆喜庆些的进来。”宁妃指了指那被她剪得面目全非的白茶花盆景,吩咐道。
嬷嬷躬身应了。
宁妃看着那只剩下满满一盆绿叶的茶花,垂了垂眼,还是出声问道:“福安现在如何了?”
太后离开芙蓉宫之后宁妃就没有去看过女儿福安公主,她的理由再冠冕堂皇,对自己的行为再如何不悔,对于女儿也还是有愧疚之心的,她再也没有办法以平常之心面对福安的那双单纯信任的眼睛。
从这一日开始宁妃也再也没有抱过女儿福安。
“公主脸上被石子儿划了一道,好在并不算深,太医说等公主长大之后疤痕会淡了去,也全靠乳娘护的好。”嬷嬷回答道。
宁妃点了点头:“给乳娘的家里额外再赏赐白银五百两,就当是还她舍命救福安的恩情。”
嬷嬷忙又应了。
宁妃想了想,没有别的要说了,只坐下来轻声:“现在我们就等吧……等时机到了就能开始下一步的动作了。”
而皇上那边才从后宫出去就在御书房里大发雷霆,因此没有多久外头的人就知道了,因为南疆的诅咒,福安公主差点丧命。
皇上立场十分坚定的表了态,公主的这次意外不是皇后做的手脚,而是与南疆人对中原皇嗣的诅咒有关。
礼亲王被招进了宫,皇上命他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个所谓的南疆圣女给挖出来,还给规定了期限。
在平民百姓的眼中,皇上是一个因为护子暴怒了的父亲。在后宫某些人眼里,皇上是一个为了包庇皇后而将祸水东引的丈夫。总之不管怎么看,顺德帝都是一个十分有人情味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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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章 妥与不妥
福安公主被害之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平息了下来,只是宫里宫外的各种猜测却是禁止不了与美女蛇一起修行。
三娘从宫里回来之后决定这一阵子尽量不往宫里去,免得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日,老王妃又被太后娘娘宣进了宫去,三娘却是去赴了礼亲王世子姚悦容的约。
自上一次三娘在去礼亲王府的半途中被王家的人临时叫了回去之后,还没有亲自与姚悦容表示过歉意。
前一日姚悦容又送了帖子过来,说三娘的叔祖母温家园的李氏应了礼亲王妃的约要去礼亲王府做客,问三娘那一日有没有空可以一起过去。
三娘想着上次爽约之事,心中歉意,因此欣然赴约。
去拜见礼亲王妃的时候便见到了李氏已经先她一步到了。
除了礼亲王妃,李氏,姚悦容以外,在场的还有一个许久不见的方静宜。
几个晚辈都是熟识的,因此彼此之间相谈甚欢。
宣小一进门就盯上了摆在花厅南窗下的那两盆月季,四五月的时节正是月季花开的时候,虽算不得什么名花,却因模样讨喜花香浓淡相宜而被许多人家拿来点缀内室。
三娘见宣小一开始不老实了,暗自揪了揪他的小耳朵警告他,宣小一回头给了他妈一个傻笑,又接着盯花。
姚悦容见状问三娘道:“他这是喜欢花儿?”
虽然宣小一还是个光腚娃娃,三娘也不想四处跟人说儿子的糗事,这么小的孩子这么记仇。不过吃了点小亏就给惦记上了,不依不饶的德性不知道像谁。
那边礼亲王妃却是听见了,笑道:“园子里的琼树开花了,碗口大的一朵十分讨喜。小一若是喜欢就让悦容领着去看看吧。”
姚悦容正想要找机会与三娘说说话,闻言自然是应诺。
只是几人起身要走的时候,礼亲王妃却是叫住了方静宜:“你们都走了。谁还陪我们说话?让悦容陪着去,静宜留下吧小兔,禁止卖萌!全文阅读。”
三娘闻言不由得看了方静宜一眼,见她也是有些意外的模样,不由的想着今日李氏突然来到礼亲王府的目的。
只是这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便笑道:“那静宜就替我们陪在这里吧,小一这孩子淘气,我带他出去走走。”
方静宜自然是又坐了下来。
礼亲王府的花园三娘是来过的。这里一年四季的时令花都有栽种,所以就算是到了秋末和严冬也照旧花团锦簇。
今日的宣小一有些傲娇,出了门便要三娘抱,三娘见周围没有外人便抱了他一小会儿。不过小孩子长的快,已经有些沉手了。姚悦容见三娘有些吃力了,便试着伸手道:“小一,我抱你好不好?”
宣小一原本紧紧箍住三娘的脖子,闻言便转头看向姚悦容,偏着头不动。
姚悦容逗着他道:“你看你这么沉你娘抱着你累了一身的汗,我抱你一会儿不好吗?”
宣小一眨了眨眼又看向他娘,最后在众人惊讶中将双手递给了姚悦容。
姚悦容愣了愣,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了,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一真乖。”
宣小一回头看着三娘咧嘴笑。
三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问姚悦容道:“最近过的如何?”
礼亲王府园子里的琼花果然开了满丛,入目皆是碗口大小洁白如玉的花朵。
“嗯,我很好。”
姚悦容带着三娘进了园中的亭子,这亭子被琼花丛包围在了中间,坐在凭栏边一伸手就能够着外头的花瓣。
宣小一显然是十分开心,待姚悦容抱着他坐下来。他便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摘花,只是他的小短手怎么也够不着,折腾了半天之后他开始拍着姚悦容的手臂“啊,啊”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姚悦容抱着他转了个身,让他能离栏杆近一些,三娘在他伸手的时候悠悠道:“还记得上次被花扎手疼疼吗?”
宣小一转头回来看她娘,伸出去的手停在了花的上方。
姚悦容一饶有兴致地看着宣小一,一边道:“姚惜容死了。”
三娘一愣,将目光从宣小一身上转开:“什么时候的事情?”
姚悦容叹气:“今日凌晨,中毒身亡。她身上原本就种了慢性毒。”
三娘想着听宣韶说起姚悦容那里有一种十分厉害的迷香,这种香其实是一种药引,被不同的药物催发会起到不同的效果,很多时候会变成慢性或者烈性的毒药。
姚惜容会不会是因为经常接触这种迷香,不小心中了毒?
姚悦容面容有些愣怔:“我虽与她是同父姐妹,却不过只见了她两次。而我的父亲我们姚家甚至还不知道有她这一号人物的存在。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人。”对姚惜容的死,姚悦容说不上伤心,却是难免有些感触的。
“要怪也只能怪那幕后操控之人。”三娘看着宣小一小心翼翼的去碰触那洁白的花瓣,一脸的兴奋探索,一面淡声道。
姚悦容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要怪就只能怪那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沈家。”
三娘看了看了姚悦容一眼。
姚悦容道:“姚惜容还在庄亲王府的时候曾经去见过一个接生嬷嬷,这接生嬷嬷正是沈家公子的人。他的已故继妻生产的时候,沈公子曾急急忙忙将这个婆子与另一个婆子招去了沈府。之后沈家少夫人就难产死了。这事……你应当也是清楚的才是。”
三娘当然知道二娘的死的。
“这些账,我们都先记下了,总有一日会让他偿还!”姚悦容冷静地道。
三娘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一日总会来的。”
姚悦容拿出自己的锦帕,亲自为宣小一擦拭手上沾染上的花枝。这小子自小就辣手摧花,地上已经多了许多被他揉碎的花瓣。
三娘有些头痛,不知道他现在告诉孩子要爱护花草树木。爱护环境,他能否听得懂。
好在宣小一在摧残完了几朵花之后就收了手,“咯咯”笑着将自己的手掌贴到姚悦容的衣裳上按手印。好在姚悦容之前有先见之明的将他的手给擦拭干净了些。不然被他盖上几个手印也很正常。
“对了,之前没有空问,我叔祖母怎么今日过来了?”李氏不是平白无故就喜欢窜门的人,她这次过来想必是有事情的。
姚悦容弯嘴一笑,对三娘小声道:“你不知道吗?这次却是是为了你王家五公子的婚事来的。”
三娘尽管已经有了些这方面的猜想,三娘还是忍不住愣了愣:“我五哥?方大小姐?”
也难怪三娘会觉得意外了。
她是不反感方静宜,可是她也没哟想到别人会撮合这们亲事。毕竟双方的身份其实并不怎么相配。这也是三娘没有在李氏面前提方静宜的的事了。
姚悦容点了点头:“王妃她很喜欢方大小姐。”也因为王妃喜欢方静宜。所以才会为她的婚事操心,不然按理说王妃虽然对外宣称是方静宜的干娘,对与她的婚事却是不好插手的。
见三娘低头沉思,姚悦容道:“我倒是听世子说过,其实这次是方静宜的生父看上了你五哥。因此才脱了世子帮忙。世子便去找了母亲。”
原来如此。
三娘轻叹,就是不知道叔祖母会不会考虑方静宜。
这古人的婚姻最重要的还是看门第的。
“姚小姐自己也是还不知道呢。”姚悦容笑道。
现在肯定是知道了,毕竟刚刚礼亲王妃的意思十分明显。
三娘这会儿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情赏花了,她很想知道叔祖母李氏对这门亲事的态度。
于是两人再坐了一会儿,说了些体己话,就打算回去了。
宣小一却是很喜欢这里,抱着他走了他还指着外头的花丛“啊,啊”个不停。
姚悦容让丫鬟去采了几朵来,用个临时编成的草篮子乘了给宣小一提在手里。
宣小一果然就心满意足了。不再试图阻止大人们的脚步。
回去礼亲王妃那里的时候,三娘特意打量了一下那三人的脸色,见她们都是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于是在从礼亲王府回去的路上,三娘直言问了李氏。
李氏点头道:“礼亲王妃今日确实是有想要撮合方小姐和阿璟的意思。”
三娘探着李氏的脸色,问道:“那您觉得这们亲事……如何?”
李氏闻言沉吟了不短的时间。才道:“即妥当又不妥当。”
三娘一愣:“叔祖母的意思是?”
李氏斟酌着道:“方家虽然是贵勋,可是与我们王家结亲,算是他们高攀了。加上方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实在算不得是一门好亲家。”
这话很客观,三娘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这是不妥当的地方。”李氏顿了顿,“不过……撇开这些不谈这方静宜本人却是个极为妥当的。她性子坚毅,为人稳妥,知书达廓进退,将来定是个十分合格的当家主母。阿璟他性子单纯为人赤诚,与这方静宜的聪慧细腻倒是正好能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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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问我怎么又成了凌晨发文……T-T
习惯真的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东西,我一倒点才能文思泉涌……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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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感谢okeeffe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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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默默说一句……我想加更,让这文早点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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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五章 合与离
李氏这话分析的十分透彻,三娘问道:“那叔祖母觉得方大小姐与之前您打听到的那几位小姐相比,谁更合适一些网游之忽悠的猫最新章节。”
李氏却是看向三娘笑着道:“你是如何看的?”
三娘一愣:“我?”
李氏道:“你与阿璟自小一起长大,兄妹感情深厚,彼此了解也多,因此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三娘想了不过片刻,便朝李氏一笑:“我自己对这些事情是不懂的,不过我常听祖母说妻贤夫祸少。由此可见,这女子的人品性格是最为紧要的。何况世人婚嫁向来是高嫁低娶,伯爵府的小姐嫁到王家也算般配。”
伯爵府的名声虽然不怎么样,方家本族的声望却还是不错的,方静宜本人也没有传出来什么不好的名声。
最重要的是王璟并不反感方静宜,甚至可能还是带着些好感的。与其给王璟找一个不清楚本性的女子,方静宜其实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两个人的开头不会太糟糕。
家世背景什么的,三娘这个现代人并不会用太严苛的眼光来衡量,她只是怕王家那边……
李氏倒是笑了:“你小小年纪就能知晓这些倒是不错了单机连杀全文阅读。不过我原来还真没有考虑过方大小姐,礼亲王妃与我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这事儿等我回去之后与你叔祖父两人合计合计,也不急着做决定。”
三娘点头,笑着应了。李氏说将这事情回去与王显商量。而没有说要与她们的父亲王栋商量。
其实他们这些孙辈虽然是王宏那一房的人,祖母祖母的职责却一直是王显夫妇代行的。就连当年王栋在京求学的时候,也是受王显的照拂。所以王栋对王显夫妇与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并无差别,他们这些孙辈的婚事。王显夫妇自然是可以做主的。
回去之后不过几日,三娘就收到了王筝让人送来的信。原来王筝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礼亲王妃有意姚撮合王璟与方静宜的事情。王筝正闲的发荒,自然是想要与三娘就此事好好讨论一番。无奈她现在大着肚子不便外出,三娘又不去她府上,于是她便想出了写信的法子。
三娘看了信后不由得失笑。
王筝与方静宜是旧识,对她的评价向来很高,因此这这桩婚姻的态度是乐见其成,还与三娘细数了一番有个志趣相投的好嫂子是一件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差点就要将她自己和苏成之两人拿出来现身说法。
最后还道。若是三娘没有异议的话,她定要使出浑身解数促成此事。
三娘当即提笔写了回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让人送到了苏家给王筝。
三娘以为这不过是王筝无聊之下好玩罢了,也没有怎么当真。
不想不过过了半个个月。温家园那边就传来消息说王家决定要与方家结这门亲。
王筝再这当中有没有真的起到什么作用三娘不知道,不过在知道王璟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且对象还是她认识的方静宜的时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那日对李氏说的那句“妻贤夫祸少”其实正是她心理的想法,她还真怕这盲婚哑嫁的环境会给王璟弄来个不着调的媳妇。
平心而论,方静宜的容貌性情皆是上佳,至少比之前李氏提到的那几个要让三娘满意的多了。
婚事已定,三书六礼自然有李氏和薛氏她们操办,没三娘这个出嫁女什么事情。
方静宜那边却是在得知自己的婚事被定下来了之后愣怔了许久。
直到丫鬟春华进来禀报说夫人过来了。
方伯爵夫人病好之后也很少出门了。她因为方静妍之事受了打击,原本就不算丰腴的身子更是瘦得皮包骨头,形容憔悴。
方静宜见方夫人来了忙起身行礼,并上前去将她扶了。
“之前族里来人了,三伯母身边的周嬷嬷说你出嫁之事族里会帮你操办。这样也好,我如今身子不行。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方夫人被扶着在椅子上坐了,看着方静宜的眼神有些复杂晦涩。
方静宜装作没有看见,红着脸微微低头:“静宜全凭长辈做主。”
方夫人愣愣的看了方静宜许久,想着她就要嫁入王家,而自己的女儿却是被方氏一族除名,如今在李家过的连个妾都不如,不由得悲从中来。
方静宜虽然低着头,可是也能感受到方夫人情绪的变化,便默默的掏出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方夫人。
方夫人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接了帕子揩了眼泪,掩饰般地道:“我这是想要你就要出嫁了,心中不舍。”
方静宜笑了笑,语气温和地配合道:“静宜是母亲的女儿,这一点无论到了哪里都不会变的。”
方夫人勉强挤出来了一个笑脸,想了想,却是一把握住了方静宜的手带着些希冀道:“静宜,母亲知道你向来是个好性子,心肠也好。你……你能不能替你妹妹在三老夫人那里说说好话?”
方静宜拍了拍方夫人的手,接着给她倒茶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一边问道:“静妍妹妹那边又捎信来了?”
方夫人眼泪又流了出来:“那李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妍儿好歹也是伯爵府的千金,自小就被我们捧在手心里疼的,李家却是这般糟践她。怀了孩子不明不白的没了不说,连下人都欺到了她的头上。妍儿她这次派人送信回来给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周折,她在信里说不想再待在李家了,要我们想法子接她回京。”
方静宜亲自将茶递到了方夫人的手上。
方夫人接过之后,看着方静宜道:“好孩子,你现在有了好姻缘。你妹妹却是过得这般不如意,你就帮帮她可好?三老夫人她向来喜欢你,若是你在她面前帮着求求情的话,说不定她会同意我们接妍儿回来。”
方静妍被族里除了名。已经不是方家的女儿了。方夫人一片慈母心肠,想要顶住压力将方静妍接回来,方爵爷却没有那个胆量敢违背族里的意思。
方夫人求了方爵爷未果。便求到了方静宜这里来。
方静宜并没有拒绝,点头道:“好,等我下次见了三老夫人,定会在她面前提一提。”
方夫人闻言十分高兴,将茶碗放下又握紧了方静宜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肠好的,你妹妹她……她当年也是犯了糊涂,难为你不与她计较。”
方静宜笑了笑。又陪着方夫人说了些别的。
方夫人身体不好,不过是坐了一会儿就显了疲态,与方静宜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离开了。
待她走后,丫鬟春华忍不住抱怨道:“小姐,您还真的应了夫人啊?要奴婢说。你刚才就应该狠狠的拒绝才是!二小姐是什么德性您还不知道吗?即便是你好心好意的帮了她,等她真的回了京之后非但不会记着您得好,还会千方百计的给您添不痛快!她有如今的下场,纯属她自己活该!而且三老夫人那边已经发话了,您的婚事族里会给您一手操办,即便是夫人她想以此来要挟你也是不能的,您又何苦看她的脸色?”
方静宜看着窗外的石榴树出神,许久才轻叹了一声:“何苦这个时候给夫人添不痛快?再说了求不求情在我,答不答应却是族里的事情了。我不过是给夫人带个话。你以为我的话真的那么有用?”
“您是说,无论您怎么求情族里也不会同意让夫人把二小姐接回来?”
方静宜点头:“她若是回来,定又是一番风波。方家的名声已经经不起她的带累了。听闻族里的几个堂妹这几次议婚的时候也受了些牵连。她好好的待在李家,有夫人时不时的接济这是她最好的结局。她若是非得要折腾着回京,到时候怕族里那边……”
方静宜说到这里没有接着往下说。
所有威胁到方氏一族的人或者事,方家的当权者都会想尽法子将之出去。不止是方家会如此。这些世家名门贵勋之家都有他们立足的一套规矩。方静妍远远的躲到李家内宅,方家便眼不见为净,她若是想要回京来,怕是不能活着进城门了。
春华听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随即心有余悸地道:“说起来那李家还真不是个东西!好在小姐您不用嫁过去了。如今瞧着二小姐她竟是干了一件好事。”
“祸兮福兮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分辨的?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人自己怎么个活法。”方静宜淡声道。
春华眼珠子一转,凑过来小声道:“奴婢就觉得小姐是个有福气的,那王家五少爷奴婢也见过几次,别的不说,至少不是个心术不正的。”
方静宜的思绪却是不知道飘到了那里,并没有回应。
她原本想着这一生常伴青灯古佛也无不可,可是谈过了三老夫人几次口风,她就知道这件事情定是不成的。
如今既然前事以定,她再与其再纠结嫁与不嫁的问题,还不如想着怎么才能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了。
王家五少爷……
这个开始或许并不糟糕。
果然如方静宜所料,在她为方静妍求情之后三老夫人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倒是叮嘱她好好在府里绣嫁妆,不要胡乱掺合到伯爵府的事情里去。
说起来方氏一族原本在朝中的态度算是中立的,还曾因孙家之事差点被牵连。如今出生方家偏枝的方静宜与王家的嫡子定了亲,方家族长亲自接手方静宜的婚仪事宜,不得不说算是方氏一族投来的一个信号。毕竟王家这个保皇党的帽子是铁板钉钉的。
方静宜与王璟的婚礼最后被两家商定在了十月。
三娘知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已经到了六月末。
七月初三是宣小一周岁,虽然三娘依旧不打算大办,可是为了安抚老王妃也不得不请上几桌。
于是到了这一日。来庄亲王府参加宣小一周岁宴的除了至亲之外也有不少的故交好友。
宣小一乖乖的坐在澡盆里让乳娘和两个丫鬟给他洗澡,自顾自的拿着一个他爹亲手给他雕的木头鸭子在玩水,这是宣小一最喜欢的玩具,洗澡必备重生武大郎。
三娘进来看他的时候。他正洗得香喷喷的被乳娘用小毯子包着提出来,脸上红扑扑,双眼水灵灵。怀里还抱着他的宝贝鸭子。一笑就露出了小白牙。
三娘摸了摸他还湿着的小脑袋,听乳娘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叮嘱:“……等会儿要抓周的,小少爷您可千万记着要拿笔墨印章之类的。”
宣小一懵懂地看了几眼喋喋不休的乳娘,又低头玩他的小鸭子。
三娘在一边啼笑皆非:“你与他说这些他也不懂,到时候还不是瞧见什么好看拿什么?他最近喜欢颜色好看,上面有雕花的东西,王妃屋里那几个雕花小葫芦和核桃摆件都被他抱了回来。现在寿辉堂的小丫鬟们满库房在找那雕工细致的小玩意。”
宣小一虽然还小。却是十分喜欢那些漂亮精致的东西。连穿衣服都要穿那些绣工精致的。三娘发现了他这个少爷毛病,便给他穿了几次普通的布衫。
布衣裳上僧后宣小一盯着自己身上的行头看了许久,也没闹腾,该玩玩,该闹闹。可是乳娘却是发现原本尿尿极有规律的孩子。总是把自己身上弄脏。连吃饭的时候身上也会洒些饭粒和菜汁。
三娘知道之后开始还不信这孩子这么蔫儿坏的,依旧给他穿布衣裳。宣小一从来不面上抗议,只暗地里使坏让乳娘换衣裳。
然后过了几日三娘给宣小一又换上了一套范姨娘给新做有着精美刺绣的小褂子,这一日直到临睡觉的时候宣小一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三娘看着臭美如此的儿子彻底无语了。
不过三娘的话提醒了乳娘,乳娘一拍脑门:“怎么忘记这茬儿了?不行,今日抓周用的东西我得亲自去把关。我这就去挑几只好看的笔和砚台出来。”说着给宣小一穿好了衣裳就急急去找东西了。
三娘去捏宣小一的脸,换来宣小一一个傻笑,三娘戳着他的额头笑骂道:“小小年纪这么臭美,不知道像谁。不过你若是长大了之后还喜欢穿得跟开屏的孔雀似的。我就真服你。”
说到这里三娘不由得想到了宣云,顿时觉得面上一僵。
宣云那骚包的性子就喜欢往自己身上穿大红大绿,三娘甚至还见他穿过粉嫩的粉红色。三娘看着傻乎乎的捧着小木头鸭子啃得自己一脸口水的儿子,顿时觉得莫名忧伤了。
等到宾客云集,穿了一身崭新的红色绣花褂子的宣小一被抱了出去。
老王妃屋子里的一张大矮几上放了许多抓周用的小玩意儿,笔墨。刀剑,金玉……铺了一桌子,不过都是些喜庆的东西。不好的玩意谁敢往上头放?
