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第271章 未行先慑
从皇宫离开之后，来到朱雀大街。
唐舟刚准备直接回府，却突然看到丹阳公主的马车在一旁停着，唐舟见此，心中多少有些明了，于是直接骑马向古调阁方向赶去。
唐舟离去，丹阳公主的马车随即也跟了过去。
进得古调阁后没多久，丹阳公主也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唐舟看到丹阳公主，笑道：“公主可真是给我找的好差事，这段时间只怕又有得忙了。”
听得唐舟抱怨，丹阳公主有些嗔怒的白了一眼唐舟：“身为大唐臣子，你要想着为我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让你做这一点点事情，你就抱怨开了。”
丹阳公主正说着，唐舟突然上前搂住了她，笑道：“如果公主殿下肯让我恩泽一番，那为了公主殿下，我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哦。”
丹阳公主也不挣脱，只用明眸瞪了一眼唐舟：“老不正经，好了，我找你来不是跟你温存的，我只是想知道圣上留你在御书房都跟你说了什么？”
唐舟并没有放开丹阳公主，反而坏笑道：“好奇害死猫哦，丹阳公主真的想知道？”
“什么好奇害死猫，还害死狗呢，你快说吧。”
见丹阳公主如此，唐舟也不好隐瞒，于是便将李世民要分翠明楼一成利润，而他则请李世民赐翠明楼金匾的事情说了一遍。
丹阳公主听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皇兄他要分翠明楼一成利润？”
唐舟耸耸肩：“是的，而且还是把我一个人的给分走了。”
丹阳公主凝眉，似乎不能理解李世民为何要这样做，而对于唐舟利润减少一半，她好像并不怎么关心，毕竟在她看来，唐舟的钱财已经够多了，她想的事情更为宏观一些，李世民要翠明楼的股份，这太奇怪了。
“皇兄要翠明楼一成利润，却只赏给了翠明楼一块金匾？”
“是的，皇上的字值钱嘛。”
丹阳公主冷哼一声：“值钱也不能这样做，这事要是被魏征给知道了，他非得死谏不可，那有皇上这样向百姓要钱的？”
丹阳公主说的这些，唐舟也都知道，所以在丹阳公主说完之后，他连忙制止道：“此事只你我皇上三人知道，其他人绝对不能让知道，其实让皇上赐金匾我是有其他用意的。”
丹阳公主不解：“你能有什么用意，还不是想让翠明楼的生意更好嘛。”
唐舟摇摇头：“翠明楼的生意好不好可跟皇上的赏赐没有关系，知道皇上是用的什么理由给翠明楼赐金匾的吗？”
听闻此言，丹阳公主顿时一愣，刚才只顾想这事的怪异处了，竟然没考虑到这点，皇上要赐翠明楼金匾，理由必须充分啊。
不过丹阳公主也聪明，唐舟说完之后她略一沉思，随即问道：“因为借贷记账法？”
唐舟笑了笑，在丹阳公主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公主真聪明，就是因为这个才赏赐的，而皇上赏赐翠明楼金匾之后，此事会很快传遍长安城，到那个时候，借贷记账法也就会被其他商家纷纷效仿的。”
“你肯定其他商家会因为这个而效仿？”丹阳公主觉得唐舟太过自信了，毕竟就算其他商家效仿，皇上也不可能奖励其他商家，没有好处的事情，那些商家那里需要花费时间和金钱来学习？
“公主殿下，前段时间户部发生了贪墨案，因此对于长安城的很多商家来说，他们也都担心自己的账簿被人做手脚，此时他们都在紧张的调查呢，丹阳公主不也因为此事去了翠明楼？”
见唐舟把这事给说出来了，丹阳公主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连忙说道：“我才没有怀疑翠明楼呢，我只是去看看翠明楼是怎么记账的罢了。”
唐舟浅笑，并未深究，道：“那些商家为了自己的账目安全，势必不会因为借贷记账法是新东西就不学，在麻烦和钱财安全之间，我相信很多人都会选择钱财安全的。”
听闻此言，丹阳公主再细思之，觉得唐舟说的很有道理，人性如此，商人也是人嘛，为了钱，再麻烦再危险的事情都会去做的。
明白这些之后，丹阳公主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问道：“皇兄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让户部的人学会这些东西，但他们肯不肯学，只怕不好说啊。”
“这个公主殿下倒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丹阳公主笑了笑：“皇兄虽然给你了不少权力，可你在那些户部官员那里到底是小辈，若手段太过强硬，反而容易招惹仇敌，你早晚是要在朝廷上混的，得罪这些人可不好。”
丹阳公主这是担心唐舟第一次在户部这样的朝廷重部工作，因为想要完成李世民的任务而做事不择手段，人在官场混嘛，手段太过强硬终归是不好的，唐舟年轻，她真害怕唐舟做事不顾后果。
但丹阳公主显然过分担心了。
“公主放心便是，你看，圣上要我推广借贷记账法，以及整治户部，可我现在根本就没有想着去户部，你说我会对户部的官员太过强硬吗？”
丹阳公主一想，唐舟说的也是这个道理，他们两人刚才聊了这么多，都是聊的商人，这说明唐舟并没有急着在户部动手，而是先从外面动手，先让外面的人都学会了借贷记账法后，再去催促户部的人学习。
丹阳公主以为唐舟这是先易后难，并没有做他想，她觉得先易后难也行，因此也就没有再多说其他。
两人这样把借贷记账法的问题讨论完后，丹阳公主因为一直被唐舟给抱着，所以出了一身汗，她有些嗔怒的把唐舟推开：“你个没正经的，看把我弄成什么样子了，你在这里好生呆着，本公主去清洗一番。”
这话有些暧昧，听得唐舟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想想自从被府禁之后，他有多久没有跟丹阳公主亲热了？
可就在他正兴奋的时候，丹阳公主却突然说道：“可别想歪了，本公主只是去洗洗脸，你呢，想想待会怎么教我借贷记账法吧。”
呼，唐舟有点无语，原来丹阳公主要自己留下来是要学习借贷记账法啊。
272.第272章 无上荣耀
翠明楼。
自从丹阳公主离开之后，柳紫衣和宋小羽两人就不怎么心安。
丹阳公主拿着账簿急匆匆离开，走时神色阴晴不定，她们真害怕因为一本账簿而闹出什么问题来。
午后的阳光显得有些慵懒，柳紫衣和宋小羽两人在后院的亭子里相对而坐。
“柳姐姐，你说丹阳公主会不会因为账簿的事情迁怒我们啊？”
柳紫衣微微凝眉：“不至于吧？”
“可那账簿在别人看来真的很稀奇古怪啊，他们看不懂，还以为我们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呢。”
柳紫衣隐隐有些不安，她倒不担心别人怀疑他们在账簿上做了什么手脚，她真正担心的是那本账簿会不会给唐舟惹下麻烦。
毕竟，那种记账方法是唐舟教给他们的，如果丹阳公主因为账簿她看不懂就迁怒唐舟，那可就不好了。
而就在两人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的时候，尹四突然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来：“柳姑娘，老大，宫里……宫里来人了。”
听到这话，柳紫衣和宋小羽两人顿时一惊，他们翠明楼又并非权贵门户，宫里怎么会来人？
想到刚才两人讨论的那些事情，两人顿时很是不安，于是连忙急匆匆的向大厅走去。
此时大厅已经没有多少客人了，显得很空旷，柳紫衣和宋小羽两人赶来的时候，看到一名太监站在大厅之中，他的后面跟着几个小太监，好像抬着一个东西，用红布给蒙上了。
两人刚走出来，那太监就用公鸭嗓问道：“那位是柳老板啊？”
柳紫衣连忙上前：“民女就是。”
太监点点头：“柳紫衣听旨。”
柳紫衣一愣，但还是连忙跪了下去，宋小羽等人见此，也都连忙跟着跪了下来，众人都跪下后，太监这才高声念道：“柳紫衣经营翠明楼，献朝廷借贷记账法有功，特赐翠明楼三字金匾以传世，钦此。”
太监这般念完，在场的人顿时就愣住了，特赐金匾啊，还从来没有那个客栈能荣获这等荣耀的，他们又并非王侯权贵，何德何能能让皇上御赐金匾？
可这又非梦幻。
柳紫衣和宋小羽懵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太监露出一丝浅笑：“柳姑娘，接旨吧，这是圣上赏赐的金匾，你们可要挂好它了。”
被太监这么一喊，柳紫衣很快醒悟过来，连忙高喊：“谢主隆恩。”
太监走了，翠明楼三字金匾被挂在了翠明楼门前，任何一个走过翠明楼的人都会忍不住蹙足看上一眼，任何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来。
这事很快传开了。
柳紫衣却好像还在梦中，半年前她的翠明楼还只是一个经营不下去的小客栈，可现在竟然成了皇上御赐金匾的客栈，这等无上荣耀只怕是大唐开国这么多年，其他客栈都不曾有的吧？
柳紫衣突然觉得自己很对得起自己的父亲了。
而就在柳紫衣这般激动的时候，宋小羽突然有个疑问：“丹阳公主把账簿拿了去，难道是因为很欣赏我们的借贷记账法？”
柳紫衣明眸微转，道：“肯定是了。”
宋小羽笑了笑：“那不知道圣上赏了小侯爷什么。”
“小侯爷是有大本事的人，圣上肯定少不了他的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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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明楼被御赐金匾的事情很快传遍了长安城，而翠明楼被御赐金匾的原因也很快在各大商家之间流传。
“听说是因为借贷记账法，所以翠明楼才被圣上赏赐了金匾。”
“这借贷记账法是什么东西？”
“听说是一种更为方便快捷的记账方法，而且能够最大限度的防止人做假账。”
商家这样讨论开后，就想各种办法学习到这种借贷记账法，毕竟他们都是聪明人，如果这种记账方法能够防止人做假账，那他们干嘛不学？
而当这些商家都想要学习这种借贷方法的时候，皇上对唐舟的正式任命才算下来，推广借贷记账法。
唐舟领命之后，随即在长安城开设了一个学习班，只要是想学这种记账方法的账房先生，都可以免费来学，因为之前翠明楼金匾的事情已经造足了势，所以这个学习班开设之后，顿时就吸引了大批的人来学习。
当然，唐舟不可能一直这样教这些账房先生，他先教会了几个人，然后让这几个人再去教其他人，其他人学会之后，再分而教其他人，这样一层一层的教下去，很快就有很多人会了这种借贷记账法。
虽然这些人学习的热情很高，但这种事情却不是一蹴而就的，想要彻底推广开来，非得一年半载不可，不过这种借贷记账法只要一旦被人认可而且学习开来，最终推而广之的目的是一定能够达到的。
而就在那些商家大肆派人来学习这种借贷记账法的时候，唐舟仍旧没有对户部动手的意思。
不过唐舟没有动手，东宫和魏王府里的人却是有了行动。
这天，太子李承乾在东宫又生气了。
“可恶，实在是可恶，这个唐舟简直令本太子太生气了，他竟然鼓弄出了什么借贷记账法，现在整个长安城都在谈论他唐舟如何如何有本事呢，这实在是太气人了。”
太子李承乾这般说着的时候，旁边坐着的杜荷却浅浅一笑：“太子殿下，虽然唐舟又出了风头，但在属下看来，我们还是赶紧劝说侯君信学习这种借贷记账法的好。”
太子李承乾微微凝眉，似乎有些不解，问道：“让他学这个做什么，他又不去当账房先生。”
杜荷耸耸肩：“侯君信虽然不当账房先生，可他要是想当户部尚书，就必须学会这个。”
说完，杜荷微微一顿，这才又接着说道：“圣上因为借贷记账法就赏赐了翠明楼三字金匾，由此可见圣上对借贷记账法是多么的欣赏，想来不久就会在户部实行推广，太子殿下想把户部拿捏到手里，不让侯君信学习这种记账方法怎么能行？”
说到这里，杜荷浅浅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魏王李泰只怕已经让张亮学习这种记账方法了，而现在我们谁能抢得先机，谁就能够把户部握到手里。”
