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引君入瓮
承恩公府内,五格福晋在这短短半年里瘦成了一把人干,两腮的肉都瘪下去了。亲或者搜索都可以的哦?wx?.σrg妳今天還在看嗎?(亲,)她目光尖锐的盯着站在下头的嬷嬷,道:“既然老爷都这么吩咐了,你照做就是。不用来问我。”
嬷嬷是为了将要嫁给大阿哥的六姑娘来问关于嫁妆和陪嫁的事,因为五格福晋是嫡母,这些如果讨个吉利的话都要由她亲手来做。像是给姑娘的铺盖等,最好都是由额娘亲手来做。
五格是这么吩咐的,在他看来这是皇上还没有放弃承恩公府,自然希望一切尽善尽美。
可因为这件事他已经多日不曾回到后头来亲自跟自家福晋商量一下了,只是草草的让嬷嬷来说一声。
不料,五格福晋想到这个心里就像是烧起了一把火。
她嫁给五格多年,以前是她是小媳妇,上头一堆嫂子压着,连痛快说话都不敢。生下的孩子中死了三个,才活了刚安一个。她把刚安当命根子,谁知天降横祸,刚安不但丢了差事,还被五格给亲手打废了!
现在满府都在高兴,高兴六丫头一步登天了,救了承恩公府!
谁还记得刚安……
晚上,五格听了嬷嬷的话,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福晋这里。本来想跟她说说道理,结果见她瘦得衣服都空了大半,坐在灯下拭泪,他满肚皮的话就都咽回去了。
“六丫的事,要不我把大嫂请回来,托给她?”五格故意这么说。
果然见自家福晋一下子就把头抬起来了,气冲冲道:“你这是想让外头的人都骂我?”
五格叹气,坐下道:“……我哪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怕你累着。”
他看着福晋,问:“刚安现在怎么样了?”
五格福晋:“你还知道问?”提起儿子她就伤心,“人都快废了,现在书也不读,出不乐意出去玩,连他福晋都不想见,只闷在书房里。”
五格叹道:“不然,我把刚安的两个儿子放到你这里养吧。”
五格福晋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格扫了她一眼,叹道:“刚安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家族传承不能断,我先把刚安的儿子接出来,免得让他带坏了。我亲自教,日后就看他们中间有没有顶用的能出来接这个府了。”
五格福晋这些日子担心的就是刚安废了,五格会起意把承恩公府的爵位交给其他儿子。所以一听这个眼睛里立刻就有了光彩。
五格道:“这下你放心了?”
五格福晋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想去给五格端茶来,他摆摆手让她坐着,苦笑道:“夫妻两个不用这么客套。那六丫的还是你来吧,六丫好了,对刚安也有好处。”
五格福晋这回就痛快应下来了,她道:“要不,我进宫给娘娘请个安?”也算是替六丫探探路,如果能在长春宫见一见戴佳氏就好了。
论起家世来,戴佳氏绝对比不上他们一等公府的姑娘。
五格犹豫了下,道:“娘娘从年前就告病……”过年时他们也就是在长春宫外磕了个头。
五格福晋还真打听过,道:“听说最近是好些了,太医院那里没有什么大消息。”宫中如皇后这等身份的人,如果真的御体有恙,那太医院里的二位院判不可能每天还是悠闲自在的准点上下班。
五格这才点了头,第二天五格福晋就迫不及待的递了牌子进去。
长春宫里,元英听庄嬷嬷说起时还有些奇怪:“……有牌子递进来?还是承恩公府的?”
庄嬷嬷激动的连连点头,几乎不等元英说就上前把她扶起来,也不管皇后现在这经念完了没,扶着她就往前头走,一面道:“主子,说不定这是万岁的意思呢?肯让您见娘家人,这就是好事啊!”
元英也不免加快脚步,回屋真的看到请见的牌子了才相信。
“明天就叫他们进来吧。”她道。
以前她以为长春宫就够静了,现在她才知道什么叫真的‘清静’。皇上并没有封了长春宫,也没有限制她去哪里,整个紫禁城,东西六宫里随她的便。
可是贵妃在圆明园,太后在畅春园。宫里两个公主都嫁出去了,扎喇芬现在就是跟着太后,太后去哪里,她就跟着走。
宫里现在除了还没出宫的太妃们,西六宫里只剩下一个宋氏还算是她这边的人。
其实也不算。宋氏顺从的让人都看不穿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更亲近照顾了宜尔哈和扎喇芬的贵妃?还是她?
明明从府里时就一直依附着她生活的宋氏,到今天她却连她都看不清了。
庄嬷嬷劝她:“那宁嫔请恪嫔搬到咸福宫,她不是没搬吗?这就说明她是心里向着主子的。”
元英苦笑:“……让她一个有两个和硕公主女儿的嫔去看庶妃的脸色过日子?”
庄嬷嬷哑口无言,骂起武氏来:“好歹不像那个武氏!自己是个嫔就能去拍庶妃的马屁!真是不要脸!”
元英却觉得武氏这么做并不奇怪。以前她明明被贵妃夺了宠爱,转头就能去捧贵妃。可见这人本性就是能屈能伸的。
……比她强。
元英总在想,如果她也能软和些,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第二天见到了五格福晋,元英听愣了:“……你说万岁把六格格指给弘晖了?”
五格福晋一怔:“莫非娘娘还不知道?”
屋里一时极静,五格福晋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只是她一时想不透。
庄嬷嬷赶紧出来道:“主子,您忘了?上次万岁爷特意让人来给您说的,说是要给大阿哥指个好的,您想想?”
五格福晋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六丫就是个平常丫头,这是多亏了万岁爷和娘娘抬举她。咱们一家子都感念万岁爷的恩德呢。”
五格福晋走后,元英坐在屋里几欲苦笑。
自己的儿子要娶自己的娘家侄女,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元英平静了下,让庄嬷嬷去喊戴佳氏过来,再让人去准备一些给戴佳氏的赏赐。
庄嬷嬷道:“主子是想先跟大福晋说一声?”
元英木然道:“她只怕也早知道了。”只是现在跟人说,就她这个皇后不知道,估计也没人信。“叫她来,不过是想安抚一二。虽然六格格的身份比她贵重些,但我还是盼着她们两个别闹气。都是弘晖的妻子,她们最应该做的就是一起辅佐弘晖。”
庄嬷嬷听了,这就去把戴佳氏请来了。路上还多劝了两句,“大福晋别担心,主子最是公正了。”
戴佳氏僵硬又无神的应道:“……嬷嬷说的是。”
圆明园里正在说另一桩喜事。
弘昐自己手上没差事,又道弘昀应该自己干,不然他插手被人说是抢弟弟功劳就不好了,道:“让弘时帮你吧,我去给你盖房子。”
说罢跑得不见影了。
弘时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偷偷给跟弘昀说:“我看二哥绝对是想出去玩了。”他也想qaq
弘昀仿佛没听到,看着手里的账册点头,道:“还是我四弟写得好,这一看就清楚多了。”
弘时写汇总节略写得头都大了,一怒之下什么都用一句话总结,如康熙三十三年,海阳县,旱灾;再如康熙三十四年秋,乐亭县,蝗灾。
就是这么简单。
结果山东几个县几十年的东西,让他会给汇总成了一个个数尺长的时间表。
弘昀看得只觉神清气爽,一目了然。
弘时之前写这个写到几乎要吐血,被这么一夸顿觉疲惫全消,还满身干劲呢!
等弘昐出去忙了一天回来了,想跟两个弟弟,特别是弘昀说下他那府邸的事,结果就见他出门前还抱怨个不停的弘时现在干得别得多有劲了。
他在窗外看了一会儿就笑起来,进屋道:“都别忙了,弘时你今天有没有看看远处?”
弘时抬头:“……啊?”
弘昐拉起这两个弟弟,喊人在花园小亭里摆上酒菜,道:“正好我把弘昀府上的堪舆图拿来了,咱们一会儿一起看。”
到了花园里,兄弟仨人免不了说起近日京中的事。
弘昀道:“明天要不要去园子里给额娘请个安?咱们有几天没去了?”
弘昐默数起来,倒是弘时挟了一筷子凉拌猪耳朵塞进嘴里,嚼得格格响道:“阿玛才刚回来,园子里还有新修的蔷薇园呢,我觉得吧,额娘现在未必能顾得上咱们,岂不闻一日不见,如隔……”
弘昀拿着碗灌了他一嘴酸梅汤:“占着嘴都堵不上你的嘴!”
自从那次的事后,弘昐府里已经看不到一壶酒了。
那几日的惊心动魄现在想起还常常让他睡不着觉。弘昐在那天才感觉到皇阿玛对额娘,对他们每一个人有多重要。他出一点事,他们头顶上的天就塌了。
弘昐沉吟起来,半晌没说话。
弘昀和弘时发现后也没打扰他。弘昐是他们所有人的兄长,更是几个弟弟的主心骨。比起额娘和阿玛,弘昐跟他们更亲更近。额娘和阿玛虽然也关心爱护他们,可是却不能每日每刻都陪在他们身边。
只有弘昐,从他们每一个人懂事起,就是他们的哥哥。
弘时曾经悄悄问过弘昀,他记得小时候弘昀好像很讨厌他?有几个小小的印象,好像那时的弘昀不爱带他一起玩,偶尔还会很讨厌的看着他。
可能是因为这些印象,等他懂事后就爱拉着弘昀,跟弘昀在一起。后来两人越来越好了,以前的事反倒都不记得了。
弘昀也挺直白的说:“当时就我和二哥最好,你出生后我就觉得二哥和额娘都被你分走了。”所以你很讨厌。
不过后来跟别的小孩子一比,这个是自己亲弟弟的家伙就可爱多了。
好像也就是一闪念的功夫,他就开始喜欢弘时了。
亭中聚餐到了最后,弘时先被撵回屋了。他现在已经不回宫了,就住在弘昐府上的一个小院里。弘昀跟他一个院。
想着弘时今天累了一天,弘昐和弘昀都让他回去睡觉,而且异口同声的道:“熬夜会长不高。”
小时候的一个心愿是长得比两个哥哥高,哪怕现在弘时一听这个都会乖乖回去睡觉。
小亭中只剩下了弘昐与弘昀。
太监们过来把亭中放置的驱蚊香炉重新换一炉药草,袅袅青烟飘上月空。
桌上的饭菜都撤下来了,兄弟二人竟是在此闲坐。
弘昀是在陪弘昐。过了会儿,弘昐道:“对了,你在宫里的格格要不要先接出来?额娘不是又给你指了一个?”
弘昀一听就皱眉,摇头道:“我现在哪里顾得上她们?接出来放在你这府上的院子里,那平时弘时怎么敢再往我那边闯?而且现在也实在没这个功夫。”
弘昐点点头不说了。
弘昀听他刚才仿佛是天外飞天一笔,不由得问:“你这是在发什么愁呢?是皇阿玛又交给你差事了?”
弘昐摇摇头,叹了口气,起身道:“不坐了,回去歇着吧。”
说罢就走了。
弘昀猜测二哥这绝对是有心事。只是……大概是不能,或是不必告诉他们吧?
农历六月六是虫王节,弘昐几个都被叫到了圆明园。到了那里一看还有弘晖和弘晰等人,连已不必再进宫读书的像诚郡王的弘晟,淳郡王的弘曙等也都被叫进来了。
可他们一个个的却都在苦笑。
只因今日是虫王节,园子里杀猪祭虫王,偏偏不知是谁给万岁爷出的主意,让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不少虫子,做成了虫子宴。有菜虫,蝗虫,知了,蜈蚣,蛇,还有蝎子……
虽然没说让他们去吃,不过一群年轻男孩子在这里,很容易就变成了比胆量大赛。
指着虫子宴说,看谁敢吃,看谁敢吃得多!
一堆人苦着脸,但却都撑着面子吩咐人:“去,给爷弄一条蛇来。”
弘时一看就想笑,躲在弘昀的背后说:“这谁想的?蛇居然不切切剁剁,就这么整条的炸了?”
蛇只是取了内脏和毒牙、毒腺等,却连头都没切,整条油炸。摆在那里一大盘,看着都慎人。
弘时笑归笑,倒是迫不及待的上前去让侍膳太监给他弄了一条。
因为天好,所以各种席面都摆在外头,此时自然是跟谁近,就坐到一起的。
四爷和十三、十四等人坐在里头开宴,听到外头孩子们吵吵嚷嚷比赛的声音,四爷笑道:“这次的虫王节过得有意思。”
屋里的桌上摆的也有几盘虫子菜,但都弄得很好看。十四就好奇的吃了个蝎子,十三则是啃了条蛇,啃完就让人让漱口水,算是捧过场了,余下的就只吃正常点的菜了。
三爷就有些可怜了,他今天被叫进来还挺高兴的,没想到万岁爷居然整治出这么一桌东西来。幸好四爷知道他的性子,一开始就跟他说是不过是应节而已,不必勉强去吃。
三爷连眼都不敢往桌子上那盘炸蝎子看,道:“万岁爷,这是哪位高人给您出的这好主意?”
十四看三爷这副样子,忍不住逗他道:“三哥,你知道了怎么办?打算赏啊还是打算骂啊?”
四爷在上头看,真是越看十四这副没事找事的样子跟弘昫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也不觉得他这样嫌烦人了,亲自给他挟了个铁板鳝段,意思是吃吧,闭上嘴。
万岁爷的亲弟弟,三爷能怎么办?只能哼哼道:“自然是要赏他。”
四爷只是呵呵笑,给三爷也挟了个,不过是块拔丝苹果。
鳝段那么像蛇的菜,他不敢给三爷挟,怕吓着他。
晚上客人都尽兴而归了,四爷回到屋里后不免问李薇:“那菜你吃了吗?”
李薇一面笑一面使劲摇头。
四爷也要笑了,道:“你出的主意,结果自己却一口不碰?这怎么行。来人啊,传夜宵,记得添一份蛇汤。”
李薇赶紧抱着他的胳膊求饶,她怎么知道开玩笑的话会被四爷当真?还是两人说起弘昀正在整理的山东那边的事时,说起了天降蝗虫时,还有一些地方不敢杀蝗虫。连官员到了那里也不能强迫百姓杀虫。
李薇就想起在电视里看到皇上亲自吃虫子来表示这虫可以杀,杀了不会有报应。
她说完就说反正快到六月六了,往年都是杀猪,今年干脆改成杀虫子,就说是虫王那边肯定也是需要很多虫妻虫妾服侍的。
她这歪理一出,四爷笑完就答应了,第二天就吩咐人出去找虫子了。
蛇汤到底还是端上来了,李薇倒不是真怕蛇,在现代也吃过的。看起来跟鳝鱼一样一样的。她怕的是不切也是一整条送上来,那就太……那个了,再放到汤里,那就更像蛇了。
说到底她也是有些害怕的。
四爷看她直往他背后缩,硬是把她拖过来,她又往他怀里钻。
侍膳太监们早看出来这是主子们在闹着玩,就配合的托着汤碗在那里站着。
四爷叫她逗得笑得肚子疼,更别提后来她就真的耍起了赖,趴在他怀里,两只手还不老实的在他的肋下咯吱他。
最后他笑得脸都是红的,喘得话都说不成了,道:“好……好了,朕不闹你了。你也不许闹朕了啊。”
他抓住她的两只手,却不舍得使力气,让她不知怎么一挣一滑就从他手里挣脱了。
榻上两个主子都快闹成一团了,常青悄悄带着人都退下了。
屋里渐渐只听得到他们两人的笑声。
笑声渐歇,四爷压在她身上,两人轻轻的吻在了一起。
他把鼻子埋在她的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叹道:“薇薇,真是人如其名。薇薇身上都是蔷薇的香气。”
李薇以前沐浴都用桂花油,现在改用玫瑰油,浴后擦在身上,淡淡的清香能维持好几天。
她天天用,结果现在好像不必用香都能透出这股香气来。
四爷把她扒开闻了个遍,让她捂着脸羞得不成。
他还趴在她耳边笑着说:“羞什么?”
他最不羞!
贝勒府里,弘昐回府后沐浴上榻,却久久无法入睡。
他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孤月。
毒酒事后,八叔去守陵,佟家隆科多被罢了九门提督。宫里的皇后被停中宫笺表。
最让他惊讶的是从额娘那里得知,皇后其实连凤印都被收走了。
而前几日,弘晖在宫里的那个没了两个孩子的格格病死了。
之前因为这个格格还曾牵出一段公案来。
弘昐一直避免去想,他跟弘晖这对兄弟之间还有几分兄弟情?
可这次的毒酒后,弘昐不敢再逃避了。
他看着月亮想,如果注定要当孤家寡人,他也愿意。
——就从这一刻开始吧。
紫禁城,乾西五所。
戴佳氏枯坐半夜,过一会儿就问宫女:“大阿哥还在书房里?”
宫女去看过后回来道:“书房的灯还没熄。主子,不如先歇了吧?”
戴佳氏茫然的点头。
前院书房里,弘晖正在想刚安之前跟他说的消息。
“万岁爷好像打算封各府世子了。”他道。
刚安大病过后整个人都变了,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人。弘晖更是没想到他找他竟然送了他这么一个大消息!
弘晖不信,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安沉默了下,小声道:“我有门路,从宫里买的消息。”
宫中消息会外泄并不奇怪。以前曹得意也找人买过消息,就是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弘晖这时才信了三分。
刚安道:“阿哥只管信我这一回,若有半句假的,我从此不敢再出现在阿哥面前!”他已经不算大阿哥身边的人了,万岁亲自下旨申斥,除非大阿哥肯用他,不然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刚安不服!!
他要想办法给大阿哥办事,只要大阿哥登基后,到那时他就能翻身了!
弘晖虽然半信半疑,可这几日跟弘晟等人试探过后,发现诚郡王确实是又上折子了,而这次皇阿玛仿佛是松动了些,没那么坚决了。
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弘晟等人,就能……
——就能得到他们的忠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顺便,群么一把~
第445章 温泉游泳池
早年四爷就提过,要在庄子里给李薇盖一个室内游泳池。?wx?.σrg妳今天還在看嗎?(亲,)后来庄子上的是盖好了,但阴错阳差之下,她一直没机会去尝试下。结果直到现在,她也只见过那个游泳池的图纸。
她还记得四爷画的图纸上还有会吐水的龙头呢。虽然这样看着会更像大浴池而不是游泳池……
过了那个可笑的虫王节没几天,四爷突然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是哪儿啊?”她好笑的问。
“随朕来就是。”四爷在前头领路。
昨天晚上他这么说了之后,今天早上就没去勤政殿,照他说从今天到后天这三天是休浴假,他不办公。
用过早膳后,他就牵着她出了万方安和。
她以为这是饭后散步,跟他走了一会儿后才发现好像不是。因为平时四爷散步爱去湖边,跟着就是杏花村和织耕园,去看看他的地。今天却绕过了这些地方。
见问也问不出来,她就索性不问,由他牵着四处转悠。
还没走过蔷薇园,顺风就飘过来一阵花香。都道花香袭人,蔷薇的香气就很有侵略性。浓而烈,让人无法忽视。
李薇总觉得她与这花并不相衬,她不是这么有侵略性的人。
可当转过拐角,一大片浓荫绿叶中的蔷薇花映入眼帘时,四爷都不免停下脚步,驻足观赏。
四爷还有心上前摘下一朵,非要当着一堆人的面给她簪在头发上。
虽然太监和宫女们全都齐刷刷的低头看脚尖,可她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无奈只能转过去让他在她的头上折腾。
四爷摘的是一枝上开出两朵的,一朵盛开,一朵含苞待放,还有几片绿叶斜伸出来。
等他簪完把她转过来,看他的神色就知道相当满意。
“可惜这里没镜子。”他还有些失望。
一边的张德胜跃跃欲试,想主动请示回去抱个镜子来。
李薇道:“爷的眼睛里都映着呢,我不用镜子,只看爷的眼睛就知道了。”
四爷笑得把旁边的花都比下去了,她几乎看愣了神。
——他难得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牵着她的手轻轻握了下:“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张德胜可惜没了个拍万岁爷和贵主儿马屁的机会,见主子们走了就想跟上,却被站在他左近的张起麟使眼色给定住了。
张德胜不解,但也乖乖站在了后头。张起麟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比苏培盛待他还要好。苏培盛以前根本不会让他出现在万岁跟前,更别提跟着侍候了。
现在张起麟也不管着他,有事也能提携他。
张德胜待张起麟也是心服口服,心甘情愿的替他约束以前跟着苏培盛的那一票人。
终于在走过织耕园后到了目的地。
李薇看到宫殿匾额上写的是‘映水兰香’。结果进去,四爷径直领她去了后殿,当看到那个几乎站了半个殿阁的大水池时她都惊呆了。
大概是为了采光,有水池的这间殿阁两面都是一长溜的大窗子,等于半面墙都是窗格。当太阳好的时候哪怕合上窗户,殿内的阳线也足够。
而且四爷让玻璃房送来了玻璃镶在窗户上,采光和私密性都保证了。
就算现在内务府已经能用西洋法造玻璃了,玻璃还是一种奢侈品。四爷那边也只有勤政院和弘昤读书的书房里用上了玻璃窗。弘昐和额尔赫他们建府时,关于府里有哪几处屋子可以用玻璃都要上折子请示。
李薇这边用印后,玻璃房才会给他们安玻璃窗。
但也基本上都是书房里才装。
所以她先是看到‘这殿里好亮堂!’,再看到两大溜的玻璃窗时就乍舌了。玻璃在此时真的身价不凡,她游泳的地方这么‘奢侈’合适吗?
然后下面还有更让她惊讶的。当她伸手去撩那水的时候,发现这水居然是温的!
她没闻到温泉水的味,但这好像就是温泉水。她后知后觉的想,四爷也确实不会让她用井水来游泳,太凉……把水烧到半温这也不科学,主要是不符合四爷的审美。综合看来引一道温泉水过来是最正常的了。
接下来就是游泳了。既然来了,水池子也准备好了,李薇再看连玉烟他们也不知何时把她早年准备的泳衣给带来了。等她换上后,穿着一身长袖、长裤加长裙的‘泳衣’,有些不伦不类的跳到了水里。
水深不过五尺有余。换成李薇的身高,站在池底能淹到她的头顶。
四爷当然不会让她就这么淹着,他也下来了,还让人准备了浮板。比当年她让人做给弘昐他们用的要精致得多,还是个形似倒过来的炕桌。桌子腿当然就是把手,还都做成有弧度的内弯式。
虽然池子不够深,但够宽够长,李薇下水后立刻痛快发挥起来,她的蛙泳可是专门学过的!(注:小学游泳班)必须能把四爷给甩到后面去。
四爷在后面看着她就这么扑腾着一点点往前游,游得还挺用功。看来薇薇果然很喜欢游泳啊,真应该早点带她来看。
他就在她后面轻轻的划了几下,刷的一下就游到她前面去了!
李薇使劲扑腾手脚半天,还不及他划一下的。
都是因为他手脚太长。
她只好放弃在游泳上把四爷比下去的念头,干脆就抓着浮板只用脚在后面划水,不过划一会儿腿也累了,只好就这么漂着。
四爷倒是长手长腿的来回游了好几圈了。他这次在天最热的时候去直隶,回来后脸和手都晒黑了一点点。但平时在屋里看不出来,结果今天游泳时他只穿了条她给他做的那种大裤头,光着上身,这就显得他的胸和背真是白得刺眼。
也衬得他的脸和手又黑了两个色号。
最让她惊讶的是,以前没比着还看不出来,今天再看,四爷的前半拉光脑袋也晒黑了。
原来头皮也会晒黑……
四爷游到她身边:“怎么不游了?要不朕带着你?”
怎么带?
她以为是趴他背上,结果他的做法很有水下急救特色,是空出一只手来把她抱在身侧,哗啦哗啦的用一只手乘风破浪。
一会儿水就呛到她的鼻子里了。
他还停下来抱着她道:“怎么这么笨啊?”
她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看在他这么温柔的份上,就不计较他那种带人法了。
殿里水声哗哗传来,偶尔还能听到万岁的笑声。守在门外的张起麟等人几乎是都放松了,万岁开心,他们的日子才好过。所以个个脸上都不免带着笑。
张起麟不在这里守着了,交待了小太监们盯着就去一边歇息。张德胜赶紧跟上来,进屋后殷勤的倒茶倒水,捧到张起麟面前笑道:“张爷爷请用。”
张起麟含笑接了,不等张德胜问刚才的事就主动指点他道:“主子们有时爱独个待着,就跟万岁爷跟贵主儿似的,这时就不用咱们跟上去侍候。”
张德胜恍然大悟,才要请罪,张起麟止住他,笑道:“我也知道你是一心想侍候好主子,只是太急了些。算不得大过错。”像张德胜这样的,被苏培盛压制了多少年?他这一颗心都快憋坏了,好不容易遇上了能在主子跟前露脸的机会,那是恨不能时时刻刻都跟主子粘在一块的。
有这么一个人衬着,才显得他能干。张起麟是真心想提拔张德胜的,这么个无能的货,既能安抚苏培盛的旧人,又能占着副总管的位置,他何乐而不为呢?
新建的游泳池成了圆明园里的新宠。
自从李薇跟四爷试玩过一次后,她不但自己天天来,还把弘昤和弘昫也带来。说来弘昤没学过游泳,她就让人把水池的水放掉一些,免得淹着他,再把弘时也叫来,让他陪着一起学。
弘昤学得极快,出去就跟十四爷说:“十四叔府上也有吗?我看那水池子挺好的,额娘说我游这个游半个时辰,比练一个时辰的拳还锻炼人。”
盛夏里打拳学武练布库就绝对是体力活了,相当的折磨人。
十四以前也是在宫里学过游泳的,马上道:“怎么没有?你十四叔的府里好几个池子呢,想怎么游怎么游!”