三娘扫了一眼,觉得随便抓个什么都没关系,上面又没摆胭脂水粉。
“乖孩子,快过去抓一件。”老王妃笑眯眯的对宣小一说。
乳娘抱着他有些紧张的往矮几上去,特意将他放在靠近摆着笔墨印章的地方。
宣小一被放下来还有些懵懂,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乳娘,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三娘。乳娘低声在他耳边念叨了几句,无非提醒他抓什么到手上。
宣小一见他娘只看着他笑,总算低头看屁股下的东西,然后他如了乳娘的意将一只白玉管的羊毫笔抓到了手里,乳娘大喜正要说几句吉祥话,宣小一已经动作麻利的将旁边的一只小银弓,一个金元宝,翡翠玉佩,黄石印章……等等他能拿的动的小玩意全都抱在了怀里。
厅中一阵哄堂大笑。
宣小看了众人一眼,无视大家的狂笑只顾着玩他自己的。
乳娘忙道:“小少爷长大后定是文武皆皆宜,福禄双全。”
老王妃好不容易收住了笑,让自己的丫鬟去将孩子抱起来,准备开席。
宣小一被抱到了老王妃面前。却是扬着笑脸将自己怀里的一个小玉牌递给了她。老王妃一愣,宣小一却已经开始分东西了。站的离他近的姜氏和范姨娘分到了一个黄玉印章和小银弓。然后他还伸长着胳膊给三娘递手里的笔。
乳娘忙笑道:“小少爷真孝顺,难怪他要拿这么多东西呢。”
最后乳娘也因分到了颗小珠子,而感动得热泪盈眶。
老王妃自然是十分欢喜。亲自抱了宣小一去入席。
等宴席闭,兵客们都散去了之后,三娘带着宣小一回院子。走到回廊处的时候却发现范姨娘独子一人站在了廊下。
见她们走来。范姨娘莞尔一笑,灯下的她笑颜竟是极美的,带着平日里没有的艳丽。
三娘还来不及细想,范姨娘就已经走了过来。
“姨娘您不是与母亲先回去了么?您身边的丫鬟呢?”三娘见范姨娘只身一人,不由得问道。
范姨娘笑了笑:“刚刚喝了几杯有些醉意,出来吹吹风,醒醒神。”
难怪三娘觉得今日的范姨娘有些与往日不同。原来是喝了酒。
“那您出来的时候身边更应该跟着人了。”
范姨娘却是偏着头看着宣小一,还轻轻扯了他的小袖子笑道:“小一喜欢这身衣裳么?”
宣小一立即回了范姨娘一个傻笑,他对范姨娘向来很友好,因为范姨娘总是给他送好看的衣服和鞋帽。
抱着他的乳娘忙道:“小少爷可喜欢您给做的衣裳了,每次一穿上就不舍得弄脏。”
范姨娘“噗哧”一笑。轻轻捏了捏宣小一的脸,轻声道了一句:“倒是与他一样讲究仪表。”
三娘没有听清楚范姨娘的话,乳娘却是觉得范姨娘捏宣小一的脸的行为有些逾越了,不由得看了三娘一眼。
三娘却是不以为意,乳娘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范姨娘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来一个银制的巴掌大小的弓,正是宣小一之前给他的,笑着扬了扬:“谢谢小一送的这个,姨奶奶会好生收着的。”顿了顿,她笑着道。“让姨奶奶抱抱你好不好?”虽是对着宣小一说的,范姨娘却是看向了三娘。
三娘朝乳娘点了点头,乳娘便将宣小一递给了范姨娘。
宣小一搂住了范姨娘的脖子冲她笑眯了眼,显然对这个姨奶奶是十分喜欢的。
范姨娘目光柔软,在他脸颊上亲了亲,逗得宣小一“咯咯”直笑。
范姨娘抱了宣小一好一会儿。才将他送到奶娘手上。
“像他爹爹小时候的样子。”范姨娘笑着对三娘道。
三娘看了宣小一一眼,抿嘴一笑。她不信宣韶小的时候是这个德性的。
范姨娘又摸了摸宣小一的脸:“晚间风大,带孩子回去吧。”
三娘点了点头:“我让人送您回院子。”她看出来范姨娘今日确实是有些喝多了。
范姨娘没有拒绝,三娘便打发了白芷和白果两人扶了范姨娘回去,还吩咐了要白芷等会儿去厨房要醒酒汤。
三娘没有想到的是,到了第二日早上范姨娘的丫鬟给三娘送来了一包小衣裳和小鞋帽,说是范姨娘给宣小一做的。等三娘特意打发了白芷送点心过去道谢的时候却发现范姨娘不在院子里。
三娘开始还以为范姨娘去了老王妃或者姜氏那里,可是直到下午范姨娘都没有回来。问院子里的丫鬟也都是一问三不知,说是姨娘早上吩咐了丫鬟送衣裳过来后说要去老王妃那里,也不让人跟着。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院子来。
而老王妃那边却没有见范姨娘过去过。
三娘让自己院子的婆子四处去找找看,又让人去问了守门的门房,皆是没有消息。范姨娘竟像是从王府里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下。
等三娘让人找了宣韶回来,宣韶派了手下的人去府外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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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范姨娘的身份
可惜,宣韶的人最终也没能找到范姨娘。
范姨娘从庄亲王府出来之后便去了城南门外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宅。
城南门外是百余年前京城扩城的时候形成的,原本是一大片水田,现在虽然较百余年前大不相同,却也算不得是繁荣的地方,好在这里的宅子便宜,因此也住了一些中等人家和靠着租赁房屋为生的租户。
范姨娘一踏进那院门,正房里面就出来了一个三十来岁一身靛蓝色粗布衣裳的夫人,那妇人乍一看见范姨娘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是一喜,急急迎了上来,朝着范姨娘行了一个奇怪的礼,低头道:“大人。”
范姨娘笑着扶了那妇人起身,温和道:“起来吧,不必如此。”
不想那妇人却是吓了一跳,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向范姨娘,眼中的神色有毫不掩饰的怀疑,想了想,她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话,却是发音古怪,并非中原话。
范姨娘失笑,温声回了她一句什么。
那妇人打量着范姨娘的目光却还是不信。
突然,范姨娘面色一冷,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傲然斜睨了那妇人一眼,目光凌厉中却含了些媚眼如丝:“蓝屏,你如今连我也不认得了?”
那妇人却是惊喜得泪盈余眶:“真的是大人——”
范姨娘面露无奈,正要说话,门口却传来了一声嗤笑声。
两人回头便看见了一个三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面容端正的汉子。
“不过是在这京城富贵窝,豪门富家子的羽翼下躲了这么些年。还真当自己是高门大户里的官家太太了!”男子的目光在范姨娘身上一扫,语气十分不屑。
“蓝叮,不准这么跟大人说话!”妇人略显浓密的眉毛一扬,原本平和的容貌立即变得有些凶恶。
被唤作蓝叮的男子撇了撇嘴。斜了范姨娘一眼。
范姨娘笑了笑:“多年不见,你那一开口就不讨人喜欢的毛病还是没改。也亏得蓝屏能忍你这么多年。想必她是你妹妹,因而不得不忍。别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活该你来中原这么多年,连个媳妇也没娶上!”语气虽然温和,话里的意思却是十分刻薄,与平日里温和知礼的范姨娘大相径庭。
那男人走了过来,看了范姨娘几眼反唇相讥道:“我是没人看的上,你自己不还是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捞着,反而得帮那短命的男人看婆娘孩子吗?”
范姨娘脸色刷的冷了下来,挥手就给了那男人一巴掌,这一章打得十分狠辣,男人的脸瞬间就红肿了。嘴角也被牙齿磕碰了皮。
“谁准你提他的?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范姨娘声音阴冷地道。
一旁的蓝屏早吓得脸色苍白,腿一软就给跪下了。
蓝叮“呸”的一声将嘴里的血沫子吐了出来,舌头抵了抵自己的脸颊,顿了片刻,却是缓缓屈膝跪下了,微垂的眸子掩去了眼中的痛苦之色,暗哑着声音道:“大人赎罪。”
范姨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蓝屏道:“起来。”
蓝屏看了范姨娘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地弟弟。终究还是没有胆量求情,自己爬了起来。
范姨娘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蓝叮,只问蓝屏道:“什么时候走?”
蓝屏低头道:“圣女晚些时候会来,我们趁夜就走。”说着,蓝屏看了范姨娘一眼,小心翼翼道:“大人这次与我们一起走吗?”
范姨娘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淡淡道:“不是你们传消息给我说圣女身边的人都死绝了,如果我不出来护人就是良心被狗吃了。等死了下地狱也无脸面对我阿爸以及那些长得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的祖宗十八代?”
蓝屏立即将头低了,悄悄用眼角瞟了依旧还跪着的蓝叮一眼。
范姨娘也不穷追不舍,只问道:“之前不是还躲的好好儿的,乐不思蜀了吗?这会儿要走?真舍得下这京城的锦绣繁华?”
蓝屏知道范姨娘说的是圣女,忙道:“我们是听说有人查到了当年您带着圣女进京的事情,前几日礼亲王府的人还差点查到圣女那里。好在这么多年了,线索都已经断了,您当年又求了……求了贵人相助,因此最后也是有惊无险。不过我们却不敢拿圣女的性命冒险。”
范姨娘点了点头:“嗯。”然后看了看四周,便径直往正房走去。
蓝屏看了还跪着的弟弟一眼,摇头叹息了一声,立即跟着范姨娘身后去了。
进了屋里,范姨娘在那看着十分整洁的炕上坐下了,蓝屏忙去给她斟茶。
范姨娘接过饮了一口。
蓝屏趁着着机会求情:“大人,您知道蓝叮就是那种口无遮拦的性子,还请您不要与他计较。他,他其实很关心大人您的安危的,就是嘴太贱了。”
范姨娘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蓝屏看了范姨娘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范姨娘却是突然道:“你也觉得我犯贱?”
蓝屏一愣,随即急急摇头摆手:“不,不,不,蓝屏绝无此意。”
范姨娘笑了笑:“其实他也没说错,我是自己上赶着送上门去的。他却从未把我放在眼里,最后还要我给他照看我最讨厌的人!”
说到这里范姨娘斜睨了蓝屏一眼,带着些俏皮:“不过我也没让她好过,这些年我就是她心理的一根刺。尤其是我刚进府里的那几年。哼!我不好过,也不会让她好过!“
蓝屏忙道:“是,是,凡是得罪大人您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范姨娘沉默了。
蓝屏见了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范姨娘却是有些颓然地摆了摆手:“去让他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
蓝屏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范姨娘坐在炕沿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发愣。
庄亲王府里,三娘之前派人去找范姨娘的时候就吩咐了不要声张,连范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都嘱咐过。
到后来,三娘只能对外称范姨娘是去庄子上探望她生病的婶母去了。
当然,姜氏和老王妃那边是瞒不住的。
老王妃听到这个消息惊讶万分,她实在想不通范姨娘怎么会说走就走,明明前一日还好好的。
三娘和宣韶还带了孩子去姜氏那里。却见姜氏正一人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双莲青色的绣花鞋仔细端详着。她的背影虽然依旧挺直,可是昏黄的灯光下瞧着总有让人一分挥之不去的寂寥感。
抬头见三娘三人进来了,姜氏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么?”
宣韶点了点头。
姜氏皱着眉头,叹息一声:“她还能去哪里呢?”
宣小一见偏着头打量了姜氏一会儿,突然伸手朝她扑去让她抱,姜氏怕他摔了忙接住他。
宣小一嘟着小嘴在姜氏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姜氏一愣,三娘却是“噗哧”笑了。
见姜氏看过来,三娘轻咳一声道:“他以为亲他了别人,别人就会笑。”
姜氏瞧着宣小一期待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宣小一笑眯了眼睛。
三娘将他从姜氏手中接过,递给了宣韶:“小一乖,祖母没有力气,抱你抱久了会累的,你跟爹爹玩好不好?”
宣小一便抱着自己爹爹脖子,然后指着外头的院子使劲比划。
三娘道知道他想念外头的花花草草了,便让宣韶带他出去走走。
父子两人往外去了,老远来能听到宣小一愉悦的笑声,小孩子总是很容易满足。
三娘陪着姜氏坐下,看了一眼之前姜氏拿在手上的绣花鞋,见上头的绣工十分精致,便问道:“这是范姨娘给您做的?”
姜氏点了点头,微笑道:“她手巧,学什么会什么。”
三娘闻言却是心中一动:“学?她之前不会么?”
姜氏反倒是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三娘摇头:“我没问,相公也没怎么说范姨娘的事情。”
姜氏闻言想了想,摇头笑道:“韶儿他向来不提他爹爹的事情,不过你要是问他的话,他定是会与你说的。”
三娘其实也是怕涉及到长辈什么隐秘,所以不好意思开口问。却听到姜氏道:“范姨娘她其实不是我们府里的人。”
三娘闻言一惊:“娘您是说她不是之前伺候老王妃的那个丫鬟?可是,这样的话怎么会没有人看出来?”
姜氏摇头:“她确实是在老王妃身边伺候过的,只是从庄子上选过来的时候就换了人了。不过她很聪明,无论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原本她对刺绣是一窍不通的,不想偷偷练了些日子后,这府里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了。伺候人的那些,她也是一看就会,所以竟是从来没有出过岔子。连你公公在世的时候都夸过她天资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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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宣信的人品
三娘听着姜氏的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不由得问道:“范姨娘她可知道您已经知晓她的身份。”
姜氏摇头:“相公与我说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要我在她面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三娘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一直感觉范姨娘与姜氏之间的关系怪怪的,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范姨娘以为姜氏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在姜氏面前向来是以妾室的身份自居的,甚至竭尽全力扮演自己妾室的身份。
而姜氏却已经从宣信那里知道了范姨娘的身份,所以姜氏对范姨娘从未有过防范,对她的态度也与家人无异。
三娘不知道宣信为什么要让姜氏和范姨娘用这种方式相处,她公公的思维方式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那……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三娘终于还是没有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不止一次听说了范姨娘曾今流产的事情,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也一直没有对范姨娘的身份产生过怀疑。
可是若范姨娘与宣信之间没有男女之事,那孩子的事情要如何解释?
姜氏闻言叹息了一声,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浮现了深深的同情之色:“若不是因为那次‘小产’,相公也不会与我坦言范姨娘的事情。”
三娘不由得目露好奇。
姜氏却是想到了自己当年还因为这件事与宣信闹过别扭,不免有些愧疚,见三娘好奇的盯着她,她有些脸红:“其实范姨娘她从未有过身孕,她是种了蛊。”
“中蛊?”三娘错愕,“什么蛊毒能让人看起来像是怀有身孕吗?”
姜氏点了点头:“范姨娘她其实是南疆人,当年南疆发生过内讧,范姨娘的哥哥被人害死,她则被人下了蛊。最后她在几个忠心的家奴的护送下她带着她哥哥的孩子逃到了京城。正好被你公公所救。”
“那,那个范姨娘带进京的孩子?”三娘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姜氏却是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被那几个家奴护送着回了南疆。范姨娘因为中了蛊,不能再奔波劳累。便留在了我们府里。之后她体内的蛊毒发作,肚子会一日比一日大起来,正好这个时候王妃要给相公纳妾,相公就想法子让王妃将范姨娘指给了他。相公请了蒋太医给她解蛊,最后蛊虽然解了,她的身子也毁了,再也不能生育。”
三娘听着。不由得也对范姨娘有些同情。想必那蛊虫是集聚在人的子宫里,所以解了蛊也伤了子宫。
“相公说范姨娘不可能有孩子了,所以受了打击,嘱咐我若是以后范姨娘在我面前提及孩子的事情,就配合她。”姜氏怜悯地道。
三娘却是默然。
姜氏对宣信这种说辞都没有丝毫怀疑,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相公完全的信任。
三娘却是清楚她公公那恶劣的性子的,所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当然,她没有怀疑过宣信对姜氏的忠诚。她只是觉得可能事情不像姜氏想的这么简单。
不过这种话她不好当着姜氏的面说出来,所以也就听听便罢了。
宣小一的笑声又传了进来,让说着话的两人也不由得会心一笑。转头便见宣韶又抱着孩子回来了。
“都说抱子不抱孙。我们家倒是不同。”姜氏笑着摇头,却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宣小一好像知道是在说她,冲着姜氏咧嘴傻笑,还附和着咿咿呀呀了几句。
宣韶一把抓住了他与往自己口里送的手,将他塞到了奶娘那里:“给他净净手。”
宣小一看了看自己的爹,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乘着他爹转过头去的时候背着奶娘偷偷在自己手上咬了一口,然后便皱着小眉头嘟着嘴往外吐了吐,小脸纠结成了一团。
三娘正好偏头看见了,忍俊不禁。
“他刚手上拿了什么?”
宣韶看了一脸委屈的儿子一眼。满脸无奈:“苦叶草。”
三娘忍不住笑出来声,宣小一呆呆的看了他娘一会儿,破涕为笑。
等宣小一被乳娘抱下去洗手了,姜氏对宣韶道:“范姨娘那里你再好好找找,她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南疆那边又乱的很。这些年她一直与我们生活在一起。除了这里她哪里还有什么去处?”
“知道了,娘。”宣韶点头应道。
等宣小一被洗干净了抱出来,又陪着姜氏坐了一会儿,三人才往回去。
路上,三娘问宣韶道:“相公,爹为什么要让娘顺着范姨娘的话?”
范姨娘的脑子不像是有毛病,受不得刺激的那种。而且,从她对范姨娘的接触中她看得出来,范姨娘对她公公宣信是有感情的。
宣韶闻言知道姜氏定是与三娘说了他爹的那些烂账。
“爹曾答应过范姨娘,不把她的真实身份说出去,还尤其不能让娘知道。”
“为什么?”三娘下意识的问道。
宣韶看了三娘一眼,脸上难得的带了些纠结。
三娘眨了眨眼:“不能说的话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
宣韶摇了摇头。脸色古怪:“不是不能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宣韶牵起了三娘的手,两人默默前行,跟在后面的丫鬟婆子们放缓了些步子,与他们保持了一些距离。
被奶娘抱着的宣小一见他爹妈走了不理他,偏头看了会儿,扯着奶娘的衣袖指着前面的两人,示意自己要过去。
奶娘忙小声哄道:“小少爷乖,我们走慢些,等回去了少夫人才能抱你。”
宣小一折腾了许久,见乳娘还是不肯抱他过去,便耷拉着脑袋开始玩自己的手指。
前面的两人正说话,没有注意后面。
“姨娘她可能……对我爹……”宣韶一边斟酌一边说,他不太习惯议论长辈的八卦,
三娘轻咳一声,点头:“这个我看出来了,可以略过。”
宣韶便接着道:“范姨娘的性子与一般人不同。她一开始对我娘是怀有敌意的,爹和娘一开始也确实因为她的原因而有过矛盾。姨娘她曾帮过爹爹一个大忙,爹爹允诺她,不将她与爹爹的真正关系告诉娘。”
三娘额头落下几条黑线。虽然她不能鄙视公公这个长辈,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了:“然后,爹他怕娘生气,偷偷把范姨娘出卖了,而范姨娘他不知道爹爹已经偷偷把这件事情与娘报备了,并嘱咐娘不让范姨娘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宣韶也闻言面容也有些古怪,可是他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三娘就差抚额了。她怎么觉得她那素未谋面的公公其实是个恶劣狡诈的渣男呢?
这种流氓的事情他都能做的出来,将范姨娘一耍就是十几年。
亏得范姨娘还被他给蒙在鼓里。
宣韶也有些脸红:“嗯,爹他说这样做范姨娘开心,娘不闹心,他自己也放心……”
三娘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已经不想对宣信的人品做任何评价了。
“你既然知晓这件事情,为何还那么信任她?”三娘又有些好奇了。
“姨娘她虽然性子古怪,可是对我一直很好。对娘……她自己以为她很讨厌娘。可是每到关键时候却总是护着的。当年我去南疆,失踪几年,娘在府里日子艰难。都亏了姨娘暗中周旋。尤其是那次,宣怀……”宣韶说到这里,脸色一冷。
三娘也想起来当年宣韶失踪的时候,宣怀调戏姜氏的事情,忙握了握宣韶的手安慰他。
宣韶回握了三娘:“我没事,想必他现在正在后悔自己当年的所做所为。”他语气淡然,却是暗含冰冷之色。
宣怀如今就等于是被宣韶卡着脖子握在了手中,想也直到他现在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若非姨娘暗中相助,娘当年怕是难逃一劫。”
三娘似是明白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有时候你护着一个人。护着护着就护成习惯了。
加上宣韶与姜氏一直待范姨娘如同亲人,连老王妃也对她信任有加,人心都是肉长的,范姨娘不可能没有感觉到。
一直以来,困惑着三娘的有关范姨娘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当年姨娘带进京的那个孩子……”
宣韶摇头:“当年爹与我说已经被人护送回南疆了,所以我一直以为是南疆的那个圣女。结果……”
结果宣韶也被他爹给糊弄了。
三娘已经无力吐槽了。
等回了房。三娘便看见宣小一玩着自己的手,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和宣韶。
三娘稍微一想就明白儿子这是在怪刚刚两人说话没有搭理他,傲娇的毛病又犯了。
便将他抱了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声与他道:“你看娘跟你玩亲亲,把爹爹丢一边,爹爹是不是很可怜?”
宣小一咬着拇指看向他面无表情的爹。
“刚刚娘就是去哄他了,现在娘要和小一玩,把爹爹丢一边去好不好?”
宣小一纠结了一会儿,看了看三娘,却是一只手圈住了三娘的脖子,一只手使劲去扯他爹的衣袖,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意思。
三娘见了笑得不行。
宣韶看着母子两人,也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宣小一是个容易快乐的孩子,他要是受了委屈也总是忘的很快,每次看到他娘笑,他不管懂不懂都会跟着傻笑,眯成了月牙儿的眼睛可爱的不行。
此时,范姨娘那里却是平静至极。
蓝屏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见桌上的饭菜根本就没有怎么动过,不由得道:“大人,是不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
低头坐在炕上打络子的范姨娘头也没有抬:“不是,我现在不饿。”
蓝屏瞧着范姨娘手指灵活的在那红黑两色的丝线中穿梭,一只流云百福样子的络子在她手中逐渐成型。
“大人您的手真巧。“蓝屏惊叹道。
范姨娘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问道:“人还没来?“
蓝屏忙道:“应该很快就来了,想必是那边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范姨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蓝屏端着托盘出去了。
又过了许久,门被敲了敲,范姨娘一顿:“进来吧。”
走进来的却是蓝叮。
范姨娘皱眉:“人来了?”
蓝叮却是将手中的一个油纸包放到了屋子中央的桌子上:“还是热乎的,趁热吃吧。”
范姨娘已经闻到了那油纸包里散发出来的叫化鸡的香味。不由得愣了愣。
这是很久以前她爱吃的,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快要忘记这个味道了。
蓝叮将东西放下就转身要走,范姨娘淡淡地道了声“谢谢了。”
蓝叮身子一顿。突然低声说了一句:“你变了。”然后不等范姨娘再开口就开门出去了。
范姨娘看着那桌子上从里往外冒热气的油纸包,却是没有起身去拿。
她变了么?或许吧。
入戏久了,已经走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想,现在庄亲王府的人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在四处寻她。
正想到宣小一那个爱漂亮的孩子的时候,便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还伴随着蓝屏恭谨的回话声。
嘴角上的笑意消散。范姨娘抬头看向门口处。
一个身材修长,面容绝美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穿了一身普通的白布衣裳,站在这陋室之中,竟能令蓬荜生辉一般。
他打量了坐在炕上的范姨娘一会儿,缓缓走近了,低头行了一礼:“姑母。”
范姨娘也在打量他,目光却是有些挑剔的:“你被他们圣女圣女的叫着,就给叫成了这副模样?”竟是一脸嫌弃。
男子面容不变。就那么站着,任她打量,仿佛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目光。无论是倾慕的,崇拜的,还是鄙夷的。在他心理再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范姨娘见他如此,反而是满意了,点头道:“戏唱的多了,有一点倒是很好。让别人看不出你的真实想法。也不枉费我当年将你送到戏班子里了。岚秋?”