273.第273章 大势所趋
长安城的天气有些闷热，令人什么都不想做。
而就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唐舟终于走进了户部。
户部是六部之中最肥的一个部门，因此这里显得大而富丽。
唐舟进去的时候，户部的官员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他们对唐舟的态度并不怎么好。
唐舟来户部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很清楚，只是他们这些人都是跟账目打了十几年交道的人，如今却要一个毛头小子来教他们怎么算账，这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他唐舟在外面想怎么闹他们都不管，但想在户部颐指气使，那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唐舟好像也知道这些人对自己有敌意，所以他走进户部之后，并没有表现的特别像个奉了皇命来的官员，他进得户部之后，就随便的在户部转了一圈，跟户部的一众官员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转身又走了。
唐舟这样来了一句正事不说就走，可把户部的官员给弄迷糊了，所以唐舟离开之后，户部的一些官员立马就聊开了。
“这唐舟什么意思？”
“可能是发现奸计无法得逞，所以就灰溜溜的走了吧？”
“你也太小看唐舟了，他能名满长安城，没有一点本事怎么可能，我看他这样做必有深意？”
“难道要向皇上告状？”
“不至于吧？”
户部的官员有些迷茫，还有些不安，而离开户部的唐舟则露出了一丝浅笑，如何让户部的官员接受借贷记账法并甘心学习，他早已经有了计划，所以他今天来也就只是看看情况，并没有直接说明来意。
而按照他的计划，像这样每天看一遍就走的事情估计还得持续很多天，直到时机成熟。
而就在唐舟这样做的时候，朝堂之上，争夺户部尚书的战争却是愈发激烈了。
这天早朝，太子一党的人又提出举荐侯君信来担任户部尚书，而且他们声称侯君信已是学会了借贷记账法，去了户部之后，绝对能够把户部给整治好。
太子一党的人这般说完，魏王一党的人也立马站出来表示支持张亮，而且他们也说张亮学会了借贷记账法。
双方都学会了借贷记账法，就又达成了平手，这就让李世民又有点为难了。
这天退朝之后，早朝上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户部，户部的官员一听现在想当户部尚书还得学习借贷记账法，不由得就为自己的官位表示担心起来。
如果当户部尚书需要会借贷记账法，那他们在户部当个侍郎啊，郎中什么的，不也得会借贷记账法，要是不会，岂不是会被淘汰掉？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他们也多少觉得唐舟每天都来，可每天都不说正事可能就是想让他们明白，想要在户部继续干，就必须会借贷记账法，不然等朝廷强制下来之后，不会的就贬职，那可就晚了。
只是这些官员虽这样想，却有些不好意思去学习借贷记账法，毕竟面子在那放着呢，要他们跟着唐舟这样的小辈学习，太掉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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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转眼到了月底。
按照朝廷规定，每到月底，户部都要负责把商家的税给收上来，户部如今虽然还没有定尚书，但这事却耽搁不得，所以月底这几天，户部的官员立马像往常那般派人去各商家收税。
可这些派去的人去了一整天后，却是失落着回来了，他们收回来的税更是少之又少。
户部这时最高的官员是宋术，他见派去的人没能收回税，顿时就怒了：“怎么回事，难道这些商家想造反不成，连税都敢抗交？”
一名前去收税的官员无奈哭笑了一下：“宋大人，在这京城长安，那个商家敢欠税啊？他们都愿意交，奈何我们却不知道该怎么收啊。”
听到这句话，宋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些人都是在户部当了好些年的官了，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收税？
“怎么回事啊？”
“宋大人，是这样的，现在长安城的商家都在用借贷记账法来记账，可那上面的什么阿拉伯数字我们也不懂啊，借贷记账法也看不明白，他们说这个月的收入是多少，我们也不敢信啊，您说我们不清楚他们具体收了多少，又看不懂他们的账簿，我们怎么收？”
弄明白是这么一回事后，宋术就傻眼了，他们之前只顾跟唐舟抗衡呢，但却忘记现在的商家都用借贷记账法了，如今双方所用的方法不统一，那想要收税可就难了。
而借贷记账法是皇上命令推广的，他们又怎么能阻止那些商家去学习，要真这样，那就是跟皇上对着干，皇上能饶了他们才怪。
税收不上来，工作无法继续下去，他们只怕就没有了政绩，倒是想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当下去，只怕不容易了吧？
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意识到，唐舟真正的目的不是朝堂上户部尚书之争对他们的影响，而是民间商家都用借贷记账法对他们户部的影响。
相比较下，这种影响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一众户部官员相互张望着，许久之后，一人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宋术到底稳重一些：“能怎么办，想不被圣上训斥责罚，就赶紧学习借贷记账法去，这个月的税收往后推几天。”
户部官员听闻这话，顿时醒悟过来，可等他们想要学习借贷记账法的时候，却又突然一愣？
怎么学习，难不成要他们像那些账房先生那样去唐舟开的什么学习班？
就在这些官员左右为难的时候，早已经得到消息的唐舟突然来了，这次唐舟来了之后，并没有在户部到处转悠，而是很是直接的开口道：“在下奉皇命来推广借贷记账法，不知诸位大人可否愿意学习？”
户部官员一听这话，顿时兴奋起来，这不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吗，于是也顾不得辈分什么的，突然就拥了上去。
“小侯爷，我们当然愿意学习啊。”
“是啊，圣上的命令，我等身为臣子，怎能抗拒？”
“是啊，是啊……”
户部的官员需要一个台阶，唐舟的到来就是他们想要的台阶。
274.第274章 薛万彻要回来了
在唐舟的运谋下，户部的官员终于开始学习借贷记账法了，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学的。
这个消息传到李世民这里之后，李世民对唐舟更是欣赏起来。
而就在长安城掀起一股学习借贷记账法热的时候，又有一个消息从边关传来。
那天唐舟从户部离开走在大街上，突然看到一匹快马在街上狂奔，马上的人一边狂奔一边高喊：“边关捷报，高昌亡国，大军不日启程回京。”
高昌国被灭了，唐舟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大唐的兵马是强壮的，在贞观年间，大唐很少有过败仗，与高昌国自然也是如此，更何况高昌国内早已经混乱不堪。
这样颇觉欣慰的时候，唐舟倒没有想到其他，甚至还哼着小曲就回到了府上。
可是他刚回府没多久，丹阳公主的人就送来了一封信，说有一些借贷记账法的问题想向唐舟请教，请他速来，唐舟听完有些不解，借贷记账法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全部教给了丹阳公主，她怎么还有不会的地方？
难道是有其他事情？
唐舟心中细思，但还是连忙向秦舒和林青素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急匆匆向古调阁赶去。
唐舟离开，秦舒拉着林青素的手笑道：“我们家小侯爷啊，是个有本事的人，青素你也听说了吧，之前的活字印刷术就是我们家小侯爷发明的，现在又鼓弄出了借贷记账法，直接就解决了户部贪墨的问题啊，你说小侯爷厉害不？”
秦舒说着望向林青素，林青素也知道唐舟是个聪明人，只是听秦舒在自己面前这样夸唐舟，令她觉得很是别扭，可她身为晚辈，也不敢有什么异言，只能连忙跟着附和：“二娘说的极是，小侯爷是个有本事的人。”
听到这话，秦舒立马就又笑了：“所以我说啊，青素你嫁给我们家小侯爷是一点没错的，所以你也该努力努力。”
秦舒的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林青素一愣，道：“二娘要我努力什么？”
秦舒拍了拍林青素的手：“你看，你们两人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不是，小侯爷他每天晚上也都在府上不是？”
说到这里，林青素突然明白了秦舒的意思，所以不等秦舒再继续说下去，林青素连忙应道：“二娘说的极是，青素会努力的。”
说这话的时候，林青素脸颊微红，显然有些羞涩，秦舒见林青素明白了，这才终于心安，自从在洛北村发现唐舟睡地铺后，她就对唐舟和林青素两人又怀疑起来，只是从那之后她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所以总会时不时的催促一下林青素。
林青素现在对唐舟已经从当初的不讨厌变成了有好感，但心中的芥蒂不去，她真的很难接受唐舟，不过在秦舒跟前，她该怎么哄还是要怎么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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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调阁。
唐舟来到古调阁的时候阳光正烈，他刚进去，丹阳公主就从里面迎了出来，今天丹阳公主只穿了一件单衫，透出玲珑体态，令唐舟突然就血脉上涌起来。
然后也顾不得许多，猛的就扑了过去。
若是以前，丹阳公主肯定是要扭捏作态一番从就范的，可今天她却任由唐舟摆布。
如此温存之后，唐舟也已经发现了异样，因此忍不住问道：“公主今天好奇怪？”
丹阳公主穿戴好衣服，命人燃了熏香，端来了新茶，倒了一杯给唐舟后，道：“高昌国被灭，薛万彻要回来了。”
听到丹阳公主这话，唐舟突然一愣，高昌国被灭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薛万彻要回来，如今这话从丹阳公主口中说出，令他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公主……”唐舟欲言又止，不得不说，唐舟对丹阳公主是真的喜欢的，这个女人凡事都为自己着想，她甚至在自己这里放得下公主的身段，这样的女人，难道不值得他唐舟一生去爱护吗？
可薛万彻要回来了，两人以后又该何去何从？
丹阳公主见唐舟如此，不忍他伤心，这才露出一丝浅笑来：“平日里你不是很会花言巧语的嘛，今日怎的说不出话来了？”
见丹阳公主还在跟自己说笑，唐舟的心突然更不是滋味起来。
这个时候，丹阳公主又道：“我不过是给你说一声好让你有个准备罢了，他回来之后，我们就不要过多来往了。”
唐舟突然拉住了丹阳公主的手：“可你是我的。”
一句很普通的话，丹阳公主突然就感情泛滥了，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她能够明白唐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嘛，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再有其他男人，就算是这个女人的夫君也不行。
