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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龙     三少爷的剑txt下载     三少爷的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人事无常

    铁头的尸体已被收走他最後拿的那副「至尊宝」却还留在桌上。

    竹叶青就坐在桌子边用手轻抚着这副牌微笑着道∶「据说一个人能拿到这副牌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那意思就是说就算你赌了五十年牌九每天都在赌能拿到这副牌的机会最多也不会过三十次!」

    他并不是自言自语他知道阿吉已走出来正在静静的看着他。

    他微笑回头又道∶「所以无论谁能拿到这副牌运气都一定很不错!」

    阿古道;「昨天晚上拿到这副牌的人运气并不好。」

    竹叶青叹了口气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人事无常又有谁能一直保持住自己的好运气!」

    他抬起头凝视着阿吉缓缓道:「所以一个人若是有了机会时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不可放弃!」

    珂古道「你还想说什麽!」

    竹叶青道「现在阁下的机会已来了!」

    阿古道「什麽机会!」

    竹叶青道「世人操劳奔走一生所寻求的是什麽十也只不过是名利二字而已。」

    他微笑又道「现在阁下已经有了这种机会实在可贺可喜!」

    阿吉盯着他就好像钉子钉在墙里一样忽然问:「你就是竹叶青!」

    竹叶青仍在微笑道「我姓叶叫叶青竹可是别人都喜欢叫我竹叶青!」

    他仍在微笑笑得有点奇怪。

    阿古道「是不是大老板叫你来的!」

    竹叶青承认。

    阿古道「那麽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

    竹叶青道「什麽事!」

    珂古道「一个人挣扎奋斗一生有时侯并不是为了名利两个字。」

    竹叶青道∶「除此之外还有什麽!」

    阿古道;「还有两个字理想!」

    竹叶青道;「理想!」

    他真的不太懂得这两个字的意思∶「你想要的是什麽!」

    阿古道∶「我想要每个人都自由自在的过他自己愿意过的日子!」

    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竹叶青更不会懂所以又解释∶「虽然有些人出卖自己可是也有些人愿意挨穷受苦因为他们觉得心安受点苦也没有关系!」

    竹叶青道∶「真有这种人!」

    阿古道;「我有很多朋友都是这种人还有许许多多别的人也一样只可惜你们却偏偏不肯让他们过自己的生活所以……」竹叶青道∶「所以怎麽样!」

    阿古道∶「所以你们要我走只有一个条件!」

    竹叶青道∶「什麽条件!」

    阿古道∶「只要你们放过这些人我就放过你们只要大老板自己亲口答应我绝不再勉强任何人做任何事我马上就走!」

    竹叶青道∶「你一定要大老板当面告诉你!」

    珂古道;「一定。」

    竹叶青道∶「十万两能不能改变你的意思!」

    阿古道∶「不能!」

    竹叶青在孝忠缓缓道∶「你真的愿意见大老板?」阿古道∶「今天我就愿意见他!」

    竹叶青道;「在什麽地方见?」阿古道∶「随便他!」

    竹叶青道∶「韩大奶奶那里行不行!」

    阿古道∶「行。」

    竹叶青道∶「吃晚饭的时候好不好?」阿古道∶「好。」

    竹叶青立刻站起来准备走了忽又带着笑道∶「我还没有请教贵姓大名!」

    珂古道∶「我叫珂吉没有用的阿吉。」

    看着竹叶青走出去阿吉又看着那副「至尊宝」沈思了很久他在想竹叶青刚才说的话。

    ——机会来到时一定要好好把握住绝不可放弃。

    他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他忽然想到件很可怕的事等他冲回里面那间屋子金兰花果然已不见了。

    大老板坐在他那宽大舒服的交椅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竹叶青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歉意。

    这个人已为他工作六年工作得比任何人都辛苦享受的却比任何人都少。

    现在他非但通宵末眠而且水米末进却还是看不出一点怨怼之色能够为大老板做事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光荣和安慰。

    ——像这样忠心勤劳的人现在已越来越少了。

    大老板从心里叹口气才问道∶「你已见过了阿吉!」

    竹叶青点点头道∶「那个人的确像是把出了鞘的刀而且是把快刀。」

    大老板道∶「你把他买了下来!」

    竹叶青道∶「现在还没有。」

    大老板道;「是不是因为他要的价钱太高!」

    竹叶青道∶「我带了十万两银票去可是我一见到他就知道再多十倍也没有用。」

    大老板道∶「为什麽!」

    竹叶青道∶「我去的时候桌上还堆满了银子他非但没有碰过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又补充∶「他本来已穷得连饭都没有得吃的却还是没有把那麽多银子看在眼里由此可见也要的绝不是这些。」

    大老板道∶「他要的是什麽!」

    竹叶青道∶「他只有一个条件他要我们让每个人都过自己愿意过的日子。」

    大老板道∶「这是什麽意思!」

    竹叶青道∶「这意思就是说他要我们放手把现在我们做的生意全停下来!」

    大老板沈下了睑。

    竹叶青道∶「他还要踉大老板见一次面亲口答应也这条件!」

    大老板道∶「你怎麽说?」竹叶青道∶「我已替大老板跟他约好今天晚上在韩大***地方踉他见面!」

    大老板眼中现出怒色冷冷道∶「你什麽时候变得可以替我作主的?」竹叶青垂下头道∶「没有人敢替大老板作主!」

    大老板道∶「你呢?」竹叶青道∶「我只不过替大老板做了个圈套让他自己把脖子套进去!」

    大老板改变了一下坐的姿势脸上的神色已和缓了许多。

    竹叶青道∶「我跟他在外面谈判时忽然现了件怪事。」大老板道∶「什麽事?.」竹叶青道∶「我现铁头的三姨太一直在里面的门缝里偷看而且一直都在看着他显得又紧张又关切。」

    大老板的手握紧道;「那个女人是铁头从那里弄来的?.」竹叶青道∶「那女人叫金兰花本来是淮扬一带的名妓江湖中有不少名人都做过她的入幕之宾。」

    大老板眼睛里出光道∶「你认为她以前一定认得那个没有用的阿吉!」

    竹叶青道∶「不但认得而且一定是老相好!」

    大老板道∶「所以她一定知道阿吉的来历!」

    竹叶青道∶「一定!」

    大老板盯着也道∶「现在她当然已经不在阿吉那里了!」

    竹叶青道;「已经不在了!」

    大老板满意的吐出口气道∶「她在那里!」

    竹叶青道∶「就在外面和苗子兄妹在一起。」

    大老板眼睛更亮道∶「你怎麽找到他们的!」

    竹叶青道∶「我找遍了城里可能容他们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大老板目光闪动道∶「所以你就从最不可能的地方去找。」

    竹叶青目中露出尊敬佩服之色道;「我能想得到的当然早已在大老板计算之中。」

    大老板道∶「你在那里找到了他们!」

    竹叶青道;「我派去望风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叫大牛虽然很机灵胆子却很小而且是个很顾家的男人赚的钱一大半都要拿回家的!」

    大老板道∶「所以你就想阿吉很可能就用这一点要胁大牛要他把苗子兄妹藏到他家里去!」

    竹叶青道∶「我只想到像那麽样两个大活人总不会平生一下子失踪!」

    大老板微笑道∶「这一手阿吉的确做得很聪明只可惜他想不到我这里还有一个此他更聪明的人!」

    竹叶青态度更恭谨垂道∶「那也只不过因为我从来不敢忘记大老板平日的教训!」

    大老板笑得更愉快道∶「现在我们只要先从金兰花嘴里问出他的来历再用苗子兄妹作钓鱼的饵还怕他不乖乖把脖子伸进来!」

    竹叶青道∶「我只怕金兰花不肯说实话。」

    大老板道;「她是不是个婊子!」

第十六章 猪狗不如

    屋子里没有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大老板忽然问:“你跟他约的是今天晚上?”

    竹叶青道:“是。”

    大老板道:“那麽你现在就应该赶快去将那地方安排好。”

    竹叶青道;“大老板真的准备要去?”

    大老板点点头道:“我想见见他?”

    他又替自己解释:“因为我从末想到世上真的有他这种男人能够让一个娘子心甘情愿的为他死我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竹叶青闭上嘴。他知道大老板的主意是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的。

    大老板却偏偏要问他:“你的意思怎麽样?”

    竹叶青没有立刻回答。

    一这件事的关系实在太大绝不能有一点疏忽错误他必须详细考虑。

    大老板又在问:“你认为我会有危险?”

    竹叶青沈吟着缓缓道:“既然苗子兄妹还在我们手里他也许还不敢轻举妄动。”

    大老板道:“这一点我已想到。”

    竹叶青道:“可是一个人如果能让一个裱子为他死也许什麽事都做得出的!”

    大老板道:“譬如说什麽事?”

    竹叶青道:“有些人平时虽然对朋友很讲义气可是到了必要时就会不惜将朋友牺牲的!”

    大老板道:“什麽时侯才是必要的时候?”

    竹叶青道:“他决心要做一件大事的时候!”

    大老板没有再问下去。

    他当然懂得竹叶青的意思无论谁杀了他都必定是件毒动江湖的大事。

    竹叶青道:“在天黑之前我一定可以将所有的好手都集中到韩大奶奶那里去我们可以用的好手至少还有三十几个。”

    大老板道:“有他们保护我还不够?”

    竹叶青道:“也许够了也许不够只要有一分危险我就不敢这麽做!”

    大老板道:“有他们在前面挡着我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竹叶青道:“可是他目标只有大老板一个人我们只要有一分疏忽他就很可能会出手他的出手一击也许没有人能挡得住!”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铁虎在情况当然又完全不同了。”

    大老板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去?”

    竹叶青道:“大老板一定要见他当然可以去只不过……”

    大老板道:“怎麽样?”

    竹叶青道:“我们却不一定让他见到大老板。”

    他没有再解释他知道大老板立刻就会明白他的意思。

    无论什麽人能够做到像大老板这样的大老板郡绝不是侥幸的也一定要有别人比不上的才能和机智。

    大老板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我所以我们可以随便找个人冒充我去会他我扮成随从踉在後面一样还是可以见到他。”

    竹叶青道:“他如果出手当其冲的就是那个人了大老板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大老板微笑道:“好好主意!”

    门外忽然有人道:“不好一点都不好!”

    这是大老板的书房也就是他和他的高级幕僚商谈机密的地方。没有大老板的允许谁也不取直闯到门外。

    这个人却已在门外。

    大老板的意思从来没有人敢反驳大老板说“好”就一定是好的从来没有人敢争辩。

    这个人却是例外。

    在大老板面前只有这个人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

    因为他能为大老板做的事也绝不是任何人能做得到的。

    听见他的声音大老板已面有喜色“铁虎回来了!”

    一大碗执气腾腾的牛肉面刚端上来汤是原汁里面还加了四个蛋两块排骨。看来滋味一定不错。阿吉心里却不知是什麽滋味?他已有很久未曾吃过这麽好的东西对他来说这已是种很奢侈的享受。

    他很想能与他的朋友们分享。他很想到大牛家里去看苗子和娃娃。可是他不敢冒险。

    离开铁头的小公馆时桌上还堆满了昨夜的赌注银子。他只拿走了最小的一锭。

    他一定要吃点能够补充体力的食物他一定要勉强自己吃下去。

    这是家很小的面馆狭窄而阴暗。阿吉就坐在最阴暗的一个角落里低着头慢慢的吃面。

    他不想去看别人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吃完这碗面。可是他没有吃完。

    就在他开始吃第二个蛋时用旧木板搭成的屋顶上忽然有一大片灰尘掉下来掉在他的面碗里。

    接着就是“咯吱”一声响屋顶已裂开个大洞一个人轻飘飘落下伏在他身后压低声音道:“不许动不许开口否则就要你的命!”

    阿吉没有动没有开口。

    面馆里唯一的伙计更吓得腿都软了因为他已看见这个人手里雪亮的刀。

    也看见了这个人一双像野兽般的眼睛。

    一条已经被猎人追捕得无路可走的野兽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杀气。

    “你坐下来慢慢的坐下来!”

    一这个人在命令面馆里的伙计:“就像什麽都没有看见。”

    伙计立刻坐到他那张破木椅上整个人都软了。

    这人又命令阿吉:“继续吃你的面你把它吃完!”

    阿吉继续吃面。

    掉在粪汁里的馒头他都能吃得下去面碗里有灰他当然更不在乎。

    他能感觉到背後这人的紧张和恐惧却不知这人怕的是什麽?

    他也不想知道。但是就在这时侯他正好看见一个很高大的人昂着头从门外走过。

    看见这条大汉街上大部分人都立刻弯下腰垂下头。

    躲在阿吉背後的人呼吸立刻变得更急促全身都好像在不停的抖。

    他怕的一定就是这条大汉?

    一这条大汉究竟是什麽人?

    为什麽能让人怕得这麽厉害?

    阿吉又低下头的时候彷佛看见这条大汉往面馆里瞥了一眼目光就像是厉电。

    幸好他只看了一恨就大步走了过去。

    这时阿吉才看见他背後的腰带上还挂着条绳子绳子上还系着六个人。

    六个人的衣着都很华丽甚至连腰饰、帽饰、靴子也都配得很考究。

    可是六个人都已被打得鼻青眼肿有的人连手脚都已打断了。

    每个人都像狗一样乖乖的被那条大汉用绳子牵着走过去躲在阿吉背後的人才吐口气紧握着刀柄的手也已放松。

    阿吉忽然问:“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

    这人低叱;“闭嘴!”

    阿吉没有闭嘴又道:“既然你能逃出来为什麽不救救他们?”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刀柄已架在他的脖子後:“你再开口我就要你的命!”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已有人冷冷道:“你不开口我也一样要你的命!”

    刚才明明已从门外走过去的大汉忽然间又回来了忽然间已站在阿吉面前。

    他的一双眼睛闪射如厉电脸上颧骨高耸鹰鼻阔口。

    阿吉低着头吃面。

    躲在他背後的人用刀架住他的脖子:“你一动手我就先杀了这个人!”

    大汉道:“你杀了他我就不杀你!”

    他的声音沈重冷酷:“我至少要让你多活三年多受三年罪。”

    阿吉还是在低着头吃面。

    躲在他身後的人却已飞跃而起一刀闪电般往这条大汉头顶上砍了下去。

    大汉的身子没有动头也没有动只一伸手就握住了这个人的手腕。

    “格”的一响这个人的手腕就断了“当”的一声刀落在地上他的人就跪了下去。

    大汉冷冷的看着他道;“你走不走?”

    一这人疼得连眼泪都已流下不停的点头道:“我走!”

    大汉冷笑拿着他走出去忽又回头瞪着阿吉。

    阿吉还是在吃面。

    大汉冷笑道:“你倒很沈得住气!”

    阿吉没有抬头道:“我饿极了我只想吃面!”

    大汉又瞪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回头向面馆伙计道:“这碗面的账我付!”

    伙计道:“是!”

    阿吉道:“谢谢。”

    大汉道:“不必!”

    绳子上又多了一个人七个人被绳子系着像狗一样被大汉牵着走。

    阿吉终於吃完了他的面。他决心要吃完这碗面他就一定要吃完不管这碗面里有荻也好有血也好有泪也好。

    然後他才站起来走到面馆伙计面前问:“那个人是谁?”

    伙计惊魂犹未定头声道:“那个人?”

    阿吉道:“刚才那个请我吃面的人。”

    伙计东张张西望望才压低声音道:“那是个惹不得的人!”

    阿吉道:“他叫什麽?”

    伙计道:“铁虎铁老虎只不过比铁还硬比老虎还凶-”

    阿吉笑了笑容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能够把七匹狼像狗一样牵着走的人当然比老虎还凶!”

    伙计的声音压得更低悄悄的问:“你认得他!”

    阿吉道:“不认得!”

    他笑得更奇怪慢慢的接着道:“可是我知道我们很快就会认得的。”

    “铁虎回来了。”

    现在他就站在大老板面前腰虽然弯得并不低神色间却带着绝非任何人所能伪装出的骄傲和尊敬。骄傲的是他又为自己所尊敬的人做成了一件事。

    大老板道:“你同来得比我们想的还早!”

    铁虎道:“因为那群狼根本不是狼是狗!”

    大老闾微笑道:“在你面前就算真是狼也变成了狗。”

    铁虎也在笑。

    他并不是个谦虚的人他喜欢听别人的诳美尤其是大老板的赞美。

    大老板道:“现在那群狗呢?”

    致虎道:“六条死狗已喂了狼七条活狗我都带回来了。”

    大老闾道:“连一条都没有漏网?”

    致虎道:“半路上本来有一条几乎溜了我想不到他在裤裆里还衣着把刀。”

    大老板道:“现在那把刀呢?”

    铁虎道:“现在那把刀已经在他屁眼里。”

    大老板大笑。

    他喜欢铁虎做事的方式。

    铁虎做事永远最直接最简单最有效。

    铁虎忽然道:“刚才大老板要见的是什麽人?”

    大老板道:“他叫阿吉!”

    铁虎道;“阿吉?”

    大老问道:“我知道你一定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因为他根本没有名而且总喜欢把自己说成是个没有用的人。”

    铁虎道:“其实他很有用□大老板道:”

    不但很有用而且一定很有名只不过名声太响的人有时侯就不愿别人再提起他的名字。”

    铁虎明白这意思。

    他自己也一样他已将自己的真名实姓隐藏了多年。

    大老板道:“我们本来约好了今天晚上见面的可是小叶怕我出事!”

    铁虎冷笑道:“小叶的胆子比叶子还小。”

    大老问道:“你不能怪他一个人做事谨慎些总不是坏事。”

    竹叶青一直在听着陪着笑等到铁虎不再开口才说:“那时候我不能不特别谨慎只因为虎大哥还没有回来。”

    铁虎道:“现在呢十.”

    竹叶青道:“现在当然不同了。”

    他在笑可是笑得令人很不舒服:“现在大老板若是想要见一个人只要虎大哥一出手马上就能把那个人抓回来!”

    铁虎瞪着他:“你以为我办不到?”

    竹叶青道;“这世上若是还有虎大哥办不到的事还有谁能办得到?”

    铁虎的只拳已握紧。

    大老板忽然道;“你累了!”

    他是对竹叶青说的:“现在铁虎已回来你不妨先回去睡两个时辰!”

    竹叶青道:“是!”

    大老门道:“如果你床上有人在等着陪你睡觉你也不必吃惊也不必客气!”

    竹叶青道:“是!”

    大老板道:“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一样!”

    竹叶青道:“是!”

    他立刻退了下去既没有问那个人是谁也没有问别的。大老板说的话他永远只听从从不多问。

    一直到竹叶青走出门铁虎还在瞪着他握紧的双拳上青筋凸起眼角也在跳。

    大多数人看见他眼角跳的时候都会远远的躲走能够走多远就走多远。

    大老板盯着他跳动的眼角忽然问“你跟我已有多久?”

    铁虎道:“五年。”

    大老板道:“不是五年是四年九个月另二十四天。”

    铁虎的眼角不跳了眼睛立刻露出佩服和尊敬之色。他想不到大老板能将这种小事都记得这麽清楚记忆力这麽好的人通常都能令人佩服尊敬。

    大老板又问“你知不知道小叶已跟我多久?”

    铁虎道:“他此我久!”

    大老板道:“他跟着我已有六年六年三个月另十三天。”

    铁虎不敢开口。

    大老板道:“你跟着我已经花了我四十七万已经换了七十九个女人他呢?”

    铁虎不知道。

    大老板道:“我已经通知过账房你们两个人不管要用多少我都照付可是他在这六年间一共只用了三两。”

    铁虎忍耐着终於迫是忍不住道:“有的人会花钱有的人不会。”

    大老板道:“他也没有女人。”

    铁虎又忍耐了很久又忍不住道:“那也许只因为他根本不是男人?”

    大老悄道:“可是他替我做的事绝不此你少。”

    奴虎不愿承认又不敢否认。

    大老板道:“他为我做的并不是什麽可以光宗耀祖的事他既不要钱也不要女人你说他为的是什麽?”

    铁虎更不敢开口.大老板道:“这世上除了名利和女人外还有什麽能更令男人功心的?”

    铁虎知道可是不敢说。

    大老板自己说了出来“权力!”

第十七章深藏不露

    一个男人如果有了权力还有什得不到的?大老板道:「他什都不要也许只因为他要的是我这个位子!」

    铁虎眼睛里出了光:「只要大老板说一句话我随时都可以做掉了他!」

    大老板道:「你有把握?」

    铁虎道:「我」大老板道:「我知道你的功夫也知道你从前做掉多少有名的人!」

    铁虎不否认也没有谦虚。

    大老板道:「这六年我从末要小叶参加过一次行动因为连我都一直认为他没有功夫!」

    铁虎道:「他本来就没有!」

    大老板道:「你错了我也错了。」

    铁虎道:「哦!」

    大老板道:「直到今天我也才知他也是个高手。」

    铁虎忍不住道:「什高手!」

    大老板道:「用刀的高手。」

    铁虎道:「大老板看见过他用刀!」

    大老板道:「今天我才见到他用刀的手法远此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

    刀光一闪就削落了金兰花的半边耳朵。

    大老板道:「他出刀不但快而且准确可是他一直都深藏不露也许直到现在他还以为我没有看出来。」

    他微笑又道:「可是他也错了我就算没有契过猪肉至少总看过猪走路。」

    他笑得还是很和平铁虎却已开始愤怒「会用刀的人我也不是没有见过。」

    大老闾道「我知道五虎断门刀万胜刀七巧刀和太行快刀门下的高手栽在你手下的最少也有二三十个。」

    铁虎道「连今天的「飞狼刀」江中整整是三十个。」

    大老板道:「我也知道你一定可以做掉他!」

    铁虎道:「随时都可以!」

    大老板道:「可是现在还不必。」

    铁虎道:「为什!」

    大老板道:「因为我知道他至少直到现在还没有背叛过我。」

    铁虎道:「等到大老板知道的时候也许就已经太迟了。」

    大老板道:「绝不会太迟!」

    铁虎又问;「为什!」

    大老板道:「因为他也是个男人无论什样的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鄱很难保守自己心里的秘密。」

    几上有花瓶瓶中有花。

    他从瓶中摘下朵菊花嗅了嗅:「如果那个女人够聪明又时常在他枕边就算他不说那个女人也会知道的。」

    铁虎道;「他也有喜欢的女人!」

    大老板道:「当然有。」

    铁虎道:「谁!」

    大老板道:「紫铃!」

    他知道铁虎一定不知道紫铃是谁所以又解释:「紫铃就是那个我从淮河带回来嘴角上有颗痣的那个女人。」

    铁虎并不笨立刻明白:「也就是今天在床上等著他睡觉的那个女人!」

    大老板微笑。他知道自己已让铁虎明白了两件事。

    大老板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绝不容人欺骗。

    大老板真正的心腹只有铁虎一个人。

    他知道就凭这两点已足够换取铁虎对他的绝对忠心。他微笑著闭上眼睛铁虎就悄悄的退了下去也相信铁虎一定有法子对付阿吉。而且一定会去找铁手阿勇问清楚阿吉出手的方法。

    一这个人在做别的事时虽然会显得有点粗枝大叶可是一遇到厉害的对手他就会变得比任何人都精明仔细。从十年前他初成名时他杀人就很少失手过。

    大老板虽然闭著眼睛却彷佛已能看见阿吉在铁虎剑下倒了下去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

    屋子里舒服而乾净。

    大老板从不亏待自己的手下阿勇也远没有完全失去他的利用价值。

    只不过他的手还被包扎著而且痛得要命。

    铁虎进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希望韩大奶奶能替他找个处*女来冲冲霉气。

    可是他知道现在来的一定是铁虎。敢不敲门就闯进他屋子的一向只有铁虎一个人。对这一点他心里虽然很不满意却从末说出来过。他需要铁虎这样一个朋友尤其是现在更需要可是铁虎如果死了他也绝不会掉一滴眼泪。

    铁虎看著这只被白布密密包扎住的手紧璨皱眉问:「你伤得很重!」

    阿勇苦笑。他伤得当然很重这只手很可能永远不能用了可是这一点他必须保守秘密。他知道大老板绝不会长期养著一个已没有希望的废物。

    铁虎道:「打伤你的人是谁!」

    珂勇道:「他自己说他叫阿吉没有用的珂吉」铁虎道:「但他却打伤了你杀死了大刚。」

    阿勇苦笑道:「也许他在别的地方没有用可是他的武功却绝对有用。」

    铁虎道:「他是用什打伤你的!」

    阿勇道:「就用他的手!」

    他本来想说是被铁器打伤的但是他不敢说谎当时在场亲眼目睹这件事的人还有很多。

    铁虎的浓眉皱得更紧。

    他知道阿勇的铁掌功夫使得很不错无论谁要赤手打伤他这只铁掌都很不容易。

    阿勇道:「我知道你一定是想来问我他用的是什功夫!」

    铁虎承认他本就不是来探病的。

    珂勇道;「只可惜我也不知道他用的是那一门那一派的武功。」

    铁虎目中出现怒意道;「你练武练了二三十年杀过的人也有不少在江湖中也混得不错现在别人把你打得这惨你却连别人是用什功夫打伤你的都不知道。」

    阿勇道;「他的出手实在太快。」

    铁虎冷笑忽然抓起了他那只被打伤的手去解手上包扎著的白布。

    阿勇脸色立刻变了:「你想干什!」

    铁虎道:「我想看看。」

    阿勇勉强笑道:「一只手有什好看的!」

    铁虎道:「有。」

    呵勇道:「章宝堂的大夫说他们替我包扎得很好叫我这两天千万不能去动它。」

    铁虎道:「去***屁!」

    阿勇闭上了嘴因为他手上包扎著的布已完全被解开。

    看见他这只手铁虎的脸色也变了。这只练过二十年铁掌功夫的手现在竟已完全被击碎。

    是被三根手指击碎的他手背上还有三根紫黑的指印。

    ━━那个没有用的阿吉练的究竟是什功夫亍.铁虎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我们总算是朋友。」