不过在听说园子里这个是特地花了几年功夫引来的温泉水,还弄了什么大玻璃窗后,十四再当着弘昤问‘什么时候能去十四叔家里游池子’时,就改口道:“十四叔家里的都是野池子,露天的,就挖在院子里,要不……你先问问你皇阿玛让不让你去?”
万一皇上根本不舍得让他儿子去花园池子里游水呢?
那他这马屁不是拍到马蹄上了吗?
但战战兢兢的十四没想到的是,他的好四哥,好皇上,好万岁一听弘昤说就痛快的同意了。特意把他叫过去嘱咐时还挺体贴的问只带弘昤去?要不把弘昫也交给你带走吧?
这样沉重的信任让十四连三赶四的拒绝了。
只好任劳任怨的带着弘昤回了他的十四贝勒府。
贝勒府比起贝子府要大上那么一点点,十四爷带着弘昤进门后,顾不上先带去见完颜氏,而是兴冲冲的带弘昤把他在府里比较自豪的书房和后花院给转了一遍。
书房里把四爷登基后下旨刊发的新书都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后花院里把原来的一处花圃给铲了个精光,种了一堆黄瓜花生和土豆。
十四带着弘昤先在书房流连,又到花园盘亘,还是弘昤比较识数,悄悄把十四拉到一边,直白道:“十四叔,我回去就跟阿玛说你一直很认真的看他的书,还特意学他种地。”
十四:“……”
十四脸红了,清了清喉咙,把家里的几个儿子都给叫出来陪弘昤玩。
完颜氏听说是把府里的男孩子都叫过去了,不由得撇撇嘴,还来不及说什么呢,十四亲自过来找她了。
“稀客啊,贝勒爷。”完颜氏冷笑。
今年选秀,十四爷又得了个新格格。选秀归家后被指过的秀女们,通常都能在家里住上一两个月的,不但是让秀女们跟家里告别,更多的是让嬷嬷教一教规矩。
除了十四爷还是那个住在宫里的小屁孩时,秀女们是直接抱着包袱去阿哥所的。开府后大家都不会表现得太急色,像早年的万岁爷都曾经让新格格在家里生生住了一年。
完颜氏记得清楚,以前人都说那是贵妃嫉妒,现在早就变成了万岁爷勤奋办差,忙得连新格格都给忘了的高尚传说。
偏偏这次的新格格指进来后,十四爷‘迫不及待’的来找完颜氏,让她这就送嬷嬷去新格格家教导规矩。
从那天后,十四爷在完颜氏这里算是落下把柄了。
“说这个干什么?对了,万岁让我带五阿哥回来玩,五阿哥是一直念着要到咱们家的池子里来玩水的,我记得那水池才清过?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你再让人去看一遍。”
十四严肃的说起来正事,完颜氏也道:“我单保那里一根烂水草都没有。你儿子他们现在也天天在池子里玩呢,我都恨不得一天清它八遍了。昨天晚上刚拉大网清过,干净着呢。”
“那我就放心了。”十四一拍大腿,站起来走了。
看他跟后面有鬼追似的逃了,完颜氏冷笑道:“真是老鼠大的胆子。”就这以前还敢跟万岁爷顶着干,不过是仗着那是他亲哥罢了。
简单的在花园里的凉亭里用过一点午膳,稍稍消过食后,十四爷就带着一堆小子扑腾扑腾的跳到水里去了。
池水虽然是引得附近的泉水,但早叫太阳给晒热了,下去一点都不凉。十四爷府的四个男孩全都脱得精赤条条往池子里一扎,跟在河边讨生活的小子似的一个猛子就划远了。
倒是弘昤扭捏了点,停了一会儿才随大溜的把裤子也给脱了,光屁股下了水。
唯有十四和跟着一道下水照顾孩子们的侍卫都只脱了上衣,好歹还留了条裤子。可是不防十四养儿子养得太过随意,弘暟这个完颜氏亲生的儿子更是跟他爹没大没小惯了。
弘暟平时没见过几次弘昤,但跟弘昀和弘时都熟得很。他挺自觉的想照顾这个小堂弟,就冲弘昤眨眨眼,悄悄游到十四背后,抱着他阿玛就想在水里玩摔跤。
十四笑骂:“你个臭小子……”话音没落就觉得腰上一松,裤子在水的带动下软软的滑下去了!
再一看,弘暟早就哈哈哈的游远了,还把他爹的腰带团起来扔到了池子远处去。
弘昤:=口=
十四手忙脚乱的在水里捞裤子,顾不上去抓儿子,大骂:“弘暟!看你老子这回不把你打劈了就不算完!!!”
最叫弘昤没想到的是这一池子的人,除了十四叔的儿子外,还有好些侍卫呢,却一个个的都在哈哈大笑,倒是有两个游过去捞腰带了,可也是脸上带着笑。
经过这么一闹,弘昤跟他们彻底没了生疏感了。
包括十四那边有个太监匆匆过来,他听了太监几句耳语就上了岸,临走前对着弘昤喊:“跟着你弘暟哥哥。弘暟,看好弘昤,他要是在你手里短一根汗毛,你阿玛都救不了你!”
弘暟从池子里跃出来,冲着十四招手:“交给小爷了!”
十四在岸上骂:“你是谁的爷?!”
弘暟嘻嘻哈哈的也不在乎,等十四走了就去拖弘昤,拉着他道:“我知道哪里有虾藏着,咱们去捞吧?”
弘暟领着弘昤过去,当下就有四五个侍卫划着跟过去的,其中就有弘昤自己带来的三个人。弘暟忍不住拿自家侍卫和弘昤的侍卫比,悄悄跟弘昤道:“还是你的人看着厉害,你看他们胳膊上还有刀伤呢,这都是打过仗的兵。”
弘昤以前还在宫里时就爱带着一群人在东西六宫转悠,乾清门太和殿坤宁宫前都没少去,就连御花园他都嫌小,施展不开。比起上头的几个哥哥们,他的人马是最齐的。
他听弘暟这么说,就笑着让紧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头领过来,道:“这是特木尔,他是最棒的!”
特木尔是个看上去仿佛并不厉害的男人,他甚至比十四爷都要矮半个头。但弘暟一点都不敢小瞧他,从他看到弘昤的时候,这个特木尔就从来没离开过弘昤一步远,刚才他游到弘昤背后想偷偷拍他,特木尔虽然往后小退一步,看着是没有妨碍小阿哥们的玩闹,但他就站在弘暟的斜后方。
要是弘暟刚才有一点点的歹意,他就能一下子拧断他的脖子。
对勇士,弘暟都是佩服的,所以他很认真的对他抱拳行礼。
特木尔温和的笑了下,还了一礼。
弘暟所指的虾子只有手指肚那么大,全是还没长大的小虾子。弘暟道:“额娘怕这些虾子夹着我们,早在我们今年下水前就全清干净了。上次我来发现这些小虾子可能是漏网的。”
他们让人去找了个桶,把这一片的小虾子都给捞出来了。
弘暟兴致勃勃的说要回去找个鱼缸来养。
虽然是盛夏,但这群阿哥们也不能在水里泡一天。半个时辰后就有人来催他们上岸了,泡过澡换上衣服。弘暟陪弘昤等十四爷过来送弘昤回圆明园。
弘暟不敢让弘昤乱吃东西,所以吃完一开始端上来的点心水果之后,他就拉着弘昤说话。
弘昤多少有些饿了,他就奇怪怎么十四叔还不来?
不过真来不及回园子也没事,他可以去二哥的府上住一夜。
弘暟突然道:“刚才弘春想过来跟你说话呢。”
弘春是十四叔的长子,这是弘昤唯一知道的。不过两人没打过多少交道,弘春虽然在尚书房读书读了几年了,可弘昤因为没去过尚书房,他一直是由四爷找先生开小灶教出来的。大概也是因为到了他该上尚书房的年纪时,阿玛和额娘已经开始长住圆明园了。
这里头有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弘昤能看得出来却从来不去过问。
弘暟这样说,他也就是点点头,道:“我见过他,不过不熟。”
弘暟只是想嘲笑下弘春。他看得出来这个一直以来眼高于顶的大哥刚才是想过来给弘昤见礼的,可问题就在这里:弘昤身上没爵位。真要说起来,两人论起来还要弘昤给弘春见礼。
因为弘春年纪大啊。
弘昤这个做堂弟的就要给堂兄见礼了。
弘春就是因为想到这个才走到半腰又退回去的。
弘昤也不是不能理解弘暟对弘春的心结。他没来前额娘就亲自跟他说了十四叔家都有谁,他会见的堂兄弟又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弘春与弘暟就像他们兄弟四个跟弘晖。异母兄弟难免争风斗气。
弘晖与他们兄弟之间的算家丑,弘春与弘暟兄弟之间的也是家丑。所以弘昤想了下就当不知道了。
又等了一会儿,十四爷才匆匆而来。
他跟弘暟道:“跟你额娘说一声,我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
弘暟可不想接这个传话的任务,可是不等他再说一句,他爹已经带着弘昤匆匆走了。
弘昤想起刚才十四叔被人叫走的事,就知道可能他这是有正事了,就道:“十四叔,出来前我额娘说要是晚了就让我去二哥府上住一晚。”
十四确实正在发愁,他能快马加鞭赶回圆明园,可弘昤能骑快马吗?颠出来个好歹怎么办?一听他这话马上调转车头,道:“那好,我先把你送你二哥府上去。”
弘昐的府在外头称二贝勒府。
二贝勒府外两个崭新的石狮子正对着来人虎视眈眈,门房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能认出这京里所有府邸的车马标记。但他第一个看到的却是跟在车旁的弘昤的侍卫。
于是十四这边刚下马,里头弘时就出来了,笑呵呵的从车里把自家小弟拉出来:“你也出来了?”
弘时见谁都很亲热,跟十四爷也好得很,他招手道:“十四叔,进来喝茶啊?”
十四笑道:“见着你就行了,把弘昤带进去吧,我还有事要赶紧走。回头等你也开了府,我再来找你。”
说完也不废话,打马就带着人风驰电掣的跑了。
弘时让人把马车带走,一面带着弘昤往里走,一面问特木尔:“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问弘昤还不如问特木尔。
特木尔不答,先看弘昤。待弘昤点头后才道:“没看得太清楚,不过好像是有人给十四贝勒递了个消息。”
弘时道:“哪儿给他递的消息?”
“兵部。”特木尔道。
京里六部都有各自的特征,比如兵部出门传话就从来不坐轿子,一般都骑马。这才是当兵的本色。特木尔带着人陪着弘昤进了十四贝勒府,但外面还留得有人。
毕竟不可能带着一百多人全塞贝勒府里。
在外面守着的人就看了兵部的人骑马来了。特木尔的手下还感叹:“那马给他骑真是糟蹋了!”
“兵部……”
弘昐和弘昀此时也都先放下手里的活,一是五弟来了,陪他坐下喝个茶说说话,等会儿一起用晚膳。二是十四爷那边的事让人有些担忧啊。
兵部的消息不出则已,一出都能把人吓一个跟头。看十四叔不就是快吓坏了吗?
弘昤道:“十四叔挺着急的,都顾不上陪我了。”
这还真不是他自视太高。十四叔特意把他请回府,最后只能让弘暟招待他,可见这事确实不算小。
弘昐想了下道:“也就是驻扎在奉天那边的兵了吧?”
其他地方近来没有大灾,他和弘昀这三年来都扎在户部,各地灾情与钱粮户籍税收等全都调阅了,他们很确实最近没有地方遭灾。不遭灾就不会有乱民,就算有乱民,不乱到一定程度也轮不到兵部送消息找十四叔。
再联想下奉天那边的军队一开始就是十四爷领兵,那这回兵部找他也就有理由了。
弘昤脑筋转得不慢,道:“难不成是打输了?十四叔这是急着去请罪?”
主要是十四叔送他过来时的脸色实在不像是被馅饼砸中脑袋了。
就是真砸了,那也是铁饼。
圆明园里,十四进勤政殿时确实还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很快,万方安和里的李薇就听四爷的,替十四爷安排暂住的院子和晚膳加夜宵。
四爷大概是怕来人传话不清楚,还特意过来跟她说一声。
“十四叔呢?”李薇没想到他现在还有空回来。明明昨天来的折子里,四爷批了一个赶在晚上关城门前让人送回去了。
她的理解是兵部送了个论功请赏的奏折,四爷打回去让他们列清责任人到他面前来说。
结果今天十四爷就来了。
四爷回来一趟就准备换身衣服,再喝个茶休息一下,道:“朕让他留在那里写折子了。让人把给他的晚膳送过去。”
“您不过去用?”难道四爷是故意晾着十四爷的?李薇不解。
四爷往榻上一靠,把她拉到怀里笑道:“让他自己用,朕跟你一道用。”
第446章
十四在勤政殿里挠头皮。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百度搜索
旁边摆着四爷留给他‘参考’的折子,他盯着那折子几乎想把它给盯出个洞来!
在奉天的年羹尧成功的击退了来找茬的噶尔丹部的人,据他在折子里写的来犯的足有两万人,分数股骑兵对他们日夜偷袭,而他就带着区区五千来人迎战,还歼灭了敌人二百多口,俘虏了几十个准备进京献俘。
当然他还替跟他一块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请功了。
最让十四觉得坑的是,年羹尧深谙官场做官的精髓:最大的功劳一定是上官的。
所以他把最大的功劳给十四了,非说是十四在临走前对他说让他小心噶尔丹部的人来偷袭,结果就因为十四这句话,才让他们的士兵日夜警醒,击溃了第一拨来犯的敌人。
于是十四贝勒是如此的高瞻远瞩。
如此云云的夸了一通后,仿佛最大的功劳归十四真是实质名归。年羹尧自己就十分谦虚的屈居第四位。
这封折子递送到京后,兵部审查时觉得十四爷是四爷的亲弟弟,虽然十四爷是早就回京了,但一开始领兵的确实是他。于是两个尚书一商量,都没意见,就这么把折子送进圆明园了。
四爷很快就给打回去了,让他们把折子上写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都有这么大的功劳详查后再送过来。
兵部这一看,敏|感的发现他们可能拍错马屁了。所以一面拿着抄送回来的折子商量,一面给十四贝勒说了声:不好意思,可能坑了你了。
十四爷这才飞奔过来找他的好四哥求情:弟弟真的神马都不知道。
四爷心里存着事,外面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陪着李薇用过午膳后还是不急着回去,又一起歇了个午觉。午觉起来又拉着她去外面散步,嫌这个时节去湖边太晒了,就去了潇湘院的竹林里转了一圈。
李薇提着个小篮子跟在四爷后头,看他拿着剪子绕着竹林剪了好些细细的竹枝下来,看着篮子里的竹枝越来越多了,道:“爷,你取这么多竹叶干什么?”
细竹枝上多带着一两片竹叶,拿这么多也不像是准备做书签。
四爷早就挽起了袖子和衣袍下摆,此时忙得满头大汗的过来,李薇不免拿出手帕来给他擦汗,知道他喜欢亲手做事来当消遣,不爱人代劳,不过太监宫女不行,她来总行了吧?
她把篮子塞给他,夺过他手上的剪子道:“我来,爷告诉我剪哪枝?”
四爷想她一个人干站着也无聊,就领着她走进竹林,把高处的竹枝拉下来:“剪吧。”
李薇:“……”错估了自己的身高真是失策。
她只好这样下剪子。
剪了一会儿连她也是满头汗,大袖子也不好往上挽,她一次次把袖子撸上去都会滑下来。四爷一开始看她露出雪白的小臂还有些皱眉,后来看她手忙脚乱的又好笑,把篮子放在地上替她把两边的袖子都挽高打结,这下可算是滑不下来了。
开始是他指她剪,后来她自己看哪枝长得好看也主动去剪,还喊四爷替她把够不着的竹枝拉下来。
有些太粗的竹子不好动,四爷看太监宫女们都站在远处,居然整个人吊在竹子上,用全身的力气来把它压弯。
“快剪!”他道。
李薇赶紧快手剪下好几大枝,等他把手放开,竹子刷得弹回去,摇晃了好一会儿,打得旁边的竹子也晃起来。
剪上了瘾成了游戏,李薇现在也不嫌热嫌累了,举着剪子问四爷还要剪哪枝?
不过四爷看着早就堆得放不下的篮子,还有放在地上的这些,道:“够了,朕也不会,试着玩而已。”
李薇此时才想起她还是不知道四爷剪这么多竹叶干什么?
四爷也不喊人进来,自己把竹枝聚成一堆抱着出去了。
李薇跟在后头捡掉下来的,也是两手满满的。结果他们二人这么一出竹林,留在外头没敢进来打扰两个主子的玉烟和张起麟都吓了一跳,要上去接又不敢,张起麟转头就让人赶紧去寻几个大篮子来。
很快,不知从哪里寻来两个大笸箩,四爷和李薇把竹叶都放了进去。
四爷拍着手说:“都拿回去。”
玉烟帮着李薇把头上和身上带出来的草梗叶子等都拿掉,李薇在帮四爷拍他袖子上的灰,道:“爷,你要这么多竹叶子干什么?”
四爷握着她的手,道:“别拍了,回去换一身就行。朕是在书中看过可以用竹叶制茶,今天逛到这里就临时起意想试试。”
“……真的?”出于对四爷的信任,她开始真的想这竹叶能不能泡水喝。要不回去先泡一壶来试试?
回到万方安和后,四爷和她换衣服时留在勤政殿的太监就过来报说十四爷已经在外求见了。
李薇怔了下,想起四爷这应该是故意晾了十四爷这么久。
她在帮四爷换衣服,听了就想他肯定这就要出去见十四爷了,赶紧加快速度。玉烟把腰带递上来,她接过来给四爷系上,道:“爷,我让人给你和十四叔准备晚膳吧?”
谁知四爷却摇头道:“不用。”他对那太监说,“让十四贝勒把他写好的折子留下就回去吧,朕得空了再看。”
看来是真生气了。
四爷真没去见十四,换过衣服就去书房找那本说过怎么制竹叶茶的书。天长日久,他也不记得在哪本书里了。只记得仿佛提过一句半句的,李薇陪他一起找,两人各自对着一架书翻。
看着这几屋子的书可真是个大工程。
不过反正是消遣,四爷一点都不着急。时常翻着就捧着一本书坐下读起来,倒是他的书里李薇能看得少,所以综合来看她这里的工作进度比他的要超前。
可是当她翻到四爷以前写的读书笔记时,不免也看入神了。
四爷以前爱在书的页眉和页脚上写大段的批注和评语,有些相当激烈,连‘那就是个球’这种痛快的口头语都有。
她在这边看得发笑,四爷在那头自然注意到了,扫了眼放在她身边打开的书匣,不觉得那书里有什么能逗笑她的……
他想起来了!
四爷立刻放下书过去,勾头一看就看到了他青年时期在书上的批注,连忙从她手里抽出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看这个太枯燥了,朕找旁的给你看。”
他在十几岁的时候也看过不少的野史歪传,当下就找出一本《浣纱仙子》这种这么有指向意义的书来。
李薇顿觉有种看到四爷初中时在小书店租的武侠小说的感觉。
浣纱仙子自然就是四大美女的西施,这部一看就是野史。果然一开始就是在吴王的后宫中,西施垂泪一眼后想念家乡的小溪。
四爷松了口气,看她看入神了就把这一匣书赶紧给收起来。他把这书倒是都给忘得干干净净了,没想到今天让薇薇给看到了。
他翻开看当年自己写下的东西,只觉得陌生得很。当年的他满腔意气,他捧着书,突然已经回忆不起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如果说当时的他是清晨洒在叶上的露水,那现在他就是浑浊不堪的河流。
他汇集了太多的东西,野心、期待,承载了他半生的信念,到今天早就污浊不堪,分不清了。
想想他还在为刚才对十四的做法沾沾自喜。或许这样确实可以保持他身为万岁的尊严,就像先帝所做的那样,让底下的臣子们为了他的一举一动而耗尽心血。
可当年的他亲眼看着兄弟们还有他被先帝摆布得生不如死,现在却在做着一样的事。
他很清楚,这样收获的绝不会是忠心。而是恐惧。对皇权,对坐在皇位上的这个他的畏惧。
当畏惧越来越多之后,人们就会奋起反抗。
就如当年的太子……
理亲王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当时的四爷猜来猜去却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只能把那个模糊的念头埋在心底。直到登基后才在翻阅先帝当年的谕旨时看出端倪。
理亲王谋逆,何尝不是被逼到绝境后的反击?
可见以恐惧来御下,最后很可能会自食恶果。
四爷站在那里半天没动,他想得入了神。屋外的太监们看到天暗下来了就进来点灯,看到主子们一个坐一个站,却谁都不理谁,也不敢多待,点上灯就赶紧退下了。
李薇突然发了笑,四爷此时方回神,他掩饰着刚才的思绪,笑道:“又看到什么可笑的地方了?你要是喜欢,朕就让南府把这《浣纱仙子》的故事排成戏给你看。”他弯腰低头要拿她手里的书,岂知薇薇往旁边一躲,连书也藏身后去了。
四爷一怔,怎么都想不到那书有什么,不过也伸手去夺:“乖乖给朕。”
两人争夺一番,还是四爷技高一筹,咯吱了李薇把书夺到手里了,可惜书已经合上了,他只好一边怀疑的看她,一边快速翻过。
跟着某一页的页眉上仿佛有熟悉的字迹,他赶紧翻到那页细看,见上面是他当年的笔迹,写得相当认真:西施这样的女子,配世间男子都可惜了!她的心胸比男儿更加宽广!
后面把吴王夫差和范蠡都骂了个臭死。
李薇只是看笑了而已,这会儿就看四爷捧着看得脸上透出尴尬来,她连忙道:“我也这样啊,我看戏的时候不是也这样吗?爷,我觉得你写得特别对!”
四爷翻了几眼也想起这书里写的是什么了,合上笑道:“不过是野史罢了。”
他笑道:“日后还不知史上会如何写朕与你呢。”
李薇张了下嘴,觉得煞风景就没说。写她的话估计不会有好词了,她道:“写爷自然是圣明之君。”
四爷笑着接了这句奉承,道:“写薇薇,自然是个美人儿。”
晚上,四爷在万方安和的书房里,拿起了诚郡王等给儿子请封爵位的折子。
圣明之君吗……
四爷叹了口气,一一批了下去。
第447章
诚郡王府,三爷突如其来的一阵大笑,险些把在屋外侍候的太监给吓了一个跟头。?wx?.σrg妳今天還在看嗎?(亲,)
三爷鞋都顾不上穿就从榻上跳下来,手上紧紧拿着自御前送回来的他请封世子的奏折,对来传话的太监追问:“这真是万岁爷让你送来的?”
那太监也算是常常传旨的,见惯了接旨人的百态,像诚郡王这般欣喜若狂的也不在少数,当下腰弯得更低,笑得更加灿烂道:“可不是?万岁爷一早就让奴才给王爷您送来了。”
“好!好!好!”三爷喜得原地转圈,连说三声好,指着这太监道:“赏!重赏!”
太监连忙谢恩磕头,三爷此时却顾不上他了,转头就要往外跑,他的贴身太监连忙拦住他:“爷,您还光着脚呢。”
“对,对。”三爷转身进里屋,道:“给福晋说,我带弘晟去园子里谢恩了,让她先在府里稳住了,不管谁来道贺都不能搭理,礼都不能收!”
三爷深知万岁最讨厌什么,此时世子位堪堪到手,可不能跟他当年似的还没暖热就丢了。
李薇在圆明园里只是奇怪怎么突然四爷的兄弟们都来找他了?到中午时三爷、七爷、九爷、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都到了。
还都带着他们的儿子。
四爷的兄弟他自己招待了,他们的儿子就要交给弘昤了。
玉烟一趟趟的进来说阿哥们去钓鱼了,去摸泥鳅了,去马房看马了,去玩布库了,十四爷家的弘暟把九爷家的弘暲给打了。
这群宗室阿哥们太多了,李薇一惯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严重吗?”她问。
玉烟道:“没见血,让人看了也没伤筋动骨的。”
那就好,那就是兄弟间的小口角。
李薇放松了,问是怎么打起来的。玉烟让人问过了,凭心说她觉得吧这两个阿哥应该各打五十大板。
九爷因为投诚太晚,没赶上这拨四爷发恩封世子的风潮,好歹他现在也是个贝勒了,也算是有东西可以传给儿子了。所以一听说万岁爷开恩了,他在府里后悔得捶胸顿足,对十爷道:“我都想扇自己!你说我怎么就忘了也递个折子呢?”
他就赶紧带着自己的长子弘暲到园子里来了。把儿子扔出去在弘昤面前刷下好感,他跑四爷跟前刷好感去了。
不想殿里气氛挺好的,他怀里还揣着给弘暲请封的折子,那边来人说弘暲跟十四的小儿子弘暟打起来了。
九爷立刻跳起来,边跟十四道歉边道:“回去我就揍这小子!”
十四跑得很快,嘴里却说:“没事,兄弟两个打架不算什么。”
可真到地方一看,原来是弘暟把弘暲给打了。
十四心道儿子干得好!玛蛋我就不该带你来!