“放心吧，明天我就奏请皇兄，入檀香寺还愿一年，为我大唐祈福，皇兄会同意的。”
“那这样我们岂不是见不成面了？”
“无妨，到时你可来檀香寺与我会面。”
唐舟连连应着，但又有些不舍，道：“何不过些时日再去？”
丹阳公主笑着摇摇头：“那样岂不是太假了，薛万彻回来我就去寺院，你让薛万彻怎么想？”
唐舟笑了笑，暗想还是丹阳公主想的周到。
两人这样说完，想到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见面，不由得又是动了情。
古调阁外不时传来阵阵叫卖声，蝉鸣铺天盖地的响着，今年长安的盛夏里带着一股别样的味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快速疾奔着，最终停在了吏部门前。
吏部掌管天下官员的政绩考核，人员调动，这里有最全的官员资料，那匹快马在吏部停下之后，马上人飞身而下，进得吏部见到吏部尚书马周后，立马捧上一本折子，道：“马大人，这是侯将军和薛将军为这次灭高昌国特送的请功折子，请马大人过目。”
高昌国被灭，对大唐百姓来说是值得庆祝的事情，而对吏部来说，却也是最为忙碌的时候，因为但凡立功者，吏部的官员都要根据情况对这些立功者进行制度下的审核，而后根据审核对这些人进行提升亦或者赏赐。
275.第275章 户部尚书之争
黄昏，薄暮。
皇宫，御书房中，李世民将一份折子仔细看了一遍，而后对站在对面的马周道：“马爱卿，既然这些人都是为我大唐开疆扩土立下功业的人，那就按照我大唐规矩对他们进行评级赏赐吧。”
马周颔首应下，之后正欲退去，李世民却又突然喊住了他：“马爱卿，如今户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缺，你可有好的人选？”
马周是寒门出身，他很喜欢能提高寒门士子的地位，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还能够保持理智，如今太子和魏王都在争这个位置，他如果推荐了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势必会成为太子和魏王打压的对象，而他们两人若是联手打压一个人，那这个人只怕很难保存性命。
所以，马周在一番细思之后，躬身道：“臣在吏部任职，倒没有发现特别合适的人员，是臣之过。”
李世民见马周在自己跟前耍小聪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朕还不知道你，好了，朕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问一问你的意见，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去吧。”
马周有些诚惶诚恐，但还是连忙退了出去。
马周离开之后，御书房只剩下李世民一人，他的桌子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侯君信和张亮。
他的目光在这两个名字上来回扫了许久，许久之后，突然拍了拍手，掌声落下，御书房内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李世民在黑衣人耳边低语了一番，黑衣人明白之后，翻身消失在了已经有些暗淡的夜色中。
次日没有早朝，李世民因为夜间睡的不好，所以第二天早上就睡了个懒觉。
这样睡醒之后，一名太监连忙迎了上来：“皇上，丹阳公主在外面求见。”
李世民知道丹阳公主最近一直都在忙借贷记账法推广一事，只是这事忙的也差不多了，丹阳这么早来见自己做什么？
李世民一番洗漱，而后命人将丹阳公主传了来。
丹阳公主今天穿了一袭素白衣衫，见到李世民后突然就跪了下来，李世民见此却是一愣，道：“丹阳，你这是何故？”
丹阳公主微微抬头，道：“皇兄，臣妹昨夜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大唐繁荣昌盛，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
听到丹阳做了这么一个梦，李世民可高兴坏了，道：“这是好事啊，好事。”
丹阳公主浅笑：“臣妹也觉得是好事，因此想着去檀香寺还愿，为我大唐以及皇兄祈福。”
李世民并没有从丹阳公主的话中听出什么异样，道：“好啊，朕准了，不知道你要在檀香寺待多久？”
“大概要一年半载的吧。”
听到要待一年半载，李世民突然愣住了。
“怎么待这么久？”
“心诚则灵嘛。”
李世民自然也认为心诚则灵，但他不会真以为丹阳公主还愿就需要一年半载，想到之前丹阳公主跟唐舟传出的绯闻，而薛万彻灭掉高昌后又要归来，李世民突然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莫非我这妹妹有喜了？”
李世民这样想着，眉头忍不住就凝在了一起，这要是真的，传出去可是太丢大唐的脸了，驸马不在，公主却怀孕了？
不过李世民虽然这样想，却并没有开口问出来，只是笑了笑：“去檀香寺住一年半载也没什么，还愿嘛，不过朕看你气色不是很好，在入住檀香寺之前，还是找名御医给你瞧瞧也好，不然朕是要挂心的。”
丹阳公主倒没有想到李世民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不过她很聪明，知道李世民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要给自己检查身体，想到之前李世民对自己的怀疑，她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她跟唐舟做的措施很好，她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
“皇兄对臣妹真好。”
李世民笑了笑，然后命人传了一位御医来，御医给丹阳公主悬丝诊脉，这样诊完之后，向李世民道：“公主殿下的身体并无大恙。”
李世民见此，心中稍安，因为不好询问御医有没有发现丹阳公主有喜，所以就挥手让御医离开了，御医离开后，丹阳公主也提出告辞退去，李世民想了想，道：“御医刚才说你没有大恙，也许是有小恙的，所以以后朕要时常派人去关心你一下才行。”
丹阳公主见李世民对自己还不放心，心中多少有点气，但她又不好在李世民跟前发，最终只能应了下来。
丹阳公主离开之后，御书房渐渐安静，这时，外面突然闪进来一人，但李世民并未吃惊，道：“黑风，都打听清楚了？”
黑风点点头：“回圣上话，都打听清楚了，那侯君信并没有跟太子亲近，甚至连太子都不曾与他有过接触。”
黑风的话说完，李世民忍不住微微凝眉，暗想，莫非这次承乾他真的想要为朝堂举贤？
可朝堂之间，那李承乾又是太子，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功利之心？
知子莫若父，李承乾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李世民只怕再清楚不过了。
挥手让黑风退去之后，李世民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两个名字，想到侯君集灭了高昌，对大唐可是无上功绩，他回来后少不得要赏他，可侯君集的地位已经不低，如果再赏的话，难免令他忌惮，功高盖主。
李世民这样寻思一番之后，最终拿起毛笔将张亮的名字画了去。
侯君集有功是要赏的，但不能大赏，不大赏又要侯君集心中畅快，那就只能恩泽其弟了，让侯君信升任户部尚书，应该能够打发侯君集了。
而侯君集如果聪明，就应该好好接受这个安排。
李世民的脑子转的很快，心想这样做也能试探一下侯君集是不是有其他心思。
时间慢慢，御书房内渐渐闷热起来，窗外的蝉鸣聒噪的厉害，李世民觉得脑袋有点痛，不知道是因为天热的缘故，还是最近的事情太多给累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好些之后，才又翻看桌案上的奏折，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接着就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
盛夏的雨，迅猛的让人有些始料未及。
276.第276章 捷报之后
盛夏的雨磅礴且长。
次日早朝，雨仍未停。
众臣站在大殿之上，外面的雨声哗啦啦的响着，像一首行军曲。
因为下雨乌云密布的缘故，整个大殿都显得很是昏暗，君臣应答的声音被雨声干扰着，显得是那般幽旷。
时间慢慢，李世民与群臣说完高昌的事情之后，就把事情又扯到了户部尚书的事情上。
群臣为之少不得又是一番争论，李世民听完这些群臣的议论之后，最终说道：“刑部之事颇为重要，张亮张爱卿在刑部多年，若是离开，朕有些担心刑部难以运转，张爱卿还是继续留在刑部吧，侯君信即日起赴任户部尚书，不过户部发生了贪墨案，所以侯君信赴任户部之后，朕要每两个月检查一次。”
李世民说出这样一番话后，群臣顿时愣了。
以前，群臣相互之间争夺，李世民都难以做出决定，可这次怎么突然就做出决定来了，难道他之所以让侯君信去户部真的是因为刑部离不开张亮吗？
群臣疑惑不解，可李世民已经下令，是再也更改不了的了，群臣高呼万岁，而后便退朝了。
退朝的时候，大雨仍旧下着，群臣站在大殿门口迟疑片刻，而后便各自拿起自己的伞向宫门外各自的马车走去。
侯君信离开大殿的时候，朝中不少官员来向他祝贺，侯君信一一回应，但心中却仍旧满腹疑惑，他不明白太子李承乾的人为何一定要帮自己，而他更不明白的是，李世民为何突然就选了他，难道李世民是认定李承乾这个太子了？
从大殿到宫门这一段路上，打伞的官员鱼贯而出，侯君信撑伞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扭转过身，见是在朝堂上位自己争取很厉害的吏部一名官员吴蒙。
“侯大人，不好意思，我们两人好像拿错伞了。”吴蒙走的很慢，显然是要走在最后，而侯君信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伞柄，虽然大家的伞都很相似，但他自信并没有拿错。
想到吴蒙在朝堂上替自己争的这么厉害，他隐隐已经察觉到了吴蒙喊住自己的意思，只怕是要替太子拉拢自己了。
可自己能答应吗？
“原来拿错了伞，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就只剩吴蒙和侯君信两人走在最后了，两人交换伞后，漫步向宫门走去。
“侯大人荣升户部尚书，真是恭喜啊。”
“吴大人客气。”
吴蒙见侯君信反应平淡，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道：“既然伞已经换过来了，那我们就此别过吧，希望侯大人能为我大唐户部鞠躬尽瘁。”
说完，吴蒙撑伞快步而去，这可把侯君信给弄糊涂了，难道真的拿错了伞？
可这是不可能的，侯君信隐隐有些不安，越是弄不明白的事情，越是让他觉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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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太子回到东宫之后，立马把今天早朝上的事情跟苏无为和杜荷两人说了一遍，他说完后，笑道：“看来父皇还是很认可本太子的。”
苏无为和杜荷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嘴角皆露出一丝浅笑。
太子李承乾想的天真了些，但他们身为谋士却不能太天真，李世民为何会让侯君信担任户部尚书，难道真的是因为宠信太子李承乾吗？
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这么认为。