    珂勇陪笑道:「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铁虎道:「所以你放心这件事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珂勇笑得很勉强:「什事!」

    铁虎道:「你这只手已从此废了。」

    阿勇的笑容冻结瞳孔收缩。

    铁虎道:「只不过我就算替你保守这秘密大老板还是迟早总会知道的所以你最好还是赶快给自己作个打算。」

    阿勇垂下头忽又大声道;「找用另外一只手还是一样能为大老板杀人!」

    铁虎冷笑道:「杀什样的人?杀比你还没有用的废物!」

    他忽然从身上取出叠银票看也不看就全都甩给了阿勇:「这些银子你迟早总有一天会用得著的你好好的收著不要一下子就花光。」

    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竹叶青进来的时候银票还摊在床上。

    阿勇正在看著他怔。

    竹叶青柔声道:「我特地来探你的病刚巧听见你们说的话。」

    珂勇道:「你也听见了听见最好。」

    竹叶青道:「不管怎样他对你总算不错。」

    珂勇道:「他对我不错他对我简直好极了所以叫我把这些钱好好收著。」

    他忽然大笑:「收著干什?难道要我用他这点臭钱去做个小本生意?去开个小店卖牛肉面去!」

    他疯狂般大笑用另一只手抓起银票用力摔了出去。然后他就倒在床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竹叶青了解他这种心情让他哭了很久才柔声道:「你只管放心好好的养伤无论出了什事我郡会想法子替你应付的!」

    大老板闭著眼从一只温柔的手里接过碗参汤饮了。

    他慢慢的啜了两口才问;「紫铃呢!」

    「已经到叶先生那里去了!」

    「叶先生是不是已经跟她」「已经有过一次!」

    大老问微笑。

    他相信竹叶青一定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无论大老板要人做什事都绝没有人敢违抗。

    于是大老板又问:「铁虎呢!」

    「他出去了!」

    「有没有说是到那里去!」

    「他先去看了看阿勇现在好像是去找韩大奶奶去了。」

    大老板皱了眉但立刻就明白了他这样做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是去找女人的。

    阿吉第一次在城里出现就是在韩大奶奶那地方要调查阿吉的来历当然要去找韩大奶奶她知道的至少要比别人多一点。

    能够想到这一点就证明铁虎出手前的准备比以前更精明仔细。于是大老板笑得更愉快。

    现在每件事都已在他控制之下每个人都已在他掌握之中。无论谁冒犯了他无论谁欺骗了他都休想逃得过他的惩罚。他的惩罚一向很公平也很可怕。

    铁虎坐在韩大奶奶对面盯著她的眼睛直等他认为她眼睛的醉意还不太浓才慢慢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来的!」

    韩大***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我知道你这趟差使很辛苦我这里刚好来了一批新货其中还有个是原装货!」

    铁虎道:「我要找的不是女人!」

    韩大奶奶道:「难道虎大爷最近兴趣变了想找个男人换换口味!」

    铁虎渖下脸冷冷道:「你若醉了我有法子可以让你清醒清醒。」

    韩大***笑容立刻冻结。

    铁虎道;「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够清醒!」

    韩吠奶奶道:「是的!」

    铁虎道:「现在你是不是已知道我要找的是谁!」

    韩大奶奶道:「你要找的一定是阿吉那个没有用的阿吉。」

    铁虎道:「据说他是从你这里出去的!」

    韩大奶奶道:「他曾经在我这里耽过一阵子!」

    铁虎道:「他是从什地方来的!」

    韩大奶奶道:「谁也不知道他是从什地方来的他来的时候就已经醉了一连醉了好几天醉得人事不知。」

    铁虎盯著她直到他认为她并没有说谎才继红问道:「你怎会收容他的!」

    韩大奶奶道:「因为他没钱付账而且看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铁虎道:「而且很年轻长得也不难看!」

    韩大***脸色居然有点红了:「可是他踉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铁虎道:「因为他看不上你!」

    韩大奶奶叹了口气道:「他好像什女人都看不上。」

    铁虎又问:「他在你这里做过些什比较特别的事!」

    他每句话都问得很快显然早已经过周密的思虑。

    韩大奶奶却不能不先想想再回答因为她知道只要答错一句就很可能有杀身之祸的:「其实也在这里也没有做什只不过替我们洗洗碗倒倒茶」她忽然想起一件较特别的事:「他还为我挨了几刀。」

    铁虎道:「是谁动的刀!」

    韩大奶奶道:「好像是车夫的小兄弟!」

    铁虎道:「阿吉杀了也们!」

    韩大奶奶道:「没有他根本没有还手。」

    铁虎的瞳孔突然收缩:「难道他就站在那里挨那些小鬼的刀?」

    韩大奶奶道:「他连动都没有动。」

    铁虎的眼角又开始在跳。

    他眼角跳的时候并不一定表示要杀人有时这也是他自己的凶兆。

    他是在贫苦中长大的从小就混迹在市井中当然也挨过别人的刀。他第一次挨刀之前眼角就在跳。

    因为那一次他惹了当地的老大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现在他眼角跳得就几乎和那一次差不多。

    这次他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个什样的人?

    一个人用三根手指就可以敲碎阿勇的铁掌为什要站在那里挨那些小鬼的刀?

    他为什要忍受这种本来不必忍受的痛苦和羞辱?.韩大奶奶在叹气又道:「那时候我们连做梦都想不到他会是这样一个人。」

    铁虎道:「以你看他是个怎样的人!」

    韩大奶奶道:「看起来他好像真的很没有用不管你怎样欺负他他都好像不在乎不管受了多大的气他都可以忍下去。」

    铁虎道:「他本来可以不必受这种气的!」

    韩大奶奶道:「我也听说他昨天晚上杀了铁头大爷。」

    铁虎道:「你想他那时候为什宁可受气挨刀都不肯出手!」

    韩大奶奶渖吟道;「也许他过去做了些很见不得人的事。」铁虎道:「不对!」

    韩大奶奶道:「不对!」

    铁虎道:「他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为你挨刀对他有什好处!」

第十八章判若两人

    韩大奶奶道:「没有好处。」

    铁虎道:「因为他不为你挨那几刀你还是一样对他的!」

    韩大奶奶道:「我怎样对他他根本也不太在乎。」

    铁虎道:「他不惜为了苗子兄妹跟大老板拚命对他又有什好处!」

    韩大奶奶道:「没有好处!」

    铁虎道;「像也这样的人怎会做出见不得人的事!」

    韩大奶奶不说话了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判断错误。

    铁虎道:「他这样做一定是受了某种打击忽然间对一切事都变得心灰意冷他不惜忍受痛苦和羞辱一定是因为他的家世和声名太显赫现在他既然已变成这样子就绝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他的过去。」

    一这些话他并不是对韩大奶奶说的只不过是自己在对自己分析阿吉这个人。

    可是韩大奶奶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她一直认为铁虎是凶横而鲁莽的人从末见到他如此冷静更从末想到他的思虑如此周密。

    她认识铁虎已有多年直到现在才现他还有另一面。他的凶横和鲁莽也许都只不过是种掩护让别人看不出他的机智和深沉让别人不去提防他。

    看到他冷静的脸和锐利的眼韩大奶奶心里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恐惧。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现这个人的可怕。

    她甚至已经在暗暗地为阿吉担心。不管阿吉究竟是什样的人这一次遇到的对手一定远比他自己意料中的更可怕。

    这一次很可能就是他最后一战他以前的声名和光荣都可能从此随著他永远埋于地下。

    也许这就正是他自己心里盼望的结果。

    在这里死的只不过是个没有用的阿吉在远方他的声名和光荣却必将永存。

    韩大奶奶从心底叹了口气抬起头才现铁虎的一双锐眼一直在盯著她。她的心立刻冷直冷到脚底。

    铁虎忽然道:「其穴你用不著为他担心的!」

    韩大奶奶道:「我」铁虎打斯她的话道;「他一出手就杀了铁头毁了铁手竟连一点本门功夫都没有露出来武功能练到这种地步的我想来想去都不会出五个人像他这样的年纪的很可能只有一个!」

    韩大奶奶忍不住问:「是那一个!」

    铁虎道:「那个人本来已经死了可是我一直都认为他绝不会死得那快!」

    韩大奶奶道:「你认为阿吉就是他!」

    铁虎慢慢的点头道:「如果阿吉真的就是那个人这一战死的就必定是我!.」韩大奶奶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她已久历风尘当然懂得应该在什时候用什方法表示自己对别人的关切。她轻轻握住了铁虎的手:「那你为什一定要去为别人拚命?为什一定要去找他!」

    铁虎看著她肥胖多肉的手缓缓道:「我并不一定要去。」

    这次韩大奶奶真的松了口气铁虎接著又道:「可是另外个人却一定要去。」

    韩大奶奶道;「谁!」

    铁虎道;「你!」

    韩大奶奶契了一鹫;「你要我去找珂吉!」

    铁虎道:「去带他来见我!」

    韩大奶奶想勉强笑一笑却笑不出:「我怎知道他的人在那里!」

    铁虎的锐眼如鹰冷冷的盯著她;「你应该知道的因为他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韩大奶奶道:「什地方!」

    铁虎道:「这里!」

    韩大奶奶道:「他为什一定会到这里来?」

    铁虎道:「因为他已踉大老板约好了今天晚上在这里相见他当然一定会先来看看这里的情况看看大老板是不是会布下什埋伏陷阱!」

    他接著道:「城里只有这里是他最熟悉的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对他不错他可以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大老板的人一定找不到他如果是我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韩大奶奶叹道:「可惜他不是虎大爷他没有虎大爷这精明仔细!」

    铁虎冷笑。

    韩大奶奶道;「虎大爷若是不相信可以随便去搜。」

    她勉强笑了笑:「这地方虎大爷岂非熟得很!」

    铁虎盯著她:「他真的没有来!」

    韩大奶奶道;「他若来了我怎会不知?.」.铁虎又盯著她看了很久忽然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日色已偏西。

    韩大奶奶一个人坐在那里怔了半天直到她确定铁虎已远离此地才慢慢的站起来叹息著喃喃自语;「阿吉阿吉你究竟是什人?你替自己找来的麻烦还不够?为什要替别人找来这多麻烦呢?.」厨房后有个破旧的小木屋木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这就是哑巴厨子的家虽然肮脏简陋对他们说来却已无异天堂。

    他们劳苦工作了一天后只有这里可以让他们安安静静的躺下来做他们想做的事。就在这张床上他们度过了这一生中最甜蜜美好的时光。

    她的丈夫虽然粗鲁丑陋他的妻子瘦小乾枯但是他们却能尽量使对方欢愉。因为他们都知道只有这才是自己真正拥有。他们能有什就尽量享受什。他们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

    现在他们夫妇就并肩坐在他们的床上一双手还在桌上紧紧相握。

    看著他们阿吉心里叹息。

    为什我就永远不能过他们这样的日子?

    桌上有三碟小菜居然还有酒。哑巴指酒瓶他的妻子道:「这不是好酒但却是真的酒哑巴知道你喜欢喝酒!」

    阿吉没有开口。他的咽喉彷佛巳被堵塞他知道他们过的日子多辛勤刻苦为了这两瓶酒他们很可能就要牺牲一件冬天的棉衣。

    卜他感激他们对他的好意可是今天他不能喝酒滴酒都不能沾唇。他了解自己只要一开始喝就可能永无休止直喝到烂醉为止。今天他若醉了就一定会死在大老板手里必死无疑。

    哑巴已皱起了眉他的妻子立刻道:「你为什不喝?我们的酒虽然不好至少总不是偷来的。」

    她的人看来像是个锥子。阿吉并不介意他知道她也和她丈夫一样有一颗充满了温暖和同样同情的心。

    他也知道对他们这样的人有些事是永远都无法解释的。所以他只有喝。他永远无法拒绝别人的好意。

    看见他乾了一杯哑巴就笑了立刻又满满的替他倒了一杯心里虽然有许多话要说喉咙里却只能出一两声短促而嘶哑的声音。

    幸好他还有个久共患难的妻子能了解他的心意;「哑巴想告诉你你肯喝他的酒就表示你看得起他把他当做好朋友好兄弟!」

    阿吉抬头他看得出哑巴眼睛里充满了对友情的渴望。这杯酒他怎能不喝?

    哑巴自己也喝了一杯满足的叹了口气对他来说喝酒已是件非常奢侈难得的事就正如友情一样。

    他喜欢喝酒却很少有酒喝他喜欢朋友却从来没有人将他当做朋友。现在这两样他都有了对人生他已别无所求只有满足和感激。感激生命赐给他的一切。

    看见他的样子阿吉的喉头彷佛又被堵塞只有再用酒才能冲下去许多杯酒。

    就在这时韩大奶奶忽然闯了进来契鹫的皑著他手里的空杯;「你又在喝酒!」

    阿古道:「喝了一点!」

    韩大奶奶道:「你自己应该知道今天不该喝酒的为什还要喝!」

    珂古道;「因为哑巴是我的朋友。」

    韩大奶奶叹了口气道;「朋友朋友能值多少钱一斤?难道比自己的命还珍贵?」阿吉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任何人都应该看得出他将友情看得远比生命更珍贵。

    ━━生命本就是一片空白本就要许许多多有价值的事去充实它其中若是缺少了友情剩下的还有多少?韩大奶奶自己也是喝酒的人她了解一个酒鬼在戒酒多日后再开始喝的情况。在和大老板.铁虎那样的人决战之前这种情况就足以令人毁灭。她忽然伸出手抓起了桌上的酒瓶把剩下的酒全都喝了下去。

    劣酒通常都是烈酒她眼睛里立刻有了醉意磴著阿吉:「你知不知道刚才有什人来找过你!」

    阿古道:「铁虎!」

    韩大奶奶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阿古道;「是个很厉害的人!」

    韩大奶奶冷笑道;「不但厉害而且远比你想像中还厉害得多!」

    阿古道:「哦!」

    韩大奶奶道:「他不但算准了你一定在这里而且还猜出了你是谁!」

    阿吉:「我是谁!」

    韩大奶奶道:「是个本来已经应该死了的人!」

    阿吉神色不变淡淡道:「我现在还活著!」

    韩大奶奶道:「他也不相信你已死了可是我相信!」

    她大声在叫:「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让你再死一次!」

    阿古道:「既然我已应该是个死人再死一次又何妨!」

    韩大奶奶叫不出来了。

    对这样一个人她实在连一点法子都没有只有叹气:「其实铁虎自己也承认如果你真的就是那个人他也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却偏偏要自己毁自己偏偏要喝酒!」

    说著说著她的火气又上来了重重的将酒瓶摔在地上:「喝的又是这种可以叫人把老命都喝掉的烧刀子。」

    阿吉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只冷冷的说了两个字:「出去!」

    韩大奶奶跳了起来;「你知道我是这里的什人?你叫我出去!」

    阿古道:「我不管你是这里什人我只知道这是朋友的家不管谁在我朋友家里大吵大闹我都要请他出去。」

    韩大奶奶道;「你知不知道这个家是谁给他的!」

    阿吉慢慢的站起来面对著她:「我知道我要你出去你就得出去!」

    韩大奶奶契惊的看著他一步步往后退。就在这一瞬间她才现这个没有用的阿吉已变成了另一个人变得说不出的冷醋无情。他说出来的话也变成了命令无论谁都不敢抗拒的命令。因为现在无论谁都已应该看得出如果违抗了他的命令就立刻会后悔的。

    一个人绝不会变得这快的只有久已习惯于号施令的人才会有这种慑人的威严。

    直退到门外韩大奶奶才敢说出心里想说的话:「你一定就是那个人一定是!」

    只听身后一个人冷冷道:「不是!」

    韩大奶奶转过身就看见铁虎。

    他的脸看来就像是风化了的岩石粗糙,冷酷.坚定。

    韩大***脸却已因恐惧而扭曲抖:「你你说他不是!」

    铁虎道:「不管他以前是什人现在都已变了变成了个没有用的酒鬼7.」韩大奶奶道;「他不是不是酒鬼!」

    铁虎道:「不管什人决战之前还敢喝酒的都一定是个酒鬼!」

    韩大奶奶道:「可是我知道江湖中有不少酒侠一定要喝醉了才有本事!」

    铁虎冷笑道:「那些酒侠的故事只能去骗骗孩子!」

    韩大奶奶道:「可是我每次喝过酒之后就会觉得胆子变大了。」

    铁虎道;「真正的好汉用不著酒来壮胆。」

    韩大奶奶道:「我喝酒之后力气也会变得大些。」

    铁虎道:「高手相争斗的不是力。」

    韩大奶奶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当然也明白这道理。

    她根本是在故意跟铁虎鬼扯好分散他的注意力造成阿吉的机会。

    不管是想逃走还是想出手现在她都可帮阿吉造成了机会。可是阿吉却连动也没有动。

    铁虎接著道;「酒却可以令人的反应迟钝判断错误高手相争只要有一点疏忽错误就必败无疑。」

    这些话他已不是对韩大奶奶说的他的一只锐眼盯在阿吉身上一字字接著道:「高手相争只要有一招败笔就必死无救!」

    阿吉脸上还是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淡淡的问了句;「你是高手!」

    铁虎道:「既然我已知道你是谁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

    阿古道:「我只知道你是请我契过碗牛肉面的人只可惜你并没有掏钱付账的还是我。」

    他淡淡的接著道:「我虽然不是什高手却也不是契自食的人!」

    铁虎盯著他全身每一个骨节忽然全都爆竹响起一连串响个不停。

    这正是外功中登峰造极的「一串鞭」能练成这种功夫的天下只有两个人。

    纵横辽北生平从末遇见过敌手的「风云雷虎」雷震天。

    雄踞祁连山垂二十年的绿林大豪「玉霸王」白云城。「玉霸王」的霸业已成足迹已很少再入江湖。

    「风云雷虎」的行踪本来就极诡秘近年来更连消息都没有了有人说他已死在一位极有名的剑客手下有人说他已和这位剑客同归于尽。

    传言中的这位剑客据说就是天下无敌的燕十三。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是雷震天已加入了江湖中一个极秘密的组织成为这个组织中的八位脑之一。

    据说他们的组织远比昔年的「青龙会」还严密势力也更庞大。

    骨节响过铁虎魁伟的身材彷佛又变得高大了些突然吐气开声大喝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阿吉叹了口气道:「我只有一点不知道!」

    铁虎道:「那一点!」

    阿古道:「你本该已死在燕十三剑下的又怎会到了这种地方来做别人的奴才走狗!」

    铁虎盯著他忽然也长长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你我果然没有看错。」

    阿古道:「你有把握!」

    铁虎道:「放眼天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敢对雷震天如此无礼!」

    阿古道:「你那大老板也丕敢?」

    铁虎不回答又道:「近七年来我时时刻刻都想与你决一死战可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是你因为我从无把握能胜你!」

    阿古道:「你根本全无机会!」

    铁虎道:「可是今天我的机会已来了最近你的酒喝得太多功练得太少。」

    阿吉不能否认。

    铁虎道:「就算我今日死在你的剑下我也算求仁得仁死得不冤只不过」他的锐眼中突然露出杀机:「只不过今日你我这一战无论是谁膀谁负谁死谁活鄱绝不容第三者将我们的秘密泄漏出去。」

    阿吉的睑色变了。

    铁虎已霍然转身一拳击出韩大奶奶立刻被打得飞了出去。她已绝对不能再出卖任回女孩子的青春和**也绝不会再泄漏任何人的杷密。阿吉的睑色惨白却没有出手拦阻。

    铁虎吐出囗气新力又生道:「屋子里的两个人真是你的朋友!」

    珂古道:「是!」

    铁虎道:「我不想杀你的朋友可是这两人却非死不可!」

    珂古道:「为什!」

    铁虎冷冷道;「这世上能击败雷震天的有几个!」

    阿古道:「不多。」铁虎道:「你若胜了想必也不愿别人将这一战的结果泄漏出去。」

    阿吉不能否认。只要没有别人泄漏也们的秘密他若胜了击败的只不过是大老板手下的一个奴才而已他若败了死的也只不过是个没有用的珂吉。

    阿吉活著又如何死了又何妨?

    铁虎道:「我们的死活都无妨我们的秘密却是绝不能透漏的。」

    阿吉闭著嘴脸色更苍白。

    铁虎道:「那你为何还不自己动手?」

    阿吉渖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不能去他们是我的朋友。」

    铁虎盯著他忽然狂笑:「想当年你一剑纵横无敌于天下又有谁的性命你看在眼里为了求胜有什事你是做不出的?可是现在你却连这样两个人都不忍下手?」

第十九章管鲍之交

    他仰面狂笑:「我知道你自己也曾说过要做天下无敌的剑客就一定要无情现在呢?现在你已经变了你已不再是那天下无敌的剑客这一战你必败无疑。」

    阿吉的双拳突然握紧瞳孔也在收缩。

    铁虎道;「其实你是否去杀他们我根本不在乎只要能杀了你他们能往那里走!」

    阿吉沉默。

    铁虎道:「你的人虽然变了可是你的人仍在你的剑呢!」

    珂吉默默的俯下身拾起了一段枯枝。

    铁虎道「这就是你的剑!」

    阿吉淡淡道:「我的人变了我的剑也变了!」

    铁虎道;「好!」

    「好」字说出口他全身骨节突又响起。他用的功夫就是外功中登峰造极天下无双的绝技。

    他的人就是纵横江湖从无敌手的雷震天。他心里充满了信心对这一战他几乎已有绝对的把握。

    夕阳红如止。

    血尚末流出。

    阿吉的剑仍在手。虽然这并不是一把长的剑只不遇是彷佛柴捆中漏出的枯枝可是一到他手里就变了变成不可思议的杀人利器。

    就在雷震天一串鞭的神功刚刚开始动全身都充满劲力和信心时阿吉的剑已刺出点在刚刚响起的一处骨节上。

    他的出手很轻轻飘飘的点下去这段枯枝就随著骨节的□声震动从左手无名指的第二个骨节一路跳跃过去跳过左肘肩井脊椎一串鞭的神功一就正如蛰雷惊起一便不可收拾。

    铁虎的人却似被这段枯枝黏住连动都已不能动。枯枝跳过他左肩时他脸上已无血色满头冷汗如雨。

    等到他全身每一处骨节都响过停在他右手小指最后一处骨节上的枯枝就突然化成了粉末散人了秋风里。他的人却还是动也不能动的站在那里脸上的冷汗忽又乾透连嘴角都已乾裂锐眼中也布满血丝盯著阿吉看了很久才问出了一句话。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渖而嘶哑?一字字问道:「这是什剑法!」

    阿古道;「这就是专破一串鞭的剑法。」

    铁虎道;「好好」第二个「好」字说出口这个就在一瞬间之前还像山岳般屹立不倒的铁汉却突然开始软瘫崩溃他那金刚不坏般的身子在一刹那间就变得像是一滩泥。

    枯枝化成的粉末还在风中飞散他的人却已不能动了。

    夕阳也淡了阿吉惶惶的摊开掌心被他手掌握著的一段枯枝立刻也化成了灰散人风中。

    一这是多可怕的力量不但将枯枝震成了粉末也震麻了他的手。而他自己并没有用一点力。力量尽是由铁虎的骨节间出的他只不过因力借力用铁虎第一个骨节间出来的力量和震动打碎他自己的第二个骨节。