九爷也傻眼了,不过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的长子比十四的小儿子还要小一岁。
……因为他儿子生得晚。前头几个都是丫头。
弘暲确实没见血也没伤筋动骨,就是让人打得额头上鼓了鸡蛋大的一块青,见着爹了也不敢哭。等领到四爷那里时,青肿已经有鹅蛋大了。
四爷没心情给小孩子断官司,本来看着十五六了站那里挺大个,跟他爹站一块也差不多高,可看脸还稚气得很。
不好教训侄子,只好骂他老子。
四爷就对九爷叹道:“你啊,天天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他下午见着李薇时就道:“今天老九家的孩子被十四的儿子打了,你送些东西过去抚慰一番。”
李薇早就让人送过去了,九爷他们走的时候就是带着赏下去的药走的。此时她把赏赐的清单拿过来给他看,他道:“还是薇薇周到。”
顺手接过放到桌上,四爷想起来当时兄弟们的神色就笑了。
“老九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儿子把十四的儿子给揍了,回来后那个脸色啊……”让四爷都骂不下去,“只怕回去就要训儿子了。”
四爷还看到老九进来后一脸有话想说的样子,既然特意带着长子过来,应该是想借个东风让儿子露脸。可惜,结果今天到走的时候也不见他开口。估计也是没脸开口了。
“这群小的为什么打起来,朕还不知道。”他当时是没顾上问,因为不要紧,现在想想这老九跟十四平时也没矛盾,两个府的孩子应该也没机会熟悉,可是今天见面居然在他的园子里打成一锅粥?
该说这两个小子太大胆还是家里没教好?
四爷这么一对比,更觉得自家的儿子都是好孩子。
他就让人把弘昤和弘昫都叫来,带着两个儿子去了书房做起了严父。考校过功课后,四爷问起了今天的事,弘昫被留在书房读书了,今天没出来见堂兄弟。四爷一向觉得开蒙的头几年不能马虎,所以弘昫平时只要是没大事,一般都不许他缺课。
弘昫也听说打架的事了,此时就好奇的看着五哥。
李薇坐在一边,她想知道弘昤会怎么说。今天这事看着只是一场打架,其实暴露出的问题还挺多。
弘暲是九爷的长子,也是被暗示过的世子。他可能平时也跟弘暟的哥哥弘春一起玩?就装模作样的想教训弘暟两句。
岂知弘暟在府里就不买弘春的账,出来后更不可能听别人以弘春的名义教训他,当时就顶回去:“你还知道你是谁吗?跟你家爷这里充什么大瓣蒜!”
弘暲一开始撑出了面子,此时当然不可能塌台,就硬撑着跟弘暟摆事实讲道理:你这小孩子好不懂事。
弘暟就把他给揍了。
一开始是弘暲嘴贱,但后面弘暟以武力取胜好像也有些过分,特别是越有人来拉来劝,弘暟越起劲,最终把弘暲给打倒在地。
弘昤想了下,直接把弘暲和弘暟的话给学了出来。
按说这样最公正了,四爷反而不肯放过他,追问:“那你觉得谁对?”
弘昫在李薇契而不舍的教育下比以前好多了,他这次没明着给自家五哥捣乱,跑过来拉着李薇装做说悄悄话:“额娘,我知道。”
李薇警惕性很高,“不许说。”
弘昫被生生憋成了个气球,蹲下来做反省状。
她只好把这个大宝贝给抱到怀里搂着,小声道:“听哥哥说。”
弘昤在四爷的逼问下,还是选择了一个更为公正的立刻:“弘暟不对。弘暲那话说的虽然气人,但都是好话。他开始不听就给人不好的印象了,后面更是直接打人,堂兄弟们拉架劝阻都没用。”
弘昤总觉得弘暟做错了,可他说得不清楚,说完上面这次还是认为没说到他心里真正想的,添了句:“……经过今天,弘暟可能会得罪更多的人。”
李薇听懂儿子的潜台词了,看他只说弘暟没提弘暲,就表示在他心里还是弘暟更亲近。他的这番话不是指责,而是替弘暟担心。
可见弘暲确实拉稳了满场的仇恨。
四爷点点头,看那边弘昫一脸‘我也要说’的样子,就笑着道:“你把他放下来,让他也说。”弘昫不等李薇把他放下就等不及的说:“弘暲是专门来恶心人的,弘暟打得好。”
两个儿子不同的看法。
李薇担心弘昤读书再读成个傻子,就是不怎么通人情事故,情商低的人。那他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也是因为现在圆明园里没有比他大的男孩,弘昐把弘昀和弘时都接到他的府上去了,弘昤现在好像把十四爷给当成了玩伴。十四做为他的先生,比四爷陪着他的时间还长。
要是最后弘昤跟十四爷变得越来越像怎么办?
她忧心忡忡的对四爷说。
四爷本来都躺下准备睡觉了,听了她这话一下子坐起来,想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严肃了,“你没说,朕还没发现。弘昤好像是比以前失了一些灵气。”
“是不是读书太多了?我觉得他现在好像没那么机灵了?”有种变木的感觉。
四爷下床点了灯,盘腿坐下道:“是朕想岔了。现在弘昤也大了,之前让十四带他也是权宜之计。现在……”
李薇想让弘昤也去跟哥哥们在一起,弘昐的府反正够大,弘昤也种过痘,不怕放出去了,道:“园子里也没有能跟他玩到一块的兄弟。”
四爷点头:“那就让弘昤也搬去跟弘昐那边。”
结果这个计划在弘昫这里遭到了强烈的反对,他也想去跟哥哥们在一起。抱着弘昤的胳膊死活不放。
后来见事无转机,就天天跟着弘昤,晚上跟他一起睡,白天坐在一起上课。平时那么坐不住的弘昫,现在也能一坐一上午的看弘昤读书,而且一点点都不敢吵弘昤。
他针对弘昤的恶作剧也变少了。
弘昤都惊讶:“他再也不偷偷往我的砚里加水了。”
好几次弘昫都不知什么时候把他砚台里的墨汁倒掉,再往里加水,结果黑漆漆的看不出来,一写笔迹就很淡。
后来弘昤习惯自己磨墨,每回用完的墨都倒掉不留着。
弘昫又开始学着在他的砚滴里放蜜糖。
李薇都不知道弘昫有这么多的恶作剧。她问弘昤干嘛不说呢?她可以早点教训他!
弘昤不当一回事,摇头:“一点小事,再说他是我弟。他就是皮,别的没什么。”他顿了下,挺轻的叹了句:“再说我也习惯了。”
他还没跟额娘说,从小弘昫就喜欢在他的脚里放小石子,在他的香包里偷偷塞臭虫和蛾子。
他是真的习惯了。而且久了也不觉得弘昫这样讨厌了,他觉得这样可以锻炼意志。
特别是这次弘昫这么舍不得他,都不捉弄他了。
他反而不习惯了。
现在他每次穿鞋前把鞋倒过来磕不出小石子都觉得怪怪的,还要费劲把鞋垫给掏出来更加仔细的磕。
最后,弘昤经过几天的犹豫,跟李薇说:“额娘,你能替我跟阿玛说,我不想搬到二哥府里了吗?”
“你想留下?舍不得弘昫?”李薇还真没到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会这么深。
弘昤摇摇头,认真的想了想道:“我只是不习惯。”他习惯住在园子里了,去二哥那里,听说二哥、三哥和四哥都很忙。他过去可能帮不上他们的忙,还要让他们来照顾他。
再说他走后,弘昫就没人管了。
李薇答应他跟四爷说,她觉得四爷不会反对。
果然四爷听到后高兴的笑了,点头说:“好,那就不搬了。”过了会儿,他突然说:“日后给他们两个开府时,把弘昤和弘昫的府挑到一块,让他们两个离得近些,也能互相照顾。”
得知弘昤不搬家了,弘昫一下子就撒欢了。
弘昤午睡起来,习惯性的拿起鞋先磕了两下,啪哒,从里头滚出三两粒小石头子掉在地上。
弘昤:“……”
屋里的太监全都低头看脚尖。
这个……阿哥们的事情,不该他们管啊……
第448章
回府后,弘暲被九爷打成了狗。亲或者搜索都可以的哦
弘暲之母早年受宠,连着给九爷生了俩儿子。但托九爷喜新厌旧的福,到现在还是个可怜巴巴的侍妾。在九爷这里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的。
九爷书房里啪啪啪打pp的声音传出来,前屋后院硬是没有一个敢出来说情的。
九爷亲自操刀,按着弘暲一顿胖揍。弘暲先是在皇上的园子里被弘暟打了,回来再被自家阿玛修理,他也知道今天这事不管如何都是他有错。又兼九爷那性子阴晴不定的,他也不敢哭,不敢求饶,只敢咬牙忍着。
九爷出宫多年弓马未歇,这都是当年康熙爷给儿子们打熬的好底子。在宫里就是几个谙达师傅加侍卫从小操练出来的,普通人十几个围不住九爷,打自己儿子更是得心应手。
九爷很憋屈,连打边骂:“你先去教训人家!教训不过我就不说你了!没那本事别往外跳啊?你当你在府里当大哥,出去别人也都认你?你当你是谁啊?”
“跟十四的儿子打架你还打输了?你阿玛跟你十四叔打都没输过!”九爷打完叫人把弘暲抬出去,“给他叫太医,别跟乌拉那拉的刚安似的。”
刚才挨打没变脸的弘暲这回脸白了。
九爷再把那他揣了一天的折子拍在桌上,让弘暲看:“你行。你阿玛我盘算得好好的,只要你今天好好的在园子里过了,哪怕万岁没记着你呢,也比现在强。这折子,你不用想了。”
弘暲是知道今天去园子里干嘛的,他要不是一时得意忘形,也是没看出来弘暟不是个好欺负的,结果现在全完了。
弘暲这下再也撑不住,瞬间晕过去了。
十四贝勒府里是另一番景象了。
弘暟贼精,一下马不等十四来拉他就往里跑,一气跑到了他额娘的院子里。
十四跳下马就追,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主子在府里上演全武行。最重要的是十四爷手里可还拿着鞭子呢。
“你给我过来。”完颜氏的院子里,十四跟弘暟绕着院子玩老鹰抓小鸡。
完颜氏坐在屋里跟没看见一样,低头只顾算自己的账。弘暟的奶娘不放心,道:“主子,您去劝劝吧。”
完颜氏笑道:“没事。”她扬高声,“爷跟我都不止这一个儿子,打死了还有呢。”
十四听到这句话,满腔火气就跟让人戳了个洞一样放得干干净净。
弘暟马上发现阿玛的火没有了,一溜烟就蹿进了屋里,跪在完颜氏跟前赔罪:“额娘我错了,额娘我不该打人。”
十四跟在后头进来,听见完颜氏问:“那你打赢了没?”
弘暟小心翼翼瞄了眼十四,往旁边跪了跪,小声道:“……赢了。”
完颜氏点点头,对十四爷道:“爷,这不是您的话吗?打就要打赢,甭管有理没理,赢了就有理,输了就没理。照您的意思,弘暟这不挺有道理的吗?”
十四因为新格格的事最近在完颜氏面前很没骨气,闻言坐下瞪着弘暟道:“他快把我给气死了!”
完颜氏也不是一味点火的,此时就说了句公道话:“叫我说,这事不怪弘暟。弘暲在他自己家里怎么威风都行,凭什么出来还威风?两家府里比一比,是他阿玛比弘暟阿玛厉害?还是他比弘暟厉害?”
十四一向认为自己天资卓越,要不是现在四爷当了皇上,他连四爷都没放在眼里。
完颜氏早看穿他了,这话说得正好搔到他的痒处。
于是十四最后一丝憋气也没了,谦虚道:“也没有什么。”不过他确实是比老九要强一点的。
这么一来,弘暟把弘暲给揍了的事也没那么严重了。
他自己顺心了,起身道:“万岁和贵妃赏了东西,你替弘暟收着吧。”
等十四一走,完颜氏脸一沉,扫了眼弘暟。
弘暟见阿玛走了刚想起来,被额娘这一看赶紧又跪好了。
完颜氏道:“别把腿跪坏了,起来吧。”
弘暟犹不敢相信的慢腾腾起来,就等额娘再看他一眼他再跪下。
完颜氏:“往下这半年不敢再放你出门了,省得你再出去把谁谁谁给打了。到时咱们家兜不住,可就只能把你交出去了。”
弘暟在圆明园里时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是皇上的园子,自家阿玛再是皇上的弟弟,可皇上,那都不是人了(……),反正不能以常理度之。万一真因为这次的事害了全家,弘暟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所以听了额娘这话虽然有些失望吧,但也乖乖点头:“是,额娘。”
圆明园里,李薇已经准备好了太医和药材,就等一夜过去听到九爷和十四爷家的消息就赏下去。结果挨打的九爷府上替弘暲叫了太医,太医说打得不轻。打人的十四爷府上什么事都没有。
四爷也掂着这件事呢,不过他一开始就说:“十四的脾气我知道,他只怕还觉得自已儿子能把老九的儿子打了是好事呢。”
只是没想到九爷能下手把弘暲又给打了一顿。
李薇只好给弘暲赐了双倍的药,再加上今年的新书,四爷赏下来的新墨等物。
去赏药的是常青,他还特别周到的亲自去看了弘暲。九爷的太监小狗子是负责接待常青的,送走常青后,他有些嘀咕。
回到九爷那里后犹豫半天,还是悄悄跟九爷说了。
九爷靠在榻上吸水烟,吞烟吐雾的道:“你说弘暲那里药多?都谁给的?”
小狗子扳着手指说:“福晋给了,刘主子给了,院里大小主子都给了,还有大阿哥的几个弟弟。”
九爷拿烟枪打他:“数这些没用的干嘛!你只说外头都谁送了?”
小狗子再道:“听大阿哥屋里的人说,宫里的……大阿哥也给了。”
宫里的大阿哥那就是指弘晖了。
九爷这下不吸了,怔道:“他在宫里怎么就知道这事了?”
他坐起来,脸色不好看道:“弘暲跟那位大阿哥挺好的?他们两个差着年岁呢吧。”
“大概是在尚书房认识的?”小狗子猜。
九爷也这么想,他放松的躺下来:“对,应该是在那时认识的……”当年皇上说谁家的孩子都能送进去,他当然也跟着送了。可平时他也没怎么问过,弘暲跟弘晖的关系也不知道好不好?
小狗子看九爷翻来翻去躺不安稳了,一下子再坐起来道:“我问问他去。”
弘暲被自家阿玛问愣了,他一开始是想让阿玛觉得自己能干,肯定道:“儿子跟大阿哥很要好!大阿哥去骑马叫了儿子好几回呢!平时在尚书房里,儿子还借过大阿哥的书,大阿哥还送过儿子一个扇坠还有一盒墨!”
刚开始听他说两人很好九爷还有些紧张,听到后面就懂了,这不就是普通交情吗?
他含笑拍拍弘暲:“行了,知道你能干,好好养着吧。”
出去就吩咐门房,以后凡是宫里来的东西都先送到他那边去。
屋里,弘暲也激动了。顾不上还趴在床上动一下都难,连忙叫来丫头让给他拿纸笔来,艰难的写了一封信笺,喊来人道:“去,给我送到诚王府去,给弘晟。”
他趴在枕头上想,等他好了就去找弘晟,到时跟着弘晟一起去见大阿哥。虽说阿玛道这次在万岁跟前没落着好,但要是能讨好了大阿哥,这事还能有转机!
圆明园里,因为上次打架的事,李薇担心弘昤变得越来越求全求真,虽说四爷也有这个毛病,但正因如此,他吃了不少的苦头,有时她看了都心疼。她自然不希望弘昤也步四爷的后尘。
弘暟和弘暲的事说白了就是弘暲想拿弘暟刷存在感,不想弘暟是个硬骨头,不但把他给顶回去了,还反过来教训了他一顿。
这种爱踩着人表现的人很多,通常都是满嘴道理。就像弘昤说的,弘暲说的都是对的。有时就是因为他说的对,让人无法反驳,弱一点的就只能忍下来吃哑巴亏。
所以弘昫说弘暲恶心。虽然弘昤和弘昫都说不清楚这里头是怎么回事,可他们都觉得弘暲的做法恶心。
不过弘昤的问题在他在犹豫,弘暲人虽然恶心,可因为他说的对,那是不是就应该听他的?
这就是她担心的地方了。
她想弘昤都十几岁了却好像还没开窍,估计就是与人接触得少。他每天面对的都是教他真善美的先生,先生当然不敢把阿哥给教坏了。四爷又严格制定了课程表和教案,先生们只敢照本宣科。
十四算是里头比较自由的人了,可他的处事哲学也让人担心。看他以前跟四爷相处的样子就知道了,也不是个可以让她放心的人。
但弘昤既然不愿意离开弘昫去弘昐的府里,那不如就给他找几个同龄的朋友?
哈哈珠子不行,他们的身份就决定了他们在弘昤面前缺底气。
李薇想给弘昤找朋友的心情,四爷是完全没办法体会的。他确实认为弘昤身边兄弟太少,也同意弘昤最近是有些想钻牛角尖。他的做法是放宽了尚书房的要求,只要是各府兄弟愿意把孩子送来的,只要写个折子就能往这里送。
九爷第一个响应号召。弘暲的伤还没好,九爷就把剩下的七个儿子一股脑的都送来了。别看九爷儿子生得晚,可他的儿子好几个都是同一年落地的,相互之前就差个月份。但因为生母的身份都是他在外收的侍妾,身份太低,他索性一个都没请封成侧福晋。
圆明园里就在勤政殿西侧的洞天深处从开建起就没迎来过这么多的阿哥,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四爷让弘晖也从宫里搬了出来,就在圆明园起居。
李薇现在倒是不发愁弘昤没有适龄玩伴,他的堂兄弟拉出来够玩一场世界杯的。她现在发愁的是园子里的成分变复杂了。
不过好处就是儿子们几乎都回来了。
而已经开府的弘昐是唯一一个留在外头的皇子。弘昀也被叫了回来,不过他手上的东西已经粗略的看过了一遍,四爷把他叫回来也是为了替他打基础。
弘时既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在弘昐那里还是被管得太严了,而且每天都没有空闲。但好处就是跟二哥说一声就能出门。
现在回来就没这个福利了。
他也不顾两个弟弟都在,缠着李薇想从她手里挖走一块出入令牌。
“额娘,额娘你就给我吧,我保证不拿它去做坏事,就是想偶尔出去逛逛街,去琉璃厂那里淘书。”他上次在琉璃厂淘回来的前明的书虽然不是真正的古籍,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最重要的是阿玛把这些书让人重新整理刊发了。
弘时就仿佛得了鼓励一样。
李薇让他回头看弘昤和弘昫,道:“你也不小了,当着弟弟们还这样,怎么像个哥哥?”
弘昀明年成亲,再过两年就该他了。
可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弘时还是个小孩子,一点都没有成熟的样子。
她到底没有答应弘时给他令牌,“额娘不拘着你出去。想出去就来我这里拿牌子不也一样?这领牌拿了就能自由出入圆明园,你阿玛给额娘是他信得过额娘,额娘就要守好这个牌子。”
她摸了下弘时,“弘时也明白,对不对?”
弘时想说那额娘也该信得过我。可他想了想,把这话吞回去了。
他总觉得如果说了就是伤了额娘的心。
李薇回绝了儿子有些不忍心,想了下对他道:“你去马房转转吧,今年的贡马送来了。你早点去看,看好了去求你阿玛给你。”
到秋天这些马都会赐下去,在园子里的阿哥们大概都会得上一匹。让弘时先去挑,等拿到手也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晚上弘昫回来对她说:“四哥好像有些不开心。”
李薇叹了口气。
她还以为见到马,弘时就能把掂记到外面玩的事给忘了呢。这些男孩都爱马成痴,平时见到一匹难得的好马比见到美人还高兴。
他就这么想出去玩?不过长大的男孩老把他拘家里也确实不合适。
四爷听到了弘昫的话,当着儿子的面没细问。等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放下书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靠到他肩上:“弘时想要块出园子的令牌,我没给他。”
四爷笑了下,握着她的手道:“你也太小心了。”
李薇摇摇头,她虽然觉得让弘时失望很心疼,但令牌太重要了,她真的不能给。
她反握住他的手:“上次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园子里也不知道哪里还有洞,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令牌交出去?再说弘时是个小孩子,别人要是知道他手上有令牌,只怕也会盯上他。”
四爷才知道还是上次毒酒的事让她吓着了。
他推她往里坐坐,道:“朕上去抱着你。”
屋里点着金黄的灯,两人抱在一起也不觉得热。
他轻轻摸着她的背说:“你不用害怕,都出过一回事了,朕难道还能再让出事?园子里现在一只耗子跑进来朕都知道。那令牌就给弘时吧,他也大了。朕打算也给他找个事做,省得他天天无所事事。”
有他这句话,她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他道:“朕看弘时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他帮着弘昐和弘昀做事都很有条理,自己也有胆量,以前胆子大了些,现在也知道轻重了。朕猜他要令牌不止是想出去逛街用的,估计是想做什么又不想告诉咱们。给他,朕也想看看他看出了什么。”
李薇听了抬头:“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爷摸摸她的头发,把她发髻上的钗一个个取下来,厚厚的头发在他手中慢慢展开,披散在她的肩上。
反正也该睡觉了。
李薇很了解他,知道他偶尔会有点小男孩的冲动。比如上次剪了那么多竹叶做茶叶,后来应该是全失败了。这种偶尔冒出一次的童心还挺让她珍惜的。
有时她也想呵护他。
四爷玩头发玩得很开心,脸上不自觉带上了惬意的微笑,他轻声道:“朕把贼头都给抓了,剩下那些贼手还不老实。朕就想看看,他们还能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十点半三更
第449章
他说得这么轻松,李薇却不敢也这么轻松。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ww◎w.l◎w◎x◎s◎.o◎r◎g◎)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
第二天特意把弘时叫来,逼问他要令牌到底是想出去干什么。
弘时只好悄悄说:“我看弘晖在找人马呢。他身边的那个叫刚安的最近可不老实了,都被阿玛撵回家了还总四处瞎蹿。”
“刚安?不是丰生额?”李薇记得弘晖身边最受他信任的应该是叫丰生额。那个刚安在没被四爷撵走之前就没什么用,读书习武都不行,在尚书房那一群哈哈珠子里属于最不出众的普通人。
这也是把这群阿哥们都给聚到一起的另一个坏处,方便他们拉帮结派。
弘昐没回来倒成好事了,四爷不知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现在阿哥们读书的地方只有弘晖一个算‘大哥’,简直像灯塔一样显眼。弘昀虽然回来了,可四爷给他布置的功课就够多了,平时也很少过去。弘时自己的号召力可没那么强。聚在他身边的人也有,但他又不打算扯起旗子跟弘晖打仗?于是更加显得低调。
他见反正说开了,也不再藏着掖着,就坐下绘声绘色的说:“额娘不知道,我看弘晖真正看重的还是丰生额,现在把他放回家让他去考科举呢。大概是想博个正经出身。反正现在丰生额窝在都统府里不出来,刚安倒是天天这个府那个府的钻。”
“他都去哪个府了?”李薇问。
弘时小声说:“……我就是想查这个。”弘晖越来越鬼了,不当着面跟人拉关系,背地里放刚安出去找人。
李薇一听眉毛就立起来了:“那也不用你亲自去!”
好啊,她可算是知道弘时要令牌干什么了。要跟踪刚安,弘时身边的人手绝对够。他就是不嫌事大想亲自过一把调查瘾。大概打得主意是在园子里盯紧弘晖,只要这边看他让人去找刚安,他就拿着令牌出去。
弘时连忙求饶,可李薇觉得这次非要给他个教训了。
“教弘昫读书?让你啊?”弘昐哈哈笑起来,他拍拍弘时:“你这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看到刚安跟弘晖的太监一道喝茶,让你的人盯着不就行了?还非要自己亲自去。”
弘时今天能出来还是拖弘昤的福,他说要去买书,额娘才给了令牌。今天回不了园子才到弘昐府上住一夜。
弘时看只有他们兄弟二个,小声抱怨道:“我就觉得额娘偏心……”
弘昐不当一回事,拍着他的头道:“额娘哪里偏心了?”
弘时说起令牌的事,弘昐笑道:“那我也信你,我的贝勒府印能让你拿着天天玩吗?”
那当然不行。弘时顿时明白过来了,弘昐道:“有时就是这个道理。你可能不记得,以前在府里时这令牌只有阿玛和福晋那里有。额娘是没有的,后来额娘成了侧福晋才有了令牌,不过她也很少用。有事都是先问阿玛,很少让人直接拿了令牌出府。”
他拍拍弘时的脑袋:“你这是一时想岔了。额娘不是不信你,只是她想得比你我都多。”
这也是他最心疼额娘的地方。
圆明园里,李薇让人把和好的糯米团拿过来,亲手做元宵。
四爷回来后就吃到了这元宵,他笑道:“朕听他们说今天弘昤他们吃的就是元宵,一想就是你。怎么,他们那边也是你亲手做的?”
“弘昤他们吃的是我亲手做的,其他的都是膳房的人做的。”李薇也捧着一碗。
四爷舀起一颗来喂到她嘴边:“这些事你偶然兴致来了做一做无妨,平时不用这么累。吹吹。”
李薇就着他的勺子吃,道:“我就是今天自己想吃了,又觉得他们做出来就没意思了才想自己做。”
四爷道:“是不是吃不惯现在的厨子?”
