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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多木木多     清穿日常txt下载     清穿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2、爬山

    82、爬山

    弘晖这次回家后就得知大格格和三格格要叫他额娘为额娘了,高兴的当时就笑咧了嘴。留在府里没跟着去宫里的石榴笑道,“阿哥一会儿去见见姐妹,奴婢准备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帕子香包,阿哥正好可以拿给她们。”说着捧出一叠帕子和几个小巧可爱的香包。

    正是九月中旬,喝雄黄酒玩香包的时节,弘晖见香包都扎得小巧趣致,把玩一番后郑重谢过石榴:“多谢姐姐替我想着。”

    石榴激动的脸都红了。她本是后面进府的,连名字都是继承福晋那个出府的丫头的。好不容易到阿哥身边侍候了,没过多年阿哥就搬到前院来住,她是想巴结都巴结不上来。

    香包和帕子都是她自掏腰包精心准备的,见弘晖满意,立刻挨个的说了番来历,她的口舌本来就不差,说得弘晖觉得哪个都好。

    见现在时间还早,索性一兜全收在一个盒子里交给随身太监拿着,准备去给福晋请安。

    他兴冲冲到了正院,福晋身边正坐着大格格与三格格。

    三格格与弘昐一年生,却像是比他小一岁的样子。按说女孩比男孩长得快,可她却好像饭都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

    见到弘晖进来,三格格站起身迎接。弘晖见过福晋与大格格,再拉着三格格一起坐下,从身后人的手中接过盒子,打开放到炕桌上道:“这是我的丫头做的,给大姐姐和三妹妹玩吧。”

    三格格伸头看了看盒子,笑道:“多谢大哥哥。”可大格格拿过来却把东西分成三份,对三格格道:“走,咱们一起去找二妹妹。”

    弘晖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二格格,有些尴尬。幸好大格格记着把话给圆回来了。

    大格格牵着三格格离开后,弘晖正想跟福晋说说上书房的事,哪知福晋竟然让他回前院去。

    福晋道:“你大姐姐和三妹妹刚搬过来,东西都还没收拾好。我这里事情也多,等闲了你再来。你若是无事,就去找弘昐玩吧。”

    弘晖兴冲冲的来,失望的回去。他想不通福晋干嘛不让他留在那里多陪陪她。要说是府里的情势又有变化,可阿玛把大格格和三格格放在额娘名下,这明摆着还是信重额娘的。

    大概真是额娘太忙了吧。

    弘晖进上书房学到的东西确实很多,不止是书上先生讲的那些,更多的是他在府里时懵懵懂懂,出去后豁然开朗。比如以前,他只是蒙眬的知道额娘不如侧福晋得宠,但妻妾争宠这样的事,下人很少在他面前提起,福晋也根本不会说。

    所以他虽然知道府里有个侧福晋,却并不理解这代表了什么意思。最多是弘昐的身份提高了,可自家兄弟,当然还是盼着他好的。日后弘昐出去了,格格养的和侧福晋所出是完全不同的。

    他以前想过阿玛会不会把弘昐给额娘,还盘算过等弘昐搬到正院后,他可以跟他住一个屋。但是当时他没想过弘昐要是改成额娘所出会对他有什么影响,这还是他自己慢慢想通的。然后,他就觉得明白李格格为什么会提成侧福晋了。

    在上书房里,他学得最明白的就是势。上书房里,先生们是一股势,学生们也是一股势。学生中间,又分成皇叔们一派和他们这些皇孙一派。

    皇孙一派中,又分成太子系和直郡王系。

    总之,弘晖在上书房除了读书,就是像阿玛说的学做人。怎么做人,怎么站位,怎么保持本心,屹立不倒。

    弘晖目前是站中立派,偏向太子系。

    每日考虑这个的下场就是他也开始用全新的目光来看府里的大大小小。

    之前没进上书房前,他还担心额娘比侧福晋势弱,现在有大格格和三格格改到额娘名下,这府里的势头就该转过来了。额娘名下只有一个他,虽然是长子,但也明晃晃的表示额娘并不受宠。

    现在可好了。额娘多了两个女儿,他多了姐妹,再也不必在弘昐面前觉得自己势单力孤。

    弘昐有一姐一弟,他一直非常羡慕。

    东小院里,大格格和三格格一起过来,结果三个女孩在屋里玩了一会儿嫌不够,又结伴去了花园。李薇感觉像在看红楼梦,问跟去侍候的玉烟:“三个格格在花园玩什么呢?”对诗,画画?

    “格格们抽陀螺呢。”玉烟笑道,“还让人竖了草靶子,一会儿比比看谁射得多呢。”

    真不愧是满族姑娘啊……

    想起这两天府里的事,特别是宋氏的事,让李薇总有种可怜大格格和三格格的感觉。换个额娘说起来是身份高了,可亲妈和养母绝不是一回事啊。宋氏是糊涂了点,有点像现代的虎爹虎妈,不知道怎么爱孩子好了,一爱就把孩子给爱坏了。

    李薇知道两个妈养孩子养坏的。当年特别流行给孩子喝各种开发脑力的口服液,这两个妈就给孩子从小喝。结果一个男孩,打小喝成矮胖墩不说,长大了发现jj小,去医院查说j□j也发育不全。全家晴天霹雳。

    另一个是女孩,也是喝成了矮胖墩,七岁就乳|房发育来月经。初中体检测身高,她骨关节闭合太早,才一米五一。

    宋氏也是这样,想着为孩子好的,却不知道什么才是好。李薇也不是不能理解,很多人都是头一回当父母,这个又没有学历可以考,不会有学校教人怎么当父母。所有人都是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才摸索着学怎么养孩子,然后……

    就算李薇,生了三个了,让她说怎么养孩子好,她也是稀里糊涂的。见二格格越来越大,四爷都开始给她挑婆家了,她才惊觉居然都这么大了?可她还什么都没教她呢。

    她都恨不得把二格格护在怀里,再养个十七八年的再说嫁人的事。

    一旦想到要让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里生活,她就担心得不得了。

    晚上,四爷回来后,李薇端茶捏肩挟菜磨墨,献了一晚上殷勤才试探的问能不能让二格格晚点嫁人。

    四爷放下茶碗,笑道:“还当你有什么为难事呢。”他想了一晚上,是李文璧想换个地方待一待?李家几个小的想求个前程?

    李文壁也确实可以从翰林院调出来了。他在那里熬了几年,可以往外派了。四爷还在盘算着把他往哪里扔合适。素素的几个弟弟先看能不能读出来吧,有了出身才好说话。

    “皇上的公主都是十八、九快二十了才嫁出去,咱们府里自然也是一样。何况早嫁让孩子出去吃苦?当然是多养几年,多教她们点东西才好放出去。”

    四爷搂着她,“再说,再过几年,我挣个郡王,孩子们要嫁要娶,脸面上也好看些。”

    四爷目前的目标居然仅仅是个郡王,李薇感觉十分复杂。

    不过郡王神马的,小菜一碟。李薇认为完全没问题,直接略过问四爷:“那到时,咱们给孩子们的陪嫁也要丰厚点了吧?”

    四爷笑喷:“你这就开始盘算陪嫁了?丰厚,当然要丰厚得多。”见她现在就拿纸列单子,他心道,不当郡王都不行了,不然几个女儿的陪嫁都要出不起了啊。

    列着单子,李薇说:“现在不凉不热的,爷什么时候有空,带孩子们出去跑跑马,散散心呗。”她停笔抬头,道:“府里近来事情多了些,孩子们就算不知道原由,也难免会受影响。能散散心肯定会好些。”

    四爷算了算时间,能错得开,说:“重阳九月登高日,咱们不跑马,去爬山吧。”

    “啊?”李薇心道:不是吧?

    不过四爷说要去爬山,那行动力是一流的。因为还要赶在弘晖回宫前,所以第二天就带着一家人去了。

    以前跑马,四爷还会问一问福晋要不要同去。福晋总是拒绝,这次却连问都不问了。

    四爷带着府里的孩子和李氏离开后,福晋陡然觉得周围空荡荡的像没了人。

    大格格穿小鞋那件事四爷并没有责问她,只是让她把宋氏挪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再通知她今年就会把大格格和三格格改到她的名下。

    他没有责备,她也无法请罪。

    庄嬷嬷给她端了碗茶,劝道:“福晋何不借着弘晖阿哥的嘴对爷低个头呢?”本就不是大事,看着四爷也不像恼了的样子,不见连宋氏都没说一句吗?只是罚了几个人而已。

    福晋笑笑摇头:“我已经这样了,别连累了弘晖就好。”四爷不罚宋氏哪里是不生气?只不过是看在大格格与三格格的份上,怕罚了她们的生母,伤了她们的脸面。为了罚宋格格,再伤了四爷与大格格和三格格的父女情份就得不偿失了。

    挪个远点的院子,这根本就是不见她,也不许她再见两个孩子了。

    至于她自己,福晋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弘晖的份上。是怕传出弘晖生母疏忽庶女?还是为了府里平衡,不伤她这个福晋的面子。

    但这事绝不是就这么过去了。四爷不罚,只是没到时候。福晋惶惶不可终日,人都瘦了一圈。四爷与她,是君,是头顶的天,是握着她身家荣辱一切的主子。

    福晋都奇怪,李氏不怕四爷吗?她怕得连他冷哼一声都想立刻跪下。

    是四爷在她面前不一样?

    福晋实在理解不了,府中除了李氏,其他女人见到四爷全都是既恭敬又惧怕的。

    车里,李薇带着三格格和三阿哥,正听他们在猜要爬哪座山。

    别看此行仓促,从昨晚四爷说要爬山,到今天早上出发,才短短几个时辰,四爷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现在京城附近只有几座山能做到当天来回。

    一个是位于内城的景山,近。香山,景致好。现在九月正是要山有山,要水有水,树木花草繁茂葱郁。赏花看景都行。还有个妙峰山,山高值得爬,山上还有几座灵验的寺庙可以拜一拜,尝一尝庙里的斋饭。

    四爷非要卖个关子,连她都没说。

    骡车一路出了城,渐渐将热闹的街市都抛在了身后。

    等走了大半天后,李薇才知道他们这是去哪里。没想到四爷选的是妙峰山。

    车里三格格正喂三阿哥吃东西,看三格格还是一脸稚气,小姐姐却当得有模有样。李薇看着只是叹气,比起她来,不说三岁的三阿哥,跟三格格同年的弘昐都显得天真了些。从上车到现在,三格格没有提过任何要求,会陪三阿哥玩,会试探的跟她说话,乖巧的让人心疼。

    这次出门,四爷没有让人带太多下人。三格格只带了个奶娘,还坐在后面车上。这大概就是她特别会看眼色的原因?

    李薇只能感叹逆境出人才。她太宠孩子,才养得从二格格到弘昐到三阿哥都有点缺心眼。

    车走到下午才到妙峰山,四爷此时才说他是打算在外面玩两天的。今晚就住在山上,明天早上再起程回去。

    为了爬山,李薇特意换上了方便的衣服,头上也没戴什么首饰。所有人都换了千里路鞋底的鞋,四爷特意让人准备了软轿,叮嘱李薇看好几个女孩子,说:“爬不上不要勉强,累了就坐轿子。”

    李薇看看刚刚放脚没两天的大格格,林妹妹般的三格格,点头道:“爷只管放心。”

    二格格见四爷要带几个弟弟走到前面去,蹦蹦跳跳的撵上。大格格一眼看到要喊,话未出口先看了眼一旁的侧福晋,见她毫不在意,像是没看到似的,犹豫了阵把话又吞回去了。

    一边的贴身丫头多寿扶着她道:“格格留神脚下。”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李薇招来软轿,也不去问两个女孩子还能不能走,直接就对侍候她们的丫头嬷嬷说:“扶着你们格格上轿吧。”

    然后自己先坐了上去。

    有她带着,原本还想继续撑一撑的三格格一坐到轿上就快瘫了。看着不算长的一段路,回头还能看到山脚呢,却把她累得不轻。她是头一次穿这种木底鞋,走了没一会儿就觉得脚沉得很,抬都抬不起来。

    抬轿的走得飞快,很快就追上了四爷他们。

    四爷手里拄着一截树枝,其他几人手上都攥了一把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二格格这个疯丫头见到轿子上来了,连忙道:“我也要坐!”捶腿说,“腿都走酸了。”

    她手里捧的是一把素馨花,弘昐手上也是,两人送到李薇面前争着说:“就在那边!”

    “长了好大一片!”

    四爷回头笑笑,喊弘晖和弘昐:“快点,阿玛不等你们喽。”

    两个小的赶紧往前跑几步,可他们跨一阶,四爷一次跨两阶,小腿再快也比不上四爷的大长腿。

    二格格坐到轿子上轻松了,叫丫头给她茶,边喝边说:“爬山累死了。我在家玩一个时辰都不会累,来这里爬一会儿腿就受不了了。”

    她坐得高了,看得远,冲弘昐喊:“弘昐!弘昐!”又催轿夫,“快,走到他们前面去!”

    轿夫抬着她跑到四爷几人的面前,她就朝后趴着对他们招手,还鼓励弘昐:“快爬快爬!就到了!快要超过阿玛了!”

    爬山凭的是一股劲。四爷没让弘晖和弘昐停下休息,要让他们一口气爬到头。累了就走一走,赏一赏周围的风光景色。

    越爬越高,能看到他们来时走的路了。弘昐忍不住停下来,望着那细细长长像条白色丝带的路,远处渐渐看不见伸向何处。再往前,巍峨的紫禁城盘踞在那里。

    他指着那条路问四爷:“阿玛,那是什么?”

    “那是官道。”四爷指着告诉他,“由南往前,由北往南。只有驿马,军队,皇上宗亲和出京的大臣才能走那条路。”

    弘昐反问:“那百姓们走哪里?”

    四爷笑道:“除了官道,别的地方随他们走啊。”

    弘昐懵懂的点头。他更奇怪的是:“官道怎么这么细呢?”

    四爷笑了,摸着他的头说:“回府再教你吧。越远的看着就越小,越近看着就越大。”

    “京城就很大啊。”弘昐指着依稀可见的紫禁城说,就算在这里看它也大得吓人呢。

    二格格在软轿上说:“真到城门跟前了,咱们连城墙边都看不到。”

    “是吗?”弘昐好奇了,“阿玛,回去时让我看看好不好?”

    四爷答应他,到时一定让他看,然后说:“歇够了吧?快点爬,要在天黑前爬到能留宿的地方才行,不然咱们就要睡在山里了。”

    赶在太阳落山前,他们到了借宿的寺庙。弘昐半途被四爷给抱上了轿不让他再爬了,只有弘晖被四爷鼓励着一直跟着,到了寺里累得饭都没吃就睡了,还是跟着的太监替他擦洗更衣。

    四爷交待太监要记得给弘晖按摩,免得明天起来身上酸疼。

    寺庙虽大,却并不是接待一般香客的寺庙。李薇从头到尾坐轿,一点都不累,就让小寺僧领着进殿烧香拜佛。

    她正跪着求佛祖保佑一家大小平安,四爷进来也跪下了,比起她这个信佛的半调子,四爷跪下时表情肃穆的很,让人不自觉的就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他。

    等他睁眼,李薇腿都跪麻了。

    玉瓶赶紧上来扶起她,四爷伸手拉了她一把,笑道:“你读经也有几年了,怎么没染上一点佛性呢?快请佛祖不怪罪。”

    李薇只好再双手合什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回到屋里,打来热水泡过脚。斋饭倒是不错,有香煎豆腐,炖冬瓜,素炒茭白,香菇青菜,桂花糯米藕。

    洗漱干净换过衣服才吃饭这可真奇怪。

    四爷过来坐下道:“不知道是哪个人,一转眼就不见了,饭也不吃,衣服也不换。”他拿起筷子,点点外面:“看这都几点了?”

    李薇挟了个桂花藕贿赂他,笑道:“就当吃宵夜了嘛。”

    四爷摇头没办法的笑了,挟起碟子里的桂花藕咬了一口,牵出长长的丝来。

    第二天,一早起来,四爷带所有人去山间看日出。金色的阳光透过林间树杈照到每个人身上时,连一直小心翼翼的三格格都露出欣喜的笑容,这样看着她才像个孩子。

    用完早膳,一行人匆匆下山回京城。明天一早弘晖还要回宫去,时间实在不能耽误。

    傍晚前赶到城门处,四爷叫弘昐从车里下来,指给他看:“这就是城门。”弘昐站在高大的城门前,脖子都仰酸了看着高高的城门楼,左右两侧的城墙延伸出去。

    他左右望望,叹道:“好长……”真的看不到边啊。

    四爷把他抱上车,笑道:“你还小呢。”

83、落后还是先进

    83、落后还是先进

    回府后,四爷找来一堆大大小小的木块,长方形三角形金字塔形等。他把这些拿到东小院来,李薇以为这是给三阿哥玩的积木,还发散了下是不是又有穿越者出现并投到四爷门下来。

    结果四爷叫来弘昐摆给他看。

    嗯?

    李薇好奇的围观,三阿哥巴着桌子踮脚尖伸长脖子拼命往桌子上看,一边为了平衡拉住了四爷的袍子。

    李薇:好担心他把四爷裤子拽掉哦。

    三阿哥实在看不到,最后抱着四爷的大腿站在他脚面上,还去拉四爷的胳膊伸头看。

    四爷被他闹得没办法只能无奈的笑,见素素这个当额娘的就坐在榻上笑得不行,还是弘昐上前把三阿哥抱起来,像个哥哥那样哄他:“三阿哥乖乖的哦。”

    可惜他也人小力弱,抱着三阿哥只能抱个上身,三阿哥脸都憋红了也不挣扎,两条胳膊死死抱在弘昐脖子上,不停往上跳。

    小哥俩一个想抱抱不起来,一个认真想被哥哥抱,努力配合。

    李薇:“哈哈哈哈!”支在炕桌上眼泪都笑出来了。

    四爷叹气,虚点点她,可他也是看着这哥俩眼露笑意,一手拉一个站在他身边,指着桌上摆的三个金字塔木块说:“这样看,它们是不是越来越小?”

    正对着一字摆开的三个金字塔看,从左向右一个比一个小一圈。

    四爷让弘昐站在最小的那个金字塔的前面,让他的视线与桌面齐平,再问他:“现在看呢?”

    弘昐看得连眨眼,连忙站直看,再蹲下看,大喊:“这样看它们是一样大的!”

    视错觉?

    李薇这才发现四爷在教弘昐那个远小近大的理论,最让她惊讶的是现在居然已经有人发现视错觉,还拿它当一个理论教学了?

    然后四爷拿了三个一样大小的金字塔摆在桌上,还是先让弘昐正面看它,跟着再到侧面看。弘昐果然被震住了,就连李薇过来跟他一起看。她更好奇的是这种教学方法太先进了,不符合她脑海中对落后的古代人的设定。

    见弘昐拿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积木摆来摆去,三阿哥围着他转,李薇干脆让人把榻上的炕桌挪下来,让这两个小的全上榻上去比划。四爷在一旁指导他们。

    用过晚膳,四爷让弘昐带着他的积木回前院去。李薇侍候他洗漱,好奇的问起这个,四爷道:“这还是南怀仁叫人做的,不过他是用它们来教工廷画师们画画。”

    李薇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视错觉,而是画画中的远小近大的概念。

    “爷也学过洋人的画?”

    四爷换过衣服躺在榻上,道:“没有,但是宫里留着几幅南怀仁当年的画。这些东西也是皇上收藏的,当年叫人做了几套仿的拿给我们玩。”

    “洋人的东西真有趣啊。”李薇又忍不住替西方列强刷了下存在感,四爷快看!虽然他们现在不够强也不成列。

    四爷见她有兴趣,道:“你喜欢这个也不难,回头我让苏培盛从库里翻一翻。西洋的东西宫里有不少,咱们这里的工匠也能仿制。库里存着就有好些个。”然后想起那面水银玻璃镜,说:“镜子就算了,那东西你也用不惯。”

    李薇赶紧点头,没想到穿越了居然怕照镜子,再照照说不定会闹出什么心理问题。她现在人生幸福,家庭和睦,不打算纠结一些无谓的东西来自寻烦恼。

    想起那个吓坏素素的镜子,见现在提起她还是没忘了的样子,四爷伸手搂住她安慰道:“不怕,那镜子不像外面传的能摄人魂魄,就是照得人清楚点儿而已。再说有爷在这里镇着,什么妖仙狐怪都伤不了你。”

    提到魂魄时,李薇心里忍不住又抖了下。再说自己是正式投胎的,可心虚这个实在不受个人控制。

    四爷的怀抱强大又温暖,她投进去紧紧搂住不撒手。

    时间越长,她越放不开了。以前的淡定算是再也找不回来了。他十年如一日的宠爱终于让她忍不住依恋他了,心门一开就兵败如山倒。

    诗里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诗里说的真tmd太对了!

    李薇内牛,觉得自己像是踩不住刹车的往深渊滑去。都说人傻钱多速来,她是人傻情多速来。

    刚进阿哥所时,她是感动于四爷待她的‘真爱’,满心都是报答他的深情。她自己其实一直处在‘他居然爱我!?’,‘艾玛惶恐啊!’这种感觉中。

    现在她真·爱了,反而察觉出四爷待她的心不似真爱(尼玛我都真爱了,还看不出你是不是真爱吗?),显然以前是她误会了。

    四爷待她,少了一分因爱而生的火热与冲动。他从头到尾都是平缓的,这几年未见情浅,也不见爱浓。

    可四爷的温柔体贴却也是出自本心,她一边想骗自己‘说不定男人的爱就是这样’,一边又忍不住想‘大家都是人,真爱起来应该一样吧?’。

    孩子都生了三个了才来玩真爱。李薇都觉得自己迟钝的一比那啥。

    况且让她自己说:我对四爷是真心的。

    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傻得不忍直视,简直是人艰不拆。

    第二天一大早,四爷送弘晖进宫。苏培盛得了四爷的话,开库房准备搬东西。张保拿着库房的册子道:“要不先把这册子送过去让李主子挑?她挑好了咱们再搬不方便多了?不然主子爷一句‘挑几样西洋来的新鲜玩意给你李主子送去’,咱们知道挑什么、什么好啊?”

    真是主子动动嘴,底下跑断腿。

    苏培盛抹了把汗,看着一排四大间库房,里面堆的全是箱子,点头道:“还是你小子机灵。得,咱家跑一趟给李主子送册子去。”

    东小院里,李薇昨晚伤春悲秋,夜里睡得却很好,早上起来精神挺足的。她正想找些事做,喊玉瓶去膳房拿粽叶和糯米、蜜枣来,她想亲手包粽子玩。

    玉瓶正为难,这种活儿哪里是主子做的?可主子一脸兴致勃勃的想玩,还打算把小主子们都叫来,她也不好拦着。恰在这时苏培盛到了,怀里还揣着几本册子。

    玉瓶连忙迎上去,蹲了个福道:“给苏爷爷道福,苏爷爷,您怎么亲自来了?”往常都是苏培盛的徒弟张德胜跑腿。

    苏培盛夹了她一眼,正色道:“自然是给主子办事。”

    玉瓶替他通报,李薇听说是苏培盛也有些小惊讶,吩咐让玉朝去准备好茶招待。

    苏培盛进来利落的打个千,恭敬道:“奴才给李主子请安。”

    “快起。”李薇欠身虚扶了一把,好奇的打量他道:“快坐吧,怎么是你来?”

    这一院子连主子带奴婢都是一个样!

    苏培盛认真想是不是以前往东小院跑得太少,李主子这是埋怨了?抬头扫了眼,打定主意日后殷勤些,不求结个善缘,只求别在这位主子眼中落下什么不是。

    这样想着,苏培盛更添了三分恭敬,低眉顺眼的把五本册子给玉瓶递过去,道:“主子爷今儿个早上出门前吩咐奴才给主子送几样西洋玩意,奴才也不敢自作主张,这几本册子全是库里的西洋东西,只瞧着主子爱什么样儿的了。”

    说着,他顾不上喝玉朝送过来的茶,小细步走到李薇身侧,细心的指着册子上登的名字给李薇比划,东西有多大,什么时候送来的等等。

    李薇也没敢多要,四爷是敞开了给,她却不能看什么好都往东小院拿。只挑了一个黄金座钟和一个传教士带来的地球仪。

    座钟是看时间的,她自己有个怀表,但下人越来越多,不像玉瓶能拿她的怀表看,摆个钟在屋里时间更清楚。不然她说六点该吃饭了,玉朝她们几个就说是酉时,她在脑子里就要倒腾一下才能明白。

    地球仪是李薇真心想收藏的一样宝贝,跟水银玻璃镜一样,是能让她回味前世的东西。但又不像镜子那么吓人。

    苏培盛真心叫苦,那座钟是黄铜掺金,由江南的工匠仿制的西洋钟,走字报时都行,就不是纯粹的西洋工人造的。地球仪也是一样,宫里皇上有一个,图纸流出来后,京里都流行自己家也摆一个。

    李主子的手真是准,一挑俩全是仿的。这让他怎么办?

    他苦哈哈的陪笑道:“主子不再看看了?您瞧这个花瓶怎么样?还有这个烛台?”

    李薇挑完心满意足,道:“不必了,这两个已经很好了。”

    苏培盛无奈,只好揣着册子回去赶紧把座钟和地球仪送来。东小院里,李薇喊玉瓶:“去膳房把东西要来了吗?”

    玉瓶劝道:“主子何苦干那个?要吃什么叫底下人做就是了。”再拿苏培盛说的西洋东西来引她,笑道:“不如一会儿等那钟和球送来,主子带着小主子们玩那个?”

    李薇让她劝得也想是不是改天再包粽子,哪知玉朝刚好进来说:“刚才听主子吩咐让人送粽叶糯米来,我看玉瓶姐姐正忙着,就叫人去要来,已经送来了,主子在哪里包?”

    李薇忙道:“就在堂屋。”

    她去换衣服,玉瓶叫玉烟进去侍候,见玉朝去外面挪堂屋的椅子等腾出地方来,拉着她到西侧间去,小声道:“你又在闹什么?这种事哪里是主子做的?”

    玉朝甩开她的手:“我的好姐姐,你可别说了。主子发话哪有咱们当丫头的来打折扣?”

    玉瓶还要劝她,玉朝直接顶道:“你只管瞧瞧那几个挨板子的嬷嬷,再想想你自己吧。”

    竟把玉瓶说愣了。

    她也不管,转身出去指挥小丫头:“多拿几条手巾来,备着主子们擦手使。”

    李薇让人喊了二格格来,教她去屋里换了衣服,取下手上的镯子等物。弘昐在前院,弘晖去了宫里,他一个人读书实在没意思的很,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一听去传话的同福说就撒丫子跑过来了。

    三阿哥就是个纯陪客,李薇让奶娘看着他别偷吃太多蜜枣果脯花生就行。

    包粽子是个技术活,李薇只在现代家里包过,就是个半调子,更别提教二格格了。两人包的几乎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弘昐身边有三阿哥在捣乱,三阿哥吃个蜜枣就挨个喂一圈,最后就只顾喂弘昐,常常是喂弘昐三个,他自己才记得吃一个。

    “弟弟也吃。”弘昐让他塞得一嘴蜜枣,见他自己忘了吃,就拿起一个喂给他。小哥俩自己喂起来,二格格对李薇道:“额娘你瞧,他们吃的可比咱们包得快。”

    大大小小包了几十个,不知道蒸出来是什么样。李薇发话说中午就能吃上,弘昐连忙道:“给我留几个当宵夜带到书房去。”

    三阿哥见他这么说也跟着举手:“我也要,跟哥哥一样。”

    包粽子包得个个一身狼狈,几个小的更是袖子湿到肘子上,李薇撵他们去换衣服,三阿哥非要跟弘昐一起换,她只好多叫几个人跟着过去。

    中午,粽子蒸出来剥开,正经三角型的没几个,蜜枣果脯在中间的也没几个,几乎每一个都有米冒出来。不过自己亲手包的,几个小的都吃得开心,只是奶娘管着,每人只许吃半个。

    李薇也知道这东西不好消化,当着孩子的面只敢吃了一个,省得当了坏榜样。等午睡起来才痛快放开又吃了两个。

    下午,苏培盛把座钟和地球仪都送来了。座钟摆在堂屋好看时间,地球仪放在西侧间书桌一侧,与碗莲相对。

    她转着地球仪玩了一下午,怎么看都看不够,还找着了太原、兰州,看到兰州她就想起兰州拉面。恰好玉瓶来问她晚膳用什么,她顺口道:“拉面。”回过神来连忙说,“牛肉清汤面,上面放几片卤牛肉,菜看着上吧,要一盘炸花生米,一盘醋拌松花蛋。”

    晚上,四爷回府,得知李薇只要了座钟和地球仪,道:“她倒是会要。”

    苏培盛本来忧心差事没办好,一听四爷这话里意思,貌似李主子要的还有些多?可不对啊,以前四爷往东小院搬多少东西也没见皱一下眉毛的,这才两样怎么就多了?

    他在那里摸不着头脑。四爷只是心疼那个座地球仪,座钟看时辰的不算什么,地球仪是他真正仿着宫里皇上那个造的。还是当年他在内务府,替八贝勒他们修府邸时从造办处拿到的图纸。

    只是地球仪造出来后,一直没顾得上赏玩,就这么放在库里了。谁知道素素不捡贵重的挑,挑这个……她知道是什么吗?

    顾不上换衣服,四爷就去了东小院。听玉瓶说在西侧间就直接进去,然后就看到素素正趴在地球仪上找。

    四爷好奇道:“找什么呢?”

    “爷你瞧!这是北极圈和南极圈!这里还有澳大利亚和爪哇!”为什么连爪哇都有?还有南极圈和北极圈了?

    李薇在故宫旅游时看过介绍知道康熙有个地球仪,可她以为这时的地球仪应该相当简陋,谁知穿回来三观被刷新了!为什么连极圈都有了?西方世界已经可以去南北极了?

    四爷见她是真感兴趣,不是在瞧稀罕,爱为人师的劲头上来,扯着她还讲了遍经纬度和五大洲,连地圆说也给她解释了。

    李薇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口=的状态。

    四爷见她如此震惊,安慰道:“别怕,天下虽然是圆的,但人站在地上不会掉下去的。”

84、包粽子

    上了一晚古代地理课,主讲四爷,让李薇直到第二天还跟做梦似。

    那个地球仪四爷围着它转来转去,珍惜无比,还交待她要小心摆放,擦洗打理都要精心。

    他啧道:“既然你喜欢,这东西摆你这里也不可惜了。”

    她才知道这是四爷心爱之物。苏培盛你怎么不说呢?你说了我根本就不挑它了啊!