楚岚秋微微低头,清冷地道:“当年多谢姑母周旋。”
范姨娘却是突然道:“离开这里你舍得吗?”
“什么?”楚岚秋闻言,微讶着抬头。
范姨娘难得好耐性地道:“我问你舍不舍得就这么离开?我虽然很少出门,却是也听闻过你楚老板的名气的。连那些名门贵勋之家都对你称颂有加,礼亲王爷更是待你如同上宾。等这次离了这里。你这些年来幸幸苦苦挣来的这番锦绣与前程就再也与你不相干了。”
楚岚秋淡然道:“岚秋不过一个戏子,锦绣前程与我有何相干?我喜欢唱戏,到了哪里不能唱?”
范姨娘一愣,却是笑了:“不错,这性子我喜欢。比你那顽固不化的爹好多了。”
楚岚秋对自己的父母家人已经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只听外面那两个暗中照料他的下属提过一些。若不是背后的那个图腾。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竟会有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身份。
这个姑母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当年他被她带着进京的时候,还尚在襁褓。
门外蓝屏小声道:“大人,已经打点好了,这就可以启程了。”
范姨娘站起身来,往外走。
楚岚秋落后她一步,跟在她身后。
这次秘密离京只有四人,轻车从简。
外头已经准备了一辆黑漆平顶大马车,蓝叮做了一身车夫的装扮,手握马鞭正在弯身检查马车。蓝屏则还是妇人装扮,像是哪个中等人家家中的媳妇子。
见两人出来了,蓝屏与蓝叮两人便束手站在一旁,等着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在夜色中驶出了院子,刚到了大街上,蓝叮正要甩马鞭让马车跑起来,却突然听到后面响起了马蹄声。
蓝叮与蓝屏两人对视了一眼,暗自戒备。等那马狂奔上来横到了他们的马车前面的时候,蓝叮的右手已经摸向了左边的衣袖。
“楚岚秋,你出来!”女子微怒中带着惊惶的声音在马上响起。
拦住他们马车的是一个一身火红骑马装的年轻姑娘。
蓝叮正要出手,马车里一个声音及时出声阻止道:“别动手。”
女子听到楚岚秋的声音脸上一喜,立即从马上翻身下来:“楚岚秋,你出来!”
她的手在伸向马车车帘子的时候被蓝屏拦住了。
女子眉头一蹙,扬起马鞭就要挥下来,却被蓝叮一把握住了,微微一使力,那马鞭就到了他手上。
女子被带的身子一倾,正要发作,却见马车帘子被掀开了,一张绝色倾城的脸露了出来。
“岚秋……”女子一看到人,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还有些不知所措。
“郡主,你是何时跟在我后面的?”楚岚秋冷声道。
惠安郡主咬了咬唇:“我,我许久不见你了,便想去找你。”
其实惠安每日都会在楚岚秋家门外徘徊一阵,所以楚岚秋出门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并悄悄跟了上来。
“若是麻烦的话,就让蓝叮动手。”范姨娘闭着眼睛靠在马车车壁上,淡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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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八章 危
楚岚秋身子一顿,沉默了片刻,转头对范姨娘道:“我去处理好,您别担心。”
范姨娘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养起了神来,不去管他了。
楚岚秋轻轻拍了拍暗自戒备着的蓝叮的肩膀,让他让开,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岚秋——”惠安郡主面上一喜,又上前了一步,却是被蓝叮挡住了。
楚岚秋对蓝叮道:“让我与她说几句话。”
蓝叮皱眉,正想要劝,一旁的蓝屏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摇了摇头。
蓝叮看了马车一眼,按捺了下来,退到了一旁,却还是不忘小声提醒道:“公子,若是……您就唤一声。”他自会出手要了这丫头的小命。
楚岚秋没有回应,只淡淡的看了惠安县主一眼,当先往前走了些距离,惠安县主立即跟了上去。
直到后头的人听不到他们的话了,楚岚秋才冷冷道:“郡主,你待如何?”
惠安县主愣愣的看着楚岚秋绝美的容颜,似是痴了一般。
楚岚秋皱眉,面上有些不耐:“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郡主就请回吧。我要出门访友,你拦着会误了我的行程。”
惠安却是突然道:“那你还回不回来?”
她的眼神痴缠中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悲,让她看起来与平日里那个飞扬跋扈的郡主截然不同。
楚岚秋不知为何,竟是不能与她的眼神对视,他微微撇过了头。看着前方灯火晦暗的街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干卿何事?”
惠安听到这句,心口像是被一排密密麻麻的针给射成了筛子,疼得她无法呼吸。她突然笑了,笑容苦涩压抑:“你竟然说不干我事?你若是再也不回来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呀。”
她看着他美的不似凡人的面容。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他难道不知道,他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吗?若是再了看不到他,她的人生又还有什么意义?
楚岚秋皱眉看向惠安郡主,说出来的话冷漠无情:“见不到就见不到,又有什么关系?”
惠安县主绝望的看着他,可是她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楚岚秋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话说了。便点了点头:“如此,郡主保重。”
“你们逃的出去吗?”惠安县主突然道。
楚岚秋身子一顿,转过身来,看着惠兰县主的目光沉静无波:“郡主这是何意?”
惠安郡主摇了摇头:“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说。我父王已经派人将城外各条道路都封了,没一辆从京城出去的马车都要经过严查。你这么贸然出京,会让人怀疑上。”
楚岚秋却是静静的看着惠安县主道:“你知道什么?”
惠安郡主走近了一步抬眸看他,两人几乎能呼吸相闻:“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楚岚秋面容冰冷。
惠安县主不为所动,看着他喃喃道:“我那么那么喜欢你,自然是想要知道你所有的事情的。我知道你爱戏如命,知道你这么多年来身边从未有过一个女子,我还知道你私下里喜欢穿白色松江布制成的宽袍。知道你不沾荤腥只吃素食,知道你不喜欢熏香,你爱洁,衣裳每日两换寝具每三日必换一次,知道你……”她顿了顿,接着道。“知道你背后有一个秘密。”
楚岚秋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他淡声道:“你如何知道的?”
惠安县主伸手想要碰触他的脸,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惠安县主就这么任他握着,心里竟然有些满足,巴不得他就一直这么握下去,一辈子不放开:“有一晚你住在庄亲王府,我曾经去过你的卧室,不想正好遇见你回来,我便躲在了屏风后面。看见你让人送水进来沐浴。”
那时候她还很讨厌这个据说是她父王的相好的男人,又对他有些好奇,就偷偷进了他在王府的客房。
楚岚秋听到这话神色愕然,惠安却是脸色如常,好像不觉得自己偷看男子洗澡是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后来我无意间从王府的清客那里知道了一些南疆的事情……”说到这里惠安县主顿了顿,“所以我知道你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待如何?给府里报信来拦我吗?”楚岚秋冷然道。
惠安县主立即摇头:“我若是想要这么做又怎么会等到今日?我……是不会害你的……永远不会。”
楚岚秋看了她一会儿,点头:“多谢郡主成全。”说着就要转身。
“如果可以……你能带我走吗?”惠安县主不死心的道。
楚岚秋惊愕:“你说什么?”
惠安县主看着他自嘲的笑了笑:“没什么,我……我知道我跟你走会连累你。我只是问问罢了。”
楚岚秋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走了。
惠安县主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泪水决堤。
蓝叮和蓝屏见楚岚秋回来了,松了一口气。
“主子,让属下去处理一下吧?”蓝叮看着远处的惠安郡主,眼中冷光一闪。
正要上车的楚岚秋顿了顿,随即淡声道:“启程吧。”
蓝叮皱眉:“可是她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万一泄露了出去……”
楚岚秋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启程。”语气淡漠又不容置疑。
蓝叮不敢违拗,低头应了,驾起了马车。
惠安郡主看着马车从自己面前经过,感觉自己的心蓦然间空落了一块,似是再也补不回来了。
她失魂落魄的走向自己的马匹。上了马,远远跟在了马车后面。
马车上,范姨娘却是打量了楚岚秋许久,微笑道:“怎么?舍不得了?”
楚岚秋看向范姨娘。摇头,原本他并不想多言的,可是却不知为什么说了一句:“我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罢了。她一开始对我很厌恶。”
范姨娘微微一笑:“男女之事,又哪里能那么容易说的清楚?”
楚岚秋便沉默了下去。
他这一生,除了戏,什么也没有在意过。
马车行驶了一阵,突然车里的人感觉到了外头有马蹄声,还不止一匹。
范姨娘与楚岚秋对视了一眼,两人眉头一皱。随即又松开了,眸中一片淡然。竟是出奇的相似。
“大人,坐稳了。”外头蓝叮提醒了一句,让后狠狠的甩了一下马鞭,马车的速度立即快了两倍不止。
后面的人马眼见着越来越近。却突然从后面射来了一箭,那箭穿过几个追兵最后射入一匹马的后臀,马吃疼发狂,队伍乱了一乱,慢了下来。
接着又有箭射了过来。
领头的侍卫十分恼火,立即调转了马头,可是在看清楚追上来的那一身火红的人影之时,侍卫的气焰立马弱了。
“郡主。”
惠安郡主冷冷的看了一眼王府的侍卫:“回去!”
正想偷偷让自己的属下先追上去的李侍卫满脸为难:“郡主,是王爷派属下们出来追几个可疑的南疆余孽的。”
惠安郡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本郡主命令你们回府!一切后果本郡主一力承担。可是你们若是违背笨郡主的命令。就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了。”
她的声音清冷,却是不容置疑的,让人不由得相信她是说得到就做得到的。
马车甩掉了后面的追兵,又绕了个圈子,蓝叮真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发现前路被十骑人马给堵住了去路。
蓝叮与蓝屏面色一冷。
马车里范姨娘淡声道:“还是被拦下了?冲不出去的话就束手就擒吧。没必要做无谓的反抗。”
蓝叮却是双手一动。十只手指间赫然出现了八根细长的暗器,每一枚暗器上都泛着蓝光。
“你护着主子们先走。”蓝叮对蓝屏道。
那十几骑人马虽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却是立在原地没有动。直到当中一骑越众而出,朝马车靠近。
蓝叮眸光一冷,就要跳下马车,车里的范姨娘却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急急道:“蓝叮,住手——”
说着她已经掀开马车钻了出来。
她们的马车四五步开外立着一人一马,那马上的男子容貌俊美清冷,月下看着竟如天上的神祗。
“姨娘,母亲让我来寻您回去。”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清冷如旧。
范姨娘挥开了蓝叮,下车走到了那男子马前,仰头看了他一会儿,笑容温暖如初:“韶儿。”
宣韶从马上下来,瞥了一眼一旁虎视眈眈的蓝叮,并不将放在心上:“姨娘,回去吧。”
范姨娘伸手抚了抚宣韶的脸,宣韶没有避开。
“我不回去了,也回不去了。不过,我可以跟你走。”
她不回庄亲王府,却愿意束手就擒。
宣韶抬手握住了范姨娘的手:“你走了,小一会难过的。”
范姨娘狡黠的眨了眨眼:“姨娘走的时候给他准备了许多衣裳,够他一天一身换一阵子的了,等他穿完了,就记不得我了。”
“他记性很好,不会不记得。”
范姨娘想起宣小一贴心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眼眶却是红了。
她收回了手,回头看了马车一眼,笑容清淡:“姨娘自私了这么多多年,可是姨娘终究还是禾家的人,不想死后无颜面见先人。姨娘即便是保不住禾家最后的血脉,也必须得在最后与他站在一起。”
宣韶看了范姨娘许久,范姨娘却是笑道:“你职责所在,不必太过纠结。我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何况就算是走了,这天下之大也逃不脱朝廷的追捕,到不如少些折腾。”
“你往天津卫去吧。找大沽口谭记米铺的掌柜,他可以安排你们去东洋。除了出海,你们没地方可去了。”宣韶轻声道。
范姨娘愣了愣,随即摇头:“韶儿。你……”
“等你安排好他们就回来吧,小一只喜欢穿你做的衣裳,你离开太久的话会错过看他长大。”宣韶打短了她的话。
范姨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宣韶已经转身上了马。
“韶儿。”范姨娘上前一步,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什么让皇家断子绝孙的诅咒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们南疆是有毒也有蛊,可是这些都是要借助介引的。”
范姨娘一直看着宣韶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中。
“大人,该走了。”蓝屏过来小声道。
范姨娘回过神来。冲着蓝屏一笑:“那是我的孩子。”
语气带着炫耀般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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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韶回到庄亲王府之后将范姨娘走了的事情与三娘说了。
三娘并不意外宣韶会放范姨娘离开,她知道宣韶此时心里定是有些难过的,便故意调节气氛的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仰头笑问:“那你见到真的圣女了?长得怎么样?”
宣韶闻言面色却是有些古怪。
三娘惊讶:“怎么?难不成很丑?”圣女一般都是美人吧?小说里都是这么设定的。
宣韶摇头,讳莫如深:“不丑。你……应该是见过的。”
三娘来了兴致。将自己见过的美人一一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挑出了几个有可能的人名问宣韶。
宣韶都摇头否认。
三娘到真的感兴趣起来了:“都不是?可是我认得的容貌出众又有可能是圣女的女子就这么几个啊。”难不成是审美观的差异?
宣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吐出了一句:“谁说圣女就得是女子?”
三娘愣了愣,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相公你,你是说圣女……”
“楚岚秋。”宣韶挑眉,突出了三个字。
“怎么可能是他?”三娘惊呼出声。
“‘圣女’不过是南疆政权当中的一个世袭职位罢了,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三娘看着宣韶理所当然的模样,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
范姨娘走后两个月。京城里一直是平静的。
除了传出礼亲王妃的惠安郡主被禁了足,之后又传出了皇上有意让惠安郡主和亲东洋的消息。
这些事情三娘都不怎么关心。
她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和宣小一说话。
宣小一很聪明,基本上你说什么他都能懂,不过他却不喜欢说话,平日里也只会“咿咿呀呀”。直到几日前的早上,乳娘在给他穿衣裳的时候。他指着那件被乳娘放到一边的柳绿色小褂子:“穿,衣衣——”
把乳娘惊喜的不行,立即抱到三娘面前禀报。
三娘兴致浓厚的逗儿子说话,可惜宣小一只看着他娘傻笑,不肯再开尊口。
于是三娘怒向心中起,当即把儿子给扒了,将衣服丟到一边。
宣小一呆怔地看着自己娘亲无赖的举动,委屈扁嘴:“娘娘,衣衣……”
三娘当即眉开眼笑的抱着儿子猛亲了两口。
于是宣小一的灾难来临了……
等到三娘这股热乎劲儿过去了,已经到了秋末。
这一日,皇宫里突然来了人,三娘被老王妃招到了寿辉堂。
来人竟是魏月娥宫里的一个宫女,那宫女一见三娘就急忙行礼道:“夫人,还劳烦您与奴婢进宫一趟。”
三娘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慢慢说。”
宫女却是面色难掩惊惶:“丽妃娘娘,娘娘病重!”
三娘一惊,看向老王妃,老王妃朝她点了点头,证明这宫女所言非虚。
“前一阵子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病重?”三娘皱眉道。
宫女摇头:“娘娘自生下四殿下后身子一直没有全好,只是……只是她怕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为她烦心,所以一直强撑着。夫人,娘娘要见您,您赶紧随奴婢进宫一趟吧。”
魏月娥病重,又特意遣人来请她,自然是推脱不得,便爽快的应了,当即跟了那宫女进宫。
路上,三娘问明了魏月娥的一些情况。惊愕的得知,宫女说的病重并非危言耸听。魏月娥竟然已经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了。她自从上次福安公主落水后就没有进过宫,不晓得魏月娥竟然会病得这么严重了。
“太医说我们娘娘的身子底子已经毁了,想要治好已经难了。”
“四皇子现在在何处?”三娘问道。
宫女的眼中有些无奈:“娘娘不放心将四殿下交给别人照看,太后便让贞贵人暂时搬回了宜春宫,就近照料四皇子。不过这几日外头有人说贞贵人出生卑微,不适合照顾皇子,还有人提议让四皇子搬去皇后娘娘的凤栩宫,让皇后娘娘亲自照看。”
三娘叹息了一声,这后宫就没有个安稳的时候。
等再见到魏月娥的时候,三娘几乎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离着上一次看到魏月娥的时候不过是几个月而已,魏月娥却已经大变了样。
她皮肤蜡黄无光,黑眼圈极重,唇色浅淡,一头原本乌黑柔亮的秀发已经掉了大半。这么乍然一看,就像是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中年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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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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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自不量力
“你来了?”魏月娥是清醒的,见她来了挣扎着要起身,旁边的宫女连忙上前去扶了她起来,并将一个软枕垫在了她的背后。
三娘上前去行了礼,才一站起身就被魏月娥拉着坐在了她的床沿。
魏月娥的手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一用力就会青筋毕现。
“娘娘,您怎么病成了这样?”三娘想着她以前的花容月貌,说不惋惜是不可能的。
魏月娥惨淡一笑:“原本以为忍一忍就好了,不想却成了这副鬼样子。本宫……怕是命不久已。”
三娘忙道:“娘娘切不可这么说,您安心养着,让太医好好为您调养,身子总会好的。”
魏月娥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如今早已经是油尽灯枯。“
这时候外头有宫女道:“娘娘,四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快进来。”魏月娥面带渴望的盯着外头。
不多会儿,便见一个嬷嬷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走了进来。
“皇儿……”魏月娥笑着朝那孩子伸手,面容慈爱地唤道。
三娘忙起身行礼。
嬷嬷替四皇子叫了她起身,又蹲身将四皇子放到了地上。
四皇子走到床前,笨拙地朝魏月娥行礼:“母妃安安。”
魏月娥一把将孩子拉了起来,皱眉朝嬷嬷道:“四殿下还这么小,连路都走不稳,你教她这些规矩做什么?”
四皇子看见魏月娥的模样,心里有些害怕。不过他终究还是对自己的亲娘有印象的,因此也没有挣脱掉魏月娥那只瘦骨伶仃的手。
嬷嬷忙低头道:“回娘娘,是贞贵人教的四殿下规矩,说是殿下年纪虽小却是身份贵重。该学的还是要学起来。四殿下之前吃饭的时候总是喜欢一边玩闹,如今却是乖巧了不少,您看他最近是不是胖了些了?连皇上昨日都夸赞了殿下呢。”
“我只问了一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魏月娥不悦道。
嬷嬷吓了一跳,立即收声。
四殿下却是被魏月娥的疾言厉色吓到了,挣脱掉了她的手,转头对嬷嬷道:“莺莺……要莺莺……”
嬷嬷看了一眼魏月娥越发冷凝的脸色,忙小声哄道:“殿下,您之前不还吵着要来给丽妃娘娘请安吗?丽妃娘娘是您母妃啊。”
“母妃?”四皇子咬着手指头偏头想了想,又转头看向魏月娥。
魏月娥忙让自己的脸色好看起来。朝他笑道:“皇儿,快到母妃这里来。”
四皇子看了看嬷嬷,又看了看魏月娥,最后还是走到了魏月娥床前,看着她的目光却还是有些害怕的。
魏月娥咽下心里的酸楚。摸了摸他的头。
四皇子见她没有再发脾气便也放下了戒备不再害怕。
魏月娥留着四皇子坐了一会儿,直到嬷嬷提醒她四皇子该到太后那里去了,魏月娥才让他们离开。
魏月娥愣愣地看着嬷嬷抱着孩子消失在了内殿中,沉默了许久。
“你们先下去。”魏月娥回过神后,吩咐左右道。
宫女嬷嬷们都鱼贯退下了。
三娘知道魏月娥定是有话想要单独对她说,便坐在那里等着魏月娥开口。
“以前,我总想着自己定要努力上进,爬上高位,成为这后宫中荣宠不衰的宫妃。这样才不枉我千辛万苦进这一趟宫。”魏月娥冲这三娘微微一笑。“可是等我有了皇儿之后,想法就变了。我只希望我地孩子能平安顺遂,最后……最后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为了这个愿望,我牺牲所有都心甘情愿!”
三娘一惊,出声提醒道:“娘娘,慎言。”
魏月娥失笑:“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这会儿我即便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让人知道了,皇上也会放我一马吧?”
三娘无奈腹诽:是啊,放了你简单,可是人家不会放了我啊!
而且,宫里向来是母凭子贵。四皇子若是坐上皇位,魏月娥自然也就是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宫妃了。说到底,最后的目的也没有区别。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魏月娥突然道。
三娘心里“咯噔”一声,她就知道进宫没有好事。而且她也能大致猜到魏月娥想要拜托她什么事情。
果然,魏月娥双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三娘却只觉得她的手冷如冰,半分热度也没有,让她十分不舒服。
“我知道自己命不长了,这是我的命数,我也不能去与阎王挣命。可是我实在是不放心我的皇儿。你看看这后宫,稍微行差踏错半步就是性命不保,可是皇儿他还那么小,我又没有得力的娘家撑腰。我死了以后,我的皇儿不久是那案板上的肉吗?表姐,我想把皇儿托付给你。”
三娘低头道:“娘娘,我是一个连个品级也没有的妇人,即便我想照顾四皇子也是有心无力。远水救不了近火,您与其将殿下托付于我,到还不如托付给后宫某一嫔妃。如今皇上膝下空虚,除了大殿下之外就只有四皇子这一个孩子,想必无论宫中哪一个妃子都是极乐意照顾四皇子的。”
魏月娥却是听差了三娘的意思,笑了笑,轻拍着三娘的手道:“我知道上次镇国将军的爵位被夺去,你也失了诰命。你放心,只要你答应帮我照应四皇子,我定会想办法帮你夫君重获爵位。”
三娘还没说话,魏月娥就又道:“不过你以后要记得,这是四皇子殿下给你的恩典,以后在必要的时候,庄王府可不要站错了队了。”
三娘突然就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笑了笑,三娘将自己的手从魏月娥手中轻轻抽了出来:“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不过建功立业是男子该做的事情。他若有本事就争取封王列侯,没本事就当老老实实的安守本分才是,不自量力的话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相公的爵位若是需要靠我这个内宅妇人才能取回,那他还是安安分分的当他的平民百姓吧。”
魏月娥皱眉:“你就甘心嫁给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平民百姓?”
三娘看着魏月娥。正色道:“为何我要不甘心?恕我实在想不出我有什么需要不甘心的!”