李薇怔了下,刘宝泉听说已经能让人扶着下地走动了。当时他进去的时候因为年纪太大大了,反而让那些施刑的不敢下狠手。听说他在里头晕过好几回,不过跟过几次审的张保说刘宝泉是装的。
可他就能装得很像,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施刑的哪敢赌呢?没问出多少东西人就没了,到时就是他背这个锅了。
她道:“还行,小路子的手艺有他师傅几分真传了。做出来的都不差。”
四爷吃完元宵放下碗,让人拿手巾板来,他自己擦完手再替李薇擦,道:“朕看宫里在阿哥所膳房侍候的许照山不错,可以调到园子里来听使唤了。明天你用印,把人宣来吧。”
今天弘时和弘昤不在,四爷吃完元宵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没干,平时他这个时间回来得早,就会问问弘昤的功课。而且他还喜欢问弘时在书房的事,弘时的眼睛毒,胆大还敢开口。有时跟他说话会有醍醐灌顶之感。
他发了一会儿的呆,笑道:“孩子们不在,朕竟然觉得没事做了。”
说罢起身去写字。
铺上纸后他才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在饭后睡前练字了。
下笔都觉得生疏了。
四爷摇摇头,李薇在旁边陪他一起写,发现她的字倒是没落下,习得越来越好了,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风骨。
他放下笔,拿起她的字看。
薇薇以前的字透着一股缠绵之意,字与字之间总是很喜欢连起来,好像有一条线从头连到尾。那时他记得要是她中间写断了,就会说这张写坏了,要重新写。
现在字与字之间已经少了这条线,每一个字反倒都端端正正的立起来了。
而且笔锋内敛,显得圆融了不少。
四爷看着这笔字有些出神。
他突然觉得他可能错过了什么。
李薇看他出神半晌,道:“爷?这张写坏了?”
四爷回神摇头,放下她的字道:“不是,朕是看你的字都没断,倒是朕的已经很久没练,现在连你的都不如了。”
“爷每天写得字多着呢,那也是练字了。”他每天批折子,一批几百本,写得字哪里少了?今年他还让御药房给他做膏药,专贴手腕和手指的,大大小小的几十帖。因为据说他现在把能直接上奏折的权利近一步的扩大了,在京三品官都能上。
这就意味着他每天批的折子将有一个量的飞跃。
李薇都想说要不要跟四爷提议,提畅极简办公效率。比如规定四爷批折子,每本不得超过一百个字。
她真怕他有哪一天是累死在这批折子上的。
晚上,四爷就像打算一晚上补齐作业的学生一样,足足练了二十张字才停下。
李薇终于没忍住,提议简化办公用语这一利国利民的政策。
四爷听了觉得有道理,待再听下去是由他来以身做则,每本折子少批几个字时就笑了,连连点头道:“朕懂了,朕以后少写几句。”
第二天,李薇送走四爷后,不急着先传话让许照山来,而是叫来常青问御膳房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刘宝泉走后,他的徒弟小路子纯粹是靠着他师傅的情面坐上膳房头一把交椅的。原来酒库的太监不像刘宝泉那么幸运,他折进去后,各库房总管太监都想着能把酒库的钥匙给占过来。
常青道:“奴才看,小路子怕是压不住阵。”
李薇让他悄悄先去给小路子透个口风,等许照山来了,让他们两个搭班把这一摊给按下去。一面算全了这么些年跟刘宝泉的情份,二来也是替许照山铺个路。
既然四爷说许照山能用,应该是已经让张保查过了。
常青心里觉得贵主儿是个心里有旧人的。许照山以前是贵主儿身边侍候过的不说他,刘宝泉压根都不算贵主儿的人,她都肯照顾,现在连小路子也得了她的济。
要是贵主儿是安心想在膳房里放眼线那也罢了,可他知道贵主儿没打着这种主意。不然万岁爷也不会把这事交给她。
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常青心里叹了两句。贵主儿的手段越发的好了,施恩不落地,叫人心里记着她的两三分好。
下头的人自然都盼着能被贵主儿记在心里了。
小路子那边正有力不从心之感,一听说起是许照山,脱口道:“原来是许哥哥!哎呀我们可是老相识!”
早年他就在师傅的示意下跟许照山打过交道,没想到那时起的结下的交情现在竟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小路子不免想起了师傅,等许照山来了之后,交接清楚了,他找个机会报假回城探望刘宝泉了。
内务府刑堂里走一遭,刘宝泉反倒瘦了不少。小路子有两个月没来了,一见在大树底下乘凉的刘宝泉都不敢认。
刘宝泉对着小路子笑:“怎么样?你师傅现在从馒头瘦成油条了。”
小路子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刘宝泉哈哈笑:“你师傅我原来胖的时候不怎么显年纪,就是因为两腮的肉都吃起来了,把皮给绷紧了。现在肉没了,这皮就松下来了,正常。”
小路子抹了把泪,把他从园子里带出的礼物拿给师傅看。
是一节金华火腿。
刘宝泉一见就两眼放光,撕下一条肉丝尝了,点头道:“果然是这个味儿。”问小路子,“这是李主子赏的?”
小路子眼睛还红呢,扑哧笑道:“师傅真神了!”他道,“师傅,我给你做,也让师傅瞧瞧我的手艺长进了没。您想怎么吃?”
刘宝泉摇摇头,可惜的把火腿推远了:“快让人拿走吧,别放在这里馋我了。回头炖成汤,我尝个味儿就行了。”
他看小路子好像在担心自己送错礼物了,解释道,“别瞎想。你师傅现在是不能多吃。吃多了坏肠子。”他叹了口气,“在里头饿得了,等把肠胃养回来再一饱口福吧。”
小路子老家不是这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也说不清了,他的探亲也就是探他师傅。当晚陪师傅喝了一顿清粥,就粥的还是当年李主子折腾出来的肉松。
刘宝泉吃着叹道:“出来后多亏李主子的这个肉松啊,不然你师傅我算是一口香的都吃不着了。”
一连喝了几天的稀粥汤,小路子肚子里的油水都快扫干净了。无奈刘宝泉不许他在家里开火,道:“你做出来了,叫我干闻着味看你吃?去!想吃就出去下馆子去!”
小路子便出来了,到了前门大街上,到处都热闹得很,沸沸扬扬的。小路子生就一个御膳房出来的好鼻子,循着香味找到一处酒家。大堂里的小二走近一打量,立刻认出这是个宫里出来的公公。
这份眼力都是要练的。在京里别处看不到的,一个是满大街跑的王公贵族,第二个就是公公了。
小二知道公公平时不出来,一出来都是办差,身上的银子都不少,也不把他往大堂带,直接就上了二楼,找了一个雅间安置他。而且雅间外靠墙就是向下的楼梯,直通到酒家的侧门。出去就是马房了。
酒家里常有那多事的,看不起公公,叫他们撞上了闹起官司来,倒霉的还是酒家。
所以小二待小路子特别殷勤,道:“爷在这里坐着,小的叫个人来侍候着,爷要什么只管吩咐他就是。要出去下楼,旁边就是。”
小路子不免赞了一句:“你倒机灵,是个人才。”
小二连连哈腰,只觉得被夸得寒毛直竖。一个公公夸他是人才,难道是说他能当个好公公?啊呸!
等菜上齐了,小路子挨个品过去,不免在心里道这道海参烧得够火候,这鸡块老了,猪肝炒得倒好,这道炖驴筋不错,当是这厨子看家的本领了。
此时外面有人上楼,就是从他这雅间前头的那楼梯上来的。
小路子不免放轻呼吸,听着外头的动静。
这都是习惯了的,不管是偷吃还是在做正事,听到外面的动静时都要竖起耳朵,免得是主子叫唤没听到。
小路子暗骂自己:真是修不掉的奴才命。
恰在这时,他还真听到一个主子的声音了。
外头,弘时小声道:“就是这里?”
弘昀看不惯他这副做贼的样子,且不说他们是来抓别人的短处的,就是真撞见了,出来吃顿饭而已,要心虚也该是对方心虚。
也是弘时天天念叨,恰好弘时的人也送消息过来了。弘昐来了兴致,自己却不好上场,干脆从园子里把弘昀也喊过来,今天专门到这里来堵人的。
所以他故意道:“有点出息。不就是想吃驴宝吗?我打听过了,这里的最地道。”
小路子的下巴算是掉下来了。
他等外面两个主子都走了,也顾不得再吃下去,放下银子就溜回了刘宝泉那里。
刘宝泉听他说完肚子都笑疼了,小路子怕他笑出个好歹来,帮他扶胸顺气。
“这种壮阳的东西不能给主子乱吃,你啊,就当自己没听到吧。”刘宝泉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
他又留小路子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撵他回圆明园了。
下午,小路子风尘仆仆的赶回园子。先去更衣洗漱,再去找许照山消假。
现在许照山是膳房大总管,他是副的。
“许爷爷,我师傅让给您带个好。”小路子一面笑,一面送上特意在京里买的礼物,不过定睛一看,就见许照山脸上的神色不大对,忙道:“许爷爷,是不是……出事了?”
李薇在万方安和里按着太阳穴发愁。
她早就想到这一群各府阿哥聚在一起,肯定会因为这个那个的事闹起来。上次才几个人就打了一架,现在这么多,不出事倒不正常了。
不过后来她也想到了,跟四爷道:“我猜是因为弘昀和弘时都出去了,弘昤又一向不爱掺和他们的事,所以才变成这样。”
弘昀和弘时就算什么也不做都是四爷的儿子,皇上的阿哥,他们就是定海神针。结果先是她看弘时可怜,找了理由放他去京里找弘昐住几天散心。跟着弘昐传话把弘昀也叫过去了,四爷道弘昀手上的事办得不错,可以放两天假。
结果这两人才一走,阿哥们就在练武时比赛布库,有五六个都摔得鼻青脸肿的。
最后还是弘昤听到消息匆匆过去,让人把他们给拉开的。
四爷笑道:“这不挺好的?再来两回,弘昤在他们中间的威信也竖起来了。”
李薇愣了,他道:“是朕让人去问弘昤的。”
李薇反应了下,四爷就看着她,等她想通。
“爷是想用他们来给弘昤练习?”她猜到了,但觉得是不是有些太儿戏?
仿佛太不拿那些阿哥当回事了。
四爷跟她坦白:“其实以前,先帝也常放任小阿哥们吵架打闹。”宫里一堆小孩子,哪会个个都乖得很?大家都是皇上的儿子,大了以后可能会明白哥哥弟弟不能打,母族,朝堂,名声等问题。小时候谁懂这个?
借着练布库的机会公开报仇的可不在少数,就连四爷自己都曾经借机报过仇。
李薇领会精神:“莫非先帝也是这样……来锻炼你们的?”主要是四爷好些养孩子的手段都是跟先帝学的。
不过先帝做出来就很高大上。
她现在再一想,就觉得这事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不是之前还发愁弘昤不太通人情吗?现在四爷正在磨练他。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第450章
树上的知了叫得厉害,勤政殿西侧的屋里,弘晖心里烦躁,他放下笔走到冰山前,仿佛在发呆,又像太热了站在冰山前贪那凉意。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ww◎w.l◎w◎x◎s◎.o◎r◎g◎)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
屋里没留太监,只有一个太监守在门口。他也不是弘晖自己的太监,而是勤政殿里侍候的。他看到屋里弘晖起身,有些迟疑的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侍候。
弘晖冲他摆摆手,,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多清静些。
因为他看不懂皇阿玛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年前,弘昐没开府就去了户部,他在事后才知道,那时弘昐负责督管十四叔带军出征的粮草。虽然只是按照皇阿哥的旨意从各地拨粮、调粮,但也算是插手六部了。
弘昐把弘昀叫过去帮忙,皇阿玛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由着他。
十四叔回京后,借着这份功劳,弘昐受封贝勒。大家都道照这样看,二阿哥日后就算不是太子,只怕也是个实权王爷。
弘晖知道他应该替弟弟高兴,可在他的心底深处,隐隐的不安始终没有消退。
——因为皇阿玛从来没有把政务交给他处理过。
最近几年,皇阿玛常常出巡。但多数都是由军机处和怡王叔来参赞政务,他连一点边都摸不到,而据他打听出来的,弘昐和弘昀似乎并不像他这么‘清闲’。自从在户部插了一手后,六部里的人对弘昐就亲近起来了。
倒是对他还是敬而远之。
弘晖自己一个人时也想了很多。他想起了理亲王在康熙朝时也是这样,正因为是太子,所以先帝对他十分忌惮,总是避免让他接触朝臣和朝政,尽量在外界抹消和减弱太子的影响力,在康熙末年时,太子几乎在京城成了禁忌,没有人提起过他。
他想如果皇阿玛也是因为这样才限制他,那也是人之常情。
他告诉自己这都是需要忍耐的。
可他也不愿意真的落到理亲王当年的境地去,他可以暂时不去碰朝政,免得让皇阿玛更加紧张,但他也不能一点努力都不做。
所以他才开始悄悄的联络当年在尚书房结识的堂兄弟们。
如果他们能够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那日后他们就会成为他的助力。
现在他只能给他们一些消息,日后他们就会知道能从他这里得到更多。毕竟,现在皇阿玛的儿子里,站在他这里比去赌弘昐要更稳当些。
这次到园子里来的时候,他以为皇阿玛会让他去带堂弟们读书用功,他还特意把他所有的习作和书都带了过来。结果皇阿玛看过后,却让他把习作和书留下,然后在勤政殿西侧给他设了个书房,拿了本请功的奏折给他,让他写条陈。
奏折是来自奉天,正是宫里年庶妃的哥哥年羹尧,他当年被皇阿玛塞进十四叔的军队里,不过是个小小的偏将。却在十四叔回京后,一把攥住了剩下的军队。现在皇阿玛封他做了将军,他又打了胜仗,特意上折子替同僚请功……
弘晖站在冰山前却觉得越来越热了。
他不能让皇阿玛觉得他私心重,所以他仔细研究了战报后,认为年羹尧确实有功,所以他就这么写了一封折子准备递上去。
他看着已经写好的折子,拿起来看了半晌,轻轻合上,对门口的太监说:“去问问你张爷爷,就道我想面见皇阿玛,不知这时方不方便?”
张起麟听了小太监的话,冲殿内扫了一眼,对他摆手道:“过会儿吧。”
小太监头都不敢抬,不过也听到殿里正有人跟万岁说话,那声儿熟得很,听着仿佛是贵主儿身边的常爷爷。
常青站在下首,面上带着一点点的笑,偏又皱着眉,语调轻快道:“贵主儿就发愁了,对奴才道让人看着他们,要怎么比都行,比完上来都灌一碗姜汤!”
常青学得活灵活现的,四爷都能想像得到薇薇是个什么神情,摆摆手笑道:“行了,就听你们主子的。朕再使几个太医过去盯着,晚膳前给他们瞧一遍,要不就熬上药先喝着。”
因为四爷没管布库的事,下头的阿哥们就比上了瘾。布库摔过比游泳,园子里那么大个湖呢,把他们全撒下去都能装下。
先比谁游得快,再比负重,一人背俩砚台游。
李薇听了都想笑,这群中二孩子还挺有主意的。
比完负重比带人,最后比绑住一边手脚游。
李薇不得不喊停了,让常青去问四爷,真的不管吗?另外还有弘昤,他那边也不太平静。
摔布厍那次,他站出来大家给皇上的儿子面子,没接着打。可再往后弘昤的话就没那么管用了,何况打上瘾的时候,谁管你阿玛是谁呢?往上数大家都是一个祖宗。
弘昤也不喜欢老把我阿玛是雍正给挂在嘴边,他学会了另一种办法竖立自己的权威。
那就是比赛得第一。
比背书、释意、写字、用典,这些弘昤完暴所有人。但比起武力来大家就差不多了,同个年龄段的男孩在武力值上都差不多,更别提弘昤要管的还有比他大的男孩。
弘昤很快想到了办法,他要求不能比个人赛,要比团体赛。他是他们团体的头,只要他们的团体保证全胜记录,那他就能握有话语权。
李薇是在弘昤已经成功后才知道她儿子有多牛x。四爷的教育方式无疑是成功的,而且超出了她的想像。弘昤做为皇帝的儿子,在这群阿哥中间本来就有相当的号召力,挑事的无非是那么几个人。
所以他的团队里的人是最多的,其中还有弘暟这等本来就是挑事的主力军,现在成了他的战斗力了。
所以他的胜利简直是毋庸置疑。
既然儿子这么牛,那这些比赛就是良性的,李薇自然要给他们大开绿灯,她还给弘昤出主意,比如跑步玩玩障碍跑,挖个沟翻个墙之类的。
但当他们开始玩花样游泳的时候,这个比赛项目就被紧急叫停了。下午游完回去统统泡热水驱寒,个个都煮成红虾一般,再看太医灌苦药汤,都变成乖小孩了。
李薇再跟弘昤商量,不能玩危险性太大的游戏,比如把那个绑住手脚游泳就不行,再往下你们是不是还想比谁在水底屏息屏得时间长啊?淹死人怎么办?她觉得如果不是弘昤变了性子爱玩极限运动了,那就是他已经有些把不准方向了。
她道:“弘昤,既然你要当这个头,就要承担起责任来。要学会避开风险,前头你都做得很好,但后面你的责任会越来越大。”
弘昤也确实有最近比赛的事渐渐脱离掌控的感情,像额娘说的水下屏息他们确实已经准备做了,现在额娘说天凉了不许他们再下水,正好可以趁机换成别的。
他跟李薇保证接下来他们会用功读书,四爷给所有进园子读书的阿哥都定下了考试,每月旬考,十天一次,三次考不好就要被送出去了。
李薇知道这些阿哥们都聪明,旬考这事难不住他们,这才有心情瞎折腾。也是因为四爷想锻炼弘昤,才暗示先生们放松要求。
他们现在既然有点玩疯了,四爷估计就该给他们紧紧弦了。
果然八月末的旬考尸横遍野,哀号一片。有不少没过的人真的被送出了园子,回家估计都要吃竹笋炒肉。
弘昤也收获了很多珍贵的友谊,弘暟就拽着他的手哭丧着脸说:“你的书多借我点,我回去抄下来好好背背,要是我也像他们似的从园子里赶走了,我阿玛非打痞了我不可。”
他跟弘昤去挑书,发现先生讲的那些弘昤基本都看过了,页眉和页脚都有不少批注,他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等他把这些都给背起来,下次旬考一定能过!
弘昤心疼书,再三要弘暟一定把书保存好,不能滴上墨也不能压皱书页,还道如果书如果保存不好,他们就要割袍断义了。
弘暟严肃的保证誓与书共存亡。
他把书扛出去的时候正撞上另一个也来找弘昤借书的小伙伴,一看弘暟带他的小太监都捧着几匣书,下山土匪般的一拦:“慢着,留下一半来才让你们过去!”
弘暟大怒:“美得你!滚边!这都是小爷要看的!”
小伙伴阴险道:“你要是不分给我,我就去外面喊你吃独食了!”
弘暟犹豫再三,跟一个人分还是比跟一群人分能占得便宜更大些,忍痛点头,要求小伙伴不许再引来人了。
弘昤在一边看他们把他的书分成两堆,吵着是三七还是四六,他道:“……你们在一起抄不就行了?”有必要吗?有必要吗?!
最后,李薇得知弘昤的屋里常年住着六七个抄书的小伙伴后,让人给弘昤的屋里多放冰。
“点心和夜宵也都多送些,再多拨几个人去侍候。别叫阿哥们受了委屈。”她道。
反正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后勤。
眼见弘昤的朋友越来越多,她对四爷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弘昤以前只顾埋首读书,平时也只对先生和书有兴趣,现在他到她这里来,嘴里说得更多的已经是他的小伙伴了。
不过当然也有问题。
李薇对四爷叹道:“我听说弘昫带着他的太监在捉弄人……”
四爷好笑道:“他是不是觉得弘昤被别人抢走了?”
以前弘昀也是觉得弘时要抢弘昐才对弘时左右都看不顺眼,现在弘昫也是这样。他有时都在想,以前十四在宫里时老捉弄他,是不是也觉得他这个哥哥不关心他才爱作怪?
这么一想,四爷也反省以前可能真的是对十四关心不够。
李薇还在发愁弘昫的事,这小子的恶作剧已经相当有水平了,一般都不让人发现。弘昤因为深受‘荼毒’,总能最先发现他的手笔。
他跟弘昫谈判,李薇当法官。弘昤想让弘昫不再捉弄人,“被发现了是对你不好,大家都会讨厌你的。”弘昤道。
弘昫很好说话,道:“那哥哥带我玩,别不理我,我就不在他们的衣服里放虫子了。”
弘昤只好答应弟弟,以后一定不把他扔下只顾跟别人玩了。
兄弟俩合解了。
四爷知道后大手笔的一人送了一匹马,圆明园地方小跑不开,把阿哥们都给拉到景山去玩马拉松大赛,诚郡王等也都被捎上了。
李薇看他这几天脚步都变轻快了,这都是因为他看到弘昤能统合好那些阿哥,还有弘昤和弘昫的兄弟情。
她发现能孩子们能触动他的就是兄弟情。以前弘昐带着弘昀在户部做事,他就对这兄弟俩大开绿灯。弘昀把弘时也拉过去了,他就不管弘时不回宫也不回园子,没开府就天天耗在弘昐的府上。
弘昤跟弘昫感情好,他原本想把弘昤送到弘昐那的念头也很快打消了。
可见他有多盼着这些兄弟感情好。
她有时都觉得他有点过于敏|感,好像孩子们只要感情好了,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而且,他已经越来越少提到弘晖了。
那天晚上,四爷回来后听她说弘昫‘逼’得弘昤不嫌他是小孩子,带他一起玩,听得一个劲的笑。他听孩子们的事什么时候都听不烦,她察觉之后自然就在他面前更多的拿孩子当话题。
四爷半躺在迎枕上,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怅然道:“先帝那会儿,朕那几个兄弟之间的感情都完了。朕现在老想起以前,还在宫里时有多好。哪怕吵了,闹了,打起来了,也都不记恨。”
太子、直郡王、三爷、五爷、七爷……
他摇摇头,握着她的手都紧得让她疼:“现在不行了。”
他现在只能对十三他们好,年纪小的弟弟们当年都没掺和进去,他对他们好起来才不会有顾忌。
可他也早就发现了,他现在不管对他们怎么好,在他们眼里他都是皇上。
当年的兄弟情,现在早就不可得了。
他翻了个身,拍拍身边道:“过来跟朕一起躺一会儿。”
她就先出去让人都退下,回来取下耳铛和项链等身上的零碎东西,才躺到他身边,顺着他的手劲依到他怀里。
四爷像抱着个大抱枕那样抱着她,还心满意足的拍了拍。
“朕啊,最高兴的就是你给朕生下了这么多好孩子。”他说着在她脸上轻轻碰了下。
她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亲了她。
两人现在爱牵手,坐下来时爱靠在一起,这种轻轻的亲吻也是常有的事。
四爷对她的感情好像又变了一点,变得更温柔了。
以前将她捧在手心,她的感觉就像她是一个易碎的玉器,宝贝是宝贝,但总觉得像个东西,不是人。
现在他能让她感觉到被珍惜。而且近来仿佛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他们这下真的成‘老伴’了。
相依相伴。
她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静静的听他说,说弘昐,说弘时,也说十四,十三,理亲王,直郡王,还有让他失望的七爷,想不明白的五爷。还有太后跟先帝。
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轻轻拍抚着她说:“困了?困了就睡吧,朕在这儿呢。”
半梦半醒间,她看到他仿佛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的眼睛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微微皱眉,长叹道:“……朕……弘晖……”
紫禁城,长春宫。
静谧的宫殿中好像没有人一样,年氏跪在殿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带来的宫女被留在了长春宫外,不能随她一道进来。
她这么跪着已经有半天了,可里面就像是根本没有人一样。
从午时一时跪到日已偏西,年氏跪得腿都没了知觉,可她还是腰背挺直的跪在这里。
她不能在这里丢脸。
别人想用这招来折磨她,那她就绝不会让那些人成功,让她们看笑话。
旁边的角屋里出来一个二等宫女,看穿的衣服就不像是能在主子身边侍候的。她似乎有些怕年氏,匆匆小跑过来小声道:“主子让你回去。”说罢草草一福就跑回去了。
年氏咬咬牙,艰难的磕了个头,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走出长春宫。
站在外面的宫女一看到她就连忙迎上来:“姑娘。”一面伸手去扶。年氏没忍住,把大半的重量都交到她身上,宫女险些被她带倒,赶紧站稳扶好,再看年氏脸色青白,也不敢在长春宫门前多说,扶着她就匆匆回咸福宫了。
年氏现在虽然得了万岁的旨意能帮着长春宫理宫处,但她的位份还是庶妃。所以仍旧住在那一明一暗的小屋子里。其实咸福宫的管宫嬷嬷曾经想替她换个屋子,寻个更敞亮的,可年氏不肯,她坚持‘我是什么位份,就该住什么样的屋子’。
嬷嬷只好夸道:“姑娘真是个规矩人,难怪万岁信重姑娘呢。”
宫女扶着几乎不能走的年氏回来,小小的屋子里根本站不下这么些人,年氏一看就是在长春宫里受了磋磨了,宫女急得像团团转。偏偏年氏还不许她声张。
“别吵得到处都是,打热水来给我泡泡就行了。”年氏靠在床上,此时脸上冷汗涔涔,在昏暗的室内看着更显得脸色惨白,毫无人色。
恰在此时,门外有人来了,宫女赶紧出去一看,欢喜的回来跟年氏道:“是宁嫔娘娘!”