    “要不,爷还是把这地球仪搬回书房吧?放我这里来来去去人多,还有三阿哥呢,万一磕碰到哪里就坏了。”她说。

    四爷摇头,道:“东西就是要摆出来给人看。搬回去也是放库房里,我难得用它。放这里也好,你和孩子们没事瞧瞧,也不枉当初做它出来了。”边说边用手轻轻拨了下地球仪。

    过了九月,天就开始渐渐凉下来了。

    福晋让人开库房取皮子出来准备做冬装。府里三个格格交给底下人去做,无非是斗篷一件,棉袍、坎肩各两件,棉靴子一双。

    “将这些送去给侧福晋,熟手绣娘拨四个去侍候着。”福晋道。

    她发完话,庄嬷嬷就叫人抬起底下四只箱子送去东小院。余下四只箱子,福晋先挑出给四爷预备,然后是她,再然后就是弘晖和两个格格。

    福晋挑了两件没一根杂毛红狐狸皮,道:“大格格和三格格刚来,从我份例里出,拿这两件皮子给她们一人做一件坎肩吧。”

    庄嬷嬷道:“二格格那里也不好疏忽。”

    福晋点头,道:“三个格格是该穿一样,进宫时也好看。”

    庄嬷嬷就再挑出一件狐狸皮归到一块。

    东小院里,李薇就算着该到做冬装时候了。皮子刚送来,玉瓶就带着人把所有皮子都捡出来。

    “瞧瞧有没有兔子皮,镶边用。”李薇道。

    玉瓶抱着一堆雪白兔子毛皮进来,问:“主子看这些合不合用?”

    李薇随手围坐榻上三阿哥脖子里,雪白绒毛衬得三阿哥小脸蛋圆嘟嘟可爱,她忍不住上去啵啵亲了好几口。

    三阿哥摸摸兔子毛,喊:“百福。”

    百福本来卧脚踏上,一听就跑过来跳上榻,卧三阿哥身边。三阿哥摸摸它,把兔子皮放到它鼻子下,百福上去嗅嗅,扭头打了个大喷嚏。

    “毛刺到百福鼻子里了。”李薇把兔子皮拿到一边,让三阿哥和百福榻上玩。

    百福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是很活泼,陪三阿哥玩时也很有长辈气质。三阿哥玩积木,百福就帮他把木头块拱到他手边。三阿哥越堆越高,连李薇都不敢动怕打扰他,百福上去拱了拱,哗啦全塌了。

    李薇和玉瓶都紧张怕三阿哥生气。

    三阿哥:“哈哈哈哈哈!”

    这孩子心眼真宽啊。

    李薇见状放心办自己事了。送来四箱皮子,四爷、弘昐、二格格和三阿哥都必须要留出足够用到年。

    因为这时有个很有现代气质默认规矩:从颁金节到过年,每天进宫时穿戴都应该不同。

    想想也是,要是四爷从年第一天到后一天,进宫都穿同一件斗篷貌似有些丢脸。毕竟是年大宴,想像成奥斯卡颁奖礼连办二十天,某男星从头到尾就一件衣服,媒体肯定会猜他是不是破产没钱了。

    同理可证,李薇和几个孩子全都一样。

    虽然四爷衣服基本不用她来操心,但不管是坐侧福晋位置上,还是她现对四爷真爱,她都特意把好皮子留给了他。

    剩下就是二格格、弘昐和三阿哥以此类推。

    二格格和三阿哥都被她叫来比着皮子看衬不衬肤色,等下午弘昐过来也被她叫住,让原本想直接去找姐姐和弟弟玩弘昐不得不转到她这边来。

    二格格带着三阿哥趴东侧间屏风边上对弘昐挤眉弄眼,搞得弘昐都有点紧张了,脚步越来越慢。

    李薇不得不喊他:“过来吧,弄完就让你去找他们玩。”弘昐这才步跑过来,给他试了五六张皮子后,她一拍他屁|股:“去玩吧,臭小子。”

    弘昐才嘻嘻哈哈朝东侧间跑去。

    东侧间是三阿哥屋子,进屋是一扇屏风,专挡门口吹进来风。侧间都是里外两间,二格格和三阿哥就外间榻上盘着。见弘昐进来,两人一起招手叫他上来。

    弘昐坐到榻边上脱了靴子,二格格把点心碟子往他那里推,道:“饿了吧?先吃点垫垫。刚蒸出来糯米五仁球,好吃着呢。”

    五仁包还热着,弘昐挟起一个咬了一口,里面馅就流出来了。这是李薇吃着元宵想,个个都有拳头大小,外皮是糯米,里面馅是炒香花生芝麻核桃松子,和着猪油与白糖。蒸出来后再滚上一层糯米粉免得粘盘子。

    弘昐吃得顺着嘴角往下流,二格格和三阿哥给他鼓劲:“舔!舔!”

    听到东侧间里他们笑闹声音,李薇对玉瓶说:“他们玩什么呢?真热闹。”一边把手上皮子系上签子,回头好往绣娘那里送。

    玉瓶把李薇跟前皮子一拢拿到自己这边来,道:“主子进屋去看着小主子们吧,这些活儿有我呢。”

    李薇就去了东侧间,刚到门口就听到三阿哥问弘昐:“二哥,我什么时候才能搬去跟你一块住啊?”

    弘昐道:“明年吧,我见阿玛已经给你收拾院子了。”

    二格格羡慕说:“我小时候也前面住过,可好玩了,每天都能骑马射箭。现搬回来就不行了。”

    李薇见他们一群小孩子玩得正好,也不想去打扰他们,小孩子眼里大人大概是另一个世界人,是不能一起玩。就算她是他们妈也不行。

    她只好转回来继续分皮子,玉瓶奇怪道:“主子怎么不去陪小主子?”

    她摇摇头说:“两个人一点,弄完了好准备晚膳。”

    不过,心里真是有些寂寞了。三阿哥也渐渐长大,不像小时候那么粘她。他向往着跟哥哥弘昐一起玩。

    这就是陪你一辈子只有爱人现实版?

    李薇确实有些想念四爷了。

    到了去膳房叫膳时,李薇就多说了几个四爷爱吃菜。

    “上次那个桂花藕再上一份。”四爷爱吃甜,估计这些人都不知道。上次那盘桂花藕他自己就吃了半盘子。

    玉瓶问:“主子,咱们自己包粽子要不要也上一盘?”

    “包得太难看了,不要。明天咱们自己吃。”李薇摆手道。

    到四爷回来时辰了,她连看了好几次钟。孩子们都去花园玩抽陀螺了,弘昐经过上次进宫被太子把着手教过,重要提看到弘晖他们玩陀螺,对这个兴趣就突然大起来。

    二格格是回去翻了当年太子赏她那几箱东西,竟然里面有一幅小陀螺。就是太小了,她肯定不能用,转送给三阿哥了。

    于是三阿哥也开始着迷这个。

    她坐屋里都能听到花园里啪啪鞭子响,清脆极了。

    四爷刚到府门口,把缰绳扔给门房就听见府里隐约鞭子声,问苏培盛:“府里谁玩陀螺?”

    苏培盛道:“二格格、弘昐阿哥和三阿哥花园玩呢。”

    四爷没回书房,直接去了花园,见几个孩子玩得正欢乐就站住看了一会儿。百福先看到四爷,跑过来围着他打转。四爷蹲下把手伸给它舔,这时二格格看到了,喊了声:“阿玛!”

    三个孩子都跑过来,四爷见他们玩都是一头汗,道:“天色暗了,回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就该吃饭了,明天再玩。”

    东小院里,李薇见到四爷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回来,迎出去道:“碰上了?”随手摸了把三阿哥脑门,见都是汗,连忙喊玉瓶:“带他们下去换衣服。”出汗再吹风会着凉,三阿哥还这么小。

    回了屋,李薇亲手拿了衣服给他换,解扣子,脱衣服,要换靴子时他摆摆手让她退开,坐下由玉瓶跪下替他脱靴子。

    李薇就站他背后给他解辫子通头,玉瓶提来热水给他泡脚。

    四爷靠枕上,浑身放松长长舒了一口气。

    “累了?”李薇放轻声音问。

    四爷缓缓摇头,拉着她手闭目养神。李薇只好把梳子给玉朝,坐到他身边陪着他。

    泡了两刻钟,四爷浑身出汗,喝了一碗茶后起来又换了一次衣服,这会儿精神才变好了。李薇看出他今天是真有些累,就叫孩子们东侧间吃,他们两个西侧间,省得他再费神。

    晚膳桂花藕他又是吃完,刚要放下筷子,他对她道:“不是昨天带着孩子包了粽子?拿来我尝尝。”

    李薇见他提起来,就叫玉瓶去拿几个来。一会儿,热好粽子端上来了,还配有一碟白糖,一碟蜂蜜。

    四爷一见就笑了,送上来粽子是剥开,膳房人手再巧,本来包得乱七八糟粽子也剥不成型,何况没有扎紧?所以与其说是粽子,不如说是糯米饭。

    他端起一碟,拿筷子扒开看看,奇怪道:“怎么这馅里有蜜枣、葡萄干还有花生?”

    李薇一听就知道,说:“这是弘昐包,馅是三阿哥放。他爱所有馅都放一遍。”

    四爷失笑,洒上白糖吃了两口,放下道:“这味道也挺特别。”

    刚才吃了很多桂花藕,里面就有糯米,所以他也只是尝尝味道。李薇嫌这么拿下去扔了可惜,要拿过来吃完,谁知他嘱咐道:“留起来,我明天早上吃。”

    她和几个孩子包粽子,没想到四爷不声不响吃完了。李薇问起才知道,四爷叫人每天午膳时给他送两个。总共包也不多,等二格格他们想起来要再尝尝时,李薇只好摊手道:“已经没了,你们阿玛喜欢得很,都叫他吃了。”

    二格格听了,跟李薇商量叫上大格格和三格格再包几个给四爷。

    “这也是我们当女儿孝心。”她道,“两个弟弟都是男孩,这次就不带他们了。”

    李薇道:“这样挺好,你先去找大格格说,让她给福晋提。你略让一让。”

    小出头,难免显得大不懂事。二格格本来就比大格格得四爷喜欢,虽然四爷心里,几个女儿一般无二,但常见面就多几分情面是真。

    二格格抿嘴一笑,“额娘,我明白。”

    正院里,自从大格格和三格格一起搬过来,宋氏又挪远了些,两个孩子都有些惊弓之鸟。福晋待她们一如既往,慢慢她们也放松下来了。

    三格格年纪小些,从小也是福晋院里住着,比起大格格,她对宋氏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身体太弱,奶娘嬷嬷们管得严些,动辄拿话吓唬她,免得她乱跑吹风着凉,给她们惹事。

    福晋经过大格格事,待三格格自然就问得多,也时常叫她一起用膳。

    大格格年纪大了点,身边人先是莫名其妙不见了,亲生额娘宋氏又挪到别院子里,她想去看看,身边人就拦。这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出事了。可她既不能问福晋,身边人也都是来,没交情不说,一问这个就都道:“格格只管安心养着,闲事就不要多问了。”

    另外,她鞋全换了。福晋还专门给了她一个嬷嬷,每天替她泡脚按脚。刚开始她还不习惯,嬷嬷按得有些疼,她也不敢躲,只是掉泪,嬷嬷就给她解释:“格格还小,骨头软,还能再扳回来。以后可不能再穿小鞋了,那可害脚。”

    大格格满心不解,嬷嬷见她把事都闷心里,只好告诉福晋。

    福晋就把她叫来了。

    大格格怯怯进来,盈盈下拜。她脚近穿着略大鞋,嬷嬷又按脚,脚就有些不习惯,拜下去时身体还晃了晃。

    福晋暗自叹气,招手道:“宜尔哈,过来吧。”

    大格格坐到她下首,微微一笑喊道:“额娘。”虽然玉碟没改,但四爷发了话,她和三格格就都改了口。

    福晋屏退所有人,握着她手犹豫半天才道:“这事,其实是额娘没有看好,才害了你。”

    话音未落,大格格就掉泪了,她抖着声音喊:“额娘……”她不敢再听下去,总觉得福晋下面话她接受不了。

    福晋把她奶嬷嬷自作主张事说了,对宋氏只是轻描淡写略过,然后说:“谢天谢地,你阿玛早早发现了这群刁奴不安好心,你现还小,改穿合适鞋,很就能恢复过来。”

    大格格明白是明白了,可长久以来奶娘给她穿小鞋时说话都刻心上了,忍不住问:“可是额娘,奶娘说现外面都这样啊……”她羞怯小声说,“女孩子……脚小才好看……”

    她也觉得自己脚穿上鞋后,小巧玲珑很好看。

    福晋正色道:“宜尔哈,不管别人是怎么样,你不必勉强自己去附和别人。”

    大格格不解,她不觉得勉强啊。

    福晋见此,就喊了个丫头进来,让她脱下鞋袜露出双脚给大格格看,然后再让她穿上出去。

    “看到了吗?大家脚一出生就是这样。你脚本来应该跟大家一样。宜尔哈,你是你阿玛和我孩子,我们都希望你从头到尾都是好好,一生幸福美满。”福晋叹道,“不管是这次还是以后,你都要好好保护自己。”

    大格格懵懵懂懂回去了,她明白了一些,却有多不明白。难道说奶娘和亲生额娘都害她吗?

    她叫屋里人都出去,脱下袜子看着自己双脚,十根小小脚趾已经渐渐有些展开。她想起那晚跟二格格一起睡,洗过脚后她脚比她大一圈,脚是平,脚趾也是伸展。

    想到这里,她突然把袜子穿上,用榻上锦被将一双脚严严包住,不露出一点缝隙。

    外面,她贴身丫头喊她:“格格?二格格来找您玩。”

    大格格惊觉她满脸是泪,胡乱抹了好几把,扬声道:“我这边……还有点事,请二妹妹先去三妹妹那边,我一会儿就过去!”

    二格格门外听到,对大格格丫头说:“你留这里侍候大姐姐吧。”她想大格格可能正方便,所以没办法马上出来。

    大格格丫头微笑着送走二格格就赶紧回来,担心站门口问:“格格,奴婢进去侍候您吧?您没事吧?”说着推推门,“奴婢进来了。”

    她试探推门而入,就见榻上锦被是乱,大格格正坐梳妆台前。她走过去,看到大格格脸上有泪痕,也不揭破,道:“格格脸上粉该补了,奴婢侍候您洗个脸,再重扑粉吧?”

    大格格怕丫头发现,以为她不知道,就胡乱点点头。

    重洗脸净面上粉后,大格格就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哭过了。丫头又侍候着她换了身衣服,道:“格格别慌,万事都有奴婢呢。这会儿不就好好了?二格格和三格格都正等着您呢。”

    大格格也镇定下来了,笑道:“我这就去。”

    三格格屋里,她正缠着二格格问:“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什么好事?”

    大格格刚好进来,见此道:“你们两个闹什么呢?”

    二格格见人到齐了,就说要亲手给四爷抱粽子事,“就当是咱们给阿玛孝心了。”

    大格格拍手道:“可不是?咱们这就干。”

    二格格说:“大姐姐还是先去跟福晋说一声,别提我,就说是你主意。”

    大格格闻言站起正要走,听到后面想了想说:“都是一家姐妹,何必分你我?就说这个主意是咱们三人一起想出来。”

    二格格与三格格对视一眼,齐道:“都听大姐姐。”

    报给福晋,福晋自然赞好。让人给他们准备齐了东西,专门腾了个花厅出来。

    大格格包得又又好,还能抽出空来指导三格格,二格格是熟手,就是包出来跟三格格差不多。后包完一计数,反倒是大格格少。

    二格格奇道:“大姐包得,怎么少?”

    大格格道:“不奇怪,包不好我全拆了重包。”

    桌上三行粽子,确实是大格格包全都大小一致,形状完美。

    三格格见了,非要把自己也拆了重包,二格格劝她:“有我呢,咱俩一样。煮了送给阿玛,保准他分不出是谁。有我陪你丢脸怕什么啊?”

    三格格人虽小,志气却高,道:“这样怎么有脸送给阿玛?”

    她非要拆了重包,二格格见只剩下自己一个包歪瓜劣枣,只好一同坐下重包。大格格就坐下陪她们一起。

    包完天都黑了,福晋直接留二格格用完膳再回东小院。

    东小院里,四爷回来不见二格格,奇怪问:“她去哪儿了?”

    李薇想给四爷一个惊喜,女儿们孝心嘛,道:“秘密,不告诉你。”

    四爷看这样知道没事,就没继续追问。等膳桌撤下去,玉瓶进来报信说:“二格格回来了。”

    李薇赶紧去迎,二格格累得胳膊酸痛,脖子低太久也有些痛,一见她就叫苦:“额娘,好累哦。”

    “包了多少个啊?这东西又不能久放,你们也太实诚了。”李薇也不叫她再去见四爷了,直接回屋休息去。

    她回屋后,四爷正等着二格格进来,见只有她一个,问:“额尔赫人呢?”

    这时再保密也不合适了,李薇笑道:“她们三个孩子想替你包几个粽子,刚回来有些累,我就不让她过来了。”

    四爷听了心里很受用,嘴里却道:“这种事哪能让她们做?吩咐膳房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让膳房把昨天二格格等人包粽子煮来吃,连吃了好几个,还让苏培盛午膳盒子里放上。

    四爷道:“可别忘了。”

    苏培盛笑得花一样说:“奴才就是忘了什么也不敢忘了主子吩咐。”

    东小院里,二格格对李薇抱怨:“全都埋头包粽子,一点也不好玩。包不好还要重包,我都不好先回来。”

    李薇心疼给她手上药,有几处被粽叶划伤了,道:“你傻啊,说我这里等你不就行了?”再说大格格和三格格是四爷骨肉,她眼里像是二格格同学,邻居家孩子那种。她是怎么也不可能视如已出,见二格格受累又受罪,早后悔没边了。

    包什么粽子?早知道就让她东小院包!再不玩什么姐妹情深呢!

    二格格哭丧着脸:“我忘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85、新年

    立冬前,京里就下了好大雪。

    底下来问庄嬷嬷,这过年饭怎么吃?

    庄嬷嬷坐屋里烤着火,道:“去年怎么吃,今年就怎么吃呗。这还能吃出个花儿来?”

    来是内院膳房总管嬷嬷,筒着手笑道:“过年府里大小主子都要进宫去吃御膳呢,咱们下倒好说,炖两大锅白菜粉条猪肉就成,可不是还剩下那四位主子呢吗?”

    总管嬷嬷坐炉子边,抓了把花生放手心里一搓,吹去红皮一个个往嘴里扔,道:“还跟去年似,一院院送菜,要弄四个席面不说,她们用得也不多,几乎后都倒了。”

    庄嬷嬷笑骂道:“个老货别这里哭穷!不就是嫌麻烦嘛!倒再多也不是家东西,可惜个屁啊!”

    总管嬷嬷嘿嘿笑,叹道:“也是这么回事。也是替她们难受,过年聚一块吃不是好?剩得自己一个孤零零。”

    庄嬷嬷拿瓜子皮扔她,骂道:“滚!这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呢!嫌她们孤零零,还打算保媒拉纤啊?”

    两商定后,正月一那天庄嬷嬷就后院圈了个门前开阔,能看到焰火轩室,里面点上火盆取暖,让府里四个格格都到这里来过年。

    武格格披上今年得斗篷,抱着手炉,推开门就是鹅毛般大雪,侍候她丫头玉露一边跺脚筒手撑开伞,一边骂:“那群老货就会折腾!非要去轩室吃,那边连个炕都没有,还不把给冻死了?”

    从暖烘烘屋里出来都要打个抖,武格格哆嗦了下,拉起帽子半掩住嘴,小声道:“别说了,回头再喝一肚子冷风去。”

    两步履匆匆,顶着风雪往轩室赶。

    路过花园,到处都是一片白,天阴沉沉,好几天都没见太阳了。府里仿佛都跟着主子们进宫去了似,竟然显得像个空府。

    武格格站住脚,玉露道:“格格?”两抬头一看,前面也过来了主仆二。走近才看清彼此,对面耿氏略微一福,道:“没想到能这里碰上姐姐。”

    武氏也回了一福,道:“走吧,这雪真大啊。”

    两到了轩室,屋里点了好几枝大蜡烛,照得灯火通明。嬷嬷们事先用火盆烘过屋子,进去后就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武氏松了一口气,解下斗篷道:“比屋里还暖和呢。”

    轩室中央是个大圆桌,桌前摆着四把椅子。桌子中央有个洞,架着个火锅炉子,炉子烧得正旺,桌子上摆着白菜冻豆腐粉条牛羊肉等。

    武氏笑道:“这可比屋里吃好,大冬天就该吃锅子。”

    耿氏附和道:“可不是嘛。”

    两没有入座,还要等宋氏和汪氏过来。过了约有一盏茶功夫,汪氏先到了。她一进来,武氏就是一怔,只见汪氏比半年前又胖了两圈,脸上还起了好些红疙瘩。

    汪氏对两见过礼,坐下道:“脸又痒了,上回说用金盏花泡水来涂,好了几天又不行了。”

    耿氏只管安慰她:“慢慢就好了。”

    武氏只看了她一眼就笑了笑,汪氏道:“让武姐姐见笑了。”

    武氏淡淡道:“哪里,都是一家姐妹。”

    汪氏呵呵干笑,扭头就撇了下嘴。不就是嫌她刚进府时去巴结李侧福晋了吗?不说侧福晋没理她,这事跟武氏也挨不着啊。从那以后见她就得不着一个好脸,叫声姐姐还真当自己是姐姐了?现大家都坐一起,谁也不比谁高一分。

    又过了一会儿,宋氏才姗姗来迟。她一进来,三都起身迎接,齐齐福身道:“宋姐姐。”

    宋氏瘦得多了,穿着冬天棉袍裹着斗篷还是身形窈窕得很。她轻声道:“妹妹们不必多礼,是来迟了。入座吧。”

    三恭敬退开,宋氏自然是上座,往下坐左边是武氏,再次是耿氏,末座是汪氏。

    见她们坐上来,轩里侍候嬷嬷就端上一个黄铜大汤锅放炉子上,乳白汤很滚了。侍膳丫头们上前来,几想吃哪种菜就指一指,丫头们自会给她们涮好挟上来。

    宋氏只开始时吃了几筷子,武氏吃到一半就拿着烫好桂花酒慢慢喝,耿氏照顾着汪氏,时不时帮她倒杯酒,掖下袖子等等。只有汪氏,从头到尾据案大嚼。

    武氏靠椅上,举着酒杯笑道:“瞧汪妹妹这活样子,可记得她前一段还说要少吃些呢。”

    汪氏吃得正开心,听了就不放下筷子。武氏只是一笑就继续喝自己酒,不理她了。

    武氏比汪氏先进府,汪氏也不敢反驳,赌气坐到一旁生闷气。耿氏安慰她道:“何必为了这种小事气坏自己?”说着压低声音,“她毕竟是姐姐。”说着扯扯她袖子,对着武氏那边使了个眼色。

    汪氏只好不情不愿回来,想了想,倒了一杯酒去敬武氏,谁知武氏之前一直喝得好好,她这一敬反而放下酒杯道:“有酒了,可不敢再喝。只好辜负妹妹好意了。”

    这样活生生打脸,气得汪氏把酒杯往下一掼就要恼,被耿氏连哄带骗拉出去,“也醉了,出去醒醒,妹妹陪走一趟吧。”

    等她们两个出去,宋氏方开口对武氏道:“又何必?大过年好日子闹气干什么?她们还小呢,是当姐姐,让让妹妹也显得宽大。”

    武氏对宋氏撒娇道:“姐姐只护着几个小?怎么不见她打脸时候出来说说她呢?”

    宋氏不语,半晌才叹道:“她当时是刚来,稀里糊涂不懂事。再说,侧福晋不也没理她吗?这气实是没理由。”

    武氏笑道:“那可不管。反正就是气她了。”

    宋氏本来也只是随便说一句,此时道:“好,好,好。随,随。”

    等耿氏和汪氏散步散得脸都冻青了回来,武氏瞟了一眼不理她们,宋氏只管高座。耿氏先笑道:“外面景色好得很,雪厚像棉被了。”

    说完也不意武氏和宋氏都没接话,拉着汪氏坐下,先盛了一碗火锅汤给她,道:“喝了,暖一暖身上。”

    汪氏感激得不得了,低头喝汤。

    武氏见这一幕,突然冷笑一声,刺激汪氏立刻抬头看她,却只敢看一眼又把头低下,捧着碗细细喝汤,死活不再抬头。

    倒是耿氏对武氏微微一笑,随后自顾自吃菜。

    戍时了,外面烟花爆响,嬷嬷进来说:“格格们,外面放烟花了,出去赏赏吧。”

    四纷纷起身披上斗篷戴好帽子,慢慢踱到屋外,漆黑天空中爆出一丛丛绚丽烟花。

    宋氏喃喃道:“又是一年了。”

    永和宫里,一殿也正看烟花。

    打头是德妃,左近是成嫔。成嫔近年一直依附永和宫下,过年时她就放了宫里大假,自己不叫膳,到永和宫来随着德妃一起用。

    德妃左右是四福晋、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成嫔身边是七福晋侍候。

    一群小也。德妃手里牵着弘晖,四福晋牵着大格格。弘昐被二格格牵着,另一边是三格格。三阿哥被奶娘抱怀里。

    李薇身为侧福晋自然是跟福晋身后,跟她孩子竟然像隔着天堑般,看似近咫尺,实则远如天涯。

    她不由庆幸,幸好孩子生得多。不然弘昐没牵多可怜?

    至于福晋牵大格格不牵弘昐,她倒是能理解。因为今年德妃问起大格格婚事了。当时孩子们都侧殿,屋里只有大。

    除了大格格,还有七贝勒家大格格年龄也差不多到了。德妃听说皇上有意为直郡王家大格格选婿,自然想到自己儿子家大格格。

    十四阿哥成亲时候短,现还没好消息。

    她说时候,成嫔也提起七贝勒家大格格,两位娘娘问起,小辈们自然要重视。福晋当时就把大格格叫到身边坐下,还道:“们府上二格格只跟大格格差一岁。”

    德妃倒是没注意过这个,见此就叫二格格上前见礼,打量她仿佛比大格格还要高些,只是一脸稚气,疼爱摸了下她小脸蛋说:“是个好孩子。”问她平时家里都做什么,二格格就说写大字,拉弓,抽陀螺。

    德妃就笑了,说:“真是个孩子。”转头对福晋道,“也是养得好。”

    福晋起身谢恩,李薇跟着站起来。

    德妃才看到她,心里一对就知道这是四儿子府上侧福晋,温言道:“是个有功,好好侍候贝勒和福晋。”

    李薇跪下叩谢德妃训导。

    不等烟花放完,德妃就催他们先出宫。

    道:“天冷,就不多留们了。们先到宫门口等着,老四他们也该出来了。”

    一群再跪谢,然后一通忙乱换上外面斗篷戴上帽子。

    永和宫小太监准备好了油纸伞和灯笼。出了永和宫,李薇一把抱起弘昐,福晋也让抱起三格格,先把小们都裹严实了,然后一行再步往宫门去。

    宫里坐轿要有品级才行,可惜他们这一群还没混到坐轿份上,只能靠两条腿赶到宫门处。

    顶风冒雪时,小太监们撑得伞也遮不住多少雪花,李薇紧紧闭住嘴,连呼吸都只敢浅浅吸气,不然就吸一肚子冰冷空气。

    她按住弘昐头嘱咐道:“把脸埋到额娘脖子里,别露出来。”

    弘昐点点头,搂住她脖子。

    赶到宫门处上了车,李薇靴子已经湿透了,幸好车里早备好了小炉子,她脱下靴子,再摸摸弘昐身上有没有湿透地方。三阿哥被奶娘护得好好,解开外面斗篷一点没让雪沾上他。

    二格格先看了看三阿哥才顾得上自己,李薇急道:“别管他了,先看看自己,脖子那里进雪没有?”

    玉瓶上前替二格格把被雪浸湿头发抿干,再拿一条貉子毛披肩给她围上。

    车里备好了有热腾腾羊汤,一直放炉子上还是烫。玉瓶给他们一倒了一碗,车上本来准备是奶茶一类,让李薇给换成了羊肉汤。

    弘昐边吹边喝,道:“可饿死了!东西一点都不好吃!”

    玉瓶从砂锅底捞了些羊肉分各碗里,弘昐吃得香了,玉瓶拿出芝麻咸酥饼说:“可惜这个有些凉了。”

    弘昐拿过一个一口就咬下去一半,含糊道:“正好!”

    二格格给三阿哥碗掰了些饼泡着,让他慢慢吃,李薇掰了一个饼泡到她碗里,道:“也吃。”

    二格格答应着,先喝了一口汤,叹气道:“多少年了,就是吃不惯宫里饭。”

    弘昐连三赶四吞下去半碗,舒了口气道:“听大哥说了,宫里饭菜怕走味变凉,多数都是提前做好。今天看桌上几乎八成都是蒸碗,不知道蒸了多久热了几次,谁吃得下啊。”

    李薇宫里住过两年,知道像这种年大宴,厨子大多数都会被抽调到前面去,后宫里好点主子,像永和宫还能吃上些差不多,不受宠妃嫔连个热都吃不上。

    就算这样,为了忙前面大宴,永和宫今晚菜多数都是提前一天准备好,到点蒸热了送来。所以不管是什么菜,都吸饱了水气,就算看着不错,挟一筷子送到嘴里也没一点滋味。

    等了两刻有余,四爷终于出来了。

    李薇等坐车里也能听到车轿前下侍卫热闹起来动静,弘昐都直起身说:“肯定是阿玛出来了!”

    这会儿高兴就是高兴终于能回家了。

    四爷喝脸泛红,被风雪一吹显得红通通。他步走到骡车前,先看福晋,问过福晋并弘晖和两个格格都无事,再到李薇这边来。

    没走近就看到车窗处帘子掀开一条缝,走近就看到素素探着半张脸正冲他笑。

    他加紧几步过来,道:“这么冷天,小心着凉!把帘子拉起来。”话音未落就闻到车里浓浓羊肉汤味,香气浓得让他也忍不住咽口水。

    他也放心了,还有心想吃想喝,看来是没事,笑道:“真是个会享受。”

    李薇赶紧对玉瓶说:“给爷也倒一碗。”

    玉瓶倒了一碗探身出去递给四爷。他接过来两口灌下去,浑身暖起来了。

    远处,三爷正要上车闻见味儿了,喊他:“老四!吃什么好东西呢?”