    现在他全身骨节都已被击碎被他自己的力量击碎。阿吉也出了力这股力量很可能就会反激出来穿过枯枝穿过手臂直打入他的心脏。

    高手相争斗的不是力。

    铁虎明白这道理只可惜他低估了阿吉。

    ━━你已变了已不再是那天下无双的剑客这一战你已必败无疑。

    骄傲岂非也像是酒一样不但能令人判断错误也能令人醉。

    阿吉喝了酒也给他喝了一壶━━一壶「骄傲」。

    珂吉没有醉他却醉了。

    ━━高手相争斗的不仅是力与技还得要斗智。

    不管怎样胜总比败好为了求胜本就可以不择手段的。

    风迎面过来阿吉默默的在风中伫立良久才现哑巴夫妇正站在木屋前看著他。

    哑巴眼睛里带著很奇怪的表情他的妻子却在冷笑。

    阿吉没有开口因为他也正在问自己:「我究竟是个什样的人了!」

    哑巴的妻子道:「你本来不该喝酒的却偏偏要喝只因为你早就算准铁虎会来的你也想杀了我们却偏偏不动手只因为你知道我们根本逃不了否则你为什要让铁虎杀了韩大奶奶。」

    她说的话永远比锥子还尖锐:「你故意这样做只因为要让铁虎认为你已变了故意要让他瞧不起你现在你怎不过来杀了我们夫妻两个人难道你不怕我们把你的秘密泄漏出去!」

    阿吉慢慢的走过去。

    哑巴的妻子掏出一锭银子用力摔在地上:「饭锅里不会长出银子来我们也不想要你的银子现在你既不欠我们的我们也不欠你的。」

    阿吉慢慢的伸出手。

    可是他并没有去捡地上的银子也没有杀他们他不过握住了哑巴的手。

    哑吧也握住了他的。两个人都没有开口世上本就有很多事很多情感都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男人们之间也本就有很多事却不是女人所能了解的。就算一个女人已经跟一个男人患难与共斯守了多年也还是不能完全了解那个男人的思想和情感。

    ━━男人又何尝能真正了解女人..阿吉终于道:「虽然你不会说话可是你心里想说的话我都知道。」

    哑巴点点头目中已热泪盈眶。

    阿古道:「我相信你绝不会泄漏我的秘密我绝对信任你。」

    他又用力握了握哑巴的手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忍回头因为也也知道这对平凡朴实的夫妇只怕从此都不会再过也们以前那虽刻苦却平静的日子了。他又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我究竟是个什样的人?为什总是要为别人带来这许多烦恼?━━我这做究竟是对?远是错?看著他走远哑巴目中的热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的妻子却在嘀咕:「他带给我们的只有麻烦你为什还要这样对他?」

    哑巴心里在呐喊:因为他没有看不起我因为他把我当做他的朋友除了他之外从来没有人真正把我当作朋友。

    一这一次他的妻子没有听见他心里的呐喊因为她永远无法了解「友情」这两个字的份量在一个男人心里占得有多重。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铁虎的尸体是用一块门板抬回来的此刻就摆在花园中的六面亭里暮色已深亭柱间的灯笼已点起。

    竹叶青背负著双手静静的凝视著门板上的尸体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对这件事他竟似丝毫不觉惊异。直到大老板匆匆赶来他脸上才有些忧伤悲戚之色。

    大老板却已经跳了起来一看见铁虎的尸体他就跳起来大吼:「又是那个阿吉下的毒手!」

    竹叶青垂下头黯然道:「我想不到他这快就找到阿吉更想不到会死得这惨。」

    大老板看不出他身上的伤所以竹叶青又解释:「他还没有死之前全身的骨节就已全都被打碎了。」

    「是被什东西打碎的?.」「我看不出。」竹叶青沉吟著又道:「我只看出阿吉用的绝不是刀剑也不是铁器。」

    大老板立刻问;「你凭那点看出来的?」1竹叶青道:「铁虎衣服上并没有被铁器打过昀痕迹也没有被划破只留著些木屑。」

    大老板瞪起了眼道:「难道那个阿吉用的只不过是根木棍!」

    竹叶青道:「很可能。」大老板道:「你知不知道铁虎练的是什功夫?」

    .竹叶青道;「好像是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外门功夫?」

    大老板道:「你有没有看过真功夫!」

    竹叶青道:「没有。」

    大老板道:「我看过就因为他功夫实在太强所以我连他的来历都没有十分看完就将他收容下来。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昔年也曾在辽北横行过一时的『云中金刚』崔老三。」

    竹叶青道;「我也听大老板说过。」

    大老板道:「虽然他曾经被雷震天逼得无路可走可是我保证他的功夫绝不比那个姓雷的差太多也绝不会比祁连山那个玉霸王差到那里。」

    竹叶青不敢反驳。

    没有人敢怀疑大老板的眼力经过大老板法眼□定的事当然绝不会错。

    大老板道:「可是现在你居然说那个没有用的阿吉只凭一根木棍就能将他的全身骨节打碎!」

    竹叶青不敢开口。

    大老板用力握紧拳头又问道:「也的尸身是在那里找到的!」

    竹叶青道:「是在韩大奶奶那里。」

    大老板道:「那里又不是坟场总有几个人看见他们交手的。」

    竹叶青道;「也们交手的地方是在厨房悛面一个堆垃圾和木柴的小院子里姑娘们都很少到那里去所以当时在场的除了阿吉和铁虎外最多只有三个人。」大老板道:「那三个!」

    竹叶青道;「韩大奶奶和一对烧饭的哑巴厨子夫妻。」

    大老板道:「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把也们的人带了回来!」

    竹叶青道;「没有。」

    大老板怒道:「为什!」

    竹叶青道;「因为他们已经被阿吉杀了灭口!」

    大老板额上的青筋凸起咬著牙道:「好好我养了你们这多人养了你们这多年你们竟连一个挑粪的小子都对付不了。」

    也忽又跳起来大吼:「你们却为什还不卷起铺盖来走路。」等他的火气稍平竹叶青才压低声音道:「因为我们还要等几个人。」

    大老板道:「等谁!」

    竹叶青的声音更低;「等几个可以去对付阿吉的人。」

    大老板眼睛里立刻出了光也压低声音道:「你有把握?」

    竹叶青道:「有。」大老板道:「先说一个人的名字给我听。」

    竹叶青弯过腰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大老板的眼睛更亮了。

    竹叶青又从衣袖中拿出纸卷道:「这就是他开给我的名单他负责将人全都带来。」

    大老板接过纸卷立刻又问:「他们什时侯可以到?」

    竹叶青道:「最迟明天下午。」

    大老板长长吐出口气道;「好替我安排明天下午见阿吉。」

    竹叶青道;「是。」

    大老板又拍了拍他的扁:「我就知道无论什事你都会替我安排好的。」

    他睑上又露出微笑:「今天晚上你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明天也不妨迟些起来那个女人」他没有说下去竹叶青已弯身陪笑道「我知道我绝不会辜负大老板对我的好意!」

    大老板大笑「好好极了!」

    铁虎的尸身还在那里可是他却连看都不再看一眼了。

    大老板刚走铁手阿勇就冲了进来跪在铁虎尸体前放声恸哭。

    竹叶青皱起眉道「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人死不能复生你哭什!」

    阿勇道「我哭的不是他是我自己!」

    他咬紧牙握累拳:「因为我总算看见了替大老板做事的人会有什样的下场!」

    竹叶青道:「大老板待人并不错。」

    阿勇道:「可是现在铁虎死了大老板至少也应该安排安排他的后事才对!」竹叶青打断他的话道:「大老板知道我会替他安排的!」

    阿勇道:「你?铁虎是为大老板死的?还是为了你.」竹叶青立刻捂住他的嘴可是肃立在六角亭内外的二十几条大汉脸色都已变了。

    谁都知道铁虎对大老板的忠心谁都不愿有他这样的下场。

    竹叶青却在叹息道:「我不管铁虎是为谁死的我只知道大老板若是现在要我去死我还是会立刻就去。」

    夜色已临。

    竹叶青穿过六角亭的小径从后墙的角门出去走人墙外的窄巷窄巷转角处有扇小门。

    他轻敲三声又轻敲两声门就开了阴黯的小院中全无灯光。

    一个驼背老人关起门上了栓。

    竹叶青沉声问「人呢!」

    驼背老人不开口只搬起墙角一个水缸掀起一块石板。水缸和石板都不轻他搬起来时却好像并没有费什力气。石板下居然有微弱的灯光露出照著几阶石阶竹叶青已背负著双手慢慢的往石阶上去了下去。

    地窖中潮湿而阴森角落里缩著两个人赫然竟是哑巴夫妻。

    他们虽然还没有死阿吉并没有杀他们灭口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会到这里来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只记得脑后忽然受到一下重击醒来时人已在这里。

    哑巴脸上带著怒意因为一醒来他的妻子就开始嘀咕:「我就知道他给我们带来的只有麻烦和霉运我就知道这次」她没有说下去她已经看见一个人从石阶上走下来脸上虽带著微笑可是在这里微弱的灯光下看来却带著种说不出的诡秘之意。她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紧紧握住她丈夫粗糙宽厚的手。

    竹叶青微笑著看著他们柔声道:「你们不要害怕我不是来害你们的只不过想来问你们几句话!」

    他随手取出一叠金叶子和两锭白银:「只要你们老买回答这些金银就是你们的已足够你们开间很像样的小饭馆了!」

    哑巴闭著嘴他的妻子眼睛里却已不禁露出贪婪之色她这一生中还没有见过这多金子━━有几个女人不喜欢黄金?

    竹叶青笑容更温和。他喜欢看别人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也已看出自己这方法用得绝对正确有效。

    所以他立刻问:「他们在交手之前有没有说过话!」

    「说过!」

    「铁虎本来的名字是不是叫雷震天?风云雷虎雷震天?」

    「好像是的!」

    哑巴的妻子道:「我好像听他自己在说江湖中能击败雷震天的人并不多!」

    竹叶青微笑。

    这件事铁虎虽然骗过了大老板却没有骗过他没有人能骗得过他。

    于是他又问:「阿吉有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来!」

    「没有!」

    哑巴的妻子道:「可是铁虎好像已认出他是什人」哑巴一直在皑著她目中充满愤怒忽然一巴掌掴在她脸上打得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泼妇似的大叫:「我踉你契了一辈子的苦现在有了这机会为什要放过我凭什要为你那倒楣的朋友保守秘密他给了我们什好处!」

    哑巴气得全身抖。现在这女人已不再是他温驯的妻子已是个为了黄金不惜出页一切的贪心妇人。

    为了黄金连丈夫都不认了的女人她并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忽然现她以前跟著他契苦只不遇她从末有这种像这样的机会而已否则很可能早已背弃了他。

    这想法就像是一根针直刺入他的心。

    她还在叫!

    「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若不愿意享福可以滚滚越远越好我」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哑巴已扑上去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手臂上青筋一根根凸起。

    竹叶青连一点拉他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面带微笑冷冷的在旁边看著。

    等到哑巴现自己的力气用得太大现他的妻子呼吸已停顿再放开手时就已太迟了。

    他契惊的看著自己的一双手再看看他的妻子眼泪和冷汗就一起雨点般落下。

    竹叶青微笑道:「好好汉子这世上能一下子就把自己老婆掐死的好汉还不多我佩服你!」

    哑巴喉咙里出野兽般的乱吼转身向他扑了过去。

    竹叶青衣袖轻拂就掠了出去冷冷道:「杀你老婆的不是我你找我干什!」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刚走上石阶就听见「咚」的一声响。

    只有一个人用脑袋撞在石壁上时才会出这种声音。

    竹叶青还是没有回头。对这种事他既不觉意外也不感悲伤他不但早已算准了他们的下场。还有很多别的人命运也已在他掌握之中。他对自己觉得很满意他一定要想个怯子好好的奖励自已。

    他想到了紫铃。

    紫铃光滑柔软的**头动得就像一条响尾蛇直等他完全满足颤动才平息。

    她嘴唇还是冰冷的鼻尖上的汗珠在灯下看来晶莹如珠。

    一个有经验的男人只要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就应该看出她已完全被征服。

    竹叶青是个有经验的男人这种征服感总是能让他感到骄傲而愉快。

    他故意叹了口气:「看来大老板还是比我强得多!」

    紫铃的媚眼如丝:「为什?」

第二十章不祥预兆

    竹叶青道:「因为像你这样的女人我是死也舍不得送给别人的。」

    紫铃笑了用春葱般的指尖轻戳他的鼻子:「不管怎样灌米场的本事你总可以算天下第一。」

    竹叶青道:「别的本事难道我就比别人差了!」

    紫铃媚笑道:「你若不比别人强我怎会死心塌地的踉著你!」

    她的笑声如铃:「我笑那个老乌龟居然叫我到你这里来做奸细他若知道我们的事不气得跳楼才怪!」

    竹叶青也笑了:「那也只因为你实在太会做戏居然能让他以为你最讨厌我居然能让他做了活王八还在自鸣得意。」

    紫铃的指尖已落在他胸膛上轻轻的划著圈子:「可是我也弄不懂你究竟在搞什?」

    竹叶青道:「我搞了什鬼?.」紫铃道;「你是不是又替那老乌龟约了一批帮手来!」

    竹叶青道;「嗯!」

    紫铃道:「你约的是些什人!」

    竹叶青道:「你有没有听说『黑杀』两个字?」

    紫铃摇摇头反问道:「黑杀是一个人!」

    竹叶青道:「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紫铃道;「他们为什要替自己取这不吉祥的名字?」

    竹叶青道:「因为他们本来就像是瘟疫一样无论谁遇著他们都很难保住性命!」

    紫铃道:「他们是些什样的人!」

    竹叶青道:「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有的出身下五门也有些是从武当.少林这些名门正派中被逐出的弟子甚至有些是从东海扶桑岛上流落到中土来的浪人!」

    紫铃道;「难道他们每个人都有一身好功夫!」

    竹叶青点点头道:「可是他们真正可怕的地方不是他们的武功!」

    紫铃道:「是什?」.竹叶青道:「是他们既不要脸也不要命!」

    紫铃叹了口气也不能不承认:「这种人的确很难对付!」

    竹叶青道:「所以你才奇怪我为什要他们来帮那老乌龟对付阿吉!」

    紫铃道:「嗯!」

    竹叶青微笑道:「你为什不想想现在连铁虎都已死了若没有这些人来保护他他怎敢去见阿吉?阿吉若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怎能要他死!」

    紫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又忍不住问:「有了这些人来保护他他还会死!」

    竹叶青道;「只有死得更快些!」

    紫铃道;「难道连这些人都不是阿吉的对手!」

    竹叶青道;「绝不是。」

    紫铃道:「所以这次他已死定了!」

    竹叶青道:「大概是的。」

    紫铃跳起来压在他身上忽又皱起眉道:「可是你还忘了一点。」

    竹叶青道;「哦!」

    紫铃道:「大老板死了后阿吉要对付的人就是你了!」

    竹叶青道:「很可能!」

    紫铃道:「到了那时侯你准备怎办!」

    竹叶青微笑不语。

    紫铃道:「难道你已经有了对付他的法子!」

    竹叶青并不否认。

    紫铃道:「你有把握!」

    竹叶青道:「我几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紫铃松了口气用眼角瞟著他:「等到这件事一过去你当然就是大老板了我呢!」

    竹叶青笑道:「你当然就是老板娘!」

    紫铃笑了整个人压下去轻轻咬住了他的耳朵:「你最好记住老板娘只有一个否则」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竹叶青忽然掩住了她的嘴压住声音问:「谁!」

    窗外人影一闪一个沙哑冷酷的声音回答:「是我崔老三。」

    竹叶青吐出口气;「请进来!」

    窗外人影子一闪窗户「格」的一声灯光也一闪已有个人到他们面前灯光恰巧照著他铁青的脸和残酷的嘴。

    他的一只眼睛却藏在斗笠下的阴影里盯著紫铃**的肩。

    紫铃大半个人虽已缩进被里可是无论谁看见她露出被外的一部分都可以想像到她整个人都一定是完全**的也可以想像到她整个**都一定和她的肩同样光滑柔软。

    她当然也知道男人们在看著她的时候心里在想什?可是她并没有把露在被外的那部分缩进去她喜欢男人看她。

    崔老三将头上的斗笠又压低了些冷冷的问:「这个女人是谁!」

    竹叶青道:「她是我们自己人没关系!」

    紫铃的嘴扬了扬忽然也问道:「这个崔老三就是那个『云中金刚』崔老三!」

    竹叶青微笑点头道;「我们多年前在辽北道上就已认得。」

    紫铃道:「所以你早就知道铁虎不是他。」

    一提起铁虎崔老三的双拳立刻握紧。

    竹叶青笑道:「现在不管铁虎是谁都没关系了我已经替你杀了他。」

    崔老三道:「他的尸体还在不在!」

    竹叶青道;「就在外面你随时都可以带走!」

    崔老三「哼」了一声人死了之后连尸体他都不肯放过可见他们之间的怨毒之深。

    竹叶青又问:「我要的人呢!」

    崔老三道:「我说过负责带他们来他们就一定会来。」

    竹叶青道:「九个人都来!」

    崔老三道:「一个都不会少!」

    竹叶青道:「在那里见面!」

    崔老三道:「他们也喜欢女人他们都听说过这里有个韩大奶奶。」

    竹叶青微笑道;「现在韩大奶奶虽已不在了我还是保证可以让他们满意。」

    崔老三的眼睛刀一般在斗笠下盯著他冷冷道:「你应该让他们满意因为这已是他们最后一次。」

    竹叶青娥眉道:「怎会是最后一次!」

    崔老三冷笑道:「你自己应该知道他们这次来并不是来杀人而是来送死的!」

    竹叶青道:「送死!」

    崔老三道:「那个阿吉既然能杀铁虎就一定也可以杀他们!」

    竹叶青又笑了:「看来我好像什事都瞒不过你。」

    崔老三冷冷道:「我能够活到现在并不是全靠运气。」

    竹叶青道:「所以你一定还能活下去。」

    崔老三道:「哼!」

    竹叶青道:「而且我保证你一定会活得此以前逍遥自在。」

    崔老三道;「哦!」

    竹叶青道:「所以别人就真不幸死了你也不必要伤心。」

    崔老三又盯著他看了很久才徐徐道:「我虽然也入了黑教那些人却不是我的朋友!」

    竹叶青道:「他们还不配做你的朋友。」

    崔老三道:「我根本就没有朋友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因为我从不相信任何人。」

    竹叶青立刻明白:「所以我说的话你也不太相信!」

    崔老三冷笑。

    竹叶青道:「但是我可以给你保证!」

    崔老三道;「什保证!」

    竹叶青道:「你要什都行!」

    崔老三道:「我要你亲笔写一张字据说明你要我做了些什!」

    竹叶青想也不想立刻道:「行!」

    崔老三道:「我要你在明天中午之前把十万两现银存入『利源』银号我的帐户里去!」

    竹叶青道:「行!」

    崔老三目光又忽落在紫铃**的肩头上:「我还要这个女人。」

    竹叶青又笑了:「这一点更容易你现在就可以把她带走!」

    也忽然掀起了紫铃身上的被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她身子又开始像蛇一般颤抖。

    崔老三忽然觉得喉头涌起一阵热意这女人身上的其他部分远比他想像中更美好。

    她的身子颤抖时双腿已夹紧。他的咽喉彷佛也已被夹紧。

    就在这时掀起的棉被下忽然有剑光一闪一柄剑闪电般飞出刺入了他的咽喉。

    他的双眼立刻凸出皑著竹叶青。

    竹叶青面不改色佚淡道;「你一定想不到我还会用剑!」

    崔老三喉咙里「格格」的响却已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活到现在并不容易死得却容易极了。

    剑尖还带著血。

    紫铃忽又叹了口气道;「非但他想不到连我都想不到!」

    竹叶青道:「想不到我会用剑!」

    紫铃道:「你非但会用剑而且还一定是个高手!」

    竹叶青冷冷道:「现在你总该已明白了我不但是高手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紫铃目中忽然露出恐惧之色忽然扑过抹抱住他用**的**紧贴他的:「可是你一定知道我绝不会泄漏你的嵇密就好像我早就知道你绝不会把我送给别人一样!」

    竹叶青渖默了很久终于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柔声道;「我知道!」

    紫铃吐出口气道;「只要你信任我什事我都替你做!」

    竹叶青道:「现在我就有样事要你做!」

    紫铃道:「什事!」

    竹叶青道:「去替韩大奶奶招呼黑杀的兄弟想法子要他们一切满意他们才会为大老板拚命拚命去杀阿吉阿吉就绝不会放过他们了!」

    他忽又笑了笑;「只不过这都是明天下午的事现在我们当然还有别的事要做。」

    囗囗

    如果你真正征服了一个女人她的确是什事都肯为你做的。

    紫铃醒来时只觉得全身无力腰肢酸疼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等她张开眼睛才现枕畔的竹叶青已不见了地上的血泊和尸身也不见了。

    她又缩在被里耽了很久彷佛还在回味著昨夜的疯狂和剌激。

    可是等到她能确定竹叶青不在屋里时她就很快的跳了起来只披上件长衫就赤著足奔出。

    她推开门就怔住。

    一个白苍苍的驼背老人正在门外看著她一张满布刀疤的脸上带著种阴森而诡秘的笑声。

    紫铃失声道:「你是什人?.」驼背老人的一音远比崔老三还沙哑冷酷:「我是来报讯的!」

    紫铃长长吸一口气!.「是什事!」

    驼背老人道:「黑杀的兄弟日提早到了正在韩大奶奶那里等著姑娘去!.」紫铃道:「是不是要陪我去!」

    驼背老人笑得更可怕道:「叶先生再三吩咐只要我离开姑娘一步我这两条腿就要被砍掉喂狗。」

    囗

    不是杨柳府没有晓风残月。

    阿吉也没有醉。

    昨夜他几乎已醉了却没有醉。他走过许多卖酒的地方他有许多次想停下来买醉可是他忍住。

    一直忍耐到午夜他已将忍不住时他就去找娃娃和苗子他相信这时候去找他们一定已经很安全。

    因为大牛虽然不是个很正常的人他的家庭却是个很正常的家庭。

    正当而平凡。

    像这样的家庭在午夜时都已应该睡了都不应该再有访客。那他就可以悄悄的溜进去去握一握苗子的手看一看娃娃的眼睛纵然惊醒了大牛的妻子他也可以说一声道歉再溜走他见过大牛的妻子那也是个平凡而拙朴的妇人只要自己的丈夫和儿女过得好她就已满一意。

    她们的家就是她凭著这种爱心节省和一双会做针线的手买下来的。那是憧很简陋的平房子三间房一个厅丫头住最小的一间她和儿陪丈夫住最大的一间剩下的一间让她的长子和女儿同住。

    她的长子才十一岁。阿吉到他们家去过一次送娃娃和苗子去的看了他们的冢庭阿吉心里不但有很多感触也很奇怪━━为什一个人有了这样的一个家之后还会去做那种事。

    「我为了养家!」

    大牛解释:「为了要活下去让大家活下去我什事都做!」

    他说的也许是真话也许不是阿吉听了心里都觉得有点酸酸的。经过了这一段艰辛的日子后他才觉一个人要活下去确实不像他以前想像中那容易确实要被迫做某些自己并不想做的事!虽然他只去过一次这个家庭却已让他留下很深刻的印像所以这次他再去的时候还特地买了些糖果给他们的子女。

    可是现在糖果却已掉落在地上!因为大牛夫妻都不在他们的子女也不在甚至连丫头都不在。事实上这幢屋子里只有苗子一个人痴痴的坐在客厅里面对著一张摆满酒菜的桌子。两眼直。

    客厅里布置得也很简陋神龛里供著的是两位无论什地方都没有相同之处的神祗━━观世音菩萨和关夫子。

    神龛就在这张桌子前面的墙上。

    一张很破旧简陋的桌子现在却摆著很丰富奢侈的酒菜绝不是他们这种人家所能负担的酒菜。二十年陈的竹叶青再加上从洋澄湖快马运来的大闸蟹和红烧鱼翅。

    苗子正对著这一桌酒菜怔一双眼睛里空空洞洞的完全没有表情。

    阿吉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他已从这双空洞的眼睛里看出了某种不祥的预兆和灾祸。

    苗子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坐。」他对面有个空位阿吉就坐了下去。

第二十一章恐怖黑杀

    苗子忽又举杯道;「喝!」

    座前有杯杯中有酒阿吉却没有喝。

    苗子板著脸道:「这桌是特地为你准备的酒也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珂古道:「所以我一定要喝!」