李世民是什么人，他可是一代明君啊，怎么可能因为对自己皇子的亲疏而对官员的任命有所区别对待？
两人的表情很明显，正自鸣得意的太子李承乾看到之后，不由得凝起了眉，道：“难道本太子说错了？”
苏无为这个人虽是谋士，但又与其他谋士不同，他除了想要李承乾当皇上外，还想让李承乾能够做一个对大唐有利的君主，所以这个时候，他站出来道：“太子殿下，圣上若只是因为宠信您就任命侯君信，只怕就不会托这么长时间了。”
这句话让太子李承乾很受伤，但他也不好意思在苏无为跟前表现出来，因此心中暗骂了几句苏无为好不识趣后，这才又浅笑问道：“那苏先生觉得父皇为何要让侯君信担任户部尚书？”
“自然是因为侯君集了，侯君集灭了高昌国，灭国之功在我大唐是很高的，侯君集回来圣上少不得要赏他，可侯君集的军功太高了，怎么赏，赏的高了皇上不放心，赏的少了侯君集不高兴，所幸，皇上就先赏了侯君信，等侯君集回来，圣上多分他一些金银珠宝就完事了。”
苏无为信口说来，太子李承乾听完顿时一惊，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而这边杜荷也是暗惊，杜荷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很聪明的人，从来没有服过谁，这次皇上任命侯君信，他觉得主要是侯君信还没有依附太子，至于苏无为说的那些，他并没有想到。
可如今苏无为说完，他才发现相比较他所认为的原因，苏无为提出的这点反而更有依据。
这让他觉得苏无为是个大才，甚至比自己还要思之更密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在太子李承乾跟边对太子李承乾是很有好处的，可对他杜荷来说，却是障碍，因为有他在，自己永远都成不了太子李承乾身边的第一谋士。
“苏先生说的不错，侯君集的功劳太高了，圣上已没有什么爵位好赏他的，只能赏他一些金银珠宝了，而侯君集如果识趣的话，应该感恩戴德，像李靖李绩两人那样安分一些。”
太子李承乾听完这两人的话后，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道：“两位先生说的都有理，只是侯君集回来之后被父皇稍微压制了一下，那本太子要收拢他，还容易吗？”
“正因为被圣上压制了一下，才更好被太子殿下拉拢啊，许以高位，更高的位，这是圣上给他不了的。”苏无为浅浅一笑，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如果不出差错，等侯君集回京之后，太子就要又添羽翼了。
太子李承乾觉得苏无为所言不差，因此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而这个时候，外面的风雨更急了些，可这些跟屋内的三人却没有一点关系。
277.第277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雨急风狂。
魏王李泰回到府上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可怕，杜构见他如此，心中猛然一紧。
虽然在外面魏王李泰一直都表现的很和蔼亲民，可他这个魏王的谋士却是对魏王再了解不过的了，他心狠，手也辣，所谓的和蔼亲民不过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可如果有人当了他的路，他绝对不会手软。
此时的魏王应该很生气，所以他并不敢贸然开口。
魏王李泰托着肥胖的身子坐下之后，双目瞪着，可他又不说话，圆圆的脸上一双圆圆的眼睛，令人觉得十分恐怖。
杜构的心又沉了一些。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整个屋内只能听到外面的风雨声，连盛夏的蝉鸣都绝迹了。
许久之后，杜构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魏王李泰，而就在这个时候，魏王李泰突然开口道：“你上次说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魏王李泰问的突然，杜构先是愣了一下，等他明白魏王李泰说的是什么事情后，他连忙应道：“已经准备妥当，只要王爷下令，立马就能够实施。”
魏王李泰慢慢闭上了眼睛，下巴点了点：“好，三天之后就开始实施行动。”
杜构颔首，犹豫片刻之后，还是问道：“今天早朝上，张亮败了？”
听到杜构的问话，魏王李泰突然睁开了眼睛：“没想到凌烟阁功臣竟然争不过侯君信，本王实在不能理解。”
杜构想了想，道：“并非张亮争不过侯君信，而是因为侯君集打了胜仗的事情，圣上只怕是要用这件事情来笼络侯君集。”
魏王李泰是个聪明人，至少比太子李承乾要聪明，所以在杜构说完这些之后，他立马醒悟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而他明白之后，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怪不得父皇突然就决定由侯君信来担任户部尚书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说到这里，魏王李泰抬头看了一眼杜构，问道：“不过侯君信虽然是因为他大哥侯君集才升任户部尚书的，可太子的人为何一定要举荐他呢？难不成侯君集已经跟太子联手？”
“侯君集是一员武将，而且长年在外领兵，他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如果太子李承乾跟他联手，本王只怕就要落于弱势了。”
杜构听完魏王李泰的话后，眉头微微凝了一下，道：“此事的确难以理解，就属下所知，太子并没有跟侯君集有任何来往，就连侯君信，他们也没有私下交谈过。”
两人这样说完，皆是凝起眉头，心中一沉，而这个时候，外面的雨越发的急起来，可这跟他们两人也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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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侯府。
唐舟待在书房倚着窗户看外面的风雨，林青素则坐在一旁看唐舟新写的聊斋故事，她对封神演义不是特别喜欢，但对聊斋立马的那些人鬼狐妖恋却是痴迷的很，每次看到动情处，都要忍不住抹几滴眼泪。
唐舟虽然在看外面的风雨，但心中却在想丹阳公主，丹阳公主已经去了檀香寺，以后两人不知道见面的机会还多不多？
檀香寺就在长安城中，是一个并不是特别大的寺院，一般情况下都是供皇室成员在那里戒斋许愿的，想到同在长安可却不得见，唐舟突然觉得很痛苦。
如今风雨天气，不知道丹阳公主在檀香寺是否悲愁？
唐舟正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林青素在后面喊自己：“相公，夫君……”
唐舟猛然醒了过来，然后扭转了头，这个时候林青素面露嗔色，道：“夫君，你在想什么呢，我喊你几声你都没应。”
唐舟苦笑了一下，道：“看外面的风雨出神了，夫人有什么事吗？”
林青素笑了笑，把手里的稿子拿起来晃了一下：“你说婴宁为什么总是喜欢笑呢？”
听到林青素这话，唐舟知道她这是看到了聊斋中婴宁的那一篇故事了，只是婴宁为什么笑他也不知道，总不应该是想学庄子吧。
可林青素问，他也不能不回答，想了会，道：“她是狐母所生，鬼妈所养，自非常人所能理解，后嫁王子服，喜得如意郎君，笑一笑很正常嘛。”
唐舟说完，林青素却哼了一声：“不通，不通，狐鬼与人的情感并无多少差别，她那么爱笑一定是有问题的。”
唐舟有点无语，心想林青素怎么会在这上面纠缠不清？
漫步来到桌前，看了一眼婴宁的稿子，发现还没有写完，于是笑道：“夫人说的极是，是夫君疏忽了，故事还未写完，后面婴宁会恋念鬼母，反笑为哭，以证她心有戚戚焉。”
林青素听到唐舟这话，这才终于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就又去翻看其他稿子，一边翻看一边说道：“就是嘛，那婴宁虽是狐母所生，但也应该有人的感情的，想念亲人的时候，就应该哭的，笑怎么能行？”
唐舟见林青素说出这样一番话，心知她肯定是又想到自己的父母了，念及此，唐舟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林青素一愣，与唐舟四目对视，忽而又有些羞涩，忍不住就连忙低下头去，可这次并没有挣脱被唐舟握着的手。
书房的气氛一时间甜腻腻的，林青素脸颊微红，正欲开口，庭院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响，这一声响可把两人给吓到了。
“怎么回事？”
唐舟明显感觉林青素的手紧了一下，他冲林青素笑了笑：“我去看看。”
漫步来到窗前，一股强风夹着急雨忽而袭来，唐舟忍不住紧了紧衣衫，抬目望去，只见庭院之中一株老树折腰而断，砸在了旁边的一间屋子上，屋子里堆放着一些没用的杂货，倒不怎么打紧，可当唐舟看到那被风雨吹倒的树木，被砸的破了洞的房屋之后，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长安城的这场盛夏风雨，不知有多少百姓要房屋破落，又不知有多少百姓将无家可归吧？
想到这些，唐舟的心微微一沉，而这个时候，见唐舟久不语的林青素也从里面向窗口处走来。
278.第278章 风雨之后
风雨一连持续了三天。
雨停之后，长安城的街道上满是积水，唐舟的唐侯府还好，只是倒了几棵树，砸了一所房子，可长安城内的其他百姓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这个时代普通百姓的房屋多半都是用土砖堆砌的，土砖最是见不得水，这几天风雨又急又大的，可没少把百姓的房屋给冲倒，其中因为逃离房屋太慢而被埋的也有不少人。
长安城中，到处可见东倒西歪的树木，一些无家可归的百姓脸上挂着沮丧，有亲戚的想着先去投奔亲戚，没亲戚的就另想他法。
唐舟从街头走过，所见皆是悲戚，这令他很是不安。
虽然他唐舟没有悲天悯人之心，可看到这些人这个样子，他还是想要伸手帮他们一把，可这么多人，他又该怎么帮呢？
一个孩童趴在自己母亲的怀里，一双眼睛瞪的很大，他还很小，但从他的眼神中已经看不出天真了，有的只是恐惧和悲伤。
一个老妇人在积水中艰难的走着，脚下突然一个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她佝偻的身子有一半淹没在了水里，一个男子见此情况，连忙冲过去把她给抱了出来。
四周又响起了蝉鸣，路过一些乐坊的时候隐隐还能听到富贾权贵的逗乐声。
世间本百态，百态不同。
唐舟看过一幕又一幕，最终来到了翠明楼。
一连下了三天的雨，翠明楼也就歇业了三天，今天天晴，那些慕名而来的食客突然比以往还要多上许多。
柳紫衣见唐舟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小侯爷，你怎么来了？”
唐舟笑了笑，问道：“客栈还有多少面？”
“应该还有几十石吧。”
“全部做成馒头，在翠明楼门口设赈灾点，分发无家可归的百姓。”
突然听到唐舟这句话，柳紫衣顿时愣了一下：“小侯爷，那我们这里的生意怎么办？”
“所有面点以及需要面的菜全不做。”唐舟说的肯定，不容人质疑。
柳紫衣见唐舟有心救助那些百姓，心也突然软了，点点头：“好，我听小侯爷的。”
柳紫衣的动作很迅速，一锅又一锅的馒头出炉之后，立马就在翠明楼门口进行赈灾派送，那些家园房屋被毁的人有很多都没吃饭了，听到翠明楼免费发放馒头，纷纷就涌了来。
这些百姓领了热气腾腾的馒头之后，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称赞。