    四爷赶紧把碗塞回车里,一抹嘴回身道:“没呢,三哥搞错了。”然后一拍骡车,车夫一抖缰绳,骡马慢腾腾起步。

    三爷让车拐到这边来,虚点着四爷道:“好个老四!”

    四爷这时脸红也不知是喝酒喝还是被三爷说,拱拱手,上马道了句别就跑了。

86、野心

    府里,刘太监早早就让大家都吃过饭,然后就把所有人都搓起来搬柴烧水。 19lt

    “!!!一会儿主子们都回来了!”刘太监喊道。

    膳房里所有大灶全部烧起来,小太监们一桶桶把水缸里水倒进大锅里,底下烧火太监慢慢往里添柴。刘太监挨个看,嘱咐道:“悠着点劲,慢慢烧,烧太猛费柴火。”

    他进府后才认干儿子小路子笑眯眯跟后面,道:“爹,您就放心吧。有您这儿看着,咱们万事不愁!”

    一灶房太监都笑起来,纷纷拍起刘太监马屁来。

    刘太监被拍得浑身舒泰,轻轻一脚把小路子踹远,骂道:“扯他娘蛋!揉面去!饧了有四个时辰了,够了。”

    上回,李薇不小心说了个拉面,虽然后面改了口,但玉瓶听到就学给了赵全保,她道:“主子难得想吃个什么,这个拉面虽然不知道是哪里面,但咱们主子都是如今位份了,吃个面也不算什么。”

    赵全保笑眯眯道:“那依玉瓶姑娘意思是……”

    玉瓶白了他一眼,道:“你找刘宝泉想想办法呗。”

    赵全保装模作样叹气:“上回刚撅了人家面子,这咱们再贴上去可丢份了啊。”

    玉瓶虎了脸骂道:“滚你蛋去!要不是看……”她深吸口气,压低声音道,“要不是看……主子份上,我何苦过来看你脸色?”

    上回她发现赵全保收刘宝泉银子,就警告了他。可后来她仔细想想,多个人多条路。主子现一路向上走,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别人帮把手呢?再者说,靠着主子吃饭人越多,帮主子人就越多。因为帮主子就是帮他们自己。

    这世道上,谁能真正独善其身?

    赵全保拿主子事卖好是让人恶心,可反过来想,他前院混得人头越熟,主子得宜就越多。她倒是能管住他谁都不叫卖,可关系都是处出来。没点好处,谁乐意天天待人好呢?

    赵全保也是见好就收,对着玉瓶作揖道:“我好姐姐,你可算是明白了。”他凑近玉瓶,低声道:“刘宝泉想侍候主子,那也是他孝心。不然怎么不见他往正院巴结去?咱们都是宫里出来,什么样主子值得巴结,这些老油子是门儿清。”

    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了,玉瓶几乎听不到。

    “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当年阿哥所里,我也是看到刘爷爷总是照顾主子,才起了投效心。”他说着冲玉瓶笑,“姐姐你当初是不知道吧?阿哥所里多少格格?刘爷爷可是回回都托着咱们主子。”

    玉瓶怔住了,仔细回忆,她竟然想不到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去膳房提膳总能碰上刘太监了。跟着她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着咬牙赵全保身上打了几下。

    赵全保一脸皮笑闪开,道:“轻些!轻些!我好姐姐,这事是你自己没看穿,我告诉你了,你怎么还怨我呢?”

    玉瓶想起竟有些后怕,深吸一口气,道:“他图什么啊?”当时主子阿哥所里可真不起眼。

    赵全保悄悄白了她一眼,宫女和太监是两条路,宫女看不穿,他们太监可是看得门清。大约是宫女们可出宫,可攀上贵人做人上人。而他们太监,从切了子孙根进宫那天起就没第二条路可走。

    只能一门心思琢磨主子。琢磨来琢磨去,怕是比主子都了解主子了。

    他也不肯多说,含糊道:“谁知道呢?或许只是想结个善缘,或许是那会儿就想着跟咱们贝勒爷开府出来?这都不好说。”

    究其深意,不过是直面巴结主子不好上手,绕个弯巴结主子反而能有奇效。

    刘宝泉要是一开始就盯着阿哥们巴结,进府后也一门心思巴结四爷,等着踩他人那能堆成山,光是苏培盛就能咬死他。

    可他盯着他们主子巴结,既能让四爷看见他用心好处,又不会碍了人眼。

    这才叫高明呐。

    要不是不合适,赵全保都有心认刘宝泉当干爹了,他能教他一两分,他这辈子都受用不。现只好站人家身边偷师。

    玉瓶发现后,他跟刘太监也没断了交情,反而借着这个机会,他贴了上去。现玉瓶开了口,赵全保可不得意了?

    他辞别玉瓶,立马拐到前院膳房找刘太监。两人一见,常有知已之感。刘太监听赵全保说完,乐得一蹦三尺高,转身就对赵全保大谢不已。

    “好弟弟,多亏你想着哥哥!”刘太监感动直抹眼泪。

    赵全保也眼圈泛红:“也是您一直照顾小……小一见到您就想起亲爹来……”

    门外前来送茶小路子捂住嘴把笑憋回去。爷俩岔着辈了啊!见这二人一时半刻也想不起要茶,小路子一手稳住茶壶茶杯,蹑手蹑脚溜走了。

    屋里这对亲哥俩还是亲爷俩感动完,各自坐下。刘太监再要给银子,赵全保就义正言辞拒绝了。

    得,这位现不图银子了。

    刘太监遗憾感叹,不图银子一般难打发。

    他道:“这拉面我倒是知道,山西人家家都吃这个。做出来不难,就是不知主子爱个什么口味?”

    赵全保心里骂他装傻,笑道:“咱们主子口味,您老不是门儿清吗?”

    刘太监得意一笑。那是,论吃没人能比他行了。特别是侍候主子上,主子们都未必知道自己口味,他就是能做出他们喜欢味儿来!

    今晚,他就打算做这拉面了。特意选牛骨炖清汤,上面一点油星没有,配料也只有大把葱花、香菜、胡椒粉和牛油辣椒,再盖上几片卤好嫩牛肉就行。

    前脚,四爷他们进门,苏培盛就过来喊:“热水!!”

    张德胜和张保一人管着四爷用热水,一人管着两个小阿哥热水。刘太监烧热水就分了两个灶间,小太监们一队往西,一队往东,肯定谁也碍不着谁。

    张保叹:“这老货,都成精了。”

    没人给刘太监升官,他就这么不知不觉成了前院内务大总管。苏培盛早把柴炭库房钥匙给他了,盐茶库房钥匙是他一来就拿到手里,再往后不知道还能拢过去几个库房呢。

    张德胜一脸不,以前他是苏培盛以下第一人,虽然是他自封,但底下小太监们捧得他挺痛。刘太监刚来时不过是个老头子,怎么也没几年啊,只见他越来越老,可手里权也越来越大。

    恨得张德胜睡觉都想梦里啃他骨头。

    待洗漱衣后,四爷见已经九点了,明天要早起,这会儿也该歇了。可宫里御赐那堆都不知道吃是什么,就出来喝了一碗素素羊肉汤,汤鲜味美。这会儿也早不见了。

    他现腹鸣如鼓,拿着一卷书,本想看两眼就睡觉,这会儿书也看不进去了。

    刚站起来,苏培盛就过来问:“爷,要用点什么?”

    四爷住脚,感兴趣问:“有什么啊?”

    苏培盛笑:“灶上还备有鸭子锅……”

    一听就让四爷腻味,他一皱眉,苏培盛赶紧闭嘴,心里骂刘太监,都不知道准备点好给主子?刚从宫里出来,吃什么油腻腻鸭子锅?送点清爽小菜不是正好?越侍候越傻了!

    他正心惊胆跳,听上头四爷道:“去东小院。”

    得了,东小院里有李主子,那就什么都好吃了。爷到了那里,给什么都有胃口。

    东小院里,四爷到时候李薇带着孩子们正吃刘太监送来拉面,她还道:“给弘昐也送一碗去。”

    四爷听到掀帘子进来,问:“给弘昐送什么?”

    然后就见娘几个围坐堂屋大桌子前,一人面前一只海碗。

    “都要睡了,怎么给孩子吃这么大碗面?”四爷皱眉道,过去一瞧,碗虽大,却只盛了大半碗,茶黄清汤,乳黄面散汤里,汤面撒满葱花。

    三阿哥正卷了一筷子头面要往嘴里送,见阿玛来了,把筷子送过去,张嘴:“啊——”

    四爷张嘴啊吃了进去,挨着三阿哥坐下道:“给爷也来一碗。”

    赵全保应声出去,心里暗自得意,其实早备好了。

    李薇道:“孩子们吃都不敢叫放辣子,爷你吃不如放一些?牛油炸,香得很!”

    二格格吐舌头:“辣得很啊,不过可以放点醋。”

    李薇指着桌上菜道:“还有糖蒜、萝卜条、麻辣牛肉条、炸花生米和松花蛋。”其实她还很想加点烤羊肉串,不过天太晚就算了。

    待面上来,四爷挺豪爽放了几勺醋加辣椒,拌得整碗面都是红,二格格和三阿哥吓得都问他:“阿玛,你不怕辣啊?”

    李薇偷笑,四爷当然怕辣,这点几个孩子好像都遗传到了,但他还特别爱吃辣。

    果然一碗面下肚,四爷辣得眼睛都红了,李薇赶紧叫人拿水给他漱口。吃饱喝足,堂屋钟指针已经走到九点半了,明天又是不到四点就要起来,他撵孩子们都回屋去,练一刻钟大字就去睡。

    看他站着见大字消食,李薇拿着碟糖蒜后面吃,他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道:“怎么拿它当零嘴了?”

    其实他也爱吃这个,李薇故意挟一个送到他嘴边,他一边写字,一边张嘴吃下去。

    她被他逗笑了,靠他背上搂着他。

    写了两刻钟大字,四爷放下笔。今晚也不再折腾回前院了,直接这里歇下。两人躺到帐子里,被窝早被汤婆子烘得暖暖和和。四爷火力大,有他晚上,汤婆子睡前就可以取出来了,不然半夜要热得蹬被子。

    睡前,她想起永和宫里德妃话,道:“娘娘今天问起大格格婚事了,爷,这是宫里有信儿了吗?”

    四爷前面也听说了,道:“嗯,直郡王家大格格二十了,皇上也掂记着这事。”

    “郡王家格格?有人家了吗?”李薇问。她有一个二格格,直郡王家这个格格算是宗亲里头一个出门皇孙女,从这里可以看出皇上意思来。她要能带个好头,底下几个府里堂妹们也好嫁。

    四爷沉吟半天,李薇都睡着了,才道:“……她毕竟是老大。”说完转头一看,她已经半趴着打起小呼噜了。

    他摇头,把她姿势给挪正,再把被子掖严实。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两人一同起来。东小院里就像打仗一样,各个屋子里点着灯,乱糟糟。

    四爷叫苏培盛把他衣服拿过来,李薇先胡乱穿上一件家常棉袍子坐着梳头,从镜子里看他道:“爷,你也先别急着穿大衣服。先穿上件别,咱们吃过饭再换衣。”

    四爷还是头一次过年时歇东小院里,没想到她这里还真是没规矩,起来也不说换吉服,而是先吃饭。

    他失笑,玉瓶侍候下穿上留这里棉袍。

    来到堂屋,见孩子们都还没来,他看她,她道:“我让他们屋里吃完了再换衣服过来。”

    果然是一家子。

    以往过年进宫总是紧张得很,今年难得这么轻松。

    四爷也放松了,堂屋桌上早摆好了早膳,生煎包、炸春卷、炸秦桧、油饼,还有虎皮蛋。李薇不知道古代有没有虎皮蛋,反正她是苏出来了,就是茶叶蛋再炸一遍嘛。

    汤是牛肉胡辣汤,里面放了很多粉条、面筋和豆腐皮。

    比起以前进宫前吃各种面点和粥,这顿饭显然合四爷心意。李薇只见他吃得痛就明白了。

    吃完四爷道:“宫里也有这道汤,只是不及你这里……豪爽。”

    豪爽?

    这是夸她吧?

    换上衣服出去后,四爷想起宫里尝过牛肉羹,肉都切得细碎,密密混汤羹中间,让他一看就没胃口,简直像被人嚼过似。素素这里,一碗直接放四五片肉,各种配料块都有方寸大小。他就爱这种能看清放了什么汤。

    大约是早上吃得好,披星戴月往宫里赶,四爷也不觉得有多冷清了。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步军统领衙门人巡街。

    走到岔路口,后面一人纵马撵上来,他勒住马回头,摆手让骡车们继续走。

    直郡王喊他:“老四。”

    四爷下马迎接,道:“大哥。”

    直郡王停他身前,挥手道:“上马,上马。咱们路上说。”

    四爷翻身上马,跟直郡王错一个马头。直郡王望着前面漆黑天空,吐出一团团白雾,道:“老四,你听说皇上给我大格格提是什么人了吗?”

    四爷还想这话要怎么说,就见直郡王向他看过来,只好道:“这个……臣弟实是不知道。皇上也只是说过一次,大格格下降哪一家……皇上也还没拿定主意呢?”

    直郡王拿鞭子指指他,叹气道:“……你也不跟大哥说实话了。皇上是没拿定主意……只是皇上年前不是下旨赏了科尔沁东西吗?点名是谁来谢恩?”

    科尔沁沙律巴达礼小儿子,多尔济色稜。巴达礼次子康熙二十七年袭了亲王位,前年刚被皇上削了。

    继任亲王是上上一任亲王阿喇善,他是巴达礼长子。康熙二十七年被皇上削了,巴达礼次子才能顶了他哥亲王位。现皇上把弟弟削了,重把哥哥放上去。

    自然也要再给弟弟一系一点甜头尝,让他们觉得皇上并没有厌弃他们。

    这甜头就是直郡王家大格格。

    既然直郡王都知道了,四爷也不吭了。

    直郡王愤恨空挥一鞭,鞭梢破空,啪一声,寂静长街上回响。

    四爷能理解直郡王憋闷。明明已经位极人臣,是堂堂龙子凤孙,却还要受人摆布。说一万遍那是皇上,是皇阿玛,都抵不过这直面而来屈辱无力。

    四爷也不多劝,他可以说很多皇上为难之处,科尔沁安稳,还有皇上也遣嫁了不少公主,可这都没用。

    因为他跟直郡王想一样。

    不是去体贴皇上苦心,而是想……若能坐那个位子之上,就不再是任人摆布。

    那时会由他去摆布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87、新年宴前

    87、新年宴前

    一个小太监提着灯箱缩着脖子站在乾清宫东暖阁左近的茶房前,茶房外间留着灯和炉子,里间黑漆漆的。

    小太监屏住呼吸,小声叫:“梁爷爷,该起了。”

    屋里梁九功早就醒了,正在闭目叩齿吞津,心里默数了一百下,刚好听到小太监叫起的声音,他清了清喉咙,嗯了一声。

    小太监这才进来,从茶房的茶炉上提下热水,兑好再送到里屋来。

    梁九功已经坐起身,小太监放下铜盆过来跪下替他穿鞋。

    洗漱过后,梁九功就着热茶吃了几块茶房里昨天的桂花糕,干扑扑的糕噎得他直瞪眼,连咽几口茶才顺下去。一盘糕吃完,他漱过口,哈气闻闻无异味才放心。在主子跟前侍候,一天三顿饭他都不敢吃实在的饭菜,生怕带了味或者牙缝里沾上点菜叶子惹了主子的眼。

    点心嘛,甜香味花香味的,漏点味儿出来也不要紧。

    出门前,梁九功问小太监:“昨晚上圣上歇得好不好?”

    小太监低头道:“听着是就歇了两个时辰,后头就醒了。”

    梁九功叹气,提脚出屋,快步往暖阁去。

    皇上年纪渐大,觉越来越少了。

    暖阁外侍候的人都起来了,各屋各房的都摸黑站着,等皇上起来才好上去侍候。以前皇上不起来他们也能点灯干活,可梁九功发现皇上的觉越来越少后,就不许他们在皇上起床前点灯,多黑都待摸黑干活,还不能有动静。

    幸好能在乾清宫侍候的都是能人,不多时大家都练了一双夜猫子眼。现在他们这边去外头挑人进来,都要先试试在不见一丝光的屋子里能不能不漏一滴水的倒好一杯茶。

    梁九功一到,所有人都统统矮半身的行礼见福,但是没人开口,全都是哑称,宫女们低眉,太监们打千。

    梁九功草草一摆手,所有人退开给他让条道。有几个太监退到了暖阁的窗子边,让梁九功瞪大眼睛狠狠一指,全都屈腿矮下来。

    人影子照上窗子上,扰了主子的觉怎么办?

    别看屋外一堆人,硬是鸦雀无声。梁九功站在门前,提起一口气,轻声轻语的唤了声:“万岁爷,该起了。”

    屋里,康熙躺在榻上,双手虚握放在腹前,连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是纹丝不乱的。他昨天睡下前还在想奏折上的事,今天醒得又早,只是看窗外的天色还不到起的时候。以养身来说,每天人必须要睡够时辰,不然乱了作息,人就没精神,对身体也不好。

    所以,他也不起来,闭着眼睛躺着。可越躺越精神,只好继续盘算奏折上的事。

    不知怎么的,今天他想到了直郡王。大概是昨天在席上看到直郡王喝闷酒吧。

    康熙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保清是他的第五子,在他之前已经死了四个阿哥了。当时大清入关还不到五十年,每天一睁眼,天下就全是造反的。康熙那会儿还真想过要是坐不稳这皇廷,他们满人大不了退回关外去。

    可想到要放下这唾手可得的江山,康熙反而不甘心了。他想他要是真带着满人再被汉人撵回去,日后见了先帝顺治爷,他万死难辞已罪。

    他给胤褆起名保清,想把这大清的国运跟这个儿子连在一起。他想,要是老天让大清来坐这个江山,就不会收走这个儿子。

    结果从胤褆起,阿哥们渐渐都能活下来了。

    康熙总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启示,天在告诉他,大清的江山是稳固的,爱新觉罗坐这个皇位是天命所归。

    所以,封胤礽当太子是顺理成章。在康熙心里,大阿哥直郡王并不比胤礽轻多少。这个儿子勇武,能干,直爽又不失心机。他深受满人爱重,是他大清的巴图鲁。

    直郡王成亲早,前头几个孩子都是康熙二十几年落地的,那时太子那边还没好消息。康熙能记在心里的皇孙头几个全是直郡王家的,不过直郡王运气不好,虽然孩子都是嫡出,前头几个却全是格格。

    看在康熙眼里,反而觉得这证明直郡王这辈子都只是个贤王的命。不然,太子比他得孩子晚,可长子却生在他前头。这不是命是什么?

    人是抗不过命的。康熙学贯中西,却总觉冥冥中自有天意。直郡王命数如此,让人不由叹一声时也,运也,命也。

    康熙疼爱这个儿子,自然发现昨天他在席上喝闷酒。他还让梁九功送去了一碗羹,让他进点别的缓缓酒劲。

    直郡王并不傻,康熙自然知道这个儿子看着鲁直,胸中却不乏丘壑。直郡王的大格格康熙二十七年生,今年也有十六了。早几年直郡王就时不时的试探说给大格格瞧了什么人家,可康熙一直没松口。

    宫里的公主除了德妃的五公主,其余全抚了蒙古。康熙不肯在后宫宗室进蒙古女人,慢慢涤清蒙古人在满人间的血脉,却也不能就真把蒙古扔出去不要了。蒙古是大清的一道屏障,他是既要防着,又要拉拢。

    直郡王家的几个格格正好长成,填了宫里公主青黄不接的坑。康熙是早盘算好的,连人选也圈了好几个,差别只在往蒙古哪里分。

    科尔沁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母族,把直郡王家的大格格指过去,皇上也是存了私心想照顾、抬举这个孩子。

    其实不止直郡王家的,现在几个较大的阿哥家有几个儿子他暂时顾不上,反正时候到了自有他们的阿玛替他们上折子请封。但有几个格格,他是已经看好了的。

    只是想得再好,昨天见到直郡王喝闷酒,康熙的心就软了。

    这个儿子重情,看他这么久府里只宠爱嫡福晋一个就知道了。大格格是他们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难免舍不得。

    康熙想着,大格格的事只能让保清受委屈了,二格格就顺着他,让他自己找人家吧。也算是全了直郡王的一片慈父之心。

    梁九功叫起时还不到三更,皇上这么些年了一直是这个时辰起来。他有心想让皇上多歇一会儿,可孝心再重也抵不过皇上的板子。

    他在外面一叫,康熙就睁开眼,道:“进来吧。”

    梁九功只听到皇上的声音就对着门虚行了一礼,道:“奴才冒犯了。”然后轻手轻脚的把门提着缓缓打开,门边的铜页子虽然上过油,可他每回都是小心着,避免推门时发出刺耳的声音惊扰了主子。

    进去后,跟在他后面的宫女先把点好的灯送进殿内。从外到里,渐次把殿内照亮。这也有个规矩,不能一开始就先点主子这边的,不然屋里亮,屋外黑,人一走外面黑洞洞人影乱晃?几百年的宫殿什么事没有?只这乾清宫就死了多少前明的皇帝了?哪怕只为讨个吉利,灯都要点的让大家安心,主子舒服。

    灯慢慢亮起来,梁九功才在皇上的御榻前跪下磕头请皇上起身。

    康熙在帐内嗯了一声,梁九功才叫宫女们慢慢把帐子拢起来。棉袍和鞋是早就烘热的,侍候皇上穿好下地,先不忙送上洗脸梳头漱口的东西,而是先侍候皇上去官房方便一二。出来后才是洗脸漱口这一大串。

    都收拾好了,皇上先去打拳,面朝东站着吐纳一番,回来再换一套衣服。这才算真正起来了。

    此时外面天还是黑的,康熙歇过一气,起身往南书房练字去了。梁九功躬身在后面跟着,乾清宫的大姑姑在外面冲他使了个眼色,他虚点头示意看见了,大姑姑才走。

    康熙习惯自己磨墨铺纸,他在书桌前站定,裁一张纸端正的铺好,选一块墨锭,拿砚滴加水,然后徐徐磨墨。这一磨就是小一刻钟。此时除非军国大事,不然谁也不能扰了皇上的兴致。

    梁九功见皇上磨上了,就悄悄退了出来。

    大姑姑正在茶房外探头,一见他就招手。梁九功小跑着过去,两人进茶房掩上棉帘子,梁九功才问道:“一大早的,哪个孙子又不省心了?”

    大姑姑也是觉得这事出的实在不是时候,道:“积些口德吧,是周答应。前些日子就有些蔫蔫的,昨晚上不知用了什么,又吐又泄的。她大小也算个人物,皇上那边一惯也喜欢她的侍候,只是大年下的不好处,我想着是把她给暂时挪到雨花阁后头去。”

    梁九功道:“那还不赶紧挪?谁知道她这是沾上什么了?过不过人呢?”

    大姑姑没好气道:“你当我不想挪?”然后压低声音,“双答应拦着呢。”

    梁九功也泛愁了。

    要说他是可以不把这群小答应们放在眼里的,她们充其量也就是皇上闲的时候放在嘴边的零食,搁外头就是通房大丫头的份。皇上再怎么宠,也不会抬举她们。没见个个都喝着药呢?

    可这些丫头片子个个都通着天呢,梁九功也犯不上跟她们为难,见面也是姑娘姑娘喊得亲热极了,个个都跟他亲孙女似的。没留神让这群丫头在枕边叨叨上一句,说不定就在皇上那里落了不是了。

    大姑姑说完就等他的示下,梁九功度着皇上那头练字也要小半时辰,道:“得,我跟姑姑走一趟吧。”

    穿殿过门,答应们都住在乾清宫后面的下人房里。说白了她们也不比宫女们高贵多少,不过是能侍候皇上罢了。

    下人房这里可热闹得多,答应们是一人一个屋,平常也少串门。都是嬷嬷提点过的,谁也不会把这里当自家院子东走西串。今天倒是难得,梁九功没走近就看到一间屋子外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他沉着一张脸,大姑姑错后他一步,两人站在屋外三尺,两双厉眼一扫,围着的人都窜了。梁九功见人走了也不打算放过,对大姑姑道:“都是闲的,大年下不好罚他们,先记着吧。”

    大姑姑道:“这点小事就不劳动您了,有我呢。”

    两人进了屋,外屋没人,只见里屋躺着个人正要挣扎着起来。梁九功左右看看,嫌这屋里不干净就没坐。过了会儿,一人扶着另一个站不起来的出来了。

    扶人的那个是双答应,身上穿的跟宫女一般无二,就是外罩了一件桃红的比甲,这是皇上赏的料子。她长得鹅蛋脸,柳眉下是盼顾生辉的一双眼。

    见着她,梁九功一脸心疼的道:“我的乖乖,你是干这个的吗?”

    双答应浅浅一笑,并不答话。以前梁九功见周答应时也是没口的夸,亲热极了。此时周答应病得脸都脱了形也不见他瞟一眼。她们这些答应命都薄,不抱团在这宫里一天都活不下去。

    梁九功也不是一点表面功夫都不做,好话又不费钱?他看着周答应啧啧道:“好孩子,别跪了。瞧你这样,爷爷看了可真心疼啊。”

    周答应一直在打寒战,她还是挣扎着跪下,静静的磕了几个头,抬起脸来,两行清泪挂在颊上,哀求道:“梁爷爷,大姑姑,求你们别把我挪出去。”

    梁九功是太监要避讳一二,大姑姑上前硬是把她架扶起来,周答应病得浑身无力,挣不过只好被她按在凳上,大姑姑道:“姑娘,不是我心狠。你是侍候万岁爷的,这前后屋也就二十多丈,姑姑也不拿话吓你,真有点什么,你全家的脑袋都不必要了,咱们这一院子的都得陪你砍头。”

    她扭着周答应的脸,让她去看双答应:“你这姐妹为了你都跟我顶了两天了,你忍心叫她陪你死?”

    双答应年青胆气壮,插话道:“姑姑,我不怕死。”

    大姑姑看也不看她,继续劝周答应:“再者说,挪出去也只是叫你安心养病。你在万岁爷心里住着呢,谁能拔了去?等养好了再回来,咱们漂漂亮亮的继续侍候万岁爷不更好吗?”

    周答应心里是害怕,但也知道她在这里赖不了多久,到时候大姑姑叫人把她嘴一塞,用被子一裹抬出去,她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是人都惜命,死到临头怎么会不求一求?

    她让大姑姑的好话劝得也想,要是万岁爷记着自己,他们也不敢不给她好好治。

    大姑姑又添了一句:“你要实在不放心,怕万岁爷忘了你,就叫你这好姐妹多在万岁爷跟前提几回。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这好姐妹?”

    这招祸水东引把周答应的心全牵到双答应那里去了,果然周答应立刻像望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双答应。

    双答应也察觉不对,可此时也只好说:“只要万岁爷叫我,我一准记得提你!”

    大姑姑抿着嘴笑,顺手替周答应理一理睡乱的头发。

    周答应泪如雨下的拉着双答应的手:“好妹妹,姐姐这条命全托在你身上了,你记着,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她死死拽着双答应的手。

    双答应一是被她催逼,二是热血上头,直接跪下起了个誓,违誓死无葬身之地。

    大姑姑笑道:“这可放心了吧?我的小姑奶奶们,快都别闹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你周姐姐早一刻挪过去,也能早一刻安心喝药休养不是?”

    双答应此时已经发现被大姑姑三言两语陷进坑里去了。周答应日后要真有个不好,头个恨的不她大姑姑,而是自己。皇上身边多少人挤破头?她虽然也算得皇上的心,可谁知道皇上乐不乐意听周答应的闲话?要是皇上转头就把周答应忘干净了,她提得越多就是给自己招祸。

    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双答应帮周答应收拾好包袱,怀里被周答应塞了她所有的体已首饰,其中不少都是皇上给的。

    周答应泪眼朦胧,撑着笑道:“妹妹侍候万岁爷时记得戴上。”

    送走周答应,梁九功替大姑姑震住了场子,见事了就告辞了。大姑姑让人拿醋和石灰给周答应的屋子熏熏,屋里的东西全都抬出去烧了。见双答应站在门边一脸愤恨,笑道:“姑娘回屋吧,这里乱糟糟的,再污了姑娘的鞋。”

    见双答应摔帘子回屋,大姑姑心道,能耐得你!还跟姑姑我顶!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大姑姑回屋喝茶,这时秀答应悄悄进来,侍候着大姑姑用过鼻烟,还站在大姑姑身后给她捏肩。

    秀答应道:“干娘,双儿不闹了?她这人其实不坏,就是有些义气。就跟那戏里说的大侠似的,仗义。”

    大姑姑让她捏得舒坦,道:“秀儿,你别跟双儿那丫头学。她这会儿是义气了,可你等着瞧,那挪出去的周眉领不领她这份情。日后的事,还难说的很呢。”

    秀答应不知周答应屋里的一场官司,笑道:“周眉哪儿会那么傻?双儿人单力孤,根本不可能拦着不叫她挪出去。这事就算求到万岁爷跟前也一样,双儿能替她说话,就已经可以了。没见这后面二十几个答应,就双儿一个站出来了吗?她还能有什么不足?要这样还要记恨双儿,以后谁还敢帮人呢?”

    大姑姑笑道:“可不是?还是我们秀儿聪明灵透。好闺女,手上再使点劲,干娘这肩啊可酸死了。”

    南书房里,康熙写完大字,梁九功刚好回来。他这边放下笔,梁九功进来,接过小太监捧上来的茶,先用手在茶碗外沿试一试冷热,才送到皇上面前,然后不等皇上问就陪着笑说:“后面有点小事,大姑姑来叫奴才过去瞧瞧,帮把手。”

    康熙喝了两口茶,每口分三次咽下,解了渴就放下茶碗。茶虽好,可他从不贪多。

    练完字,康熙挑了卷书拿在手里看,嘱咐梁九功:“要是直郡王到了,领进来陪朕用早膳吧。”

    梁九功喳了声,赶紧退下去叫了他的徒弟:“跑快点,看直郡王到宫门没?到了就叫他快着些!万岁爷要跟他一起用早膳呢!”