    苗子道:「一定。」

    阿吉迟疑著终于举杯一饮而尽:「这是竹叶青。」

    苗子道:「竹叶青是好酒!」

    阿古道:「虽然是好酒却不是好人!」

    苗子的脸立刻抽紧耳上的铜环也开始在不停的抖。

    阿古道:「你已见到过竹叶青这个人!」

    苗子咬紧牙忽然捻起个大闸蟹抛到他面前道:「契。」

    刚蒸透的大闸蟹满满一壳蟹黄几乎还是滚烫的。这桌酒菜显然刚摆上来还不久。

    难道竹叶青早已算准了阿吉要来所以就摆好了这桌酒菜在等他阿吉忍不住问;「现在他的人在那里!」

    苗子道:「谁!」

    阿古道:「竹叶青!」

    苗子拿起了满满的一壶酒道:「这就是竹叶青竹叶青就在这里!」他的手也在抖抖得几乎连酒壶都拿不稳。

    阿吉接下酒壶才现自己的手竟比这锡壶还冷。他已现自己的判断错误因为他低估了竹叶青。

    一这错误虽然末必能令他致命却已一定害了别人。

    又满满的喝了一杯酒下去他才有勇气问;「娃娃呢!」

    苗子双拳虽握紧还在抖得很可怕忽然大声道;「你还想不想见她!」

    阿古道:「想。」

    苗子道:「挪你就最后听我的多契、多喝、少问。」

    阿吉果然连一句话都不再问。

    苗子叫他契他就猛契苗子叫他喝他就猛喝芳95甘美的竹叶青喝到他嘴里竟似已变得又酸又苦。可是无论多酸多苦的酒都要喝下去就算是毒酒他也要喝下去。

    苗子看著他一双空空洞洞的眼睛里忽然有了泪光。

    阿吉却不忍看也也不敢看他。

    苗子自己也连乾了几杯忽然又道:「后面屋里有床。」珂古道;「我知道。」

    苗子道;「契饱了喝足了才睡得好!」

    阿古道:「我知道T.」苗子道:「睡得好才有精神力气才能去杀人。」

    阿古道:「杀大老板!」

    苗子点点头道:「杀了大老板才能见得到娃娃。」

    这句话说完他眼中的泪已畿乎忍不住要流下。

    阿吉的瞳孔在收缩他把这句话又重复一遍:「杀了大老板才能见到娃娃。」

    说完了这句话他立刻又开始猛契猛喝苗子喝得也绝不比他慢契得也绝不比他少。

    两个人一言不一矮酒一桌菜很央就被一扫而空。

    阿古道「现在我已该去睡了!」

    苗子道「你去。」

    阿吉慢慢的站起来走入后房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去看一眼才现苗子已泪流满面。

    大老板在灯下展开竹叶青交给他的纸卷上面有九个人的名字。

    白木。武当弟子被逐出门墙后仍著道装佩剑身长六尺八寸黄体瘦眉角有痣。

    土和尚。出身少林头陀打扮身长八尺擅伏虎罗汉神拳天生神力。

    黑鬼。关西浪子使刀好杀人身长六尺终年著黑衣。为缅刀可作腰带。

    佐佐木。东满岛九洲国浪人所使东洋刀长六尺残酷好杀。

    江岛。佐佐木之弟擅轻功暗器本是扶桑忍者「伊贺」传人。

    丁二郎。本为关中豪门败尽家财流浪江湖好酒色使剑。

    青蛇。机智善变身长六尺三寸。

    老柴。年纪最长络腮胡子好酒常醉早年即为刺客杀人无算近年来却常因贪杯误事。

    斧头。九尺大汉使大斧粗鲁健壮性如烈火。

    看完这九个人的名字大老板才轻轻叹了口气撞头;「你看怎样?.」他问的是垂手肃立在他对面的一个人这人年纪很轻可是满面精悍之色。

    平时很少有人在大老板身边看到他当然也不会知道他在大老板心目中的地位日渐重要所以人都叫他「小弟」他自己似乎也忘记了本来的名字。

    他一向很少说话只有在大老板问他的时侯才开口:「看来这九个人都是杀人的好手。」

    大老板问道:「他们杀的人都不少!」

    小弟道;「是。」

    大老板又问:「你看他们能不能对付那个没有用的阿吉!」

    小弟迟疑著道:「他们有九个人珂吉只有一双手他们杀的人也一定比阿吉多!」

    大老板微笑将纸卷交给他:「明天一早就叫人分头去接他们只要他们的人一到就送到韩大奶奶那里去。」

    小弟道:「是。」

    大老板道:「他们一定是分批来的这样九个人聚在一起太引人注意。」

    小柔道:「是。」

    大老板道;「要杀人就不能引人注意。」

    小甬道:「是。」

    大老周微笑著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一次「你一定要记住要杀人不能引人注意!」

    凌晨。

    早市已开正是茶馆最热闹的时候茶馆里也正是大老板的小兄弟们最活跃的地方。那其中有些人甚至连大老板的面都末见过可是每个人都肯为大老板卖命。

    大老板能够在这里站得住脚就因为有这些亡命的小伙子做他的基层部属。

    当他们听到有人问起大老板的时候就全都跳了起来。

    问起大老板的这个人看来就像是一杆枪腰上佩著的却是一柄剑。

    他很高很瘦穿著紧身的黑色衣服行动矫健而剽悍。

    他是骑快马来的踉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看他们脸上的风尘之色无疑赶过远路。

    快马一停他的人就箭一般窜入兀鹰般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立刻问;「这里有谁是大老板的兄弟!」

    当然有。

    一听见这句话茶馆里至少有十来个人跳了起来。

    黑衣人道;「你们都是!」

    一这附近一带兄弟们的老大叫「长三」立刻反问道;「你找大老板干什!」

    黑衣人道:「我有点东西要卖结他著!」

    长三道:「什东西!」

    黑衣人道:「我们这三条命。」

    长三道:「你们准备贾多少!」

    黑衣人道:「十万两。」

    长三笑了道:「三条命十万两并不贵。」

    黑衣人道:「本来就不贵。」

    长三沉下胰道:「但我却看不出你们凭什能值十万两。」

    黑衣人道:「就凭这柄剑!.」「剑」字出口剑已出鞘只听「刷」的一声剑风破空接著又是「叮」的一响桌上已有三只茶杯被剑锋贯穿。

    长剑挑起了茶杯茶杯居然没有碎这一剑的力量和度就是不会用剑的人也该看得出来。

    长三的脸色变了。

    黑衣人道:「怎样!」

    长三道:「好好快的剑。」

    黑衣人道:「比起那个阿吉来怎样?」

    长三道:「阿吉!」

    黑衣人道:「听说这里出了个叫阿吉的人时常要跟大老板过不去。」

    长三道:「你们就是来替大老板办这件事的?」

    黑衣人道:「好货总得卖给识货的。」

    长三松了口气陪笑道:「我保证大老板是个识货的人。」

    只听一个人冷冷道:「只可惜这三位仁兄却不是好货。」

    囗囗长三怔住。

    一这句话并不是他的兄弟们说出来的说话的人就在黑衣人身后。

    刚才也身后明明只有两个踉他一起来的伙伴现在忽然已变成了三个。谁也没看清楚多出来的这个人是几时来的?是从那里来的?

    一这个人也穿著身黑衣服身材却比这黑衣人瘦小些站在他两个高大健壮的伙伴之间就好像随时郡可能被挤扁。可是他两个高大的伙伴却偏偏连动也没有动。他们本来并不是那种受了别人侮辱却不敢出头的人。他们都已踉随这黑衣人多年也曾出生入死身经百战。

    黑衣人听见背后的人声还没有回头人巳窜出厉声道:「拿下来。」

    他的两个伙伴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不过脸色变了变得很奇怪黑衣人回过头脸色也变了。

    他的两个伙伴不但脸上的颜色变了连五官的部位都已变了变得丑恶而扭曲然后鲜血就从他们的耳朵.眼睛.鼻子和嘴里同时流了出来己站在他们中间的这个瘦小的黑衣人脸上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的脸很小眼睛也很小眼睛里却带著种毒蛇般恶毒的笑意。

    毒蛇不会笑可是如果毒蛇会笑一定就是他这样子。

    看见他这双眼睛黑衣人竟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厉声问:「是你杀了他们!」

    一这个有一双毒蛇般恶眼的黑衣人冷冷道:「除了我还有谁!」

    黑衣人道:「你是谁!」

    这人道:「黑杀黑鬼!」

    听见了这四个字黑衣人脸色变得更可怕:「我姓杜杜力!」

    黑鬼道;「黑煞剑杜方!」

    杜方点点头道:「我们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你....:」黑鬼打断了他的话道:「那你们就不该到这里来。」

    杜力道:「难道这件事你们已接了下来!」

    黑鬼道:「难道我们不能接!」

    杜方道:「我知道只要是黑杀接下来的事就没有人能插手。」

    黑鬼道:「你知道就很好!」

    杜方道:「但是我并不知道你们已插手!」

    黑鬼道:「哦!」

    杜方道:「所以你并一定要杀人。」

    黑鬼道:「一定要杀!」

    杜方道:「为什?」

    黑鬼道;「我喜欢杀人!」

    他说的是真话无论谁只要看见他的眼睛就应该看得出他喜欢杀人。

    杜方在看著他的眼睛两个人的瞳孔同时收缩杜方的剑已刺出。

    这一剑的力量此刚才贯穿茶杯时更强度也更快刺的是黑鬼胸膛不是咽喉因胸膛的目标更大更不易闪避。可是黑鬼闪开了。

    他的人一闪开两旁的大汉立刻迎面向杜力倒了下来。

    杜方一惊抬手黑鬼已到了他胁下。

    没有人看见黑鬼出手只看见杜力的脸突然变了就像是他那两个伙伴一样不但脸色改变眼鼻五官的位置也已改变变得丑恶而扭曲然后鲜血就从他七窍中同时流出。

    茶馆中立刻散出一阵臭气两个人红著脸蹲下裤裆已湿透。

    可是没有人笑他们因为每个人都已几乎被吓破了胆。

    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这种杀人的方式对他来说杀人已不仅是杀人而是一种艺术一种享受。

    直到杜方的身子完全冰冷黑鬼还紧贴在他胁下享受著另一人逐渐死亡的滋味。

    如果你也许感觉到紧贴在你身上的一个人身子逐渐冰冷僵硬时你才会了解那是种什样的滋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三才能移动自己的脚。

    黑鬼忽然捶头看著他道:「现在你已知道我是谁!」

    长三垂头道:「是。」

    他不敢面对这个人也的衣服已被冷汗湿透。

    黑鬼道:「你怕我!」

    长三不能否认也不敢否认。

    黑鬼道:「我知道你一定也杀过人为什要怕我!」

    长三道:「因为因为」黑鬼道:「是因为我杀人的方法可怕还是因为我喜欢杀人!」

    长三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

    黑鬼忽然问道:「你见过白木没有!」

    长三道:「没有。」

    黑鬼道:「你若能见到他杀人才会明白要怎样杀人才能真正算杀人。」

    长三的手里又捏起把冷汗。

    难道白木杀人还能比他更准确更冷酷。

    黑鬼又问:「你有没有见过江岛和佐佐木?」

    长三道:「没有。」

    黑鬼道:「你若见到他们才会明白要什样的人才算喜欢杀人。」

    他淡淡的接著道:「我杀人至少还有原因他们杀人却不过是为了自己高兴。」

    长三忍不住道:「只要他们高兴随时都会杀人!」

    黑鬼道;「随时随地随便什人。」

    杜方也已倒下。.他倒下去后大家才能看见他胁下的衣服已被鲜血染红却还是看不见黑鬼的刀。

    只有长三看见刀光一闪就入了衣袖。

    衣袖上也有血。

    黑鬼忽又问道:「你知不知道血是什味道?」长三立刻摇头。

    黑鬼伸出手将衣袖送到他面前:「你只要尝一尝就会知道了。」

    长三又摇头不停的摇头只觉得胃在抽缩几乎已忍不住要呕吐。

    黑鬼冷笑道:「难道大老板手下都是你这种连血都不敢尝的脓包!」

    「不是的。」

    说话的人本来在门外忽然就到了他身后。

    黑鬼霍然转身就看见了一个长身玉立的青衫少年:也本来年纪一定还很轻但面上已因苦难的磨练而有了皱纹所以看起来远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得多。

    黑鬼道:「你也是大老板手下!」

    一这人道:「我也是我叫小弟。」黑鬼道:「你尝过血是什味道!」

第二十二章奇幻身法

    小弟别下腰拾起了杜力的剑在血泊中一刺剑尖沾血。他舐净了忽又反手将自己左臂划破道血口鲜血涌出时他的嘴已凑上去然后才慢慢的抬起头。

    神色不变淡淡道;「活人的血是咸的死人的血就咸的苦。」

    黑鬼的脸色却不禁有点变了冷冷道:「我并没有问你这多。」

    小弟道:「要做一件事就要做得确实地道。」

    黑鬼道:「这话是谁说的!」

    小弟道:「大老板说的。」

    黑鬼忽然大笑:「好能够为他这种人做事我们这趟来得就不算冤枉了。」

    小弟躬身道:「那就请随我来。」

    他转身走出去时每个人脸上都已不禁露出尊敬之色。

    只有长三的眠睛里却充满了羞愧与痛苦。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上午。

    闹市中的人声突然安静只听见「踢踏踢踏」的木屐声由远而近两个人穿著五才高的木屐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两个髻蓬松像貌狞恶的扶桑浪人宽袍大袖其中一个人七寸宽的纯丝腰带上斜插著一柄八尺长刀双手却缩在衣袖里。

    另一人黑袍黑屐连脸色都是乌黑的看来更诡秘可怖。

    江岛和佐佐木也来了。

    看见了他们每个人都闭上了嘴虽然没有人认得他们可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带著的那种邪恶的杀气。连小孩们都能感觉到。

    一个体态丰盈的少*妇正抱著她五个月大的孩子从「瑞德翔」的后室中走出来。瑞德翔是家很大的绸布庄这少*妇就是少掌柜的新婚夫人本来就是花一样的年华刚经过女人一生中最辉煌美丽的时期就像是一块本就肥腴的土地刚经过春雨的滋润。

    一看见她江岛和佐佐木的眼睛立刻了直。

    佐佐木道:「花姑娘大大的漂亮。」

    江岛道;「大大的好。」

    少*妇本在逗著怀里的孩子;看见了他们一张苹果般的脸立刻吓得惨白。

    佐佐木已冲了进去店里一个伙计正陪著笑迎上来刀光一闪左臂巳被砍断。

    孩子吓哭了妈妈的腿已吓得软。

    佐佐木手里还握著滴血的刀狞笑道:「花姑娘不怕我喜欢花姑娘。」

    他又准备扑上去这次已没有人敢来阻拦可是他的腰带却忽然被江岛一把抓住反手一提手肘一撞他的人就飞了出去。

    江岛大笑道:「花姑娘是我的你」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佐佐木已凌空翻身一刀砍了下来。

    一这一刀又狠又准又快用的正是扶桑剑道中最具威力的「迎风一刀斩」!

    就好像恨不得一刀就将他弟弟的脑袋砍成两半。

    一这个人果然是随时随地都会杀人而且随便什人都杀!

    可是江岛也不差就地一滚从刀锋下滚了出去反手打出了三枚铁角乌星正是伊贺忍者利用的独家暗器。

    这兄弟俩竟为了一个别人的妻子就真的拚起命来。

    佐佐木长刀霍霍每一刀砍的都是江岛要害江岛的身法更怪异满地翻滚各式各样的暗器层出不穷。突听「夺」的一声三枚铁星被削落长刀也被挡住。

    一个又高又瘦的蓝袍道人髻上横插著一根白木簪手里一柄青钢剑削落了暗器架住了长刀一脚把江岛踢出五丈开外。挥手给了佐佐木三个耳光冷冷道;「要找花姑娘到韩大奶奶那里去有孩子的女人不是花姑娘。」

    这两个横行霸道穷凶恶极的扶桑浪人见了他居然服服贴贴垂头丧气的站起来连屁都不敢放。

    人丛中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冷笑:「这道士想必就是被人从武当山赶下来的白木了想不到现在还是这样的威风。」

    另一人笑声更难听:「在自己人面前不威你叫他到那里威去!」

    白木面不改色眉角的一颗痣却突然开始不停跳动冷冷道:「看来这地方倒买热闹得很居然连米家兄弟也到了。」

    人丛中传出了一阵大笑:「这老杂毛好侄的耳朵。」

    笑声中两道剑光飞出如虹交剪一左一右刺了过来。

    白木没有动。

    江岛佐佐木却退了下去。

    可是他们也没有机会出手两道剑光中的人影后还有两条人影就像是影子般紧贴著他们。

    米家兄弟仗剑飞出这两个人也踉著飞了出来。

    只听一声惨呼剑光中血花四溅两个人平空跌下背后一柄短刀直没入柄。

    另外两个人凌空一个翻身才轻飘驭的落下落在血泊中一个人脸色青另一人还带酒一意正是丁二郎和青蛇。

    丁二郎还在叹著气看著地上的两个死人喃喃道:「原米家双剑也不过如此我们一直钉在他们后面他们竟像死人一样完全不知道。」

    青蛇淡淡道;「所以现在他们才会真的变成死人。」

    白木冷峻的脸上露出微笑道:「青蛇轻功一向是好的想不到二郎的轻功也有精进。」

    丁二郎道;「那只因为我暂时还不想死。」

    在这种行业中你若不想死就得随时随地磨练自己。

    白木微笑道:「好说得好这件事办得也好!」

    眨了眨眼忽然丁二郎问道:「最好的是什!」

    白木抚长剑傲然道:「最好的当然还是我这把剑。」

    囗囗臼剑已入鞘。

    没有人敢反驳这骄傲的道人因为没有人能抵挡他的剑。他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而且随时随地都不会忘记提醒别人。在黑杀中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

    忽然间人丛中一阵惊呼骚动四散而开一条血淋淋的大汉手持板斧飞奔而来。

    青蛇皱眉道:「不知道斧头又闯了什祸。」

    白木冷笑道;「闯祸的只怕不是他。」

    看见他们斧头立刻停住脚面露喜色道:「我总算赶上你们了。」白木道:「什事!」

    斧头道;「老柴又喝醉了酒在城外和一批河北道上镖师干了起来。」白木冷笑道:「闯祸的果然又是他。」

    斧头道:「我看见的时候他已经挨了两下子想不到连我加上去都不行只好杀开一条血路闯出来找救兵。」

    白木道;「哼!」

    斧头道:「那批镖师实在扎手得很大家再不赶去老柴只怕就死定了。」

    白木冷冷道:「那就让他去死吧!」

    斧头契了一:「让他去死!」

    白木道:「我们这次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被杀的!」

    白木居然真的走了大家当然也都踉著走斧头站在那里了半天怔终于也赶了上去。

    他们当街杀人扬长而去街上大大小小几百个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著。

    没有人敢惹他们因为他们有的不要脸有的不要命。

    还有的又不要脸又不要命!

    直到他们都走远又有个胖大头陀挑著根比鸭蛋还粗的精钢禅杖施施然从瑞德翔对面一家酒楼走了出来。

    那少*妇惊魂甫定刚放下孩子坐在柜台喘气突听「砰」的一声响坚木做成的柜台已被和尚一禅杖打得粉碎。

    这一杖竟似有千斤之力再反手横扫出去力量更惊人。

    这家已有三百年字号的绸布庄竟被他三两下打得稀烂店里十二个伙计有的断手有的断腿也没有畿个还能站得起来。

    那少*妇吓得晕了过去。和尚一伸手就把她像小鸡般抓了起来挟在胁下大步飞奔而去。

    看见他刚才的凶横和神力有谁敢拦他?和尚胁下虽然挟著一个人还是健步如飞顷刻间就已赶上他的同伴转过脸咧开大嘴对著白木一笑就越过了他们走得踪影不见。

    青蛇皱眉道:「这和尚是不是疯了?.」白木冷冷道;「他本来就有疯病每隔三两天就要犯一次。」

    佐佐木道:「他抱著的那女人好像是刚才那花姑娘。」

    江岛一句话都不说拨脚就追。佐佐木也绝不肯落后。

    突听前面横巷申传出一声惨呼竟像是和尚的声音。等大家赶过去时和尚一个百把多斤重的身子竟已被人悬空吊了起来吊在一棵大树上眼睛凸出裤裆湿透眼泪.鼻涕.口水.大小便都一起流了出来叫得巷子外面都可以听到。

    这和尚不但天生神力一身外门功夫也练得不错却在这片刻之间就已被人吊在树上杀他的人已连影子都看不见。

    白木反手握紧了剑柄掌心已被冷汗湿透不停的冷笑道:「好好快的身手。」

    青蛇皱眉道:「想不到附近居然远有这样的高人出手居然比我们还毒。」

    丁二郎弯著腰彷佛已忍不住要呕吐。

    斧头正大吼:「你既然有种杀人为什没种出来踉老子们见见面!」

    深巷中寂无回声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佐佐木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忽然问:「那个花姑娘呢!」

    大家这才现刚才远被和尚挟在胁下的女人已不见了那条用百炼精钢打成和尚连睡觉都舍不得放手的禅杖也不见了。

    难道这女人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大老板高高的坐在一张特地从他公馆搬来的虎皮交椅上看看他面前的七个人面带微笑不住点头显然觉得很满意。

    竹叶青当然也笑容满面只要大老板高兴他一定也很高舆。

    白木这些人却好像有点笑不出看见了那和尚的惨死大家心里都很不舒服。

    ━━究竟是谁杀了他?

    是不是那个女人扮猪契了老虎?还是这附近另有高手。

    竹叶青微笑道:「据说各位一进城就做了几件惊人的事真是好极了。」

    白木冷冷道:「一点都不好。」

    竹叶青道:「可是现在城里的人已没有一个不知道各位的厉害了。」

    白木闭上嘴他的同伴已全都闭著嘴虽然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的苦水却连一口都吐不出。

    他们本来的确是想显点威风先给这城市一个下马威的想不到自己的同伴反而先糊里糊涂的死了一个这种事若是说出来岂非长他人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斧头忽然大吼:「气死我了!」

    竹叶青道:「斧头兄为何生气!」

    斧头刚想说看见白木.青蛇都在瞪他土刻改口道;「我自己喜欢生气一高兴就要生气!」

    竹叶青笑道;「那更好极了!」

    斧头瞪眠道;「那有什好!」

    竹叶青道:「就凭阁下这一股怒气就足以令人心寒胆破!」

    丁二郎道:「可是我就从来不生气!」

    竹叶青道:「那也好!」

    丁二郎道:「有什好!」

    竹叶青道:「平时静如处子动时必如脱免平时若是不必定鹫人。」

    丁二郎笑了:「看来不管我们怎说你总有法子称赞我们几句这倒也是本事。」

    竹叶青微笑道:「在下既没有各位这样的功夫就只有靠这点本事混棍饭契。」

    大老板一直带著微笑在听忽然说道:「各位的人已到齐了!」

    白木道:「到齐了。」

    大老板道:「我却记得这次来的好像应该是九位。」

    白木道:「嗯。」

    大老板道:「还有两位呢!」

    白木冷冷道:「那两个人来不来都一样。」

    大老板道:「哦!」

    白木道:「有我们七个人来了无论做什都已足够。」

    大老板道:「对付阿吉也已足够!」

    白木道:「不管对付什人都已足够。」

    大老板笑了:「我知道近来道长的剑术又有精进其余的几位也都是好手只不过有件事却总是让我放心不下。」

    白木道:「什事十.」大老板微笑著挥了挥手门外立刻出现了两个人台著根精钢禅杖大步走了进来。

    白木的脸色变了。

    黑杀的兄弟们的脸色全都变了。大老板道:「各位想必是认得这根禅杖的!」

    他们当然认得这正是土和尚成名的兵器他们已不如亲眼看过多少人死在这根禅杖下。

    大老板道:「据说这根禅杖一向和土和尚寸步不离却不如怎会到了别人手里?」

    白木变色道:「贫道正想请教这根禅杖是那里来的!」

    大老板道:「有个人特地送来要我转交给各位。」

    白木道:「他的人还在不在!」

    大老板道:「还在。」

    白木道:「在那里?」大老板道:「就在那里。」

    他伸手一指每个人都随著他手指看了过去就看见了一个人站在门外。

    一个体态丰盈柔若无骨的女人赫然竟是「瑞德翔」绸布庄的少奶奶。

    难道这女人真的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竟能在刹那间将土和尚吊死在树上。

    谁也看不出谁也不相信却又不能不信。

    江岛突然狂吼就一地滚扑了上去扬手出了三枚铁星。

    少***身子一闪已缩在门徒江岛却又一声狂吼仰面跌倒胸膛上并排钉著三枚铁星正是他刚才自己打出去的。

    白木的脸色惨白他的同伴们手足都冰冷门外又有个人慢慢的走了出来赫然又是那刚生过孩子的少奶奶。

    佐佐木契惊的看著她喃喃道「这花姑娘果然不是花姑娘是个女妖怪。」

    少奶奶居然对他笑了笑道「你喜不喜欢女妖怪!」

    她的声音虽然有点抖这一笑却笑得甜极了。

    佐佐木看得眼睛红双手紧握著刀柄一步步走了过去。

    白木低叱道「小心。」只可惜他的警告已太迟了佐佐木已伸开双臂扑上去想去搂她的腰。

    他扑了个空。

    少***身子又缩到门后他刚追出去突妹一声惨呼一步步向后退别人还没有看见他的脸。已看见一截刀尖从他后背上露出鲜血也箭一步射出。

    等他仰面倒下来时大家才看见这柄刀。

    八尺长的倭刀从他的前胸刺入后背穿出又赫然正是他自己的随身武器。

    少奶奶又出现在门口盯著他们美丽的眼睛里充满悲愤与恐惧。

    这次已没有人再敢扑上去连竹叶青的脸色都变了。

    只有大老板依旧不动声色淡淡道「这就是你特地请来保护我的!」

    这句话他问的是竹叶青。

    竹叶青垂下了头不敢开口。

    大老板道「凭他们就能够对付阿吉!」

    竹叶青脸色白头垂得更低。

    大老板叹了口气「我看他们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怎能」白木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为何躲在门外不敢露面!」