“大雨毁了我等的房屋，让我们没有饭吃，最终却是小侯爷来帮了我们，小侯爷真是个大好人。”
“可不是嘛，小侯爷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
“小侯爷这般待我们，以后小侯爷但有什么需求，我们定当不能推辞。”
“吃你的吧，小侯爷什么身份，能有什么需求，他就是有需求，你有能力帮他吗？”
“非也，非也，难不成你没有听说过鸡鸣狗盗这个典故吗，人生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些用途的，鸡鸣狗盗之徒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乎？”
说这话的人好像读过一些书，他这么说完，其他人顿时跟着附和：“不错，不错，我们不应该妄自菲薄，今天小侯爷帮了我们，改日我们必当厚报。”
这些人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私底下吃馒头的时候说的，唐舟并不知道，当然，唐舟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些人报答自己。
但世上人心本就如此，冷暖自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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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舟在翠明楼这里赈灾的时候，皇宫之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因为接连三天大雨，所以百官这几天也没有来上朝，今天雨停了，早朝自然也就再次开始。
因为挤压了三天的奏折，所以今天早朝从一开始就讨论的很激烈，而且持续的时间很长。
这样把一应事情讨论完后，魏征突然站出来道：“圣上，臣有本奏。”
大家都怕魏征，因为他一开口就要替意见，就要弹劾人，但他是御史台的官员，职责就是这些，所以谁都阻止不了他。
李世民见此，问道：“魏爱卿要言何事？”
“圣上，大雨三天，长安城以及周围有许多百姓的房屋倒塌，现在这些百姓无家可归，无屋可住，臣建议朝廷应该拿出一些钱来帮他们重建房屋，在房屋建好之前，也应该为他们安排住处。”
魏征虽然已经年迈，但声音却亮如洪钟，他在大殿上说完这番话后，声音久久在大殿上回荡，群臣听完，相互张望了一眼，而后便突然议论开了。
“臣等觉得魏大人的提议甚好，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应当为他们建造房屋，让他们有地方可住。”
“臣觉得也应当如此，百姓是我大唐根本，皆我关中子弟，不可让他们寒了心。”
朝中的官员有一部分还是很心软的，因此提出朝廷应该为百姓建造房屋，但也有一部分官员考虑的跟这些人并不一样。
“臣觉得魏大人所言不足考虑，我长安百姓谁家没有一点闲钱，房屋倒塌了就自己出钱再盖嘛，朝廷的那些钱可都是用来打仗的，没有这些钱来养那些兵士，我大唐如何开疆扩土，我大唐兵士又如何保家卫国？”
“不错，朝廷钱财应该用在重要的事情上，不过房屋倒塌，并不算特别大的灾难，往年发生灾祸的时候，比如说洪灾、蝗灾，这时朝廷才会派人前去赈灾，但三天大雨冲倒了一些房屋，并不算灾难，时间过去之后，总能恢复过来的。”
反对者这么一说，之前的支持者可就不干了。
“什么算小灾？百姓只要流离失所，朝廷就不能不管，难道说只是因为灾难的面积没有扩大，就不能称之为灾难吗？如今有百姓无处去，没有饭吃，难道要我们看着他们流落街头，饿死街头吗？”
“张大人言之有理，身为官员，除了要治国之外，也要爱民啊。”
支持者这般反击之后，反对者也跟着冷哼了一声：“朝廷的钱财要用在可用之处，若现在帮了这些人，以后打仗需要钱财怎么办，我们应该先紧着大事。”
正当群臣激烈争辩的时候，一名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
279.第279章 取之于民
太监跑进来后，群臣顿时一愣，皆停了下来。
李世民见此，望着那太监问道：“什么事？”
“回圣上话，刚才宫外传来消息，说唐舟唐小侯爷在翠明楼外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发放馒头呢。”
太监说完沉下了头，群臣相互张望，对这个消息皆不理解，唐舟发馒头就发馒头嘛，为何还要传到朝堂上来？
李世民望着那名太监，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最近他李世民突发奇想，就让黑风组织了一个密探队，让他们在长安城转悠，发现什么事情随时可向他禀报。
翠明楼今天上午开始发放馒头，早朝还没退去，他就知道了。
微微挥手让太监退去之后，李世民望着殿上众臣问道：“众位爱卿对唐舟的这个做法怎么看啊？”
群臣见问，分别发表意见。
“好事，小侯爷能够如此贡献，值得我们学习。”
“是啊，不过小侯爷家大业大的，救助百姓也没什么，但却不宜用强，毕竟这事情没法让人人都这么做。”
群臣这样发表意见的时候，程咬金的脸却是气的铁青，翠明楼那可是有他股份的，唐舟这般挥霍，那就跟花他的钱似的。
这般气着，程咬金向长孙无忌望了一眼，长孙无忌心头也疼，那送出去的可都是钱啊，但长孙无忌此时还不明白李世民的用意，所以并不敢随便开口发表意见，对于程咬金的暗示，他更是假装没看到。
程咬金见此，暗骂，唐家小子不让人省心，你长孙无忌也在俺老程面前装聋作哑，既然如此，看我怎么教训你们两个。
这样想着，程咬金突然站出来道：“圣上，臣以为应该将唐家小子叫来问问，看看他对赈灾一事怎么看，圣上要是觉得这小子做的对，我们大家就都捐点嘛，长孙大人家财万贯，应该多拿出来一些。”
程咬金突然指名道姓，这可把长孙无忌给气坏了，但这种事情，他又不好站出来反对，也只能反唇相讥道：“是了，程大人的大酒庄生意可好的很，不拿出几千贯钱都有点说不过去。”
两人本来只是想彼此说对方两句出出气，可不曾想最终却把事情闹大了，一开始两人还是各说个的，最后竟然把文臣武将都给扯了进来。
顿时之间，整个朝廷就乱套了。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看到这种情况，也是有点无语，最终只好喝道：“大殿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来人，去把唐舟宣来。”
群臣见李世民生气了，也不敢再吵闹，就这样在大殿上等着，看看唐舟那小子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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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舟接到宫里人召唤的时候很奇怪，自己不过做一些让自己心安的事情，怎么又招谁惹谁了？
心中虽然不解，但皇帝召唤，他也不能不去，最终只好跟着宫里的太监急匆匆的进了皇宫。
进得皇宫，来到大殿，一众群臣都还在，他向四周望了一眼，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那程咬金更是咬着嘴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在大殿上走了几步后，唐舟立马跪拜行礼，然后就立在一旁也不多言，群臣这般相互张望，唐舟也与他们张望着，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大家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李世民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望着唐舟，问道：“唐爱卿，听闻你在翠明楼分发馒头，可是如此？”
唐舟不明白李世民上着早朝怎么知道这事的，但这事也不好隐瞒，他点点头：“回圣上话，是的。”
唐舟回答的很短，李世民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难道问你为何这样做？这实在没办法问，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呗。
这个时候，魏征突然站了出来：“唐小侯爷能有此心，实在是我大唐之幸，大唐之福，不过在老臣看来，大唐朝廷若是能也有此心的话，我大唐将会更加幸福，为此臣请圣上责令户部负责赈灾事宜。”
魏征说完，其他大臣也连忙跟着附和，当然，反对的仍旧反对，朝堂之上顿时就又陷入了争吵之中，唐舟站在一旁，实在有些不明白李世民叫自己来做什么，难道就是看这些大臣在朝堂上吵架吗？
唐舟心中不解，在这些长辈前面也不敢多言，他混迹在群臣之中，好像突然就消失了一般，也再没有人去注意他了。
李世民望着大殿上的情况，眉头顿时就凝了起来，厉声喝道：“肃静。”
群臣一愣，顿时就停了下来。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而后望向唐舟问道：“唐爱卿，你说朝廷该不该为这些百姓修建房屋？”
这时，所有人就又都望向唐舟，唐舟苦笑一声，上前道：“臣在回答圣上这句话之前，想先问圣上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唐舟如此，群臣皆是不解，李世民也愣了一下，但他颇有度量，因此也并没有怪罪，道：“问。”
唐舟颔首，道：“朝廷的钱财从那来？”
听到唐舟问出这个问题，大家都顿时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唐舟为何问这么一个浅显易懂的问题，大家相互张望，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唐舟见此，并未着急，道：“朝廷税收，取之于民，因此在臣看来，也应该用之于民，用之于民者是为明君贤臣。”
唐舟这般说完，朝廷之上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好一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喊出这句话的人是马周，他在听到唐舟这句话后突然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而马周这么一声大喊之后，群臣也纷纷对此发表意见。
“不错，既然朝廷税收取之于民，那就应该用之于民，不然岂不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是了，税收当如此用才算合理……”
群臣纷纷发表意见，就是之前反对救助那些百姓的官员此时也无法提出反对唐舟这句话的意见来，李世民则微微沉思着。
在他看来，唐舟这句话说的很对，用之于民者是为明君，那么不用之于名，是不是就成昏君了呢？
“传朕命令，户部工部务必在半月之内帮全城百姓重新入主新家。”
280.第280章 风头太盛
退朝的时候已过了正午。
群臣从皇宫散去，三三两两的。
唐舟进大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看管员退朝自然也不是第一次，但看到一些官员退朝时相互之间的态度，他还是觉得很好奇很有趣。
就跟前世上学时放学那样，关系好的就走在一起，关系不好的就相隔老远，而相互仇视的就怒目而视了，双方之间，就差一句你瞅啥了。
就在唐舟好奇的打量着这些退朝官员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被人给拍了一下，这一拍并不是很重，因此他可以猜测出不是程咬金。