    皇上说要跟谁用膳,就不能让皇上这恩宠落空。梁九功的小徒弟得了这话叫上人就跟踩风火轮似的往宫门处赶。

    刚到宫门,就见直郡王和四贝勒一前一后的到了。

    梁九功的徒弟也算是乾清宫的一角了,直郡王和四爷都认出来了。他站在宫门里冲直郡王招手,直郡王跟四爷打了声招呼,下马就快步过去,问:“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小太监大冬天跑得头上冒白烟,牛喘一样还能把话说清,道:“万岁爷还没用早膳,想您来了跟您一道用呢。郡王爷,咱们快着些吧。”

    直郡王一点头,也顾不上跟自己的福晋儿女交待,跟着小太监就走了。

    他走后,直王福晋从骡车里探出头来,疑惑的遥望着直郡王的背影。四爷没办法,只好过来照顾着。

    他一走近,直王福晋就把帘子放下了,叔嫂之前还是要避讳些的。

    四爷隔着车帘子躬身道:“大嫂不必担心,我看大哥是被皇上叫去了,应该没什么事。”

    直王福晋想起大格格,哪里能放心?心道皇上不是今天就要指婚吧?只好对四爷道:“多谢四弟,我这边没事。”

    四爷还是不能就这么闪人,转到福晋那边说了两句,道:“你受趟累,先送大嫂去长春宫。孩子交给李氏带进去。”

    福晋听了就下了车,去了直王福晋那边。

    弘晖在后面的车上,自己单独一辆车,这也是四爷为了替他抬身份。他见福晋自己一人下车,正掀帘子看着,四爷过来叫他下车。

    四爷道:“你额娘先跟你大伯母进去,一会儿你跟着侧福晋。要帮侧福晋照顾好弟弟妹妹,知道吗?”

    弘晖躬身应道:“儿子知道了。”

    四爷再带着他一起去李薇的车前,玉瓶瞧见了已经告诉李薇,她听四爷说过后,就道:“我知道了,爷放心吧。”然后对弘晖道,“大阿哥领着弟弟们,手牵手不要跌跤。”

    她让弘昐先下去,再让奶娘把三阿哥也放下来。哥仨一字排开,从高到低,一个牵一个。

    弘晖已经被四爷教得很有大人样,正色道:“请侧福晋放心,弘晖一定照顾好弟弟们。”

    李薇也正色道:“那我就全托给大阿哥了。”

    说完真不管了。

    等大格格和三格格下车后,她先检查了遍三格格的衣服穿得严实不严实,再看大格格,都看过一遍后,领着这群小的冲四爷告别。

    两群人走的不是一条路,在宫门处就要分道扬镳了。

    四爷嘱咐她:“路上可以走慢点,咱们出门早,天还没亮呢。有些地方下人打扫不仔细,结了冰,扶着人走别滑着了。”

    李薇应了,没忍住小声叮嘱了句:“爷在席上也少喝些。”

    四爷露出一丝笑,微微点头。

    往永和宫这一路并不难走。今年雪下得大,为了让主子们赏雪,大部分的地都留着,只扫出来了走得几条路。雪在月光下映得发银光,星星点点的,没有灯笼也能看清路。

    弘晖进宫日久,变得有些严肃,走在路上只看前方,专心走路。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弘昐和三阿哥没见过这么大的广场院子,每回来都东望西看的不老实。前方领路的小太监见此,刻意放慢脚步,由着这些小主子们多赏一会儿。

    弘晖想要提醒两个弟弟,却怕侧福晋生气,偷眼瞧见李薇并不在意两个弟弟的行止失当,反而面露笑意,想了想,只是在他们两个想去踩雪时清清喉咙,看他们一眼来制止。后面直接牵着三阿哥的手,道:“哥哥牵着你走,这边来。”

    李薇就想笑,弘晖学聪明了,这样既管束了三阿哥,又不会惹人反感。看来宫里是养人。

    到了永和宫,李薇对嬷嬷道:“我们福晋等等就到,请嬷嬷慢些通报,等我们福晋来了,再一同去给娘娘请安。”

    嬷嬷躬身应道:“既然这样,侧福晋就在这里坐一坐吧。”

    出去后,嬷嬷去了永和宫正殿。德妃已经起来有一个时辰了,成嫔也来了,两人正在说乾清宫挪人出去的事。

    成嫔道:“听说是病了有几天了,一直忍着。大概是这些天吃了冷饭,一下子激出来就不成了。”

    德妃念了句佛,叹道:“只望老天爷保佑她,别收了她的小命去吧。”

    成嫔也叹气,宫中女子的命真是比草都贱啊。乾清宫里侍候的连个扫地的都比别处金贵,可又怎么样呢?

    嬷嬷进来后就在一旁站着,德妃与成嫔停下,德妃问她:“是谁来了?”

    嬷嬷道:“是四贝勒府的李侧福晋并弘晖阿哥、弘昐阿哥、三阿哥和三位格格。”

    德妃虽是疑惑怎么是侧福晋,却没多管,问:“怎么不进来?”

    嬷嬷笑道:“李侧福晋说四福晋就晚一步,等四福晋到了再进来跟您请安呢。”

    德妃点点头,不再问了。

    倒是成嫔小捧了一句:“这李侧福晋倒是个懂事的。”

    德妃淡淡一笑,道:“生得多了,自然就该懂事了。”

    成嫔虽然只生了一个,却并不嫉妒生得多的,何况德妃的话她明白。再不懂事的女人,孩子多了都要学着为孩子考虑。就算原本是轻狂的,这会儿为了孩子她也不敢再轻狂了。

    两人转头说起了别的,一刻后,嬷嬷再来通报,四福晋带着侧福晋和孩子来请安了。

    德妃叫进,少顷,四福晋领着一群人进来了。

    四福晋进来先告罪,德妃笑道:“这有什么?你们来的本来就早,这也值得你告罪?快坐下用碗热的暖暖。”

    四福晋坐下后说了她去送直王福晋的事。听说直郡王在宫门处就被乾清宫的太监叫走,德妃和成嫔这才略露出一点惊讶之色来。

    乾清宫里,康熙在东暖阁与直郡王用了极家常的一次早膳,膳桌上多数都是直郡王在宫里时就爱吃的东西。

    直郡王小时候偏爱吃肉,可宫里养孩子怕伤脾胃,嬷嬷们都管着孩子们的嘴,肉也多是炖成汤或羹让他们吃。直郡王嫌不过瘾,康熙也疼爱他,他就总是挑康熙叫膳时赖着不走,上了桌就磨康熙膳桌上的肉吃。

    康熙那会儿既怕好不容易养活的阿哥再吃病了,又实在磨不住他缠,就总是数着块喂他,一顿只准吃三块肉。

    直郡王嫌三块不够,跟康熙撒娇:“皇阿玛,让他们把肉切得块大一点吧。”

    康熙被他逗得笑得不成,从此乾清宫御膳房的肉切的都是一寸五分的块,比别处要大三分之一。

    今天这早膳桌上就多了一碗这样的肉。

    直郡王见康熙的膳桌上摆着一碗这个,三十多的人了,涎着脸冲康熙撒娇:“皇阿玛,赏儿子几块肉吧。”

    康熙满目温情的看着他,见他如此,笑喷道:“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一边亲手把那碗肉端到直郡王的膳桌上。

    直郡王嘿嘿笑,像几辈子没吃过肉似的连挟几块塞进嘴里,抬头看到康熙慈爱的看着他,连忙低下头,满心酸楚几乎要涌出眼眶。

    康熙心知他不是真的还像小时候那么馋肉,只是儿子也是在向他表示,他没有怨恨他这个皇阿玛。

    康熙想到这里,心里更是柔软一片,把自己膳桌上的一碗汤也给他端了过去,嘱咐道:“别光咽肉,干,喝口汤顺顺。”

    直郡王赶紧就上几口汤,像是被噎着似的红了眼眶,笑道:“儿子在皇阿玛面前丢丑了。”

    康熙摇头,不在意道:“朕连你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儿都见过呢。”

    东暖阁里,父子情深。

    毓庆宫里,太子端坐在桌前,问身边的太监:“直郡王还没出来?”

    太监道:“是。”他看看摆在屋里的钟,道:“殿下,咱们也该过去了吧?”

    太子轻笑,摇头道:“再等会儿吧。”

    他怎么会这么没眼色呢?现在过去,不就打断皇上和直郡王这对儿父子了吗?

    太监不知太子心中的思量,只见太子一脸平静的品茶,他盯着钟表指针都快急死了。这都这个点儿了,误了新年大宴可怎么办?

    武英殿里,人几乎都来齐了。

    阿哥们三三俩俩聚在一块,三爷把帽子取下来在手里转着,没意思的说:“今天真有趣哈。老大不在,太子也没来。”

    四爷眼神放空一脸‘我什么都没听到’,五爷低头摆弄腰刀,七爷也学四爷眼神放空,不过他学起来更像出神。三爷见没人接话,拍了七爷一下,道:“老七,想什么呢?”

    七爷无奈被他抓了壮丁,只好道:“弟弟想家里那几个小的不知道有没有给娘娘添麻烦。”

    四爷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成嫔在永和宫,七福晋一家自然也在永和宫。他现在有些惊弓之鸟的意思,听七爷的话就要在心里过一圈。

    三爷白了七爷一眼,切了声,想扭头找四爷说话,就见这四弟眼神发沉,立刻转头找五爷去了。

    “老五啊,”三爷道,“你都快把你这刀上的镶边给抠下来了。”话音刚落,五爷腰刀上镶的一个金珠子真让他抠下来了。

    一圈兄弟全傻眼了。

    三爷瞪大眼,不敢相信他的嘴这么厉害。五爷拿着金珠不敢相信自己这手这么贱!

    四爷最先反应过来,道:“赶紧让你家的人回去拿一把来!”过年的时候带一把破刀参加新年大宴?

    三爷是吃过剃头的亏的,跺脚道:“你说你没事抠它干什么?”

    五爷人都傻了,还是七爷灵透,道:“回府也来不及了?看能不能去宫里借一把!”

    五爷的额娘是宜妃,这可比回府近多了。

    五爷一拍脑门,转头就去喊贴身太监跑一趟宜妃的翊坤宫。这时九爷在旁边看了半天,见自己哥哥慌的没脚鸡的样,过来问:“五哥,你慌什么呢?”

    待见了抠下来的金珠,九爷看着自己五哥,不能相信他会这么蠢,骂道:“你!你!你!”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见时辰已经晚了,九爷迅速解下自己腰间的腰刀往五爷手里一塞,抢过五爷的系在自己腰上。

    五爷赶紧跟他抢:“老九!快给我!”

    九爷骂道:“你还不快系上!”见五爷急得誓要把刀抢回来,安慰他道:“没事,我跪得远,皇上未必能看到。等娘娘那边的拿来了再换上就行了。”说着把腰刀往里一掖,把袍子扯过来一点遮住。

    五爷不肯:“别胡来!快给我!”他脸都吓白了,眉毛一立摆出个哥哥样来。

    九爷压根不理他,一窜就窜回后面去了。

    五爷还要去追,被四爷一把拉住,前头皇上的太监已经来了,皇上后脚就到,这时队列里有一点动静都可能被皇上看见,再惹得皇上问起来,这事就发了。

    五爷被他拉住还想挣开,他真挣扎起来,四爷绝拉不住他。两人正要撕扯,上头太监喊:“跪!”

    呼啦啦所有人齐刷刷跪下。

    得,现在也晚了。五爷跪下后还是急得冒冷汗,不停从眼尾扫后面的九爷。

    九爷缩在八爷后头,几乎要把自己缩小一半。

    刚才九爷过去是为什么八爷不知道,但他回来换了个腰刀还是看到的。此时再做什么手脚也来不及了,八爷只能刻意乍开手脚跪得大些,好把后面的九爷遮住。

    上面,皇上终于到了。

    太子和直郡王早到一步,已经入列。

    康熙与直郡王一顿早膳用得温情无限,心情如早上j□j点的太阳般灿烂。他脸上带着笑,红光满面的上来,一眼就扫到底下的老九跪得缩手缩脚。

    叫起后,康熙别的不说,先笑问九爷:“老九啊,你跪得那么远做什么?走近些。”

    五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提起一口气就要上前请罪。九爷一眼看到抢先一步出列,路过五爷时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警告过五爷后,九爷上前已经换了张笑脸,撒娇道:“给皇阿玛请安。”说着直接把腰刀捧出来,发愁道:“都是儿子不好,早上睡懒觉起不来,随便拿了把刀挂上就出来了,没留神这刀是早放在那里叫下人拿去修的。进宫才发现已经迟了,求皇阿玛恕儿子不敬之罪。”

    康熙笑道:“这算什么?”接过他捧上的腰刀看看,随手递给梁九功,道:“去给你九爷换一把新的。”

    梁九功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拿托盘捧来一把新年前蒙古刚进上的新腰刀,这可比五爷那把强出几座山去。

    九爷一看眼就亮了,心道果然做好人有好报!

    康熙见他眼亮,笑道:“就知道你这小子故意来贪你阿玛的东西!快拿着滚吧!”

    九爷千恩万谢,系上腰刀雄赳赳的回列,站定后才暗暗松了口气,抹汗暗道:今天这关过得可真轻松啊。

    五爷在前头也是直到此时才放松下来。

    去宜妃宫里求刀的小太监此时也回来了,远远看到这一幕就等了会儿,直到开始入席才趁乱过来,把藏在怀里的刀露给五爷,问:“爷,这刀……”

    五爷无力的摆摆手,道:“还给娘娘去吧。”这会儿已经没用了,谁还能挂两把腰刀?

    小太监苦着脸应道:“是……”这一大早就遛他了。

88、事在人为

    88、事在人为

    这天的宴会吃到了近九点才结束。

    终于宴毕,梁九功叫人抬来软轿,把有些喝高了的康熙扶上去回了乾清宫东暖阁。

    可洗漱已毕的康熙却毫无睡意。

    他在屋里来回走,不时的比划一下刚才宴席上直郡王耍的剑舞,还对着梁九功笑叹:“老大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服输!这脾气真是拿他没辙啊。”

    刚才席上有表演布库的,直郡王看着眼热,下场也试了几番,把几个上来的侍卫全掀下去了,惹得康熙击节叫好。

    梁九功陪笑道:“大千岁是咱们的巴图鲁,天生的勇武不凡啊。”

    大千岁这种称呼这些年已经少叫了,梁九功此时提起不过是看皇上高兴,特意捧直郡王的。果然康熙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的骄傲。

    他坐下端着茶,道:“叫双儿过来。”

    梁九功心里一跳,躬身出去喊双答应进来。

    双答应在屋里听到皇上传她,拿起周答应最心爱的一枝钗看了看,还是放下了。

    她来以东暖阁前,梁九功的徒弟就在门前替她打帘子,他冲双答应上下一打量,极小声的说了句:“万岁爷心情好着呢,姑娘可别提那些糟心事,坏了万岁爷的好心情。”

    双答应浑身一颤,低眉顺目的进去了。

    雨花阁后面的下人房里,周答应又泄又吐,照顾她的人就什么都没给她吃,借口外面事多,一天也就过来看了她两回。

    这会儿屋里的火盆也熄了,周答应一天下来水米未沾牙,干渴的喉咙里都冒火。好不容易见那人回来,赶紧求道:“好姐姐!赏我口水吧。”

    那人道:“对不住啊,这外头忙乱得很,这不,我也是刚闲下来。姑娘受罪了。”一边倒了杯冷茶给她。

    周答应就是吃冷饭冷菜闹的病,哪敢再喝冷茶?摸着冰冷入骨的茶碗,哀求道:“好姐姐,求您赏妹妹一口热的吧……”

    那人接过她手里的茶放在一旁,愁道:“这会儿去哪儿给姑娘寻热水呢?要不姑娘再等等,我出去寻哪个地方借一壶。”说完出去再不见回来。

    周答应又等了半天,实在忍不住渴劲,只好把冷茶先含在嘴里温热了再徐徐下咽,就这也引得她一阵阵的打寒战。

    遥望乾清宫,她心里只盼着她的好姐妹双答应能在皇上面前多提提她。

    咽着泪把一碗冷茶喝完,周答应倒回枕上裹紧湿冷的被子。她的东西都没带来,这里的被褥又全带着霉气。

    熬吧,她心道,她不认命,不想死。

    宫门外,李薇他们等的车里放的小茶炉都快烧完了,她和孩子们全都裹上了斗篷。玉瓶道:“主子,要不要让人回府里取些炭来?”

    车里的炭本来备的就不多,来回各烧一路要多少呢?也就够烧半个多时辰的。骡车虽然里面几层油布,造得非常严实不透风,可也没办法跟屋子比。茶炉没炭一会儿就冷的跟外面差不多了。

    李薇摸出怀表看看时间,打定主意要是到九点四爷还不出来,就先把孩子送回去。

    玉瓶还等着她的话,她摇头道:“外面已经要静街了,府里的人回去万一让巡街的叫住查问又是一桩麻烦事。”

    骡车等前后都有侍卫,车上还有贝勒府的标志,巡街的看到也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但府里的人只带一块腰牌在近晚上九点的时候在街上跑,理由还是回府取炭,这也太儿戏了。正值新年,步军统领衙门的都提着心呢,生怕出点什么事再连累他们掉脑袋。说句不客气的,现在就是街上摸包的都要先试试自己脖子够不够硬。

    换句话说,就跟以前现代的严打差不多。这时撞上去,那是从重到底,大官小官都急着抓典型呢。

    九点一到,李薇正准备叫玉瓶下车去跟福晋请示,是不是让孩子们的车先走,宫门处有人来了。先是一两个走的快的,后面的人越来越多。

    李薇掀开轿帘,见一大群人悄无声息的快步出来,各府的下人都提高灯笼照自家的轿子,还有人提着灯笼上前迎的,个个都把灯笼挑高好看清诸位大人的脸。见着自家主子了,赶紧唤人上前,拿斗篷裹人的,掺扶喝醉的,年老腿脚不灵便的就多来两个架上车。

    不一会儿宫门前就空了大半。

    此时出来的才是诸贝勒。他们一般都是留到最后才辞席,以表依依不舍之情。

    四爷比昨天喝的还要多点,李薇都看见他走蛇形步了。苏培盛跟张保早一左一右护着他,却不敢上手搀人。四爷自觉不是七老八十,才不肯让人搀扶这么丢脸。

    等他上了马,苏培盛更是叫众侍卫前后左右都围上,马边还叫了两个腿脚快的跟着跑,怕他跌下马。在前面驾马的侍卫见同袍给他比手势才轻轻一夹马腹,纵马向前。

    四爷虽然醉得有些晕了,可还算明白,他也跟着狠夹了下马腹,马是受过训的,乖顺的往前小跑。四爷嫌它慢了,又是一狠夹,可前面还有两匹马把前路挡的严实,马挤不上去,只能委屈的甩了下尾巴继续慢慢来。

    李薇从一旁看着都觉得提着心。一路有惊无险进了府,苏培盛直接叫人抬来软轿,架着四爷回了书房。

    其余人等各回各屋,一夜无话。

    第二天,四爷醒来头疼欲裂,狠狠灌了几碗解酒茶才算刹住这股恶心劲。

    苏培盛不敢送上热饭热菜,只敢端上来一盘山楂糕给四爷当早膳。四爷勉强吃了几个,心口仍是一阵阵往上翻。他让苏培盛给他装一小袋干山楂片,一会儿进宫后再恶心了可以吃一片压压。

    此时,张德胜苦着脸在门口冲苏培盛招手,不等他师傅给他示意,一眼瞟见的四爷重重放下茶碗,道:“贼眉鼠眼的干什么?滚进来!”

    苏培盛立刻垂目装死,四爷昨晚醉酒又在回来的路上吹了一路的寒风,早起就算没着凉也必定头痛恶心,张德胜又肯定是带来了个坏消息。算他倒霉吧。

    张德胜的脸瞬间死白,不敢耽搁轻手轻脚迅速进来,跪下就道:“回主子爷,福晋让人来说,大格格着凉起烧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漏又遇打头风。

    苏培盛不必看也知道四爷此时脸黑了。但却在心底小赞了声张德胜干得好,他虽然报得是个坏消息,却也急得让四爷没空跟他计较。

    四爷只觉得心头一阵火起,顾不上多说就赶去正院,苏培盛跟在后面跺了张德胜一脚:“滚出去跪着!”

    张德胜差点抱着苏培盛的腿喊爷爷!欢乐的跑出去跪着了。

    跪个半天就可以躺着了,正好躲几天,等四爷忘了这回事他再回来。

    一路到了正院,不但福晋在,李薇也来了。福晋那边大格格早起就发现人有些烧,侍候的丫头不敢怠慢就去报了福晋。因为昨天在永和宫里侍候的还有她一个,此时必须出来跟福晋一起做证。

    无妄之灾。

    李薇深吸一口气,抱着会被四爷埋怨责怪的准备勇敢的来了。

    说起来也怪不得她们疏忽。大格格本来体质就偏弱,过年前又发生了宋氏和小鞋的事,她心里事多又无人劝慰,下头还有三格格要照顾。

    这几天过年都是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晚上九、十点才能睡。天天如此,大格格的小身板跟纸糊似的,当然撑不住。

    可这话不能跟四爷说。她们不能说大格格本来就弱,进宫本来就累,所以她病了很正常。

    李薇来时,福晋就在大格格的寝房外守着,见她来,福晋道:“妹妹坐吧。”然后福晋就定了基调,“这事,也是我照看不周。”

    李薇跟进:“姐姐何必自责?我昨天也在呢,也没看到大格格累了。说来昨天爷还嘱咐过我,是我太粗心了。”

    福晋忍不住笑了下,李氏也是个妙人。大格格是‘累’病的,没人疏忽她。

    两人相视一笑,找到点同袍作战的意思了。福晋道:“也是下头人照顾不周,夜里大格格起烧时没发现,到早上叫起才探到大格格身上不适。”

    李薇附和:“正是,这年过得都有些懒了,等忙过这阵再替他们紧紧皮子。”

    福晋又是一笑,真好,这下连下人都不必罚了。过完年想起这茬再说吧。

    交流完应对策略,两人就没话说了。对座无言十分难熬,李薇低眉顺目的,心里却在打鼓。她是真怕四爷认为她没照顾好大格格,万一为这个再让四爷讨厌她,认为她待大格格不尽心,是个看人下菜碟的,那可怎么办?

    等四爷一到,没看大格格先来问她们缘由时,福晋上前福身,李薇悄悄在一旁跪下。

    四爷满肚子邪火被她这一跪消了大半,定睛看她神色,见一脸的惶恐不安。

    福晋说完请罪,李薇跟着磕头请罪。

    四爷叹气,道:“这事也怪不得福晋,李氏也起来吧。”消去火气,他的理智就回来了,见外面天色也差不多了,实在不能为这个耽搁了进宫的事,就道:“李氏先回去准备,把三格格和弘晖都带过去。”

    等屋里就剩下他与福晋,他进里屋看望了烧得满脸通红的大格格。

    大格格还要挣扎着起来,他摆摆手让她躺好,用手背试了下她的额头,皱眉道:“好生养着,你本来就弱,别的不许多思多想。你好了,阿玛和你额娘才高兴。”想想怕是为了直郡王大格格的事,让她伤感自身了,安慰道:“万事有阿玛呢。”

    看完大格格出来,四爷先说了那些侍候大格格的人,恨道:“这些眼里没主子的不必留!全拖出去冻上一冻!”

    福晋点头道:“那些粗心的实在该罚。只是大格格这里也不能少人侍候,余下的不如先留下,等过完年再处置。”

    四爷点头。

    于是昨天守夜的两个丫头一个嬷嬷就被拖到后面跪着,个个脱去棉衣只着单衣,再兜头淋一桶井水。

    不到一刻都冻得面乌唇紫。

    张保叫人守着,冷道:“冻上一个时辰再抬回去,死不了就熬吧。”

    刚出了大格格的奶嬷嬷的事,又把大格格给照顾病了,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一群没眼色的蠢货。

    这边,四爷突然想起这也是个机会!他也不多说,叫福晋多叫些妥当人看着大格格,转身就去了东小院。

    东小院里,李薇正盯着几个孩子赶紧吃饭。早上出了那样的事,从弘晖到三阿哥的衣服是全都换好了,就是个个都无心用膳。

    弘晖是担心福晋,三格格担心姐姐也落得满脸泪。东小院的几个之前是替被叫走的李薇害怕,见她平安回来都放心了。

    李薇顾不上自己吃,抱着三格格哄道:“好孩子,别担心,你姐姐没事的。我跟你保证,等你晚上回来,你姐姐一准好好的!”

    三格格年纪小只有五岁,再早熟懂事也有限,她眼里汪着两泡泪看李薇,稚嫩的声音抖着问她:“真的?”

    李薇的心都被她哭化了,小心翼翼拿手帕把她脸蛋上的泪拭干,道:“有你阿玛呢,你姐姐一准没事!”

    四爷在这群孩子眼里跟无所不能也差不了多少了,闻言三格格总算收了泪。李薇再叫人给她洗脸擦面脂,收拾好了再哄她吃饭。

    正吃着,四爷到了。

    他一来,一屋子人都站起来了。四爷看过几个小的,见都收拾好了,点头道:“准备好了就走吧。”

    另一边,苏培盛早得了他的话,把玉瓶叫出去说了两句,玉瓶就拉着二格格道:“格格,您的头花歪了,奴婢给您看看。”

    拖住二格格的脚步,四爷趁机给李薇交待道:“大格格和二格格都告病,就说都着凉发烧了。你只带着三格格和三个阿哥去就行了。”

    他想的是三格格还小,大格格和二格格年纪相差无几,正好趁这次机会把这两个孩子都体弱的事报上去。坚持个几年,皇上心里留下印象,以后就不会把她们往蒙古指了。

    李薇跟他早有默契,一听就明白。顿时双眼放亮,四爷见此忍不住笑了,小声道:“你进宫后也要记得提一句,只别太过头就行。”

    她点点头,实在觉得眼前的他无比高大、善良、体贴、美好!简直比她能想像的还好!

    碍于时间地点都不对,李薇也只能用目光表示‘我被你感动死了!’,四爷被她看得脸都有些泛红,清了清喉咙,说:“快走吧。”

    到了宫门前,福晋也从四爷那里得知二格格‘也’病了的消息,心知这是直郡王大格格的事吓着他们爷了。想起弘晖,她心里不无安慰的想,为着女儿都能如此尽心,待弘晖自然更是不一样的。

    到了永和宫,不等李薇找到机会提上一句半句的,福晋就直接向德妃请罪了,不但说了两个格格都告病的事,还说了二格格早产。

    德妃倒是第一次听说,四爷府里也就阿哥能多得她几分在意,皇孙女也只是逢年过节记得赏几匹缎子的事。

    她道:“这可真是……”说着看了眼坐在福晋后面的李薇。

    女儿早产,自然是当娘的不好。

    把大格格生得体弱多病的宋氏也不好。

    德妃心里记了两笔。

    福晋把大格格刚落地的那一年说得惊险无比,二格格早产八个月,指甲都没长齐。

    现成还有个三格格一脸体弱多病的样子,见着她,德妃也不能不相信与她一母同胞的大格格身体不好。

    德妃嘱咐福晋道:“这个宋氏如此没有福气,就别让她再侍候老四了。”

    李薇在旁边听了,庆幸这会儿孩子们都不在这里,不然三格格已经到能听懂大人话的年纪了,听了这个肯定又要多想。

    大格格年纪大了点,虽然体弱多病,李薇也只是替她叹一两声。三格格年纪小,她看她就可怜多了。她比宋氏后进门,待宋氏总有点‘我抢了四爷’的错觉。人大概都有这种先来后到的天然道德感。比如在她后面进门的武氏等人,她就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接着又是在永和宫熬一天。

    宫里的年节虽然一庆十几天,但每天都是大同小异的。总结下来就是吃饭,听戏,看烟花。听说四爷的前面是吃饭,听宫戏,看歌舞,听颂圣,看烟花。

    就跟现代从过年前到十五元宵天天每个台都有晚会,但几乎也就那几个熟面孔四处跑。她跟家人过年时就看电视上,哎,刘德华去湖南台了,他今年没上春晚?费玉清去浙江卫视唱一剪梅和千里之外了,转个台,怎么新疆台也有?

    但底下人要感受到这浓浓的圣恩,要每天都感恩戴德。不但过年天天进宫不够,最好能日日进宫沐浴圣恩云云。

    所以,李薇今天除了在看戏间歇刷一下‘担忧女儿的额娘’的状态,其他时候都是喜气盈腮的看着都看了几年的宫戏。熬到放烟花的时候了,她心底长长的出了口气,终于又熬完一天了。

    出宫前,德妃赏了点东西。

    她未必不知道四爷玩小把戏,只是儿子要唱戏,她就要捧着他唱完唱好。宫妃赏东西要记档,她赏的就是永和宫库房里的药丸子,各种补身的退烧的赏了好几瓶。

    日后皇上想起来问,哦,原来几年前就有四贝勒大格格身体不好的事了?哪怕是做戏,皇上也不会真就不顾一切的指婚。皇上的心,德妃还是摸得准的。那是必须万事周到,处处妥贴才好。

    福晋接了药丸回府后拿给四爷看,他打开倒出几粒闻了闻说:“都是今年新制的,好东西。问过大夫看对不对大格格的症候,对就让她吃吧。”

    她点头道:“我记下了。爷,娘娘这是信了咱们的话了?”福晋有些忐忑,瞒着娘娘还行,骗了娘娘就不太好了。

    四爷淡淡一笑,道:“回头我自会跟娘娘赔罪。”不过娘娘大概早就看出来了。

    大格格和二格格一路病到了十五,等真正不需要进宫了,四爷还是又把她们关了半个月才放出来。

    本来她们病多久都不碍事,本来孩子们就只在府里玩,偶尔有客也是自家亲戚。但大概是直郡王心疼女儿,也知道指婚的事无法挽回,就替她下贴子邀请各府的女孩来陪她。

    四爷接到贴子后,觉得病得不够久没有说服力就一直替孩子们挡着,一直挡到了春暖花开时才让大格格和二格格病愈出门。

    他玩的这一手,直郡王也发现了,后悔没早用这一招。可养孩子只怕她不健康,怎么会亲口咒她?他还怕不小心真把孩子咒没了呢。

    再说他查过,四贝勒府里,大格格确实体弱,二格格确实早产。皇觉寺里还点着四贝勒府里几个孩子的长明灯呢,每年的灯油钱可从不吝啬。要这样说这是真的?

    直郡王不信,只能背地里叹老四真够狠心的。都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是真舍得。跟着就叹,说不定这狼也真能给他套着。

    他都半信半疑的,皇上打听了,自然更拿不准了。是信老四心黑手狠?还是信他护孩子?

    还是信他心黑手狠的护孩子呢?