    大老板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白木道:「门外的那位朋友。」

    大老板道:「门外有你的朋友!」

    他自已摇头替自己回答:「绝没有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

    门外无回应唯一站在门外的就是那位绸布庄的少奶奶。

    她刚才还在片刻间手刃了两个人现却又像是怕的要命。

    白木冷笑向他的同伴们打了个眼色。丁二郎和青蛇立刻飞身而起一左一右穿出了窗户。身法轻盈如飞燕。

    斧头抡起大斧虎吼著冲过去跟前人影一闪黑鬼已抢在他前面。

    少奶奶不见了。

    四个人前后左右包抄行动配合得准确而严密。不管门后是不是躲著人不管这个人是谁都很难再逃得出他们的围扑。尤其是黑鬼的剑一剑穿喉绝少失手。

    奇怪的是四个人出去了很久外面还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木手握剑柄额上已冒冷汗。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响左面的窗户被震开一个人飞了起来。

    右面的窗户几乎也在同一瞬间被震开也有个人飞了起来。

    两个人同时落下「吧」的一声就像是两口麻袋被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赫然竟是刚才燕子般飞出去的青蛇和丁二郎。

    就在他们倒下去时斧头和黑鬼也回过头来可是斧头巳没有头黑鬼已真的做了鬼。

    斧头的头是被他自己的斧头砍下去的黑鬼手里已没有剑咽喉上却多了个血洞。

第二十三章江南慕容

    白木的手还握住剑柄额上的冷汗却已如雨点般落下。

    大老板淡淡道:「我早就说过门外绝没有你们的朋友最多只不过有一两个要来向你们催魂买命的厉鬼而已。」

    白木握剑的手背上青筋如盘蛇般凸起忽然道「好很好。」

    他的声音已嘶哑「想不到『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居然也到了。」

    门外突然出了一声短促的冷笑。

    「你错了!」

    白木道:「来的难道是茅大先生!」

    门外一个人道:「这次你对了。」

    白木冷笑道:「好好功夫『以子之弟攻子之伯』果妹不愧是江南慕容的亲传嫡系。」

    说到「江南慕容」这四个字门外忽又响起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门外剑光一闪白木已飞身而出剑光如流云般护佐了全身。

    竹叶青不敢跟出去连动都不敢动也看不见门外的人却听见「格」的一声响一道寒光飞入钉在墙上竟是一截剑k紺接著又是「格格格」三声响又有三截剑尖飞入钉在墙上。

    然后白木就一步步退了回来脸上全无人色手里的剑已只剩下一段剑柄。

    那柄百炼精钢长剑竟已被人一截截拗断。

    门外一个人冷笑道:「我不用慕容家的功力也一样能杀你!」

    白木想说话又忍住忽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倒下去时惨白的脸已变成乌黑。

    大老板微笑道「这果然不是慕容家的功夫这是黑砂掌!」

    门外的人道「好眼力。」

    大老板道「这一次辛苦了茅大先生。」

    茅大先生在门外道:「杀这样几个无名鼠辈怎能算辛苦若撞见了仇二这些人死得更快。」

    大老板道:「仇二先生是不是也快来了!」

    茅大先生道:「他会来的。」

    大老板长长吐出了口气道:「仇二先生的剑法天下无双在下也早已久仰得很。」

    茅大先生道:「他的剑法未必一定是天下无敌能胜过他的人只怕也不多。」

    大老板大笑忽然转脸看著竹叶青。

    竹叶青脸如死灰。

    大老板道:「你听见了?」竹叶青道:「听见了。」

    大老板道:「有了茅大先生和仇二先生拨刀相助阿吉想要我的命只怕还不太容易。」

    竹叶青道:「是。」

    大老板淡淡道:「你若想要我的命只怕也不太容易!」

    竹叶青道;「我」大老板忽然沉下脸冷冷道:「你的好意我知道可是我若真的要靠你请来的这几位高手保护今日岂非就死定了。」

    竹叶青不敢再开口。

    也跪了下去笔笔直直的跪了下去跪在大老板面前。

    他已现这个人远比他想像中更厉害。

    大老板却连一眼都不再看他挥手道:「你累了不妨出去。」

    竹叶青不敢动。就在这道门外就有个追魂索命的人在等著他怎敢出去。可是他也知道大老板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违抗了大老板的命令就只有死!

    幸好这时院子里已有人高呼:「阿古来了!」

    夜冷夜。

    冷风迎面吹过来阿吉慢慢的走入了窄巷。就在半个月前他从这条窄巷走出去时还不知道自己将来该走那条路。现在他已知道。

    是什样的人就得走什样的路。

    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开了大门就可以看见一条路蜿蜒曲折穿入花丛。

    一个精悍而斯文的青年人垂手肃立在门口态度诚恳而恭敬「阁下来找什人!」

    阿古道:「找你们的大老板。」

    青年人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又垂下;「阁下就是」阿古道:「我就是阿吉就是那个没有用的阿吉。」

    青年人的态度恭敬:「大老板正在花厅相候请。」

    阿吉盯著他忽然道:「我以前好像没有看见过你。」

    青年人道:「没有。」

    阿古道:「你叫什!」

    青年人道:「我叫小弟。」

    他忽然笑了笑:「我才真的是没有用的小弟一点用都没有。」

    小弟在前面带路阿吉慢慢的在后面跟著。

    他不该让这个年轻人走在他背后。他已感觉到这个没有用的小弟一定远比大多数人都有用。

    走完这条花径就可以看见花厅左面那扇被撞碎了的窗户窗户里彷佛有刀光闪起。

    刀在竹叶青手里。

    违抗了大老板的的命令就只有死!

    竹叶青忽然拨起了钉在佐佐木身上的刀━━既然要死就不如死在自己手里。

    他反手横过刀去割自己的咽喉。

    忽妹间「叮」的一声火星四溅他手里的刀竟被打得飞了出去「夺」的钉在窗框上一样东西落下来却是块小石子。

    大老板冷笑道「好腕力看来阿吉果然已到了。」

    这句话说完他就看见了阿吉。

    虽妹已睡了一整天而且睡得很沉阿吉还是显得很疲倦。

    一种从心底深处生出来的疲倦就像是一棵已在心里生了根的毒草。

    他身上穿著的还是那套破旧的粗布衣裳苍白的脸上已长出里里的胡子看来非但疲倦而且憔悴衰老。他甚至头都已有很久未曾梳洗过。

    可是他的一双手却很乾净指甲也修的很短很整齐。

    大老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手男人们通常都很少会去注意另一个男人的手。

    他盯著阿吉上上下下打量了很多遍才问:「你就是阿吉!」

    阿吉懒洋洋的站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不必要问的问题他从不回答。

    大老板当然已知道也是谁却有一点想不通:「你为什要救这个人!」

    一这个人当然就是竹叶青。

    阿吉却道:「我救的不是他。」

    大老板道:「不是他是谁!」

    阿古道:「娃娃。」大老板的瞳孔收缩;「因为娃娃在他手里他一死娃娃也只有死。」

    他收缩的瞳孔钉子般盯著竹叶青:「你当然也早已算准他不会让你死。」

    竹叶青没有否认。

    骰子已出手点子已打了出来这出戏已没有必要再唱下去他扮演的角色也该下台了。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著看阿吉掷出的是什点子?现在他已没有把握赌阿吉一定能赢。

    大老板长长叹皂道「我一直将你当怍我的心腹想不到你在我面前一直是在演戏!」

    竹叶青也承认:「我们演的本就是对手戏!」

    大老板道:「是以在落幕以前我们两个人之间定有个人要死。」

    竹叶青道:「这出戏若是完全照我的本子唱死的本该是你。」

    大老板道:「现在呢!」

    竹叶青苦笑道:「现在我扮的角色已下台了重头戏已落在阿吉身上。」

    大老板道:「他演的是什角色!」

    竹叶青道:「是个杀人的角色杀的人就是你。」

    大老板转向阿吉冷冷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将你的角色演下去.」阿吉没有开口。

    他忽然感觉到有股逼人的杀气针尖般刺入他的背脊。

    只有真正想杀人而且有把握能杀人的高手才会带来这种杀气。

    现在无疑已有这样一个人到了他背后他甚至已可感觉到自己脖子后有根肌肉突然僵硬。

    可是他没有回头。现在他虽然只不过是随随便便的站著他的手足四肢和全身肌肉都是完全平衡协调的绝没有一点缺陷和破绽。

    只要一回头就绝对无法再保持这种状况纵殊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疏忽也足以致命。他绝不能给对方这种机会。

    对力却一直在等著这种机会花厅里每个人都已感觉这种逼人杀机每个人呼吸都已几乎停顿额上都冒出了汗。

    阿吉连指尖都没有动。

    一个人若是明知背后有人要杀他还能不闻不动这个人身上每根神经都必定已炼得像钢丝般坚韧。

    阿吉居然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要杀他的人在他背后他用眼睛去看也看不见。他一定要让自己的心保持一片空灵。

    他身后的人居然也没有动。

    一这个人当然也是高手只有身经百战杀人无算的高手才能这样的忍耐和镇定等不到机会就绝不出手。

    所有的一切都完全静止甚至连风都已停顿。

    一粒黄豆般大的汗珠沿著鼻梁从大老板脸上流落。他没有伸手去擦。

    他整个人都已如弓弦般绷紧他想不通这两个人为什能如此沉得住气。

    也自己已沉不住气忽然问:「你知不知道你背后有人要杀你!」

    阿吉不听、不闻、不动。

    大老板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阿吉不知道。

    也只知道无论这个人是谁现在都绝不敢出手的。

    大老板道:「你为什不回头去看看他究竟是谁!」

    阿吉没有回头却张开了眼。因为他忽然又感觉到一股杀气。

    一这次杀气竟是从他面前来的。

    他张开眼就看见一个人远远的站在对面道装玄冠长身玉立苍白的脸上眼角上挑带著种说不出的傲气两条几乎接连在一起的浓眉间又彷佛充满了仇恨。

    阿吉一张开眼他就停住脚。

    他看得出这少年精气劲力都已集聚一触即一就不可收拾。

    他也不敢动却在盯著阿吉的一双手忽然问:「阁下为什不带你的剑来!」

    阿吉渖默。

    大老板却忍不住问:「你看得出他是用剑的?」

    道人点点头道:「他有双很好的手。」

    大老板从末注意到阿吉的手直到现在才现他的手和他很不相配。

    他的手太乾净。

    道人道:「这是我们的习惯。」

    大老板道:「什习惯!」

    道人道:「我们绝不玷污自己的剑。」

    大老板道:「所以你们的手一定总是很乾净。」

    道人道;「我们的指甲也一定剪得很短。」

    大老闾道;「为什?.」道人道:「指甲长了妨害握剑只要我们一剑在手绝不容任何妨害。」

    大老板道:「这是种好习惯。」

    道人道:「有这种习惯的人并不多。」

    大老板道:「哦。」

    道人道:「若不是身经百战的剑客绝不会将这种习惯保持很久。」

    大老板道:「能够被仇二先生称为剑客的人当然是用剑的高手。」

    仇二先生道:「绝对是。」

    大老问道:「可是在仇二先生的剑下又有几个人逃得了活口?.」仇二先生傲然道:「不多。」

    他骄傲当然有他的理由。

    一这半年来他走遍江南掌中一柄长剑已会过了江南十大剑客中的七位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他剑下走过三十招的。

    他的剑法不但奇诡辛辣反应度之快更令人不可思议。

    死在他剑下的七大剑客每个人都有一招致命的杀著尤其是「闪电追风剑」梅子仪的「风雷三刺」更是江湖少见的绝技。

    他杀梅子仪时用的就是这一招。

    梅子仪的「风雪三刺」出手他竟以同样的招式反击。

    一个人的剑术能够被称为「闪电追风」度之快可想而知。

    可是梅子仪的剑距虽他咽喉还有三寸时他的剑已后先至洞穿了悔子仪的咽喉。

    大老板的属下有人亲眼看见过他们那一战根据他回来的报告:「仇二先生那一剑刺出在场的四十多位武林高手竟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他是怎出手的只看见剑光一闪鲜血已染红了悔子仪的衣服。」

    所以大老板对这个人早已有了信心。

    何况现在还有江南慕容世家唯一的外姓弟子茅一云和他互相呼应。

    就算茅一云不出手至少也可以分散阿吉的注意力。

    这一战的胜负几乎已成了定局。

    大老板高坐在他的虎皮交椅上心里已稳如泰山微笑道;「自从谢三少暴卒于神剑山庄燕十三刻舟沉剑后江湖中的剑客还有谁龙比得上仇二先生的?仇二先生若想要谢家那一块『天下下第一剑』的金字招牌已不是迟早间的事。」他心情愉快时总不会忘记赞美别人几句只可惜这些话仇二先生竟好像完全没有听见。

    他一直在盯著阿吉━━不是盯著阿吉的手是阿吉的眼睛。

    一听见「仇二先生」四个字阿吉的瞳孔突然收缩就好像被一根针刺了进去一根已被鲜血和仇恨染红了毒针。

    仇二先生不认得这个落拓憔悴的青年人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他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会有一这种表情?

    他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会对他名字有这种反应。

    他只知一件事━━他的机会已经来了!

    无论多坚强镇定的若是突然受到某种出乎意外的刺激反应都会变得迟疑些。

    现在这年轻人无疑已受到这种刺激。仇恨有时也是种力量很可怕的力量可是现在阿吉眼睛里的表情并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无法描叙的痛苦和悲伤。这种情感只能令人软弱崩溃。

    仇二先生并不想等到阿吉完全崩溃他知道良机一矢就永不再来。

    囗口囗佐佐木那柄八尺长的倭刀还钉在窗框上仇二先生突然反手拨出抛给了阿吉。

    他还有另一只手。

    地背后的长剑也已出鞘-无论阿吉会不会接住这把刀他都已准备出致命的一击。

    他已有绝对的把握!

    口囗囗阿吉接住了这把刀。

    他用的本来是长剑从剑柄至剑尖长不过三尺九寸。

第二十四章地破天惊

    这把刀的柄就有一尺五寸扶桑的剑士们通常都是双手握刀的他们的刀法和中土完全不同和剑法更不同。

    他手里有了这把刀就像是要铁匠用画笔打铁书生用铁锤作画有了还不如没有的好。

    可是他接住了这把刀。

    他竟似已完全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已无法判断这举动是否正确。就在他的手触及刀柄的那一刹那间剑光已闪电般破空飞来。三尺七寸长的剑已抢入了空门八尺长的倭刀根本无法施展。剑光一闪已到了珂吉咽喉。阿吉的手突然一抖「格」的一声响倭刀突然断成了两截。

    从刚才被石子打中的地方斩成了两截。

    石子打在刀身中间。三尺多长的刀锋落下还有三尺长的刀锋突然挑起。

    仇二先生的剑锋毒蛇般刺来距离咽喉已不及三寸这一剑本来绝对准确而致命。拨刀、抛出、拨剑、出手每一个步骤他都已算得很准。

    可惜他没有算到这一著。

    「叮」的一声火星刀已溅断迎上他的剑不是剑锋是尖剑。

    没有人能在这一刹那间迎击上闪电般刺来的那一点剑尖。

    没有人的出手能有这快这准。

    ━━也许并不是绝对没有人也许还有一个人。

    但是仇二先生做梦也没有想到阿吉就是这个人。

    剑尖一震他立刻就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震动从剑身传入他的手他的臂他的肩。

    然后他彷佛又觉得有阵风吹起。

    阿吉手里的断刀竟似已化成了一阵风轻轻的向他吹了过来。

    他看得见刀光也能感觉到这阵风但却完全不知道如何闪避招架。

    ━━风吹来的时候有谁能躲得开?又有谁知道风是从那里吹来的?

    可是他并没有绝望因为他还有个朋友在阿吉面前等著。

    江湖中大多数人都认为仇二先生的剑法比茅大先生高武功比茅大先生更可怕。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看法错得多愚蠢可笑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茅大先生若想要他的命只要一招就已足够。

    那才是真正致命的一招那才是真正可怕的剑法没有人能想像那一招的度.力量.和变化因为根本没有人看见过。

    他和茅大先生出生入死患难相共了多年连他也只看过一次。

    他相信只要茅大先生这一招出手阿吉纵然能避开也绝对没有余力伤人了。

    他相信茅大先生现在必定已出手!

    因为就在这间不容的一瞬间他已听见了声低叱:「刀下!」

    叱声响起风声立刻停顿刀光也同时消失茅大先生掌中的剑已到了阿吉后颈。

    剑气森寒就像是远山之巅上亘古不化的冰雪你用不著触及它就可以感觉到那种尖针般的寒意令你的血液和骨髓都冷透。

    剑本来就是冷的可是只有真正高手掌中的剑才会出这种森寒的剑气。

    一剑飞来骤然停顿距离阿吉颈后的大血管已不及半寸。

    他的血管在跳动。血管旁那根本已抽紧的肌肉也在跳动。

    他的人却没有动。他动时如风不动时如山岳。可是山岳也有崩溃的时候。

    他的嘴唇已乾裂就像是山峰上已被风化龟梨的岩石。他的脸也像是岩石般一点表情都没有。

    难道他不知道这柄剑只要再往前刺一寸他的血就必将流尽。

    难道他真的不怕死:「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怕死这次都已死定了!」

    仇二先生长长吐出口气大老板也长长吐出口气只等著茅大先生这一剑刺出。

    茅大先生眼睛一直盯在他脖子后那条跳动的血管上眼睛里却带著种奇怪的表情彷佛充满了怨毒又彷佛充满了痛苦。

    他这一剑为什还不刺出去?他还在等什?

    仇二忍不住道:「你用不著顾忌我!」

    阿吉掌中的断刀还在他咽喉前的方寸之间:「可是他掌中还有剑我有把握能躲开这一刀。」

    茅大先生没有反应。

    仇二道:「就算我躲不开你也一定要杀了他士这个人不死就没有我们的活路我们不能不冒险一博。」

    大老板立刻道:「这绝不能算是冒险你们的机会比他大得多。」

    茅大先生忽然笑了笑容也像他的眼色同样奇怪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他的剑已刺出从阿吉颈旁刺了出去刺入仇二的肩。

    「叮」的一声仇二手中的剑落地鲜血飞溅溅上了他自己的脸。

    他的脸已因惊讶愤怒而扭曲。

    大老板也跳了起来。

    谁也想不到这爱化谁也不知道茅大先生为什要这样做。

    也许只有他自己和阿吉知道。

    阿吉的脸上还是全无表情这变化竟似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可是他的眼睛里偏偏又充满了痛苦甚至此茅大先生的痛苦还深。

    剑光一闪剑已入鞘。

    茅大先生忽又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们是不是已有五年不见了。」

    一这句话竟是对阿吉说的看来他们不但认得而且还是多年的老友。

    茅大先生又道:「这些年来你日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什病痛!」

    多年不见的朋友忽然重聚当然要互问安好这本来是句很普通的话。可是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又彷佛充满了痛苦和怨毒。阿吉的双拳紧握非但不开口也不回头。

    茅大先生道:「我既然已认出了你你为什还不肯回头让我看看你!」

    阿吉忽然也长长叹息道;「你既然已认出了我又何必再看!」

    茅大先生道;「那你至少也该看看我已变成了什样子!」

    他的声音虽然说得很轻却偏偏又像是在嘶声呐喊。

    阿吉终于回过头一回过头他的脸色就变了。站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个白苍苍的老人而已并没有什奇特可怖的地方。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远比忽然看见洪荒怪兽还契惊。

    茅大先生又笑了笑得更奇怪:「你看我是不是已变得很多!」

    阿吉想说话却没有声音出。

    茅大先生道:「我们若是在路上偶然相逢你只怕已不会认得出。」

    他忽然转过脸去问大老板:「你是不是在奇怪他看见我为什会如此契惊?.」大老板只有点头他买在猜不透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什关系。

    茅大先生又问道:「你看他已有多大年纪!」

    大老板看著阿吉迟疑著道:「二十出头不到三十。」

    茅大先生道:「我呢?」

    大老板看著他满头苍苍白和脸上的皱纹心里虽然想少说畿岁也不能说得太少。

    茅大先生道;「你看我是不是已有六十左右!」

    大老闾道:「就算阁下真的已有六十岁看起来也只有五十三四。」

    茅大先生忽然大笑。

    就好像从来也没有听过比这更可笑的事但是他的笑声听来却又偏偏连一点笑意都没有甚至有几分像是在哭。

    大老板看看他再看看阿吉:「难道我全都猜错了?.」阿吉终于长长吐出口气道:「我是属虎的今年整整三十二。」

    大老板道:「他呢?.」阿古道:「他只比我大三岁。」

    大老板契惊的看著他无论谁都绝对看不出这个人今年才三十五:「他为什老得如此快!」

    阿古道:「因为仇恨。」

    太深的仇恨就正如太深的悲伤一样总是会令人特别容易衰老。

    大老板也明白这道理却又忍不住问:「他恨的是什!」

    阿古道;「他恨的就是我!」

    大老板也长长吐出口气道;「他为什要恨你!」

    阿古道:「因为我带著他末过门的妻子私奔了!」

    他脸上又变得全无表情淡淡的接著道;「那次我本来是诚心去贺喜的却在他们订亲的第二天晚上带著他的女人私奔了。」

    大老板道;「因为你也爱上了那个女人!」

    阿吉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却冷冷道;「就在我带她私奔的半个月之后我就甩了她。」

    大老板道:「你为什要做这种事!」

    阿古道:「因为我高兴!」

    大老板道;「只要你高兴不管什事你都做得出。」

    阿古道:「是的!」

    大老板又长长吐出口气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阿古道:「明白了什事!」

    大老板道:「他刚才不杀你只因为他不想让你死得太快他要让你也像他一样受尽折磨再慢慢的死。」

    茅大先生的笑声已停顿忽然大吼:「放你妈的屁!」

    大老板怔住。

    茅大先生握紧双拳盯著阿吉一字字道:「我一定要你看看我只因为我一定要你明白一件事。」

    阿吉在听。

    茅大先生道:「我恨的不是你是我自己所以我才会将自己折磨成这样子。」

    阿吉渖默著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茅大先生道:「你真的已明白!」

    珂古道:「真的!」

    茅大先生道:「你能原谅我!」

    阿古道;「我我早已原谅你。」

    茅大先生也长长吐出口气好像已将肩上压著的一副千斤掂放了下来。

    然后他就跪了下去跪在阿吉面前喃喃道:「谢谢你谢谢你;」仇二先生一直在契惊的看著他忍不住怒吼:「他拐了你的妻子又始乱终弃你反而求他原谅你反而要谢谢他你你你刚才为什不让我一剑杀了他。」刚才他的剑已在动已有了出手的机会他看得出阿吉已经被他说的话分了心却想不到他的朋友反而出手救了阿吉。

    茅大先生轻轻叹息道:「你以为刚才真的是我救了他。」

    仇二怒道:「难道不是?.」茅大先生道;「我救的不是他是你刚才你那一剑出手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苦笑又接著道:「就算我也忘恩负义与你同时出手也末必能伤得了他毫。」

    仇二的怒气已变为惊讶。

    他知道他这朋友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却忍不住道:「刚才我们双剑夹击已成了天地交泰之势他还有法子能破得了!」

    茅大先生道:「他有。」

    他脸上竟露出了尊敬之色:「世上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一种法子。」

    仇二骤然变色道:「天地俱焚。」

    茅大先生道;「不错地破天惊天地俱焚。」

    仇二失声道:「难道他就是那个人?」茅大先生道:「他就是。」

    仇二先生踉跄后退彷佛已连站都站不住了。

    茅大先生道:「我生平只做了一件罪无可赦的事若不是一个人替我保守了秘密我也早就已死无葬身之地。」

    仇二道:「他也就是这个人?」

    茅大先生道:「是的。」

    他慢慢的接著道:「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这些年来我也曾见过他可是他却从末给过我说话的机会从末听我说完过一句话现在」现在他这句话也没有说完。

    突然间一道寒光无声无息的飞来一截三尺长的断刀已钉入了他的背。

    鲜血溅出茅大先生倒下去时竹叶青彷佛正在微笑。

    出手的人却不是他。出手的人没有笑这少年平时脸上总是带著种很可爱的微笑现在却没有笑。

    看见他出手大老板先契了一鹫阿吉也契了一惊。

    仇二不但契而且愤怒厉声道:「这个人是谁?.」一这少年道;「我叫小弟。」他慢慢的走过来:「我只不过是个既没有名也没有用的小孩子而已像你们这样的大英雄、大剑客当然不会杀我的。」