她有爱她宠她的夫君,有健康可爱的儿子,有慈爱亲和的长辈。衣食无忧,富贵顺遂。她非但没有半点不甘心,反而还常常担心自己得到的东西太多了,会被上天妒忌。
对于她如今拥有的,她无比珍惜,且感激不已。
“你不在乎,你相公和婆婆也不在乎吗?”魏月娥不信。
三娘懒得与她说。只敷衍道:“谁在乎谁忙去,反正我不在乎。”
魏月娥看了三娘许久,见她真的不为所动,心里也有些恼了:“表姐,你就不能看在一个时日无多的母亲的份上?”
三娘叹气:“娘娘。您若是真为了四皇子好是不是应该只期盼他平安长大?且离那些阴谋是非越远越好?”
魏月娥冷笑:“生于宫闱之中,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三娘打断她的话道:“若是四皇子遇到生命威胁,我若是知道了,且能帮他,就定会护他。”
以宣韶的身份,若是知道皇子有危险,也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也仅此而已。
魏月娥有些不满意。她其实是想要将四皇子与庄亲王府绑在一条船上的。庄亲王妃与太后娘娘关系匪浅,宣韶又得皇上信任,三娘更是聪慧机敏。这些人若真的成了四皇子的人,她也要放心许多。
所以她之前才以庄亲王府的爵位作为诱饵,不想三娘却是不肯上钩。
魏月娥想了想,沉吟道:“你之前说的。给皇儿在宫里找个靠山的事情,倒也可行。”
三娘点了点头:“这事儿,娘娘定夺就好。”
魏月娥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三娘一眼:“可是这事儿还得你帮忙才行。”
三娘讶异:“娘娘,您若是觉得谁可靠些的话,直接禀明太后和皇上便是。”
“我想把皇儿托付给莺歌。”魏月娥淡声道。
三娘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若是莺歌以后自己有了孩儿,我的皇儿处境岂不是艰难?”魏月娥缓缓吐出了这一句。
三娘不动声色的:“贞贵人年轻,以后会生育也正常。不仅仅是她,这后宫里年轻有得宠的宫妃不少,皇上今后会有许多子嗣的。”
魏月娥微微眯眼:“这也是我挑中莺歌的原因。因为抚养四皇子的人,今后必不可再生育!”
三娘看着魏月娥:“娘娘的意思是?”
魏月娥转身从枕头下掏出来一个青花瓷小药瓶,塞到了三娘手中:“我需要你帮我做成这件事情。”
三娘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药瓶,清凉的触感让她心理有些发冷。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一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我身边的宫女嬷嬷们都是我住进宜春宫后,宫里派过来的伺候的。我身体好的时候她们只有我这个主子可以依靠,自然还能信得过的。可是我若是撒手西去,她们也会被派往别处,到时候能使唤她们的就是别人了。所以我不能信任她们任何一个。”
魏月娥干瘦的爪子覆盖在了三娘的手上,帮她将手掌心握紧。
“表姐,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来世定做牛做马的报答你。”
“这是什么药?”
魏月娥道:“是能让人无法再生育的药,是我花重金从一个信得过的太医那里弄来的。”
三娘不置可否:“不会伤人性命吗?”
魏月娥以为她答应帮忙了,忙道:“不会,只是让人不能生育罢了。你放心。我还想要留着她照顾皇儿呢,怎么会害死她。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要保护我的孩子。你自己也有孩子,应当清楚。天底下的母亲都是偏心的,等有了自己的骨肉。别的孩子就是碍眼的存在了。我不过是为了孩子未雨绸缪。何况,莺歌原本就是我的丫鬟,我助她得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对她的身份而言是不可想象的。也是她该报恩的时候了。我也不会让她白白吃亏,等我过一阵子就请求皇上和太后升她的分位。”
三娘看着这样的魏月娥,为她感到悲哀。
“好,我帮你。”三娘将药瓶子收到自己的袖口,抬起头来的时候淡淡道,“我也只会为你做这件事情了,以后我不会再答应你任何要求。娘娘还请好自为之!”
魏月娥见三娘答应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忙道:“谢谢你,表姐。”
三娘点了点头,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魏月娥道:“那你什么时候去贞贵人那里?”
三娘想了想:“这一阵子我怕是没有空进宫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去一趟吧。”
魏月娥巴望不得。
三娘行了礼,退了下去。
等她一走,魏月娥就立即招了自己的大宫女上前,附在她耳边交代了一番,又道:“你是我在这宫中最信任的人了,我知道你想留在宫里。你放心,我以后让你去四皇子身边伺候。你是我身边的人,到时候我死了。太后与皇上都会给你脸面的。”
宫女惶恐不已,魏月娥又安慰了她几句,打发她出去了。
三娘从魏月娥宫里出来之后就往偏殿去了。
莺歌原本搬离了宜春宫,可是为了就近照顾四皇子又搬了回来。
三娘到偏殿的时候,莺歌得到消息已经迎到了门口。
“刚还想着怎么去与你说说话呢。”莺歌很高兴,拉了三娘就往内殿去了。
三娘回头看了一眼。眸光一闪,随即微微一笑。
不多会儿,宫女就送了茶水进来。
莺歌将人都谴退了,两人说了几句话,外头就有宫女报说丽妃娘娘派人过来了,有事情要交代。
莺歌便起身出去了,内殿就只剩了三娘一人。
三娘看了一眼桌上的两个茶杯,将衣袖里的药拿了出来,揭开塞嘴往莺歌的杯子里倒。接着又将药瓶子收起,坐好了。
过来一会儿,莺歌便又回来了。
三娘笑着问道:“丽妃娘娘找你何事?”
莺歌笑道:“让人来问了我四殿下最近的作息。”
三娘点了点头,莺歌端起了自己的那一碗茶,毫无所察的喝了下去。
三娘眸光一转,眼尖的发现内殿隔断外殿的帘子微微动了动,她继续若无其事的喝茶。
两人不过是聊了些闲话,直到一个小宫女掀了帘子进来。
“娘娘,人已经走了。”
莺歌松了一口气,紧紧握着的手中全是冷汗,她朝宫女点了点头:“知道了,你退下吧。守着外头,别让任何人进来。”
宫女应声退下了。
莺歌脸色有些苍白,看向三娘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想做什么?”
原来三娘进门的时候就偷偷与莺歌交代了让她与自己演一出戏,她猜到魏月娥定是要派人看到她得手了才会真正放心。
“现在没事了,别担心。我怕她一计不成再生他计,让人防不胜防,因此才索性应了她,先稳住她再说。”魏月娥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心情她能理解,可是踩着别人安自己心的行为却让她十分不齿。
莺歌苦笑道:“我自认对她从未有过坏心思,她为何这般厌恨于我?”
三娘叹息一声:“你就当她病糊涂了。看在四皇子的面上,这件事情就作罢了吧。”
莺歌点头:“我知道。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怕是连自己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
三娘叮嘱道:“这次侥幸逃了一劫,你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丽妃病重,四皇子身份特殊,现在盯着你这里的人绝计不少。”
“我现在连说一句话都必得现在舌头上打上几个转。”莺歌摇头苦笑。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这样做是对的。”三娘笑着道。
想了想,三娘问道:“你知道丽妃最信任的太医是哪一位吗?”
莺歌想了想:“丽妃娘娘最近都是由严太医看诊的。”
“严太医?”三娘沉吟着想着自己有没有见过这个太医。
“这严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了,最擅长妇人的病症,医术也很是精湛。”莺歌对严太医的评价还挺高,向来这严太医在宫中的威望还不错。
只是三娘却有些不以为然:“医者首先要有一颗仁心,我看这位严太医却未必有。以后你不要让他给你诊治,就怕越治越没治。”
莺歌心里一惊,立即明白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提防的。”
三娘与莺歌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了。她没有再往魏月娥的宫里去。
而魏月娥却在听完了派出去的宫女的回禀之后嘴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
“今后贞贵人若是有了二心再难掌控,你就将今日宣少夫人下药之事告诉她,再悄悄提醒宣少夫人说贞贵人已经知道了,让她们两人去斗法。”
宫女看了魏月娥一眼,立即又将眼睛垂下了,恭谨道:“是,娘娘,奴婢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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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三娘才从宫里回来就接到了苏家传来的消息,王筝在今日辰时产下一女,母女平安。
苏成之心心念念想要生个女儿来给她当儿媳妇,却在今年二月初产下一子。倒是王筝被她自己料中,真的生了个女儿。
想着苏家的态度,王筝应该也不会被为难,对于这一点三娘还是放心的。
宣韶回来之后,三娘将今日从皇宫里拿出来的那一瓶药递给了宣韶,让他看看到底是一瓶什么药。
宣韶揭开瓶盖,倒了些里面的白色粉末在手指上,仔细辨别了一番,皱眉问三娘道:“哪里弄来的?”
三娘将药瓶子从他手里抢过来,瞪了他一眼:“你先说说是什么东西吧。”
宣韶二话不说,抬手又将药瓶子没收了回去,然后才道:“别碰,这药对女子的身体伤害极大。服食之后,没有身孕还好,若是怀上必定得一尸两命。”
三娘一愣,随即面色一冷:“她到真是出息了!”
宣韶不满三娘的忽视,伸指在她眉心一弹:“谁出息了?”
三娘一把握住了宣韶的手,在他虎口上狠狠一咬。
宣韶忍不住笑捏她的脸,打趣:“你也出息了,我当小一那爱咬手的坏毛病是从哪里学来的。”
三娘咬牙切齿,母老虎状的将宣韶一把扑倒在了炕上,自己压在了他身体上:“明明就是像你!大讨厌鬼和小讨厌鬼!”
宣韶丝毫不反抗,反而双手圈住她的腰,笑意从那墨染的眼睛里缓缓漾开。
三娘受到蛊惑一般的低头去亲他,细细碎碎的吻在唇瓣留连不去。
占够了便宜之后,三娘满足的靠在了宣韶的胸口上,却是霸道的不准他起身,孩子气的举动让宣韶哭笑不得。
“你知不知道太医院的严太医?”三娘想起了正事。
宣韶想了想:“是擅长妇人之症的那个严太医么?”
三娘点了点头:“嗯,就是他。这药是魏月娥从他那里得来的,不过我觉得他有问题。”
宣韶摸了摸她的发丝:“我去找师父问问。太医院的事情。他最清楚不过了。”
三娘抬头在宣韶下巴上咬了一口:“相公最是善解人意。”
宣韶见她越发得意,突然抱着她一个翻身,女上男下的姿势立马就倒转了过来。
三娘抬腿缠上他的腰,想要将人给翻过去。虽然她知道定是翻身无望却是玩的不亦乐乎。
宣韶二话不说低头吻了上来,夫妻两人一边轻吻一边暗自角力。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宣韶动作不由得一顿。三娘却是没有那么好的听力,见宣韶突然没了动静还以为他故意放水,于是乐滋滋的将人给反扑成功了。
正得意的啃他的嘴角示威,外头帘子一动。一个小身影扑了过来。
于此同时,还有外头乳娘的一声呼喊:“小少爷,你不能进去——”
三娘身子一僵,转头便看到宣小一跑了进来,正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
“麻麻……”
“……”
宣小一已经会走路了,且步子快的很。他要么不走,一走就是带跑的,乳娘都追不上他。
三娘轻咳一声。从宣韶身上爬起来,宣小一立马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腿笑眯了眼睛。
宣韶抬手就将他给提了上炕。宣小一却是立即就学了她娘刚才的动作扑在了他爹身上,将口水糊了他爹一脸,还“咯咯”直乐。
三娘抚额长叹。
最后见父子两人玩的开心,她咬了咬牙也扑了过去,荼毒宣韶的另外一边脸。
三人闹成一团。
宣韶一手抱一个,被他们折腾的哭笑不得。
温馨欢快的气氛伴随着宣小一欢快的笑声在内室里久久挥之不去。
又过了几日。
宣韶回来的时候告诉三娘道:“严太医的背景已经清楚了。”
三娘一把将儿子给抓了回来,圈在怀里不让他乱走:“谁的人?”
宣小一悄悄的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得,又看了看他爹,终于老老实实了。
“严太医的父亲严老太医,当年是柯首辅举荐进宫的。”
“柯首辅?”
柯首辅是沈夫人的父亲。皇后的外祖父。
“这么说,他是皇后的人?”太医一职是可以世袭的,一般父亲是太医的话,儿子也可以在太医院当值。
宣韶想了想,点头:“名面上是这样说的,没错。”
三娘却是捕捉到了宣韶的言外之意:“明面上?那么暗地里严太医又是谁的人?”
“他与宁妃身边的一个嬷嬷过从甚密。只是是暗中往来的。因此外人都不知晓。”
三娘对宁妃的名字出现在这里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宁妃这次的动作未免太过了。
见三娘眉头微蹙,宣韶微微叹息一声,伸手将她的眉心抚平:“你不必为这些事情烦忧。”
一直盯着父母看着的宣小一,也讨好的在自己娘亲脸上亲了亲。
三娘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心理微甜。
“嗯。我知道了,相公。”
过了两日,三娘去参加王筝女儿的洗三礼。
王筝的闺女虽然出生不久,却是白白胖胖的。听说苏敏之一早就给她想好了名字,叫“苏畅”。这个名字男女皆宜,儿子闺女都能用。
三娘去看王筝,王筝抱着女儿面容满足,一点也没有生了女儿的沮丧。
“诶,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家畅儿长大以后就给你做儿媳妇了。”王筝眨了眨眼道。
三娘白了她一眼:“女儿才刚生你就想着要将人给嫁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道:“还没生的时候她就与我争了!”
三娘一回头便看到了苏成之。
苏成之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就胖了一些,到是让她看上去多了些普通少妇的甜美,少了许多少女时候的刻板。
王筝得意:“最后小一还不是我女婿?”
苏成之道:“这到不一定!我总会生出女儿来的!”
三娘哀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
“你们两个,能不能问问我的意思?”
苏成之皱眉:“我的女儿你还看不上不成?”
王筝也起哄:“我家畅儿你也看不上?”
三娘瞪她们:“这还强买强卖了不成!”
三娘相视了一眼,都笑出了声。
这个世上,不幸福的婚姻很多,不幸福的女子也很多,所幸她们都是幸运的。
转眼到了十月。王璟与方静宜的婚期到了。
三娘和宣韶带着孩子回了王家。
与他们一同回去的还有薛梅心的儿子塔穆。
宣韶淡淡看了塔穆一眼:“该如何与你母亲说,你自己掂量。”
塔穆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织锦袍子,头发被一根墨玉簪束了起来,以眼看去与旁的那些世家公子并无两样。
塔穆神态极为恭谨:“是。公子。”
宣韶点了点头,塔穆便转身走了。
三娘看着离去的塔穆,挑眉问道:“你真的要将他收到鹰卫中去?”
宣韶也看着塔穆远去的背影:“聪敏机警,性子坚毅,能驱使兽类,我正需要他这样的人。鹰卫中本就有不少性格怪异之人,只要他们能完成自己的本职。我不在意他们本身是什么样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也不怕他使坏,只要他有这个本事。”
三娘想了想,点头:“他这么识时务,我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有正事可以做,说不定可以扭转一下那孩子的性子。鹰卫这种特殊的机构,洗起脑来。什么人都架不住,他们很容易会产生一种使命感。越是偏执的人,越适合这份工作。
当然。三娘不会对宣韶这么批评他的机构的,简直就给她说成了邪教|组织。
“我记得那个柳梦成也是个有些本事的,你怎么不留下来?”
三娘突然想起了之前也是被宣韶抓了去的那个暗恋惠兰县主的男子。
宣韶瞥了三娘一眼:“你当我那里什么垃圾都收么?”
“噗哧——”三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柳梦成那样的人,即便是再有才能,我也不能留他。”宣韶冷冷道,
三娘想起了他为杀的那两个无辜的人,对这个人也是十分厌恶。她也不想知道最后柳梦成去了哪里,她只知道这个人最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塔穆不过进去内院两刻钟就出来了。
“我已经与我娘说好了,下个月就与她离开京城,我带她去西北定居。”塔穆低头道。
他如今的模样乖巧多了。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是被怎么调教的。
“你娘若是愿意,可以留在京城。”三娘对他道。
塔穆摇头:“她自己愿意与我一起走的,再说她的性子留在京城,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我不想被人通知千里迢迢赶回来给她收尸。”
宣韶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下个月月初我让人送你们走。”
塔穆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
王璟已经出门迎亲,三娘带着宣小一进内院陪女眷说话,宣韶去了前院帮着招呼客人。
等迎了新人进门,拜了堂之后便是酒宴。
三娘站在新房外头看到王璟一身红衣从里面走出来。
王璟一眼就看到了三娘,立即跑了过来。
“妹妹,已经开席了你怎么不去入席?”王璟一如三娘初次见到的时候一样,一笑起来就是见牙不见眼,明明看着憨傻得可以,却总能让人觉得温暖。
三娘看着他笑:“嗯,我就去。”
王璟哈哈一笑,朝三娘挤眼:“妹妹你也是来看新娘的吧?”
三娘心中一叹,又是一笑。王璟可能不明白她这种嫁儿子的心情的。
从今以后,儿子就是别人家的了,宣小一还没长大,三娘就提前体会了这种心情。莫名的有些心酸。
“妹妹你去看吧,哥哥不会笑你的。”王璟笑的没心没肺。
三娘摇头失笑:“你快到前头去吧,都等着你呢。”
“哦,那我先走了啊。”王璟咧嘴一笑,还嘱咐道,“你也快去女眷席那边,要看好我外甥啊。”
三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心里终究是开心的。她护了王璟这么些年,王璟也护了她这么些年,兄妹两人相携着走到今日。
以后虽然各自有各自的家庭,这份情义却是永远不会淡的。
十一月,薛梅心跟随自己的儿子离京。
她进京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依旧是悄无声息。
由于她身份尴尬,在京的这些日子,众人碍于皇家的脸面都很有默契的将她的存在忽视了。好在薛梅心也不是一个喜欢上窜下跳的人,她在京的这些日子,除了去过薛府拜祭自己的父母,就几乎是足不出户。
王栋在她要离京的前一晚去找过她。
两人站在廊下,不过隔了两步的距离,却像是咫尺天涯,谁也没有往前迈去一步。
“你真要离开?”王栋的声音很平和,似是在随口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薛梅心一直看着他,夜色给了她勇气和胆量。只是这勇气和胆量也不过仅仅能支撑她对他肆无忌惮的多看几眼罢了。
“嗯。”
“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一阵沉默过后。
“好。”王栋闭了闭眼,“我派人去给你打点,西北肃州相对安稳,那里也是往西行商的要道,还算繁荣,你……”
“三哥——”薛梅心笑着打断,“三哥,我答应了穆儿,一切听从他的安排。孩子长大了,他说他能照顾我,我很高兴。”
王栋终究没有再说什么,站了片刻,转身离去了。
薛梅心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泪如雨下,却没有开口去唤他。
第二日,薛梅心走的时候王栋没有去送。只叮嘱了薛氏给他们多备些盘缠。
很多时候,一放手,往往就是一辈子。
再续前缘之类的,终究是笑话。因为没有谁会永远站在原地瞪着谁。
薛梅心这一走,终其一生没有再出现,王栋也没有再找过她。
在薛梅心去世之后,她的儿子塔穆遵循她的遗愿将她的骨灰送回了京城,悄无生息的埋在了薛府后面的梅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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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其实是我结局卡文了……
总觉得有些东西不需要写了,可是不交代又怕你们骂……
无意外的话,大概明日上结局……
如果有时间的话会上番外,不过肯定不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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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元娘
书号:2505422
简介:前世为母报仇,她拼尽全力,不惜手染鲜血,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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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大结局
转眼,又是一年新春至。?快来吧,.!
这一个年过的一如往年般平顺,只是刚出了正月,就出事了。
这一日半夜,三娘正睡的香甜,院子里却突然响起了震天的拍门声。三娘被吵醒的时候,宣韶已经穿衣下床了。
“我去看看,你在屋里别出去。”宣韶摸了摸三娘的脸颊,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安慰她。
三娘有些不安,拉住了宣韶的衣角。
正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白兰的声音:“公子,是宫里来人了,丽妃娘娘病危,宣少夫人进宫。”
宣韶皱眉,应了声:“知道了。”
外头院子里的灯笼又一个一个的亮了起来,婆子丫鬟们也都被惊醒了。
三娘已经披衣起身,见宣韶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三娘冲他一笑:“没事的。想必是想在临终前见我一面。”
值夜的丫鬟拿着烛台站在外间,小声问了一句要不要进来伺候三娘洗漱。
三娘朝外应了一声,又对宣韶道:“你过去看看小一,这么大动静别把孩子吓到了。”
宣韶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丫鬟们进来伺候了三娘洗漱,换上了衣服。
宫里派来的太监是太后宫里的,在外头已经等的十分着急了,只是碍于这里是庄亲王府,不敢造次。
见三娘出来的时候忙迎了过来。
“少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您快随咱家去吧。再晚就要来不及了。”
三娘见他大冷天的急出了一头冷汗,知道魏月娥那边情况危机,点了点头就随他去了。
马车才出了府,车帘子一掀。宣韶跳了上来。
三娘一愣:“相公,你……”
宣韶坐到三娘身边:“别怕,我陪你一起去。小一他睡的沉没有醒。娘她刚刚过来了。有她守着你放心吧。”
“嗯。”三娘靠到了宣韶的怀里,“我不怕。”
宣韶虽有随时进宫的腰牌,却不能进后宫,只能在外头等着。
三娘随着宫人走到宜春宫的时候,宜春宫已经是灯火通明,皇上与皇后也都过来了,四皇子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娘亲要离开人世。哭声不止。
三娘进了内殿,先朝皇上和皇后行礼。
皇帝叹道:“丽妃指名要见你,你去看看她吧。”
莺歌抱着啼哭的四皇子站在魏月娥的床边,魏月娥闭着双眼,面色如纸。
见三娘过来了。莺歌连连唤了魏月娥几声,魏月娥终于将眼睛睁开了,一见三娘便朝她伸手,却也只是抬起了一些。
三娘忙上前将她的手握住了:“娘娘,臣妾在这里,您有什么话想吩咐吗?”
魏月娥艰难的点了点头,往四皇子那里留恋的看了一眼,又看向三娘,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莺歌忙道:“娘娘她之前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三娘往四皇子那边看了一眼,轻声问道:“娘娘是不是担心四殿下?”
魏月娥眨了眨眼,又指向了莺歌。
“娘娘是想要贞贵人照顾四皇子?”