扭过头去，见是长孙无忌，唐舟连忙行礼，长孙无忌看着唐舟摆了摆手，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一丝妒意来，自己的儿子长的也不差啊，怎么就没唐舟的本事？
他以前以为自己的儿子是这些权贵之中数得着的，可现在拿自己的儿子跟唐舟比，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有些不入流。
唐舟见长孙无忌拍了自己后却突然不语，心中很是不解，于是连忙唤道：“长孙伯伯？”
被唐舟这么一喊，长孙无忌才发现自己走了神，于是连忙以笑掩饰，道：“你小子可以啊，一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解决了我们在朝堂上争论不休的问题。”
唐舟被赞，连连谦虚道：“长孙伯伯说那里话，小侄目光短浅，没有诸位前辈想的那么深远，就随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不曾想却被诸位大臣认同，实在是惭愧的很。”
“你小子厉害啊，随便说说的想法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听到长孙无忌这话，唐舟顿时有点无语，他怎么觉得这话酸溜溜的，可不应该啊，长孙无忌是什么人，他能跟自己一个晚辈计较这些？
因为长孙无忌的那些话，让唐舟一时间谦虚也不是，不谦虚也不是，正两难间，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唐家小子你给我站住，老夫……”
声音在说到老夫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老夫后面的话不太好讲出来，还是他突然不想说了，唐舟扭过头，见是程咬金，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发现程咬金的脸色很差。
“程伯伯好，如果程伯伯是来夸赞小侄的，那就不必了，因为这都是小侄应该做的。”
“呸，老夫我才懒得夸你，我问你，翠明楼派放出去的馒头算你账上还是算大家账上？”
突然听到程咬金问出这句话，唐舟和长孙无忌两人顿时就愣住了，这程咬金好歹也是国公，应该还没有抠门到这种地步吧。
唐舟和长孙无忌两人相互望了一眼，接着长孙无忌就用一种很看不惯的表情望着程咬金道：“老程，你好歹也是大唐国公，怎么还没有小辈的胸怀宽广，唐家小子尚且能为我大唐百姓而无私奉献，你怎么就不能也跟着学学？”
程咬金一听长孙无忌这话，顿时就怒了，正要开口，长孙无忌却又突然把他给顶了回去：“你别跟我说其他废话，这翠明楼派送出去的账算大家的，这才老夫我大力支持唐家小子，你老程要是敢再说三道四，别怪我不认你这个朋友。”
长孙无忌是个文官，论口才只要程咬金不耍赖，他能甩程咬金几条街，而他这么说完之后，程咬金顿时就觉得委屈极了。
“我……我也没说这账不算大家的啊，我就是觉得既然是大家的，可全让唐家小子把风头给出了，这多不公平啊？”
程咬金委屈，说着说着都差点抹眼泪，让他这么一个武将看起来好生的怪异，而程咬金这么说完之后，本以为会反驳的长孙无忌突然把目光投向了唐舟。
“唐家小子啊，你看钱都是大家出的，这风头的事情？”
长孙无忌和程咬金两人同时望向唐舟，这次唐舟无语了，怎么程咬金和长孙无忌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争风头啊？
不过虽然对程咬金和长孙无忌两人的行为很鄙视，可唐舟还是连忙笑道：“自然都是大家的，待会我命人去翠明楼多设几个粥篷怎么样，就说是两位伯伯的？”
听到唐舟这话，长孙无忌和程咬金两人这才满意，长孙无忌满意之后，就坐车离开了，唐舟见此也要离去，却突然被程咬金给叫住了。
“唐家小子留步。”
“程伯伯还有指教？”
程咬金上下看着唐舟，道：“一起走走吧。”
唐舟见此，笑了笑，并没有反对：“请。”
皇宫门前的朱雀大街是很宽的，两人这样慢步走着，周围的喧嚣入耳，让这大唐的气象颇具繁荣。
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唐舟突然说道：“多谢程伯伯了。”
程咬金见唐舟终于明白了，这才露出一丝浅笑：“你小子啊，就是太聪明了，但人不能太聪明，人太聪明了容易早逝。”
唐舟连连应着：“程伯伯教训的极是，以后小侄会装的愚笨些的。”
程咬金摆摆手，然后飞身上马，一溜烟不见了人影，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唐舟望着程咬金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想，这程咬金才是真的聪明啊。
今天他唐舟出尽了风头，也赢得了很多百姓的称赞，可赢得百姓的称赞不是他一个小侯爷该有的殊荣，当年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很受百姓称赞，而正是因为有这些基础，李世民夺嫡之后才没有酿出大乱来。
所以说，一个人在李世民那里可以很风光，但绝对不能赢得多数百姓的支持，这会让李世民心里不安的。
翠明楼派送馒头这事，初看并不算大，但慢慢传开后就影响的广了，到那个时候唐舟贤名远播，以李世民的性子怎么可能允许？
满招损，唐舟一旦太过风光，只怕就要坏事了。
可如今这些风光被程咬金、长孙无忌等人一分，就是另外一份光景了，而且当他们这样做了之后，朝中其他官员势必跟风，本来只是唐舟一个人做，后来大家都跟着做，那么做的人都受到了称赞，这事就会成为一件爱心事件，而不会被李世民怀疑成别有用心。
看着程咬金远去的方向，唐舟嘴角又一次露出了浅笑。
281.第281章 工匠的调换
户部拨钱，工部拨人，早朝之后，这两个部门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有去统计多少百姓的房屋被雨水冲塌的，有负责安置人口的。
这种事情以前朝廷没有做过，雨水冲塌了房屋要朝廷来修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灾情特别严重，朝廷才会出手。
但今年朝廷却表现的很积极，这让长安城的百姓很是激动，但户部和工部的官员前去统计的时候，那些百姓纷纷跪在还是泥泞的地上高呼皇上万岁，大唐万岁。
这些百姓的高呼很快就感染了很多长安城的百姓，但这些事情传到皇宫的时候，李世民也突然生出一股自豪感来。
而与此同时，长安城中的一些权贵富贾也纷纷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来确保这些百姓这段时间不被饿着。
整个长安城突然温暖起来，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负责建造凌烟阁的太子李承乾却犯难了。
凌烟阁此时已经建造了一半，如果顺利的话，再过一两个月兴许就能完工了，可现在工部的人有一大半都去帮城中百姓建造新房去了，凌烟阁这里就有些紧巴了。
要找个绘图的工匠找不到，找个能搭梁的也没有，这不是难为他太子李承乾吗？
凌烟阁的事情能不能办好，关系着他这个太子在李世民那里的好感，他可不想因为帮城中百姓建造新房而影响了凌烟阁的建造。
可帮城中百姓建造房屋是李世民提出来的，他这个太子也不敢去干涉，说要那些工匠都回来建造凌烟阁，这不仅仅影响到他的声誉，也给他父皇李世民丢脸啊。
可凌烟阁不能不建。
这天回到东宫之后，太子李承乾的气色很差，他刚坐下，苏无为便连忙上前道：“太子殿下，属下已经以您的名义在长安城开设了一个粥篷，应该能救济一些百姓的。”
如今长安城的权贵都在这么做，那魏王李泰更是做的疯狂，除了开设粥篷，甚至还让一些难民住进自己的别院内，苏无为见此，为了太子李承乾考虑，自然也得做个样子才行。
对于这事，太子李承乾并不反对，只是他在听完苏无为的话后，突然没好气的说道：“这场大雨真会给本太子找事，偏偏在这个时候，真是晦气，现在工部没人建造凌烟阁，你们说咋办吧？”
太子李承乾说完，将目光投向苏无为和杜荷，苏无为见太子李承乾只顾凌烟阁而不问城中百姓之事，对他多少有些失望，但已成太子谋士，他自然要为太子多番考虑，因此在太子李承乾说完之后，苏无为道：“凌烟阁之事虽然重要，但现在是圣上下的命令，所以耽搁半个月圣上也不会怪罪，属下以为殿下如今当将精力用在那些没有了房屋的百姓身上，时不时的带着工部的人去帮忙最好。”
苏无为的意思很明白，凌烟阁不重要，如果能在民间赢得一些民心，对他李承乾是很有好处的，可李承乾听完之后眉头却是微微一凝，要他去帮那些百姓建造房屋，这不是作贱自己的吗？
杜荷在一旁见太子李承乾似乎有些不喜，心中略一沉思，连忙开口道：“苏先生说的也有些道理，但在晚辈看来，凌烟阁的事情还是很重要的，凌烟阁事关朝中一些功臣的荣誉，所以我觉得赢得民心不如赢得那些功臣的拥戴，民心这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可如果错过了赢得这些功臣拥戴的机会，再想找只怕就难了。”
杜荷说完，随即躬身后退了一步，苏无为听完，眉头顿时一凝，可却又提不出半分反驳的理由，因为杜荷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只是虽有道理，却难免容易令人陷入困难，以至于兵行险招。
苏无为是有些担心的，而很快他的担心就成为了事实。
太子李承乾听完杜荷的话后大是赞赏，道：“杜先生所言不差，可我们要建造凌烟阁，就必须有工匠才行啊，可这些工具现在都在帮那些百姓建造新房，你说该怎么办？”
杜荷先是沉思不语，苏无为的心砰砰直跳，暗想太子李承乾要是硬把那些工匠给招回来，可就麻烦了。
就在苏无为担心的时候，杜荷突然开口道：“其实也好办，我们再招一些工匠便是。”
“这……”
太子李承乾面露难色，道：“士农工商，入了工籍的人就很难出去，当然也很难进来，我们如何再招一些工匠？”
长安城中就那么多工匠，现在再去招，谈何容易？而且凌烟阁不比其他，招的工具如果手艺不高，只怕是要坏事的。
苏无为也觉得杜荷的提议太冒险了，凌烟阁岂能让一些生手来建造？
可就在苏无为和太子李承乾两人觉得杜荷的建议不妥的时候，苏无为却突然笑了笑：“当然不是让这些新的工匠来建造凌烟阁，而是让他们帮忙给百姓建造房屋，以前的工匠则继续回凌烟阁做工，太子殿下虽不经常出入民宅，但也应该知道，这些百姓的房屋大多低矮，而且简单，只要学会堆砌的人就能建造，我们招一些人帮这些百姓建造房屋，那些真正的工匠则继续回凌烟阁就行了。”
杜荷说完这些，又浅笑道：“古语常说，杀鸡焉用牛刀，只是给百姓盖房子而已，何须用得上工部的那些老手？”
杜荷说完这个，苏无为的眉头就又凝了起来，他觉得杜荷的办法的确不错，但他的这种想法却是万万要不得的，甚至绝对不能让太子李承乾有，一旦太子有轻民的思想，只怕就做不了一个好太子，更做不了一个好皇帝了。
可就在苏无为准备纠正杜荷的这些想法的时候，太子李承乾突然忍不住说道：“杜先生言之有理，百姓的房屋，能够避雨遮寒就是了，那里需要这些经验丰富的工匠，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拜托杜先生怎么样？”
杜荷笑着应了下来，工部现在已经是太子李承乾的了，他只需要去一趟工部找那些人商量一下就行了。
苏无为见已难改变，心中忍不住就有些低沉起来。
282.第282章 小儿难养
急风狂雨后的盛夏很快便再次燥热起来。
长安城大街上的积水蒸发的很快，热风吹来令人的心情莫名烦躁。
夏日午后，很少有人会想着到处去跑，聪明人的做法是在自家书房泡一杯新茶，静待它慢慢变凉，然后一口喝下他。
但也有例外。
在长安城西市的一处名叫十全乐的庭院里，这里每天午后都会变得很热闹，长安城中不少权贵子弟富贾子弟以及闲来无事的人都喜欢来这里玩。
因为这里是长安城玩乐项目最多的地方。
无论是你想玩两把色子，找个姑娘厮混一番，亦或者想看遛狗斗鸡，都可以。
试想一下，炎炎夏日的午后，吃过饭后闲来无事，于是有这么一个地方能够让你消遣，是多么一件快意的事情啊？
这天午后，欧阳通就跟几个同伴一起来到了十全乐。