年氏听说宁嫔一会儿要来亲自看她,艰难的坐起来让宫女给她收拾好。宫女知道年氏的自尊心重,只好侍候她重新上妆。
年氏对着玻璃镜,拿胭脂把惨白的脸色都给盖上了。
武氏到的时候就看到年氏似乎是若无其事的靠在床上,屋里还有胭脂的香气。
她也不戳破,道:“长春宫那里怎么说?”
马上就到颁金节和万寿节了,内务府问今年宫里要不要庆祝?可是他们使心眼,没去问长春宫,而是把这事送到了年氏跟前。
武氏知道内务府是不想去触长春宫的霉头,去年的颁金节和新年,皇上都没回宫里过,只怕今年也是一样。
叫她吃惊的是内务府一来问,年氏二话不说就把事给接下来了。今天她就是去长春宫求见皇后,代内务府问这件事的。
武氏坐下说了两句话,临走轻描淡写的留下两盒治淤伤的膏药就走了。
等她走后,年氏的宫女挑香捧着膏药喜道:“还是宁嫔娘娘想着姑娘。”她赶紧去打水给年氏洗漱好敷药。
年氏靠在床头,她心里也是感激武氏的。
武氏没什么心眼,听说对她屋里的小宫女也是相当的宽容,几乎是从来不管她们的。
大概正因为她这样,才把咸福宫的一切都交给她来处理吧。现在外头的人都说武氏巴结她,说她贪权好名,把武氏挤兑得没处站。可年氏知道,她和武氏都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武氏还笑着说要是没了她在这里镇着,只怕咸福宫早就翻天了。她是管不了事的,连自己屋里的人都管不了,何况一宫呢?
她想起武氏曾经提过长春宫:“皇后娘娘以前在府里也是吃过贵妃的苦头,所以她生平最恨有人比她还风光。你在长春宫面前,不妨把姿态放低点儿的好。”
年氏心道,她从进宫起就没打算耍小姐脾气,今天她在长春宫的姿态还不够低吗?皇后竟然真的把她晾在那里,让她白白跪了半天。
长春宫……欺人太甚……
武氏回到屋里后,就看到屋里的小宫女拉着陪她去看年氏的那个宫女追问。她们也顾不上管主子就在一道屏风的这边,兀自说得热闹。她在这边听着都要发笑。
“真的?”
“真的,我进去看年姑娘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好像真的让罚得不轻。”
“怎么罚的啊?”
“这个没看出来,就是看她挺惨的。”
武氏轻轻的笑起来。当然要惨喽,年氏的胆子也是一天天被喂大了。她还真把苦差当宝贝抱在怀里不撒手呢,内务府明摆着找人顶缸,她居然就真敢接。无非是开始拿自己当回事了呗。
她有这个胆子,长春宫肯定不会再放过她了。
第451章
距京八十里外的驿站里,年羹尧的随从掏出五两银子扔给驿丞,请他们多烧些水给他们这些人洗洗。日夜兼程,想赶在颁金节前进京,现在看来还是来不及了。
年羹尧在屋里让另一个亲兵给他修面,闭着眼睛听随从回来说:“爷,咱们大概是赶不上了吧?这到京还要两天呢,就算咱们日夜不停,马也撑不住了啊。”
年羹尧心情也不大好,可既然知道赶不上,他就打算慢点进京,也能再打算的清楚些。
他道:“不急,错过颁金节还有万寿节,到时咱们肯定已经回京了。我这里有封家信,你去拿给驿丞,托他们这就送出去,多给些钱也无妨。”
两天后,在石家庄外,年羹尧见着了胡期恒,他跳下马跑过去,抱着喊:“元方!哈哈!”
胡期恒也是一脸的喜色,两人都有很多话要说,就走到一旁。
跟着年羹尧进京的人全都下马,避得远远的。
年羹尧听说了八爷的事,叹道:“八爷是个好人啊,也是他指点我对万岁不妨有话直言。我既是武人,要走从军这条路,就不能在万岁面前学那些酸腐文人的作风。”
胡期恒道:“二爷放心,现在就算八爷不在了,我也常去八爷府上看看。福晋瞧着确实是有些可怜了,就是不肯接咱们家的银子。之前万岁在园子里说让各府的阿哥都进去读书,我劝福晋把八爷家的弘旺也送过去,被福晋给回了。”
年羹尧笑道:“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元方只怕是好心让人当做驴肝肺了吧?”
再看胡期恒的神色,年羹尧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叹道:“再说弘旺也不是福晋亲生的,想她一心替孩子打算那是痴心妄想。”
“宫里如何?”年羹尧最掂记的就是进宫的妹妹,家里的信也不敢写太多。
胡期恒道:“娘娘在宫里还好,就是咱们打听不了多少宫里的事。”
“哦?”年羹尧拉着胡期恒再往远处走走,压低声问他:“怎么,那姓吴的又加银子了?”
胡期恒摇头,他见胡期恒一脸的沉重,就知道事有不好。
“吴公公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以前都是他的小徒弟出来送信,现在也打听不到了。二爷知道,娘娘在宫里,咱们也没把吴公公的事告诉她,就是怕给她带来麻烦,这下连打听都不敢打听。”
胡期恒叹了声:“吴公公……只怕是……”人已经没了。
宫里太监死上个把不算什么,不过吴公公在宫里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没想到人也没得这么无声无息的,倒是让胡期恒心底发寒。
年羹尧道:“还有旁的事没?”
胡期恒:“听说最近万岁身边的苏公公不见了,仿佛是告老了,现在的大总管姓张,张起麟。”
年羹尧一皱眉,肯定道:“宫里出事了。”苏培盛是打小跟着万岁的,现在哪里就到告老的年纪了?
少一个吴贵还不算什么,添一个苏培盛,这回宫里出的事只怕不小。
胡期恒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当着年羹尧的面,他话没说尽而已。他深知年羹尧,在他面前显得比他高明可不是什么好事。
年羹尧在原地转了两圈,胡期恒就看着他。
年羹尧站住问他:“娘娘现在是跟在万岁身边还是……”
胡期恒摇头,道:“万岁身边还是只要贵妃侍候。”
年羹尧的眉皱紧了,他进京前的底气不那么足了,他叹道:“元方啊,大概是我想得太好了……”
胡期恒道:“二爷何必妄自菲薄?您的功劳在这里摆着,万岁爷瞧在您的面子了,也不会一直冷着娘娘。”
这也是年家一开始想的,年家两个儿子在朝堂,宫里放一个娘娘,这样才能互相照顾。
年羹尧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在他在奉天接到万岁的旨意时,他还觉得自家的盘算是对的。可他那封请赏的折子到现在还没发还,现在听胡期恒说年氏在宫里似乎也不像是有宠的样子。
等年羹尧带着人进京后,相当谦逊的先去兵部报道,回自已家后再马不停蹄的去十四爷府上磕头。
十四爷坐在书房里,手中拿一根竹板,虎视眈眈的盯着弘暟,听说有人送帖子进来拜见,没好气道:“爷没那功夫!”
说着拿竹板在桌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吓得站在下头背书的弘暟浑身一抖。
十四气都不打一处来:“你抖什么?啊?我平时是没给你请先生?你居然连弘昤都考不过!他比你小四岁!!”
弘暟不敢说话,心里嘀咕:那是万岁的儿子,那是一般人吗?您怎么不说您刚给弘昤当先生时,一回府就钻书房里捧着书不撒手呢?
弘昤的旬考一直都是稳坐第一位,这里头有没有水分不知道,但四爷在旬考中用了誊卷糊名,全都用馆阁体书写这种防作弊手段后,水分再大也有限。而且最后的阅卷人是四爷。
所以每逢旬考后的那几天,四爷的心情一直都不错。
皇上心情好了,园子里的气氛就好。
李薇看园子里的小太监都敢趁着没差事的时候聚在一块弘昤他们玩布库,逗蝈蝈。小宫女们也悄悄采花来染指甲,做香包熏衣服。
时已近秋,但天气还是有些热。
四爷到现在还穿着单衣,李薇不肯给他拿夹的,一里一外两套衣服在屋里也不会凉,出去有太阳就更不会冷了。
“现在换夹的又该天天一身汗了。”她道,他还特别讨厌出汗,一出汗就要换衣服,穿穿脱脱的搞不好反而会着凉。
四爷笑道:“由着你。春捂秋冻嘛。”外头的树上知了还叫得欢,他叹道:“总觉得过了颁金节就该换衣服了。”
“天冷就穿厚的,天热穿薄的。”李薇道,“哪能照本宣科的穿衣服?”
四爷:“好,好,薇薇说的对。”
现在薇薇真是把他当成弘昤他们在管了,道理一套一套的。
不过出去前,李薇还是让人拿了件薄斗篷给张起麟带上。四爷看到不免笑了下。
到了勤政殿见到十三和十四,四爷更要笑了。这对难兄难弟今天一起鼻音浓重的磕头见礼,四爷让他们坐下,道:“怎么一起病了?传太医了吗?”
十四揉揉鼻子,眼睛一眨就想掉泪,摇头道:“不用,没起烧,就是鼻子不通。”
他们来也是有事,想着趁还没病重,赶紧把手上的差事跟万岁交一交,真要病了也别误事。特别是十四,年羹尧那道折子把他坑得不轻,他原本就打算在年羹尧回京时躲一躲,更别提前天他还跑到他们府上求见。
十四交上的折子里把年羹尧和他这次带的兵一通狠批,挑出了七八十种错处来。反正他又不指着这些人给他抬轿子?他怕死了他们粘上来抱大腿。被一堆领兵的将军抱大腿,他又不是活腻了?
他打了个哈欠,道:“臣弟过几天就不来了,先在府里养一养。弘暟上回旬考也考得不好,臣弟在家也能给他紧紧弦。”
四爷看他这样关心道:“那一会儿回去就别骑马了,坐车吧,朕让太医去看你。”
结果晚上四爷也开始有些鼻塞了,李薇就在他旁边,马上发现他说话的声音不对,道:“我怎么听着你鼻音重了?”
四爷揉揉鼻梁,也觉得有些疲惫,心道大概是被十三和十四给过了病,叹道:“朕今天见十三和十四,这两个都着凉了,怕是跟他们坐一起说话给过上了。”
李薇赶紧让他换了衣服躺床上去,太医还没来之前就见他眼皮打架,仿佛困得很。
她让其他人都出去,自己守在床沿。
黄升带着人很快过来了,四爷已经是昏昏欲睡,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打,拿着个手帕擦眼泪。他撑着精神答黄升的话,李薇在一边听着,仿佛只是鼻塞和疲惫,发寒、头疼等都还没有。
黄升问过后松了口气,道:“贵主儿安心,万岁应该只是小恙,休养几天就无大碍了。”
也没开药,而是开了药粥。
四爷听完就道:“一应事体遵贵妃的话,朕歇歇。”躺平后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李薇带着人出来,再细问黄升,确定没问题后才算放心,道:“去怡王府和十四贝勒府的太医改日也叫过来,看看万岁的症状跟他们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如果真是十三和十四把病过给四爷了,那他们的症状应该是一致的。就算都是发烧,不同的症状就有不同的病因。李薇此举是想更谨慎些。
黄升道:“贵主儿思虑周详,臣等遵旨。”
第二天,李薇没让人叫四爷,所以他睁眼时外面天都亮了半天了。
好好的睡了一觉,四爷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他洗漱后坐下用早膳,拿勺子一下下搅着面前的粥,笑道:“这下要清清肠子了。”
李薇把放肉松的碟子往他那边推推,让他就着这个吃,道:“我让人给畅春园送信了,宫里那边要不要也说一声?”
四爷生病可不是小事,哪怕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感冒。
他摇头道:“太后那里说一声是应该的,宫里就算了。皇后身体不好,不必让她担心。”
李薇侍候他吃完,想劝他今天就别去勤政殿了,他漱完口想了下,道:“行,让人把折子拿过来看吧。”
只看折子不见人,这在四爷看来已经是休息了。
李薇也没打算让他连折子都不看,就守在他身边,打算一看到他打哈欠犯困就让他去睡觉。
结果折子还没看两本,四爷就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打起来。
李薇把他手里的折子抽出来,道:“去睡一会儿吧,你这样硬撑着也不行。”
四爷靠在迎枕上想振作下,可一看折子就累,不看倒是没关系。他摇摇头:“才起来,这会儿躺下也睡不着。”
李薇想了下,道:“不如你去躺着,我给你念?”
四爷笑着答应了。
中午时,弘晖听说四爷病了过来请安探望,张起麟道:“大阿哥稍等一下,奴才进去通报。”
弘晖:“有劳。”
他看着张起麟进去,跟着就看到寝室支起的窗户里,皇阿玛半躺在床上,贵妃坐在床前,手里捧着一本折子在读,一边的桌上还有六七本摞起来的奏折。
张起麟隔着屏风说弘晖来了,李薇起身要回避,看到窗户还开着,问四爷要不要关上?这么吹着风冷不冷?
四爷摇头:“开着吧,这屋里有些闷。”
弘晖又等了半晌,看到贵妃离开了,张起麟才出来请他进去。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他跪下磕头道。
四爷笑着让他起来:“上次给你的那本折子,现在看得如何了?”
年羹尧的折子交上去后,皇阿玛又给了他两封蒙古部族乞婚公主的折子,让他写个条陈上来。
皇阿玛把折子给他看,让他写条陈,应该是看重他的才对。
可弘晖总有一种隐约的感觉,皇阿玛给他的这几本折子并不是因为看重他,而是在……安抚他。
前一本是军务,可兵部和军机处都已经商量过了,也有了定论。皇阿玛让他再写,并不意味着会采取他的意见。
他也知道,所以写的时候更多的是揣摩皇阿玛的意思,站稳自己的立场。所以他认为年羹尧可以压一压,而首功当属十四叔。一来十四叔是当初领军的大将军,二来十四叔是宗室。
他援引了当年康熙爷亲征时的例子,当时的功劳确实是都归了领兵的宗室。这本来就是康熙爷抬高宗室,打压各姓氏大族的手段。
年羹尧或许可用,但正因为要用他,所以才不能一开始就给他太大的功劳,不然喂大了他的胃口,日后再立大功就不好赏了。正因为要用他,爱惜他这良才美质,所以才要先抑后扬。
这也是为年羹尧好。
皇阿玛看了他的折子后点评道:“年羹尧的事,你说得很对。”
但却绝口不提十四叔。
弘晖不免忐忑。
这两本乞婚的奏折给了他以后,他翻看了往年抚婚蒙古的公主指婚折子,想了很久才敢下笔,但此时听皇阿玛问起,还是字斟句酌道:“儿臣资质愚钝,只有几分浅见……”
他说着说着,就发现皇阿玛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后面的竟然不敢再说下去了。
四爷听弘晖匆匆结尾,感觉复杂的看着这个曾经寄于厚望的儿子,或许是他求全责备了。
“你说的很好,朕再想想。你去吧。”四爷温和道。
此时已经快到午膳时了,弘晖头昏脑胀的出来,没想到皇阿玛竟然没有留他用膳……
李薇在那边听说弘晖走了,过来看四爷已经下了床,让张起麟侍候着穿上衣服,到书房铺纸磨墨好像准备写东西。
李薇道:“怎么不留弘晖用膳?”
四爷怔了下,UU小说一停,道:“朕忘了。对了,弘晖这几日忙,朕有事交给他去办,你把弘昐叫进来,万寿节的事,让他给你跑跑腿。”
李薇站住不动,看四爷还在看她,反应过来道:“现在?”她看了眼他面前铺的纸,想他可能是打算写点什么,不想让她看到,就道:“那我这就去让人叫他,你别累着了。”
此时传话,弘昐过来时已经是黄昏了。
四爷的身体看着是好多了,鼻子也不塞了,也有精神了,见弘昐进来请安,笑道:“今年的万寿,朕还是打算在园子里办。你额娘一个人操心这些朕也怕累着她了,你就过来替你额娘打打下手吧。”
弘昐经过户部那件事后到现在都是闲着的,他也不要差事,四爷也不提他。现在弘昀忙他未来丈人那件事,他就给他帮帮忙,听皇阿玛这么说就道:“额娘只管使唤儿子就是。”
接下来的日子,弘昐就忙得脚不沾地。
在圆明园办万寿节并不是头一回,麻烦的就是要来回传话。所以弘昐基本上是隔一天就要回一次京,上次有怡王叔等帮手,不过来回传话的也是太监,怡王叔就坐阵京城统筹安排就是。
弘昐跑得腿都细了,要做的就是把皇阿玛的旨意传到各府。他抓了弘时的壮丁,省得他一个人跑不过来。
京中王公甚多,不是每一个都能被万岁叫到园子里去的。弘昐的二贝勒府这几日客似云来,都是来请托让他帮着在万岁跟前递折子,说好话的,就是为了在万寿当天能在园子里有一席之地。
李薇听弘昐抱怨:“最奇怪的是乌拉那拉家的承恩公府和都统府都去找我了,他们怎么不去找长春宫呢?再不济找弘晖也行啊。弘晖也在园子里啊。”
“那你怎么做了?”她问。
“我给弘晖说了,这事还是应该由他去给皇阿玛提。”弘昐的做法相当聪明,李薇放心了。这事他要是做好人去找四爷,四爷看在他的面子上是肯定会应的。
不见四爷当着她的面都不肯说皇后的坏话?不管四爷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外面他一直都是相当‘厚待’皇后和乌拉那拉一族的。
可是弘昐等了几日也不见弘晖去找皇上,难不成他不打算管乌拉那拉族?
四爷在圣寿前两天才把乌拉那拉族给添进去一位,不过不是都统府,而是将要嫁个女儿给弘晖的承恩公府。
李薇听说后对弘昐说:“这下就没你的事了,估计弘晖还是去找你阿玛说了。既是母族,又将是妻族,弘晖怎么都不会放任乌拉那拉族丢脸的。”
乌拉那拉族的丢脸,就是弘晖和皇后丢脸。
弘昐点点头,他倒不觉得是弘晖跟皇阿玛提了,而是皇阿玛此时才想起来。
——他觉得弘晖已经越来越陌生了。
勤政殿里,张廷玉跪在一旁拟旨,深秋的宫殿里阴凉得很,他的额头上却不停的冒出冷汗。
十三爷也跪在下首,屏息静气,一语不发。
四爷站着,手中捧着一柄明黄的圣旨,他沉吟半晌,道:“就放在圆明园的正大光明匾之后。待朕百年,尔等取出宣读吧。”
十三爷重重的把头磕在金砖上,艰难道:“……臣等遵旨。”
第452章
“你看,弘晖那边……”弘时端着素酒戳弘昀。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百度搜索
阿哥们都坐在靠近御座的地方,虽然一开始排了座席,但此时已经是酒过三巡了,皇阿玛早就叫上十三叔和十四叔到后头去了,席上除了弘晰、弘晋和弘昱这三个一动不动的以外,其他人几乎都跑乱了。
弘晖身边聚着不少人,三伯家的弘晟是早早的就占着最好的位置上,余下的最想挤过去的就是九叔家弘暲那倒霉蛋了。
弘昐被额娘叫过去帮忙了,也不在场。弘昤见皇阿玛一走,也悄悄溜了。最让弘时想不到的是弘昤现在挺受欢迎的,他一走,弘暟那几个也都悄悄溜得没影了。
弘昀扫了那边一眼,见弘晖大概是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太多,起身离席,大概是去下头走一走。想说酒饮多了去解酒意是不可能的,他们这些席面上摆的都是素酒,就是甜丝丝的果汁一样的东西。反倒是下面的席上摆的都是玉泉和惠泉等贡酒。
弘时坐烦了,悄悄道:“咱们也走吧?”
弘昀点点头,哥俩个让太监们打掩护,趁人不注意都跑了。
李薇在牡丹台陪太后。
在先帝刚把圆明园赐给四爷时,牡丹台因为是照着皇上的规格建的宫殿,四爷限于身份不能住进去,所以当时就说出于对先帝的敬意,牡丹台他就永远都不住了。
后来四爷登基后,牡丹台也被进一步的改建。但四爷从来没表示过要住进去,李薇就以为他只是完美癖发作,既然园子里几乎都动了个遍,牡丹台再不动也不合适。
现在她才知道,搞不好牡丹台就是给太后预备的。
万寿大庆三天,太后从畅春园过来后就居于牡丹台。
在牡丹台陪伴太后的基本上还是以宗室女眷为主,不像正大光明殿那里还有诸如张廷玉等军机近臣。
李薇看着几乎也能塞满一殿的女眷们,不得不承认先帝确实挺能生的。这里头只是跟她同辈的妯娌都有十几个,再加上小辈的媳妇也有几个被叫过来的,比如弘晖和弘昐的福晋。
殿中熙熙攘攘,欢笑一片。
可李薇却没多少应酬的心思,她坐在太后身边只管面上带着笑,时不时的应一声‘是’就行了。陪着太后说话的还是密太妃和成太妃。
因为皇后抱恙,四爷不忍皇后辛苦再赶到圆明园,圣寿节就没把皇后接来,而是特地下旨在宫中开戏,请皇后去观赏。
之前京里那边才送消息过来说皇后带着后宫众人为皇上万寿祝酒,祝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清国祚绵延,四夷宾服,国泰民安。
不过做为一手安排这些事的人,李薇很清楚这所谓的皇后祝愿,只是提前叫人安排好的进来喊一嘴。算着那边皇后开席了,这边就在四爷的席上跳出来,以展示帝后情深,没有任何问题。
不然真等皇后那边开席了,祝福过了,再让人快马加鞭往这边送,根本来不及。
所以在席上的李薇并不适合太张扬,这些她统统都明白,也做惯了的。
至于乌拉那拉氏那个将要嫁给弘晖做侧福晋的姑娘,今天也被承恩公福晋给领了进来。经过嬷嬷几个月的教导,她的仪态看着已经挑不出错了。开席前领上来,太后看过后笑着夸一句好孩子,李薇跟着太后赏下些东西就让人领下去了。
现在跟承恩公福晋一样在偏殿吃席。
方姑姑在太后耳边说了两句,然后就过来跟李薇道:“太后娘娘想去休息下。”
李薇起身侍候着过去,太后笑着对两位太妃道:“你们只管先乐着。”
后殿里,太后方便过后并不急着回去,她换了衣服坐下来,李薇看太后仿佛真有些累了,就道:“皇额娘如果累了就别出去了,外头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太后感叹道:“真是老了,以前这样的席坐上一天也不累,现在一堆人侍候着才半天就忍不住了。”
李薇坐到太后身边,笑道:“我听人说越是娇惯的孩子越爱哭,就跟弘时、弘昤和弘昫似的,弘昐他们当年可比这三个懂事多了。叫我说皇额娘现在不是老了,是万岁爷孝顺,日后过得比以前自在,这才……”
话虽没说完,太后也笑起来了,指着李薇对方姑姑道:“你瞧瞧她,这么能说会道的。拿我跟弘时那几个小子比了。”
方姑姑凑趣笑道:“主子,贵妃这是替万岁表功,说万岁孝顺您呢。”
比起衰老,太后自然更高兴别人说这是皇上孝顺她的缘故。
屋里笑得这么热闹,这让特意过来看望太后的弘晖福晋戴佳氏不免放松了些,太后心情好,她这么过来应该是正好的。
今天她看到的乌拉那拉氏的姑娘,凭心而论她们两个在相貌上并没有高下之分。但她很清楚,万岁、皇后和弘晖在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她的家世当年并不足以匹配弘晖,只是因为是先帝指婚,万岁不能反悔而已。
在这方面,那个将要嫁给弘晖的乌拉那拉氏就完全不同了。她就算没有一个好相貌,也有一个好家世。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如果她之前能生下儿子,如果她能笼络着弘晖站在她这边,那她现在说不定还有一争之力。
可这些她统统都没有。
殿中,李薇看到一个宫女走过来对方姑姑说了几句什么,方姑姑告了声罪就出去了。再过一会儿又有个宫女上来,对李薇伏耳道:“大福晋特意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李薇去看太后,却见太后微微合上了眼。
不管太后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她不想见人的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
李薇不能打扰太后休息,就随着宫女悄悄出去了。
方姑姑很快回来了,站在太后身边。
太后道:“谁来了?你都请不走?”