    直郡王竟然越琢磨越有滋味了。

    二格格出府后结交了各府的女孩子们,真如脱了笼头的马一样了。她的年纪是正好,不算大的要拘束在家,不算小的不让出门。于是天天不是跟七贝勒府的大格格约去骑马,就是跟直郡王府的大格格出去逛街。

    倒是真·体弱多病的大格格去了几次就不爱出门了。

    见二格格活泼的样子,李薇替她开心不想拘束她,又怕她这样戳破了‘体弱’的牛皮,只好去问计四爷。

    四爷笑她想太多,“每逢露脸的时候病一病就行了,也犯不着要她天天病下去。那一熬几年,不就把人闷出毛病来了吗?”

    有四爷的话,她彻底放了心。

    宫里,雨花阁后。

    周答应大病一场,大约是天不收她,断断续续竟让她熬到了春天。天气一暖,她的病就好得快了。现在已经能坐起来,就是现在一急就有些喘,心慌气短。

    揽镜而照,镜中人影略瘦了几分,却也添了西子捧心的味道。

    乾清宫里的消息她一直在求人打探,双答应也托人来看过她,却没听说皇上要她挪回去的消息。

    周答应紧紧握住手,面色一如既往的温驯。

    好妹妹,你可记得你起的誓?

    想起这个,她就心绪翻涌。她捂住心口,急喘几下,匆忙从妆盒中拿出一寸长的白瓷小瓶,打开倒出几粒褐色的丸子吞下去,约有一刻,激跳不稳的心慢慢恢复过来。

    瓶中只剩下几粒了。

    她咬咬牙,把瓶子收起。支起窗子朝外望,等了数天,终于见到一个黑瘦的小太监出现。

    她立刻高兴的悄悄出去。两人藏在背人处见了一面。

    小太监一见她就激动的说:“姐姐!我给你打听出来了!乾清宫的双答应一直侍候着万岁爷呢!姐姐,要不我给她送个信儿?”

    周答应心中一痛,却顾不上双答应,拉着他的手小声问他:“好弟弟,能再给姐姐寻那个平气丸吗?等姐姐回了乾清宫就把银子都还你!”

    小太监连忙从怀里又掏出一瓶,道:“我早算着姐姐的药快用完了。”

    瓶中只有三分之一。周答应收起后再三谢他,道:“你老这么偷药也不是个事,都是为了我。”

    当时她在雨花阁后病得无人管时,见到这个小太监就像抓住个救命稻草一般。她说自己是乾清宫出来的,是万岁爷身边极得宠爱的答应。只是一时病弱才被挪了出来。她认这个小太监当弟弟,又许愿说日后等她回乾清宫后,就想办法走门路把他也调到乾清宫来。

    天花乱坠的说了一通,才骗得这个小太监替她找吃的,找药。小太监是在易贵人屋里侍候。易贵人不受宠,他一直想找门路。见周答应说是乾清宫的姐姐,也愿意为她效劳。还替她偷来易贵人的药。

    小太监穷人家出身,进宫也没混到好主子身边,什么事都不懂。他从易贵人那里给周答应偷了不少药,这个两粒那个三丸的,连治风湿的膏药贴都有,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一点药气都没有了。

    倒是这个平气丸,她吃得还算对症。就是大概易贵人也不受宠,她的药御药房也是缺斤短两的,一开始吃一粒就够,后来慢慢的就要多吃几粒,而且总不能断根。

    周答应想着等回了乾清宫再请好太医给看看,目前也没什么能挑剔的。

    好好谢了小太监一通,两人不敢多说就此分手。离开前,周答应自然要再发誓一次等她回去了,一定会把小太监也调去乾清宫。

    “我要是日后忘了我的好弟弟,就叫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周答应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小太监被她感动的脸红,低声姐:“姐姐,我帮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就是日后姐姐忘了我……我也不会忘了姐姐的。”

    周答应一怔,看到他发红的脸,迟疑了下还是去拉了下小太监的手。

    目送着小太监离开,周答应回到屋里,开始盘算怎么回乾清宫去。

    毓庆宫里,太子正在写字,春天的阳光透过窗格洒下来,映得屋里亮堂堂的。

    阿宝是近年来在太子身边比较受宠的太监,但太子并没有给他升位,只是放在身边服侍。连太子的奶公,内务府总管凌柱来了都要敬他一句‘宝公公’。

    太子说他的名字好,就不改了。

    这时,太子写完一张,放下手伸出手,阿宝上前递上手巾,却不让太子自己擦,而是他用烫热的手巾包住太子的手来擦。

    太子从小练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得多了,手腕上就有些容易累,写字写多时会酸痛难忍。太医开了药,交待最好多多热敷,所以太子写字写一会儿就会敷敷手。

    毛巾烫热,阿宝的双手都给烫红了。

    虽说阿宝有故意作戏表忠心的意思,太子也承他这份情,等他擦完,道:“阿宝来瞧瞧孤这幅字如何?”

    阿宝哪敢评太子的字?退后一步笑道:“奴才看不懂。”

    太子也没强要他说出个一二了,能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也是聪明的。

    阿宝见四下无人,端了碗茶上前,小声道:“我那同乡近日来认了个姐姐。”

    太子接过茶喝了一口,慢不经心的道:“嗯,有个姐姐……也能多一份照顾。你那同乡运气不错。”

    阿宝得意的笑道:“奴才的运气才是真的好。”

    太子放下茶,重新铺了张纸继续写字。

    运气好的又何止一两个呢?乾清宫里,能在皇上身边侍候的,都是有大运道的。

    太子忍不住面露笑意,目光愈加坚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做到九分。只看这天,肯不肯助他最后一分了。

89、不让不让就不让

    89、不让不让就不让

    洗砚是三爷书房里侍候的小太监,因为他出身江南,长得一脸的文人气质,就算穿上太监的衣服往那儿一站,也是文质彬彬。

    其实他说话结巴人又不够精明。

    三爷使惯了他,觉得在书房侍候的人不必太聪明,笨点安全,结巴的不会没事就出去闲话,就一直留着他。

    多少人都说洗砚这是烧了高香,爹娘给他留了张好脸。

    可今天早上洗砚已经挨了两回骂了,一次是嫌他端茶慢了,一次是嫌屋里没烧火盆。其他人都怕挨骂跑完了,就剩下他一人守在书房门外,其余的小太监都躲在茶房里,偷偷勾头看他。

    屋里,三爷又气冲冲的喊他:“人都死哪儿去了!”

    洗砚一哆嗦,茶房门口探头出来的几个嗖的一下全都缩回去了。他苦哈哈的垂头进去,三爷指着屋里的火盆说:“一点脑子都不会动!早上爷说冷是太阳没出来屋里寒气重!现在太阳都挂天上了你也不知道把这盆拿出去!热得你家爷一身汗!滚!滚!滚!”

    洗砚不忙着跪下求饶,先赶紧把火盆给端出去。

    今天早上三爷凌晨起来后就在书房里转圈,然后就喊他说屋里太冻想冻死你家三爷,洗砚就马上起了一个火盆送进去。跟着就是刚才了。

    茶房躲着的人听见洗砚在书房里又挨骂,个个捂着嘴偷笑。

    有一个道:“该!让他老往咱们爷跟前凑!”

    另一个跟着道:“本来就傻,还老霸着咱家爷身边不走,早晚骂死他!”

    第三个探头往外看,连连招手:“快看!快看!洗砚端着火盆去院后头了。”他扭头对其他人奇怪道,“他怎么不拿进来熄?”

    几人面面相觑,一起笑道:“怕是嫌咱们腌臜,入不了他洗砚大爷的眼。”

    “滚球去!怕咱们笑话他是真的!”

    一屋人窝在一起小声偷笑。

    另一边,洗砚提着火盆到后面水井处,先拿火钳子把烧红的炭拨开,炭堆下飞出来一团灰白的絮。

    洗砚木着脸,把灰拨出来,从一边挖了一捧树下的花泥,把灰和在里头,再倒点火盆底烧化的炭灰出来,仔细和到都看不出来一点端倪了,他才松了口气。

    三爷待他好,他心里明白着呢。人都说他傻,他就傻给所有人看。他对主子的忠心只要他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古人都说士为知已者死,他虽然是个太监,也想学士人那样为三爷尽忠。

    拿火盆盖子把火盆给熄了,他就手随意放在墙角,这才回到书房。三爷站在书桌前,看容色有些不愉。他也不凑近,垂头肃手站在屋里角落处。

    半晌,三爷叹道:“茶。”

    洗砚上前捧了一碗茶放在他手边,然后看看三爷再无吩咐,可也没有撵他出去,只好再缩回角落里。

    三爷早把屋里还有一个人的事忘了。

    前几日,他的侍读陈梦雷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太子与江南曹家勾联,私截赋税。

    陈梦雷等人在江南文人中间名声很好,三爷早在几年前就暗示他们可以结交士林。几年下来,银子花了不少,三贝勒胤祉好文善文的名声也流传出去了。本来他是想这样慢慢加深自己在江南文人中的印象,谁知陈梦雷居然扔了这么大一个馅饼给他。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三爷直接被这巨大的j□j震傻了。在书房窝了几天才算收拾出一丝理智来思考:这个消息有什么用?

    首先,若真的属实,这绝对是件大案。

    其次,他如何从中得出好处?

    有那么一瞬间,三爷想的是拉下太子。但这突然冒出来的野心并没有让他多激动,而是想到这个的自己把他自己吓到了。

    他居然也想取太子而代之吗?

    跟着他想:他能承担太子这样的位置吗?

    想到这里,三爷马上冷静下来了。太子是从襁褓中就被册立的,是皇上与众臣工从小一步步教导出来的,至今未见昏庸、少才等劣迹。

    如果这样的太子都会掉下来,三爷不相信自己上去会无人诟病。仔细想想就觉得他自己浑身毛病,前头致他被削爵的剃头就把明晃晃的‘不孝’戳他脑门上了。

    哪朝哪代都没立过被皇上斥为不孝的太子。

    三爷失笑摇头,长出一口气。歇了自己有望做太子的心,他就更加冷静了。

    但知道这么个大把柄,他也不舍得不用。

    可威胁太子是以臣欺君,以下凌上。以太子的心机城府,三爷自认不敌,就不做这个白日梦了。换句话说,太子不知道几年前就开始暗地里挖皇上的墙角,威逼重臣,这份魄力!

    他还是修自己的书吧……

    扭头看还是曹家更好欺负一点,就是坐到江南总督的份上,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三爷捻着下巴上刚养出来的美须,想着能不能让曹家给他在江南寻一些方便?陈梦雷等行事起来也添几分助力?

    但是想起曹家是皇上的家奴……他又迟疑了。

    为难了几天,今天三爷实在忍不住了。这个消息现在不像个大馅饼,倒像个麻烦!他是捧着嫌烫手,吃着怕烫嘴,扔了又可惜得不得了!

    他拿着陈梦雷送回来的一册所谓‘江南才子的新作’,握在手里不知如何处置。

    “来人!想冻死爷吗?”

    ……

    火盆中燎起尺高的焰,渐渐把那十几页的新书烧成了一团灰。

    三爷一直看着,心却渐渐平静下来,整个人都放松了。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终于不用烦心了。三爷静静喝了碗茶,起身准备去换换心情,一转头看到洗砚畏畏缩缩躲在屋角一个大花瓶的后头,想起这几天骂了他好几次,三爷也有些感觉挺丢面子的。

    一直自诩文人,拿下人撒气真是太那个了。

    三爷清了清喉咙,皱眉道:“躲在那里干什么?”

    洗砚心里一紧,赶紧麻利的过来。

    三爷也不看他,说:“真是没一点眼色!瞧着爷心情不好还不机灵点!”

    洗砚侍候三爷也有十几年了,知道这算是三爷向他‘赔不是’,虽然连骂带糟践的,意思他能明白。

    洗砚憨憨的笑笑,低头连声应是,心里感动得不行,自家三爷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主子,心软善良。

    三爷又嫌他笨了,懒得再骂他,抬腿往田氏的院子里去。

    刚进门,田氏软腰细步的从屋里出来,媚眼一瞪,没好气道:“可算是想起我们娘俩儿了!”

    三爷以往还有心情哄哄她,这些天睡不安寝,食不知味,到这里是想享受下软玉温香,放松放松。结果兜头就是一句埋怨。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三爷站定,嫌恶的看了田氏一眼,转身走了。洗砚紧紧跟上,小声问:“爷,咱这是去哪儿?”

    他骂道:“蠢东西!爷的好心情都被你糟蹋完了!牵马来!爷出去溜溜!”

    身后田氏不想他隔了好长时间没来,一来在门口打个转又走了,紧追几步撵不上,红着眼圈咬唇看着三爷大步走远。

    四爷府里,春末夏初时节,各院都在折腾着扫春。冬天的衣服放起来,人人都换下厚重的棉袍,穿上夹衣。

    书房那边在晒书,弘晖和弘昐都有不少自己的书了,四爷带着他们在前院和花园里敞亮的地方,一边晒书一边考他们的学问。

    三阿哥该往前院搬了。四爷早就给他挑好了院子,家具摆设都是新打好的,里面桌椅书架也都是他亲自看的。另有四个小太监陪他玩耍,四个大太监照顾起居。

    因为从弘昐起,李薇就把奶娘的幼子与阿哥一起养,三阿哥就与其中一个奶娘的幼子通明玩得不错,早就缠着她想叫通明去前院陪他。

    他的奶娘都是四爷从镶白旗下包衣选出来的,这家对四爷是忠心不二,奶娘也向李薇表忠心说愿意让儿子进来侍候三阿哥,当个厮跑腿的都行。

    李薇猜出她此时这样表示,都是因为今年弘昐满六岁了,四爷把给他挑好的哈哈珠子给他了。

    虽然弘昐不去上书房,但哈哈珠子也是必备的。不然他日后出门,身边只有太监跟着也不合适。哈哈珠子干得是小厮的话,比起无家无累的太监,哈哈珠子身后通常都有家族支撑,算是阿哥们从小的班底。

    所以弘晖身边的哈哈珠子就是他的母族,乌拉那拉家的人。

    李家人丁不旺,四爷看不上,嫌会误了弘昐和三阿哥的前程。虽然他已经看好一个位置准备推李文璧上去,但给李文璧的先生师爷等人也说了,李先生出去唬人可以,一看就挺像个读书人的,家世也算不错,家里有个女儿是贝勒府侧福晋。但是这人实在是提不起来。指着他造福一方就算了,为人只能算中平。

    四爷身边能拿得出手的太少,李文璧的中平想想也不差了,能收一忠心之人也不坏。于是还是打算把他送出去先当个知州。

    他在京里,熬了几年也只是个翰林院的修撰。出去四爷一口气给他弄了个从五品。

    李文璧的出身其实是很讨文人喜欢的。汉姓,汉军旗,非奴出身,娶个老婆是满人。一手搭满,一脚踩汉。科举出来,在翰林院呆了好些年。为人平淡,不慕富贵,不功利。

    只要他能在赵县安安稳稳的待满三年,无功无过,四爷就能把他慢慢往上推。能到哪一步,现在还不好说。

    所以弘昐这边的哈哈珠子全是四爷门下奴才家的孩子,用谁也不如用自家奴才放心。

    如今弘昐虽然有了自己的小伙伴,对弘晖进宫没人陪他玩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知道三阿哥要搬过来还是高兴坏了。奴才再好,也没亲兄弟好啊。

    三阿哥的奶娘看到弘昐身边的人后,才起了近水楼台的心。她鼓动着自己儿子亲近三阿哥,这边也对李薇不停奉承,甚至愿意就此留在府里当个嬷嬷。李薇会答应也是看在跟她打一个主意的奶娘还有另外三人,但能成功打动三阿哥的只有这个奶娘的儿子。

    她身边也不乏聪明的奴才,三阿哥是府里的男孩,日后前程自然比她这个额娘要好得多,想巴着他的人不会只是这一个。堵不如疏,她教二格格是利用权势压服,教三阿哥自然不能原样照搬。

    李薇是想趁着三阿哥年纪小还在自家府里,先把能吃的亏全吃了,出去自然就有准备了。他是男孩,她不能护他一辈子。

    四爷的意思也是人来就接着,是忠是奸日后自有分辨。

    他惊讶的是她的想法,道:“你倒是狠心舍得。”

    她拿现代常说的话来解释:“狮子和雄鹰都会把孩子推下山崖。我不盼着三阿哥日后真能成才,只是想叫他少走些弯路。”小时候挨骗可能只是一块糖或一个玩具,大了受骗就可能被骗走身家性命。

    当然小孩子时的友谊比较纯粹,看得天大的事大概就是‘她背后说我坏话了嘤嘤嘤……’,当娘的安慰起来也容易‘那咱不跟她玩了乖乖不哭’。

    等成年后‘那孙子背地里造我的谣让我在单位待不下去’,这时家里大人大概也只能安慰他看开点/换工作太麻烦你这工作找得不容易/你也造他的谣!

    总之,犯错吃亏要趁早。

    当感觉已经错不起,亏不起的时候,多数后悔也来不及了。李薇就感觉自己现在是这个阶段。

    就算现在四爷听了她的‘惊人之言’表示赞赏,她也要说苏起来没以前开心了。

    现在他搂着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她的背,她就知道他这时在思考事情,这时她只能乖乖的保持安静,最好把自己当成百福,被主人摸毛就好幸福。

    以前这个时候她会想‘我只要能在此时安慰他就好’,现在她却想‘要是能开解他就好了’。

    她不再满足只是做一个摆设,开始想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更深入的参与他的生活。

    这种想法很危险。可更危险的是这不是偶尔才冒出来一下,而是当他来找她时,她越来越深刻迫切的想要这么去做。

    就像一杯水倒满了它肯定要溢出来,如果说她以前把对四爷的感情和期待一直控制在八分满,现在它已经快装不下了。

    要么,四爷给她换个大杯子,让她能继续往里倒感情。要么,她的感情溢出来,四爷不收,浪费掉。时间久了四爷就会嫌她烦了。就如倒洒了水的桌面,谁也不会觉得这样的桌面好可爱。

    她在跟自己狂奔如草泥马的野心做斗争,理智的缰绳就快拉不住了。她真希望这时来个什么事打击她一下,说不定她就会缩回去了。

    “爷,你在想什么呢?”这嘴肯定不是长在她身上的!

    李薇问完就后悔死了,埋在四爷怀里装死。

    就算再怎么好奇也该管住自己啊,分担四爷的心事神马的听起来就很找死有没有!

    四爷被她打断思路,倒是没生气,嗯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就是直郡王最近很奇怪,一见他就一脸‘老四你不厚道’的意思,可又不说。

    三爷最近脾气一时阴,一时阳。虽然本来他就比较爱酸,话多招人烦。但现在特别爱刺人。上次他冲老七借马,老七舍不得借就推脱,他张嘴就是:“知道你离不开马,出门都要骑,要不是府里不够大折腾不开,估计在府里你都能骑着不下来。”

    老七当时脸就黑了,扔下句这也算是当哥的?甩袖走了。

    他走后,老三看着是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却死撑面子脸阵红阵白的,还跟他们这些没走的人说:“我看老七这样才不像当弟弟的。”

    这下连老五都看不下去也走了,就他还留着。

    不等他开口,老三就说:“老四你要是想劝我就闭嘴。”

    所以四爷也没说话。可三爷的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想不透。最近皇上心情好,一个劲的找直郡王,余下连太子都没理,何况他们几个?

    说他是嫉妒皇上宠爱直郡王吧,以前也没见他争圣宠争得这么掉份啊。

    三爷府里最近也没听说孩子出事了。

    左思右想找不到理由,四爷只好先记下。若真有事,早晚能瞧出端倪来。

    这些都不能跟素素提,她在府里什么也不懂,给她说还要解释半天。四爷懒得费那口舌,拍拍她道:“没什么事。”

    李薇一边觉得松口气,一边觉得好失落。

    隔了两日,四爷去了永和宫。德妃提起今年选秀的事,道:“皇上已经定了五月要出巡,带谁还没定。我看你府里也没几个顶用的,正好趁这次给你挑上一个,你看如何?”

    四爷无所谓,道:“全凭娘娘作主。”

    等他回府就告诉福晋,道:“屋子先收拾起来吧。回头你再进去看看娘娘,问清楚是个什么章程。”

    福晋应下。

    四爷转头来了东小院,提起府里要进新人的事。

    李薇正抱着他的衣服,闻言把衣服揉成了咸菜干。玉瓶在一旁看着干着急,赶紧再去开箱拿件新的来替换。

    四爷本来仰头等更衣,嘴里道:“嗯,今年选秀,娘娘说给我指一个。”等半天不见给他换上,睁眼低头一看,李薇手里那件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比他换下来的这件还难看。拿下去不但要洗,还要烫平整才行。

    他无奈的看着她,“素素……”

    李薇刚才是一阵无名火冒上来,好不容易才回神,一看他的眼神,再看手上的衣服,顿时好尴尬!

    四爷轻笑,自己接过玉瓶手里的衣服换上,把她手里死攥着的衣服抽出来扔到玉瓶怀里,让其他人都下去后,他搂着她道:“这是又醋上了?人还没进来呢。”

    李薇紧紧抱着他的腰,心里发狠道:再来一个排姐也不让!

    跟着她想,之前还想着来个刺激能让她缩回去,这下可好,刺激是有,却激起的是她的斗志。

    人生果然处处是惊喜。

90、(剧情)四爷明志

    90、(剧情)四爷明志

    李薇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一次选秀——连她自己参选那次也没有。那次李家上下紧张了两年,她跟没事人一样。

    因为去年免选,但很多去年来参选的秀女们有些没有再回家乡,而是就住在京城和附近。要是今年选,她们就省得来回跑。要是不选再回家,或者直接在京里嫁人,那比在家乡嫁要好得多。

    毕竟京里的落魄王公可多了,数起来指不定个个祖上都跟努尔哈赤有关系。

    李薇也能理解,当年她没选之前就有好几家来表示等她落选,好几个都能把自己祖宗跟太祖、太宗扯上关系,还有个说他是明相的侄,他儿子就是明相的侄孙。觉尔察氏特意去打听过,回来道:“侄前加个字:‘族侄’,跟明相倒真是一个姓的,可纳兰家的人多了,好几百呢,也不知道过年他去给明相磕头,人家让不让他进门呢。”

    可见皇二代、权二代之多啊。

    当年李薇虽然也不认为自己能选中,可也想着真能选进真正王公贵族之家,谁稀罕找这些镀金的啊。怎么着也要选过,确定真王公没着落了,咱再找镀金的试试。

    可今年她就盼着那些秀女全都中了脑残流感,京里王公多啊,你们直接不必选了就嫁了吧。

    想也知道这是做梦。

    府外实在没什么能努力的地方。她只好在府里使劲了。

    四爷最近正在跟直郡王打擂台,也不知直郡王是怎么了,突然对太子横竖都看不顺眼。皇上近来喜欢把几个年长的儿子叫到身边,拿些折子给他们参详。

    折子有地方政务,比如赋税啊,遭灾啊。也有刑名类的,某地,某年月日,某人犯某某罪,如何审如何判,请刑部决议。还有请安折子,谢恩折子等。

    四爷也有好几年没见着折子了,他现在没真在哪一部待着,但各处都能伸上手。只是内务府被八爷接过去后,他是再也不肯沾手了。现在他手上最多的是镶白旗的旗务,旗兵、旗户、旗丁,兵粮草马钱刀。

    皇上握着上三旗,各阿哥都在下五旗。镶白旗有三个阿哥,但老五、老七都不打算跟他争,日后他早晚会是镶白旗主。镶红旗里也有向他示好的,康熙三十六年皇上亲征时他领的就是镶红旗,目前皇上也没把哪个阿哥分进去,有时四爷会忍不住想,皇上这是把镶红旗留给他吗?

    但皇上不明示,他就没接受镶红旗的示好。

    另外也是想吊镶红旗的胃口。这天下是爱新觉罗的,旗主是皇上的阿哥,要比别的宗亲好得多。谁都知道这个道理,有镶红旗在虎视眈眈,镶白旗待他就更恭敬。

    皇上拿出折子后,并不是像以前那样依次由太子先看,再交由直郡王及诸位贝勒,而是随意点着哪个人就给他。

    四爷手里拿着的就是一章乏善可陈的请安折子。上折的是川陕甘总督。此类督抚都是皇上的心腹之臣,不但拉拢不得,最好一见着就避得远远的。请安折子上自然是一连串的颂圣的话,还有皇上的御笔朱批,只有寥寥三个字:知道了。

    这样不会伤害臣属的忠心吗?

    就算明知这种颂圣的折子都是大话、套话,多写几句也无所谓吧?比如‘尔之心,朕已知,望恪守职责,一心为公。’也不费什么事,不是感觉好多了?

    四爷拿着折子出神,康熙转了一圈,看到他一脸深思的样子,老花眼也看不清折子上写的是什么,道:“老四,你拿的是什么折子?给你的兄弟们说说。”

    “是。”四爷恭敬起身,朗声道:“臣刘照恭请圣安!”

    刚才几个兄弟都看到四爷严肃深沉的表情,以为他手中的折子必然涉及要事。一旁的三爷还想偷看呢,只是顾及着皇上在座,怕丢人才克制住。结果听完第一句,几个兄弟全泄气了。

    直郡王直接拿‘你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对?’的眼神看他,一个请安折子有必要看得那么深刻吗?

    连康熙都要笑了,连连摆手道:“好了,好了,老四啊,你坐下吧。”他拿下水晶镜片来擦,慢慢道:“这个刘照,公事不见得多能干,每回请安折子能啰嗦两三章的,要真让老四读,那咱们要在这里等一刻钟耳朵才能得闲。”

    这是打趣了。

    于是一众阿哥都很捧场的笑起来,坐得近的老三和老五还应景的拍拍四爷的肩。四爷也垂下头露出一个‘当着兄弟的面被阿玛打趣太不好意思了’的笑容。

    等大家收住笑,康熙把折子放到身边的小几上,道:“行了,都办你们的事去吧。”

    大家再纷纷起身告退。

    基本上这就是近来常常上演的‘父子情深’,皇上有这个意思,他们自然都要善体上意。兄弟几个虽然早就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但在康熙面前还是‘兄友弟恭’的很。

    人人都把折子放在茶碗边,一会儿自有小太监来收走。

    四爷放下折子时,竟然觉得这折子在他手里粘了一下。他努力镇定着放下,自觉与其他兄弟并无不同,也没人发现折子在他手里多握了一瞬。

    康熙在他们出殿前,突然叫住他们道:“五月时,朕要出去走走。就让……”说着,他在一众儿子间扫过。

    所有人,不管是将要走到门口的还是刚起身的,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从殿门处洒进来的阳光略有些刺眼,康熙近来老花的厉害,还有些畏光,皱眉眯眼一脸‘朕有些烦’的表情,打量了一堆儿子几回,才御口钦点道:“……太子和十三陪朕走一趟。”

    众阿哥心里都道:又来了。

    最近直郡王格外受宠,太子貌似又成了小可怜儿。结果皇上出巡就带两个阿哥也有太子一份,就好像之前待直郡王的盛宠都是假的一样。

    至于十三,自从敏妃去后,皇上时不时的想起他一两回就是大加厚恩盛宠,过后也跟没这个儿子似的。最近皇上喜欢找儿子叙父子情,想起十三太正常了。

    刚才一直陪坐的太子闻言跪下谢恩。

    出了殿门,所有阿哥分道扬镳。明明出宫的路就一条,却硬是走出不同的路来。不一会儿,四爷身边就只剩下送他出宫的小太监了。

    周围无人时,他想起刚才不舍得放下折子的自己。还有看着折子时,想像自己是皇上,批着心腹重臣送来的请安折时会如何措辞,如何与臣属交心,赢得臣下的忠诚报效。

    那一瞬间想像中的世界让四爷简直浑身舒畅,只觉眼前一片宽阔无垠,天地上下,寰宇内外,唯他一人!

    四爷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仿佛有什么种在他的心里开始发芽了。

    康熙临走前,留下旨意叫秀女留京,意思就是说等他巡完回来再阅看。一众指婚全都往后推。他走的轻松直接,后面有人可发愁了。

    小佟佳氏手握凤印,却膝下无子。她一向识趣,从不跟这些有阿哥的妃子们为难。皇上给了话前脚走,她后脚就把四妃都请到她的宫里来赏花。席前就把为难处给说了。

    “万岁爷这一走,秀女们都留在宫里了,这可不好办。个个都是家里的姑奶奶,保不住哪个有大运道,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只好请几位来替我参谋一二了。”

    小佟佳氏话说得很漂亮,姿态放得很低。她先敬四妃后,就等她们开口了。

    荣妃稳坐,惠妃与宜妃对了个眼神,笑道:“这事,自然是娘娘先拿个章程,咱们才好往下说不是?”

    小佟佳氏无子,而且可能直到皇上归天也不会生个一儿半女的。但四妃没一个能小瞧她的。盖因她是皇上的自家人。

    皇上把佟佳氏的姑娘几乎都捞进宫来,既是存着抬举母家的心思,也是要将这后宫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四妃都有儿子,福在后头呢,年轻时还有争宠的劲,现在只管保住体面尊贵,别的都不在意。

    小佟佳氏扫了几人一眼,无人与她眼神相对,方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托大说几句。前面的选阅宁可严一些,送进来的都要是好苗子,各家都打好招呼再把人接进来。就放在储秀宫里,秀女们一进去就封宫,外人进不去,她们也出不来。拨了侍候的人进去,再放些教引嬷嬷。趁着这个时候也好好教教她们规矩,等万岁爷回来看,咱们姐妹也好漂漂亮亮的交差。”

    四妃这才明白,佟佳氏的意思就是不让她们背地里伸手刷人。

    好苗子,自然是家世好,长得好,人品好,统统都收进来。至于皇上是几个月后回来,这可难说。往常巡一巡也就两个月,可万一皇上巡得高兴了,直接拐到塞上去避暑,那这时候可说不准了。

    四妃见小佟佳氏雄心勃勃想把差事办漂亮,都不肯跟她争这个长短。

    回到各宫后,荣妃抢先下手请来太医告病了。惠妃慢了一步,闭宫读经替在外面的皇上祈福,也不见人了。

    只有宜妃和德妃仍行事如常。

    宜妃是懒得陪荣、惠二人玩这种表清白忠心的把戏。她就不信小佟佳氏有那个胆子往她脑袋上扣屎盆子。

    德妃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闭不闭宫,该有事扯上你时,就是躲到老家也躲不掉。

    但她还是传话叫四福晋进来一趟,告诉她:“万岁爷不在宫里,最近宫里的事就少了,老四和你最近就不要再进来了。让老四也跟十四说一声,拘着他些。”

    福晋回府告诉了四爷,说完就想等他的示下,是不是她下贴子请十四福晋来一趟?