    仇二怒道:「杀人者死不管是谁杀了人都一样。」

    他已拾起了他的剑。

    小弟却还是面不改色悠然道:「只有我不一样我知道你绝不会杀我的。」

    仇二的剑已在握忍不住问:「为甚!」

    小弟道;「因伪只要你一出手就一定有人会替我杀了你!」

    他在看著阿吉眼色很奇怪。

    阿吉也忍不住问:「谁会替你杀他!」

    小弟道:「当然是你。」

    阿古道:「我为甚要替你杀人!」

    小弟道;「因为我虽然早没有名也没有用却有个很好的母亲而且跟你熟得很!」

    珂吉的脸色变了;「难道你母亲就是就是」他的声音嘶哑他已说不出那个名字那个他一直都想忘记却又永远忘不了的名字:小弟替他说了出来。

    「家母就是江南慕容世家的大小姐茅大先生的小师妹」竹叶青面带微笑又替他说了下去;「这位大小姐的芳名就叫做慕容秋荻。」

    阿吉的手冰冷直冷入骨髓。

    小弟看著他淡淡道:「家母再三嘱咐我若有人敢在外面胡言乱语毁坏慕容世家的名声就算我不杀他你也不会答应的何况这位茅大先生本就是慕容家的门人我这做只不过是替家母清理门户而已。」

    阿吉用力握紧双拳道:「你母亲几时做了慕容家的执法掌门!」

    小弟道:「还没有多久。」

    珂古道:「她为甚不将你留在身旁!」

    小弟叹了口气道:「因为我是个见不得人的孩子根本没资格进慕容家的门只有寄人篱下做一个低三下四的。」

    阿吉的脸色又变了眼睛里又充满了痛苦和悲愤过了很久才轻轻的问:「你今年已有多大年纪!」

    小弟道:「我今年才十五。」

    大老板又契了一鹫无论谁都看不出这少年才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小弟道;「我知道别人一定看不出我今年才只十五岁就好像别人也看不出这位茅大先生今年才三十五一样。」

    他忽然笑了笑笑容显得很凄凉;「这也许只不遇因为我的日子比别人家的孩子过得苦些所以长得也就比别人快些。」

    痛苦的经验确实本就最容易令孩子们成熟长大。

    仇二看著他又看看阿吉忽然跺了跺脚抱起他朋友的尸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大老板知道他这一走自己只怕也得走了忍不住道;「二先生请留步。」

    小弟冷冷道:「他明知今生已复仇无望再留下岂非更无趣。」

    这是句很伤人的话江湖男儿流血拚命往往就是为了这样一句话。可是现在他却算准了仇二就算听见了也只好装作没有听见因为他说的确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所以他想不到仇二居然又退了回来一走出门就退了回来一步步往后退惨白的脸上带著种很奇怪的表情却不是悲伤愤怒而是惊惶恐惧。

    他已不再是那种热血冲动的少年也绝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他的确不该再退回来的除非他已只剩下这一条退路。

    小弟叹了口气喃喃道:「明明是个聪明人为甚偏偏要自讨无趣。」

    门外一个人冷冷道;「因为他已无路可走。」

    声音本来还很远只厅院子里的石板地上「笃」的一响就已到了门外。

    接著又是「笃」的一□门外的这个人就已经到了屋子里左边一只衣袖空空荡荡的束在腰带上右腿已被齐膝砍断装著只木脚左眼上一条刀疤从额角上斜挂下来深及白骨竟是个独臂单眼单足的残废。像这样的残废样子本来一定很丑陋狞恶这个人却是例外。他不但修饰整洁衣著华丽而且还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就连脸上的那条刀疤都彷佛带著种残醋的魅力。他的衣服是纯丝的胖腰的王带上还斜斜插著柄短剑。

    屋子里有活人也有死人可是他却好像全都没有看在眼里只冷冷的问:「谁是这里的主人!」

    大老板看著阿吉又看看竹叶青勉强笑道;「现在好像还是我。」

    独臂人眼角上翻傲然道:「有客自远方来连个坐位都没有岂非显得主人太无礼。」

第二十五章拾我其谁

    大老板还在迟疑竹叶青已陪著笑搬张椅子过去:「贵客尊姓?」

    独臂人根本不理他却伸出了四根手指。

    竹叶青依旧陪笑道:「贵客莫非还有三位朋友要来!」

    独臂人道:「哼。」

    竹叶青立刻又搬过三张椅子刚摆成一排已有两个人从半空中轻瓢瓢落了下来。

    一个人不但身法轻如落叶一张脸也像枯叶般乾疳无肉腰带上插著恨三尺长的枯竹整个人看来都像是根枯竹。

    可是他的衣著更华丽神情更倨傲屋子里的人无论是死是活在他眼里看来都好像是死的。

    另外一个人却是个笑口常开的胖子一只白白胖胖的手上带著三枚价值连城的汉王戒指指甲留得又尖又长看起来就是只像贵妇人的手。这样一双手当然不适于用剑这样一个人也不像是会轻功的样子。可是他刚才从半空中飘落时轻功绝不比那枯竹般的老者弱。

    看见这三个人仇二已面如死灰。

    门外却还有人在不停的咳嗽著一面慢慢的走了进来竟是个衣著破旧.弩腰驼背.满脸病容的老和尚。

    看见这老和尚仇二更面无人色惨笑道:「好得很想不到连你也来了。」

    老和尚叹了囗气道:「我不来谁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不但像是有病而且病了很久病得很重可是现在无论谁都已看得出他必定极有身分极有来历。

    大老板当然也有这种眼力他已看出这和尚很可能就是他唯一的救星。不管怎样出家人心肠总是不会太硬的。所以大老板居然也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陪笑道:「幸好这里不是地狱大师既然到了这里也就不必再受那十方苦难。」

    老和尚又叹了口气道:「这里不是地狱那里是地狱我不来受苦谁来受苦!」

    大老板勉强笑道:「到了这里大师还要受什苦!」

    老和尚道:「降魔也苦杀人也苦。」

    大老板道:「大师也杀人?.」老和尚道;「我不杀人谁杀人?不杀人又何必入地狱!」

    大老板说不出话了。

    独臂人忽然问;「你知道我是谁!」

    大老板摇头。

    无论谁当了他这样的大老板之后认得的人都一定不会太多。

    独臂人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像我这样只有单眼、单手、单腱的人却能用双剑的只怕还没有几个。」

    他并没有自夸像他这样的人江湖中很可能连第二个都找不出。唯一的一个就是江南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三的「燕子双飞」单亦飞。

    大老闲当然也知道这个人;「是单大侠!.」独臂人傲然道;「不错我就是单亦飞我也是来杀人的。」

    那乾瘦老者立刻接著道:「还有我柳枯竹。」

    枯竹剑也是江南的名剑客江湖十剑中已有七个人毁在三剑下。

    单亦飞冷冷道;「我们今天要来杀的是什人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

    大老板长长吐出口气陪笑道:「幸好各位要来杀的不是我。」

    单亦飞道:「当然不是你。」这句话还末说完他的人已跃起剑已出鞘剑光一闪直刺仇二。

    仇二也已拾起了他的剑挥剑还击。「叮」的一声双剑交击两道剑光忽然改变方向向大老板飞了过去。

    大老板脸上的笑容还末消失两柄剑已洞穿了他的咽喉和心脏。

    没有人能想到这变化也没有人阻拦。

    因为就在只剑相击的同一刹那间竹叶青已被老和尚击倒。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枯竹剑和那笑口常开的中年胖子已到了小弟身旁。枯竹剑的剑还末及出鞘一柄剑横闯小弟左肋。小弟想住前窜仇二和单亦飞的剑正迎面向他飞了过来。他只有往右闪一双贵妇人般的纤纤王手已在等著他软绵绵的指甲忽然弹起十根指尖就像是十柄短剑已到了他的咽喉眉间。

    他已无路可退已经死定了。

    可是阿吉不能让他死绝不能。

    枯竹中的藏剑刚刚出鞘跟前突然有人影一闪手里的剑已到了别人手里剑光再一闪剑锋已到了他的咽喉。剑锋并没有刺下去因为那中年胖子的指甲也没有刺下去。

    每个人的动作都已停顿每个人都在盯著阿吉手里的剑。

    阿吉却在盯著那十根和剑般的指甲。这一瞬间的时光过得彷佛比一年还长老和尚终于长长叹息道;「阁下好快的出手。」

    阿吉淡淡道:「我也会杀人。」

    老和尚道:「这件事和阁下有没有关系。」.珂古道;「没有。」

    老和尚道:「那阁下何苦多管闲事!」

    阿古道:「因为这个人和我有点关系。」

    老和尚看看小弟又看看那只贵妇人的手叹息著道:「阁下若是一定要救他只怕难得很。」

    阿古道;「为什!」

    老和尚道:「因为那双手。」

    他慢慢的接著道:「那就是『点钻成金点活成死』的富贵神仙搜魂手。阁下就算杀了柳枯竹那位少年施主也必死无疑。」

    阿古道;「难道你们不惜以柳枯竹的一条命换他的一条命!」

    老和尚的回答很乾脆:「是的。」

    阿吉脸色变了道:「他只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们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老和尚突然冷笑道;「孩子?他只不过是个孩子?像这样的孩子世上只怕还不多。」

    珂古道:「他今年还不到十五。」

    老和尚冷冷道:「那我们就绝不容他活到十六。」珂古道:「为什?.」老和尚不回答却反问道:「你知不知道『天尊』!」

    珂古道:「天尊?.」老和尚又叹了囗气慢慢的念出了八句偈:「天地无情。鬼神无眼。万物无能。壮民无知。

    生死无常。祸福无门。天地幽冥唯我独尊。」

    阿古道;「这是谁说的?好大的口气。」

    老和尚道;「这就是「天尊」开宗立派的祝文连天地鬼神都没有被他们看在眼里何况是人?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就可想而知了。」

    仇二道:「他们势力的庞大已不在昔年的青龙会之下可惜江湖中偏偏还有我们这几个不信邪的人偏偏要跟他们拚一拚。」

    单亦飞道:「所以江南十剑和仇二之间的一点私仇已变得算不了什只要能消灭他们的恶势单某连头颅都可抛邦何况一点私仇而已!」

    仇二道:「这地方的恶势力帮会就是「天尊」属下的一股支流。」

    老和尚道:「我们暂时还不可能铲除他们的根本就只有先从小处著手!」

    仇二道:「你要救的这孩子就是『天尊』派到这里来的!」

    老和尚道:「天尊的命令全都由他在暗中指挥操纵大老板和竹叶青都只不过是他的傀儡而已。」

    他慢慢的接著道:「现在你总该已明白我们为何不能放过也。」

    阿吉的脸色惨白。以江南十剑的名声地位当然不会故意伤害一个孩子。他们说的话他实在不能不信。

    老和尚道:「现在你既然已明白了是不是还想救他!」

    阿古道;「是的。」

    老和尚的脸色也变了。

    阿吉不等他开口又问道:「他是不是天尊的脑!」

    老和尚道:「当然不是。」

    阿古道:「天尊的脑是谁?.」老和尚道:「天尊的脑就叫做天尊。」

    阿古道;「若有人用天尊的一条命来换这孩子的一条命你们肯不肯!」

    老和尚道:「当然肯只可惜就算我们肯这交易也是一定做不成的。」

    阿古道:「为什!」

    老和尚道:「因为没有人能杀天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心神此刻像是忽然飘到了远方过了很久才慢慢的接著道:「也许还有一个人。」

    阿古道:「谁!」

    老和尚道:「三」他只说出了一个字又停住长长叹息道;「只可惜这个人已不在人世了说出来也无用!」

    阿古道;「可是你说出来又有何妨!」

    老和尚眼神彷佛又到了远方。喃喃道;「天上地下只有这样独一无二的一个人独一无二的一把剑只有他的剑法才真是独步千古天下无双。」

    阿古道:「你说的是」老和尚道:「我说的是三少爷。」

    阿古道:「那一位三少爷。」

    老和尚道:「翠云峰绿水湖神剑山庄的谢家三少爷谢晓峰。」

    阿吉脸上忽然也露出种奇怪的表情心神也彷佛到了远方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我就是谢晓峰!」

    天上地下只有这样一个人。他不但是天下无双的剑客也是位才子自从他生下来他得到的光荣和宠爱就没有人能比得上。他聪明英俊,健康强壮就算恨他的人也不能不佩服他。无论谁都知道谢晓峰就是这样一个人可是又有谁能真正了解他?

    是不是有人了解他都无妨。有些人生下来本就不是为了要让人了解的就像是神一样。

    就因为没有人能了解神所以他才能受到世人的膜拜和尊敬。

    在世人心目中谢晓峰几乎已接近神。

    阿吉呢?

    阿吉只不过是个落拓江湖的浪子是个没有用的阿吉。

    谢晓峰怎会变成阿吉这样一个人可是现在他却偏偏要说:「我就是谢晓峰!」

    他真的是?

    老和尚笑了大笑:「你就是谢家的三少爷谢哓峰!」

    阿古道「我就是。」

    他没有笑。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的痛苦他本来宁死也不愿说的可是现在他说了。因为他不能让小弟死绝不能。

    老和尚的笑声终于停住冷冷道:「可是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他已死了。」

    阿古道:「他没有。」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痛苦:「他许他的心已死了可是他的人并没有死。」

    老和尚盯著他道:「就因为他的心已死了所以才会变成阿吉!」

    阿吉慢慢的点了点头黯然道:「只可惜珂吉的心还没有死所以谢晓峰也不能不活下去。」

    仇二忽然道:「我相信他。」

    老和尚道:「为什相信!」

    仇二道:「因为除了谢晓峰之外没有人能让茅一云屈膝。」

    柳枯竹道:「我也相信。」

    老和尚道:「为什?」

    柳枯竹道:「因为除了谢晓峰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人能在一招内夺下我的剑!」

    老和尚道:「你呢!」

    他问的是富贵神仙手。

    神仙手没有开口可是他那双贵妇人的手已慢慢垂下利剑般的指甲也软了。

    这已是最好的答复。

    谢晓峰的手一翻枯竹剑已入了柳枯竹腰带上插著的剑鞘。

    小弟已转过身面对著他看著他眼睛里也带著种无法描述的奇怪表情。

    富贵神仙手已用那只贵妇人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你是不是忘了做一件事亍忘了去谢谢三少爷的救命之恩。」

    小弟垂下头终于慢慢的走过去慢慢的跪下。

    谢晓峰拉住了他的手疲倦而憔悴的脸上彷佛有了光。

    小弟忽又抬起头问道;「你你为什要救我!」

    谢晓峰没有回答只笑了笑笑得彷佛很愉快又彷佛很悲伤。

    他的笑容还在脸上他的右手的脉门已被扣住。

    被小弟扣住用「七十二小擒拿手」最厉害的一点扣住。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单亦飞跃起一脚向谢晓峰踢了过去只听「铮」的一声他的木脚中突然弹出了一柄剑他的人刚飞起剑已刺入谢晓峰的肩头。

    这就是他的第二柄剑。

    这才真正是他成名的杀手!

    谢晓峰没有避开这一剑。因为这一瞬间他正在看著小弟他的眼神中并没有惊惧愤怒只有悲伤、失望、和痛苦。

    直到剑峰刺入他的肩鲜血飞溅而出他的目光还没有离开。

    这时仇二和柳枯竹的剑也刺了过来还有那双贵妇人般的手富贵神仙搜魂手。

    谢晓峰还是没有动没有闪避。他右手的脉门虽然被扣住可是他还有另外一只手。

    他为什不动?

    这位天下无双的剑客难道真的连一个孩子的擒拿手都解不开!仇二的剑比柳枯竹快。他刺的是谢晓峰左膝左膝并不是人身要害却可以让人不能行动。他的出手准确而狠毒如果要伤谢晓峰的要害绝不会失手。

    他们并不想立刻要他的命。

    这一剑谢晓峰也没有躲开剑锋划过鲜血溅上了小弟的脸。

    柳枯竹的剑也跟著刺了过来。

    小弟忽然大吼放开了谢晓峰的手用力推开了他却用自己的臂挡住了枯竹剑剑锋恰巧嵌入他的骨节。

    「你疯了。」

    柳枯竹怒喝拨剑拨不出。

    单亦飞凌空一翻木脚中的剑台而又分「燕子双飞」。

    仇二长剑斜挂削谢晓峰的脸。

    三把剑三个方向都快如闪电.毒如蛇娼只听「夺」的一声仇二的剑忽然被一股力量打斜钉入了单亦飞的木脚。

    单亦飞重心骤矢身子从半空中落下「格哎」一声手臂已被拗断手中剑也不见了。

    枯竹剑被小弟嵌住小弟的人也被枯竹剑钉死。

    富贵神仙的搜魂手又到了小弟的咽喉眉睫。

    忽然间剑光一闪这双贵妇人的手尖尖十指已被一根根削断一恨接著一根血淋淋的落在地上。

    剑光再一闪鲜血又溅出柳枯竹惨呼倒下时小弟已飞出门外。

    没有人追出去因为门囗有人。

    谢晓峰夺剑.挥剑.削指.刺入反手将小弟送出门外身子已挡住了门。

    现在每个人都已知道他就是谢晓峰。他的掌中有剑。

    谢家的三少爷掌中有剑时谁敢轻举妄动!

    就算他受了伤就算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也没有人敢动T.直到他退出去很久老和尚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剑法果然是天下无双的谢晓峰!」

    刚才已被击倒一直僵卧在地上的竹叶青忽然道;「剑法确页是好的天下无双则未必。」

    他居然慢慢的坐了起来脸上居然又露出了微笑。

    老和尚居然也不契惊只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叶先生的剑法当然也是好的刚才为何不拨剑而起与他一决胜负?」.竹叶青微笑道:「我比不上他。」

    老和尚道竹叶青道老和尚道「你知道有谁能比得上他!」

    「至多还有一个人!」

    「夫人!」

    竹叶青微笑不答却反问道「你见过夫人出手!」

    老和尚道:「没有。」

    竹叶青道:「那只因夫人纵然要杀人也用不著自己出手。」

    老和尚道:「有谁能替她出手将谢晓峰置之于死地!」

    竹叶青道:「燕十三。」

第二十六章久别重逢

    老和尚渖默了很久又长长叹了口气道:「不错燕十三当然是燕十三。」

    竹叶青道:「普天之下除了夫人外只有他知道谢晓峰剑法中的破绽。」

    老和尚道:「可是他自从在绿水湖中刻舟渖剑后江湖中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的行踪他怎会替人去找谢晓峰!」

    竹叶青:「他不会。」

    老和尚道:「谢晓峰会去找他!」

    竹叶青道:「也不会。」

    他微笑又道:「可是我保证他们一定会在无意中相见。」

    老和尚道:「真的无意!」

    竹叶青拂衣而起淡淡道;「是有情?还是无情?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享有谁能分得清!」

    夜。

    院子里黑暗而幽静谢晓峰却走得很快用不著一点灯光他也能找到这里的。

    就在这个院子就在这同样安静的晚上他也不如有多少次曾经披衣而起来静静的体味这中宵的风露和寂寞。

    今夜星辰非昨夜今日的谢晓峰也已不再是昔日那个没有用的阿吉。

    世事如棋变幻无常又有谁能预测到他明日的遭遇?

    现在他唯一关心的只是他身边的这个人。

    小弟慢慢的走在他身边穿过黑暗的庭院忽然停下来道:「你走吧!」、谢晓峰道:「你不走?」.小弟摇摇头脸色在黑暗中看来惨白如纸过了很久才徐徐道:「我们走的本就不是一条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谢晓峰看看他惨白的脸心里又是一阵刺痛也过了很久才轻轻的问;「你不能换一条路走!」

    小弟握紧双拳大声道:「不能。」

    他忽然转身冲出去可是他身子刚跃起就从半空中落下。他惨白的脸上冷汗如雨再想挣扎著跃起却已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挨得住柳枯竹那一剑现在却觉伤口里的疼痛越来越无法忍受。

    他已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斗室中一灯如豆谢晓峰正在灯下凝视著一截半寸长的剑尖。

    枯竹剑的剑尖。

    枯竹剑拨出时竟留下了这一截剑尖在他的肩胛骨节里。

    一这种痛苦有谁能忍受。

    若不是因为谢晓峰有一双极稳定的手又怎能将这截剑尖取出来?

    可是直到现在他的衣服还没有乾手心也还有汗。

    直到现在他的手才开始抖。

    小弟看著他忽然道:「这一剑本该是刺在你身上的。」

    谢晓峰苦笑道:「我知道。」

    小弟道:「所以你虽然替我治了伤我也用不著感谢你。」

    谢晓峰道;「你用不著」小弟道:「所以我要走的时候你也不该留我。」

    谢晓峰道:「你几时要走!」

    小弟道:「现在。」

    可是他没有走他还没力气站起来。

    谢晓峰慢慢的站起来走到床头凝视著他忽然问;「以前你就见过我!」

    小弟道;「虽然人没见过却有见过别人替你画一幅像。」

    谢晓峰并没有问是谁替他画的像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只问:「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你已认出了我!」

    小弟道;「我只告诉过一个人!」

    谢晓峰道:「谁!」

    小弟道:「天尊。」

    谢晓峰道:「所以他就订下这计划来杀我!」

    小弟道;「他知道要杀你并不容易。」

    谢晓峰道:「单亦飞.柳枯竹、富贵神仙手和那老和尚都是天尊的人!」

    小弟道:「仇二也是。」

    谢晓峰渖默了很久才轻轻的问:「天尊就是你母亲。」!一这句话他显然早就想问了却一直不敢问。

    小弟回答得却很快:「不错天尊就是我母亲现在我也用不著瞒你。」

    谢晓峰黯然道:「你本来就不必瞒我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秘密。」

    小弟盯著他道:「为什!」

    谢晓峰目中又露出痛苦之色喃喃道:「为什?你真的不知道为什!」

    小弟摇头。

    谢晓峰道;「那我问你既然你母亲要杀我你为什要救我!」

    小弟还是在不停的摇头脸上也露出痛苦迷惘之色忽然跳起来用身上盖著的被蒙住了谢晓峰的头一脚踢开了斗室的门冲了出去。

    谢晓峰若是要追就算用一千张一万张被也一样拦不住他的。

    可是他没有追因为他掀起这张被时就看见了慕容秋荻。

    冷冷清清的星光冷冷清清的夜色冷冷清清的小院里有一棵已枯萎了的白杨树。她就在树下清清淡淡的一个人清清淡淡的一身衣服眼皮朦胧。没有人知道她是从那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几时来的。她要来的时候就来了要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有人说她是天上的仙子有人说她是地下的幽灵不管别人怎说她都不在乎。

    已经有十五年了。

    漫长的十五年在这四千多个长长短短、冷冷热热、有甜有苦的日子里有多少人生?多少人死?有多少沧桑亍多少变化?可是她没有变。十五年前他第一次看见她时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他已变了多少?

    小院中枯树摇曳斗室里一灯如豆。

    她没有走进来他也没有走出去只是静静的互相凝视著。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总是像这样若即若离不可捉摸。

    没有人能了解他对她的感情也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

    不管他心里想什至少他脸上连一点都没有表露。

    他久已学会在女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情感尤其是这个女人。

    有风微风。

    她抬起手轻抚被微风吹乱的头忽然笑了笑。她很少笑。

    她的笑容也像是她的人美丽、高雅、瓢忽就像春夜中的微风没有人能捉得住。

    她的声音也像是春风般温柔:「已经有很多年了?是十五年?还是十六年!」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她一定比他记得更清楚也许连每一天生的事都能记住。

    她笑得更温柔:「看样子你还是没有变还是不喜欢说话。」

    他冷冷的看著她过了很久才冷冷的间;「我们还有什话好说!」

    她的笑容消失垂下了头:「没有了没有了」是不是真的没有了?什都没有了?

    不是。

    她忽又抬起头盯著他:「我们之间若是真的已无话可说我为什要来找你!」

    一这句话本该是他问她的她自己却先问了出来。然后她又自己回答:「我来只因为我要带走那个孩子你以前既然不要他现在又何必来惹他让他痛苦?」

    他的瞳孔收缩就像是忽然有根针刺入他心里。

    她的瞳孔也在收缩:「我来也因为我要告诉你我一定要你死。」

    她的声音冰冷彷佛忽然变了个人:「而且这一次我要让你死在我自己手里。」

    谢晓峰冷冷道:「天尊杀人又何必自己出手!」

    慕容秋荻道:「杀别人我从不自己出手你却是例外。」

    又有一阵风她的头更乱。

    风还没有吹过去她的人已扑了过来就像是了疯一样朴过来就像是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现在她已不再是那清淡高雅春风般瓢忽美丽的少女。

    也不再是那冷酷聪明傲视天下武林的慕容夫人。

    现在她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女人被情丝纠缠爱恨交迸已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她没有等谢晓峰先出手也没有等他先露出那一点致命的破绽。她根本连一点武功都没有用出来。因为她爱过这个男人又恨这个男人爱得要命又恨得要命。所以她只想跟他拚了这条命就算拚不了也要拚。

    对这样一个女人他怎能施展出他那天下无情的剑法?