欧阳通来这里没有其他爱好，他就喜欢看斗鸡，而且每次都押很大的注，如果自己押的斗鸡赢了，他能高兴一天。
这天几人进了十全乐后，立马就有人领他们去了斗鸡专用的庭院，进入庭院，各种嘶喊声以及斗鸡的叫声就这样嘈杂的传了来，但欧阳通听到这个声音后反倒很高兴，忍不住就冲到了前面。
在一群人的围观下，两只斗鸡正在搏斗，押了注的人忍不住为自己的斗鸡加油，每个人的脸上都汗流浃背，但他们却全然不顾。
欧阳通的兴致很高，这样看了一圈后，就把自己带来的钱全部押在了一只名叫斗战将军的斗鸡上。
斗战将军长的健硕，斗起来很是疯狂，但是后劲却有些不足，所以斗了一炷香后已是慢慢落入下风，又一盏茶功夫，被另外一只斗鸡给斗的落荒而逃。
欧阳通对斗战将军是很自信的，可不曾想第一轮就败了，这让他很不能相信，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赢了钱的人忍不住取笑那只斗战将军。
“这只鸡的名字起的好啊，可惜就是个废物，不如叫斗败将军好了。”
这人长的瘦小，眼睛细长，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很难看，不过他这么说完后，旁边的人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斗败将军更好，选他的人真没有眼光。”
欧阳通本来输了钱心情就不好，此时又听别人说他的眼光不好，顿时就怒了。
“你们才是废物，你们的眼光才不好。”
那个瘦小的眼睛细长的人一听欧阳通这话，顿时也跟着变了脸色：“怎么，输了心里不服气？”
欧阳通是欧阳询最小的儿子，是欧阳询六十多岁的时候生的，所以对欧阳询对他很是娇生惯养，从来没有让他吃过什么苦。
此时欧阳通见一个市井小民敢这样跟自己说话，顿时就火冒三丈，因此也不顾这里是什么地方，突然冲上去一拳就打在了那个人的脑袋上，那人好像不曾想欧阳通会出手，结果就这样实实的被欧阳通给打了一拳。
这一拳下去，那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不多时嘴角溢血，死了。
十全乐的人见死了人，顿时就惊慌起来。
“死人了，死人了……”
“快……快抓住这个凶手，别让他给跑了。”
关中子弟的脾气不怎么好，但好像还挺有正义感，一见欧阳通杀了人，立马就群扑上去把欧阳通给控制住了，然后几个人一商量，绑着欧阳通就去了长安城刺史府。
长安城刺史府的刺史大人史文道听闻欧阳询的小儿子杀了人，脸上顿时就面露苦色来。
那欧阳询虽然只是一个书法家，可在大唐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前段时间朝廷不还让他给功臣画像题字嘛，那个功臣不以此为荣啊？
现在他的儿子杀了人，这可让他咋办啊？
史文道硬着头皮审理了一下案子，因为此案人证众多，所以并没有什么好疑问的，唯一让他觉得就是这件事情好儿戏啊，怎么一拳就把人给打死了？
可派仵作检验尸体，除了脑袋上有一道拳头留下的伤痕外，并没有其他外伤，这也就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
案子并没有任何疑点，按理说可以很快结案，但因为欧阳通是欧阳询的小儿子，欧阳询在长安城的朋友又多，所以他并不敢急着定案，只是先命人将欧阳通给关押了起来。
而就在欧阳通被关押进长安城刺史府大牢后，欧阳通杀人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长安城。
当这个消息传到魏王府的时候，魏王李泰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
“杜大人的计划成功了啊，不过那个被杀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杜构笑了笑：“那个人只有一个儿子，但他的儿子现在在我们手里，所以他才会心甘情愿的去死，王爷放心便是。”
杜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却是稍微有些不安的，本来身为杜如晦的长子，他应该一身正气的，像这种歪门邪道的事情他不应该去做也不能做，可身为魏王李泰的谋士，为了杜家以后能够再次光耀门楣，他却又必须违背初心来做这些事情。
“如此就好，欧阳通杀了人，欧阳询那老迈的身子骨不知道是不是能经受得了，他要经受不了，这凌烟阁功臣画像上题字的事情只怕他就做不了了，如此一来，太子李承乾可就有得忙了。”
魏王李泰这样说着的时候，脸上不由得就流出一脸汗来，他拿起手绢擦了一下，然后随手就给扔到了桌子上：“如果只是欧阳询不能再给功臣画像题字，只怕还动不了太子李承乾的羽翼或者根基吧？”
“王爷说的极是，不过一件事情可以因之而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欧阳询极其宠爱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为了他这个小儿子只怕他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如此王爷觉得欧阳询会不会去求太子？”
“求太子？”魏王李泰嘴角发出一声冷笑：“为何要求太子？”
“因为在功臣画像名单上题字是在帮太子长脸啊，可以说现在欧阳询在为太子做事，为了让凌烟阁一事尽善尽美，太子是不会拒绝他的，可一旦太子替欧阳通求了请，那太子就等于上了贼船了，太子给杀人犯求情，他这种因私废公的人还配当太子吗？”
283.第283章 老来心痛
欧阳通杀了人的消息传到欧阳府的时候，欧阳询还在庭院里练字。
虽然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也很少再给人写字，但多年来养的习惯并没有废，一日不写字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而想要练成登峰造极的书法，也非得这般下苦功夫不可。
消息传来，欧阳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大相信，望着传消息的人问道：“你再说一遍，通儿他怎么啦？”
“老爷，小少爷杀了人，现在被关押在了刺史府大牢。”
啪。
毛笔应声而落，墨汁在圆石桌上洒下几点漆黑，蝉鸣突然有些吵，欧阳询的脑子轰了一下后，就突然向后倒去，旁边小厮见此，连忙就冲了上去：“老爷……”
欧阳询的脚有些发软，脑子里仍旧乱哄哄的，小厮连忙把他扶着坐下，如此过了许久之后，欧阳询才终于反应过来，于是命人将详细情况说给他听。
待那人把自己儿子杀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后，欧阳询很是痛心疾首，连骂了好几句逆子，逆子，可这样骂完之后，又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逆子虽是逆子，可也是自己的爱之，他又如何割舍得下？
热风一股接着一股的吹来，欧阳询的双眉微微一凝，而后说道：“来人，老夫要写折子。”
欧阳询本闲赋在家，无权写折子，但因为被朝廷任命了给功臣画像题字的任务，所以暂时有递交折子的权力，那小厮以为自己老爷要写折子给小公子求情，于是连忙将笔墨纸砚给准备了来。
欧阳询拿起毛笔看着桌子上的白纸，许久之后终于轻声一叹，提笔快速写了起来，而他年纪已老，很久没有写这么快了，以至于在他快笔急书的时候，额头和脸上满是汗水。
一旁的小厮见此，想找快手绢让自己老爷擦一下，可当他拿着手绢去擦的时候，却是突然发现在那满脸大汗之中，两行清泪竟然就这样混合在一起流了下来。
小厮是跟随欧阳询好些年的人了，自从他老爷成名之后，除非遇到家丧，还从来不曾流过眼泪，此时见自家老爷流泪，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就在这个时候，欧阳询已是写完，他将毛笔一挥，道：“送进宫。”
说完这句话后，欧阳询突然喷出了一口血，血迹沾惹到黑白相间的奏折上，显得那般醒目。
“老爷……”
“送去吧，吩咐下去，欧阳府以后再不见客。”说到这里，欧阳询犹豫了一下，道：“小侯爷除外。”
小厮见此，自不敢反驳，连连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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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询的奏折很快被送进了宫，李世民看过之后，眉头顿时深凝起来。
看着奏折，李世民本想找丹阳公主来商量个对策，可正要吩咐太监去叫小厮的时候，却突然醒悟丹阳公主早已经去檀香寺许愿去了。
这般思虑许久之后，李世民吩咐道：“去把唐舟给朕宣来。”
欧阳通杀人的消息传到唐侯府的时候，唐舟正在书房陪林青素看书讲故事，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两人皆是一愣，而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挂在书房的莫不静好四字。
这四个字是他们两人成亲的时候欧阳询送来的，是那一个老人家对他们两人的祝福，如今他的儿子杀了人，不知道欧阳询会怎么样？
林青素的心突然就痛了一下，然后紧紧握住了唐舟的手：“夫君，欧阳老先生会不会……”
唐舟的心也猛然一沉，欧阳询的年纪太大了，他怎么经得起这样的事情？
“夫君，要不你拿着皇上赏赐你的人参去看他吧，兴许着人参能保他命。”
听闻此言，唐舟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欧阳府了，可就在他拿着老参准备去欧阳府的时候，宫里的人来了。
来的人是霍冲。
“小侯爷，圣上宣你进宫呢。”
唐舟犹豫片刻，而后连忙随霍冲进宫，进得宫，唐舟还未开口询问，李世民已经将欧阳询的奏折拿给唐舟看了。
“欧阳询在奏折上说，自己儿子犯了罪，他已不配再给凌烟阁功臣画像题字，而且身子突然虚弱，为此希望朕收回原先的圣命，唐爱卿，你对此事怎么看？”
唐舟似乎没有听到李世民的话，他只是突然注意到奏折上有血，点点血红刺目惊心，他现在真想赶紧去一趟欧阳府，不管怎么说，在他与林青素大婚的时候，欧阳询给过他们最好的祝福。
“唐爱卿？”见唐舟不语，李世民的眉头忍不住凝了一下。
唐舟醒悟，连忙说道：“圣上，欧阳老先生既然身子不适，那这凌烟阁功臣题字的事情再换人也无不可。”
李世民叹息一声，道：“这自然是没什么的，可……可如今大唐谁人书法有欧阳询的名气大？当然，谁来题字朕并不在乎，可那些功臣怕不好商量啊，他们都仰慕欧阳询的字，要是没了欧阳询的字，只怕会让他们很失望，甚至连期许都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李世民说完之后，唐舟立马明白了李世民的苦楚，如果他下令赦免了欧阳通的罪，欧阳询自然感恩戴德，这凌烟阁功臣画像题字的事他会干的更起劲，可李世民若真的这样做了，就有些失法度了，一个君主自然是可以随便豁免一个人罪的，但此先例一开，势必会令后人效仿。
李世民是个明君，按照朝廷规定，除了军功以及蒙荫外，其他都不能用来抵罪，那欧阳询并无爵位，欧阳通更无军功，就是想豁免他的罪，怕也不行。
明白李世民的意思后，唐舟也有点无奈，道：“圣上何不再劝劝欧阳老先生？”
“劝，怎么劝，他儿子入了大牢，朕除非赦免了他儿子的罪，不然只怕他根本不会出手啊。”
说到这里，李世民突然望向唐舟，道：“朕听闻你与欧阳询关系不错，当初也是你去传达的圣意，不如这样，你现在去一趟欧阳府，说只要他肯在功臣画像上题字，朕虽免不了他儿子的罪，但保他一命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284.第284章 再赴刺史府
东宫。
东宫得到消息的速度也不慢。