    四爷正沉思,福晋说有事时,他正在跟戴铎说话,这时他的心里全是这些事,对福晋说的就有些懒得听。

    福晋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道:“爷?”

    四爷才回神,起身道:“不必,我跟十四说就是。”

    他从正院出来本来要回书房,可戴铎说的实在太吓人,所以他这心里还乱着,暂时不想回去见戴铎,怕他那张嘴再说出什么吓人的来。

    戴铎要是问他现在这情势该如何,他也说不出来。

    说真的,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上带着太子……并非是宠爱,而是防备?带上十三也不是宠爱,而是防着太子?

    什么时候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四爷发现自己一定是错过了什么。一定非常重要。宫里的消息他从永和宫是问不出来的,娘娘一惯嘴紧。而且现在是他靠着娘娘,娘娘却不必靠他。娘娘不止一个儿子,她的依靠一直是皇上。

    期待娘娘为了他去泄露皇上的事是异想天开。

    宫里的消息拿不到,太子那里就更别提了。从他懂事起就知道太子身边连只赏玩的鸟都是皇上给的。小时候只觉得这是圣宠,羡慕不已。如今才感觉到皇上对太子密不透风的警惕与戒备。

    太子要真能瞒着皇上的耳目计划些什么,那四爷也不认为自己能打探得到。

    只是皇上是怎么知道的?太子哪里露出的马脚?

    皇上想怎么处置太子?

    四爷让这些想法塞住脑子,几乎都快转不动了。

    来到东小院,刚走进院子大门,就见素素从里面快步出来迎接他。

    他忍不住笑了,她伸手过来扶住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看,问道:“今天不忙吗?我听说福晋进宫了,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自从听说府里要进人,她就是这副样子。不但他来了总是旁敲侧击,还学会往书房递话了。不是想起送点三阿哥爱吃的爱用的,就是说她叫人做了什么炖了什么,问他要不要尝尝。

    让他就算隔几日不来,耳边也总能听到她的名字。

    这是争宠了?

    四爷想起就想笑。都跟了他多少年了?孩子都生了三个了,这会儿才学会争宠。听说河南有大象,戳一个大象的屁|股,它要过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素素就像大象,迟钝得让人发笑。

    进到屋里,素素又围着他转,换衣服端茶不假他人之手。两人坐下后更是让人都下去了,她非要挤着跟他坐到一边,还不肯把炕桌挪开,就是为了能半坐到他怀里。

    四爷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茶,点着她的小鼻子说:“净会耍些小聪明!”然后伸臂一搂,把她整个人托到膝上来,道:“皇上出去了,发话说等回来再选阅。娘娘今天叫福晋去就是说人什么进来也不好说了。”

    果然就见素素眼睛亮了,人也不自禁的露出个笑模样。得意极了。

    四爷逗她道:“这下可放心了吧?要不爷去活动活动,让人就是今年选出来了也先送回家去,明年再送进来?”

    李薇才不管他是不是开玩笑或试探,马上撒娇道:“爷真好!就这么办吧!”

    “哈哈哈哈哈!你这醋坛子!爷怎么就有你这么个活宝呢?”四爷乐得不行,用膝盖颠了她两下,打横抱起进了里屋寝房。

    书房里,自从四爷下午一点时被福晋叫走,戴铎就坐在这里喝茶。刚才小太监进来点灯,天已经暗下来了。

    四爷没发话叫他走,他就在这里等着。小太监也不问他要不要用膳,想吃饭要等到回他的院子里再说了。戴铎灌了一肚子茶水,跑了三趟茅房,现在肚子里还咣当呢。

    正专心跟鸡鸣的肚子较劲,外面太监的请安声渐次传来。戴铎立马起身,转眼就见四爷龙行虎步,意气风发的进来。

    “劳先生久等。”四爷先致谦。

    戴铎马上问:“主子可是有了良策?”

    没有。

    四爷哈哈笑,道:“不急,我让人备了几样菜,愿与先生共饮。”

    菜上来后,戴铎一是见四爷端着酒杯沉思,二是肚子实在忍不住,干脆先专心用饭。吃到七、八分饱时,四爷放下酒杯,他也赶紧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的等着听四爷的话。

    四爷道:“先生说的,胤禛尽知。先生一心为胤禛,胤禛自不会辜负先生。”

    戴铎的眼睛正发亮,就听接下去四爷说:“只是以后这话,先生万万不要再提起。”

    戴铎一脸‘我肯定听错了!’的震惊。

    四爷正色道:“胤禛一心效忠皇上,效忠太子。先生再说此等妄语,胤禛这里再不敢留先生了。先生有凤雏之才,胤禛愿赠先生一些金银,祝先生得遇明主,日后鹏程万里。胤禛在此先祝先生一帆风顺。”

    戴铎先是越听脸越白,可他马上明白过来了。

    四爷这番话说了,反而证明他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真的要争储了!

    可戴铎心有七窍,听明白了也还是一脸惨容,后来直接跪在胤禛脚下,砰砰砰的磕头:“主子……主子……奴才,奴才真是一心为主子……奴才万死……”

    四爷起身道:“这顿酒,就当是胤禛与先生这几年的情谊,今日胤禛就为先生送行。”说完转身就走。

    戴铎又趴在地上懒了一阵,满脸鼻涕泪,额头都磕破了,滚得一身灰土。他直起身后,看到这第二次给他送银子‘盘缠’的是苏培盛了。

    苏培盛亲手托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他掀开下面是二百两的银子。二十两一个的大元宝摞成了一座小山。

    戴铎心中安定,不像上次那么凄惶,见此还有闲心想:这阉奴劲还不小呢,托着二百两的银子都不带抖的?

    苏培盛也在心里骂他,个老梆子!还没跪够?爷都走了小一刻了,累你爷爷在这里托着银子等你!

    面上,苏培盛温言软语,“戴先生快起来吧。”一边亲热的上手来扶。

    戴铎半是故意半是演戏,膝腿无力般赖在苏培盛身上,刚站起一条腿又摔倒,噼里啪啦的把苏培盛也给带倒了。

    苏培盛哎哟一声,周围一群喊着爷爷就冲上来的小太监,七手八脚的把他们两个都给扶起来,银子也好好的捡起来,就是盖银子的红布脏了,滚了一层土。

    苏培盛让他一拐,脚窝住了,银子掉下来还砸了他的膝盖,气冲冲的起来后道:“戴先生这是有酒了!还不快上去扶着点?”

    小太监们再一窝蜂的上来扶戴铎,几乎是架着他一路去了角门处。门槛处还摆着戴铎的书箱、包袱,连铺盖卷都有。车也早叫好了。

    小太监们把戴铎的行礼搬上车,把他人也给塞进去,再把银子给他自己抱着,车帘子一摔,苏培盛对车夫交待道:“好好的把戴先生送走。”

    车夫早得了交待,戴先生的目的地是江南。谁让他第二次进府就是以江南文人的名义进来的呢?老家自然是在江南吗?

    车里装伤心过度晕醉过去的戴铎听到这个,猜到四爷送他回江南的原因了。

    既然四爷要夺嫡争储,自然不好明着留他这么个不明不白的人在府里现眼。

    戴铎心道,等到了江南,他是一落地就赶紧送信给四爷表忠心呢?还是先病上几个月,在病榻上写染上药渍的信更有说服力?

    车夫一晃鞭子,车猛得往前一蹿,车里的戴铎往前一栽摔了个狗啃泥,怀里的大银锭子一个硌了他的牙,一个撞到了颧骨上。他也跟刚才苏培盛似的哎哟一声。

    车外,车夫要赶在关城门前出去,骡车赶得飞快。听到车里的动静,想着刚才那些公公们说车里这人喝醉了,想是醉中没坐稳当?算了不管了,横竖醉糊涂了什么也不知道。

    他啪啪空甩鞭子吓骡子,赶了半夜的路才寻到地方歇歇。店家迎上来,他跳下车道:“给我的骡子好料好水,记得给一斗上好的黄豆。车里是我主家,醉了,替他开个上房,扶进去吧。我睡通铺就行,离马房近点啊。上回就有人偷马,要不是我家这骡子认人,早让人摸黑牵走了。”

    店小二陪笑道:“英雄说得是,英雄先进去坐着,我这就给你上菜啊。”说完飞快的端来一大盆卤猪肉,全是二寸的厚膘,切成拳头大的块,红油赤酱的,再加十几个大馒头,就放在一进门的一张桌子上。

    车夫过去吃饭,小二去车里扶这‘主家’,先是被这车里乱滚的银子吓傻了,几乎以为那车夫是谋财害命的大王。再把这主家扶起来,闻到他一嘴的酒气,小二才算放心。

    小二在店里常常扛着半扇猪从店门外扛到后厨去,扛个把文人还不是问题。他把不知是醉是晕的戴铎扛到店里,就着店里的灯一看,心里疑道:这人怎么嘴里冒血,脸上还青了一块?

    难道真是个大王?这个是肉票?

    小二冷汗簌簌。等车夫吃完回通铺去睡觉,发现小二给他指的地方周围三尺无一个被子。就一个明显是新被新面新里的铺在中央。

    车夫:“怎么回事?我可就给一个人的钱啊。”

    小二陪笑:“大……大爷,您只管歇着。呵呵,这、这屋的人有急事赶夜路走了,走了。”

    车夫懒得管闲事,一夜呼噜打得震天响。通铺里没走成的都吓得一夜没睡,掌柜的屋里,帐房和小二都在,三人瞪着眼睛到天亮。

    好不容易天蒙蒙亮,掌柜骂道:“赶紧把人送走!天老爷啊!走了赶紧给土地公上几柱香!这叫什么事啊!”

91、弹琴

    91、弹琴

    皇上和太子都出了京,各部的大人们就忙起来了。直郡王难得窝在府里,府门紧闭,谁来门房都是一律挡驾。

    贴子可以收,但什么时候回不好说。要见郡王爷?抱歉,我们郡王爷这会儿没空啊。要见福晋?福晋歇着呢,说了众位亲朋都担待些,等她好了再亲自向各位致歉。府里大格格?去亲戚家了,大阿哥?在宫里念书呢。

    不约而同的,京里各府的贝勒爷都闭门谢客了。

    提着猪头都摸不着庙门,各路等着套近乎拉关系的地方大员、豪绅拿着名贴都送不进去。

    这时就体现出门下奴才的好处来了。

    主子们不见外人,不会不见自家奴才。各府的爷们虽然是闭门谢客中,但手里的忠心奴才却反倒多了不少。

    当不成奴才的只好玩命送礼,还不到六月,今年的冰敬就送到各府门房,红包等也是使劲往门房下人的手里塞,只求这些看门的祖宗把金银好处往怀里揣的时候,不忘在主子面前提一句他们的名字。

    早年听说某大人千辛万苦走通门路送了某位爷一份大礼,只因没附上名贴,门房把东西送进去管家录上名字时,赵志敬记成了赵志京。偏这位爷对礼物十分满意,从当年走关系通门路的吏部考评名单上真找出了赵尉,人家字志京。就把这位的考评记了个优等,升到一个鱼米之乡去当父母官了。

    真赵志敬只得了个中平的考语,不但没升官,连官位都没保住,平调到了个土地贫瘠,满乡刁民的地方当官去了,下一次考评时更惨,因为穷山恶水出刁民的缘故,他当然也没捞着钱,不但没了进京寻门路的银子,连给上峰的银子都没给够数。上峰一见此人如此无用,直接找理由免了他的职,换了个更机灵懂事的上去。

    有这么个血淋淋的教训在前面押着,找门路的那些人都快练着狗鼻子了。这时谁要能在各位爷跟前递上一句话,那就是他们的亲爹!

    此时在李家,李文璧正在准备出京的事。吏部的调令已下,他这就要包袱款款当官去也!陪着他去的有他的两位老师,现在领着他给的银子成了他的师爷。但李文璧还是当人家是先生敬的,就那一年二十两银子,怎么可能留下像两位先生这样的人才?

    除了两位马师爷和杜师爷,还有自从传出他要当官后前来自荐的一群文书啊,清客啊共十九个人。各各都有一手绝活儿,其中一个叫方瞻的,他的绝活就是喝酒如喝水,喝多少都不醉。李文璧本来觉得这人是来骗吃骗喝的,可觉尔察氏认为日后出去吃席干嘛的,方瞻可以用来挡酒嘛。很有用的。

    还有,打算跟着儿子出去过老封君这等享福日子的李老太太一枚,怕他出去后勾搭小妾的太座觉尔察氏一个。大儿子李艺提前一步走了,他要去打前哨。在老爹老娘没到之前,找到房子,租下,打扫,雇人,再打听下当地的护官符都是哪几家,先套个近乎再说。

    小儿子李英还没娶亲,觉尔察氏怕他人小不在父母身边再被人哄骗,带着一起走。

    于是整个李家只留下了老二李苍和老三李笙。

    小时候李薇抱怨过,怎么就她的名字最复杂?阿玛你知道一条街的小姐妹们绣手帕我最费线吗?

    大弟也抱怨:“姐,我们的名字都是从你起的,我才最该抱怨吧?我是长子啊!”然后被觉尔察氏拍巴掌,“不许跟你姐没大没小的!”

    李薇往下四个弟弟生的非常平均,挨个都差了一岁到一岁半。李家老太太都说是李薇带了个好头,才一口气给李家牵出来四个弟弟。

    最绝的是,个个长得都不如她。

    所以老太太从小就爱说李薇:“这丫头最鬼了!瞧瞧她自己个长得,再看她下头几个弟弟长的。可见好东西她都留给自己了,不但自己最早蹦出来占了先,还把她阿玛额娘的好东西全搂自己身上,一丁点没给几个弟弟留啊。”

    李薇:“我要冤死了!求包青天!”

    小时候大家坐一屋子里,她和老太太总这么一逗一捧的惹满屋子的人笑。她笑完看下头坐着的四个弟弟一模一样的咧开嘴傻乐,心疼的想,怎么个个都长得跟乍开的萝卜红薯似的?跟着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坐一旁的李文璧和觉尔察氏。

    李薇:这对夫妻绝对是真爱!

    李文璧看觉尔察氏确实是哪儿哪儿都好,他还给她取字‘娇娘’,李薇六岁时听到过一回,整个人都炸裂了。

    但他是真心去欣赏觉尔察氏的。

    李文璧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自己不能狭隘的用平原人的眼光去看觉尔察氏,而应该用满人的眼光!所以,觉尔察氏个头低骨架子大才是美的,因为这样才能在寒冷的草原,在逐草而居的族群里活得好,所以这样的觉尔察氏正是他们本族的美人!

    她的手关节粗大,这是为了好干活,赶羊杀羊剥羊皮全都要靠这样的一双手。肤色黑更是为了适应那没有一棵树的草原。

    所以觉尔察氏才会有那么多的追求者。

    相比之下,李文璧觉得自己完全不符合满族人的审美。比起那些膀大腰圆的满人蒙古人,他太瘦弱了。

    他遗憾又担心的对觉尔察氏说:“嫁给像我这样的人,让你受委屈了。”

    觉尔察氏:“……”他不是在说反话吧?不对,他这人没这种脑子。

    李文璧叹气:“唉,我太没用了。”不会骑马,不会拉弓,不会放羊,家里连把腰刀都没有。

    觉尔察氏:“……”有时是挺没用的。

    他还努力学习拉弓骑马,也是想让自己变得有用一点。觉尔察氏却只想让他更健康点,知道他的愿望是练到能上马拉弓射中百步之外的兔子后,就拒绝他再朝这个方向努力了。

    没有结果的。

    这样的丈夫,她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外面当三年官?反正儿子都大了,女儿也嫁了,老人也可以跟着走。觉尔察氏才不会留下看家呢。

    于是,李薇的二嫂就来看望她了。

    李薇的大嫂是早就看好的,是李文璧老友家的闺女,两家是通家之好。早在李薇没选秀,前程未卜时,两家就商量好了他们的亲事。李薇前脚进四爷的后宫,李艺后脚就成亲了,前后只差了半年。

    还是因为之前家里都在忙她选秀的事抽不出空来,她的前程一定,李家就能举全家之力忙李艺了。

    李薇熬了十年才升成侧福晋,之前跟家人信息不通。两个弟弟成亲都没顾上伸把手,别说去吃席了,叫人带声恭喜都没机会。

    幸好大家也都理解,而她身在高位,有些人情上的欠缺大家也都能包容。

    李艺是早定好的亲事没办法,轮到老二李苍时,李家大门都快被踏破了。有个在宫里嫁给阿哥的姐姐,这日后前途还用说吗?那时虽然还看不出李薇在宫里混得如何,就连李家自己都不清楚,外人更不知道了。

    但李苍做为一个潜力股还是很受欢迎的。

    李文璧作主了大儿子的亲事,早就说下面的都放权给觉尔察氏。想让她自己挑喜欢的儿媳妇。结果觉尔察氏就给李苍挑了个六亲死绝,只有两箱嫁妆,还半数是旧衣的媳妇来。

    只是这姑娘就是有一百样不足,仅一样就能补齐。

    她姓佟佳氏。

    这姑娘虽然姓佟佳,但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她这一支也早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佟佳起源与辽东,是辽东巨族。孝懿皇后那边大约是嫡支,要跟二嫂扯上关系那就必须翻族谱了。

    不然二嫂一家也不会死光了都没有搭理她。

    托了她的好姓,附近邻居一是看她可怜,二是想结个善缘,自她父母亲族全挂完后一家省一口把她给养大。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一堆人就抢啊。

    李薇是第一次跟这位二嫂聊天,见她风趣得很,就留她吃饭多说一会儿。

    二嫂笑道:“那时,还真有人打算把我骗走呢。有个大娘,先是说寻亲,到我家里来借水喝,打量了我好几眼走了,出去找了我们那地儿的地保,回来就说是我额娘的堂弟媳妇,七转八绕的几乎没把我绕晕过去。她在我家住了两个多月,待我亲热又体贴,还给我买了好多东西。四邻街坊都知道我家来亲戚了,要把我领走。当时真是差一点就被她骗走了。”

    李薇好奇的问:“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二嫂调皮一笑:“当时我就骗她来着,其实我额娘的几个堂弟都没留住,养大的就三个堂姐。她要说是我堂姐家的亲戚,说不定我还真被她说动心了呢。我又不指望过好日子,有吃有穿就行。”

    李薇:呵呵二嫂好聪明。说得也是哦,家中没大人自己一个人撑到嫁人,还挑了李家这门算经济适用性的亲事。这双q能一般吗?跟二嫂一比她就成渣渣了。

    两人聊着又说起了今年的选秀,谁知二嫂又有故事。

    “当年我也想去拼一把的,谁知被人把名字给抹了。第一关就刷下来了。只好回家。”

    李薇总觉得二嫂这时的表情让她印象深刻。

    晚上,四爷过来后就问:“听说你家里人今天来了?”

    半个月前他就叫人通知李文璧可以收拾行李,等调令一到就出发。谁知杜如海送来的消息是李家打算全家都跟去,就留两个儿子在这里。

    他想李家也差不多该进来给素素说一声了。

    李薇侍候他换上衣服,道:“是我二嫂来的,阿玛接了吏部的调令,昨天各色手续都办好了。十七日是吉日,宜出门。阿玛他们这天就走。”

    说到这儿,她抱着衣服叹道:“这一走,又不知道几年能见面了。”

    四爷转过身,一把抽走她手里的衣服扔给玉瓶,逗她道:“又揉爷的衣服!”

    李薇这才发现又揉皱了一件,略尴尬道:“爷要不要来杯茶?”

    玉瓶早早就准备好了,四爷问:“哦?又是你说的那什么乌梅甘草茶?直接给爷来碗酸梅汤吧,别糟蹋爷的茶叶了。”

    李薇最近喜欢做各种甜茶。蜂蜜柚子茶没有,但陈皮也可以拿来试试。柠檬红茶找不到柠檬,她只好拿山楂、乌梅等酸的一个个试过去。谁让六月没桔子呢?

    四爷在书房也喝到了她的新式茶,闲着没事时喝几口消遣消遣,总能引他发笑。

    可素素亲手给他捧上一碗茶,然后就躲到外面去了。

    他当她又在弄什么新东西,就歪在榻上等着。

    结果,不过一会儿,先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青香香味儿。青香香如其名,色苍青,闻之如处竹林树荫之中。一般讲究些的琴师都爱用这味香。

    他有了预感,果然屏风后传来袅袅的琴音。

    《竹下曲》。

    四爷闭目听了一会儿,忍住笑起身来到屏风后,见她正认真的端坐在琴前,旁边的玲珑香炉正冒出丝丝白烟。

    只是素素的神色严肃认真,细观杀气腾腾,与《竹下曲》的悠然格格不入。

    而且他来之后,素素更僵硬了,硬是把《竹下曲》弹出了几分杀气。

    他站到她身后,戴上玉瓶奉上的琴指,伏下|身把双手放在琴弦之上,略一沉气几手乱拨,再一变调就是一曲傲骨铮铮的《竹下曲》。

    李薇被这沉重的急弦激得心都跳得快了!就跟听现代低音炮那种心脏也跟着一起咚咚跳的感觉。

    然后他十指一转,轻拨琴弦,弦音轻缓动人。她这才听出这还是《竹下曲》,刚才她的手都被吓停了,现在听起来,他倒是故意把几段音留给她来补。

    她试探的和上去,四手连弹。被他带着,她弹出了从来没这么好听过的琴曲。

    一曲终,她就跟完成一件大事一样满足。

    转身激动的搂着他道:“再弹一曲!再来好不好?”

    四爷笑看着她:“这又是你的新主意?弹琴给爷听?”

    李薇耍赖的埋在他怀里,不好意思的说:“我弹得不好,一直不敢在你面前弹的……这次也是练了很久才敢试试。”

    他搂住她笑道:“你啊,没长这根弦就算了,何必难为自己?”一边抓住她的手说,“还骗爷说是纸划的,亏你能想得出这个理由。”

    前几天她练琴,指尖被弦割了一下,四爷问起她就说是纸划的。结果他就让玉瓶把东小院的纸都切成毛边,连她的戏本子都没能幸免。

    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爷都被你哄住了,你这坏东西……”

    李薇赶紧转移话题,她没想到四爷的琴弹得这么好,好奇道:“爷弹得真好。”

    他伸手拨了下弦,笑道:“以前你没进门前还弹过,后来渐渐就没这个功夫了。”今天倒是被素素提起了兴致。

    他坐下,重新换了一炉香,静静的弹起来。

    李薇第一次见这样的四爷,看起来有些出尘。她竟然不敢凑上去撒娇了,就坐得远些静听,让玉瓶去告诫院子里的人都不许喧哗,避着点西侧室这边。

    琴声传出东小院,正院里福晋听到隐隐的琴声,闭目细听了阵儿,问道:“这是哪儿传来的?弹得真不错。”

    庄嬷嬷出去看了看回来道:“是东小院。”

    福晋怔道:“没想到侧福晋的琴这么好,以前倒是没听她弹过。”

    庄嬷嬷笑道:“听说爷刚过去,大概是弹给爷听的。”

    福晋品品琴音,点头道:“琴音婉约缠绵……好琴。”

    另一边屋里,大嬷嬷让人把窗户和门都打开,叫屋里的丫头不许出声说话,捧茶赏琴,叹道:“有几年没听过了。”

    一曲一曲又一曲,四爷痛快的弹了一下午的琴。整个人都像是被涤净了一样,神清气爽。见他起身,李薇赶紧取下琴指,见指关节都被勒红了,心疼得拿药来擦。

    他心情正好,见素素如此关切,安慰她道:“别管这个,爷弹得好不好听?”

    李薇赶紧用力点头,非常可惜的说:“好听!很好听!”就是不能录下来!穿越时要能带个手机就好了!

    “好听怎么还皱眉?”四爷哪会看不出。可惜什么呢?

    她叹道:“就是……我想常常能听到就好了……”求手机……不必太好,联想还是清华同方几百块的就ok,最重要是能录音啊。

    谁知四爷喷笑着搂着她道:“好,好。爷一定常弹给素素听。”说完低头看了她一眼,略带骄傲的虚点点她:“真是爷的小醋坛子。”

92、(剧情)十三

    92、(剧情)十三

    晚上,两人躺在帐子里。李薇不想马上睡觉,拉着他聊天,然后就把二弟媳妇佟佳氏选秀的事说了。

    四爷一手环住她,听到这里笑了。

    她趴在他怀里,问:“爷,你想到什么了?”

    他反问她:“你觉得是谁不想让她选秀,把她给刷下去的?”

    李薇乍着胆子做出口型:佟佳氏。

    四爷嗯了声,道:“不错。”完了还赞赏的摸摸她的头。

    李薇怎么感觉怎么像他摸弘昐的样子,每次弘昐背书写字干得好,他就这么摸摸。

    之前她是怕他生气,可是又想表现一下。见他没生气,壮着胆子继续道:“我就想啊,她怎么说也是姓佟佳的。虽然跟孝懿皇后一支隔得有些远了,但那边府里未必不知道她这个人。”

    他点头,眼神放空道:“就算以前不知道,她的姓名一报上去,承恩公府肯定就知道了。”

    她见他似乎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以前她就适时闭嘴了,这次却不这样了。

    “……她姓佟佳氏,下头的人只看她这个姓就要敬她三分。像我这样的都能一路选进去,她当然也行。等进了最后一关由皇上选阅……”

    四爷的耳朵一直听着呢,见她卖关子就捧场的看她,笑道:“怎样?”

    李薇声音紧张的都抖了:“只怕会留下她。”

    他一早发现,最近素素一直在他面前求表现,温柔体贴都表现过来,今天还弹了琴,这是想让他看看她也很聪明?

    他拿出看弘昐功课的耐心来,翻身面对面,正色道:“之后呢?”

    “皇上大概会宠爱她……”李薇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低头把剩下的说完:“……说不定她会成为宫里小佟佳氏的强敌呢。”

    说完她的心就跳得快失控了。简直比当年去面试更紧张。

    四爷满意的笑了,凑到她耳边道:“爷的小醋坛子还挺精明的。”一边说一边揉着她的肩,“快松松,只是一两句被子里的闲话,爷还能为这个定你的罪不成?没事,没事啊。”

    李薇发现他不像她害怕的震惊脸‘你居然有如此深的城府?’,也没有警惕她‘没想到你一直隐藏得很深啊!’。

    但是跟她想像中苏完智慧后,四爷也没有双眼放光的‘原来这个女子不寻常!’。

    ……感觉更像弘昐文章写得好,四爷夸奖他?

    李薇顿时很失望。难道她看穿皇上待佟佳一族是既宠又压不难得吗?她那个二弟妹一旦进宫,皇上肯定会宠爱。现在宫里的小佟佳氏是孝懿皇后的妹妹,皇上宠她也好,宠她二弟妹也好,外人看都是佟佳氏。

    可承恩公府肯定不会这么想。

    皇上要是对承恩公府不满了,只要舍掉孝懿皇后的妹妹,换她二弟妹宠宠看,承恩公府那是有苦也说不出。而且二弟妹六亲全无,连给承恩公府拿捏其亲族施恩施压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复杂的事,一头牵着承恩公府,一头是皇上待佟佳氏的态度。她都觉得自己能反应过来必须点赞!四爷你肿么不吃惊呢?

    李薇沮丧得埋在四爷怀里。聪慧作战失败,嘤嘤嘤!没苏好!

    四爷还在哄她:“爷在你眼里就这么小心眼?连句实话都不许人说了?”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你都要把爷的心伤透了。你以为爷分不出来?要不是你待爷亲近,这些话你也不会对爷说。”

    他叹道:“爷身边就你最亲了。”双手不由得收紧,“爷知道素素是什么样的人。这话是跟爷好,才敢说给爷听,爷心里明白着呢。”

    李薇这时仿佛摸着一点边,四爷……领会错她的本意了?

    这就跟想在老板跟前表现,花几天几夜写了份提案将上去,满心以为老板会提拔他,重用他,结果老板感动:你小子太好了!

    然后把这份提案据为已有了。

    你不好去跟老板说:老板你表错情了,这东西还是记在我名下吧。

    只好苦笑着认了狗腿之名。

    李薇现在也不好打断四爷的感动啊。他好像不认为这是她在自荐,而是认为她就是在闲聊,然后口大无心说脱了。

    所以:你把爷当自己人才这么不防备,爷知道。

    而她:爷你看我能干不?咱俩交流点你的工作啊心事啊生活啊都没问题哦,我能理解明白还能给你出出主意哦。

    她苏的方向没错,只是错判了四爷的脑回路及这个世界土著(注:皇家阿哥们)的阴谋指数。所以她以为好高深好高深的话,四爷听了大概就是五、六岁小孩子的水准。参照对比弘昐。

    李薇发现自己还有好长的路走,就不急在一晚上刷智慧了。她翻身睡去,四爷却陷入沉思。

    素素刚才说的是他没有想过一个方向。

    如果宫中真有两个佟佳氏,一个是承恩公府嫡出,一个是旁支。皇上肯定会一捧一抑玩平衡的。无他,只是为了更好的用人。

    就如他对待镶红旗与镶白旗,也是近镶白旗,远镶红旗。现在镶白旗怕被镶红旗挤下去,待他更加忠心。镶红旗想越过穰白旗,也要玩命对他效忠。

    就像拿一只桃子对两个勇士说,谁更勇武就赏谁?

    四爷望着帐子顶笑了,心道:二桃杀三士,无非如此而已。

    若是他效忠太子,忠心无二。皇上会不会捧他来压制太子呢?

    会。

    这样太子不会再信任他,正好能离间他与太子。而他只要忠心就行。效忠太子就是效忠正统,皇上不会因此猜忌他。

    做太子的忠心手下,会比做太子的敌人离那个位子更近。

    第二天,苏培盛给李薇送来两盒茶叶。

    “主子爷说这两样茶让李主子喝着玩。”苏培盛的心在滴血,放外头一两茶一两金啊,还没地方买去。给李主子玩那什么乌梅甘草茶?

    他回去说给刘宝泉听去,让这老小子吐血去。

    苏培盛心里舒服多了。他前脚走,后面就听到李主子兴冲冲的说:“都煮来看看!”

    玉瓶那死丫头也兴冲冲的:“主子,放什么啊?”

    “放点乌梅山楂,再加点冰糖。”

    苏培盛捂住心口加快脚步。刚回到前院就见刘太监正坐在屋檐下拿着他的小茶壶乘凉呢,他嘿嘿一笑,慢悠悠踱过去:“歇着呢?”