    他身经百战对付过各式各样的武林高手度过了无数次致命的危机。可是现在他简直不知道应该怎办。

    桌上的灯被踢翻了。

    慕容秋荻已泼妇般冲进来彷佛想用牙齿咬他的耳朵咬他的鼻子把他全身的肉都一块块咬下来也彷佛想用指甲抓他的头抓他的脸。

    他一拳就可以把她打出去因为她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可是他不能出手也不忍出手。

    他毕竟是个男人她毕竟曾经是他的女人。他只有往后退斗室中可以退的地方本不多他已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她手里忽然有剑光一闪毒蛇般向他刺了了过来!

    这一剑已不是泼妇的剑而是杀人的剑!

    精华T.致命的杀手!

    一这一剑不但迅.毒辣.准确而且是在对方最想不到的时候和方向出手的刺正是对方最想不到的部位。

    一这一剑不但是剑法中的精粹也已将兵法中的精义完全挥。

    这本是必杀必中的一剑可是这一剑可是这一剑没有中。

    除了谢晓峰外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避开这一剑因为世上也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慕容秋荻。

    他能避开这一剑并不是他算准了这一剑出手的时间和部位而是因为他算准了慕容秋荻这个人。

    他了解她的也许比她自己还多。

    他知道她不是泼妇也知道她绝不会有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

    剑锋从他胁下刊过时他已擒住她的腕脉他的出手时间也绝对准确。

    短剑落下她的人也软了整个人都软软的倒在他攘里。她的身子轻盈.温暖而柔软。他的手却冰冷。

    长夜已将尽晨曦正好在这时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脸上。

    她脸上已有泪光。一双朦朦胧胧的眼睛又在痴痴迷迷的看著他。

    他看不见。

    她忽然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也要杀你你也夺过了我的剑就像这样抱著我!」

    他听不见可是他忘不了那一天━━是春天。

    绿草如茵的山坡上浓荫如盖的大树下站著个清清佚淡的大女孩。

    他看见了她对他笑了笑笑容就像春风般美丽瓢忽。

    他也对她笑笑。

    看见她笑得更甜他就走过去采下一朵山茶送给她。她却给了他一剑。

    剑锋从他咽喉旁划过时他就抓住了她的手她契惊的看著他问他:「你就是谢家的三少爷!」

    「你怎知道我是」他反问。「因为除了谢家的三少外没有人能在一招间夺下我的剑。」

    他没有问她是不是已有很多人伤在她剑下也没有问她为什要伤人。

    因为那天春正恰花正艳她的身子又那轻那软。

    现在呢?

    十五年漫长艰辛的岁月已悄悄的从他们身边溜走。

    现在他心里是不是还有那时同样的感觉?

    她仍在低语:「不管你心里怎样想我总忘不了那一天因为就在那一天我就把我整个人都给了你迷迷糊糊的给了你你却一去就没了消息。」

    他好像还是听不见。

    她又说:「等到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已订了亲你是来送贺礼的。」

    「那时我虽然恨你怨你可是一见到你我就没了主意。」

    「所以就在我订亲的第二天晚上我又迷迷糊糊的跟著你走了想不到你又甩下了我又一去就没消息。」

    「现在我心里虽然更恨你可是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再骗我一次再把我带走就算这次你杀了我我也不怨你。」

    她的声音哀怨柔美如乐曲他真的能不听?真的听不见?

    他真的骗了她两次她还这对他。他真的如此薄情如此无情?.「我知道你以为我已变了!」

    她已泪流满面:「可是不管我在别人面前变成了个什样的人对你我是永远不会变的。」

    谢晓峰忽然推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她还不放弃还跟著他。

    斗室外阳光已照遍大地远处山坡又是一片绿草如茵。

    他忽然回头冷冷的看著她:「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杀了你!」

    她脸上泪犹未乾却勉强作出笑脸;「只要你高兴你就杀了我吧。」

    他再转身往前走她还在跟著:「可是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至少也该让我先替你包好。」

    他不理。

    她又说:「虽然这是我叫人去伤了你的可是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只要你开口我随时都可以去替你杀了那些人。」

    他的脚步又慢了终于又忍不住回过头冷酷的眼睛里已在了感情。

    不管那是爱?还是恨?都是种深入骨髓永难忘怀的感情。

    堤防崩溃了冰山融化了。

    纵然明知道堤防一崩就有灾祸可是堤防要崩时有谁能阻止?她又倒入他怀里。又是一年春季又是一片绿草如茵。

    谢晓峰慢慢的从山坡上坐起来看著躺在他身旁的这个人。他心里在问自己:「究竟是我负了她?还是她负了我?.」没有人能答复这问题他自己也不能。

    他只知道无论她是好是坏无论是谁负了谁他只有和这个人在一起时才能忘记那些苦难和悲伤心里才能安宁。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种什样的感情只知道人与人之间若是有了这种感情就算是受苦受骗也是心甘情愿的。

    就算死都没关系。

    她又抬起头痴痴迷迷的看著他:「你知道!」

    「你想要我解散天尊带回那个孩子安安静静的过几年。」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

    她的确说中了他的心事。

    就算他天生是浪子就算他血管里流著的都是浪子的血可是他也有厌倦的时侯。

    尤其是每当大醉初醒夜深人静时又有谁不想身畔能有个知心的人能叙说自己的痛苦和寂寞。

    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忽又问道:「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

    他不知道女人的心事本就难测何况是她这样的女人。

    她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奇怪:「我在想你真是个呆子。」

    「呆子。」他不懂。

    「你知不知道天尊是我花了多少苦心才建立的?我怎能随随便便就将它毁了?你既然已不要那孩子我为什带来给你。」

    谢晓峰的心渖了下去全身都已冰冷从足底直冷到心底。

    慕容秋荻看著他脸上的表情笑得更疯狂:「你至少也该想想我现在是什地位?什身分?难道还会去替你煮饭洗衣裳!」

第二十七章聚短离长

    她不停的笑:「现在你居然要我做这些事你不是呆子谁是呆子!」

    谢晓峰真的是个呆子?

    他五岁学剑六岁解剑谱七岁时已可将唐诗读得朗朗上口大多数像他那种年纪的孩子还在穿开裆裤。可是他在慕容秋荻面前却好像真的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呆子。

    无论谁在某一个人面前都会变成呆子的就好像上辈子欠这个人的债。

    他幔慢的站起看著她道:「你说完了没有!」

    慕容秋荻道:「说完了又怎样?难道你想杀了我!」

    她的笑声忽然变成悲哭大哭道;「好你杀了我吧你这对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她哭得伤心极了脸上却连一点悲伤之色都没有忽又压低声音道:「喜欢你的女人太多我知道你渐渐就会忘了我的所以我每隔几年就要修理你一次好让你永远忘不了我。」

    这句话说完她哭的声音更大忽然伸手在自己脸上用力掴了两巴掌打得脸都紫了又大叫道:「你为什不索性痛痛央央的杀了我?为什要这样打我?折磨我。」

    她捂著脸痛哭著奔下山坡就好像他真在后面追著要痛打她。

    谢晓峰连指尖都没有动山坡下却忽然出现了几个人。

    一个满头珠翠的华服贵妇第一个迎上来将她搂在怀里。

    后面跟著的三个人一个是白苍苍的老者腰肢也还是笔直的手里提著个长长的黄布袋。

    另一个人虽然才过中年却已显得老态龙锺满睑都是风尘之色彷佛刚赶过远路。

    走在最后面的却是个身材纤弱的小姑娘一面走一面偷偷的擦眼泪。

    谢晓峰几乎忍不住要叫出来。

    「娃娃。」最后走上山坡的这个小姑娘竟然就是他一直在担心著的娃娃。他没有叫只因为另外三个人他也认得而且认得很久。

    那老当益壮的白人是他的姑丈华少坤。

    二十年前「游龙剑客」华少坤力战武当的八大弟子专曾一败又娶了神剑山庄主人谢王孙的堂房妹妹「飞凤女剑客」谢凤凰龙凤双剑珠联璧合江湖中都认为是最理想的一对璧人。

    那时正是华少坤如日中天平生最得意的时候想不到就在这时侯他竟败在一个乳臭还未乾的十来岁的童子剑下。击败他的那个小孩就是谢哓峰。

    正将慕容秋荻抱在怀里替她擦眼泪的贵妇人就是他的姑姑谢凤凰。

    那个身材已刚臃肿的中年胖子也姓谢也是他的远房亲戚而且还是从小看著他长大的。

    他很小的时候就常常溜到对草湖畔的小酒店去要酒喝。这中年胖子就是那小酒店的谢掌柜。

    他们怎也到这里来了?怎会和娃娃在一起?.谢晓峰猜不透也不想猜他只想赶快走得远远的不要让这些人看见他。

    只可惜他们都已经看见了他华少坤正在看著他冷笑娃娃正在看著他流泪。

    谢掌柜已喘息著爬上山坡弯下腰陪笑招呼:「三少爷好久不见了你好。」

    谢晓峰很不好心情不好脸色也不好可是对这个在他八、九岁时就偷偷给他酒喝的老好人他却不能不笑笑才问:「你怎会到这里来的!」

    谢掌柜不会说谎只有说老实话:「我们都是慕容姑娘请来的。」

    谢晓峰道:「她请你们来干什!」

    谢掌柜迟疑著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还应该说老实话。

    谢凤凰已冷笑道:「来看你做的好事。」

    谢晓峰闭上了嘴。

    他知道他这位姑姑非但脾气不好对他的印像也不好世上本就没有任何女人会喜欢一个把自己老公打败了的人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她的侄子都一样。

    可惜姑姑就是姑姑不管她对你的印像好不好都一样是你的姑姑。

    他虽然闭上了嘴谢凤凰却不肯放过他:「想不到我们谢家竟出了你这样的人才不但会欺负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

    她指著慕容秋荻脸上的指痕:「你已经骗了她两次她还是全心全意的对你你为什还要把她打成这样子。」

    慕容秋荻流著泪道:「他他没有」谢凤凰怒道:「你少开口刚才你们在那小客栈里说的话我们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自己既然一句都不敢否认你为什还要替他洗脱。」

    她又问:「那些话谢掌柜是不是也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掌柜道;「是。」

    谢掌柜道:「你说别的女人我们管不著也懒得管可是姑苏慕容踉我们谢家的关系却不同就是你不要你的儿子我们谢家却不能不认这个孩子更不能不认这个媳妇。」

    谢晓峰没有开口他的嘴唇在抖。现在他总算已完全明白慕容秋荻的企图。

    她故意将这些人找来安排他们躲在那客栈附近故意说那些话让他们听见好让他以后想辩白也没法子辩白。

    现在她已是江南慕容和天尊的主人可是她还不满足。她还在打神剑山庄的主意。

    谢家若是承认了她们母子她当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下神剑山庄的霸业。

    谢凤凰又在问:「你还有什话说!」

    谢晓峰没有话说这些事他虽然已想到却连一句都没说出。

    谢凤凰道:「谢家的家法第一条是什!」

    谢晓峰的脸色还没有变谢掌柜的脸色已变了。

    他也知道谢家的家法第一条就是戒淫━━淫人妻女斩其双足。

    谢凤凰冷笑道:「你既已犯了这一戒就算我大哥护著你我也容不得你!」

    她的手一招山坡下立刻就有个重髻童子送上了一柄剑。

    剑一出鞘寒气就已扎人肌肤。

    谢凤凰厉声道:「现在我就要替我们谢家清理门户你还不跪下来听命受刑!」

    谢晓峰没有跪下。

    谢凤凰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不肯认错难道你敢不服家法?」

    她知道没有人敢不服家法。

    谁不服家法谁就必将受天下英雄的唾弃现在她手里不仅有一把剑还有条绳子用江湖千百年来传下的规矩编成的绳子这条绳子已将谢晓峰紧紧捆住。

    谁知谢晓峰就偏偏不服。

    谢凤凰脸色变了。她是个很幸运的女人不但有很好的家世也有个很好的丈夫江湖中敢正眼看看她的人却不多。所以她傲慢、骄纵一向是大小姐的脾气从来也没有将别人看在眼里。她想到的事立刻就要做。

    长剑一抖已经准备出手。

    可是她想不到那位走两步路就要喘气的谢掌柜动作忽然变得快了忽然间就已挡在她面前陪笑道:「华夫人请息怒!」

    谢凤凰道:「你想干什?」

    谢掌柜道:「我想三少爷心里也许还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就算华夫人要用家法处治他也不妨先回去见了老太爷再说。」

    谢凤凰冷笑道:「你口口声声的叫我华夫人是不是想提醒我我已不是谢家的人。」

    谢掌柜心里当然就是这意思嘴里当然不肯承认立刻摇头道:「小人不敢。」

    谢凤凰道:「就算我已不是谢家的人这把剑却还是谢家的剑。」

    她长剑一展厉声道:「这把剑就是家法。」

    谢掌柜道:「华夫人说得有理只不遇小人还有一点不明白。」

    谢凤凰道:「那一点!」

    谢掌柜还是满脸暗笑道:「我不懂谢家的家法怎会到了华家人的手里!」

    谢凤凰脸色又变了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姑奶奶无理。」

    谢掌柜道:「小人不敢。」

    一这四个字出口他左手一领谢凤凰眼里右手一撞、一托谢凤凰掌中的剑忽然间就已到了他手里。

    他的人已退出三丈。

    一这一招用得简单、乾净、迅、准确其中的变化巧妙更难以形容。

    谢晓峰出手夺柳枯竹的剑用的正是这一招。

    谢凤凰整个人都已僵住脸色已气得青厉声道:「你是从那里学会这一招的!」

    谢掌柜陪笑道:「华夫人既然也认出了这一招那就最好了。」

    他慢慢的接著道:「这是老爷子的亲传他老人家再三嘱咐我学会了这一招后千万不可乱用可是只要看见谢家的剑在外姓人的手捏就一定要用这一招去夺叵来。」

    他又笑了笑:「老爷子说出来的话我当然不敢不听。」谢凤凰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满头珠翠环佩却在不停的响。

    她也知道这一招的确是谢家的独门绝技而且一向传子不传婿传媳不传女。

    刚才她的剑正一瞬间就已被人夺走就因为她也不懂这一招中的奥秘。

    华少坤忽然道:「阁下是谢家的什人?」

    他的人看来虽然高大威猛说话的声音却是细声细气斯文得很。他本来不是这样子自从败在三少爷的剑下之后这些年来想必在求精养神已经将涵养功夫练得很到家了所以刚才一直都很渖得住气。

    谢掌恒道:「算起来小人只不过是老太爷的一个远房堂侄而已。」

    华少坤道:「你知道这把剑是什剑?」

    谢掌柩道:「这就是谢家的祖宗剑传下来的四把宾剑之一。」

    剑光一闪剑气就已逼人眉睫。

    华少坤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剑!」

    谢掌柜道:「的确是好剑!」

    华少坤道:「阁下配不配用这把剑!」

    谢掌柜道:「不配。」

    华少坤道:「那阁下为何还不将这把剑送还给三少爷!」

    谢掌柜道:「小人正有此意。」

    他说的是老实话他本来的确早就有这意思了却不懂华少坤这是什意思。

    可是他看得出谢凤凰懂。他们是经过患难的夫妻他们已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现在她的丈夫要人将这柄本来属于她的剑送给别人她居然没有一点懊恼愤怒反而露出种说不出的温柔和关切。因为只有她懂得他的意思他也知道她懂。

    剑已在谢晓峰手里。可是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去看一眼只是互相默默的凝视著。

    也不知过了多久华少坤忽然道:「再过几天就是十一月十五了。」

    谢凤凰道「好像还要再过八天。」

    华少坤道「到了那一天你嫁给我就已有整整二十年。」

    谢凤凰道「我记得。」

    华少坤道:「我从小就有个誓愿一定要到成名后再成亲。」

    谢凤凰道:「我知道。」

    华少坤道:「我成名时已四十出头我娶你的时候比你就整整大了二十岁。」

    谢凤凰笑了笑道:「现在你还是此我大二十岁。」这地方不止他们两个人他们却忽然说起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来。

    他们的声音都很温柔表情却都很奇怪甚至连笑都笑得很奇怪。

    华少坤:「这二十年来只有你知道我过的是什日子。」

    谢凤凰道:「我知道你你一直觉得对不起我。」

    华少坤道:「因为我败了我已不是娶你时那个华少坤无论到了什地方都已没法子再出人头地可是你」他走过来握住了她妻子的手:「你从来也没有埋怨过一直都在忍受著我的古怪脾气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已死在阴沟里。」

    谢凤凰道:「我为什要埋怨你这二十年每天早上一醒来就能看见你在我的身边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事能比得上这种福气。」

    华少坤道:「可是现在我已经老了说不定那天早上你醒来时就会现我已离你而去。」

    谢凤凰道:「可是」华少坤不让她开口又道:「每个人都迟早会有那样一天的这种事我一向看得很淡可是我绝不能让别人说谢家的姑奶奶嫁的是个没出息的丈夫我总要为你争口气!」

    谢凤凰道:「我明白。」

    华少坤握紧她的手道;「你真的明白!」

    谢凤凰点了点头眼泪已流下面颊。

    华少坤长长吐出口气道:「谢谢你。」

    谢谢你。

    这是多俗的三个字可是这三个字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其中不如藏著有多少柔情多少感激汝得连化都化不开。

    娃娃的眼泪已湿透衣袖。现在连她都已明白他的意思连她都忍不住要为他们感动悲哀。

    华少坤已坐下来坐在草地上。草包早已枯黄虽然在少年情侣的眼里这里还是绿草如茵的山坡那也只不过因为在情人心里每一天都是春天每一季都是春季。

    他们都已是多年的夫妻他们的爱情久已升华。

    他坐下来将手里提著的黄布包摆在膝盖上慢慢的抬起头面对著谢晓峰。

    谢晓峰已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还在等著他自己说出来。

    华少坤终于道:「现在我用的已不是剑。」

    谢晓峰道:「哦!」

    华少坤道:「自从败在你剑下后我已誓终生不再用剑。」

    他看著膝上的包袱道:「这二十年来我又练成了另外一种兵刃我日日夜夜都在盼望著能够再与你一战。」

    谢晓峰道:「我明白。」

    华少坤道:「可是我已败在你剑下败军之将已不足言勇所以你若不屑再与我这老人交手我也不怪你。」

    谢晓峰凝视著他目光中忽然露出尊敬之意脸上却全无表情只秩淡的说了一个字:「请。」

    用黄布做成的包袱针脚缝得很密外面还缠著长长的布带打著密密的结。

    一种很难解得开的结。要解开这种结最快的方法就是一把拉断一刀斩断。可是华少坤并没有这样做这二十年来他久已学会忍耐。他情愿多费些事将这些结一个个解开。

    这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聚短离长想再跟他的妻子多斯守片刻。谢凤凰看著他忽然擦乾了眼泪蹲在他身边道;「我来帮你的忙。」布带是她结成的她当然解得快。她明知她丈夫此去这一战生死荣辱都很难预测。

    她明知她的丈夫这一去就末必能回得来为什不愿再拖延片刻?因为她不愿这片刻时光消磨了他的勇气和信心。

    因为她希望他这一战能够胜。他了解他妻子的心意她也知道他了解。这种了解是多困难?又是多幸福!多珍贵!

    每个人都已被他们这种情感所感动只有慕容秋荻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却一直在看著那黄色包袱。

    她心里在想:这包袱里藏著的究竟是种什样的兵器?是不是能击败谢晓峰?

    华少坤壮年时就已是天下公认的高手被谢晓峰击败后体力也许会逐渐衰退再难和他的颠峰时代相比。

    可是一个人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后做事必定更谨慎思虑必定更周密绝不会再像少年时那任性冲动也绝不会再做没有把握的事。何况谢晓峰剑法的可怕他已深深体会要选择一种武器来对付三少爷的剑并不是件容易事。

    看他对这包袱的珍惜就可以想像到他选择的这种武器必定是江湖中很少见的而且必定是极犀利、极霸道的一种。他蓄精养神苦练了二十年如今竟不惜冒生命之险甚至不惜和他患难与共的妻子离别要再来与谢晓峰一战可见他对这一战必定已有了相当把握。

    慕容秋荻轻轻吐出口气对自己的分析也很有把握。现在若有人要跟她打赌她很可能会赌华少坤胜。比数大概是?七比三最低也应该是六比四。她相信自己这判断绝不会太错。

    包袱终于解开里面包著的兵器竟只不过是根木棍!

    一根普通的木棍木质虽然很坚硬也绝对不能与百炼精钢的宝剑相比。

    这就是他苦练二十年的武器?就凭这根木棍就能对付三少爷的剑?慕容秋荻看著这根木棍心里也不知是惊讶?还是失望?也许每个人都会觉得很契惊.很失望谢晓峰却是例外。

    只有他了解华少坤选择这种兵器的苦心只有他认为华少坤这种选择绝对正确。

    木棍本就是人类最原始的一种武器自从远古时人类要猎兽为食保护自己时就有这种武器。就因为它是最原始的一种武器而且每个人都会用它来打人赶狗所以都难免对它轻视却忘了世上所有的兵器都是由它演变而来的。木棍本身的招式也许很简单但是在一位高手掌中就可以把它当作枪当作剑当作判官笔所以武器的变化都可以用这一根木棍施展出来。

    华少坤要将这一根普通的木棍包藏得如此仔细也并不是在故弄玄虚而是一种心战对自己的心战。

    他一定要先使自己对这木棍珍惜尊敬然后才会对它生出信心。

    「信心」本身就是种武器而且是最犀利、最有效的一种。

第二十八章身经百战

    慕容秋荻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也很快就想通了这道理。可是她还有一点不懂。

    她不懂华少坤为什不用金棍、银棍、铁棍却偏偏要选择一削就断的木棍?

    太阳升起剑锋在太阳下闪著光看来甚至比阳光还亮。

    华少坤已站起来只看了他妻子最后一眼就大步走向谢晓峰。

    谢晓峰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等著他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对刚才所有的事都完全无动于衷。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剑客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冷酷、无情。

    尤其是在决战之前更不能让任何事影窖到自己的情绪。

    ━━就算你老婆就在你身旁和别的男人睡觉你也要装作没看见。

    这是句在剑客们之间流传很广的名言谁也不知道是什人说出来的可是大家都承认它很有道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才能活得比别人长些。

    谢晓峰彷佛已做到了这一点。华少坤看著他目中流露出尊敬之色。

    谢晓峰却在看著他手里的木棍忽然道:「这是件好武器。」

    华少坤道:「是的。」

    谢晓峰道;「请。」

    华少坤点点头手里的木棍已挥出刹那间就已攻出三招。

    这三招连魂变化迅而巧妙却没有用一著剑招。

    慕容秋荻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看得出谢晓峰只要用一招就可将木棍削断。

    想不到却没有用她想像中的那一招却用剑脊去招华少坤的手。

    慕容秋荻眼睛亮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华少坤为什要用木棍。

    因为他知道谢晓峰绝不会用剑去削他的木棍谢家的三少爷绝不会在兵刃上占这种便宜。

    既然不肯用剑去削他的木棍出手间就反而会受到牵制。

    所以华少坤选择木棍作武器实在远比任何人想像中都聪明。

    慕容秋荻忍不住微笑走过去拉住谢凤凰冰冷的手轻轻的道:「你放心这一次华先生绝不会败的。」

    高手相争胜负往往在一招间就可决定只不过这决定胜负的一招并不一定是第一招很可能第几十招几百招。

    现在他们已交手五十招华少坤攻出三十七招谢晓峰只还了十三招。

    因为他的剑锋随时都要避开华少坤的木棍。

    ━━作为一个剑客最大的目的就是求胜不惜用任何手段都要达到这目的。

    谢晓峰没有做到这一点因为他太骄傲。「骄者必败。」想到这句话慕容秋荻心里更愉快就在这时只听「拍」的一声木棍一打剑脊谢晓峰的剑竟被震得长虹般冲天飞起。

    谢晓峰后退半步竟说出了这一生从末说过的三个字:「我败了!」说完了这三个字他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上山坡。华少坤既没有阻拦也没有追击追上去的是谢掌柜。

    娃娃也想追上去慕容秋荻却拉住了她柔声道:「你跟我回去莫忘了我那里还有个人等著你去照顾他。」

    这时飞起的长剑已落下就落在谢凤凰身旁剑锋插入了土地剑柄朝上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拨起来就好像是有人特地送回来的一样。

    谢晓峰的人已去远华少坤却还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他一战击败了天下无双的谢晓峰吐出了一口已压积二十年的冤气可是他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光采反而显得说不出的颓丧。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走同来脚步渖重得就好像拖著条看不见的铁炼。

    谢凤凰既没有为他欢呼也没有去拨地上的剑只是默默的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她了解他的丈夫也明白为什他在战胜后反而会如此颓丧。

    华少坤忽然问:「你不要那柄剑了!」

    谢凤凰道;「那是谢家人的我却已不是谢家的人。」

    华少坤看著她目中充满了柔情与感激又过了很久忽然转过身向慕容秋荻长长一揖道:「我想求夫人一件事。」

    慕容秋荻道;「但请吩咐。」

    华少坤道;「不知道夫人能不能为我在这柄剑旁立个石碑。」

    慕容秋荻道;「石碑?什样的石碑!」

    华少坤道;「石碑上就说这是三少爷的剑若有人敢拨出留为己用华少坤一定要去追回来不但追回这柄还要追他颈上的头颅就算要走遍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

    他为什要为他的仇敌做这种事?