当太子李承乾听闻欧阳通杀了人后，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欧阳通杀人就杀人了，只要欧阳询没事不影响他凌烟阁功臣题字就行。
可就在太子李承乾这样想的时候，苏无为却突然提出来：“殿下，您应该去看一下欧阳询。”
太子李承乾微微挑了一下眉，问道：“看他做什么？”
“欧阳询的小儿子杀了人，欧阳询势必痛心，这凌烟阁功臣画像题字的事情他能不能做，只怕还两说呢，他现在也算是为殿下办事，您不去安抚一下，怕影响进程啊。”
听到苏无为这话，太子李承乾猛然醒悟，而后问道：“既然是去看他，那本太子何不直接求父皇免了欧阳通的罪？”
苏无为摇摇头：“罪证确凿，只怕是很难免的，就算能免了死罪，怕也要被人诟病，所以殿下先不要急着妄动，您现在只需要去看看欧阳询，慰问他一下就是了。”
太子李承乾见苏无为说的有理，因此也就点点头，命人牵出马车来，慢悠悠的向欧阳府赶去。
太子李承乾来到欧阳府后，命人递了帖子，可很快，一名小厮出来道：“太子殿下，我家老爷急火攻心，吐了血，现在正昏迷在床，只怕见不了太子殿下了。”
太子李承乾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欧阳询竟然会病成这个样子，要是他这么一下子过不来，那凌烟阁功臣画像题字的事情岂不是又要生出事端来？
“本太子就进去看看欧阳老先生。”
“我家老爷需要静养，而且太子殿下去了我家老爷也开不了口，睁不开眼，反而于事无补不是？等我家老爷醒来，小的会把太子殿下来的事情跟老爷说的，要是老爷身子骨好了，小的再行去东宫赔罪。”
欧阳询家的小厮颇具素质，这一番话说的让太子李承乾毫不怀疑，他见欧阳询昏迷，自己去了也没用，反正就是想让欧阳询知道自己关心他，来了就行了，所以这样想过之后，太子李承乾立马就调转马头向东宫赶去。
而就在太子李承乾的马车在街上走着的时候，一批快马突然飞奔而去，太子李承乾似乎觉得马上的人很眼熟，问道：“刚才骑马而过的人是谁？”
“回殿下，是唐舟唐小侯爷。”
一听是唐舟，太子李承乾忍不住就发出了一声冷哼，而后细思，觉得唐舟奔去的方向好像是欧阳询的府上，想到唐舟跟欧阳询的关系，他也并没有多做怀疑。
可马车这样又走了一段路后，太子突然不安起来，他想到要是欧阳询真的病重不能题字，那自己取得那些功臣好感的效果岂不是要打折扣？
这般想着，太子李承乾立马吩咐道：“改道，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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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舟心急如焚，从皇宫出来之后，立马就骑马向欧阳府赶去，他来到府上之后，敲了几下门，小厮出门一看，见是唐舟，顿时就露出喜色来：“小侯爷，我家老爷就等你呢。”
唐舟心急，倒也没想这句话所隐含的意思，只吩咐道：“快带我去见欧阳老先生。”
小厮领命，连忙领唐舟进了府，随后直接去了欧阳询的卧室，卧室之中，欧阳询的两名妾室正站着一旁抹眼泪，其中一个好像是欧阳通的母亲，哭的更是死气活来。
唐舟进去之后，见躺在床上的欧阳询一副很虚弱的样子，于是连忙将林青素让他带来的人参拿了出来：“快拿去给欧阳老先生熬了。”
欧阳询的妾室也是见过世面的，见唐舟突然拿来一根千金难求的老参，突然就犹豫了。
“小侯爷，这……太贵重了。”
唐舟微微凝眉：“人参重要还是欧阳先生的命重要？”
这句话果真管用，唐舟说完，欧阳询的妾室立马拿着人参就去熬了，妾室离去之后，唐舟连忙上前问道：“欧阳先生，您别着急，事情总有办法的，我刚从宫里出来，圣上说会免你儿子死罪的。”
欧阳询咧嘴苦笑：“小侯爷有心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那小儿子今生怕是要颠沛流离了，而我欧阳家世代之名，也被这小子给毁了，我……我是痛心这个啊。”
欧阳询虽这样说，可不管是谁都听得出来他对自己小儿子还是很在乎的，不在乎为何要对自己儿子颠沛流离而伤心？
唐舟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卧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窗外蝉鸣仍旧在继续，许久之后，欧阳询道：“老夫这身子骨怕是不行了，圣上让我给功臣画像题字的事恐怕做不成了，这对我欧阳询来说是荣耀，我虽残躯，亦是有心，奈何现在是有心无力了，你既然从宫中来，想必是受了皇上命令的，你不忍提，我明白你的心意。”
欧阳询此时卧病在床，不知是否还养得好，就算养得好，以后还能不能提笔都是问题，唐舟心知再提也是无用，因此说道：“欧阳老先生暂时养病吧，待会我去一趟刺史府，看看令郎，我总觉得这事怪怪的。”
欧阳询并没有对唐舟的话多想，自己儿子打死了人这事人证很多，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错的，所以他只说道：“老夫死前还想再见儿子一面，可老朽这身子骨怕是出不得府了，如果可以，还请小侯爷向史文道大人提一下，允许小儿回府一趟。”
这是一个老父亲最后的希望，唐舟自然不敢拒绝，连连就应了下来，两人这样说了许久后，欧阳询的妾室将熬好的人参汤给端了来，唐舟见此，少不得嘱咐几句，然后就起身告辞，快马向刺史府赶去。
而就在唐舟急匆匆向刺史府赶去的时候，太子李承乾已是进了皇宫，见到了李世民。
太子李承乾见到李世民后，先说了一些请安的话，然后就开始替欧阳通求起情来。
“父皇，欧阳询老迈，又极其溺爱他这个小儿子，儿臣觉得当法外开恩，把欧阳通给赦免了吧。”
“把欧阳通给赦免了？”
285.第285章 好奇怪的验尸
“把欧阳通给赦免了？”李世民没有想到李承乾竟然会突出这样的请求。
他李世民也想把欧阳通给赦免了，可身为帝王他不能做这样的事情，李承乾是太子，也不能做，可现在他却做了。
身为皇子，不应该以私情影响公义，哪怕这私情在自己看来有多重。
太子李承乾一开始还没能明白李世民话里的意思，因此点点头：“是啊，儿臣觉得欧阳询老先生太老了嘛，这要是把他儿子给杀了，他不得急出个好歹来啊。”
太子李承乾说完，李世民双眉微凝，但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李承乾，而后这才说道：“你心中仁慈，这对百姓万民是好的，但这事不是这样做的，你先退去吧，朕自有安排。”
李世民虽然对李承乾失望，可李承乾毕竟是太子，他还是想让他回去之后好好想想。
李承乾似乎也隐隐发现了李世民的不喜，因此也就没敢多做停留，连忙离开了皇宫。
而就在李承乾离开皇宫的时候，他在皇宫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原封不动的传到了魏王李泰的耳朵里。
魏王李泰听完这个之后，终于露出了欣喜，他就怕太子李承乾不作为，现在李承乾终于行动了，那也是他李泰出手的时候了。
“吩咐下去，将这个消息传遍长安城，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为了欧阳通竟然不顾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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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
唐舟再次来到了刺史府，他的到来令史文道很不安，但也多少有一种心中大石落下的感觉。
他把欧阳通给关进了大牢，一直就等着欧阳询的人来呢，一开始他很好奇谁会来，没想到竟然是名满长安城的唐舟唐小侯爷。
唐舟跟欧阳询的关系满城皆知，所以唐舟一来，他就知道是为什么事了。
所以，把唐舟迎到客厅之后，史文道立马就开口问道：“小侯爷，可是为欧阳通的事情来的？”
唐舟一直都觉得史文道是个聪明人，在长安城这种权贵遍地走的地方还能安稳的当着自己的刺史大人，谁说他没本事唐舟都不信。
唐舟看了一眼史文道，笑道：“史大人是希望我为他的事来呢，还是不希望？”
“这……”史文道觉得唐舟不按套路出牌啊，按理说唐舟要是为了欧阳通的事情来，少不得语气应该会和蔼一些的。
见史文道哑口无言，唐舟这才笑了笑：“好了，没心思跟史大人开玩笑，本侯爷来是因为我受了圣上命令，想对欧阳通杀人一案再了解一下，你且说一说吧，不过要说的清晰详细才行。”
史文道一听唐舟是因为李世民的命令才来的，顿时不敢马虎大意，连忙将欧阳通杀人一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其中还包括刺史府仵作的验尸结果，以及死者的名字阿盛。
唐舟听完之后，顿时就觉得这命案发生的好生奇怪，因此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他们在十全乐斗鸡，然后发生了矛盾，欧阳通打了一拳阿盛，然后他就死了？”
“是啊，小侯爷，这阿盛瘦弱的很，经不起打。”
“但这一拳就把人给打死了，也太过儿戏了吧。”
史文道苦笑，他也觉得儿戏，可事实就是如此。
“仵作都演过尸体了，并没有其他异常啊。”
“把验尸报告拿来我看看。”
史文道没想到唐舟还要看验尸报告，想到他是奉皇命来的，因此也就连忙派人把验尸单给拿了出来，唐舟接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面部有拳伤，其余地方并没有伤痕。
验尸单上就写了这么一句大白话，由此可知那个仵作是没有什么学问的，唐舟看过之后却也是愣了一下，他虽然不懂破案什么的，但前世好歹喜欢看推理小说，甚至连洗冤录也都偶尔涉猎，像这样简单的验尸单，他还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史大人，这验尸单一向如此简单吗？”
史文道笑了笑：“一向如此的。”
唐舟纳闷了，以前看电视，唐朝的神探不少啊，验尸应该不会这么马虎吧？
“仵作怎么验的尸呢？”
史文道被唐舟问的有些厌烦，可还是连忙答道：“就来回的翻看尸体嘛。”
“史大人看过吗？”
史文道摇摇头：“尸体有晦气，一般只有尸匠才会去看的，本官怎会去看，朝廷规矩一直如此。”
“不是仵作？”
“仵作就是尸匠啊，他们的地位低下的很，都是一些战奴什么的。”
听完史文道这话，唐舟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唐舟的仵作都是一些下等人啊，上等人怎么会接近尸体呢？而这些下等人又那里懂验尸？
最多就是把尸体上下翻看一遍，看看有没有外伤之类的，除此之外，怕不会做更多了，像宋朝那个宋慈那样来回把玩骷髅的人，在唐朝应该不会有吧？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造成了很多冤假错案？
唐舟心念转动，越发觉得此事颇为蹊跷，那欧阳通也才不过十几岁的样子，长的文弱，那能一拳就把一个人给打死了？
“史大人，本侯想看一下尸体，可否？”
史文道一听唐舟要看尸体，顿时就慌了，道：“使不得，使不得，小侯爷身份尊贵，怎能接触尸体这等污秽之物，而且天气炎热，尸体散发的臭味很重，本官想着明天就赶紧下葬的。”
此时正值盛夏，尸体腐烂的很快，唐舟听完这个却是有些庆幸，他要是明天来，怕就看不到尸体了，虽然自己对尸体也不是很喜欢看，但为了欧阳询，他还是决定牺牲一下。
“无妨，你只管领本侯去看看吧，这不看的仔细，本侯也不好交差。”唐舟并没有奉李世民命令来调查案子，但他这么说也不算错，因为李世民让他去欧阳询府上询问，他的确是受了皇命的，只不过他在其中偷换了概念。
等他在刺史府发现了什么情况，再去禀报李世民，也是不迟的。
史文道见唐舟这么说，心知难以改变唐舟的想法，最终只好点点头，然后让刺史府的捕头张古带着唐舟去了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