方姑姑悄悄道:“是大福晋。”
太后睁开眼:“怎么是她……哦,对了……”
方姑姑听见太后叹了一声后就什么都没说了。
牡丹台后殿旁边的一处花厅里,李薇对面坐着戴佳氏。
刚才方姑姑出来说太后已经休息了,可戴佳氏不肯离开。方姑姑顾忌着皇后和弘晖,毕竟不能说大福晋在太后这里被要赶走,这才只能去里头请李薇出来处理。
李薇没跟戴佳氏打过几回交道,因为她一直都是住在紫禁城里的。
就算是弘晖搬到园子里来了,他带在身边的也是四爷在这次选秀后指的那个新格格。
李薇还挺奇怪,她以为戴佳氏应该会留在紫禁城陪皇后,没想到她居然提前到了圆明园。
从刚才,戴佳氏都不发一语。
她当着方姑姑有底气,可对着贵妃,却一点放肆的胆量都没有。
李薇本想等她开口后再劝她,见她坐下后不说话,她只好道:“大福晋担心太后实在是孝顺,我想方姑姑一定会向太后转达你的这份心意的。前头她们现在玩什么?我刚才出来后还一直想着呢。”
戴佳氏从刚才起就一直害怕被贵妃斥责,一听这个连忙起身,小声道:“儿臣陪额娘回去。”
李薇搭着戴佳氏的手回了前殿,殿里的人全都是先匆匆扫上一眼,然后全都装成看不到的样子。
李薇觉得好笑,不过看戴佳氏就有些瑟缩了。
她在心里替戴佳氏叹了声。她能鼓起勇气跑到圆明园里来,应该是希望能多争取一些支持的,找上太后是想得很好,可惜太后的性格不爱管这些闲事。
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传到弘晖的耳朵里,想必不会太轻松。
万寿节要大庆三天,不过第二天戴佳氏就被匆匆送回京城了。园子里的人全都像是没有这回事一样,牡丹台里更是没有人问起她来。
李薇回去后叹息道:“戴佳氏一直在宫里,确实是少了些交际的机会。”
四爷这时的阿哥所跟康熙爷那时不一样。四爷当年住在阿哥所的时候,同年成亲的有四爷、五爷和七爷三个。再加上三爷还没开府时,四位福晋就算平时再不爱交际,也要偶尔串个门说说话。
可现在阿哥所里只住了弘晖一个,弘昐也早早的开府了。弘昀和弘时更是几乎是跟着弘昐一起出了宫,不是住在园子里,就是住在弘昐府上。
戴佳氏嫁给弘晖这么多年,连宗室的人都没结交几个。怪不得她一急起来竟然连个援手的人都找不到,只能把主意打到太后身上来。
玉烟也听说戴佳氏的事了,毕竟大福晋才来了一天就被大阿哥用回去侍候皇后的理由给送了回去,话说得再好听也掩不住她惹怒大阿哥的事。
宫女们听到的更多些,她道:“我听说现在外头的人都说是乌拉那拉家的那个姑娘把大福晋赶走的。”
李薇一下子坐起来了:“真的?”
玉烟点点头。毕竟今年乌拉那拉家把那位姑娘给带过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何况太后还赏了她。
第三天,乌拉那拉家也消失了。
四爷知道时万寿节已经过完了,他听说了以后就心情不太好,对李薇道:“你做得对。”
让人把乌拉那拉家的人送走是李薇做的决定,而且因为万寿节太忙,顾不上先请示四爷。事实上要不是她提起,四爷根本不知道戴佳氏居然堵到了太后那里去。
他对戴佳氏的印象更不好了,“看来给弘晖挑的这个侧福晋还真是应该的。”
后来四爷赏了太医进宫给皇后请脉,表示戴佳氏匆匆回宫,确实是因为皇后凤体有恙。
至于戴佳氏,他没有让人去斥责她,也没有对弘晖提起,而是再赏了一次乌拉那拉氏的那个姑娘。
阿哥所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戴佳氏浑身无力的靠在榻上,她只觉得小腹一阵绞痛。
宫女过去扶她时,看到她的座位上渐渐洇开的血渍,吓得大喊起来:“福晋!!”
第453章
戴佳氏流产的事并没有传开,孩子月份太小,据说才一个月左右,连戴佳氏自己都不知道,请了太医看过后开了药就在床上养着了,对外……
李薇感叹道:“反正她也没什么见人的机会。亲或者搜索都可以的哦”
紫禁城里现在是真冷清下来了。皇上在哪里,宫里的热闹和人气就在在哪里。现在四爷在圆明园,连太后都不住宫里了,就连皇后,也因为四爷不在宫里而存在感渐渐降低。
四爷似乎有心把重心全都挪到圆明园来。
住过紫禁城和正住在圆明园的李薇觉得,她能理解四爷这样做的原因。
比起园子里,宫里真的住得太小了。
就连太后今年也不再提回宫的事了,不喜欢的人全都留在宫里了,而且畅春园是从康熙二十三年起建,干掉三藩与前明小朝廷,连台湾都收回来了,大封后宫,儿子也攒了好几个了。欢喜无限的康熙爷亲自给自己选址盖的园子,直到康熙五十年时还在修建中。
每次去畅春园,李薇都觉得圆明园想想修成天下第一园只怕还要再过上几十年,现在的第一园是畅春园。
这样的园子,太后住着能不高兴吗?
对着四爷也是一样,更别提四爷本来就爱风景,住在宫里只能看看四面墙,园子里随他想赏湖游园种地都随意,这是宫里绝对比不了的。
因为是大福晋的事,又事涉流产,太医特意把脉案和药方都送过来。李薇接到看过到,挑着个还算好的时候跟四爷提了。
她心知以四爷来看,肯定会觉得这是戴佳氏不好。
不过四爷也不像她想的那么生气,只是皱眉道:“……让她好好养着吧。”
但跟着他就跟她商量看是不是让乌拉那拉氏提前进宫。
“本来就是侧福晋,也不必非要拖到明年再进门。何况在家里也教了快半年了,承恩公府的家教还是说得过去的。戴佳氏这个样子,过年时只怕也不能指望她出来替弘晖打理。”
他这么说,李薇当然不会反驳。更因为弘晖的事在她这里最好就不要沾手,她只是说:“爷既然这么说,我就让人办吧?爷是想说新年前是吗?”
离新年只有一个月了。本来指婚后拖得越久,越表示宫中和府里对这件婚事越看重,也显得乌拉那拉氏贵重些。
李薇以为乌拉那拉家原本的打算是哪怕是侧福晋,也要跟嫡福晋一样拖到明年再嫁。就像弘昀也是今年指婚,明年成亲。这一天的准备时间就是表示舒穆禄氏不是随随便便进门的。
四爷点头,道:“你让人拟道旨发下去吧,再传话给内务府,让他们快些操办。”
只有一个月,真的是太赶了。
不过既然是侧福晋,这点礼仪上的委屈也只能让她咽下去。
话传到承恩公府,五格福晋一下子就跳起来了:“怎么这么急?还没准备好啊!”
侧福晋成亲虽然不能用大红,但一应礼服也就比福晋降一等而已,其他的该有都要有。内务府这边已经使人进府来哭了,说时间来不及,东西做不好。
做不好内务府的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但承恩公府不能耍光棍,五格福晋赶紧让人去送银子打点。
不料来人再来说,内务府这次还真没哭穷。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现在都在忙过年的事,就说做衣服,那也要先紧着皇上、太后、皇后并贵妃这些主子们的衣服做。绣娘只有那么些,临时实在抽不出来人手。
五格听五格福晋跟他道:“内务府那边有衣服,不过只有个底子,镶啊绣啊的还没来得及。他们原本就是想等到过完年春暖花开后再来做这个,一是因为六丫头还在长身体,早裁了怕她长高不好办。二来,这些日子他们是先打箱子家具首饰那些东西。”
内务府的意思是,他们绝没有怠慢承恩公府的意思,皇后母族,又有个嫡长子,戴佳氏身份低没孩子宫里内外都知道,乌拉那拉家这位姑娘进去后是个什么造化还不知道,反正低不了。他们是真的腾不出手来。
承恩公府四处商借绣娘的事已经传开了,都说为了赶在过年前把乌拉那拉氏嫁进去,承恩公府火上房了都。
九爷在府里听说承恩公府四处借绣娘,先扔下句:“谁家这么傻啊?他们就不嫌丢人?”
十爷道:“就是乌拉那拉家。人家也没瞎借,就找几家亲厚的借了,也是悄悄的,就是不知道哪家的下人嘴这么不严把这话给漏出来了。”
九爷皱着眉毛嗑瓜子往地上吐壳,道:“……你说承恩公府是不是有别的打算?借绣娘借到满京里都知道,他们也不嫌丢人?”
“是别人想让他们丢人。”十爷嫌恶心坐远了点。
九爷招手让小狗子把地上的瓜子壳全扫了,道:“是啊,谁这么想让乌拉那拉家丢脸啊?”
那当然是贵妃家。
京里的消息传到园子里要慢一步,李薇知道乌拉那拉家借绣娘这屎盆子居然扣到她头上了,不过这个是纯流言,连反驳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借着这个机会特意跑进园子里来请安的赵全保:“主子?”主子生气了?
李薇想了下,除了憋屈外也没别的办法,于是就扔到脑后了,道:“既然来了就明天再回去,也跟你的兄弟们说说话。”
只要是皇后一系不好了,那肯定就贵妃的错。
李薇让人传话回李家,最近少出门吧。她总觉得这流言可能是有心人散布出来的。明明在皇后被收走凤印,称病避居后,她又随着四爷住到了园子里,两边的火药味已经渐渐闻不到了。
好久没躺枪,突然来一回来挺不习惯的。
她没跟四爷提,结果四爷还是知道了,他笑道:“别担心,你要是保证不生气,朕有法子治他们。”
说完他就这么看着她,等她说话。
李薇想了下,猜道:“爷是打算封……封个人?”
四爷点头,“年氏。”他道,“年羹尧这人朕要用,但不想让他太狂了,打算压着些。这次他带兵确实有功,不过他出去前已经是偏将了,再升只能升将军,朕又不乐意,拖着不升也不行。”毕竟带兵抗击噶尔丹是事实,他也不能冷了众将士的心。
“升就升吧。”李薇道,“不过……”她眼睛也不看他,第一次不是在床上开口:“爷不能……不能碰她……”说完脸就发烫了。
越是年纪大,越觉得这种话说不出口。好像一说就矫情了,就不够潇洒了。
四爷脸上一直带着笑,就等她说出口,柔声道:“朕不碰。”
他是当着她的面拟的旨,这时她才知道,他不是只封年氏一个,而是留在宫里的都小升一级。
武氏和宋氏都升为妃,分别是宁妃和恪妃。升妃后就能住主殿了,武氏就近住了咸福宫。而宋氏一下子被四爷支到了东六宫。
李薇惊讶道:“让宋氏去住东六宫?”东六宫里住的都是太妃,而且好像已经没有单独的宫殿了。
太后住的永和宫一直空着,成太妃被淳郡王接出去后,延禧宫归了密太妃。承乾宫住着佟皇贵太妃和宜太妃,钟粹宫住荣太妃,景仁宫住惠太妃。这里头只有宜太妃最可怜是跟着人挤着住的。
四爷道:“朕打算让老三把荣太妃接出去了。”
一是老三自他登基后一直还算懂事,二来也该是时候把东六宫给收回来了。
接太妃当然不能那么快,只是先这么说着。等过完年,荣太妃被接出去了,宋氏才能搬到东六宫。
不过现在她也要先从长春宫搬出来,暂时住到了储秀宫。
四爷拟旨下发,剩下的事都是李薇在盯着。赵全保也不得空闲,第二天就匆匆回宫去了。由于园子与宫里消息不能做到立时传递,所以李薇这里让人排好行事历送回宫,让宫中的人就照行事历来办。
李薇这里与宫里三四天通一回信,就听说武氏很快搬进了咸福宫主殿。
“是年贵人操持的呢。年贵人实在是能干,事事都周到妥贴。”来送信的是赵全保收的小徒弟二保,好好一句话让他说来总是引人发笑。
年氏成了贵人,倒是很快走马上任了。长春宫里跟她一直争风斗气的苏答应仿佛是偃旗息鼓了,跟长春宫一样闭门不出,也听不到她的消息了。
二保说苏答应天天去长春宫小佛堂念经捡佛米:“一捡一整天,她也不怕把腿给跪废了?”二保小人一个,一皱眉特别可乐。
宋氏也是在年贵人的安排下已经从长春宫搬到了储秀宫。
“年贵人实在是能干呢,我瞧着她都像是把恪妃娘娘从长春宫里抢出来的,也没人催她,生怕显不出来似的。”
李薇听他说这些跟说书一样,就知道这是赵全保特意交待的。大概人人都以为四爷突然大封后宫,她肯定会不高兴。
连弘昤和弘昫都在她面前转好几天了,弘时特意从弘昐的府里搬回了园子里,问他弘昀那边的事忙完了?他不在乎道:“让他自己干去吧,我都快成他的师爷了,什么琐碎事都推给我。”
然后天天围着她:“额娘我给你讲讲外头的戏本子吧?你不知道可有意思了!”
宫里的戏本子还是比较规矩的,应该说不那么三俗。
弘时可能是在回来前专门去找人问的,不知道他背下了几本,几乎都是老爷偷儿媳,少爷偷丫头,嫂嫂跟小叔子偷情,还有大家闺秀流落青楼这样的故事。
连四爷都听说弘时特别背了戏本子回来陪她,笑道:“这下他们可要怨朕了。”
然后他不动声色的就给李家升官了。李文璧已经是直隶总督了,掌直隶、山东、河南三地。听说只是师爷就带了二十多个。
李家以前是轻车都尉,四爷给李家找的理由是李文璧这次升任直隶总督后,盖了个青云书院,倡导学子向学,为国选才有功,所以升至一等男爵。
李薇听说四爷让人拟旨时居然没人反对,她担心道:“是不是因为弘昐他们……”因为她生的孩子多?
四爷笑道:“是你阿玛确有奇功。他在州学和府学都设了青云道,共九阶。贫家学子不管是哪里人,只要进青云书院后就可以自荐入青云道,只要考中就有银子拿,能通过学院的考试也有银子拿。”
奖学金。
她记得这是以前她跟李文璧说的,虽然资助学子是风气,在向学之地常有这样的,有些书院不但不收学子的钱,还会给些补助。但多数都是自动自发的。
她当时就说施舍会让某些心气高的学子不愿意接受,不如就表示考到什么秀才啦就给银子,明码标价(被李文璧说有辱斯文)。大家也不会觉得受伤害。我有这么优秀,我就能得到这些奖赏。
四爷看她神色有异,惊讶道:“你还记得?”
他拿出李文璧的谢恩折子,李薇看到上面写着:臣女四岁时游戏之言……
四爷叹道:“薇薇小时候真是十分的灵秀,弘时和弘昤的早慧都是像你。”
那你叹什么气?
李薇不解的看着他,半天明白过来,他叹气大概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她当然不可能跟弘时和弘昤这样的真·天才比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第454章
三爷的脸都笑开了花,亲自拿着请旨奉养荣太妃的奏折送到圆明园,然后生生缠了四爷一整天。明明四爷都接了他的折子了,道等你家里收拾好了,再让荣太妃在宫里过个年,明年就让你接走你额娘。
四爷跟李薇抱怨:“老三真是啰嗦,朕一早就跟他说清楚了,他就一个劲的说臣惶恐。朕是老虎吗?会咬人吗?”
李薇只能笑着安慰说这是因为四爷龙威日盛。
四爷被顺毛顺得很开心,之前他很委屈,施个恩而已,还是拖了好几年的,结果好像三爷都有些不敢接了。他真有这么刻薄寡恩?还是薇薇说的好,是他帝王的威严日渐加重而已。
其实李薇能理解,三爷最近确实有些被馅饼砸晕头了。先是世子的事,他从四爷登基后出孝就开始年年上折子,后来发觉四爷有卡他的意思,连忙收敛些,瞧着四爷心情好了才敢提一句,前前后后也有十年了,结果今年不只是世子,连荣太妃都能出宫了,他可不是要‘受宠若惊’吗?
最要紧的是他这两年可没立什么功劳。
所以当四爷让十四爷去当宗人府宗令时,三爷第一个上折子说:好!万岁英明!十四爷当宗令真是太合适了!
四爷拿着三爷这封火速递上来拍龙屁的折子半晌无语,哭笑不得的放下,对十四道:“既然老三都说你合适,你就试试吧。”心里也对三爷的战战兢兢释怀了。
宗人府宗令一职该给谁,四爷之前一直在犹豫。盖因人选有四个。
十三爷要不是接了九门提督,这宗令原本应该让他来做。
另外还有三爷,四爷登基后这么些年,三爷一直在府中闲置,近来四爷也是打算给他寻个活儿干干,毕竟三爷也算是铁杆的四爷党了,自从四爷登基后从来没唱过反调。宗令也算是宗室的头了,三爷的个性他也清楚,绝不会带着宗室给他找麻烦。
最后就是十五。十六早早的过继到安王府成了郡王,他却现在还是个光头阿哥。四爷不是不想用他,只是拿不准宗令一职是不是对他来说太高了?寸功未立就做宗令,他怕他压不住宗室,反倒成了摆设。
可是十四领这一趟兵回来之后,四爷竟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放他。再加上年羹尧的请功折子一上,四爷就必须找一个不赏十四爷的理由,不然就成他打压兄弟了。
阴错阳差之下,这宗令一职就只能给十四了。
不但如此,四爷还让十四享亲王俸禄。一口气把十四给提了起来。
京里现在最热门的就是十四爷了。
吓得十四爷不敢回京,传话到府里:“谁的帖子都不接,礼都不收。让福晋看紧门户,别让小鬼给摸了门。”他自己赖在园子里,天天捧着书煞有介事的教导弘昤,盯着弘暟的功课。
四爷拿他没办法,自己的亲弟弟,只能勉强收下这个不请自来的先生。
不过他看十四教别人念书,忍不住自己去教十四。他从小管教习惯了,十四以前没少听他教训。结果就成了十四前边教弘昤,后面弘昤被四爷宣过来问过功课后,再把十四也宣来再教育一番。
弘昤对李薇说:“额娘……我觉得这样下去,十四叔就不敢教我了……”
李薇笑着安慰儿子:“你阿玛跟你十四叔这样已经好多年了,你不用管,他们自己吵吵就好了。你十四叔跟你阿玛差了十岁,他从小就是被你阿玛管到大的,没你们兄弟之前,你阿玛就拿你十四叔当孩子看。”
这么一说,弘昤就能理解了。
他记得弘时就说过:“二哥管咱们跟管儿子似的。”他小时候记得很清楚,弘昐对他和弘昫都很关心,真像当儿子一样事事过问,哪怕现在开府出去了,弘时过来一次都被弘昐托负,让他‘看着点弘昤和弘昫’。
长兄如父,这话他再见十四叔时就提出来了。十四爷被四爷管来管去的早就烦透了,不过是以前能躲开,现在连躲都躲不开,只能捏着鼻子听他教训。
当着小辈的面被当成孩子管,十四心里当然不开心。可弘昤的话倒是让他感觉十分复杂。
以前,他和四爷都住在宫里时,他没跟人说过,他其实一直期待能早日搬到阿哥所去好跟四爷住在一起。结果真等他搬过去了,四爷已经开府了。
他以前也是崇拜过四爷这个哥哥的。可惜四爷见了他除了教训还是教训,他还羡慕过跟老九似的,老五都不敢管老九,看老九多自在。
他觉得四爷就是爱教训人,爱拿他出气。
现在听了弘昤的话,特别是弘昤还拿弘昐出来说,十四道:“……你阿玛就是那样的人,爱操心。”他管你们也是从头管到尾,今年内务府听说还有他特意让人给贵妃做得头钗和衣料呢,一个皇上日理万机,还有闲心给自己的女人做衣服首饰。
这么一想,他连他也教训个没完也不奇怪了。
四爷在李薇这里也是抱怨连连,“朕好几年没考过他了,没想到连以前先生教的都能答不上来。朕看不止弘昤他们要读书,朕也该再给十四寻个先生!”
他说的居然不是气话,隔两天居然认真想从翰林院挑个人送到十四爷的府上去。
就见过了不久,十四就黑着脸来谢恩了。
弘昤又来找李薇,苦着脸说:“额娘……今天十四叔说他也有功课,改明儿带过来跟我一块写。”十四叔还说写完了跟他一块交给阿玛。
他都能看出十四叔憋了好大的气……
李薇只好继续安慰儿子:“没事,他们习惯了。”
有了先生后,十四更是光明正大的常到园子里来。宗人府平时的工作也不用他事事亲历亲为,逢到有大事时才由他揣着折子递到御前。
这天,他就带来一本。正是弘晖侧福晋的折子。
弘晖这个侧福晋是四爷亲封,所以她一进门就各种手续都齐备了。等她进了弘晖的门后,十四这边在宗人府册上记一笔就完了。
记完,当然要拿过来给四爷过目。
四爷扫了一眼,批了个‘好’字,直接递还给十四,让他拿回去归档。
十四捧着这折子夸了句:“弘晖这个侧福晋娶得好,说不定万岁爷很快就能双喜临门了。”
晚上,四爷回来了对李薇说起十四,笑着叹道:“十四现在是真的会说话了。朕给他先生,他再怎么生气也接了,也好好的听先生讲课,还给朕交功课。今天拿了弘晖的折子过来,还记得说句吉祥话。放在以前,朕真是想都不敢想。”
李薇道:“养儿方知父母恩。十四爷经得多了,自然就懂事了,也能体量爷当年的苦心了。”
当年四爷受尽夹板气,上有康熙,兄弟间有直郡王和太子,兄弟们也都不阴不阳,唯有一个十三自己的祸事一大堆,全指着四爷拉他,帮不上四爷的忙。
十四这个亲弟弟当年真是活得自在。李薇就觉得十四爷现在才体会到了当年四爷的处境,到了他不抱四爷大腿不行的地步,他就知道这日子有多难过了。不是谁都天生应该捧着他的。哪怕四爷是他的亲哥都不可能。
四爷不止十四一个弟弟可选,可用,但十四却不能换一个哥哥去抱大腿。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当年是四爷求一帮手而不可得,所以有一个十三当时肯服他,他就一直记着十三的好,哪怕当年的十三根本帮不上他的忙,但这是一个肯站在他身边的弟弟,那就是珍贵的。
而十四则是现在才发现,只要四爷愿意,他能收获不止一个比他更忠心的弟弟。他跟四爷的那点情份,就算有太后在后面站着也不管用了。他只能主动靠上来,才能让四爷重新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无非是四爷现在比以前更强大了而已。
这世上还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四爷现在已经不再把十四放在心上,十四肯亲近他,他也只是稍稍感动下,再叹两声过去就放下了。李薇看他这样,当然心里安慰。以前她可是亲眼看过四爷因为十四的冷漠而伤心难过。
既然他的心情好,她也能不再把十四当成一回事了。
她陪着他说完十四,再说说十三,还有九爷。四爷不愁兄弟,他挂在嘴边的兄弟也越来越多。
他道:“对了,今年太后要是也留在外面过年,就把荣太妃也接到畅春园来吧。给老三个面子。”
抬举荣太妃就是抬举三爷。
李薇点头说:“那我就去跟太后提。”
四爷这个想法,还是需要太后配合的。不能他直接把荣太妃接过来往畅春园一扔。
她道:“太后一直向着爷,这次肯定也是这样。”
四爷觉得有些难为太后了,太后跟荣太妃的关系只能说是四妃中还算平常普通的,但绝说不上好。要是好,太后每年来畅春园就不会不带她了。
他道:“今年江南供上来的贡品里,朕记得有一面百鸟朝凤的屏风?把那个给太后带去吧。”
这屏风晋上来应该是给皇后准备的。
但四爷不想给皇后,问李薇要不要,她连忙推辞了,这屏风就放在库房里一直没动。
屏风本身做得非常精致华美,是难得的好东西。
李薇想起百鸟朝凤的寓意,就知道太后一定会喜欢的。
第455章
在畅春园门口,乌拉那拉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百度搜索陪着她过来的宫女小声劝她:“主子别担心,大阿哥陪着您一道来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乌拉那拉氏点点心,心里却没有放松下来。
她嫁给大阿哥还没几天,可能还不够了解他,可是至少她能看得出来,大阿哥对她并没有多少好感。
所以她现在一点点错都不能犯。她没有犯错的底气和机会,她只能事事都尽力做到最好。现在是乌拉那拉家求着大阿哥,而不是大阿哥求着他们。何况不说承恩公府,就是都统府也不止一个女孩子。
只是谁都没想到万岁爷会突然起意给大阿哥挑个侧福晋,事先连长春宫那边也没有一点风声。
跟着太监走进畅春园,乌拉那拉氏垂着头跟在弘晖身后。到了凝春堂前,方姑姑就站在堂前迎接。弘晖赶紧上前两步,乌拉那拉氏连忙跟上去,随着他深深一个蹲福。
弘晖道:“见过姑姑,姑姑这几日可好?”
方姑姑还礼,笑道:“劳阿哥掂记着,我这里一向都好。太后早就盼着你们过来了,快随我进去吧。”她一边说,一边扶着乌拉那拉氏,仿佛在提醒她道:“一会儿进去别害怕,都是自家人。今天到太后这里来请安的还有贵妃娘娘和密太妃、成太妃,到了里头侧福晋大大方方的就行。”
李薇今天是来送屏风的,没想到弘晖会挑今天带侧福晋来磕头,也怪她来之前没先让常青打听下。按说这侧福晋要不要正式拜见太后还真没个定论,一般来说只有嫡福晋有这个必要。不过特意来了,也能说是小辈们敬重孝顺太后。
乌拉那拉氏今天是特意穿着大礼服过来的,她跪下磕头,弘晖在一边拱手行礼。
拜见完就退出去了,来去匆匆。
李薇坐到午时初刻就告退了,连荣太妃的事都没来得及说。不过才送了屏风就提荣太妃,也显得这屏风送得动机不会纯,太后再别扭上了就不好了。隔几天再过来,提一提四爷打算让三爷明年就把荣太妃接出去奉养的事,太后应该就会往下接了。
也多亏圆明园跟畅春园现在挨得近,她坐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去了。下车时,常青就告诉她弘晖已经带着侧福晋来了。
“万岁爷留他们住下来。”他道。
李薇点点头,她知道四爷是打算让弘晖也住到宫外来的。所以就算弘晖今天不带着侧福晋过来,隔几天四爷也要找理由把他喊过来。
回到万方安和,四爷已经让人传话过来说他在前头带着阿哥们跟弘晖一起用,让她在后面叫乌拉那拉氏侍候着她用膳。
乌拉那拉氏还穿着大礼服,进来后磕头请安,李薇笑道:“不要拘束,在这里就当是你自己家里一样。”
乌拉那拉氏红着脸,声如蚊喃的应道:“是。”
李薇跟着问她有没有什么缺的少的,弘晖带她出来应该是没带上行李的,四爷留人下来也是一时兴起,所以乌拉那拉氏应该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乌拉那拉氏倒是没说‘什么都不缺’,她说的是:“不敢劳烦娘娘。”
李薇笑道:“一会儿留下陪我用膳吧,你这一身不大方便,我让人领你去换下来。”然后叫来玉烟,“额尔赫她们留在这里的以前的衣服找出两件来给侧福晋替换。”
玉烟笑吟吟的上前去请:“请侧福晋随我来。”
乌拉那拉氏犹豫了一会儿,到底不敢一直赖在凳子上不起来,只好起身说了句:“有劳。”跟着玉烟走了。
一顿膳用完,李薇没看出来乌拉那拉氏有什么偏好,或者食量如何,她从头到尾都不给旁边的侍膳宫女一个眼神,宫女就照着规矩挨个侍候过来,一道菜挟三筷子。
等李薇放下筷子时,乌拉那拉氏也跟着放下了。
漱口后上茶,乌拉那拉氏就要告退,道:“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李薇也不多留,赏了些布料和首饰等物,道:“一会儿就让人去给你量尺寸,先做几件穿着吧。”
送走这位侧福晋后,玉烟过来道:“奴婢给她拿的是大公主以前放在园子里的衣服。”
李薇点点头,问她:“你看这侧福晋怎么样?”