    慕容秋荻既没有问也不觉得奇怪立刻就答应;「我这就叫人去刻石碑用不著半天就可以办妥了只不过」华少坤道:「怎样?」慕容秋荻道:「如果有些顽童村夫从这里经过将这柄剑拨走了呢?他们既不认得三少爷也不认得华先生甚至连字都不认得那怎办亍.」她知道华少坤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就说出自己的方法;「我可以在这里造个剑亭再叫人在这里日夜轮流看守不知华先生认为是否妥当!」

    这本是最周密完善的方法华少坤除了感激外还能说什?

    慕容秋荻却又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有时我真想不通不管他对别人怎样别人却都对他很不错。」

    华少坤渖思著缓缓道:「那也许只因为他是谢晓峰。」

    山坡后是一片枫林枫叶红如火。

    谢晓峰找了块石头坐下谢掌柜也到了既没有流汗也没有喘气。在酒店里做了几十年掌恒后无论谁都会变得很会做戏的只不过无论谁也都有忘记做戏的时候。

    直到现在谢晓峰才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他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我真正了解过什人?慕容秋荻?

    华少坤?

    谢掌框已叹息著道;「我是从小看著你长大的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现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个什样的人你做的每件事我都完全弄不懂。」

    谢晓峰并没有告诉他这本是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只茯淡的问道;「什事你不懂!」

    谢掌恒盯著他反问道:「你真的败了?」

    谢晓峰道;「败就是败真假都一样。」

    谢掌柜道:「姑姑就是姑姑不管她嫁给什人都一样。」

    谢晓峰道:「你明白就好!」

    谢掌框叹了口气苦笑道:「明白了也不好做人还是糊涂些好!」

    谢晓峰显然不愿再继续讨论这件事立刻改变话题问道;「你究竟是怎会到这里来的!」

    谢掌柜道:「我听说你在这里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还没有找到你慕容姑娘就已经找到了我。」

    谢晓峰道:「然后呢!」

    谢掌柜道:「然后她就把我带到山坡下那小客栈去她去见你的时侯就叫我们在外面等著我们当然也不敢随便闯进去。」

    谢境峰冷冷道:「是不是不敢进去打扰我们的好事!」

    谢掌柜苦笑道:「不管怎样你们的关系总比别人特别些。」

    谢晓峰冷笑忽然站起来道:「现在你已见到我已经可以回去了。」

    谢掌杠道:「你不回去!」

    谢晓峰道:「我就真要固去也用不著你带路。」

    谢掌柜凝视著他道:「你为什不回去?你心里究竟有什不可以告诉别人的苦衷!」

    谢晓峰已准备要走。

    谢掌柜道:「你想到那里去?是不是还想像前些日子那样到处去流浪去折磨自己。」

    谢晓峰根本不理他。

    谢掌柜忽然跳起来大声道:「我并不想管你的事可是有件事你却绝不能不管。」

    谢晓峰终于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事!」

    谢掌柜道:「你总不能让你的儿子娶一个妓女。」

    谢晓峰的瞳孔收缩;「妓女!」

    谢掌框道:「我知道那个茁子兄妹是你的朋友也知道他们都是好人但是谢晓峰打断了他的话:「你怎知道这些事!」

    谢掌悒还没有开口枫林外已有个人道:「是我告诉他的。」

    人在枫林声音还很远谢晓峰已箭一般窜出去扣住了这个人的手。

    冰冷的手就像是毒蛇━━竹叶青是不是毒蛇中最毒的一种?谢晓峰冷道:「你还没有死?」

    竹叶青微笑道:「好人才不长命我不是好人。」

    谢晓峰道:「你想死?」竹叶青道:「不想。」

    谢晓峰道:「那你就最好赶快走得远远的永远莫要再让我看见你。」

    竹叶青道:「我本来就要走了有份礼我非得赶快去送不可!」

    谢晓峰的瞳孔又在收缩:「什礼!」

    竹叶青道:「当然是那位苗子姑娘和小弟的婚礼既然有慕容夫人作主婚游龙剑客夫妇为媒证我这份礼是重要不可不送的。」

    他微笑著又问道:「三少爷是不是也有意思送一份礼去!」

    谢晓峰的手也已变得冰冷。

    竹叶青道:「夫人怜惜那位苗子姑娘的身世孤苦又知道她也是三少爷欣赏怜惜的人所以才作主将她许配给小弟。」

    谢境峰的手突然握紧竹叶青脸上立刻泌出冷汗立刻改口道:「可是我却知道三少爷一定不会同意这件婚事。」

    他压低声音:「只不过小弟也是天生的拗脾气若有人一定不许他做一件事他也许反而偏偏非去做不可所以三少爷如果想解决这问题最好的法子就是釜底抽薪。」

    有种人好像天生就会替人解决难题竹叶青无疑正是这种人。

    没有薪火釜中无论煮的是什都不会熟没有新娘子当然也就不会有婚事。

    握紧的手已放松谢晓峰已在问:「他们的人在那里!」

    竹叶青吐出口气道:「大家虽然都知道城里有大老板这样一个人可是见过他的人并不多知道他住在那里的更少。」

    谢晓峰道:「你知道!」

    竹叶青又露出微笑道;「幸好我知道。」

    谢晓峰道:「他们住在那里!」

    竹叶青道:「仇二、单亦飞和游龙剑客夫妇也在他们都很赞成这件婚事总不会让人把新娘子带走的。」

    他微笑又道;「幸好他们都很累了今天晚上一定睡得很早到了晚上若是有我这样一个人带路三少爷无论想带谁走都方便得很。」

    谢晓峰盯著他冷冷道:「你为什要对这件事如此热心!」竹叶青叹了口气道:「那位苗子姑娘对我的印像一定不太好小弟却是夫人的独生子这件婚事若是成了以后我只怕就没有什好日子过了。」

    他看著谢晓峰的伤口:「可是我现在过的日子还算不错这城里什地方有好大夫什地方有好酒我全知道。」

    夜。

    华少坤悄悄的从床上披衣而起悄悄的推开门走出去。谢凤凰并没有睡著也没有叫住他问他要去那里。她了解他的心情她知道他一定想单独到外面走走。近年来他们虽然已很少像今天一样睡在一起可是每一次他都能让她觉得满足快乐尤其是今天他对她的温柔就像是新婚。

    他的确是个好丈夫尽到了丈夫的责任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

    看著他高大强壮的背影走出去她心里充满了柔情只希望自己也能尽到做妻子的责任让他再多活几年过几年快乐平静的日子忘记江湖中的恩怨忘记谢晓峰忘记山坡上的那一战。

    她希望他回来时就已能够忘记她自己也不愿想得太多。

    然后她就在朦胧中睡著睡著了很久华少坤还没有回来。

    广大的庭园安静而黑暗。华少坤一个人坐在九曲桥外的六角亭里已坐了很久。经过了一次无限欢愉恩爱衽绵后他还是睡不著。他不能忘记山坡上的那一战他心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夜渐深就在他想回房去的时侯他看见一条人影从山石后掠过肩上彷佛还背负著一个人等他追过去时已看不见了。

    但是他却听见假山里有人在低语彷佛是竹叶青的声音。

    「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相信了他带走的那个人就是娃娃。」

    竹叶青的声音里充满挑拨:「他在你母亲订亲的那天晚上带走你的母亲又在你订亲的晚上带走你的妻子。连我都不明白他为什要做这种事。」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怒喝:「住口!」

    这年轻人当然就是小弟。

    竹叶青却不肯住口又道:「我想他们现在一定又回到娃娃的老家去了那地方虽然破旧却很清静又没有人会到那里去找他们你最好也不要去因为」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假山里已有条人影箭一般窜出。

    幸好这时华少坤已跃上假山伏在山顶上他认得出这个人正是小弟也认得出后面走出来的一个人是竹叶青。

    但是他暂时还不想露面因为他已决心要将这件阴谋连根挖出来。

    他决心要为谢晓峰做一点事。

    L囗囗竹叶青背负著只手施施然漫步而行很快就看见他卧房窗里的灯光。

    他就住在雉假山不远的一个单独院子里外面有几百竿修竹几畦菊花。

    卧房里既然有灯光紫铃一定还在等著他今天每件事都进行得很顺利他有权好好享受一个晚上也许还要先喝一点酒。

    门没有锁。住在这里的人用不著锁门锁也没有用。

    他可以想得到紫铃一定已经**著躺在被里等著他却想不到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仇二居然也在等著他。

    灯前有酒酒已将尽仇二显然已喝了不少等了很久。坐在他旁边斟酒的是紫铃。

    她并不是完全**著的她穿著衣服甚至还穿了两件。

    可是两件加起来还是薄得像一层雾。

    竹叶青笑了:「想不到仇二先生也很懂得享受。」

    仇二放下酒杯:「只可惜这是你的酒你的女人现在你已回来随时都可以收回去。」

    竹叶青道;「不必。」

    仇二道;「不必!」

    竹叶青微笑道:「现在酒已是你的女人也是你的你不妨留下来慢慢享受。」

    仇二道:「你呢!」

    竹叶青道:「我走!」

    他居然真的说走就走。

    仇二看著他眼睛里充满惊讶与怀疑等他快走出门忽然大声道:「等一等。」

    竹叶青停下来道:「你还想要什!」

    仇二道:「还想问你一句。」

    竹叶青转过身面对著他等著他问。

    仇二叹了口气道:「有些话我本该不问的可是我实在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个什样的人?

    心里究竟在打什主意!」

    竹叶青又笑了:「我只不过是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仇二也笑了。

    他的脸在笑瞳孔却在收缩又问道:「你的朋友还有几个没有被你出卖的。」

    竹叶青淡淡道:「你在说什?我一句都听不懂。」

    仇二冷冷道:「你应该懂得的因为你几乎已经把我卖了一次。」

    他不让竹叶青开口又道:「黑杀本来也是你的朋友你却借茅一云的手杀了他们单亦飞.柳枯竹、富贵神仙手和那老和尚若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及时赶来接应茅一云就不至于死可是你却故意迟迟不讯号因为你还要借谢晓峰的手杀茅一云。」

    竹叶青既不反驳也不争辩索性搬了张椅子坐下来听。

    仇二道:「小弟本来也是你的朋友你却将他带给了谢晓峰就算谢晓峰不忍杀他他自己只怕也要一头撞死看见自己的女人被人抢走这种气除了你之外只怕再也没有人能受得了。」

    他的手已在桌下握住剑柄:「所以我才要特地来问问你你准备几时出卖我?把我卖给谁!」

    竹叶青又笑了微笑著站起来面对窗户:「外面风寒露冷华先生既然已来了为什不请进来喝杯酒!」

    窗子没有动门却已无风自开又过了很久华少坤才慢慢的走进来。

    四十岁之前他就已身经百战也不知被人暗算过多少次。

    直到现在他还能活著只因为他一向是个很谨恒小心的人。

    他冷冷的看著妁叶青道:「我本丕该来的现在却已来了那些话我本丕该听的现在却已听见所以我也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个什样的人?心里究竟在打什主意!」

    竹叶青微笑道:「我就知道华先生今天晚上一定睡不著的一定还在想著今晨的那一战所以早就准备送些美酒去为华先生消愁解闷。」

    他答非所问好像根本没听见华少坤在说什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将一个渡烫的热山芋抛了回去。

第二十九章患难相共

    华少坤捡色果然变了厉声道:「我为什睡不著?为什要消愁解闷!」

    竹叶青道:「因为华先生是个君子。」

    他的笑忽然变得充满讥诮:「只可惜又不是真正的君子。」

    华少坤的手已抖显然在强忍著怒气。

    竹叶青道:「今晨那一战是谁胜谁负你知道得当然比谁都清楚。」

    华少坤的手抖得更厉害忽然拿起了桌上的半樽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竹叶青道:「你若是真正的君子就该当著你妻子的面承认你自己输了。」

    他冷笑:「可是你不敢。」

    华少坤用力握紧双拳道:「说下去。」

    竹叶青道:「你若也像我一样也是个不折不扎的小人就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了只可惜你又不是真正的小人所以你心里才会觉得羞愧痛苦觉得自己对不起谢晓峰。」

    他冷冷的接著道:「所以现在若有人问你究竟是个什样的人你就不妨告诉他你不但是个伪君子还是个懦夫。」

    华少坤盯著他一步步走过来:「不错我是个懦夫但是我一样可以杀人」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含糊嘶哑收缩的瞳孔忽然扩散。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仇二契惊的看著他想动却没有动。

    竹叶青道:「你想不通他为什会倒下?」

    仇二道:「他醉了?」

    竹叶青道:「他已是个老人体力已衰弱又喝得太快可是酒里若没有迷药还是醉不倒他的。」

    仇二变色道:「迷药?」

    竹叶青淡淡道:「这里的迷药虽然又浓又苦但若混在陈年的竹叶青里就不太容易分辨得出我也试验了很多次才成功。」

    仇二忽然怒吼想扑过来却撞翻了桌子。

    竹叶青微笑道;「其实你早该想到的像我这样的小人怎会将这样的好酒留给别人享受!」

    仇二倒下地上想扶著桌子站起来刚起来又倒下。

    竹叶青道;「其实我还得感谢你华少坤本是个很谨慎的人若不是看见你喝过那樽酒他也不会喝的却不如你只不过因为喝得太慢所以药才迟迟没有作。」

    仇二只觉得他的声音渐渐遥远人也渐渐遥远然后就什都听不见什都看不见了。

    紫铃忽然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本来以为你的野心只不过是想拚倒大老板取而代之现在现在连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样的人心里究竟在打什主意。」

    竹叶青笑了笑道:「你永远不会知道的。」

    谢凤凰从噩梦中醒来连被单都已被她的冷汗湿透了。她梦见她的丈夫回来了血淋淋站在她床头血淋淋的压在她身上压得她气都透不出醒来时跟前却只有一片黑暗。

    他丈夫为她点起的灯已灭了。

    屋子里没有燃灯谢晓峰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里坐在他们契饭时总要特地为公主留下的位子上。

    她一生下来就应该是个公主你若看见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我们都以她为荣。

    炊火早已熄灭连灰都已冷透。狭小的厨房里已永远不会再有昔日的温暖那种可以让人一直暖入心底的肉汤95气也永远不会再嗅得到了。

    但是他的确在这里得到过他从来未曾得到过的满足和安慰。

    我叫阿吉没有用的珂吉。

    今天我们的公主回家契饭我们大家都有肉契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块好大好大的一块。

    肉捧上来时每个人眼睛里都出了光比剑光远亮。

    剑光闪动剑气纵横鲜血飞溅仇人倒下。

    我就是谢家的三少爷我就是谢晓峰。

    天下无双的谢晓峰。

    究竟是谁比较快乐?是珂吉?还是谢晓峰?门悄悄的被推开一个纤弱而苗条的人影悄悄的走了进来。

    这是她的家这里的每样东西她都很熟悉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得到。

    现在她又回来了。

    带她回来的是个胖胖的陌生人却有一身比燕子还轻灵的功夫伏在他身上就像是在腾云驾雾。

    她不认得这个人。

    她跟他来只因为他说有入在这里等她只因为等她的这个人就是谢晓峰。阿吉慢慢的站起来轻轻道;「坐。」

    一这是他们为她留的位子她回来就应该还给她。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她坐在这张椅子上她乌黑柔软的头长长披下来态度温柔而高贵就像是一位真的公主。那时他就希望自己以前从末看过她就希望她是一位真的公主。

    ━━你总不能让谢家的后代娶一个妓女做妻子。

    ━━妓女婊子。

    他又想起他第一次看见她时想起了他的手按在她小腹上感觉到的那种热力想起了她倒在地上腰肢扭动时的那种表情。

    ━━我才十五只不过看起来比别人要大些。

    小弟远是个孩子。

    ━━没有人愿意做那种事的可是每个人都要生活都要契饭。

    ━━她是她母亲和哥哥心目中的唯一希望她要让他们有肉契。

    但是小弟才十五岁小弟是谢家的骨肉。

    娃娃已坐下来像一位真的公主般坐下来明亮的眠睛在黑暗中著光。

    谢晓峰迟疑著终于道:「我见过你大哥。」

    娃娃道:「我知道。」

    谢晓峰道:「他受的伤已没事了现在也绝不会有人再去找他。」

    娃娃道:「我知道。」

    谢晓峰道;「我怕你不方便所以请那位谢掌柜去接你。」

    娃娃道:「我知道。」

    她忽然笑了笑;「我也知道你为什要我来!」

    谢晓峰道:「你知道!」

    娃娃道:「你要我来只因为你不要我嫁给小弟。」

    她还在笑。

    她的笑容在黑暗中看来真是说不出的悲伤说不出的凄凉。

    她慢慢的接著道:「因为你觉得我配不上他你对我好照顾我只不过是同情我可怜我但是你心里还是看不起我的。」

    谢晓峰道:「我」娃娃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用不著解释我心里也很明白你真正喜欢的还是那位慕容夫人因为她天生就是做夫人的命因为她用不著出卖自己去养她的家用不著做婊子。」

    她的泪已流下忽然放声大哭:「可是你有没有想到婊子也是人也希望能有个好的归宿也希望有人真正的爱她。」

    谢挠峰的心在刺痛她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尖针般刺入了他的心。

    他忍不住走过去轻抚她的柔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说。

    她已痛哭般扑倒在他怀里。

    对她说来能够被他抱在怀里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安慰。

    他也知道他怎忍心将她推开。.忽然间「砰」的一声响门被用力撞开一个脸色惨白的少年忽然出现在门外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痛苦充满了恨。

    谁知道仇恨有多大的力量可以让人做出多可怕的事来?谁知道真正的悲伤是什滋味?

    也许小弟已知道。也许谢凤凰也知道。

    华少坤的尸体是一个时辰前在六角亭里被人现的。他的咽喉已被割断衣服上、手上.苍白的须上都是血。他身旁还有把血刀。

    没有人能形容出谢凤凰看到她丈夫尸身时的悲伤,痛苦和愤怒。

    在那一瞬间她就像是忽然叟成了只疯狂的野兽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撕裂裂成片片再用火烧再用刀切烧成粉末切成浓血。七、八只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直到一个时辰后她才总算渐潮平静。

    可是她还在不停的流泪。

    二十年患难相共的夫妻二十年休戚相关深入骨髓的感情。

    ━━现在他已是个老人你们为什还要他死?

    死得这惨!她的悲伤忽然变作仇恨忽然冷冷道;「你们放开我让我坐起来。」

    天虽然已快亮了桌上还燃著灯灯光照在慕容秋荻脸上她的脸色也是惨白的。

    谢凤凰已在她对面坐下泪已乾了眼睛里只剩下仇恨。

    真正的悲伤可以令人疯狂真正的仇恨却能令人冷静。

    她冷冷的看著跳跃的灯火忽然道:「我错了你也错了!」

    慕容秋荻道:「你为什错了?」谢凤凰道;「因为我们都已看出今晨那一战败的并不是谢晓峰而是华少坤可是我们都没有说出来。」

    慕容秋荻不能否认。

    谢晓峰的挪柄剑只是真正被震飞的又怎会恰巧落在谢凤凰手里。

    他借别人的一震之力还能将那柄剑送到谢凤凰手里这种力量和技巧用得多巧妙?

    谢凤凰道:「谢晓峰本来不但可以击败他还可以杀了他可是谢晓峰没有这做所以现在杀他的人也绝不会是谢晓峰。」

    慕容秋荻也不能否认。

    谢凤凰盯著她道:「所以我想问你除了谢晓峰外这里还有什人能一剑割断他的咽喉!」

    慕容秋荻渖思著过了很久很久才回答:「只有一个人。」

    谢凤凰道:「谁?」

    慕容秋荻道:「就是他他自己。」

    谢凤凰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指甲刺入掌心:「难道你说他他是自杀的?」

    慕容秋荻道:「嗯。」

    谢凤凰忽又用力摇头大声道:「不会绝不会为了我他绝不会这做。」

    慕容秋荻叹了口气道:「他这做也许就是为了你。」

    她接著又道:「因为他看得出你也知道真正败的是他你不忍说出来他自己也没有勇气说出来这种羞侮和痛苦一直在折磨著他像他那刚烈的人怎能忍受!」

    谢凤凰垂下头黯然道;「可是」慕容秋荻道:「可是如果没有谢晓峰他就不会死!」

    她自己是女人当然很了解女人。女人们在自己悲伤愤怒无处泄时往往会迁怒到别人头上。

    谢凤凰果然立刻又抬起头道;「谢晓峰也知道他的脾气也许早就算准了他会走上这条路所以才故意那样做。」

    慕容秋荻轻轻的叹了口气道:「那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谢凤凰又盯著跳跃的火焰看了很久忽然道:「我听说只有你知道谢境峰剑法中的破绽。」

    慕容秋荻苦笑道:「我的确知道可是知道了又有什用!」

    谢凤凰道:「为什没有用!」

    慕容秋荻道:「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出手也不够快虽然明明知道他的破绽在那里等我一招出时已来不及了。」

    她叹息著又道:「这就像我虽然明明看见有只麻雀在树上等我去捉时麻雀已飞走。」

    谢凤凰道:「可是你至少已知道捉麻雀的法子。」

    慕容秋荻道:「嗯。」

    谢凤凰道:「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慕容秋荻道:「只告诉过一个人因为只有他那柄剑或许能对付谢晓峰。」

    谢凤凰道;「这个人是谁!」

    慕容秋荻道:「燕十三。」

    小弟已转身冲了出去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就转身冲了出去。他已亲眼看见他们拥抱在一起还有什话好说?

    ━━就算亲眼看见的事也未必就是真的。

    他还不了解这句话也不想听人解释只想一个人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因为他自觉受了欺骗受了伤害纵然他对娃娃并没有感情但是她也不该背叛她谢晓峰更不该。

    谢晓峰了解这种感觉。他也曾受过欺骗受过伤害也曾是个倔强而冲动的热血少年。

    他立刻追了出去。他知道谢掌柜一定会照顾娃娃的他自己一定要照顾小弟。

    只有他能从这少年倔强冷琵的外表下看出他内心深处那一份脆弱的情感。

    他一定要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小弟明知他跟在身后却没有回头。

    他不想再见这个人可是他也知道谢晓峰若是决心想跟住一个人无论谁都休想甩脱。

    谢晓峰没有开口。

    因为他也知道这少年若是决心不想听人解释无论他说什都没有用。

    天已经亮了日色渐高。

    他们从陋巷走入闹市从闹市而走入荒郊已从荒郊走上大道。

    道上的过客大都行色匆匆。

    现在秋收已过正是人们结算这一年盈亏利息的时候。有些人正急著要将他们的收获带回去和家人分享。有些人带回去的却只有满心疲劳和一身债务。谢晓峰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这一年我是否已努力耕耘过?有什收获?━━这一年是我亏负了别人还是别人亏负了我?有些人的帐本就是谁都没法子算得清的。

    正午。

    他们又走了另一个城市走上了热闹的花衙。

    不同的城市同样的人同样在为著名利和生活奔波。同样要被恩怨情仇所苦。

    谢晓峰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才现小弟已停下来冷冷的看著他。

    他走过去还没有开口小弟忽然问:「你一再跟著我是不是因为你已决心准备要好好照顾我!」

    他停下来的地方就在「状元楼」的金字召牌下一转身就可以看见里面那和气生财的胖掌框正在对著他们鞠躬微笑。

    「八执炒四荤四素先来八个小碟子下酒再来六品大菜虾子乌参燕窝鱼翅全鸡全鸭一样都不能少。」

    这就是小弟点的菜。

    胖掌柜微笑鞠躬:「不是小人夸囗这地方除了小号外别家还真没法子在仓促间办得出这样一桌菜来。」

    小弟道:「只要菜做得好上得快赏钱绝不会少。」

    胖掌柜道:「却不知还有几位客人?几时才能到!」

    小弟道:「没有别的客人了。」

    胖掌柜道:「只有你们两位能用得了这多的菜。」

    小弟道:「只要我高兴契不了我就算倒在阴沟里去也跟你没关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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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102/ 第一时间欣赏三少爷的剑最新章节! 作者:古龙所写的《三少爷的剑》为转载作品,三少爷的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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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介绍:
一剑光寒十九洲。
残秋。
木叶萧萧,夕阳满天。
萧萧木叶下,站着一个人,就彷佛已与这大地秋色溶为一体。
因为他太安静。
因为地太冷。三少爷的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少爷的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少爷的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