    刘太监躺在躺椅上浑身肉都往外散,整个人都大了一圈。结果这老小子一眼看到他就哎哟一声跳起来:“这不是苏大总管吗?”

    苏培盛被他这一嗓子甜得都恶心了,老不死的,拿了三把钥匙还不足,还想沾器库的食器,美得你!

    他笑得比刘太监还甜,跟亲孙子见亲爷爷似的,腰弯得特低的伸手虚扶了刘太监一把:“您可坐稳喽。您要是摔喽,这院里没七八个人扶不起来您呐!”还是没忍住刺了他一下。

    刘太监脸皮是练过的,笑呵呵道:“苏总管这眼真是准啊!”说着跟说悄悄话似的凑近他,道:“您猜怎么着?上回给猪过秤,我也上去秤了秤。”

    苏培盛还真听进去了,瞪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我啊,比那半扇猪还多二两肉呢!哈哈哈哈!”刘太监肥滋滋的大手狠狠的拍在苏培盛的肩上,拍得他肩背那块一片炸疼。

    苏培盛晚了一步,赶紧避开还是让连打了三四下。一边偷偷倒抽气一边想,肯定红了!

    一会儿非馋死你不可!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您是不知道啊,刚才我去东小院了,刚好看到咱们李主子在喝茶。”

    这回轮到刘太监认真听了。

    苏培盛道:“咱们李主子一惯爱个新鲜,拿什么果脯啊花瓣啊山楂啊就往茶里搁。”

    刘太监点头,赞成道:“老喝一个味的腻不是?咱们李主子这不叫新鲜,这叫会喝!”他腆着肚子笑,一边喝了口茶润润嘴。跟这混蛋说半天嘴都干了。

    拍!拍不死你!

    苏培盛嘿嘿一笑,道:“要不怎么您是前辈呢?我就看不懂这个。要说李主子那儿可都是好茶啊,那一两茶一两金的大红袍、铁罗汉那是随便放随便煮啊。”

    刘太监噗一口把嘴里的茶全喷出来了。

    晚上,四爷在李薇这里用膳,见没有他要的那道刘太监的拿手菜干锅八宝鸡,旁边弘昐可馋了好几天了。这种菜他一个人吃不完,住前院时都没得吃,只有回来住的时候才能解解馋。

    他皱眉放下筷子:“膳房这是不想侍候了?”

    苏培盛心里美得都冒泡了,上前悲痛道:“膳房太监刘宝泉上了年纪,近来天热,他中午在灶房忙时热晕过去了,这会儿正喝着下火的药呢。”

    李薇一听就很同情,大夏天钻厨房简直就是蒸桑拿,听说这刘太监年纪也不小了,人还胖,肯定各种肥胖病都有啊,忙说好话道:“既然这样,就让他先歇歇吧。也是辛苦他了。”

    弘昐再想吃这道菜,也没有让人带病起床给他做的心,立刻表示不吃没关系,他也不是那么想吃。

    四爷让妻儿说得没了脾气,道:“那就让他先歇几天,赏些药过去吧。”

    苏培盛失望了,没趁机把这老混蛋给赶下去,主子还想要他侍候呢。面上却感动道:“奴才一定把主子的话带到!”

    转眼到了夏末,皇上在外有三个月了。四爷听到一个消息,又有地方遭灾了。他倒不是操心赈灾的事,而是朝中大臣把消息都瞒住了,报灾的折子已经八百里加急的送到御前了。

    皇上,快该回来了。

    四爷正憋着改换形象,做太子的忠心好弟弟。没太子他演个p啊。同时跟镶白旗和镶红旗也慢慢疏远了。

    他要是敢带着两个旗跑去当太子的忠臣,皇上肯定先把他削成光棍。

    所以只好由他先来,自己主动总比皇上使劲强。

    再说疏远后也正好可以看看这两旗投效他的心真不真。要是他这边撒手,他们就转头去找别的主子,这样的奴才他也不稀罕。

    说起这个想起戴铎的信,听说他刚到江南就病得起不来床,还喝着药呢就挣扎着给他写信。信中溢美之辞虽多,意思却明白。他说一奴哪有二主?他这辈子都是他门下的奴才。虽然他把他赶走了,他还是会一心效忠他,他的子孙后代都是四爷的奴才。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这才是忠心的奴才。

    四爷看了信很感动。要是像戴铎这样的人多一些,他不愁登不上大位。

    江南,御船上。

    十三爷正在给福晋写信,交待了不许人打扰。

    他边写边扔,桌上地上扔了一堆纸团子。

    他害怕了。出京前还以为这是一趟美差,现在他才明白。原来皇上在防备太子。从出京后就叫太子的车船紧紧跟在御驾后,他摸不到边还以为皇上宠爱太子,把他忘到脑后了。

    可慢慢的他觉出味儿来了。

    他又不傻,太子这一路连跟他说话都有皇上的太监在一边看着,他还能看不出来?

    太子也不阴不阳的说皇上信任他才派给他重任。

    什么重任?十三之前还想是不是回京后皇上会把他派到六部去,皇上要给他差事了?后来才反应过来,太子的意思是皇上要他来就是压制太子的!

    这才是他的‘重任’。

    十三知道,这一趟回到京里后,太子肯定会把他当成眼中钉的。皇上却难说会不会管他。

    可他的额娘已死,上无兄长,下无兄弟。只有两个妹妹能顶什么事?

    他在心里快速的盘算着依附到哪个哥哥身后能暂时度过这个难关。

    直郡王不行,跟着他就是更给太子添堵。

    五哥是宜妃的儿子,八妹妹刚好养在翊坤宫,这个关系不是不能拉,只是五贝勒一向不管事,在太子面前也都是当好弟弟。十三拿不准他会不会愿意护着自己。

    七哥腿脚不好,根本不行。

    余下只有三哥和四哥。

    十三决定两个都试试。

93、(番外)四阿哥生日

    93、四阿哥生日

    康熙三十三年秋。

    阿哥所里,李薇正和玉瓶头碰头折腾一个刺绣,两人对坐分线,屋里点着六盏灯,玉瓶把太监屋和宫女屋灯都拿来了。

    李薇分得越来越心烦,一股线要劈成二十几份,她做这个已经做了十几天,看样子还要再来一个月。

    玉瓶分完自己手里这一股,见她嘟嘴皱眉一脸不,把灯移近,拿走她手里线道:“格格先歇歇吧。这个我来就好。”

    李薇也没坚持,坐一边发愁。

    她五月进宫选秀,八月进了阿哥所,嫁给了大名鼎鼎四阿哥。这就是穿越女挡不了命运嘛。就是她一点也不激动,全成惊吓了。

    四阿哥是有个姓李妃子,可储秀宫里姓李好几个呢,还有李佳氏、李甲氏也不少。怎么后是她中奖了?又没洗空间澡喝空间水,上面娘娘连看一眼都没有就把她指过来了,这也太儿戏了吧。

    好歹是给四阿哥挑女人,哪怕就是个格格呢,不该过五关斩六奖,至少也要一面二面三面吧。

    结果就来了个嬷嬷板着脸说:“汉军旗李文璧之女李氏是哪个?就你啊,收拾东西跟我来吧。”

    她还以为要出宫回家了,东西随便一裹顶着一众同情视线出来,却没想到直接进了阿哥所!从这个嬷嬷手上到那个嬷嬷手上,还见了一个比她先来宋姐姐,然后就成四阿哥格格了!

    四阿哥年轻得很,长得帅,年轻得像个高中生——按年龄人家也是高中生。嘴上一层生小胡子茬,迎着光还能看到他脸上绒毛。

    从外型上看,气质阳光帅气,个子比她高一个头还多,气势很大,眼睛黑亮有神,看人时像一把尖刀直j□j人心里。就是被他看到会一惊,然后跟被天敌盯住似会傻一会儿。

    他倒是一点不客气也不认生,头回见她就把她那个了。搞得李薇心理调试半天,你说这叫吃嫩草不?可跟他比她觉得她才是嫩草。

    这就是心理年龄吧?四阿哥别看才十六七,论心理年龄成熟度甩她二十条街。

    李薇感觉自己需要适应适应,幸好四阿哥不像想像那样来找她就是直接上床。慢慢她也明白了,他来是找消遣放松。她侍候也不会只局限床上这么一项工作。他来,换衣服,洗澡,写字,读书,喝茶,用膳。

    反正他一来,她就觉得自己不是这屋主人,他才是。她只是这屋里一个配件。

    配件也有自己思想啊。李薇调试过来后就决心享受人生了,进阿哥所当格格后分了不少东西给她,有穿有戴。来传话太监还说她还能点东西吃。

    李薇做几件衣服,戴上宫制首饰美一美,再叫两道御膳,很找到了生活意义。

    然后四阿哥不知怎么就不来了。

    她也是会发现啊。这里除他来就没人来了,他这么个‘主人’不见了,用现话叫不宠幸她了,她这个摆设配件哪会没感觉?

    可争宠神马是没想过。送汤送情诗这种高段位她玩不来。四阿哥不来,她也真没办法。只好跟越来越焦急玉瓶一起发愁。

    半个月前,她去找宋姐姐时,见她做一条腰带,看样子是给四阿哥做。她没多嘴问,倒是宋姐姐见她看到主动跟她说十月末是四阿哥生日,她这是做生辰礼。

    李薇:=口=

    匆匆告辞回去就跟玉瓶商量做什么送礼。她再傻也知道这个礼是必须送,还必须精心。玉瓶却是兴奋:“说不定能让阿哥爷想起格格呢?”

    可两人忙了半个月,李薇是越来越没信心。

    她看着玉瓶还努力分线,白天侍候她三个宫女也帮忙。她不想泼她们冷水,心道听天由命吧。

    十月三十这天,四阿哥先是去永和宫吃了一顿点心,德妃娘娘赏了他一些东西。他叫人送回阿哥所,回到上书房里,兄弟们也都给他准备了礼物。

    太子送他是个羊脂玉佩。

    “知道你也不缺这东西,只是这个佩雕得巧,料也难得。拿着玩吧,别嫌孤给得潦草就行。”

    太子话音刚落,三哥就旁边笑道:“求太子也给弟弟潦草一回,弟弟不怕潦草!多来几回也行啊!”

    被剩下兄弟指着笑骂。

    大哥给是把精致蒙古腰刀,笑话他道:“以前送过你弓,也不见你用。今年就挑了这个,至少回头吃肉时能使使。”

    四阿哥被打趣得脸红,笑着拱手道:“弟弟一定好好练箭,好好练箭。”

    各色礼物收了一堆,转眼到了黄昏。回到阿哥所,想起兄弟们还吵着说要来喝他庆生酒,被太子给挡了,太子正色道:“四弟那里自有红袖添香,你我就不要去煞风景了。”

    四阿哥抱着礼物逃出来,打定主意今晚有人来敲门也不开。免得他们闹着让他格格们出来戏乐就坏了。

    虽说格格不算什么,但他可不乐意让人取乐。

    进了书房,他先叫人把这些兄弟送礼物收好,再把德妃给衣服准备好明天穿。苏培盛过来道:“爷,晚膳已经得了。宋格格和李格格也来了,您看……”

    四阿哥有心叫两个格格回去,大好日子不想对着两个不熟人,就算是他格格也不行。可又不想一个人冷清过生日,苏培盛虽然侍候他久了,也是奴才。

    收到礼物好心情全不见了。四阿哥丧气坐下,这生日看着热闹,其实他连一个一起吃寿面亲近人都没有。

    苏培盛见这位主子不动,也不敢催。后来见四阿哥竟然铺上纸写起了字,只好退了出去。

    四阿哥正堂屋里,李薇和宋氏坐着干等。四阿哥没来,她们连上席都不能上,只能坐外头。

    等到七点,比平常用晚膳时间足足晚了一小时。李薇腹鸣如鼓,盯着堂屋里放着钟看四阿哥怎么还不来?然后发散到原来她以前用膳是六点啊,十几年没见过钟了好难得多看看。

    旁边宋氏一会儿看了她好几眼,小声劝她:“妹妹略忍忍。”

    忍什么?

    李薇顺着宋氏看向她肚子目光才知道,她是让她多忍忍饿。

    四阿哥终于来了,一出西厢就看到李氏正盯着钟使劲看,没见过也不能看得这么稀罕吧,太……太不意形象了。他看向旁边宋氏,她也肯定没见过,可人家就能低眉顺目哪儿也不乱瞟。

    这个李氏……莫非是真性情?不是他之前想装模做样?

    他面前奴才里,扮聪明有,扮蠢没有。

    李氏还没走到需要他面前扮蠢地位呢。她要真打着这个主意,才是蠢到家了。就是以后进门福晋也没必要蠢给他看。

    也就是他那些兄弟们,该蠢时候不能聪明会假扮一下。

    他还算能看出来,李氏这是真蠢,不是假。

    一想到这个,四阿哥就觉得没意思了。自己格格宋氏没脾气,李氏没脑子。希望以后福晋能好点。

    他一来苏培盛就传膳了,李薇饿得前胸贴后背,上桌就两眼放精光。记得嬷嬷说过跟主子一起吃,要主子下筷子她才能跟着下,主子停她就必须停。只能吃面前菜,每道只能挟三次。

    介于以上种种条件,李薇只能量每一筷子挟得多些,挟到自己碗里慢慢吃。

    四阿哥看右侧李氏一筷子下去挟了四五块卤牛肉片眼都直了,他不敢置信看着她放回碗里再低头小口小口吃。

    虽然她是专挑他看不见那边挟,只是……挟出来他还是看得到好吧?

    一会儿白切鸡也是,她稳狠准专抄鸡大腿,一筷子就是三块。

    他身后站着苏培盛想过去提醒下这位格格别太那个,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就好奇她能吃到什么时候?真敢从开席吃到席末都是这样?

    虾耸豆腐,她使是勺子,每一勺都满得冒尖。

    清蒸鲈鱼,她专挑鱼肚子上厚肉挟。

    干炸排骨,全切成小方块,她居然不用筷子用勺子!

    ……

    四阿哥从一开始好奇吃惊,到后来饶有兴味,后是亲手替她挟了一块铁板泥鳅,这菜他不吃,肯定是不知道哪个兄弟点来逗他。

    他就看她盯着这一大盘泥鳅一脸‘好可惜不能多吃几口太浪费了!’表情,忍不住挟了一块给她,想看她表情还能怎么变。

    李薇被四阿哥挟来泥鳅吓坏了,后面没敢再动一筷子。

    膳毕,因为他亲手给李氏挟菜,宋氏就识趣告退了。他也不好此时再落李氏面子,既然给了脸就给到底吧。

    到了她那边洗漱睡下。四阿哥刚才虽然被她吃相逗得开心了点,想也知道是他出来太晚饿着了。但缓过来还是为自己是个孤家寡人伤心。

    同胞弟弟十四还太小。而且想起娘娘,他实对这个亲兄弟不敢抱太大期望。

    明明有爹娘兄弟,却怎么还是不足呢?

    等福晋进门后,会不会好一点?

    四阿哥正天马行空想着,一错眼发现李氏躺得离他足有一掌远。他好奇靠过去,这是欲迎还拒?

    凑近,细听……

    李薇:zzzzzz……

    四阿哥:“……”居然睡着了?!

    他不敢置信看着她,他冷落她两个月了!他来她就这样睡着了?!

    四阿哥憋了一肚子气莫名其妙散了,半晌,他弹了下睡着李薇额头,小声骂:“猪……”

    骂完觉得自己挺无聊,小格格心宽睡得,他有什么好失落?

    结果他这次躺平后也很陷入了黑甜乡。

    大概是身旁人睡得太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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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o솂ᏸ࣡娀ࣦ蹙眉。

    自从上次千年战争之后,这次高级魔物卷土重来,一出现奥林大陆,就带来了不祥黑死病,紧接着又将人类变成亡灵,指挥着亡灵大军企图灭亡整个人类世界,然而对人类不怀好意高级魔物,却摆出对精灵和平姿态,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那么魔物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来说服精灵臣服?为什么不直接像把人类变成亡灵那样,又或者利用他们能够附身能力,把精灵也变成可以控制傀儡?难他们酝酿大阴谋吗?

    仔细想想,这里面诡异得令人起疑。

    精灵女王道:“土地一直是精灵族心病,自从人类世界不断扩张,再加上教廷捕猎,我们被迫不断地缩小领地,现精灵领地,范围多只有梅克伦公国三分之一还不到,所以魔物提议对精灵来说是非常有诱惑力。”

    雅尼克接过她话头:“重要是,魔物与人类为敌,而你们痛恨人类,我猜精灵族内听到魔物提议之后,肯定会有不少人心动。”

    “是。”精灵女王叹息:“魔物非常聪明,他完全捉住了我们弱点,其实不但是我族人,就连我,听到他提议之后,也非常心动。”

    雅尼克微微一笑,并没有被她话吊起胃口:“但我猜睿智如您终并没有答应,否则您也不会这里接见我了。”

    精灵女王毕竟是精灵首领,寻常精灵那种鲁莽性格她身上几乎体现不出来,但她听了雅尼克恭维,笑容却越发苦涩:“是,您说对了,我没有答应他们,但是,一些族人已经被魔物说辞打动了,他们认为精灵族已经消沉了很久,只有外来强硬力量才能打破现局面,让精灵族重崛起,走向辉煌,而魔物就是这样一股力量。”

    雅尼克道:“恕我直言,精灵是爱好和平种族,你们之所以痛恨人类,是因为人类一直逼迫你们,而魔物想要灭亡人类,却是因为想要侵占人类世界生存空间,两者本质完全不同。”

    “您是一位富有明智眼光和远见人,我同样认为精灵族崛起根本不可能借助别人来实现,但当时,很多人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们就连我话也听不进了,执意地想要跟那个魔物走。不得不说,那个高级魔物语言煽动力很强,而他当着我们面所展示实力,也让很多精灵相信他们完全有能力实现这一点。”

    雅尼克问:“那个高级魔物,是叫图因斯或者莉莉丝吗?”

    精灵女王嘲讽一笑:“不,他说他叫罗丘丹尔,来自黑暗馈赠。”

    雅尼克:“那么后呢,那些被他煽动人,跟着他走了吗?”

    精灵女王沉痛地道:“很不幸,那个魔物走了之后,有相当一部分精灵成了魔物拥趸,而我则不允许精灵族内部出现分裂,终结果是,精灵分裂成为两派,一派拥护我决定,而另外一派与我对立,他们决定从精灵族出走,去追随那个魔物。我很伤心,我位期间,精灵竟然出现因此内乱和分裂,这全是我过错!”

    雅尼克很吃惊:“精灵宝宝,我是说伊鲁司,就是那个时候被带出去?索塔死也与此有关?”

    精灵女王闭了闭眼:“是,这听起来有点可笑,一向自诩团结精灵,竟然会被轻易地煽动和分裂,我实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表达我内心自责和痛苦!”

    实际上,她说到这里之后,雅尼克已经知道精灵女王为什么要见他了,不仅仅因为他救了精灵宝宝或伊鲁司,重要是,他是一个神官,一个对精灵心怀善意,抱着平等与合作态度前来主教。

    管他现掌握力量还很弱小,也还不能代表教廷,但是富有远见精灵女王已经敏锐地发现了精灵族现状,一个已经分裂成两部分,实力大不如前精灵族,面对人类敌意,判断精灵与魔物勾结面前显得是那么单薄无力,精灵女王急需一位可靠盟友,即使这位盟友现还不能马上为她提供什么帮助,但是未来也许会有并肩作战机会。

    “我想,您已经了解了精灵族情况,”精灵女王苦笑,脸上浮现出浓浓愧疚:“很抱歉我和您提起这些,为您带来了困扰,作为精灵族首领,我不得不为我们族谋求一条出路,而您睿智,仁慈,以及超过教廷所有神官胸怀,让我看到了希望。”

    “您不必为此感到抱歉,实际上我前来见您,也有这样原因。”对着聪明精灵女王,实话实说能够博取对方信任,而女王之前显然也是这么做。“我希望能够以个人身份,与您,以及精灵族,建立长期友谊。”

    刚刚用真心池泉水洗过手,他身上那种一点点攀升热度似乎缓解了一些,风吹过来还能感觉到一点凉意,但现说了半天话,那种感觉又重回来了,雅尼克甚至觉得额头上开始有点冒汗,不得不拿手帕擦掉它们。

    精灵女王表情看上去也变得点古怪,她带着关切,却欲言又止:“啊,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不,不需要……”

    雅尼克摇摇头,但是那种感觉越来越诡异,就像是身体内被慢慢地点起火苗,刚刚火苗已经要熄灭了,但是现又重旺盛地燃烧起来,这使得雅尼克很想精灵女王面前失礼地解开扣子,又强自忍住了。

    “我觉得,你还是去休息一下比较好,毕竟有这位阁下您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精灵女王再次含糊地建议,她已经站起身,呼唤外面精灵帮忙准备一个房间。

    雅尼克对自己古怪身体状况感觉很不妥,再加上这些精灵一个比一个诡异反应,难免让他会往不好方向去联想。

    “您意思究竟是……?”眼看精灵女王要走出去,雅尼克连忙站起来想要问个清楚,没想到自己腿一软,就不由自主向前软倒,他连忙用法杖撑住地面,避免加失礼事情发生。“我刚刚遇到过网纹蛇,我身上异状是和它有关吗?”

    “不,”精灵女王露出歉意神情,“网纹蛇只是预示着会遇见不可思议事情,我猜您应该是碰到了‘茱莉亚祝福’,一种只精灵领地周围生长草木,它会给对互相之间有好感精灵们带去美好祝福,巩固彼此感情。”

    说得这么含蓄,简而言之,就是催、情药吧!雅尼克有点咬牙切齿道:“我记得精灵们不是不通过结合来产生后代吗?”

    “是,可那并不意味着精灵不能结合啊!”精灵女王一直忧心忡忡脸色露出了一点笑意,“我觉得您当务之急应该是找个房间先好好休息一下,哦,与这位阁下,而不是和我这里探讨学术问题。”

    “喵~”小黑猫摇了摇尾巴,从头到尾没有恢复人形,它眼睛无辜地瞅着雅尼克,好像说:亲爱,这关我什么事,没有你允许,我可不敢变回人身!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手断掉了,还是没来得及写到福利……其实本来是想让神官忍到谈完了出去之后正好碰到外面克里斯,然后从此展开乐3p生涯,不过神官到时候肯定会**爆掉,所以还是让喵攻提前得到福利了……

    好吧,其实大家应该关注一下重点!重点是:神官勾搭上精灵这条线了,而现精灵族正好也需要一个盟友,双方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下章精灵宝宝也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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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番外)吃面

    94、吃面

    刘宝泉躺床上哼哼,认徒弟小路子心疼师傅,一边给他扶起来喂水,一边哄孩子一样劝他:“师傅,咱不难过,不可惜,啊,那茶叶又不是咱们,管人家是怎么喝呢?主子爷屋里茶哪样不贵重?李主子是主子爷心头肉,别说只是两罐茶叶,以前那成山布料子,宝石、珍珠都是整匣整匣给。”

    刘宝泉捂住心口,一脸难受劲。

    小路子还絮叨:“主子们身边好东西多了,您就是让他们使那五十大板一斤粗茶,人家还没地找去呢!”

    刘宝泉难得发起了小孩子脾气,翻过去还拿被子蒙住头。

    小路子眼珠子一转,转头用力说起了苏培盛:“唉,师傅您是不知道!您这一歇了,苏大总管可是得意了!他今天还特地来膳房转了一圈呢!”

    他见刘宝泉动了一下,赶紧凑过去小声说:“他还说师傅你这一躺下,什么时候起来就不知道了。还跟那姓屠说了好一会儿话!”

    刘宝泉已经缓过来了,小路子又加了一击狠:“苏培盛让那姓屠做拌面,今天侍候咱们主子爷午膳呢!”

    “姥姥!!”刘宝泉腾得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来了,跳到地上大骂:“那杀猪也会做拌面?别笑死我了!就他那身猪臊味!摸过碗主子爷都不稀罕用!”

    小路子心道人家屠大师傅您老人家没来前是专门侍候四爷灶,谁知道您一来,也不知怎么就得了主子爷心了。屠大师傅都被您挤得从天字号灶间出去混地字号灶间了,您这还不足呢,还骂人家杀猪,人家不就姓不怎么雅吗?

    不过他是刘宝泉这边人,心里怎么想不要紧,人是要跟他师傅站一块,立刻拿着衣服侍候他师傅穿上,嘴上不停道:“那是!那拌面还是师傅您绝活呢!他做出来能看吗?”

    刘宝泉可不这么想,拌面也没什么秘方里面,不过是借着李主子缘份四爷跟前挂了号。屠涛那小子看两眼就能摸出个七八成来,就是味他没试过,大概不敢贸然下手。不过他也侍候过四爷膳,估计能摸出个七八成来?

    这么一样,他可不敢耽搁了。什么茶叶,反正不是他家,他也没闻见过味儿,李主子想用来怎么喝都行。他可惜个鸟啊?

    打起精神,刘宝泉出屋就直奔膳房灶间。天字号灶间里一晃眼没瞧见屠涛影子,想他也不敢趁他不跑这里做面,转头进了地字号灶间来,就见门口守着屠涛小徒弟。

    小徒弟一见他腿就软,一个千就险些给他跪下,可怜巴巴陪笑道:“刘爷爷……”这都是我师傅干不关我事啊!

    刘宝泉一摆手,他嗖得往旁边一让,谁知刘宝泉不进去,而是巴门框上看。屠涛小徒弟侧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他娘肯定忘了给他生眼睛了。

    门缝里,屠涛正站长桌前,面前摆着几十个小料碟,他正严肃一个个尝味。

    嘿嘿嘿,果然是不知道怎么调料汁了。

    刘宝泉才懒得跟他这里墨迹,回到天字号灶间,打发小路子去看有没有现成饧好面,他也摆出有秘方很神秘架势偷偷调料汁——其实很简单,四爷就是喜欢蒜汁,必须要蒜。再放点上好酱油调香就行。余下都是小道了。

    小路子很从做饽饽和其他面点师傅那里抢来了饧好面团子,按面软硬程度制成宽窄粗细不一各种面条,全都下出来端到刘宝泉跟前:“师傅您看,用哪种面?”

    刘宝泉挨个挑出一根尝尝,点了一个道:“就这个,下两斤量。”

    小路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傅你是说下两碗量吧?”咱们主子爷饭量会不会略大?

    刘宝泉瞪了他一眼:“废什么话!还不去!”

    把小路子撵走,刘宝泉赶着挑出两块肥瘦合适猪五花切薄片,然后起锅,倒油,下葱姜蒜炒香,加辣椒和花椒熬好红油酱,把五花肉薄片放进锅里炒到半熟,加高汤熬到起胶,汁收到一半就差不多了。

    灶间里弥漫着浓浓肉香。

    小路子下着面条不停咽口水,脖子都伸长了半截。

    别看刘宝泉做了一锅,却只盛出来小小一盅。等面下好,摆好两个提盒,他拿给小路子说:“别说你师傅不疼你,送到书房去。记得,从几个阿哥那边走。”

    小路子不解出去,走了一路一直闻到馋人肉香味,他低头一看,原来一个提盒没盖严,他站住左右张望想盖上提盒,就见前面两个小阿哥刚好从书房里出来。

    小路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弘昐牵着弟弟正打算去找阿玛一块用午膳,两人都饿得两眼放光。三阿哥还说:“哥哥,我想去额娘那里。”

    额娘那里有好吃。

    弘昐咽着口水说:“咱们下午再去,中午跟阿玛一起吃。”要是阿玛去找额娘吃就好了,咱们也能跟过去。

    一阵小风吹来,三阿哥迅速闻到了很熟悉香味!他拽着弘昐就往这边走:“送膳太监来了!”

    弘昐当哥哥还是撑得住,拉住弟弟放慢脚步,就见前面有个小太监正跪着,他身边就是两个提盒。其中一个提盒里冒出额娘那里常吃香辣五花肉酱味!

    弘昐没忍住深深嗅了一口,淡淡道:“起吧。赶紧干你差事去吧。”

    小路子迅速把盖子盖好,提着提盒速闪人了。

    等他走了,三阿哥小声问弘昐:“哥哥,这太监是不是故意让香味出来?”

    弘昐摇摇头:“难说……咱们一会儿过去就知道了。”

    两兄弟脚步还是加了几分,阿玛教过他们,下面奴才会用各种方式来巴结他们,做为主子要淡然平静,只需要了解他们来意后区分是不是自己需要,有用就留下,没用就先放着。

    奴才们一次没成,下回就会学得聪明来找他们了。

    这小太监是不是故意让香味漏出来不要紧,重要是他们都饿了!这小太监来是时候!

    弘昐和三阿哥都觉得小太监还算机灵,虽然手段落了下乘,有算计主子嫌疑。不过没关系,这次不理他,下回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四爷正等着他们,见他们进来,先不忙着叫苏培盛摆膳,而是先考考他们上午先生都讲了什么。

    角房里,苏培盛面前一字排开四个提盒。两个是屠涛进上,两个是小路子刚送来。

    苏培盛咬牙,刘宝泉这老混蛋!小路子跟两位阿哥前后脚来,他还能不知道?肯定是路上就遇上阿哥们了。

    张德胜询问看着他,这四个提盒送哪两个上去?全提上去就等着挨骂吧,四爷肯定会说他们浪费。

    苏培盛叹了口气,把屠涛那两个提盒给张德胜:“拿到我屋里去,一会儿咱们师徒俩把它用了吧。”

    张德胜接过来,不解道:“师傅,您就不打开看看?万一屠师傅也做得不错呢?”