魏月娥又是眨了眨眼。
“丽妃娘娘放心,臣妾定会好好照顾四皇子的。”莺歌哭着道。
魏月娥还想说什么,可是又发不出声,只能将手指在三娘手心上轻划。
她写了几个字。三娘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着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了,您还不放心您的生母和外祖母。”
站在床帷外不远的皇帝出声道:“让丽妃放心,朕必会给予她家人恩典。”
三娘将手覆盖在魏月娥的手背上,温声道:“娘娘您听见了?陛下会有恩典的。”
魏月娥却是摇了摇头,挣脱开三娘的手,继续在她手心上划。
三娘看了一会儿,却是道:“娘娘您放心,有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庇护,又有贞贵人的悉心照顾,四皇子必定会平平安安的。”
魏月娥急的瞪大了眼睛,贞贵人看了三娘一眼,忙上前一步,将四皇子放到魏月娥床侧,实际上却是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娘娘您看,四皇子哪儿也没去,正在您身边呢。”莺歌忙道。
四皇子看了看莺歌,爬上去抓住了魏月娥的手:“母妃……”
魏月娥面部表情立即柔和了起来,看着四皇子,眼角却是有泪滴滑落。
三娘起身,站在了床侧。
魏月娥想要伸手去抚摸四皇子的头,最终还是咽了气。
贞贵人哭着道:“丽妃娘娘殁了。”
四皇子回头看莺歌,又看了看没有生气的母亲,也哇哇大哭起来。
殿里顿时乱成一团。
好在皇帝和皇后都在,这种事情宫里的人也是经历了许多的,很快便稳住了手脚。
皇帝让莺歌带着四皇子先回偏殿,三娘也一起出了来。
将四皇子安顿好了之后,莺歌悄悄问三娘:“她刚刚……”
三娘苦笑:“她想要我儿子进宫给四皇子做伴读。”
莺歌一愣,继而轻叹了一声。
魏月娥临死也惦记着想要将四皇子与庄亲王府绑在一条船上。
可惜三娘根本就不买她的账。
现在皇帝还年轻,今后肯定还会有皇子,可以预见得到这后宫将来定不会太平,储位之争也定是激烈。三娘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趟这种浑水。
她魏月娥的儿子是宝贝,那她三娘的儿子就是无价之宝。别跟她扯什么龙子凤孙那一套。谁敢打宣小一的主意她都翻脸。
见宫里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三娘便想让人往太后那里禀报一声出宫去。宣韶还在外头等着她。
不想魏月娥宫里却有人闹了起来,说丽妃不是病故的。而是被人下了毒。
将事情闹起来的是魏月娥身边的一个专门伺候汤药的宫女,她还将太医给魏月娥的一瓶药丸盛了上去。
事关重大,皇帝传那位给丽妃治病的严太医进宫。
不想那严太医竟是失了踪,不仅仅是他。连他的妻儿也一并不见了踪影。
皇上大怒,下令彻查。
这一查就将皇后给牵扯了进来。
三娘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太后已经出面来主持大局了。
不过两日。弹劾皇后的折子就如同雪花一般飞上了皇帝的案头。
民间关于皇后害死丽妃争抢皇嗣的传言也越传越烈。
正在这时候,上次参与谋害福安公主的那个嬷嬷在严刑之下终于招供。招出了她与另外那个已经自尽的嬷嬷正是奉了皇后的命令去杀公主的奶娘灭口的。
原来当时皇后正在秘见余美人商量利用太医给丽妃下毒,却正好被带着福安公主路过的奶娘听到了。
皇后发现了偷听的乳娘,命两个嬷嬷追了上去,将乳娘和福安公主一起扔到了井里。乳娘丧命,公主重伤。
世人哗然。
皇后不能再生产,之前便抢了自己堂妹所生的三皇子。结果三皇子夭折。她又将主意打到了四皇子的头上,还不惜将四皇子的生母害死。
谋划的过程中被公主和乳娘瞧见,她心狠手辣,连个一岁的孩子也不放过。
其心思之狠辣,令人发指。
废后的呼声。一日高过一日。
皇上一开始依旧是顾及夫妻情分,将那些请求废后的折子留中不发。这一拖就拖了近一个月。
最后群臣长跪金銮殿,更有一批言官以命相逼,请求皇帝废后。
皇帝迫于压力,终于下旨将皇后禁足,收回金册,等宗人府将罪名查实之后再作处置。
作为沈氏一派的标志的沈皇后倒下了,同一时间,皇帝开始了在朝堂上清算。
不久之后。宗人府查实皇后谋害丽妃和福安公主的罪名成立,并由此牵连上了沈首辅及沈派的一批核心臣子。
在废后圣旨降下之前,沈皇后畏罪自尽,三尺白绫将自己吊死在了凤栩宫的大殿里。
这一日上午,与平日里那些需要上早朝的上午没有任何不同。
可是沈首辅上了朝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与此同时沈家被一队身披软甲的卫队包围。皇帝一边下令将沈首辅革职打入大牢。一边命令查抄沈家。
御书房里。
礼亲王直挺挺的跪在了殿中,顺德帝一脸铁青的瞪着他。
“皇叔,您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礼亲王面容平静:“臣知道,臣恳求皇上饶沈首辅之子沈惟一命。”
顺德帝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将手边的一个双龙戏珠青玉镇纸扫到了地上,怒吼道:“你知道?你知道还敢请求朕放过沈惟?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沈家背后真正的决策人是谁!”
礼亲王沉默了一会儿,平静道:“臣知道。”
顺德帝见他承认的这么爽快反而无话了,只能狠狠瞪着他。
礼亲王接着道:“再如何,沈惟也不过是一介书生。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如今沈家倒了,他还能翻出什么天来?何况……您要的也不过是沈家倒台,如此一来柯派与沈派的那些人还不都是您盘里的菜?区区一个沈惟,您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顺德帝气得直拍桌:“你喜欢男人我不管,可是这世上男人那么多,你喜欢哪一个不好?偏偏要沈惟!朕明日就赐你十个八个美少年,个个比沈惟强!沈惟是一定要死的!”
礼亲王苦笑:“是啊,这世上比他强的多的是,我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王八蛋!可是皇上,我又有什么办法?您若是杀了他,我怕是也活不了了。”
顺德帝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惊:“你……”
他以为礼亲王就算是喜欢沈惟,也不过是见他容貌好,就算是有些真心也还是存了狼的。从没想过礼亲王会将沈惟看的这样重。
“你是认真的?”顺德帝脸色很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礼亲王抬头看着顺德帝,没有说话,眼中的坚定却是能说明一切。
顺德帝看着这个从来就不靠谱的皇叔。终于有些无力了。
“臣以性命保证他有生之年都远离朝堂,再也翻不起风浪,恳请陛下成全。”礼亲王恭恭敬敬的朝皇帝磕头。
皇帝看着他。又是失望又是气恨,却终于还是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朕好好想想。”
礼亲王起身退下了。
半个月后,沈惟是在一艘船上醒来的。
他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坐在窗前,听见动静转过了头来,是一张轮廓分明的熟悉的俊脸。
沈惟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一身囚服已经换下。身上干爽干净还有皂角香。想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只能作罢。
“我的人还剩下几个?”他神色木然的看着上方,声音暗哑地道。
窗边的男人没有说话。
“宣礼!”沈惟狠狠瞪了过来。
礼亲王轻叹一声,起身走到了沈惟床前,温柔的抚上了他的发际:“你明明知道的。你既然还能活着,他们必然是一个不剩了。”
沈惟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你一开始默认我的接近就是有目的的?季儿是你的人?”
礼亲王目光温和的看着他,没有否认。
沈惟看着他笑了,目光却是冷得令人心悸:“宣礼!我恨不得杀了你,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礼亲王毫不在意,反而温柔的笑道:“好。”
然后便如哄孩子一般的将自己的脖子凑到了沈惟嘴边,“悉听君便。”
沈惟没有丝毫迟疑。张口就咬上了他的脉搏。
礼亲王一声不吭,只用双臂狠狠的将他抱紧了,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任自己的血泊泊的流到沈惟的嘴里。
沈惟被礼亲王的血呛到了,礼亲王一侧的脖子和肩膀上全是血,还有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他的颈子上滴下来。滴在了沈惟的枕头里,触目惊心。
沈惟似是被那刺目的红色刺伤了眼,一把将礼亲王推开了。
礼亲王倒在了他旁边,因失血过多全身乏力,只那一双眼睛依旧是温柔的带着笑意的注视着沈惟,始终没有移开。
沈惟瞪了他一会儿,想着还要流多少血这个人才会死,可是手却突然不听使唤的将头下的枕巾一把抽出,紧紧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来人!外面有没有人!快滚进来!”因刚刚沈惟是下了死力气去咬的,伤口太大,血止不住,沈惟的声音里有些慌张。
礼亲王用尽全身力气在沈惟的手腕上印下一吻,然后晕了过去。
******
半个月后,消息传到京城,礼亲王出使东洋的船只遇上了大海浪,大船沉没,船上包括礼亲王和新封的惠安公主在内的两百多人全部葬身鱼腹。
后来有去东洋经商的商人回来说在东洋曾见到过一个很像惠安公主的人,公主可能没有死。
还有人说礼亲王也没有死,有渔民曾在南洋的一处岛上见到过他。
只是这些谣言始终没有被证实过,礼亲王和惠安公主也再也没有在中原出现过。
沈氏的覆灭,让原本依靠他的那些家族人人自危。
顺德帝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最后在酒意犹酣的气氛中与臣子们做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好几个老臣当场感动得老泪纵横。
第二日开始,一些原本占据高位的老臣们纷纷上折子请求告老还乡,其中在沈首辅倒下后暂时充任首辅一职的王显起了领头羊的作用。
顺德帝一番言辞恳切的挽留之后,终于还是准奏了。
于是原本以为沈家倒下后必定会兴起的一番腥风血雨并没有到来,只是朝廷里却是不知不觉之间换上了一批新鲜的面孔。
所有人都知道,新的时代要到来了。
王家在这次事件中的功劳是不容忽视的,最后王显虽然激流勇退,淡出了朝廷的权利中枢。朝廷却一直让他在礼部尚书和殿阁大学士的职位上荣养到老,死后配享太庙。
而王显的孙儿王璋,在他祖父退出内阁的十年后众望所归的坐上了首辅的位置。王家再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了群臣面前。
沈家倒台后的第二年,皇帝颁下圣旨。着老庄亲王嫡孙宣韶继任庄亲王爵位,封宣韶正妻王氏为庄亲王妃,嫡长子宣懿为世子。
庄亲王府的爵位一如先皇承诺的。世袭罔替。
同年,礼亲王世子宣云继任为礼亲王。
自顺德十九年皇后死后,后宫里宁妃为尊,掌凤印统领后宫。第二年宁妃生下五皇子,晋封为贵妃,一时风光无二。
朝廷上折子请求皇帝封后的呼声不绝。
顺德帝透露出会封宁贵妃为后的口风,却不想在封后大典前三个月宁贵妃突发急症。不治而亡。
顺德帝悲痛万分,追封宁贵妃为皇贵妃,之后的十年里上折子请皇帝立后的折子一直没有断过,顺德帝却都是不置可否。
顺德二十一年贞贵人产下一子,受封贞妃。顺德二十三年,贞贵人生下一对龙凤胎,皇帝龙颜大悦,加封贞妃为贵妃,位列众妃之首。
顺德二十七年,顺德帝病了一场,病愈之后群臣请求皇帝册封太子。
彼时,顺德帝已经有了包括丽妃所生四皇子,皇贵妃李氏所生五皇子。端妃所生六皇子,贞贵妃所生七皇子、九皇子,以及柳贵人所生八皇子在内的六位皇子。
因皇帝无嫡子,按照宣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原本应封四皇子为太子。只是因贞贵妃在后宫中独占鳌头,贞贵妃所出的七皇子又聪慧机敏。最得皇帝欢心,不少人把握风向请求立七皇子为太子。
顺德帝久久没有表态,贞贵妃却是主动请求皇帝不要因为个人喜好坏了祖宗规矩,并拉了皇太后为说客,恳求皇帝封四皇子为储君。
此举,令贞贵妃的贤名传遍宇内。
最后,顺德帝听从贞贵妃意见,立四皇子为太子,又封了贞贵妃为皇贵妃。
只可惜,四皇子资质平平又性子冲动,某一次在偷偷溜出宫游玩之时被两个据说是为沈惟报仇的高大刺客所伤,断了四肢经脉。
顺德三十三年,太子被废,七皇子众望所归成为太子,同年七皇子生母被顺德帝封为皇后。空虚了十几年的凤栩宫终于迎来了它又一任主人。
*******
顺德二十年,庄亲王府。
三岁的宣小一穿了一套青竹色的小褂子,撑着小脑袋坐在了床前,微微蹙着眉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年轻妇人,间或还叹息一声。
一旁伺候的丫鬟们瞧着这位小世子爷如画的容颜上那与年龄毫不相符的深沉模样,不由得面面相觑。
床上的妇人眼睫动了动,不久就睁开了眼来,一眼看见床前的儿子。
“娘,您醒了?”宣小一立即换了一张笑脸道。
三娘清醒过来,笑着伸手去摸他的头,宣小一想躲,最后想了想还是忍着没有动,任她娘的爪子将他好好的发型摸成了鸟窝。
“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去外院找寅壬练武吗?”三娘摸够了,笑眯眯的问。
虽然她不喜欢孩子过早就学太对东西,不过宣韶坚持让儿子练武,宣小一自己也不反对,她也就由着他去了,只是告诉他,若是决定要学就不可半途而废,否则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学。
“我听说娘您不舒服,回来看看您。”宣小一用双手捧着三娘的手,笑容可爱又乖巧。
三娘被儿子的糖衣炮弹蛊惑,忍不住又呼噜了他的头发一把:“娘没事,娘只是……”
“我知道娘是怀妹妹了,所以很弱,需要保护。”宣小一挺直了腰背,一本正经地道。
三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宣小一扑到床边,与三娘大眼对小眼:“娘,您别害怕,小一会保护您的。”
“嗯嗯,儿子会保护我的。”三娘忍俊不禁。
宣小一皱眉:“娘,我是认真的!爹爹他不要你了,还有我。你千万别被他气坏了。”
三娘面色古怪:“你爹他不要我?谁说的?”
宣小一眨了眨眼:“您不是听说那个什么南疆首领来了。指名要我爹去南疆当王夫所以气晕了的?”
“……”
宣小一一张小脸纠结成了一团:“娘,你可不可以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候白果跑了进来,见宣小一在这里,松了一口气:“世子。寅壬侍卫正在到处找您呢。”
宣小一朝三娘讨好的笑:“娘,您和两两妹妹好好歇着,小一先出去了……”
看着跑走了的儿子。三娘皱眉看向白果:“什么南疆首领?”
白果苦了一张脸:“王妃,奴婢也是才知道的,那个什么南疆的女首领进京面圣,请求皇上赐婚,还点名要咱们庄亲王府的人。真是不要脸!”
三娘摸了摸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想了想,微微一笑:“南疆女首领禾钺秀?”
现任的南疆首领并不是前任首领的嫡枝。而是朝廷扶着的亲汉一派。自南疆那位伪圣女一派被剿灭之后,南疆的局势已经安稳下来。
这次禾钺秀是币心来的,皇帝为了稳固南疆局势也会欣然接受与南疆的联姻。不过这人选么……
可不是她想要谁就能要谁的,堂堂庄亲王去和亲南疆,这简直是个笑话。
晚上宣韶回来的时候。三娘拉着他好好审视了一遍。
宣韶不等她开口,自己赶紧硬着头皮交代:“皇上已经给宣安赐婚,并定在三日后完婚。”
他一回来,宣小一就跑去找他了。想着三岁的儿子当时同情的目光,宣韶就无语。
三娘斜了他一眼:“我不是问这个!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禾钺秀指名要你!你在南疆的那四年……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想着宣韶可能跟别的女人谈情说爱过,三娘就打心眼里往外冒酸水。是可忍孰不可忍!
宣韶见情况不对,忙先将人抱住:“没有,当时我每日忙着稳定南疆局势还来不及。哪里会想那些?何况……她当时不过九岁。”
三娘心里想笑,面上却是故意道:“你认识我的时候我也不过10岁!你还不是有了想法?”
宣韶哭笑不得:“我哪里……”待看到三娘的脸色,忙改口,“我心里有你了,自然不会另作他想。”
三娘去捏他的腰,骂道:“禽兽!我当时才十岁!”
宣韶:“……”
夫妻两人这边甜甜蜜蜜的耍着花枪。那边宣安在三日后哭哭啼啼的嫁给了南疆女首领。
宣小一对这个不着调的叔叔还是喜欢的,在他成亲前一日还特地跑去找了他,瞪着乌圆的眼睛问:“听说二叔要嫁人了……”
宣安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的,还不忘吸着鼻涕纠正侄儿:“二叔是男人,二叔是娶妻……”
宣小一同情的看着宣安:“可是……你是跟她去南疆啊?这不是嫁吗?”
宣安:“……”
宣小一捧着小脸纠结的看着宣安哭了一阵:“二叔别哭啦,小一会给你多添些嫁妆的……”
宣小一小朋友不明白,为什么他二叔听了之后哭得更伤心了……
用他以后的话讲,那时候他还年少无知的很,给人伤口撒盐的活儿做得还不够炉火纯青。
三个月后,三娘产下一子。
虽然不是宣小一所盼望的妹妹,可是他仍然坚持要叫自己的弟弟“两两”。
他的理由是十分一本正经的:“娘,我们要用实际行动教宣两两,什么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篇文结束了,庄亲王府里欢乐的日子却还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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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大结局……木有结局一二三四五……
接下来会写几篇番外,如果妹子们有特别想看的某人的番外,欢迎去评论区留言~^^
这本书写了快一年,我很高兴我坚持下来了,也很感动你们能陪我坚持下来……
心情有些复杂,我感觉今晚可能要失眠了T-T.
PS:订阅满10元的,系统会送一张评价票,希望亲们能帮我投一下……
厚脸皮请求,给个五星吧T-T
千万别手滑了哇!!!!!!.
最后的最后,我的新书《嫡谋》希望亲们能喜欢,欢迎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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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番外(此章免费)
这几天收集了大家不少的意见,还有几位童鞋特意跑我新|浪微博私信留言求番外……
总而言之谢谢乃们的关注~让我知道了你们有多喜欢这篇文文~^^.
结合大家的意见,暂时敲定的番外如下:
宣韶一篇,小包子们一篇,莺歌一篇,王璟一篇,宣云一篇……(为嘛会这么多???)
这是呼声最高的几个,尤其是莺歌童鞋的人气直逼主角……T-T
尽量在这个月将番外更完,从今天开始吧~.
希望番外能弥补你们说的结局太快的遗憾~
其实我感觉文文太长了停在哪里都会不圆满,因为有些亲喜欢这个角色的戏份却讨厌那个角色的~
比方说乃们喜欢看方静宜而我写莺歌的话,乃们会觉得是水……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喜欢莺歌的戏份~
我其实很怕被你们拍砖说我拖沓~这是我的第一篇文,我对它的重视绝对是出乎你们意料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它圆满……T-T……
所以番外我按你们的要求写好吧?好吧?……T-T.
另外:说我对新文比对旧文好的童鞋~这不科学!!!
因为以名门这本书的订阅成绩,我要是能无休止的写下去,绝对比去弄新文要划算……
问题是本人对自己的书有洁癖~比起金钱,我更爱我的书和我UU小说的人物……
或许你们不信,但是这确实是我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以后的我会不会改变…….
PS:还有别的要求的话,可以留言,我尽量满足……(如果没有满足,不要骂我……T-T)
最好在月底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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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宣韶篇(一)
微曦的晨光透过纱帘撒了进来些许,宣韶微微一动睁开了眼睛。?快来吧,.!
怀中的人儿似乎有所察觉,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抱在他腰间的手臂却是收的更紧。
宣韶低头看着她甜美的睡颜,目光一柔,忍不住在她发上亲了亲。
她动了动,衣襟滑下来些许,露出了雪白的一节脖颈,上面还留有几颗触目的红印。
宣韶轻叹一声,抬手帮她将衣领拢好,手却是不自觉的在她细滑的肌肤上流连忘返。
成亲多年,却总是觉得时间过的很快。
她曾私下里抱着他撒娇说:“相公,我明明希望能与你一夜白头的,可是每当过了一岁却又还是会忍不住惆怅。相公,你快说说好听的安慰安慰我。”
明明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在他面前却还是会这么孩子气。
他却是极喜欢,因为她的孩子气只在他面前表露。
“嗯,你想听什么?”他低头问她。
她白了他一眼,不满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主动说‘无论如何,我都愿意陪着你从天光乍破一直走到暮雪白头’吗?”
他忍不住笑,却是低头看着她认真道:“嗯,我愿意陪着你从天光乍破一直走到暮雪白头。”
明明是重复她的话,她却是红了眼眶。
看着怀中依旧熟睡的人,他心里总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会溢出来。
他第一次见到三娘是在集普镇外的官道上。
那一次他正好奉命去查金沙被劫案,遇上了惹了桃花债被人逼着进喜堂的宣云。等他打发完了那群围追之人追上受伤的宣云,宣云正被魏夫人的人围着查探伤处。
他下了马。上前去检查了一遍宣云的伤,发现并无大碍。便问了一句:“可有烈酒和伤药?”
这时候一个面色微黑的少年出声道:“妹妹,我们马车上好像有带去兖州的酒。”
他不由得循声望去,正好对上了一双点漆般的沉静眸子。
那是一位十岁左右的少女。容貌秀美,静静立在那里,年纪虽小身上却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与众不同的气质。
他也不过是看了她一眼。便转头去问之前出声的少年:“你有烈酒?”
少年却是看向那少女。
“是泉酒之类的黄酒,怕是派不上用场。”少女的声音十分柔和,说的话却是让他暗自惊讶了一下。
他不由得又打量了她一眼,
用烈酒清洗伤口可以减少伤口化脓的危险,普通的黄酒却是没有这种效用。只是这些,一个深闺女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当时不知道,这个深闺女子带给他的惊讶不仅仅是这些。
之后他知道了她是山东青城县王家的三小姐。还知道了这位三小姐竟然会画舆图。
他恰好需要明水一带详尽的地图,偏偏当时身边没有这方面的高手。思虑再三,他还是拿着她遗留在马车上的那本舆图册在普集镇上的客房前拦住了她。
他自是知道世家小姐们的规矩极多,也不能确定这位王三小姐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他甚至能看得出来他叫住她的时候。她眼中有惊讶也有戒备。
这是一个行事谨慎的女子。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她竟然只是沉吟了片刻就应了下来。
他当即便又探了一次明水,将那群人在深山内错综复杂的窝点探明了之后,凭着自己的记忆草草画了个大概。
他不知道她能否看明白他画的简明地图,可是事急从权,他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去找她的时候天色已晚,等他翻了内墙站在葡萄架子后面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这么出现在一个女子面前是一件十分失礼的事情,看着正在院子里与丫鬟说话的她,他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然后找个人将东西递进来。
偏偏这时候他注意到她脸上闲适的笑容顿了顿,还朝他藏僧处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然后缓缓起身对丫鬟道:“起风了,我们还是回屋去等白芷的面吧。”
虽然她掩饰的极好,可是他明白自己可能是被发现了。知道再不现身可能会让她惊恐,于是他走了出去。
她身边的丫鬟吓了一跳似是想喊。却被她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若来的真是贼人的话,惊叫可能会贼人因为紧张而做出冲动之举。这位三小姐当真是反应灵敏,且临危不惧。
第一次,他对一个女子产生了好奇。
“是君公子么?”她冷静的问道。
“抱歉,吓到你们了。”他往前跨出一步,好让她们接着月光看清楚他的样子,心中有些歉意。
许久没有接触闺中女子,他有些疏忽了。好在这位王三小姐与一般的名门闺秀不同,让他自在了不少。
她偏头打量了他一番,皱眉道:“你受了伤?”