玉烟促狭道:“奴婢只看侧福晋都快把咱们这里当成龙潭虎穴了。”
李薇笑了,乌拉那拉氏刚才一刻也不敢多留,用过膳就快快闪人的姿态也实在是有些可笑了。难道她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会被害吗?
其实谁都知道不可能。
她放下茶碗,道:“她是怕弘晖生气?”
玉烟道:“这个……也难说。奴婢瞧不出来,不过这位侧福晋的颜色倒是不如大阿哥的那个格格。”
容貌上确实有所欠缺,不然四爷也不会在指婚后看了她的画像,就又给了弘晖一个新格格。
之前弘晖就是带着新格格住在园子里的。他回去娶侧福晋也顺便把格格给带回去了。
晚上见着四爷了,他问她那侧福晋看着怎么样,她笑道:“别的还看不出来,是个规矩人。不过我看说不定还真能很快就有喜信呢。”
弘晖这次留在园子里,身边可就只有她一个。何况弘晖现在一个儿子都没有,只要他不是讨厌到不想碰这侧福晋,在园子里住上一个月,再没喜信就不正常了。
四爷是听张德胜说弘晖的侧福晋早早的就从万方安和回去了,薇薇肯定是不会赶人的。她最听他的话。他让这乌拉那拉氏陪她用膳,那她肯定会连膳后的点头也一并准备好了。
那个乌拉那拉氏早早的就告退了。要么是她做了错事惹怒了薇薇——不过这样薇薇肯定不会瞒他。
要么就是她不想陪薇薇,自己主动告退的。
薇薇不会刻意留她。
简单问了两句,四爷就猜出了中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面上分毫未动,转口说起了宜尔哈。“额尔赫的福慧都两岁了,宜尔哈才有了喜信。”
李薇可不知道这个,太医如果号到喜脉应该会上折子回禀,这种折子不都是递到她这边来的吗?
她问道:“爷看到折子了?”那是四爷接到折子直接自己看了?没送到她这里来?
四爷摇头道:“是宜尔哈的驸马亲自过来跟朕报得喜。听说是昨天晚上号出来的,他今天早上城门一开就往园子里来了。幸亏朕给了宜尔哈令牌,不然他到了这里也进不来。”
拿着令牌进园通报,查明是公主府的牌子才把这位驸马放进来。
第二天,太医院的折子和额尔赫的太监一起到了。太医院的折子上说的就是宜尔哈有喜的事,额尔赫则是已经让人去看望过宜尔哈了,也是替宜尔哈报喜的。
李薇想让额尔赫现在就搬到园子里来,宜尔哈暂时不便挪动,只能先多加赏赐,她问四爷:“爷看呢?今年也不回去过年,再等等天就更冷了。”
天一冷出城的路就更不好走了。福慧还小,天越冷他出门越不方便。
四爷也想女儿了,就道:“那明天十四回京时让他给额尔赫带句话,让她带着孩子赶紧过来。”
等第二天十四爷走了之后,李薇才知道宜尔哈的驸马也被十四爷带回去了。
“好惨啊……”弘时坐在李薇对面,手里端着热奶茶摇头叹气,“大姐姐的额驸特意跑来报喜,结果就这么一点好处没得的回去了,真是太可怜了。”
额尔赫的额驸管了内务府,也难怪宜尔哈的额驸跟着眼红。
李薇拍了他一下,沉下脸道:“那是你姐夫,不许胡说。”
弘时这才规矩了些,不过还是憋不住,道:“额娘你不知道,大姐姐的额驸之前还想拿捏大姐姐呢,结果却没想到大姐姐不让他进公主府,驸马府里又都是大姐姐的人,他连回趟自己家都有太监跟着,想睡小老婆都睡不成……”
李薇瞪了他一眼,弘时清了清喉咙说:“……反正他现在是听话多了,不过我看还是心太野。”
“你大姐姐管得住他就没事。”李薇道。
夫妻两个如果一定要分一个强弱,差别倒不是在男女。宜尔哈的这个额驸就是一开始没抗清楚形势,以为宜尔哈的生母恪嫔久住长春宫,又长年无宠,所以他就能压宜尔哈一头。不想宜尔哈拿着个公主身份能压他一府上下都不带费力的。
而且这事还要看四爷的态度,宜尔哈整治驸马的事在京里一直都有传言,可四爷就是视而不见。承恩公府和都统府一开始也想过说合,但却连公主府都进不去也消停了。毕竟在公主面前,他们也只能称臣而已。
都称臣了还有什么好牛的?想找长春宫和弘晖撑腰也要看他们理不理他们。
宜尔哈现在怀了孩子,乌拉那拉·星德估计也已经服输了。他不服输也不行,只要四爷在位,宜尔哈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公主。
不过……大概乌拉那拉家还打着等弘晖上台后翻身的主意吧……
呼啦啦一场大雪落下,天地一片银白。
园子里大概是建筑物比较少的缘故,比宫里要冷一些。李薇从万方安和搬到了九洲清晏,屋里也早早的烧上了火墙,暖融融的只穿一件夹衣就行。
她坐在桌前剥松子,四爷坐在她对面。论起剥松子和栗子,她永远都没四爷剥得好。
眼看着她面前的小碗里没有四爷剥得多,她干脆一边剥着一边拿四爷那碗里的来吃。四爷笑着将两人的碗换过来,不过一会儿就又剥了一碗给她。
剥完让人打水来洗手,他道:“是你说要亲手做松子糖,缠着朕帮你剥松子,结果剥下去的全进了你的肚子。”
她捻着松子喂进他嘴里,道:“松子好像有汁一样,香甜香甜的。”
四爷被她喂着,听她道:“而且对身体好,乌发,长寿。”
小小一碗不一会儿就见底了,做糖的事当然就不成了。下午膳房做好的松子糖、黑芝麻糖、杏仁糖、核桃糖和花生糖等全都送来了。
李薇让人倒了茶来,问玉烟:“别处都送了吗?”
玉烟道:“都送过去了,大阿哥那里也送了。”
四爷听了道:“弘晖那里让人看着些,平时要什么东西都先紧着他们那边。”
玉烟连忙道:“我们主子一早吩咐了,大阿哥那里就是半夜也有人盯着,有什么一定马上报过来。”
四爷拍拍坐在旁边的李薇的手,叹道:“弘晖到现在还没个儿子,朕只盼这次这个能是个好消息。”
弘昐现在已经有两子两女了,博尔津氏是一子一女。
也难怪四爷着急,好像弘晖这边子女缘是不太顺。李薇觉得可能里头有很大的原因是戴佳氏身份太低,压不住弘晖的后院。
有时福晋身份太低了,下头的格格就容易不服管教。
四爷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这才指了乌拉那拉氏。
现在乌拉那拉氏跟着弘晖在园子里住着,果然很快就有了身孕。四爷让她去照顾,李薇也顾不上弘晖会不会因为这个睡不好觉,派了嬷嬷和太医过去看着。
其实只要没有大问题,孩子就不可能生不下来。除非父母的身体有什么短板,像现代人那种亚健康。李薇早就让白世周借着请平安脉的理由给弘晖和乌拉那拉氏都看过了,他们两人都很健康。
那她就有信心把这孩子给保下来。只要他们在圆明园里,她就能保证万无一失。
至于回宫后会怎么样就不归她管了,现在这样四爷是不可能让他们回宫的。
紫禁城里为了庆祝新年,到处也是披红挂彩。
哪怕万岁不回宫,该发的银子和新衣服也早早的发下去的,所以来来往往的宫女和太监们也全都穿戴一新,个个见面都要道声恭喜,新年不能口吐恶言,不然来年要倒霉一辈子的。
阿哥所里,戴佳氏靠在床上,宫女给她喂药,只觉得主子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戴佳氏整个人瘦成了一把骨头,宫女扶她躺下时都忍不住想掉泪。
戴佳氏看到宫女红了眼圈,笑着叹了口气,问起了女儿:“格格呢?”
宫女擦了眼泪道:“格格已经出宫门了,估计晚上就能到园子里了。主子不用担心,有奶娘跟着呢。”
不知道是谁在皇上面前说了好话,皇上特意让人回宫把戴佳氏的女儿接出去了。
戴佳氏躺下,无力的笑道:“好,这样就好。她能多在万岁面前露露脸,日后也能得些福报。”
宫女强笑道:“就是,主子的福气在后头呢。”
戴佳氏摇头:“我给不了格格什么了,只盼着她日后不要受我的拖累……”
“主子说什么呢……”宫女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
第456章
李薇在四爷面前一向什么都瞒不住,他一问她就都说了。开头还能理直气壮,后面就有些拿不准的说:“……大概是被我的话吓住了。”
但是以前的话,额尔赫没嫁人,只是她和四爷的女儿,她的一举一动出不了紫禁城。换句话说,在家里不管她怎么天真单纯,她都能护得住,担得下。
但这次她发现不能再放纵她了。
额尔赫现在已经走出了家门,她不是站在她和四爷的影子下了。她有自己的公主府,人们看她都是固伦公主。
公主额驸能不能有差事,四爷是要重用还是要闲置,这已经成了国事,不再是家事了。就像扎喇芬和弘昀的婚事,这里头都牵连着国家大势。
当公主们都还没有出嫁时,额尔赫可以把她的衣服首饰这些东西让给姐妹们。但朝廷上的官职,能让吗?
四爷为什么能重用福克京阿?那是因为钮钴禄这一族现有的数得着的人物都不是他的人。十爷的生母姓钮钴禄,钮钴禄·阿灵阿是个一等公。
他要争取钮钴禄这一大姓氏,用不了十爷就只能闲置他,给不了阿灵阿更多好处就让他的兄长法喀去给他找麻烦。
最后再把额尔赫嫁给福克京阿,让福克京阿成了钮钴禄的实权人物,扛过钮钴禄一族的大旗。
相较之下,宜尔哈的额驸是乌拉那拉氏的族人,身为皇后母族,又有弘晖这个嫡长子在,星德的作用就是替宜尔哈摇旗呐喊,保驾护航。
四爷绝对不可能给星德比宜尔哈更大的权利。而他已经是和硕额驸了,四爷就更不可能重用他。
四爷就是要他一举一动都要仰宜尔哈的鼻息才能活下去,这样才能扩大宜尔哈在乌拉那拉一族中的影响力。
所以不管谁来求情,也不管宜尔哈能生下几个孩子,她有多么的讨四爷的喜欢,四爷都不可能提拔星德。他这辈子都只能做个和硕额驸。
这些事,李薇想让额尔赫自己想清楚。她也生气额尔赫怎么能理直气壮的替星德说好话?她自以为是在为宜尔哈着想,可怎么就不转个弯子想想,她的阿玛这么做是不是有理由的?
虽然训了她也让人心疼,不过这次要是她还想不通,李薇就打算先冷一冷她。
不行就让弘昐去给她批讲批讲。
当公主也要带脑子去当,不然就是自取灭亡。
她也不能事事都替她铺平了。政治这个东西,她也是跟了四爷后才慢慢去摸索着学的。或许额尔赫还年轻,还没有开窍,那她就要让她先学会在什么时候不应该开口。应该听四爷的话。
这方面不能指望四爷。她最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因为他就是这么养她的。在他的想法里,妻女只需要好好的坐在屋里,什么都不用去操心。这些外面的事有他和弘昐他们,而额尔赫也有她的额驸。
果然四爷就说:“一点小事,你干嘛这么训她?额尔赫从小就没受过一点委屈,你这么突然骂她,她该多伤心啊?”一面喊张起麟,“去看看公主,让人把贡上来的桔子给公主抬两篓过去。”
李薇:“……”好吧,反正这次她扮黑脸,白脸让给他了。
四爷还在劝她,“额尔赫这点最像你,心怀仁善。以前朕都没训过你,不管你把朕气成什么样,朕什么时候给你脸色看了?”
这还真没有。
她翻遍回忆,好像四爷真的没有冲她发过一次火。
……不对。她什么时候气过他了?
李薇奇怪道:“……爷,我只是想让额尔赫懂点事,她不能一直当小孩子。她也大了,都有福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四爷把她拉到近一点,道:“你这样不也过了一辈子?额尔赫有朕,有弘昐他们,她是朕跟你唯一的女儿,这一生都能安枕无忧的,你就由着她吧。”
还是不对。怎么听他的意思她跟额尔赫一样呢?她什么时候像额尔赫这样难为过他了?
第二天,四爷一大早的就让人把额尔赫接过来,让李薇‘好好跟女儿说,别训她’。
李薇看着额尔赫进来时还那么可怜的样子,心里也早就软了。
她伸手道:“来,跟额娘坐一起。”
让人送上奶油蛋糕和热奶茶,在暖暖的奶香中,李薇细细的把额尔赫和宜尔哈两人额驸家族的不同点给她分讲了一遍。
额尔赫昨天回去后也想过了,只是朦胧摸到一点,没有现在额娘说得清楚。
她听明白后才恍然大悟,沮丧道:“额娘……我错了……”
李薇笑道:“你不是错,只是还没修炼到家呢。额娘跟着你阿玛三十年了才能摸到边,你日后看得多了,见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她本来是想让额尔赫自己去想的,不管是道理还是学问,自己明白的比听别人讲记得更牢,感触也更深。特别是政治这方面的东西,从来都是可意会不可言传。
养出足够的敏感性后才能举一反三。
她今天可以教额尔赫一次,却不能日后每一次都教她。所以让她尽早自己开窍是最重要的。
“你不但是大清的公主,你还是你阿玛的女儿,弘昐他们的姐姐。你的母族是当朝贵妃,你的额驸是满人大族。”李薇道,“你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这些家族,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想清楚才行。”
李薇并不失望,对额尔赫来说有危险的一直是皇后一系的人,她是不可能把四爷当成对她有威胁的人的。李薇也不认为四爷会伤害孩子,但是他除了是他们的阿玛,更是皇上。
李薇一向把四爷和皇上给分开去看。她能相信四爷,却始终对皇上心怀警惕。
她看额尔赫只怕还要过上一阵子才能明白皇权的狰狞之处。不是四爷登基当了皇帝后,他们的世界就是一片坦途了。
“对了,昨天我让人把弘晖的女儿接来了,见过你小侄女了没?”李薇换了个话题。
额尔赫还在想额娘的话,听到回过神来连忙说:“见了,说了两句话。那孩子看着有点瘦弱,我让人多给她送了几盘蜜饯。”
弘晖的大格格成了圆明园的新宠儿。
四爷是在十五那天才在牡丹台见到了他的这个孙女。上次还是在她是个襁褓时见过她,没想到一眨眼就变大了。
大格格穿着到了园子里到新做的衣服,头上的钗和身上的衣料都是四爷在九洲清晏见过的。坐在太后身前的大格格面色红润,虽然还有些怯懦,但看起来也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
四爷疼爱的问了她在园子里住习不习惯?跟园子里的小姐妹们玩得开心吗?
他再把奶娘叫过来问格格夜里冷不冷?屋里的火盆闻着呛不呛?格格平时爱吃什么?爱喝什么?
李薇看大格格站在那里都快被问僵了,不停的看跪在下头的奶娘。
她笑着对大格格招手,把她叫过来让她去陪太后,对四爷道:“万岁爷,该用点心了。”
四爷这才笑着放过早就冷汗直冒的奶娘。
大格格要侍候太后用点心,太后笑道:“吃你的吧,我这里有他们呢。吃吃看,要是喜欢就让他们天天给你做。”
大格格这才敢坐下。点心再好吃,大部分都是她没尝过的,但她也味如嚼蜡。
因为刚才在太后这里陪着的还有乌拉那拉侧福晋。不过刚才万岁爷进来才避出去了。
大格格看着侧福晋,再想起戴佳氏,心里就一层层的泛了苦上来。
冬去春来,四爷要准备北巡了。
他问李薇要不要跟着去。
“朕是想带你一起过去的,弘昀成亲这事也不用咱们看着,有他二哥在。”他道。
这次带过去的孩子还是只有弘昫和弘昤。连额尔赫都不去。
她跟李薇说去了那就要离开福慧,她实在舍不得孩子。李薇也跟四爷说带着额尔赫去不但是母子分离,也是夫妻分离。
“小夫妻还是不要长久的分开好。”她道。
她是盼着孩子们夫妻和美的。现在看来已经成亲的额尔赫和弘昐两个,至少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她自然就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能更好一点。
从四爷身上她学到的,男人在年轻的时候才会有心情去经营一份感情。老房子着火那种爱情不是没有,不过大概只会发生在对年轻时的生活不够满意,到老了才发现人生虚度,打算抓住青春的尾巴时。
四爷一直在向上走,他的不满早就被‘皇帝’这个位置带来的满足感填平了。
临走前,她分别交待几个留下的孩子们。额尔赫要多关心福克京阿,平时也可以去宜尔哈那里看望。
额尔赫:“额娘放心,我不会再像之前那么不懂事了。”
李薇笑:“额娘信你。”反正这次学不乖还有下次,早晚会学会的。
弘昐记得照顾弟弟们,府里孩子多要注意,平时可以多跟李家走动。李家现在也算得上是实权与虚名都有了,面子里子两全。能给弘昐一些帮助了,他常去走动不会有坏处的。
弘昐:“我知道了,额娘。”管弟弟他都习惯了,没成亲时就已经体会了把弟弟当儿子管是什么感觉了。
弘昀成亲后也不能太累了。他最近为了他那已经没了的老岳丈当年为政的一项举措是操碎了心,已经研究一整年了,等成了亲就该他发大招了。
估计现在弘昀对舒穆禄氏还没有对舒穆禄氏的老爹熟悉呢。
上回李薇问他四月就要成亲了,紧张吗?
弘昀先点头答有点紧张,跟着就叹气:“儿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辜负阿玛的期望。折子是已经让阿玛看过了,但递上去六部传阅,万一被退回来怎么办……”他一人丢面子是小,坏了阿玛的大事就糟了。
李薇就知道这孩子想跟妻子琴瑟相谐还要等两年。
弘时……乖乖的就好。
弘时抱怨:“额娘,我从来没惹过祸!”他就那么一次不小心撞上八叔没赶紧跑,第二次撞上明明跑了还被阿玛教训,他冤。
李薇安慰他:“额娘知道,等你大了就好了。”转头就对弘昐和弘昀说,“多给弘时派些活栓住他。”
京里最近还真有些小小的波澜涌动。
四爷的兄弟们已经都被驯服了,八爷去皇陵了,直郡王和理亲王直到去年新年都没有出府道贺。而扎喇芬的婚事是这二府破冰的希望,没有人比直郡王和理亲王现在更期待和平的了。
所以这次的事跟他们都无关。
而是由皇三代们闹腾起来的。
早年在康熙朝时一同读书的情份,如今一起获封世子的缘分,不知不觉间,京里就兴起了一股世子风潮。
以诚郡王家的弘晟、五贝勒府的弘升、淳郡王的弘曙为首,九爷家的弘暲是凑数的,另外还有裕亲王、恭亲王等王府贝勒,还有像乌拉那拉一等公府的刚安和隆科多的三儿子这样的皇亲国戚的公府公子等。
这群小爷拿出去哪一个都够看的,何况都聚在一起了?哪怕他们中没有一个是四爷亲生的,但也是不容小觑的一群三代。
李薇早在听到风声后就立刻传话李家的孩子最近不许胡乱出门,不管大的小的全都拘在家里读书。
等到要出京前,她还在担心自家人被这群三代给卷进去。
她总觉得这些三代们突然一下子好像成了一股势力有些古怪。
既然古怪,那最好就是避开。
圣驾离京的烟尘还未散去,紫禁城里,年贵人放下手中的帐册,不由自主的揉了几下膝盖。年前在长春宫前的一场长跪,她的两条腿还是受寒了。
可宫里的事却比以前更多了。年前一场大封,人人都有数,唯有陪着万岁在圆明园的贵妃未得寸进,她当时还有些心喜。
但等新年时她被获冷可以见见家里人时,她才知道二哥是用这次的军功换来她的晋封。登时深腔喜跃化为苦涩塞满喉头。
年氏现在已经不盼着能受宠了。她以前听武氏叹过,在外头的人都没见过贵妃,等她们进来了才会发现……其实在宫里也见不着贵妃。
因为贵妃一直被万岁带在身边,谁都见不着。
年氏收回心神,她要做的事还多着呢。荣太妃要出宫了,太后只派了个嬷嬷回来,大半的事还要她来做。
她想起最可笑的是之前晋封的种种也是她操办的,她做了那么多事,封了满宫的人,其中只有一个贵人是她的。她还为此沾沾自喜。
万岁看重她,不是因为她的容貌。也不是要宠爱她。只是为了要用她。
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万岁要她做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哪怕现在顶着贵人的名份,做的却是管家嬷嬷的活儿。
外面一个宫女面色大变的跑进来,惊慌道:“贵人!大福晋不好了!”
年氏马上站起来跟她往阿哥所赶去,一边道:“太医呢?”
宫女道:“太医已经到了!”
——就算这样,她也不能露出一分一毫的不满和不足。哪怕在万岁眼里她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女人。她也要这样走下去。
太医一直没敢离阿哥所,从年前大福晋小产后,就一直淋漓不尽。什么人流上几个月的血也要不行了。
大格格早早的就被奶娘和嬷嬷给拖走了,现在奶娘让人守着门不敢放她出去,她抱着大格格,让她把哭声咽下去,奶娘含泪道:“格格,不能让人听见,就在奶娘怀里哭吧。”
刚到避暑山庄就接到了京里的坏消息,大福晋没了。
李薇跟四爷提起把大格格接到山庄来让她散散心,“皇额娘年纪大了,不然送到畅春园里去也行。她一个小孩子,还是别让她去看这种事了。”
四爷对戴佳氏的死没有伤心,不过也抽空给她念了一卷经来超度。听她说要把大格格接过来,点头道:“让弘晖把人送来。”
戴佳氏没了,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办,而且相当难办。
那就是需要给弘晖再娶一个继福晋。
……因为除了皇上可以把妃子封成皇后外,历来宗亲都没有扶正这一说。嫡福晋去世,那是一定要指继福晋的。
第457章
`p`**wxc`p``p`**wxc`p` 李薇记得在现代时看过一个说法,道皇帝家才是最不讲规矩的。亲或者搜索都可以的哦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ww◎w.l◎w◎x◎s◎.o◎r◎g◎)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皇上看上谁了都能娶进来,后宫里姑侄,姐妹比比皆是。
小宫女当皇后也不奇怪,洗脚婢、舞女也有。
不过站在皇家的角度就是另一回事了。要知道规矩可不是管皇上的,千辛万苦做到皇上这份上,不就是图一个无拘无束?世间万物皆在脚下称臣,要干嘛都行。
这就是当皇上最爽的地方。他能管天下人,可天下无人可管束他。
至于给天下人定的规矩多,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就是靠这些条条框框来管人的。
论起皇亲国戚,世家大族,他们的嫡庶那么严格,敢有僭越那就是杀头大罪,不等外面人打进来,自家里头就先绑了。
这都是对统治阶级有利的。
就像四爷之前卡安郡王府的爵位,用的就是无嗣。这个无嗣是指没有嫡出子。其他小老婆生的统统不算,过继的也不算。反正皇上说不算就不算。
换成皇帝家就没这规矩了,不让庶出子登基那皇位早几百年就传不下去了。
但麻烦就在弘晖现在还不能享受皇帝这份特权。他现在要按宗室来算,所以戴佳氏死后,他新娶的侧福晋不能扶为嫡福晋,只能再给他指一个继福晋。
人选倒是不缺,去年选秀刚过,四爷很快就圈出了四五家,等回京后再细看。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戴佳氏并非无出,她有一个大格格。在弘晖现在屋里就这一个孩子来看,哪怕乌拉那拉氏这一胎平安生下来还是个儿子,也影响不了大格格的特殊地位。
戴佳氏去后,大格格只会更受宠。不管是太后还是四爷都会更加的关心她。
看在大格格的份上,继福晋的出身就不能越过戴佳氏。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必须这么做,但有些人情味的家里都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挑个不如原配的继妻。
京城里因为戴佳氏的去世,给初春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初春本是游春赏玩的好时节,现在各府的宴饮赏花等事都少了,几乎没有人约。
戴佳氏的葬礼办得并不冷清。弘晖虽然现在还是个光头阿哥,但未出宫的阿哥一应供奉都是以亲王论的。所以戴佳氏的葬仪是亲王妃的规格,还在此之上稍稍抬高了一点。
称得上是厚葬了。
收殓之后奉于田村殡宫内,什么时候归葬这个就不好说了,有的停个十几年也是有的。
太后虽然在万岁爷出巡前就已经去了畅春园,宫里还是没有大肆举哀。因为戴佳氏是小辈,宫里还有皇后等四爷的妃嫔,西六宫里还有几位太妃嫔。不能惊扰长辈们,所以在棺材抬出去后,宫中已经不能再挂白了。
只有大格格还坚持穿素布麻衣,不戴钗环,每日只肯喝稀粥,不出几天就熬得面色青白。
弘晖忙完了戴佳氏的葬事,接到圣旨道让他送大格格去避暑山庄。
他回来先叫人过来问大格格最近如何,听说她哀毁过甚,几要伤身,不免发怒道:“你们就是这么侍候大格格的?”