    苏培盛笑道:“小德胜,师傅教你个乖:这屠涛做成什么样不重要,他就是拿萝卜做出御膳来,还是没用。”

    后一句苏培盛还是吞回去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重要是主子爷想吃哪一样啊。

    刘宝泉提盒一打开,弘昐和三阿哥就闻到传来香味了,两兄弟顿时背得了。四爷发觉了,心中暗笑,装作没发现儿子们小心思。

    他们俩个蹦豆似背完师傅上午教书,然后双眼星星一样闪着期待看四爷。

    四爷放下书,严肃道:“背得不错。”然后顿了一下,说:“苏培盛,摆膳吧。”

    弘昐还没露出‘好饿好饿能吃饭了好开心’,三阿哥就兴奋蹦了一下。蹦完就反应过来,害怕看四爷。

    弘昐也被弟弟表现吓住了,赶紧把他往身后拉,迎着四爷目光清了清喉咙道:“都是弘昐没有教好弟弟。

    书房里,四爷一直是严父,警告盯了三阿哥一眼,把小家伙看得瞬间低落了。府里怎么放肆都行,出去可不能这么干。要从小教成习惯,君子慎独,就算一人独处也不能失态。

    不过,他带着两个儿子去堂屋时,还是轻轻摸了下三阿哥小脑袋。

    三阿哥马上恢复了过来。

    弘昐偷笑,阿玛也舍不得训斥弟弟嘛。

    四爷自己用膳时不喜欢摆一桌子菜,每人面前五个盘子一只碗就够了。

    弘昐与三阿哥东小院也吃惯了李薇家常菜,七大碟八大碗那是过年。

    照四爷这样有小菜,有热菜,有汤菜,有面点已经很正式了。

    苏培盛领着人把饭菜摆好,等他们三人上座后,侍膳太监上前。四爷也是让从现就习惯被人侍候着用膳,免得等大了到宫里适应不过来。

    素素养孩子太不讲究了。

    四爷就见过刚刚会坐二格格被素素教着自己用小银勺吃饭,别管把饭甩得连墙上都是她也不意,还不停鼓励拍手喊吃得好棒!宝贝会用勺子了!

    不过三个孩子养下来,他也认同素素教出来孩子从小都很独立。不过懂事后还是要让孩子明白身份差别。

    由侍膳太监拌好面,先由他们吃第一碗,然后再重拌给主子们吃。

    弘昐这里住了几年已经习惯了,三阿哥是刚来,每回侍膳太监先拌先吃时,他都惊奇看着他们。不过看阿玛和哥哥都很自然,他也装得很自然。

    回去后问额娘,额娘说:“他们干得活儿就是比咱们先吃一口。”

    三阿哥惊讶道:“还有这么好活儿啊?那给咱们做衣服,也有人负责先穿一遍吗?”

    “这个就真没有了。”李薇心里憋着笑,严肃认真回答儿子可爱问题。怎么弘昐小时候没这么问过呢?那孩子真是太早熟了。

    弘昐看到弟弟又是先看侍膳太监,然后才想起来装做若无其事,就想起他当年看到侍膳太监时问阿玛:“阿玛,他们为什么要先吃一口?”

    四爷:“哦,因为饭太香了。”严肃脸讲笑话太好玩了,他见素素这么蒙过二格格,一直很想自己试试。

    弘昐:“原来如此啊!”这些太监胆子好大!阿玛好宽容啊!

    想起当年,他过了一年多才发现当时阿玛是骗他。从那以后,弘昐就觉得不管阿玛脸看起来多严肃,他都很疼他们。

    刘宝泉做香辣五花肉酱被弘昐和三阿哥热烈捧场,不过因为他们年纪还小,所以只许吃一次,而且只能放一勺。

    三阿哥见第二碗,侍膳太监不但面放少一半,而且给他加是黄瓜炒鸡蛋,虽然也很好吃啦,鸡蛋炒得嫩嫩,黄瓜脆香脆香,但拌面怎么能没有肉酱?简直就像少了一大味一样!

    他速干掉第二碗面,对侍膳太监说:“给我米饭。”

    桌上菜有黄瓜炒鸡蛋,冬爪炖排骨,香菇炒青菜,咸水鸭和白切鸡,用额娘话说,这就是吃米饭菜。要不是看肉酱份上,他才不要吃拌面。

    侍膳太监为难看向四爷,搁宫里这个年龄小主子吃了第二碗,嬷嬷就会收走膳桌告诫他主子这顿吃得有些多了,小主子再要,顶多一个时辰后给两块点心。

    四爷看了侍膳太监一眼,微微点头。

    就算这样,三阿哥拿到碗时,看到里面只堪堪盖住碗底两口米,怨念看着侍膳太监。

    侍膳太监躲着小主子目光,心道不是咱们不给你吃,是你太小只能吃这么多。就是四爷答应了,奴才也不敢给你多盛啊。

    三阿哥珍惜把两口米吃完,照额娘教‘要是饭不够吃,就多嚼一会儿,这样就能吃饱了’。他认真一口嚼了三十下,转头看哥哥,见哥哥也是一样,兄弟俩对视一眼,心有戚戚焉。

    四爷看着这哥俩,豪爽扒完后一口,把碗给侍膳太监:“再来一碗。”

    弘昐与三阿哥羡慕看过去,眼珠子盯着那冒尖一碗拌面都拔不出来了。

    四爷满足沐浴儿子们羡慕目光中继续吃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想吃面……码着码着就跑偏了……

    上一页加入书~需所展示ˆᚘᏸ࣡娀ࣦ精灵相信他们完全有能力实现这一点。”

    雅尼克问:“那个高级魔物,是叫图因斯或者莉莉丝吗?”

    精灵女王嘲讽一笑:“不,他说他叫罗丘丹尔,来自黑暗馈赠。”

    雅尼克:“那么后呢,那些被他煽动人,跟着他走了吗?”

    精灵女王沉痛地道:“很不幸,那个魔物走了之后,有相当一部分精灵成了魔物拥趸,而我则不允许精灵族内部出现分裂,终结果是,精灵分裂成为两派,一派拥护我决定,而另外一派与我对立,他们决定从精灵族出走,去追随那个魔物。我很伤心,我位期间,精灵竟然出现因此内乱和分裂,这全是我过错!”

    雅尼克很吃惊:“精灵宝宝,我是说伊鲁司,就是那个时候被带出去?索塔死也与此有关?”

    精灵女王闭了闭眼:“是,这听起来有点可笑,一向自诩团结精灵,竟然会被轻易地煽动和分裂,我实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表达我内心自责和痛苦!”

    实际上,她说到这里之后,雅尼克已经知道精灵女王为什么要见他了,不仅仅因为他救了精灵宝宝或伊鲁司,重要是,他是一个神官,一个对精灵心怀善意,抱着平等与合作态度前来主教。

    管他现掌握力量还很弱小,也还不能代表教廷,但是富有远见精灵女王已经敏锐地发现了精灵族现状,一个已经分裂成两部分,实力大不如前精灵族,面对人类敌意,判断精灵与魔物勾结面前显得是那么单薄无力,精灵女王急需一位可靠盟友,即使这位盟友现还不能马上为她提供什么帮助,但是未来也许会有并肩作战机会。

    “我想,您已经了解了精灵族情况,”精灵女王苦笑,脸上浮现出浓浓愧疚:“很抱歉我和您提起这些,为您带来了困扰,作为精灵族首领,我不得不为我们族谋求一条出路,而您睿智,仁慈,以及超过教廷所有神官胸怀,让我看到了希望。”

    “您不必为此感到抱歉,实际上我前来见您,也有这样原因。”对着聪明精灵女王,实话实说能够博取对方信任,而女王之前显然也是这么做。“我希望能够以个人身份,与您,以及精灵族,建立长期友谊。”

    刚刚用真心池泉水洗过手,他身上那种一点点攀升热度似乎缓解了一些,风吹过来还能感觉到一点凉意,但现说了半天话,那种感觉又重回来了,雅尼克甚至觉得额头上开始有点冒汗,不得不拿手帕擦掉它们。

    精灵女王表情看上去也变得点古怪,她带着关切,却欲言又止:“啊,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不,不需要……”

    雅尼克摇摇头,但是那种感觉越来越诡异,就像是身体内被慢慢地点起火苗,刚刚火苗已经要熄灭了,但是现又重旺盛地燃烧起来,这使得雅尼克很想精灵女王面前失礼地解开扣子,又强自忍住了。

    “我觉得,你还是去休息一下比较好,毕竟有这位阁下您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精灵女王再次含糊地建议,她已经站起身,呼唤外面精灵帮忙准备一个房间。

    雅尼克对自己古怪身体状况感觉很不妥,再加上这些精灵一个比一个诡异反应,难免让他会往不好方向去联想。

    “您意思究竟是……?”眼看精灵女王要走出去,雅尼克连忙站起来想要问个清楚,没想到自己腿一软,就不由自主向前软倒,他连忙用法杖撑住地面,避免加失礼事情发生。“我刚刚遇到过网纹蛇,我身上异状是和它有关吗?”

    “不,”精灵女王露出歉意神情,“网纹蛇只是预示着会遇见不可思议事情,我猜您应该是碰到了‘茱莉亚祝福’,一种只精灵领地周围生长草木,它会给对互相之间有好感精灵们带去美好祝福,巩固彼此感情。”

    说得这么含蓄,简而言之,就是催、情药吧!雅尼克有点咬牙切齿道:“我记得精灵们不是不通过结合来产生后代吗?”

    “是,可那并不意味着精灵不能结合啊!”精灵女王一直忧心忡忡脸色露出了一点笑意,“我觉得您当务之急应该是找个房间先好好休息一下,哦,与这位阁下,而不是和我这里探讨学术问题。”

    “喵~”小黑猫摇了摇尾巴,从头到尾没有恢复人形,它眼睛无辜地瞅着雅尼克,好像说:亲爱,这关我什么事,没有你允许,我可不敢变回人身!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手断掉了,还是没来得及写到福利……其实本来是想让神官忍到谈完了出去之后正好碰到外面克里斯,然后从此展开乐3p生涯,不过神官到时候肯定会jj爆掉,所以还是让喵攻提前得到福利了……

    好吧,其实大家应该关注一下重点!重点是:神官勾搭上精灵这条线了,而现精灵族正好也需要一个盟友,双方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下章精灵宝宝也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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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剧情)父子兄弟

    95、父子兄弟

    下午歇过晌,四爷带着这小哥俩上校场拉弓跑马。虽然地方小跑不开,但他坚持家里男孩都要从小照顾一匹马。

    怎么驯马,怎么侍候马,连怎么给马看些急病都要会。三阿哥马是匹棕黑色蒙古马,是百岔沟供马。三阿哥听说这马善跑,会走山路,四爷这里听了一肚子马经后回去给他额娘炫耀。

    他还很甜蜜烦恼给他爱马起个什么名?

    李薇不负责任道:“叫羚羊好了,羚羊会跑了。”

    别看三阿哥才三岁,他也知道‘羊’是被吃,这回他没被骗住,很谴责看了坏额娘一眼,小手拍着炕桌道:“我决定叫它山豹!”

    豹子是吃羊,而且蒙古山豹可厉害了,听说皮毛都是白色,叫雪豹。

    坏额娘只好为了哄小儿子许愿替他亲手做个皮搭子,就是挂马背上可以放些米啊饼啊水啊药啊链搭。

    等晚上四爷过来就看到李薇辛苦做针线活,面前还摆着一张画好图纸。他拿起来看看,上面画是一个两头带穗子长格子,然后旁边全是标注。

    他坐下喝着茶,看身边素素把要镶珠子、分好丝线、准备结穗子丝绳都一样样摆桌子上,好像不这样她就不知道怎么做似。

    他看稀罕似看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到书房,看到摆腰刀架子下垫着那块方巾。

    这还是素素刚进阿哥所那年送他生辰礼,尺长方巾,单镶边就有三层。外面一细圈黑,中间一圈红宽点,里面再一细圈蓝,然后才是她绣图:一匹抬起前蹄奔马。

    当时收到这份礼物时,四爷是真觉得……绣得太难看了!可毕竟是小格格给礼物,不好随便扔了,他拿回来为难半天,后决定垫腰刀架子下面,这样就不用看见图了,还能用上,多好。

    他把腰刀小心翼翼取下,再把刀架挪开,下面还是垫着那张方巾,再看一遍……他忍不住还是想摇头。素素家肯定没好好练针线,这绣得马身死板板,一点也不活。倒是马眼绣得还好,她聪明眼瞳处留了白,显得马眼有神,衬着这马也多了三分活气。

    而且那边外三条镶边,肯定是绣不出大,又嫌只送绣马那一块太小拿不出手,才镶了三道边。

    这倒是个糊弄差事好办法。

    苏培盛看四爷一大早进书房就却取腰刀,完了盯着垫刀架那块方巾看……那东西有什么好看?

    不等他继续回忆这方巾是什么时候摆那里,四爷转身吩咐道:“让他们打扫时小心些,别碰坏了东西。”

    苏培盛赶紧答应着。

    等侍候着四爷出门,他锁上书房门还想那块方巾来路。好些年了,四爷用东西都是有数,书房里器物都是四爷亲自布置,连糊窗户纱都是四爷发话,他还真是一时想不起来那块方巾是哪年哪月进来。

    反正四爷刚才吩咐肯定不是那腰刀和刀架,重点是那块方巾。

    做奴才要明白主子每一个吩咐本意,不然办错差事失宠是小,掉脑袋是大。他从小净身入宫,见过不少稀里糊涂送命人。太监不值钱,每天宫门口都有偷偷净身想入宫人揣着银子求人。

    他见过那些人,死都不想掉到他们中间去。

    他虽然是太监,可也想做人上人!就跟那梁九功似,外头谁敢小瞧他一分?

    九月十三,皇上回京。

    百官迎出八十里,跪迎皇上御驾。

    直郡王等人倒是也想去表表孝心,但他们不比这些官们。事先这群兄弟难得碰了个头,一起递了折子到御前请旨允许他们跟百官一块去接皇上。

    皇上回很,说不忍劳动他们,很就能见面。让他们好好留京里,他进宫后会宣儿子们觐见。

    接了皇上信,不大屋子里一片寂静,可里面坐得满满当当,从直郡王到十四阿哥都。一群人坐官员觐见前候旨空屋子里,连进来上茶小太监都要学螃蟹横着进横着出。

    直郡王扣下折子,笑道:“皇阿玛都这么说了,咱们哥几个回吧。”说完他就站起来,再也不多说一句往外走,转眼就走不见影了。

    余下十四阿哥是小,他左右望望这群哥哥们,不相信道:“咱们真不去啊?”

    四爷嫌他多话,瞪了他一眼。怎么着,你想质疑圣旨?

    十四阿哥想瞪回来,又顾忌这是他亲哥,要给他留面,只好忿忿坐下来。

    八爷温和笑笑,出来抹了个稀泥:“毕竟是皇阿玛意思……”

    十四也不是真不知道这是皇上发话了,有台阶迅速下,也不说话了。

    三爷刚才一直喝茶,这时放下端了半天茶碗,笑眯眯扫了眼下面弟弟们,道:“那大家都没意见了吧?咱们回吧?”

    要你这里充大哥!

    十四先翻了个白眼,九爷直接冷笑,还想站起来,被八爷别了下给拉回到椅子上。

    三爷想当哥哥被弟弟损了面子,想发火吧又没这习惯,他当文人惯了,年纪渐大看不起莽夫举止,要是真这里跟弟弟们吵起来,老九和老十四倒是不怕丢人,他怕啊。让人说某年月日,一群小太监外面听到三爷和两个弟弟吵起来了?

    丢死人好不好?

    可他没台阶下,不发火就太面了,只好拿眼神冲四爷和五爷求救。

    五爷爱莫能助,刚才不给他面子有他同胞九弟。两人亲兄弟,他不可能帮个外人去压老九面子,哪怕老九做得不对。

    见老五躲开他视线,三爷只好去看四爷,目光里全是‘你就真这么不仗义把你三哥撩这儿啊?’。

    四爷心道你刚才多那句嘴干什么?

    但也开口了,说:“三哥说是。”

    这话干巴巴,却真是救了三爷。于是三爷笑道:“那哥哥就先走一步了,老四你也点啊。”然后蹿了。

    剩下五爷和七爷也走了,八爷是和九爷、十爷一起走。四爷走到外头,却见十四气冲冲站树荫下等他,没等他问怎么了,十四就道:“五哥都不开口,你可真是老三好弟弟!”

    四爷虎了脸:“没规矩!”

    十四本来就觉得刚才被四爷扫了面子,没见老五都没拆老九台吗?都是当哥,人家都知道跟弟弟站一边,护着弟弟,自己家这个怎么就没护着他呢?出来还要训他!

    十四也不敢真跟四爷当面吵,他落地时候,四爷都十岁了,他还包尿布呢,他都有侍寝宫女了。

    打小十四虽然也算得皇上宠,可皇上来得少,他懂事起就拿四爷当半个阿玛看。可虽然心里老想着亲近他,却又觉得别扭,于是就总是四爷面前使性子,想别别这个哥哥。

    四爷又不爱哄人,见他就沉着脸当哥哥,认为他不尊兄长后是没一点好脸。

    后来他觉得这个四哥看不起额娘,一下子反挺起来,好啊你!你敢看不起额娘!

    一是心疼额娘,二是算是抓住四爷短处。他自觉就能跟四爷平起平坐了,见面总想做点什么让四爷别老拿眼尾扫他,跟他还是小孩子似。

    这时又挨训了,十四气得脸都红了,他都娶福晋了,也开府了,都是大人了,这四哥还是看不起他!

    四爷就站那里,论个头,十四还高那么一咪咪。可四爷背着一只手,另一手把玩着大拇指上扳指,像是等十四看他敢怎么办一样。

    十四向前蹦蹦又缩回去,憋半天只敢嘲笑道:“就你还戴扳指?拉弓还比不上我呢!牛什么啊?”后一句说得极小声。

    可四爷还是听到了。他眉毛一立,十四撒丫子跑了。

    留下四爷站原地运了半天气。

    比皇上御驾先到一步是发回已批复奏折,赈灾事等回来再谈,皇上先发还是减免明年税赋各地名单。

    四爷也拿到了提要,只是这个他现已经不关心了。所谓免赋税只是说着好听而已,事实上各地官府不会少收一分,相反会加重徭役。为免耕丁外流,只要一遭灾,各地先干不是赈灾,而是查人口记壮丁,所有男丁满十五都要记上。

    就算是家人报病说死了也要见到尸体坟头,听说有些乡里还会挖坟看里面是不是真有尸体,这种缺德丧良心事都是由各地无家无地流氓来干,他们为了有口饭吃也顾不上会不会遭报应了。

    御驾里,康熙正看百官递上来接驾名单。他戴着老花镜,御帐里还点着十支大蜡烛,还有铜镜用来反光。但就算这么亮地方,他还看不了一会儿,眼就开始花了,眼前字全都重影。

    他眯细眼睛凑近又坚持了会儿,仍然看不清。

    他握紧奏折,手发抖。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手里这本奏折扔出去。

    可闭目深呼吸几下后,康熙还是平静下来了。他放下奏折,取下眼镜,眼前是金黄一片,但无论远近,他眼里都是一片模糊。

    梁九功守帐外,皇上里面咳了声,他立刻进去,刻意比以前站得离皇上近些。

    康熙道:“叫周世传来。”

    周世传是江南孙家送来民间大夫,他擅长是眼疾。之前康熙感觉眼部不适,时有重影,飞蚊,还畏光,就算是冬天清晨太阳都能刺得眼睛流泪。

    康熙不动声色,却以密旨要江南曹、李、孙三家寻善眼疾大夫。

    周传世很到了,进来后只安静跪下磕了个头,起身来到康熙右侧,打开随身牛皮包,取出银针给皇上刺穴。

    他手极稳,一会儿就下了十几针。

    周传世给康熙治病时从不许人看,连一个给他捧牛皮包小太监也没有,就算他开了什么药方,也是回到他住处后,再告诉侍候他小太监,连一张纸都不能留下。

    两刻后,周传世取下银针,正要退下,康熙叫住他道:“周先生。”

    周传世立刻跪下,头紧紧贴着地毡:“草民。”扎针时气定神闲全不见了,只是一瞬间他就变得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虽然经过治疗后,康熙眼睛好些了,但也看不清远几步外周传世神色如何。

    周传世当惯医生,说话时已经习惯了带给病人信心语气,好像经他口里说出来话就是特别可信。

    康熙没发现他紧张,慢慢道:“依先生看,朕眼睛有复原一天吗?”

    周传世瞬间哑巴了。他被李家找上时,是李家假借一失明老妇名义让他治,治出起色后直接把他绑走了。连邻居都不知道他现居然是皇上身边。

    他也猜到,不管治好治不好,皇上不想让人知道他有病事,很可能日后他就是个死,说不定死了连个坟都不会有。听说京里有化人厂,把人烧成灰。

    周传世是个人,他怕死。此时皇上话他不能不答,可如何答就是个问题。

    他不敢迟疑,道:“回万岁,草民曾为一位九旬老翁治过眼睛,他病情与万岁一般无二。草民那个村子里留了两年,将老翁治好后才离开。”

    康熙对周传世医术还是有信心,他眼睛还好时候,李家送来折子上写得很清楚,周传世治过病人是口耳相传。

    但他还是要试探这人一下,就问道:“哦?是吗?那治了两年后,那老翁眼睛如何了?”

    周传世道:“那老翁无儿无女,仅有一群羊,靠养羊过活。草民离开时,老翁已经能再去放羊了。”

    其实差别很大,那老翁是眼中有障,视物不清。他花了两年为他减轻了障,没了眼障老翁眼睛就跟常人一样。何况乡野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一本书,从会走出门就是连绵山野。跟皇上这般日日手不释卷,年过五十仍每日要读书、写字、批折子是完全不同。

    皇上眼睛只会越来越糟。

    但周传世不敢实说,只能先拖两年再说。

    康熙不知内情,老翁事李家折子上也有写过,寥寥数语,不及亲耳听周传世说得让他高兴。

    他难得温言道:“周先生请起吧。”

    唤来梁九功送走他,康熙走到书桌前,拿出一个毫不起眼红漆方匣,打开小巧祥云状铜锁,从里面取出一本折子,压手下叫人去请太子。

    太子来得很,他进帐后见康熙坐桌后,就跪下磕头。

    康熙是从服色认出太子,道:“近前来。”

    太子走近,站书桌左侧,并小心没有挡住烛光。

    康熙望着这个已经长大儿子,深深叹了口气。叫他来之前,他本来想警告他一番,曹家送来密折中说了他从几年前就开始向曹家勒索江南赋税事。

    曹玺递上折子先是请罪,然后就道如果只是一些小钱,他当奴才孝敬主子也就罢了,不敢来离间天家父子之情。只是太子所索越来越巨大,他一人有罪是小,涉及赋税实是不敢隐瞒,只好具折上禀。

    随折子一同递上是数年来太子一次次向曹家要银子数额和日期。

    康熙心算很好,太子数年来已经索取了数百万银两。他身居内宫,吃穿都由内务府供应,他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太子……要反他这个皇阿玛吗?

    康熙知道这件事后,连着做了好几晚恶梦。狠不能立刻把这个没人伦孽障拿下。可太子身份贵重,国之副君。要拿太子,非十恶大罪不可。但一旦宣布太子有不孝、谋逆等大罪,国家必然会动荡不安。

    这几年朝廷刚刚安定下来,他也实不想再起波澜。

    何况,他眼睛也有问题,没有治好眼睛之前,不宜与太子面对面冲突。而且,太子如果真有谋划,绝非一日之功。他若贸然惊动了他,反而可能会让他突然动手。

    有心算无心,康熙不想赌。他要做,就像杀鳌拜,废三藩一样,必要谋定后动,万无一失。

    事到临头,康熙把原来准备好话全吞回去了。

    他温言道:“坐下,咱们爷俩说说话。”

    梁九功进来侍候,替皇上和太子添了三四回茶,皇上才道:“今天也晚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太子躬身道:“儿臣告退。”

    皇上看着太子慢慢退出身影,脸上笑也慢慢收起。梁九功旁边看着,不免心惊胆战。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生日番外会挑着写,会写比较有感觉,十点来看吧

96(番外)初夜

    红烛高烧,李薇僵硬坐榻上。一边还站着四个宫女和一个大嬷嬷。屋里只有烛花啪啪爆响声音。

    今天是她婚之夜。

    ……其实只是四阿哥来睡小老婆日子。

    李薇被五个人盯着,动一下这五人目光刷就一齐扫过来了,让她坐这里越来越注意家时嬷嬷教仪态。要坐得规则,双膝并拢,还要略侧身扭腰,显得身段美,还要时刻记着把脸露向门口,让主子一进门就能看到你脸。

    尼玛她家里刚练这个姿势时,险些把自己扭成九曲十八弯!就是她练过瑜伽腰也撑不住啊,好歹也家里苏了十几年,没有空间加持嫁给四阿哥真大丈夫?

    求空间……有空间水就成……

    李薇内牛满面。

    现不是流行群穿吗?来个会开店卖空间东西穿越姐妹吧!她一定会带着银子去扫货!

    但事实证明人潜力无穷。

    没空间她也撑过来了,现还练得不错。至少这么着从下午坐到天黑都没事。

    肚子里饿了……来这个大嬷嬷说晚上四阿哥会需要她侍候,所以不给吃晚饭,只让她吃了几块点心,连水都不能多喝。

    大嬷嬷很严肃认真说:“格格侍候咱们阿哥爷时,不能到时再喊尿急吧?”

    四个宫女都被说羞了脸,李薇配合也低下头,心道:怎么不能说?憋狠了姐也敢说!

    可是这坐到天都黑了,著名四阿哥还没来啊。

    李薇脸一直冲着门,预备一见四阿哥影子就起身,用美面貌来招待他。

    ……她脸都僵了好不好?温柔微笑这个技能不是长久技能好不?它也需要冷却啊。

    李薇正眼神放空想像四阿哥到底是像吴彦祖还是像郑伊建,以前貌似看过说满清一家都是矮子,康熙不到一米五,但以前看过某本台言说,满人算混血,所以个个一米八高。

    她决定相信台言,至少比较美好。要真是一米五……

    臣妾做不到啊……

    她呆时候,大嬷嬷已经出去遛了一圈了,回来通知她:“阿哥爷已经歇了,可能不会来了。”

    刚才门外,大嬷嬷叫住侍候四阿哥小太监苏培盛,苏小总管苦着脸说:“嬷嬷,今天阿哥爷校场拉了一百下弓,回来膳都没用多少就歇了,哪还记得什么格格?”

    李薇毕竟走神呢,所以反应略慢了一拍,等她反应过来,大嬷嬷已经说完‘请格格先歇息吧,您好日子后头呢’已经告退了。

    像大嬷嬷这种等级奴才,人家要告退是不需要她这个小格格点头同意滴。

    他不来了!

    喜大普奔!

    李薇整个人都亮了!尼玛谁愿意随随便便就陪人上床!就是四阿哥也不行!没看到脸之前姐不同意!

    回神就现四位宫女都小心翼翼铺床,打水,侍候她睡觉。

    干嘛都这么……跟踩地雷似?

    一个长脸白皮肤姑娘过来,李薇认了一阵才道:“玉瓶?”对了,她身材好,远看像细颈瓶子她才给她起这个名。

    玉瓶姑娘担忧看着她,安慰道:“格格别担心,阿哥爷明个儿肯定会来。您也累了一天了,这就歇了吧?”

    李薇后知后觉现自己被当成‘怨妇’了,只好囧囧有神被人侍候着洗漱,换睡衣。然后其他宫女都退下了,只有玉瓶留下给她——通头。

    牛角梳子一下下梳得好舒服,真是统治阶级享受啊。

    以后每天睡前都有这待遇吗?还是今天看她倒霉安慰她?

    通完一百下,玉瓶服侍她上床,要拉床帐时问她:“格格还有什么吩咐?”

    李薇:“呵呵……有点心吗?”好饿……

    玉瓶拿来点心是红豆沙馅酥皮点心,一吃就知道馅里拌了猪油,炸点心也是猪油。那叫一个香啊!

    她就着壶里温茶把一盘六个点心全吃了才算能安心碎觉觉去~

    第二天,四阿哥一早起来就见屋里侍候人里多了一个大嬷嬷。苏培盛像个小可怜一样缩一旁。

    大嬷嬷严肃认真侍候他洗漱梳头穿衣服用早膳,四阿哥撑住阿哥面子,心里却想近有什么事做得不对了?

    到他去上书房前,大嬷嬷职责送到门外,道:“阿哥爷好好读书,昨天院子里来了一个格格,姓李。今天回来就让她侍候您用膳吧。”

    四阿哥冷淡嗯了声,步走了。出了院子踢了苏培盛一脚:“怎么不知道提醒爷一声?”

    苏培盛哎哟着挨了一脚,道:“奴才是看爷累得慌,那格格既然进了咱们院子,爷您什么时候去看她不一样嘛。哪有为了她为难您道理?”不动声色黑了大嬷嬷一下。

    四阿哥却道:“她来了,你家爷就是让她端杯茶也算过了正路,这不明不白不恶心人吗?”

    苏培盛嘿嘿笑赔罪不敢再多说。

    李薇这边正睡得香呢,玉瓶跑进来拿井水摆过手巾给她抹了几把脸把她弄醒了,她迷茫道:“干嘛……”看窗户,天还黑着好不好!

    玉瓶才顾不上,把她拖起来就穿衣服梳头,小声道:“大嬷嬷一会儿用过早膳要来找您呢。”

    李薇:“……她来干嘛啊?”

    大嬷嬷当然是来送她上四阿哥床滴,没上就不算完成任务。

    这天又是被拘了一整天,按时辰还换了两次衣服。一次是中午,一次是晚上。中午穿柳绿,晚上穿桃红,连妆带头都要重弄。

    ……侍候人真是太难了。

    终于,今天晚上四阿哥真来了。

    李薇心情复杂上前,跪完起身走近一瞧……好年轻男孩纸。

    不过撸过晚膳后,被压床上时,她心里大骂卧了个大擦!长得这么纯洁阳光,怎么这个这么熟练!!这不科学!

    一晚过去,李薇深感初体验完整不科学。不是说初体验都应该找不到门吗?当然这位爷可能见过门要车栽斗量……?

    反正他很熟练,然后她体验……也很那啥……

    至少……

    李薇瞄向四阿哥水润粉红唇瓣,亲亲起来很舒服。

    四阿哥辛苦劳累了一天一夜,早上才算看清这位格格长什么样子,嗯,她冲我笑?

    喝了口粥,他面前小碟子里伸来一双筷子,嗯?她给他挟了个龙眼小包子。

    李薇只是一时冲动,她真只是暂时想跟昨晚才那个过男……朋友亲近一下,可挟完整个桌子都安静下来。头顶上大嬷嬷目光早就冲她扫过来了。

    嘤嘤嘤……是不是需要先试个毒?

    李薇刚要起身跪下请罪,就见对面四阿哥挟起小包子慢慢吃了。

    李薇:他好体贴!

    四阿哥:好久没吃龙眼包子了!

    两人告别时,李薇想他要是再来也没关系,亲亲也是不错,其他可以忍耐。

    而且他好帅……

    四阿哥想,要是常来,说不定能常常吃到龙眼包子和其他东西?这个格格不知道口味如何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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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日常介绍:
吃……吃喝喝那些事。 反正清穿已经都穿成筛子了清穿日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穿日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穿日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