她之前发现他,应该就是因为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虽然知道她只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却是让他忍不住心中微暖,顿了顿,他还是解释了一句:“不是我。”
身上的血迹是遇敌之时沾染上的,他没有多说,只是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她身边的丫鬟:“这个是图纸,幸苦了。”
她便没有再问,只是接过丫鬟手中的图纸问道:“不知这地图公子什么时候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道:“虽然知道有些为难,但是如果可以希望三小姐尽量能在抵达滋阳城之前将地图给我。”
她沉吟了片刻便应了下来:“我今晚试着看能否赶制出来。”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多谢三小姐。三小姐明日一早启程的时候将图放在房中的桌上即可,我会让人去拿。”
她却是看着他愣住了。
这种情景他遇到过不少。且早已经习惯,可是不知为何这会儿却是有些不自在。明明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
她却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冲他笑着点头:“我知道了,既如此三娘就先回去了。”
知道若是让人发现了他会对眼前的女子的闺誉有影响。他便没有多留,闪身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收拾启程。
他在内院女眷们都离开之后去了一趟她的房间。去拿她留在房中的地图。
内室的桌上放着一张卷好的图,几滴从烛台上溢下来的红蜡凝固在桌角。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蜡印,将手中的地图摊开在了桌上。
这一看却是不由得愣住了,他几乎不敢眼下几乎堪称完美的地图是一个十岁的女子只花了一夜的功夫赶制出来的。
这种规模的地图,即便是熟练的画图师也得花上至少三日的功夫,不说别的,就是他交给她的那些数据也不是一下就能算的清楚的。
他给她那些数据的时候也仅仅是抱着侥幸了心理。并未真的以为她能用的上。毕竟没有哪个闺阁女子会学这些东西。她能将他给她的几张图大致整合到一处就十分不错了。
当时的他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内心的震撼。
王家三小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收拾好了东西跟上魏家的人,他总是忍不住去看走在前面的那一辆平顶青帷的马车。在行驶到肥城的一路上,马车停了两次,她却是没有出来过,只有她车上的丫鬟轻手轻脚的下过几次车。
想着那张详尽的地图。他知道昨夜她必定是花了许多心力,这会儿定是累的不行,他心里有些内疚。
在马车停在肥城郊外休整的时候,他看到她的马车上有丫鬟下来了正与一旁的婆子交代给主子弄些吃食。
他拿出一瓶八珍丸,又走到宣云的马车里借用了纸笔匆匆写了几个字,然后将药瓶子和纸条扔到了她的马车里,之后便闪身离开了。
等他走到无人的地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是对自己莽撞的行为有些懊恼。
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做出这种青涩的举动。甚至可能会唐突了她。
再一次遇到她是在周家的游船宴上。
他原本并不想在滋阳城现身,最后却是不知为何还是跟着宣云去了。
站在船舱外,他看见一群女子坐上了小船往一边的荷塘去了,她也在其中。
在一群同龄女子中间,她与一般的教养良好的世家小姐们的做派毫无二致,举手投足含蓄优雅。脸上总是挂着三分的笑意,与人说话轻言细语。可是他知道她是有那么些不同的。
之后他听闻那群小姐中有人落水了,好在人已经被救了上来。他因有事情要离开,走到外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回来。
那位落水的女子先被人抬了上来,之后其余几位女子从小船上下来,也鱼贯着上了大船来,他却看见她突然将手中的帕子微微一抖,一直黑色的虫子被抖落了下来落到了走在她后面的一位姑娘的肩膀上。
“啊!雁儿,有虫子!”有人惊叫。
之后那位叫雁儿的女子便掉到了水里。
他愕然的看向她,却是看到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恶作剧般的笑意。
“珂姐姐,周雁儿也掉进河里了?””
她面不改色地回头看了一眼,淡定地道:“听动静好像是虫子飞到了她身上,吓得没站稳吧。”
“……”
宣韶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是上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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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宣宣的心路历程,不知道乃们会不会嫌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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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宣韶篇(二)
这一日他又看到了一个在众人眼中不同的她。,!
因还有事情要去办,他从另外一侧下了船离开了。
不想第二日便又见到了她。
陪着叔祖父礼亲王去大濮寺听空闻大师讲禅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位……特别的老人。当得知老人是王家的太爷的时候他很是惊讶了一把。
他无法相信,这个在礼亲王口中会撒泼打滚,喜欢胡搅蛮缠的人是她的祖父。
直到他与礼亲王去找空闻大师的时候远远听到那老人说:“……你瞧瞧你瞧瞧,他们来此不就是太爷我的善举?赵家老太太想见他们想病了,她家小女儿来寺里求菩萨,还不是太爷我替菩萨帮了她一把?”
然后他便看见了站在那老人面前满脸无奈的她。
不知为何,他当时的心情竟是有些愉悦。
她也看到了他们,眼睛只在礼亲王身上一转就已然明白了他的身份,上前来行礼。
礼亲王与王老太爷两人半真半假的逗趣,他却是欣赏着她脸上的尴尬与羞愧。
直到那两人离开,他也转身欲走,却是被她叫住了。
“宣公子,请留步。”
温软的声音让他脚步不由得一顿,心中却是十分讶异。
他看向她,却见她面上带了些犹豫,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便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她慢慢想好言辞。
许久之后才听她开口道:“宣公子,上次听闻你和蒋太医熟识?”眼中带了些希冀。
他点了点头,如实道:“他曾教过我一些医术。”
她闻言,脸上的犹豫更甚。
想了想,怕她可能遇上了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情,他往她那边走了几步:“三小姐有话不妨直言。”
她却是突然朝他一笑。
他不由得愣了愣,她嘴角的梨涡凹现出温暖的印记,将人的目光黏住了。
“宣公子,三娘的外祖母本就有些中风之兆。昨日又突然病情加重卧床不起。听闻蒋太医曾经医治过这种病症,因此三娘想着能否请公子为三娘引荐一下?”
她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原来她是想要见蒋太医。
想到自家师父的怪癖,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蒋太医他闭门谢客。你想要见他恐怕不易。”
闻言,她眼中闪过明显的失望之色,却还是礼貌地朝他笑道:“既是如此,那三娘只有再另想法子了。”
他想到了她之前的那个笑容,下一句话便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转达。”
果然,她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宣公子,那三娘在此谢过了。”
他点了点头。瞥开了视线,心情没有来由的轻快明亮起来。
回去之后,他便去找了蒋太医。
蒋太医与别的医者不同,从不将悬壶济世当作自己的行医准则,除了那些不得不救之人,他出诊与否全凭心情。
听了宣韶的请求,蒋太医吹了吹胡子只给了两个字:“不去!”
这个回答是在宣韶的预料之内的,他也不着急。只沉默了片刻便道:“您养的那些蛊虫已经快到交配的时候了……”
蒋太医耳朵一竖,却是拿眼角斜了过来:“那又如何?”
“我去南疆给您找雌虫和药引。”
“好!”蒋太医眼睛一亮,似是生怕宣韶反悔一般立即应道。
可是答应完了之后脸色就不好看了。抖着手指着宣韶骂道:“你个兔崽子!给师父找药材还要谈条件!那个什么赵家的是什么来头?让你连师父也坑!”
宣韶微微低头,面色不改:“我爹曾告诫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他叮嘱过我要时不时的助您与人为善,免得您太招人恨。”
蒋太医面上一抽,四处看了看,最后脱了自己脚上的鞋子就往宣韶脸上砸:“兔崽子!你爹就是个不要脸的老流氓!我让你好样不学!”
宣韶看着那只朝他飞来的鞋,犹豫了一瞬,然后微微偏了头却是后退了几步,让你鞋子砸到了他的肩膀上,并在上头留下了半个脚掌印。
蒋太医见状。气消了一半。气哄哄的上前捡了鞋子穿上,斜瞪着宣韶道:“哼!明日一早再过来!”
于是,就这样蒋太医被拐到了赵府给赵老夫人刘氏看诊。
看诊的时候,蒋太医不喜旁边有人,赵家的人被遣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之后,宣韶却是听到里间有呼吸声。应该是还有人没有出去。
里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正往外间走,蒋太医却是出声道:“你巴巴的求了我来,还答应给我去一趟南瘴之地去寻药材就是为了给这老妇治病?你与她有何瓜葛?”
里面的人脚步微微一顿,宣韶随口道:“无瓜葛,应朋友所求而已。”心中却是在猜测里间是何人。
“你在这滋阳城还有朋友?”蒋太医狐疑地问,
他不想再与蒋太医继续这个话题,怕最后会牵扯到她头上:“您的药晒到午时该收了,您不在药童可能又会忘记。”
蒋太医对自己的药材一向宝贝,这句话成功的止住了他的好奇心,当即二话不说的上前去为刘氏诊脉。
半响,蒋太医摸着胡须给出结论:““真阳衰损,阴盛格阳以致阳气上冲。阳气上冲,聚于脑部既而使之不能归元。还好症状不算太重,也不用将头切开了,用针就行。”
里面却是“哐当”一声,有人将什么东西碰倒了。
宣韶无奈地看了蒋太医一眼,蒋太医却是瞪向他,一边朝里头喊道:“什么人在里头?给我出来。”
不多会儿,她便带了个丫鬟走了出来。
宣韶见她面色沉静若无其事,她身后的丫鬟却是面色发白,还偷偷往蒋太医那边看。
“王氏三娘见过蒋太医,宣公子。”她笑着行礼。
蒋太医有些不悦自己的诊断被人打搅,她带着歉意的解释了一番,蒋太医却是突然诡异的一笑,还朝他看了一眼。
宣韶暗叫不好。
“你可知道老夫诊脉的时候为何要让人回避?”
她想了想。回答:“想必您诊治时,如果必要的话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怕病者家眷关心则乱误了你的诊治时机,所以才会让人回避。”
她猜的倒是**不离十。蒋太医也有些惊讶,却是缓缓笑道:“你猜的倒也**不离十,因为老夫诊治的时候或许需要动用刀子将病者开肠坡肚,老夫怕此举会将一些俗人给吓到。明明是那些俗人目光短浅缺少见识,却认为老夫是操刀的屠夫,杀人的妖怪。”
她身边的丫鬟目露恐惧,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却是安慰般的拍了拍丫鬟的手。略微沉吟,笑容不变:“曲高难免和寡,医者自然是以治病为要,总有一天世人会理解您的,因为所有世俗到了性命面前都是虚的。”
说到这里,她竟然还顽皮的眨了眨眼语带调侃地道:“我还听说,天才的道路都是孤独的,恐怕目前太医您还是得在这条路上继续孤独。”
蒋太医从未见过这般大胆地女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娃娃到是有些意思,胆子也大。这么多年被我这么一吓还镇定自若的人除了你也只有韶儿了。”
他一直看着她,心里想着。王家的这位三小姐还真的特别。不想她却毫无预兆的朝他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他突然有些尴尬,却见她看着他愣住了。
无来由的他竟想起了他爹当年的一句让人嗤之以鼻的名言:“爷的英俊是爷的本钱,这是你们这些平凡人等羡慕不来的!”
宣韶对自己会想起他爹这种肤浅的话十分鄙视,可是心里却是有着怎么也解释不了的复杂心情,手里拿着蒋太医针灸包袱里的的一把小薄刀片无意识的转着。
“宣公子,那个南瘴之地有危险吗?”
她不知什么时候朝他看了过来,略带忧心的话语打算了他的思路。
他不由得抬眸朝她看去,见她眉头微蹙。正想要回答没有危险,蒋太医却是叹了一口气,截住了他的话头:“虫蛇满地,毒草丛生,方向难辨,历来进去的人就没有几个能回来的。此去自然是九死一生。”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也忍不住皱眉,安慰的话脱口而出:“那是对不知情而误闯之人而言,我之前是去过的,并没有那么危险。”
她却是不信的样子,欲言又止。他想起来她之前在里间听见蒋太医说他去南疆是为了让蒋太医来给她祖母看诊,不想让她因此而心中负累,他淡声道:““沈太医配的药丸里缺了一味药,即便没有你的事情我也会为他跑着一趟的,与你无关。”
她低头不语,蒋太医却是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不知为何,他有些脸红。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喧哗声,她出去查看。
他耳力极好,外头的对话他能听得一清二楚,原来是赵家的内院纠纷。
她在王家的情形他后来探知到了一些,知道她与兄长过的并不如意。如今看她外祖家的内院也不甚清净。
想着她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坚韧,这当中的艰难也不难探知。不由得,他对她有了些怜惜。
“我瞧着这女娃娃人还不错,也不枉费老子被你忽悠来这牛刀杀鸡了。就是这家的人吵了些。”蒋太医突然咂着嘴道。
宣韶愣了愣:“师父,你……”
蒋太医却是撇了撇嘴,鄙视般地道:“怎么?还想哄你师父我?你这套哄女人的把戏当年是你爹用剩了的。我当年可是被他忽悠着看了无数次义诊!看在你小子情窦初开的份上,我也就认了,毕竟当人师父也不能一点担当也没有不是?不过,你小子要适可而止啊!”
宣韶哭笑不得。
正当这时,刚刚被施完了针的刘氏动了动,似是要转醒。
宣韶松了一口气,对蒋太医道:“她醒了,我去让人进来伺候。”
蒋太医也不多说了,摆了摆手。
之后。他与蒋太医被请到花厅去用茶,王璟与赵家公子过来待客。
蒋太医一改之前对陌生人不爱搭理的毛病,拉着王璟问长问短起来。王璟性子憨厚,蒋太医问什么他答什么。好在对他妹妹的事情他还谨慎。即便这样,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王家的事情便被蒋太医打听了个大概。
宣韶在一旁坐着极为无奈,又不好说什么,他若是阻止的话蒋太医势必会花更多的心思去打探,只能眼不见为净的独自走到外头去。
隐隐约约他听到旁边的隐蔽花丛处有人在说话,虽然隔了不近的距离。他却是有着极好的耳力。
“……昨日她陪表小姐如完厕出来,表小姐半路上说手上的镯子不见了打发那丫头回头去寻,那丫头回去寻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要回去回禀的时候却发现表小姐没有在原地了。那丫头怕表小姐迷了路便四处寻了寻,却不小心听见……听见表小姐与一个男子在说话,那男子听声音很像是先前我们遇见的那位世子爷。那丫头循着声音寻过去却没有发现人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一阵沉默之后,却听到王三小姐道:“你嘱咐那丫头,这话以后就烂在了肚子里。若是透露出只字片语就想一想老夫人能不能容得了她。”
……
他不屑做那偷听之人,便默不做声的退了回去。
只是她们刚刚提到宣云却是让他留意了。
宣云生性风流,见那位赵家表小姐生的貌美。上前去招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最后若是闹大了,怕是王三小姐的闺誉也会受损。想着她原本就艰难的处境,宣韶不由得皱眉。
从赵家回去之后不久,正好宣云过来找他。他想了想,还是问了他昨日大濮寺的事情。
宣云果然毫不在意的承认了,还有些得意:“哦,你是说赵家的那位什么表小姐?长得确实是水灵。”
说着还一把抱住了他的肩旁,邪气地一笑,“怎么?你看上她了?”
宣韶在他手上微微一弹,宣云吃疼。立即将手松了,捂着手哀怨地看着他:“阿韶……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宣韶对宣云的这种伎俩已经免疫了,只挑眉看着他不说话。
宣云转眼坏笑道:“不过可惜,她看上的是本世子!啧——要说本世子这魅力,果然走到哪里都是所向披靡。那小娘子故意撞到了我怀里,还将手帕给丢到了丢在了地上。”
宣云似是想起了当时沈月娥那青涩的伎俩。有些乐不可支。他十二三岁开始就没少遇到这种女子投怀送抱的事情,虽然偶尔也会故意配合,消受一下美人恩,却是从未放真正的放在心上过。
宣韶微微皱眉。
过后,宣云却是让人将那方沈月娥故意落下的手帕让人给送过来了,还让人转告他道:“这种女子,玩闹尚可,不必当真。”
宣韶没有说什么,只是找到沈太医的侍女汀兰,让汀兰将那方帕子连夜给送去赵府交给王家三小姐。
之后他因有要事要办,离开了滋阳城一次,回来却是听说了宣云遇刺之事。还从宣云和苏敏之口中听到了她临危不乱,从蒙古死士手中救出了自己表妹的事情。
每多了解她一分,对她的好奇就会多曾加一些。
她是他所遇到过的最为聪慧的女子,尽管偶尔也会孩子气,玩一些恶作剧。
接下来的几日他忙着此次南下的任务,而她却是已经离开了滋阳城回济南府。
原本以为此生不会再有交集,她回她的济南继续做她的王家三小姐,在内院中努力求生存。而他完成任务后回京,再听从皇上的调遣,继续他父亲交给他的担子。
不想却因为皇帝交给他的一条暗线出了问题,他身受重伤被围。正想着脱困之策,便遇上了她祖父的人马。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没有与家中长辈在一起,他还是借着王家老太爷这一行人的掩护,潜进了肥城。
跟着王老太爷这一行进了一处小别院后他便找了一间房藏身。不想才进去不多会儿,就有人进来了,是仆妇们往房里抬热水。他闪身进了壁橱后的阴影处。
接着又有丫鬟们准备皂角和衣裳,开壁橱拿衣裳的丫鬟离着他不过是一尺的距离,他也是纹丝不动的蛰伏着。面色不变分毫。
这种事情他在任务的时候遇见了不少,尽管知道可能是有人要沐浴他也并不在意。可是在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他还是惊了惊。
他听见她将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甚至听见了她轻轻撩水试水温的声音。他额头上沁出了汗。他知道他最狼的做法是不出声,然后在她沐完浴熄灯歇息了之后偷偷潜出去。
可是在听到外头窸窸窣窣的解衣裳的声音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出声制止了:“等等,别脱。”
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一丝慌乱,如果不是他如今伤的严重,他定是脸都红透了。
她明明只是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可是不知为何她总给他一种同龄人的错觉。这种错觉让他觉得若是就这么与她同处一室。在她洗澡的时候,与坏了她清白没有什么区别。
她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却依旧没有惊叫出生。
他从壁橱后现身,便看见她手中握着一只舀水用的水瓢戒备的看着这边。
等看清楚了是她之后,她明显松了一口气,手中的水瓢也应声而落。
“宣公子?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她狐疑着问。
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不由得伸手撑住了旁边的壁橱,勉强回答道:“我。是跟在王老太爷身后进的城。”
她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立即走了过来,皱眉打量着他。
他正要说要她不要怕。他这就离开,不想却是一阵晕眩,只能接着后背抵着壁橱的力道稳住身子。
“宣公子,你受了伤了?”
“悲伤中了暗器。”他得找个地方将背后的暗器取出来才是。
她似是被吓了一跳,忙伸手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并使力扶着他往床边去:“我先扶你坐下来。”
她累的一身是汗,气喘嘘嘘。
“宣公子,你伤得很重的样子,我还是帮你去请个大夫吧。”
他立即睁眼,艰难道:“不能。不能请大夫……他们追了来。我身上有药与匕首,你找个信任的人来将我后背的暗器取出来就行。”
说完了这一句,他便失了神志,晕厥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背后的灼痛惊醒的,他甚至能闻到一丝皮肉烧焦的声音。
出于与生俱来的警觉,他没有立即就睁眼。
然后他便感觉到一只手伸到了他的伤口处。摸索了一阵,接着后背一阵剧痛,体内的暗器被拔了出来。
“嘶——”一声女子的呼疼声让他立即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她满头是汗的站在床边,正皱眉看着自己的手指,而她的手指已经被暗器划出了一道血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地,让他的心忍不住一缩。
“快用药止住血。”虽然他的伤比她的要重的多,可是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她一定比他疼。
她听见动静看了过来,还来不及说什么,她的丫鬟就推门进来了。
她立即走过来,继续为她处理伤势。
“你的手……”药被一股脑儿的倒在了他的伤口上,抽抽的疼,他却惦记着她手指上的那道伤。
她便将剩下的药倒在了自己的伤口上,他阻止不及。
“嘶——”
看着她眉眼纠结成了一团,他终于感觉到自己背上的伤口的疼痛了。
之后她的丫鬟去准备盐水,她给他喂药。
那是他上次给她的八珍丸,虽然他给她药的时候告诉她是提神用的,其实却是蒋太医特意研制出来的疗伤圣品。没想到最后还是用到了他的身上。
她的手指捏着药丸小心的递到了他的唇边,他却是看着她那纤细白净的手指微微愣住了。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想要将手收回去,他却是含住了她手中的药丸。她指间微暖的触觉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之后她给他包扎伤口,想办法在不惊动外头的情况下找东西给他补身体。
这段时间宣韶总是忍不住将视线停在她的身上,越是注意,越是感觉到了她的与众不同。
她知道许多闺中女子不知道的东西,似乎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她甚至还能无视男女大防给他治伤。
他知道这是权宜之计,可是他也知道这对一个出生名门世家的女子的名节是一种怎样的损害。
她并不欠他什么。没有必要为他坐到如此地步,可是她偏偏做了。
宣韶心里有一种很复杂又很陌生的感情在萌动,只是这个时候他并不知晓。
可是……
尽管如此,他也不想吃女子服用的阿胶……
他想过法子来躲避她的药。可惜最后总是被她的三言两语哄的妥协,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一妥协一妥协的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再以后,追捕他的人找了过来。他这次的任务虽然是奉了圣命,却因为牵涉甚大而隐瞒了身份。所以来追捕他的人借用的官府的名义。
他以为她会介意,她却是依旧不放在心上。甚至阻止了他独自突围的决定,并想了法子冒险帮他渡过了危机。
最后看见她顶着一张满脸红疹。几乎看不出来本来面目的脸站到了他面前,他十分不厚道地撇过了头去,忍笑不语。
她微微眯眼,斜睨了他一眼悠然道:“原来宣公子也是这般看重容貌的庸俗之人,三娘之前倒是没有发觉。”
话里的意思虽然是指责,语气却是十分轻松,还隐隐带着些恶作剧的意味。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了上次在滋阳城的时候。她偷偷往别人身上扔蟑螂的事情。
于是他转过头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对上她清亮的眸子。摇头道:“虽只是中等之姿,但韶从未觉得你容貌不堪。”
他忍着笑意看着她脸上完美的笑颜僵硬住了,正等着她反唇相讥,她却是突然笑了,然后不搭理他的调侃。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之后他伤口开裂,她给他换药。
他却是尴尬了起来。
如今清醒着,让他在她面前脱衣裳,他实在是难为情。
“我,我自己来。”他抑制住红脸的冲动,垂眸道。
她却是朝他微微一笑。然后爽快的将药递了过来:“好,你上给我看。”
“……”
他伤在背后,自己是无法上药的。
于是还是她动的手。
拆纱布,上药的过程谁也没有说话,淡淡的幽香却是一直萦绕在他鼻端,似兰似麝。让他感觉鼻间有些发痒。
虽是提醒自己要放松,但不知怎么他是觉得自己的血液流动得比往日的速度要快一些。
之后,为了怕那群人发现不对劲去而复返牵连到她,他悄悄的离开了别院。
只是从那以后,他的梦境中总是会出现那日她为他包扎伤口的情形。
两人离得极近,他甚至能看清楚她额上的细汗以及微微抖动如蝶翅的睫毛。
纤长的眼睫扑闪扑闪的,让他的心也跟着悸动不已。
他后来回想起,在他少年时期青涩的梦境里,也只出现过她一个人的身影。甚至连这身影也是模模糊糊的,之后那份悸动的感觉从未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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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小宣宣情路的历程中,某人忍不住厚着脸皮喊冤:谁说男主戏份少了!!!