他到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不管在外人眼里如何,他心里是十分看重大格格的。平时虽然不常过问,那也是认为有二三十个人侍候着,他的心思也一向考虑不到这上头。
现在听到奶娘嬷嬷等人就这么放任大格格,自然要恼了。
奶娘等人纷纷磕头求饶。戴佳氏一死,他们能指望的只有大格格了,如果以前还敢说教一二,现在连这点底气都没有了。何况戴佳氏本性并不懦弱,教出来的大格格自然也有一点主子谱。
戴佳氏一去,大格格更执拗了。
弘晖理都不理,扔下一句道:“一人赏二十板子,拖到外头去打。”
他来到戴佳氏生前的屋子里,这里的一桌一椅还是旧时模样。大格格这几日的起居都在这边,听到阿玛来了连忙起身请安。
弘晖让她坐下,打量几眼后,见大格格确实看起来失魂落魄,满身的悲意挥散不去。
他叹道:“你这样伤心,可还记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孝道?”
大格格呆怔的就要下跪请罪:“儿臣有错……”
弘晖扶她起来,他并不习惯跟女儿说话,虽然心里看重她,可平时的教养都是戴佳氏,起居饮食则有奶娘嬷嬷们。陡然让他跟大格格说两句关心话,竟然有些找不到词。
他停了会儿,说了万岁来旨意要接她去避暑山庄的事。
大格格掩面道:“儿臣不去……儿臣身上带着重孝……儿臣……”她想留下来多陪陪额娘。额娘去了,她不想这么快就要去玩笑欢乐。
何况她怕她这一走,这屋子就再也寻不见额娘的东西了。
她知道阿玛会续娶的。阿玛对额娘,并无多少情意在。
圣旨没有打折扣的。弘晖也不是惯孩子的人,所以他道:“万岁让我送你过去,也是担心你小小年纪受不住,悲伤过度,反倒伤了自身。”他本来还没这样想,现在一看大格格的样子,倒是坚定了一定要让大格格去的念头。
大格格能说那一句已经不得了了,让她再三反驳根本不可能,但她又不是真心愿意的,她知道去了避暑山庄里,到了万岁和贵妃面前,她是绝对不能露出一丝悲容来的。万岁和贵妃是关心她,所以她就因为感动而忘掉悲伤。
……可她忘不掉啊。
额娘没了,这世上最爱她的人没了。让她怎么能被不相干的人安慰两句就不伤心了?
大格格低头沉默不语,弘晖道:“阿玛让人把你额娘的东西都给你收着,日后你想你额娘了就拿出来看看。”
大格格听到这里,见阿玛替她保住了额娘的东西,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安慰。
弘晖再让人停了奶娘的板子,还有几个平时贴身侍候大格格的。准他们继续侍候大格格,日后再有不谨就记到一起打。
数日后,弘晖带着大格格出发了。
避暑山庄里,四爷在几个人选中犹豫不决。甚至还想问李薇选哪个好,她赶紧说她哪个都没见过,还是爷拿主意吧。
最后他还是挑了个翰林院里的翰林家的姑娘当了弘晖的继福晋。
翰林当然不能算高官,常有穷翰林的说法。但翰林一般前程不错,一直在翰林院待着也有可能成为天子近臣,出去了至少也是个六部主事,熬上七八年做堂官也是有可能的。
只要这家翰林不是太蠢太提不起来,就算四爷不伸手,弘晖也会想办法替他家跑官的。
就跟当年四爷提拔李文璧一样。四爷对她还能说是因偏爱而提拔她的家族,弘晖这里就算他看不上他的继福晋,也要为了面子而提拔这家人。
最多三五年,六部里当有这家人的一席之地了。
至于为什么不猜他们能进军机,那是因为军机里的人都是四爷的信臣,不是能让人随便看关系往里塞人的。
继福晋已经定下来了,四爷立刻就发旨回京。戴佳氏去后一年就要办喜事,那翰林家的家教如何不好说,当然是越早把教引嬷嬷派过去越好。
弘晖在路上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到山庄后,四爷又给他解释了一遍。
“朕想着你那屋里已经有了个乌拉那拉氏,能压过一等承恩公府的姑娘的福晋不好找。”至少上届选秀里没有。再等上两年看下次选秀里有没有时间又太久了。
四爷也怕弘晖屋里太乱,戴佳氏不就是压不住才会几年下来就只有一个大格格?
既然高的不好找,那就再给个低的。乌拉那拉氏已经有身孕了,等一年后继福晋进门,她也应该站稳脚跟了。有家世再有孩子,乌拉那拉氏就不是一般继福晋能对付得了的。何况继福晋家世又这么低?
两边实力相当才会有争强好胜之心,一边过强,一边过弱就打不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不会难为继福晋,这样对她没好处。她现在就是欠了个嫡福晋的名份,偏偏永远得不到,那就只能拼命挣好名声。
继福晋能拿住弘晖还好,不过四爷认为弘晖的性格不是在后院流连的,那继福晋只能一心下在大格格身上,把大格格照顾好了,她才能在后院站稳。
四爷只要弘晖的后院稳稳当当的就行。
“看在大格格的份上,朕才给你挑了这个。”四爷叹了口气,戴佳氏也算是少年早夭了。接到传信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看到弘晖了,四爷才发觉这是他身边第一个走到前头的儿孙辈的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四爷多了几分感叹,就对弘晖:“戴佳氏进门后对上孝顺,对下慈和,还给你留下了大格格。是个好孩子。”
弘晖想起戴佳氏也只记得她贤惠温顺,人都走了,此时想起来的都是好处。
黄昏时还不见四爷过来,李薇问常青:“万岁还跟大阿哥说话呢?”
大格格已经让人带下去休息了,今晚孩子刚来,就不折腾着接风这类事情了,先让她好好休息。
李薇记下明天记得让太医过来给大格格号下脉。
常青道:“万岁爷跟大阿哥说话时身边没留人,这会儿倒是刚刚让人传膳进去。”说罢他左右一望,玉烟带着其他人退到外头去。
她守在门外,隔着帘子听里头常青道:“……大阿哥仿佛是伤心落泪了。”
李薇吓了一跳。弘晖跟戴佳氏的感情这么深吗?
可惜她对弘晖跟戴佳氏的事所知不多,连戴佳氏都没见过几面。最后记得的就是戴佳氏因为乌拉那拉氏吓得要找太后庇护。
不过知道弘晖为戴佳氏落泪,她还是有些感慨的,心里也软了几分,叹道:“他们也是少年夫妻……”
不知怎么,她不大愿意去猜弘晖是在用眼泪来换取四爷的怜惜与宠爱。她更愿意这是弘晖的真情流露。
一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小时候进宫时还会照顾弘昐和弘昀,怕他们在漆黑的夜路中害怕,替他们壮胆。他与弘昐也是曾经抵足而眠的一对兄弟。
这么说吧,她宁愿跟弘昐作对的是个会为亡妻落泪的人,也不愿意是个到现在还能记得用妻子的死来争取好处的冷血之人。
弘晖哭得头昏脑胀。
好像想要把自己躯壳里所有的沉积物都借着这一痛哭给宣泄出来一样。
到最后他觉得他整个人都空了。
先是戴佳氏的去世,再来是葬礼,然后是连接半个月的赶路,到山庄后不及休息就来见驾,再痛哭一场。
晚上,弘晖发高烧了。
他这一趟来只带了几个太监,到山庄后四爷见他带的人少,就分了几个太监去照顾他。再加上李薇从四爷传旨让弘晖带大格格来的时候就安排下的人,所以,弘晖才烧起来,睡在脚榻上侍候的太监就发现了。
话传到四爷和李薇这里,两人也都赶紧起来。
四爷去看弘晖,让李薇传太医过去:“你看着点大格格。”
李薇点头,这边说弘晖发烧,她那边就让人去看大格格了,她安慰四爷道:“爷,可能就是路上累着了,咱们这里什么药都有,太医也都带得足,不会有事的。”
当年康熙爷出巡,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带走了。这不是康熙爷过分,而是太医本来就是替皇上服务的,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侍候万岁。除非皇上走之前下旨,特意留下一二太医给宫里的某位重要人士,不然根本不用他吩咐,太医院自己上折子道万岁出巡,本院某某某几人跟着侍候。皇上只要批个准字就行。
四爷这次出巡前就特意留了一个太医给太后,戴佳氏当时还在,又是从年前病到现在的,所以四爷也只是在旨意中留了一句‘小心照看’——已经是难得的荣宠了。
要没这一句,戴佳氏去世的事也不会第一时间送到御前。
那应该是弘晖上折子,或者太医院上折子报丧。这就又要拖延几分。
这次是宫里传出戴佳氏的死讯,留京的十四爷(宗人府),福克京阿(内务府),十三爷——他是被拉来的。三人一商量,由十四爷主笔,写折子随着当日的奏折和信件递过来了。
弘晖的折子还要慢一步。跟着是太后的家信,这就更慢了。
十四爷的折子和弘晖的折子特意避开,大概就是他们三人商量完了,在跟不跟弘晖掺和上犹豫过后,决定还是跟弘晖分得清楚些。
李薇亲自去看大格格时,脑中天马行空想了很多。
当时四爷先接到十四的折子知道了这件事,晚一天后又接到弘晖的还说了句:“他们之前没商量下?”
不过没商量是对的。哪怕这是弘晖自己福晋的事,十四爷他们递折子就是公事,弘晖自己写算家事。公私不能混淆。
大格格睡得很沉,不过没发烧的样子。李薇让人一有情况就速来禀报。
四爷那边去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等到天边泛白了,她才听说四爷守了大阿哥半夜,现在才去烟波致爽看折子,走前让人大阿哥一醒过来就报。
弘晖在四爷走后不久就醒来了,用过药后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可能是当年在宫里受惊后留下的毛病,他睡沉后很容易梦魇。有时有心事也会魇着。因为这个,他不大爱在戴佳氏和格格们那里歇息。平时多是在前院书房里自己睡觉。
他并不会大喊大叫,听贴身侍候的太监说他魇着了也就是睡不安稳,左翻右翻,伸手乱抓。
太监道:“主子那时都是咬着牙关不出声的,奴才们听说这时不能叫醒,不然魂就要丢了。”
可昨晚他病得虽然沉重,可却是一阵一阵的惊醒。
后半夜时他感觉到皇阿玛就在他身边。
皇阿玛握着他的手轻声哄着他:“阿玛在,弘晖不怕。”
他早上醒来喝药时,贴身太监笑着小声说:“昨晚上万岁爷守了主子半晚上呢,主子这边刚起烧,万岁就过来了,就坐在主子床边。天亮才走,还让人看着主子,道主子醒了就赶紧报上去呢。”
弘晖仰脖把药喝尽咽下,把碗递给太监,翻身躺下。
他心里热烘烘的,手都在抖,眼眶一阵阵的潮热。
他闭上眼,嘴角忍不住的想笑又想哭。
皇阿玛……
中午时,四爷看完折子又过来了。弘晖此时已经好多了,正靠在床上让人念书给他听。
四爷陪他用了午膳,嘱咐他:“好好歇着,不可劳神。”
走后不久就让人送了新书过来,都是四爷看过后觉得不错的,张起麟传话道:“万岁爷道大阿哥可以让人念着听一听,不可自己看,免得劳神伤身。”
下午,李薇让人把大格格送来给弘晖侍疾。不过也就是让他们父女坐一坐,说说话。大格格替弘晖念了一章书就被送回来了。
弘晖问她:“昨晚上睡得可好?贵妃可好?”
一夜不见,阿玛就也像额娘般病得起不来床。大格格早先对弘晖的怨恨顿时就不翼而飞了,她怕连阿玛也没有了。
她不大想走,听弘晖问就道:“儿臣睡得很好,贵妃娘娘待我也很好,很周到。”
弘晖沉默的点了点头,半晌轻轻叹了声,含笑道:“李额娘一向慈爱,怜惜小辈,有李额娘照顾你,阿玛也能放心了。”
他或许分不清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至少他知道贵妃一直在做一个好人。
所以贵妃一定会好好照顾大格格的。
四爷不打算让弘晖走了,他对李薇道:“朕看弘晖也是伤了心了,不敢把他就这么放回去。北地天高地阔,让他在这里多住几个月,抒发下吧。免得心事都积在心底,再把身体给伤了。”
李薇道声好,让人给弘晖和大格格量体裁衣,准备起居所需的一切。
弘晖好了之后,四爷偶尔带他一道读书,或许放他出去跟侍卫跑马。蒙古王公来了也叫他做伴,反正就是不让他闲着,不给他枯坐伤心的机会。
李薇也带着大格格,让她跟着弘昤和弘昫一道读书,到山庄外头去跑马逛街。反正这里多是满蒙两族,没有京里那么多的规矩。
京里的消息一道道送来。弘昀大婚了,他递折子,把山东官场给搅和了,山东归直隶管,直隶总督是李文璧,李文璧第一个响应说三阿哥这折子说得再对也没有了。
因为青云阶奖学金那事,李文璧在山东的名声好得很,不少贫家学子提起直隶总督那都是如再生父母。
之前在山东刷够好感度,给四爷造成不小的麻烦的蒋陈锡就是因为自掏腰包修了书院才讨好了山东的学子,李文璧虽然没有自掏腰包,但好处是实实在在看得到的,而且比蒋陈锡那种只给一次银子,过后只能回味,李文璧这青云阶就是开凿了一条源源不绝的河流。
这绝对够得上十个百个蒋陈锡了。
四爷因为这个都快夸死李文璧了,每回提起来都赞叹自己眼光好,会挑人。然后就用看‘朕发掘了你’的眼神看李薇。
学子中大多数都是还没有资格不交税的人,他们只看到李文璧的为国为民之心。他们读书考秀才就是为了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不再任人鱼肉。平时看得为了徭役而家破人亡的惨剧也不少。
现在听到一个说能让当官的和士绅跟百姓们一样服役,哪怕知道不太可能成真,也心潮起伏,激动起来。
他们一响应,弘昀这本折子就开了个好头。不大会在一开始让人给打下去了。想反对的人也必须找一个更高大上的理由来反驳。不然就站不住脚。
四爷很高兴,在李薇面前就不停的说弘昀折子写得好,这孩子用功,他累了一年,朕回去要好好的赏他!
她看他这激动的样子,就觉得他会不会在弘晖面前也这么夸?
……希望不要。
扎喇芬也出嫁了,场面盛大。
五爷奉命护送三爷的女儿端惠公主出京出嫁。
三爷不能来是因为荣太妃刚出宫,他想让弘晟跟着来,四爷准了。
五爷和弘晟护着端惠快到山庄的时候,四爷让弘晖去迎:“快去快回。”他道。
弘晖这些日子常被四爷借口各种事派出去,想让他借机散心。
弘晖带着人迎出十数里外就看到了浩浩荡荡而来的送嫁队伍。
五爷和弘晟都看到了来人的旗帜,弘晟乐道:“是弘晖!”说罢就打马迎了上去。
五爷反倒拉紧马缰,放慢了速度。他看着弘晟迎上弘晖,与他说说笑笑的,心里淡淡的叹了声。
……他本想管住弘升不让他掺和进去,可他想起了当年宜太妃在老九跟老八搅和到一起时,阻止他劝回老九的话。
没有弘升,他还有弘晊、弘昂、弘晌、弘曈。
弘升大了,让他去闯吧。赌赢了,是他的造化。赌输了,他这个阿玛总能保下他一条命的。
`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第458章
紫禁城阿哥所里一声婴啼,乌拉那拉氏的奶娘热泪盈眶的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喜极而泣:“主子,主子,是个阿哥!你有了阿哥了!”
乌拉那拉氏熬了一天一夜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整个人都脱力了,听到奶娘的话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她努力张着嘴,奶娘把耳朵贴到她嘴边才听到她的嘱咐:
“让大家……都收敛点……”
奶娘心疼乌拉那拉氏,连连点头:“主子别担心,我都嘱咐过他们了。亲或者搜索都可以的哦咱们主子爷不在,也不必太折腾了,等主子爷回来再大办也来得及。”
乌拉那拉氏心里又苦又涩,听奶娘说已经让人去长春宫报喜了,至于什么时候谁来送信给万岁,那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事了。
戴佳氏刚去世,就算是生了阿哥也不能大肆庆祝,甚至在外头他们侧福晋屋里的人连喜色都不能露出来,说起来还要道‘福晋刚去,侧福晋一直伤心难过’。
产房里还有未散去的血腥气和热水的湿气,乌拉那拉氏只觉得像是体内的五脏都被一起掏空了般,她能感觉到奶娘和宫女们都放轻脚步,好让她休息。她也累极了,就是心里一直转着事,怎么都放不下来。
在她刚进门时,戴佳氏就小产了,在她有喜后,戴佳氏重病不起,在她生下阿哥前,戴佳氏去了。
这宫里内外有多少人在骂她?就有多少人在猜是她,是乌拉那拉家害了戴佳氏。
她能说她比任何人都盼着戴佳氏身体康健吗?!
她是真心的!
有时不是她做了什么,而是外人会怎么看她。当所有人都认为她肯定做了什么的时候,辩解是没用的。
她知道,大阿哥早在戴佳氏病重后就已经决定要冷落她了。因为他不能让人认为他宠妾灭妻。
她只庆幸老天待她不薄,给了她一个儿子。
或许她这辈子都只能有这一个孩子了。
……没有人会相信她根本无心与戴佳氏做对。大家都认为妾与妻是天生的对头,就该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没人会去想,戴佳氏死后对她能有什么好处?没有。她又不能扶正,何必去做这个坏人?
乌拉那拉氏沉沉睡去。她今后只有自己,也只有那个阿哥了。
大约半个月后,李薇在十四爷送来的折子上才得知了乌拉那拉氏平安生下个小阿哥的事。四爷的意思是不必太看重了,一是戴佳氏刚刚去世,二来孩子太小不能惊动,免得福太重了他背不动。
他道:“你赏些东西回去就行了。”
所以李薇就写了封信,让留在宫里的赵全保斟酌着赏些差不多的就行。
四爷倒是特意让人摆了一桌席面,跟弘晖说了这个好消息。
如果戴佳氏还在,弘晖倒是能高兴一下,现在也只是谢过恩后就算了。
四爷最近很心疼弘晖,也知道因为戴佳氏的事,他连喜色都不能流露出来,安慰他道:“洗三和满月都委屈这孩子了,等周岁时再好好给他庆祝。”
弘晖连忙说:“他一个小孩子,当不起的。”
四爷放下酒杯,叹气道:“你到现在才有这么一个儿子,朕也是替你着急啊。”
弘晖听了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他请罪道:“都是儿子不好。”
四爷可不觉得是他不好,道:“也是你的前一个福晋做得不好,当时……”先帝指的婚,他当时再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让弘晖娶了戴佳氏。要是她能做好大福晋,那就算了,可弘晖子嗣不丰,后院里也接连出事,四爷自然就越来越看不上戴佳氏。
只是现在人死了,万事成空。再追想也没有必要了。
四爷叹了口气,拍拍弘晖的肩道:“日后会好的。”
乌拉那拉氏喜得麟儿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赵全保送回来的信里说长春宫也是例行的赏了东西。畅春园的太后就问了一声,夸了句乌拉那拉氏有功就放下了。
就连承恩公府也不敢张扬,一直闭门不肯收贺礼。听说他们原本想递牌子进宫看望乌拉那拉氏的,可惜牌子让长春宫给退回来了。
端惠听说后道:“我都不知道!”她连忙带着宫女做了几件针线,托弘晟带回京时送进宫以作贺礼。
她到这里后就暂时住到了山庄里。异日就从山庄里发嫁。
现在承德的大事就是端惠的大婚了。
早在四爷还没来之前,附近的小部族听说万岁将要来北巡就已经纷纷往这里赶了。他们打听出来今年还有公主下降这样的喜事,就自动自发的展开庆祝。
现在往这里赶的部族已经越来越多,还有很多平民百姓念着这样的盛况,有的会集结全村的人往这里涌来。
逢到这时,李薇才知道为什么说皇上出巡会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了。
避暑山庄外的部族越来越多,哪怕是一个家的兄弟过年喝酒时还会打几架联络感情,现在就更别提了。有时为了谁能占住距离山庄更近的地方扎营都能打起来。
五爷和弘晟没来之前,这些事都是由弘晖处理的。等他们来了之后,五爷是留在山庄里了,弘晟就跟着弘晖跑前跑后的,两人天天忙得连回来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李薇在山庄内也要见很多前来拜访的蒙古族王公的女眷们。很多部族都没有请见牌子这样的东西,所以他们多数是先送礼给山庄外的人,打通门路后把话递到李薇这里来。
她就从四爷那里拿来了他见过的人的名单,然后对照名单安排女眷们进山庄来。
说起来她现在的蒙古话说得可顺溜了,念起长长一嘟噜的蒙古名字念得又快又好,虽然还停留在日常对话一百句的范围内,说来说去都是‘你吃了吗?你孩子好吗?你父母好吗?你们那里的牛羊好吗?’。
四爷很精明。年羹尧带兵把噶尔丹部给打了,不管事实情况如何,反正大清是防守反击,占据道德至高点。
四爷就鼓励蒙古人继续消耗噶尔丹部的实力。
他倒是不直言道我给你们银子,你们去打噶尔丹部吧。他并不希望引发大战。噶尔丹打俄罗斯没问题,他就算把俄罗斯打成一盘炖土豆都没关系,只是不能有实力来找大清的麻烦。
所以他对到承德来的各蒙古部族说:想要噶尔丹部的美女吗?想要他们的牛羊和奴隶吗?想要他们的黄金和宝石吗?去打他们吧,朕支持你们!
对四爷来说,蒙古各部族跟噶尔丹部的打起来后,两边的实力都会削弱,这样大清才能更安稳。所以他支持他们去掠夺噶尔丹。
李薇就从女眷们的嘴里听说了噶尔丹的牛羊、皮毛、黄金、宝石和奴隶,还有他们的美女。
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些女眷们不但以拥有最好的牛羊和奴隶而骄傲,还以拥有最美的美女而自豪。
然后她们就把抢来的最美的女奴隶送给李薇了。
李薇:“……”
她不能不收。以前四爷就跟她说过,蒙古族送给她的任何礼物都可以收下,而且必须要收。她这边收了,他那边会再赏给他们的部族,通常都会多加上几分。所以给她送礼的人很多,有更多的人希望从她这里求得好处,让四爷能支持他们去占有附近部族更丰美的草场。
特别是几个部族正在吵架的时候,李薇能从每个部族都收到不菲的礼物。有时他们还会比着送礼。
所以晚上她见到四爷后,就跟他说:“我今天收到了二十七个女奴。”都很美。高鼻深目雪肤,个个都是美人胚子。
而且明天说不定会更多。
四爷仿佛正在想事,听了就哦了声,反应过来笑道:“没事,朕这里也收到了。”
嗯?
等过几天她拿到名单后才知道,她这里收到的二十几个算什么?四爷收下的是她的十倍。
幸好山庄够大,住不下的扎几个帐篷就能塞进去了。
玉烟她们都有点紧张,就她一点都不紧张。
她这时已经能笃定四爷绝对不会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收进后宫里,他甚至连想都不会想到她们。
四爷打算把她们大部分都赏出去。虽然是这些蒙古部族供奉给他的,他们也不介意这些美人再由四爷赏给他们。
这么一来一回,一部分女奴就解决掉了。
剩下的自然是带回京再赏人。
四爷开玩笑般的说:“十四最爱美人,朕多给他留几个。”
李薇坐在旁边看他跟排排坐,分果果一样把女奴都给分下去了,十三爷自然也被分了四个。
“弘晖也给一个吧。”四爷叹气,挑了个叫阿依娜的女奴,让人这就给弘晖送过去。
李薇知道在四爷看来,弘晖最近刚死了福晋,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此时给他一个能抚慰他的女奴是最合适的。
四爷问她要不要给弘昐他们?
李薇在‘儿子说不定也不反对’和‘还是算了吧’两个选择中犹豫了下,道:“问问他们再说吧。”
四爷勾选的差不多了,突然戏谑的问她:“要不,朕也挑几个?”
李薇知道他在逗她,从善如流的按住他的手笑道:“天都这么晚了,明天再看吧。”
四爷大笑道:“好,好,朕不看了。”说着放下笔,起身下榻去洗漱。李薇马上就把摆在那里的名单给收起来了。
他回头时看到更是笑得开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