这小小少年的青涩初恋,不是十分的清楚明了,感人肺腑嘛???
(翘着兰花指指控)你们乱讲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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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共君尘与土
离开肥城之后,他找到了自己的部下,并在鹰卫的据点养好了伤。
想到上次答应她不会让让她的手指留下伤疤,他在处理好了手中事物之后去了济南府青城县。
那日是中元节,时人有中元节放河灯的习惯。他正想着要怎么给她将药送过去,却是遇见了王家女眷的马车。
终于找到机会与她会面之时,他竟有些紧张。
不过等到两人隔着帘子说话的时候,那种紧张感就消失不见了。
那一日两人说了什么他已经忘了,只记得灯笼灯下那细密的雨滴打在身上的感觉,以及最后她掀开帘子往外看时,那静谧柔和的眼波。
她的马车离开之后,他听见路上有行人在说王家有女子落水之事,他忍不住想,锦绣胭脂堆里也是杀气弥漫,不知道她此生能否平安顺遂。
他交代她有事情就让人去悬壶医馆寻他。
然后第二日他就接到了她的信,也知道了王家祠堂被烧之事。
他派人找到了他信中提及的那个嬷嬷,若非他及时将人找到,那位嬷嬷被人抓住灭口是迟早的事情。他还查到连她大伯父惊庐事都是被人做了手脚。
之后他在她祖母寿宴那一日与礼亲王一起去了王家,并意外发现她竟然在多年之前曾经中过毒,且体内尚有毒素残留。好在服用的量少,并非不能化解。
只是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能那么深切的感受到内院争斗的残酷。
他想起了他父亲在世之时说过的那句话“内院对女人来说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再温柔的女人都是有虎性的。所以你以后若是遇上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对她最好的保护就是确立她在内宅独一无二的地位。相信我,这是你爹的血泪之言!”
那一晚,在过了很多年之后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尴尬。
他与她站在门外,屋里的男女却是淫|词浪|语不断,他恨不得转身就走,她却是听得十分入神。这种诡异的情形,让他当时心中充满了激烈的矛盾:要不要先把人打晕了带走再说?
事后她一脸天真的问他:“宣公子,你说那和尚为什么要与那管事娘子打架?可是看着又不像是真打的样子!我刚觉得很奇怪。所以在那里听了很久。只是最后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宣公子你听明白了没有?”
那一刻他真的是尴尬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很多年后,两人提起当年的事情,她气呼呼的职责他:“当年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不马上把我拉走?结果还让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听那种事情,相公你真的是太无耻了!”
“……”
分别之后,他将为她诊脉的情形告知了蒋太医。并请求蒋太医为她配药。蒋太医这次倒是答应的十分爽快,除了脸上的笑容有些令人发毛之外。
他这次去南疆面上虽然是为了帮蒋太医寻药,实际上却去暗中调查几位驻守南疆的将领被接二连三暗杀之事。
原本以为最迟不过半年就能回来,不想南疆的事情比预料中的还要复杂。最后他接到皇帝密令,让他暗中接管南疆防务并与新上任的将领一同扶植南疆首领禾钺秀。
当时“圣女”一派的南疆众人还十分活跃对抗手段是异常残暴狠辣,有一次他为了救回被困的镇南将军捣毁那些人的“巢穴”深入了毒瘴深处。
在带人进瘴林之前属下问他有没有事情需要事先交代的。
他想了想,给范姨娘和蒋太医分别写了一封信。
那位属下是从前跟随他父亲的老人了,还不忘打趣他道:“公子不给未婚妻或者相好的写一封么?”
他没有未婚妻属下都知道的,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
不过那个时候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张笑脸,那笑容柔美温和。
不知道她的毒解得如何了.
最后他还是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把匕首一同留了下来。
进入瘴林后他凭着范姨娘曾经教给他的法子平安脱险。只是外头的人却都以为他已经葬身瘴地。
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隐藏身份,他将错就错隐姓埋名潜伏在了南疆首领身边。
那时候的南疆首领禾钺秀还是个不爱说话的九岁孩子,说是首领,其实与朝廷的傀儡无异,南疆的大小事务大多是他在做决策。
在南疆一待四年,等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之后他便要回京了。
临走之前,禾钺秀曾经派自己的贴身侍女去找过他,约他私下见面。他以为是要与他商议南疆内务,便派了要接替他留在南疆的属下前去。自己连夜启程了。
回京之后,处理好了鹰卫的事情后从蒋太医哪里得知她的病已经治愈了,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之后又从悬壶医馆的掌柜那里得知她和兄长已经进京来了,且在他失踪的这四年里,每隔一阵子王璟就会去医馆探听他的消息,并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愣了许久,忍不住猜测王璟是不是为她去问的。
很快他们就又见面了,却是在那样一个惊险的时刻。
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就跳上了他的马车,手才将缰绳拉住。就听到了后背有破风声。他下意识的空出来一只手去。夺过了来袭的利器。
“还给我!”女子惊呼。
这个声音却是让他身体不由得一顿,他低头去看自己刚刚夺来的武器。那是一把十分不显眼的匕首。可是这把匕首却让他熟悉到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把匕首是他父亲送给他的,他曾带在身边多年。
“坐稳了,别乱动。”他说道。
声音虽然冷静,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一刻的心情是如何的飞扬。
身后半响没有动静,他勒住了缰绳之后,后面的人没有坐稳扑了过来,他连忙伸手拉住以免她摔下马车去。
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下巴撞到了他的肩头。
记忆中的幽香钻进了他的鼻尖,让他恍惚之间心跳如擂。身体也不知道改如何动作了。
“宣……宣韶?”她瞪大了眼睛迟疑的唤道。声音就在他的耳侧。
他缓缓转头,鼻尖几乎能碰上她的。两人对视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立即坐直了身子,隔开的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知怎么的他有些怅然若失。
她长高了不少,身上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裙。柔美娇俏。因为经过了刚刚的惊险,额头上有汗,脸颊上也染了红晕,墨玉般的眸子清灵透彻。正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他。
他不由自主的撇开了眼,暗自打量了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可能有受伤之处。
“有没有受伤?”
她看着他摇了摇头,他还想再问,却突然感觉到自己手臂一疼。惊讶的低头,正好看见她纤细雪白的手指从他手臂上离开。
“疼不疼?”她小声问道。
他有些呆愣地摇头。
她一脸失望道:“果然是做梦,宣韶早就死在南疆了,在我眼前的……是妖孽!改明儿我去寺里求一道符。一定要将这妖孽收了。”
他顿时哭笑不得:“我不疼是因为你的力道太小了。”
她眼波横斜:“你力道大,你扇自己一巴掌试试!你扇给我看我就信你不是妖孽!”
他却是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跳漏了一拍,热度从耳根处蔓延了上来。
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是被她捉弄了,心里却无法产生半点恼意。
她总是能做出让他意外的事情。
现在他已经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将她放在心里的了,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她找他调查沈惟的事情的时候。
当听她说沈家有意向王家提亲的时候他的呼吸停顿了一刻,一种从未体会过的闷痛从心口处蔓延,让他的身体有片刻的麻木。所以他只是定定的注视她,没有回应她请求他帮忙打探沈惟的事情。
她也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气氛有些滞凝。
“若是你为难的话……”她半垂着眸子,掩饰着自己的无措。
这种眼神让他不忍,于是他应了一声“好。”
“谢谢你,宣韶。”她看着他勉强一笑。
他点了点头:“后日我来的时候会给你消息。”
转身过身去的那一刻,却还是忍不住听从自己的内心,问了一句:“你,愿意吗?”
问完那句话之后他紧张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宣公子,这种事情怎么是我能做主的?我……我与那沈公子素未谋面,哪里来的愿不愿意?而且传闻还那么可怕……我……我躲还来不及吧?”她苦笑着道。
她不愿意……
他这么想着。原本有些黯淡的眸子立即亮了起来。心中有一句话想要脱口而出:那若是我呢?你愿意与否?
也就是那一瞬,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想她嫁给别人。甚至一想到有这种可能都让他无法忍受。
这时候她将自己送给她的那一柄匕首从袖口间拿了出来,他有些愣怔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将它拿出来。
他想起来上次马惊的时候她误以为她是袭击之人,也曾将匕首拿出来过。那这四年里这把匕首是不是片刻也不曾离了她的身?
“宣韶,这柄匕首你是送给我了吗?”她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
他似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的点了点头。
她展颜一笑,露出两个梨涡,这个笑容让他有些晃神。“我会好好收着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笑容是羞涩的,眼神却是带着些试探和急切,像是想要表达什么。
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心中的那一份悸动就要化成一股冲动破茧而出。让他努力了许久才将这份冲动压制下来,心中的喜悦却是没有办法忽视。
“你……等我。”他看着她,认真道。
这是他的一句承诺,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明白。
她看着他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明媚:“好,我等你。”
那一刻,他相信她是明白他的暗示的。
从王家出来之后,他绕着皇城跑了两圈才将心情平复起来。人也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慢慢的意识到了她对他的态度似乎变化的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他并不想知道原因。
小时候,他跟随父母住在北境,有一次他母亲从邻居的一个卖艺的老妇人那里学到了一个能将手中的绢花变成真花的障眼法。
他的父亲被母亲骗了,愿赌服输乖乖的扛着扫帚去打扫庭院。
当时他十分好奇父亲怎么会被那种小伎俩骗到,明明连他也能轻易就看出破绽来。
父亲招手叫了他过去,十分自得的笑道:“小子你记住了。别人若是骗你你一定要往死里整他,让他后悔自己在这世上活过。不过若是你喜欢的女人骗你,那你就得学会装傻。就算她端了碗毒药走过来跟你说那是蜂蜜,你也得喝的心甘情愿。并拐着弯儿夸一夸她的厨艺。若是不能做到这一点,你还是别喜欢了。”
年幼的他自然是不理解他爹那怪异的言行。
可是现在,他并不在乎她利用她,至少她愿意。
他想明白了之后,沈惟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因为无论如何,他喜欢的女人都只能做他的妻子。
之后他便去找了蒋太医,蒋太医是他父亲的至交好友。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虽为师徒,实际上情同父子。
蒋太医的医术向来剑走偏锋,却被同样不喜欢按牌里出牌的先皇所赏识,因此在当今太后面前他也是极有脸面的。
说服蒋太医并不难,蒋太医对太后的性子很是了解,所以最终他说服了太后。
当得太后将她招进宫去,并最终决定为他们赐婚的时候,他终于放了心。
那一晚他去了祠堂。给父亲磕头并上了三炷香。
除了告诉父亲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愿意与之相守下半生的人以外,还谢谢他教会他的那些让他在今后的人生中受益匪浅的东西。
感觉到怀中的人呼吸的频率变了,宣韶低头,正对上一双还带着睡意的茫然眼眸。
虽是似醒非醒,在见他低头看过去的时候还是冲他一笑,带着白日里绝不会出现的傻愣神态。
宣韶抚了抚她的脸颊:“还早,再睡会儿?”
三娘掩着嘴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半睁着眼睛在他胸口靠了好一会儿才醒了过来:“相公你什么时候醒了?”
“刚醒。”宣韶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柔声道。
于是她不满地咬着他的衣襟嘟囔道:“大清早的不睡觉瞎琢磨什么呢?还把我吵醒了!”
“……”
对于这种毫不讲理的指控。宣韶早已经学会了沉默的接受。
他几乎从来不试着跟妻子讲道理。特别是在她明摆着不讲道理的时候。
可是不理她她也不满,于是他的小腿被她踢了踢
“喂。你刚刚在想什么?”
宣韶对上她好奇的眸子,嘴角微弯,将她的头轻轻摁到自己的怀里低声:“昨晚又被你骂禽|兽,睡不着,想了一早上我到底是不是在你十岁的时候看上你的。”
三娘正在挣扎扑腾的动作一顿,然后忍不住“噗哧”一笑,索性将头埋到了他颈子旁:“那你想起来了没有?禽兽?”
宣韶抱着她,微微偏了偏头,想躲开那种麻痒的感觉:“嗯,想起来了。”
三娘挣扎出来他的怀抱,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眼含期盼。
“那时候的你……长相普普通通,虽然喜欢对人笑,那笑容却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宣韶缓缓道。
三娘听到这里,十分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保护你。”他低头在她眉心一吻,表情温柔。
怀里的人却依旧斜睨着他,语气不满:“长相普普通通?嗯?”
他忍着笑:“嗯,说太快用错词了,是长得像天仙。”
三娘转怒为喜,扑上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吻。
“相公,再要个宣四四吧?”她将手伸到他衣服下面耍|流氓,一边呢喃着道。
“不要!”宣韶惬意的享受着美人投怀送抱,不过狼尚存。
“为什么?”她不满的轻轻咬了咬他的嘴唇。
“名字难听。”他淡定地道。
“……”
见她停了下来。他翻身将人扑倒。化被动为主动:“我们已经有小一,两两还有灵儿了,不要了好不好?你忘了生灵儿的时候的凶险了吗?”
他语气依然柔和,她却能感觉到抱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与她紧密相贴的身躯有些紧绷。
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孩子的脐带绕到了脖子上。差点一尸两命。最后他闯进产房将稳婆全赶了出来。
在她意识迷乱的时候听见他在她耳边说:“阿珂,别怕,别怕……我在这里。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我永远陪着你。”
她吓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强撑着对他道:“相公……用剪刀……我已经不疼了……我不想死……也不要你死……我们还有小一和两两。”
最后孩子和她都平安了,醒过来之后看着睡在她旁边的他和三个孩子,她没有哪一刻那么感激蒋太医,感谢他将自己的一身医术倾囊相授给宣韶,而不管他愿不愿意学。
孩子曾经一度成为他们之间忌讳的话题,在灵儿生下来后的一年时间里他甚至都不愿意碰她。
最后她发了脾气。并主动把他扑倒并吃光抹净了。两人之间的夫妻生活才正常起来。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她原本以为宣韶已经能平淡面对了,不想他还是不能接受。她也十分后悔刚刚提起了孩子的话题,其实她并非是真的还想再生,刚刚不过是拿名字的事情与他开个玩笑罢了。
“相公,对不起。”她给抱紧了他,心中的歉意与心疼让她眼眶发红,鼻子发酸,“我不是故意的。”
宣韶轻轻吻住她:“对不起。是我胆小。”
“我之前不过是开个玩笑,我并不是想要孩子。我们已经有了小一,两两和灵儿了,再也不要别的孩子了。”她还是解释道。
“再说他们三个那么顽皮,庄亲王府都要被他们给拆了,再生的话府里的人都要头疼了。”她补充道。
宣韶捋了捋她的头发:“嗯。”
她蹭了蹭他,埋首在他怀里闷声道:“相公,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哪里也不去。我们一起看着孩子们长大。看着小一和两两娶妻。给灵儿找一个能甘心给她欺负的相公,然后看着孙子们出生。长大。最后等我老的走不动了,你也抱不动我了,就用那种带着轮子的推椅推着我走。再然后等到我们都没有遗憾了,再手牵手一起离开这世间。再再然后,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你找到我或者我找到你。即便是没有投胎转世,我们一起化为尘土深埋地下,并不分彼此……也挺好。你在我身边,怎么样都好……”
“好。”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抱着,谁也没有再说话,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宁静安乐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起来千般复杂,万般不易。其实不过就是你不轻易放开我的手,我也不轻易放开你的手,管它世事无常沧桑变化,我们只管认定彼此并坚持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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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兔,爹爹和娘娘起了没有吖?”一个稚嫩声音小声道。
“回郡主,奴婢叫白荼,王爷和王妃还未起身。”丫鬟无奈道。
“是因为你没有小短尾巴吗?”听声音十分不解,还跑离了正题。
“大概……是……吧”丫鬟十分纠结,小郡主的想法她实在是跟不上。
“好可怜……”
“……”
“别担心,我会帮你的!”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口气。
“不,不用了……”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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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性的上来看粉红票,谢谢砸票的童鞋~^^
然后,发誓不熬夜的某实在是睡不着了……
请当某在梦游………
谢谢……T-T.
某觉得写文像下棋,落子无悔,所以结局某不会改。
番外不会影响结局,亲们可以挑自己喜欢的人物看,不喜欢的不看也没关系~^^.
PS;哭着写完这一对的番外,某人的哭点真的很低……
接下来写孩子的…….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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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快乐的宣娃娃们
宣小一最近很苦恼。,!
苦恼的源头是,两日前他娘将他叫了过去,摸着他的对他笑得十分温柔。
他当时就觉得要不好了。
他说这话并不是表示娘平日里就不温柔了,娘的脾气向来是很好的这是所有人公认的。
只不过他对别人的意图有一种野兽般灵敏的直觉,据说是遗传自他家厉害的爹爹。
果然,她娘缓缓道:“小一,马上就要过年了,娘要忙年节礼的事情,两两和灵儿就交给你照看了。”
他当时一惊,连说话都结巴了:“娘……他,他们不是都有丫鬟婆子照顾么?”
娘笑容更加温和:“怎么了?你不愿意?”
“不,不是,没有……”作为一个完美儿子,宣小一是不会允许自己对娘当面说不的。
因为经过了八年来的血泪体会,他已经知道该如何趋利避害。对于这一点,整个庄亲王府,除了他爹就数他做的最好。
“哦,那就好。”娘继续摸他的头,眼睛笑成了月牙状,“两两和灵儿都很听你的话。他们有丫鬟婆子跟着没错,不过你帮娘看着的话,娘比较放心。”
“那……我可不可以带她们去曾祖母和祖母那里玩?”然后再找机会脱身。
“当然可以。”娘对他的企图似乎未觉。
亏他当时还松了一口气,然后答应得十分爽快。
谁要他是最完美听话的乖儿子?
可是接下来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比如现在……
“大哥带你们去祖母那里玩好不好?”宣小一学着她娘的模样摸着灵儿的小脑袋,温和地道。
灵儿倒是不介意被摸头,放下了刚刚从哥哥书案下的抽屉里翻出来的几枚印章。抬头看着哥哥天真地问道:“哥哥,灵儿能带小红,小黑,阿黄一起去吗?”
宣小一脸上的笑容十分完美:“小白。小黑和阿黄……是谁?”
“是她手里的三枚印章。”站在一旁的宣两两,板着一张小脸好心提醒道。
宣小一低头看着灵儿手里的三枚拇指大小的印章:“……”
“你喜欢就带着吧。”宣小一好脾气的道。
“那我问问他们去不去。”灵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高兴地道。
“……”
半响。
“他们去不去?”宣小一无奈地道。
灵儿点头:“去啊,不过他们要带着笨笨一起去。”
这次不等宣小一问。宣两两就主动解释:“笨笨是你的檀木书案。”
一脸同情的模样。
宣小一脸上完美地笑容龟裂:“我想,还是让祖母清净一下吧,我们下次再过去好了。”
“好吧。”灵儿十分乖巧地应道。
宣两两问哥哥:“我能不能用你的阿宝?”
看着哥哥瞪过来的目光,宣两两道:“阿宝是妹妹给你的弓箭新起的名字。”
小奶爸宣小一面无表情:“可以,不过不能剪丫鬟们的辫子去做弓弦。”
宣两两点头十分乖巧听话的模样:“我就在院子里练习射箭。”
半个时辰后,正带着灵儿练字的宣小一突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他脸色一变。扔了笔就往外跑,走到庭院的时候脸色一黑,咬牙瞪着罪魁祸首道:“宣两两!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满地烧焦的鸡毛是怎么回事!”
宣两两将捂着鼻子的手绢扯下,看着哥哥道:“舅舅说他们夜袭敌营的时候都要放火。烧别的娘会不高兴,我就烧鸡毛试试……”还一脸委屈。
宣小一的好修养彻底不见踪影。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特别佩服他家母亲大人。无论这两个小恶魔做了什么她都是面不改色的温柔模样,偏偏两个调皮捣蛋的家伙一到了娘面前就乖巧得跟小猫似的,从不敢乱来,识相的很。
傍晚,宣小一带着弟弟妹妹去正房与爹娘一起用饭。
三娘正依着书房的书案翻阅账本,一边轻声吩咐庄嬷嬷年节礼的事情。
两个小身影迅速扑了过来,一个抱住了三娘的腿,一个抱住了三娘的腰。
“娘娘,猜猜我是谁?”
三娘嘴角一弯。不低头去看孩子,作势想了想道:“你是小一?”
“不对不对,我是灵儿,娘,我是你的小灵儿!”灵儿欢快地笑着抬起头,扯了扯三娘的衣摆让她低头看。
三娘低首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原来是灵儿呀。”
“娘,还有我。”抱着三娘腰的宣两两一改平日里的一本正经,扬着笑脸笑。
三娘将账本递给庄嬷嬷,蹲下身子一手一个揽住了孩子,然后抬头看向一脸无奈的宣小一,冲他招手:“还有小一,过来过来,,让娘一起抱抱。”
宣小一面色一抽,却还是听话的走了过来让她娘抱住。
四个脑袋凑在一起,三娘笑眯眯问宣小一:“今天两两和灵儿有没有乖?“
宣两两和灵儿一同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宣小一叹气,点头:“还算乖吧。“
弟弟妹妹还真的不能算不乖,他们做错了什么会低头认错,要他们下次不要再犯他们也听话,只是下一次犯的是不同的错误罢了。
三娘点了点头,笑容温和道:“我听说有小孩子不乖。还玩火。原来不是我家的宝宝啊?“
宣两两脸红低头,绞着手指不安:“娘,我烧了两个鸡毛掸子。“
“嗯?”三娘看向宣两两。
“娘,二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骂他好不好?”灵儿也不安。
宣小一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弟弟:“娘,我罚他抄了一下午书。他也保证以后再不玩火了。”
三娘微笑,想了想道:“这样啊,既然知错能改,又有哥哥妹妹求情。那我就暂且不罚两两了。”
两两眼睛一亮,抬头:“娘不生气了?”
三娘点头:“嗯,你不乖应该是娘和哥哥的错。娘不生你的气。”
“为什么是娘和哥哥的错?”两两瞪着眼睛道。
“娘不该偷懒把你交给哥哥照看,哥哥不该没有将你管好。”三娘认真地道。
宣小一点头同意:“确实是儿子的疏忽。不过娘每日要忙府里的事情,是儿子不能为娘分忧,还辜负了娘的托付,所以错还是在儿子。儿子愿意领罚。”
三娘摸了摸小一的头:“那你说要怎么罚?”
宣小一认真想了想,严肃道:“罚我禁足三日,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书房里除了看书写字哪里也不去。”
三娘想了想。不忍:“这样是不是太重了?”
宣小一摇头:“不重。要知道玩火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儿子也不希望两两会有第二次。”
“既然如此,那娘便罚自己一个月不吃甜食。”三娘点头道。
“一个月?会不会太重了?”宣小一皱眉。
“不重,娘也不想看到两两再玩危险的东西。“
灵儿看看娘又看看哥哥,眼圈一红。
娘和哥哥真可怜……然后她又看了看她二哥。
宣两两纠结了许久。终于抬头道:“我不要娘个哥哥替我受罚,我……我自己禁足三日,一个月不吃甜食。“
“两两,你不需要如此,哥哥受罚就是了。“宣小一笑着道。
两两坚决摇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要自己受罚。“
“如此……那好吧。”宣小一叹气,一副拿你没办法是样子。
三娘笑眯眯地拍了拍他们的头:“好了,去洗手吧,爹爹快回来了。要吃饭了。”
宣小一牵着弟弟妹妹们下去了,一边在心里乐得不行。
这种闷亏他小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以后就该轮到两两和小一了。
再过几年,他们就能明白就算娘不生气,也不代表他们就能不用为自己所做的行为承担责任。
等他们明白了这个道理,就能跟他一样乖巧懂事了。
三日之后。宣两两刑满释放。
在这三日里,庄亲王府上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谐,连门房地张老头也时不时一脸疑惑地问手下的人:“这几日,是不是连府里的鸟和蛐蛐儿也不怎么叫唤了?我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新收的小徒弟琢磨了会儿,拍了拍脑门儿:“师父,徒儿明白了。徒儿前日去刘府听戏,学到了一个新词儿叫做……‘寂寞如雪’……师父你寂寞了!”
在门房小徒弟的鬼哭狼嚎声中,庄亲王府里的鸟儿蛐蛐儿们“寂寞如雪”的日子快要一去不复返了。
这一日,三娘带着孩子们去苏家参加苏老夫人的寿宴。
苏家与庄亲王府向来是来往密切的,两家的孩子们也都熟识。
马车上,三娘交代宣小一小奶爸:“等会儿娘要帮着你们姑奶奶招呼客人,你帮娘看着弟弟和妹妹好不好?”
“娘娘,灵儿很乖,听哥哥的话。”灵儿奶声奶气地卖乖。
宣两两也表态:“娘,我也很乖。苏畅姐姐家的蚱蜢没有我们家的好养活,我才不要玩她家的。”
“苏畅姐姐家的蚱蜢怎么了?”灵儿缩在三娘怀里,偏头一脸好奇的问哥哥。
宣两两道:“上次我们去她家,我听见他对着哥哥念叨什么‘虚伪,心黑’……我就问她在说什么,她指着我手里刚抓的蚱蜢说她刚刚在骂蚱蜢。”
三娘笑睨了宣小一一眼,宣小一嘴角一抽,撇头无语。
“蚱蜢为什么会心黑吖?”只有灵儿扑闪着眼睛追问道。
“苏畅姐姐说她家的蚱蜢是吃芝麻长大的……”宣两两一本正经道。
三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娘!”宣小一臭着脸不满。
三娘轻咳一声。忙做严肃状。
“二哥二哥,我要看吃芝麻长大的蚱蜢……”灵儿扑过去抱住宣两两,扬着脸求道。
宣两两对妹妹向来有求必应。点头道:“好吧,不过看完之后不准带回去。我们府里不吃芝麻的蚱蜢长得也一样,娘说该节省的时候要节省。”
“哦。”灵儿抱着哥哥,乖巧地点头。
宣小一还是好心提醒道:“现在是冬天。没有蚱蜢。”
灵儿闻言一呆,小脸一垮。
宣两两安慰妹妹:“那我下次再抓给你看。今天我们去苏畅爹爹的暖房玩吧?。”
灵儿又高兴起来。
宣小一默默转头看窗外:苏畅爹爹……暖房里的花花草草们要哭了……
三娘在一边笑着听孩子们的叽叽喳喳。
到了苏家,王筝带着长女舒畅在二门迎客。见到三娘和孩子们十分高兴:“怎么才来,等你们半响了。”
宣小一带着弟弟妹妹上前去给王筝行礼,王筝见周围没人,蹲下将灵儿和宣两两抱在怀里,灵儿乖巧地上前亲了亲王筝的脸颊。
王筝与两个孩子亲近了会儿,又去摸宣小一的头,一副看女婿的满意神态:“小一乖。和苏畅,苏沅带弟弟妹妹去玩吧。”苏沅是王筝的小儿子。
那边苏畅抱着三娘撒了会儿娇,才走到宣小一面前见礼:“懿哥哥。”
宣小一笑容温和姿态完美地回礼:“畅妹妹。”
一点也看不出之前才听到苏畅背后骂他的不满。
苏畅看着宣小一的笑脸,却是心里一阵发毛。
宣两两跑到正招呼客人的苏敏之面前礼貌地请求:“叔父,苏畅姐姐说暖房的钥匙只有您身上有。我和妹妹想去暖房。”
苏敏之额头上青筋一跳。笑脸微僵:“两两要去暖房做什么?”
“摘花。”宣两两诚实道。
苏敏之悲愤欲绝,又不忍心孩子难过,只能与他好声气的商量:“叔父各可以给两两暖房的钥匙,不过……两两和灵儿能不能答应叔父不摘花?那些花是叔父花了时间种出来的,是叔父的宝贝。”
两两闻言,十分通情达理地点头:“我知道了,叔父。我和两两不摘就是了。”
苏敏之便将钥匙给了他。
之后他不放心的偷偷跑去看,见暖房里的花确实都好端端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第二日他就发现。暖房里的蚯蚓全不见了踪影。两两做好事帮他除虫了。
苏敏之欲哭无泪。
宣小一一边看着弟弟妹妹们玩耍,一边笑着问苏畅:“畅妹妹,我有一事请教。”
苏畅客气地道:“懿哥哥请说。”
“嗯,贵府的蚱蜢都是吃芝麻的吗?”宣小一挑眉问道。
苏畅面上一僵,转头看向正与两两玩得不亦乐乎的弟弟,小声教训道:“阿沅。你又喂蚱蜢吃芝麻了对不对?姐姐不是说了,蚱蜢是不吃芝麻的吗?”
可怜的苏沅愣愣地看着姐姐,出口的话被他姐姐那不停抽搐的眼角吓得立即吞了回去。
*********
这一日,三娘和苏成之带着孩子们去大悲寺上香。
两人将孩子交给了嬷嬷,丫鬟,去了偏殿喝茶。
今日大悲寺是闭门谢客的,外头又有不少侍卫守卫,所以也不用担心孩子们的安全。
一个身穿僧服年纪大概在**岁的小和尚走了进来。
小和尚容貌俊俏,眼神干净纯澈,双手合什行了一个佛礼:“施主,方丈谴小僧来给两位**华经。”
三娘与王筝对视一眼,王筝温和道:“听说你的经文学的很好,今年还要跟随长老一起去天竺?”
小和尚点头,虽然有些奇怪施主对自己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却还是面色无波:“是的,施主。小僧要与四位长老,大师兄,二师兄一起去天竺五年。”
王筝犹豫着道:“天竺路远,路途幸苦,你又还年幼。不如我们帮你求求方丈,让你留在大悲寺吧?”
小和尚平静的面容这才露出惊讶:“施主何出此言?小僧愿意跟随长老们去天竺。读书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和尚也是如此。方丈说我经文虽好,却是还未入佛境。所以此次去天竺求经文算是小僧的一次磨练。”
三娘笑道:“我们不过是玩笑话,小师父向佛之心至诚,今后定会修成正果。”
小和尚腼腆一笑:“小僧开始给两位讲经吧。”
等小和尚走后,王筝叹气道:“罢了。他有今日想必也是因与佛有缘,有佛祖庇佑,我就不瞎操心了。”
三娘笑着道:“你向来心善。”
王筝无奈一笑:“怎么说他母亲也是王家的人。虽然做了错事,却也人死债了。我只是瞧着他小小年纪就不得不皈依佛门,心下不忍。他这一生还长着呢。”
三娘想了想,叹气:“可是他若没了佛祖的庇佑这世间哪里又还有他的容僧处?我倒是觉得,让他什么也不知道最好。其余的,等他平安长大以后再说吧。”
至少他现在心中又理想和信念,并非一无所有。
王筝想了想。也唯有一声轻叹。
外头,小孩子们在玩捉迷藏。
灵儿的声音从墙根出传来:“二哥,你真的看不见我吗?”
宣两两从树上爬下来,蹲下身子往墙角下的狗洞里看去,点头:“妹妹你放心。只要你不出声他们肯定找不到你。这个狗洞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哥哥也不知道。”
灵儿趴在里面高兴的点头:“谢谢二哥。“
“嘘——“宣两两警觉地回头看了,小声道,“有人来了,不要说话了。”说着便立即三两下地蹿到了树上,动作熟练得让人汗颜。
那边一个八岁左右长相十分漂亮的男孩走了过来,往这边树上看了一眼,墨黑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笑意,正要出声。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男孩皱了皱眉,转身往原路去了。
灵儿在狗洞里趴了半天,差点睡着了,见还没有人找到她,便又出声叫哥哥:“二哥?”
两两的声音在上方想起:“灵儿别怕,我在这里。”
灵儿撅着小屁屁。继续往前爬,爬出了洞口,抬头朝上方的树上招手:“二哥,二哥……”
两两低头看到她:“你怎么爬出来了?快回去,这里是寺外了。”
“哦。”两两虽然对外头有些好奇,却还是乖乖的想要爬回去。可是……
“二哥……倒着爬怎么爬?”
宣两两小大人一般地叹气:“笨灵儿!你先爬出来吧,再转头往回爬。”
于是灵儿十分欢快地爬了出来。
“二哥,二哥……我出来了。”灵儿对着树上招手。
两两看着妹妹那一头脸的灰,不知怎么的就突然体会到了他哥哥平日里那无奈的心情。他压根儿忘了,妹妹是听了他的话才爬进狗洞的,这种事情他哥哥宣小一绝对不会做。
正要提醒灵儿赶紧爬回去,却听到又脚步声往这边来了。
灵儿好奇地偏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女子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灵儿年纪小,还不太有警觉性,宣两两却是立即从树干上滑了下来,跳到了灵儿面前,将她挡在身后:“灵儿,快爬回去。”
女子站在五步以外的地方看着他们,突然微微一笑,从自己的袖袋中摸出了两粒颜色十分好看的糖果,摊在手上递了过来:“请你们吃糖好不好?”
灵儿原本要爬回去的小身子顿了顿,好奇地看着女子手中地糖流口水。宣两两却是板着一张脸看着她,没有丝毫地动摇。
女子便将视线投向灵儿,温声道:“想吃么?过来,我这里有好多。”
灵儿朝着她一笑,女子以为自己要得逞的时候,却听见她吸着口水道:“你自己不吃么?”
女子道:“我不爱吃糖,都给你吃。”
灵儿转着眼珠想了想:“你骗小孩。”
女子面色一僵。
宣两两满意地对妹妹笑:“乖灵儿,快爬回去。不要和怪姨姨说话。”
“等等——”女子开口阻止要爬回去的灵儿。
宣两两警觉地瞪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地女子,额头有些冒汗。
“我不是坏人。”女子蹲下身,好脾气地解释。
“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宣两两丝毫不卖账。
女子正要说话。从墙头突然跳出来一个人。
宣两两和灵儿见了来人欢喜道:“哥哥。”
“哥哥,这个人给我们糖吃。很像你说的坏人!”宣两两告状。
宣小一刚刚在墙内就听到有些不对,立即翻墙出来了,看见正蹲在地上的黑衣女子不由得一愣。
女子也愣住了。起身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话。
宣小一打量了她一会儿,面色狐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看着女子欣喜道:“范姨奶奶?”
女子惊讶,随即惊喜地上前:“小一,你还记得我?”
宣小一确认无疑,笑着道:“你给我做过很多衣服,我娘都留着呢。我认得您的针脚。”
宣小一指着范姨娘脚上的鞋道。
“你这孩子,真聪明。”范姨娘欣喜地摸了摸宣小一的脸。
宣小一还有一句话没说。他们周围至少有五个暗卫。范姨娘能不惊动那些暗位,只能说明暗卫是认得她,并确定她没有威胁。
不过他不打算当着弟弟妹妹的面说,这会让他们丧失警觉性。
灵儿不知什么时候爬了出来,一把抱住范姨娘的腿。仰着小脸道:“姨奶奶,姨奶奶,我是灵儿,我是灵儿……”
范姨娘受宠若惊,也不惯灵儿身上脏得连块干净地地方也没有,弯身抱起她:“灵儿,你长的像你娘。”
灵儿嘻嘻笑着搂住了范姨娘的脖子,十分自来熟。
宣两两拉怂着脑袋不好意思道:“姨奶奶,我是两两。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范姨娘笑着道:“我刚刚也是想要试试你们的警惕性,两两很好,既聪明又会保护妹妹,姨奶奶很为你骄傲。”
宣两两眼睛一亮,眉眼飞扬。与宣韶的样子像了八成。
范姨娘看着三个孩子,心下十分欢喜,摸摸这个摸摸那个。
“姨奶奶,你跟我们回去吧?我娘看见你一定很高兴,她和祖母常常与我们提起您呢。”宣小一道。
“所以你们都认得范姨奶奶?”范姨娘想到孩子们一知道她的身份就对她亲近的模样,感叹道。
宣两两和灵儿点头:“我们都知道姨奶奶……”
“好,我们一起回去。”范姨娘碰了碰灵儿的额头,眼眶有些发热。
她离京七年,却还是有家可回。
宣小一抬头:“两两,下来走正门!”
宣两两听话地下来,跟在兄长身后。
被抱在范姨娘手中地灵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姨奶奶,您也给灵儿做衣裳吗?”
“嗯,当然。”
“大哥和二哥呢?”
“当然也有。”
“胖胖呢?”
“胖胖是谁?”
“是我养的一只八哥,胖的飞不动了。”
“……”
“姨奶奶……”
“嗯?”
“刚刚你用来骗小孩的糖还在不在?你再骗骗我……”
“……”
*************
自从范姨娘回来之后,宣小一小奶爸的工作量就轻松了许多,他再也不用为她娘让他看小孩的事情苦恼,灵儿很乐意跟着范姨奶奶。
剩下宣两两,因为有了上次被禁足的事情他已经老实多了,宣小一拿出兄长的派头来还是能能压得住场面的。
这一日他正在院子里练剑,宣两两进来了。
“你今日不陪着灵儿去了祖母和姨奶奶那里?”宣小一收了剑势,问道。
宣两两一副大人的模样摇了摇头:“灵儿又胡闹,要姨奶奶给笨笨做衣裳。姨奶奶说给她抱一只小狗回来养,所以她们现在在给还没有影儿的狗狗做衣裳。我还是来你这里吧。”
宣小一见宣两两手上拿了一个信函模样的东西,好奇道:“你手上是什么?”
宣两两将信递给哥哥:“外院要给你的。”
宣小一接过一看,笑着对两两道:“是二叔从南疆捎来的。”
宣两两闻言立即凑了过来,瞪圆了眼睛道:“是那个被嫁到南疆去了的二叔吗?”
宣两两没有见过他二叔宣安。不过宣安每年都会捎信和一些好玩的东西回来。
宣小一轻咳一声,交代弟弟:“若是以后见了二叔,千万不要提他出嫁之事。”
宣两两乖巧地点头,又问:“二叔他要回来了吗?”
宣小一将信看完。笑道:“信上说他要带堂妹回来看曾祖母。”
于是,在接到宣安的信的第三日,他就带着一行人马回来了。
跟着宣安回京的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拜见完了长辈们之后。宣安指着表情严肃的女儿对侄儿侄女们介绍道:“来见见你们的表妹,她叫宣蝶儿,宣——蝶儿!”宣安强调着那个宣字。
宣小一低头憋笑,轻咳一声唤道:“宣——蝶儿妹妹。”
宣两两跟着哥哥一本正经道:“宣——蝶儿妹妹。”
轮到宣灵儿的时候,宣蝶儿皱眉道:“该是宣——蝶儿姐姐了。”
宣灵儿眨了眨眼,乖巧地喊:“宣——蝶儿姐姐。”虽然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奇怪,比她起的那些个名字都要奇怪。
宣安满意地点头。高兴道:“没想到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小孩子长的真快。蝶儿生下来的时候才这么小。”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一眨眼就这么高了,岁月不饶人啊。”
宣两两想了想,安慰他二叔:“二叔还很年轻啊。”
宣安高兴道:“真的吗?”
三个侄儿侄女都一致点头。
宣安回来了,而且是以南疆王夫地身份回来的。自然少不了各方面的宴请。
这一日,宣安去参加故友的邀约。宣蝶儿和宣家的小孩子们一起在三娘那里吃饭。
宣蝶儿和灵儿的关系很好,她们两人一个喜欢说话,一个不爱说话,十分和谐。
“姐姐,你送给我的拿包虫子姨奶奶说是好东西呢。”灵儿和蝶儿排排坐在一起说话。
宣蝶儿点头:“你可以炸了吃,也可以泡药。”
宣小一在一旁无语,看了他娘一眼,她娘十分淡定地捡了一颗话梅放口里。面不改色。于是宣小一也淡定了。
作为完美的优雅的智慧的世子,他怎么能被虫子吓到!世子大人淡定地喝茶。
“……曾经有个奇怪地女人跑去了我家,说是我姑姑。”宣蝶儿突然开口。
这话一出来,三娘给孩子喂话梅的手一顿。
“奇怪的女人?”
宣蝶儿点头:“她说要找我爹爹,不过我爹爹正装病把关在房里,其实是在偷偷练小曲儿。打算在娘生辰地时候给她唱。所以娘就带着我去见了那个‘姑姑‘”
“然后呢?”三娘笑着问。
宣蝶儿张嘴接过三娘递到她嘴边地画眉,眉眼舒展:“我娘很高兴,就拿出了好东西招待她,结果她吓晕了……”
“什么好东西?”宣两两好奇地问。
宣蝶儿严肃着脸,天真道:“就是我送给灵儿地东西,还有一些我娘多年地珍藏。”
“……”
于是众人明白了。
“那那个奇怪的‘姑姑‘呢?”灵儿小朋友向来喜欢刨根问底。
“不知道,她晕了之后我娘叫人抬下去了。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应该是走了吧。我娘说要我不要跟爹爹说,怕他伤心、爹爹一伤心就哭,要我娘哄。”
三娘轻咳一声,摸了摸蝶儿地头:“你放心,我们不会跟你爹爹说的。”
晚上孩子们一起送蝶儿回她的院子,没多久宣安就被醉醺醺的抬了回来。
跟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
那姑娘扶着宣安,十分贴心地围着他忙东忙西的。
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宣小一摸了摸蝶儿的头,好哥哥般地安慰道:“我去找我娘过来,别担心。”
宣两两点头严肃道:“不然你爹爹就要给你找后娘了。”
“二哥,什么是后娘?”灵儿咬着手指好奇地问。
宣两两看着哥哥瞪过来的视线,识相的埋下了头。
宣蝶儿淡定地摇头:“娘说爹爹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带人回去也可以。不过要接受考验。”
“什么考验?”灵儿好奇道。
见那姑娘哼着小曲儿出门去吩咐丫鬟打水,熬醒酒汤。宣蝶儿淡定地从腰带上扯下来一个小袋子。
几人都好奇地盯着她手上的袋子,惊奇地发现那袋子会动。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宣蝶儿走到床边,拉开袋口的系绳。然后轻轻揭开她爹的衣襟,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她爹的胸口上。
宣小一和宣两两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因为那一袋如今正在宣安胸口上不停的蠕动的东西是一条条细小狭长的虫子。像是蚯蚓一般,却是全身发红。
灵儿倒是不怕,反而看得十分欢乐。
宣蝶儿将她爹爹的衣襟有掩上,走了回来。
“蝶儿妹妹,那是什么?”宣小一很快镇静了,温和地问。
“我养的宝贝,它们只吃蜂蜜。不咬人的。”宣蝶儿认真道。
然后她们就看见之前出去的那女子又哼着小曲儿回来了,将手中的盆子搁在了一旁的梳洗架子上,拧帕子走到了床边。
心地善良的宣小一不忍心地将头撇开了。
然后……
“啊——啊——啊——”惊天动地的尖叫声过后是“噗通”一声巨响,然后整个世界清净了。
宣小一默默地将头转过来,淡定地对弟弟妹妹们道:“今晚蝶儿还是跟灵儿一起睡吧。这里我让人来打扫。”
宣蝶儿摇头可惜道:“看来娘是对的。能陪着爹爹一起回去的人还没有出生。爹真可怜,还要等好多年。现在只能我和娘陪着她了。”
见她背着双手走到床边去将那些虫子都收了回来,小心的放回了袋子里,宣小一默默无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一脸感叹。
“哥哥?怎么了?”
宣两两和灵儿都看向他。
宣小一万分温和地一笑:“没什么,突然感觉到是你们做我的弟弟妹妹,我……真幸运。”
宣灵儿扑到哥哥怀里,爱娇道:“哥哥,灵儿也喜欢你。”
从那以后。宣小一真的再也没有抱怨过弟弟妹妹们顽皮捣蛋,暗地里都没有。众人发现,世子大人脾气越加好了,简直可以跟王妃媲美了。
这是后话了。
第二日宣安醒来,见女儿正乖巧地坐在桌子上剥桂圆,打了个哈欠起身:“蝶儿你怎么在这里?昨晚有没有睡好?”
宣蝶儿。将桂圆肉放到小碟子里,端到了宣安面前:“我昨晚是跟灵儿妹妹睡的,睡的很好。已经辰时了,爹要用早点吗?”
宣安将女儿递过去的碟子轻轻推开:“等爹爹洗漱了之后再吃。”又呆怔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看着女儿,吞吞吐吐道:“蝶儿,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有没有带什么奇怪的人回来?”
宣蝶儿冷静地问:“是那个眼睛像是抽筋一样的姐姐吗?”
宣安面色尴尬:“啊……可能……大概……就是她吧。”
宣蝶儿点头:“她走了。”
宣安一愣:“走了?怎么走的?”
昨晚他可是怎么赶也赶不走,那是他的旧相好,被人赎了送到他面前的,他一拒绝大家就笑他家有河东狮!
想到这里宣安十分气愤,什么河东狮!那些人一定是赤|裸裸的嫉妒啊嫉妒!
他家娘子不仅长的美,有本事有魄力,对他也是言听计从温柔得不得了。蝶儿一出生,不用他开口,她就主动提出让女儿姓宣。给朝廷上书的时候也自称宣门禾氏!从没有因为自己的南疆首领就对相公不敬。
他才是一家之主!绝对的一家之主!
宣蝶儿道:“我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南疆,她吓到了。我就给了她一些银子,让人送她走了。她以后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宣安感叹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蝶儿真能干,没有你和你娘爹爹不知道要怎么办。”
宣蝶儿认真道:“娘说要我保护你,爹爹你放心,女儿会好好看住你的。”
“看住?”宣安偏头不解。
宣蝶儿沉默了片刻:“嗯,是照顾。娘说你想带别人回南疆也是可以的,不过……那些女人应该只是骗骗你,不会愿意与我跟娘一样真心陪你的。”
宣安感动地热泪盈眶:“你娘真是一个好女人。爹爹不要别人,只要你和你娘。”
这么说着,宣安感觉到自己突然有些想念他家温柔的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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