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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沾衣     盛宠之嫡妃攻略txt下载     盛宠之嫡妃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1章 番外——浮生

    马上逃亡,她一路混混沌沌,只知狠命压低身子,护住阿荇不被流矢所伤。

    眼前俱是逃难的人群,长街小巷充斥着追喊声,只吓得路人躲闪不及,或误中流箭,或被奔马当胸踏过。

    这般惨景,遍地哀鸿。她死死摁住阿荇脑袋,遮住她眼睛,饶是在马上已颠得魂不附体,还是能感觉,背后有一堵坚实的胸膛,紧紧贴着她,如她护阿荇般,一刻不离,护着她。

    眼泪汹涌而至。她清清楚楚听到,身后的男人,分明已发出几声压抑的闷响。眼睁睁看着搁在她眼皮子底下的缰绳,鲜血淌下,随着他打马,一滴滴震落下去。

    血那样红,红得仿佛能刺瞎她眼睛。

    **

    覃氏被护送到戍卫营的时候,京中乱党,已到穷途末路之时。

    毕竟是天子脚下,这场蓄谋已久,破釜沉舟般的行刺,终究以事败告终。

    来之前,覃氏忽闻赵国公府遇刺,侯爷已带兵前往驰援。手一抖,不小心碰翻了刚沏的热茶。

    本就是酷暑,沸水泼在手背上,可想而知,该是如何钻心的疼痛。可主人却近乎麻木的,一句话也不说,眼神空洞洞,放任娇嫩的皮肤,霎时便通红一片。

    京中大乱,这时候,侯爷当先想到的,竟不是贺家,也不是她这个正室夫人,更不是后院哪个貌美的姬妾。而与贺家毫不相关,无亲无故的赵国公府?

    多么讽刺。

    被府上管事催促着,牲口般,赶上马车,无比狼狈逃出侯府,覃氏望着塞了满满一车厢的后宅女人,而今再看,只见个个儿只知哆哆嗦嗦,抱团哭啼。哪儿还有素日在她跟前恃宠而骄的那副嘴脸。平常再得宠又如何,到了生死关头,不也跟她一样,都是被男人弃之不顾的可怜虫。

    覃氏觉得或许她该觉得庆幸。京里虽乱,可乱却只乱那几处地方。那些人要剪除的,首当其冲,便是赵国公与顾家满门。幸而没人来追杀她们这干手无缚鸡之力的侯府女眷,如此才能趁乱出城,有惊无险被送至有重兵把守的京郊戍卫营。

    得知已无性命之忧,覃氏在来时路上,无数次设想:待会儿见了江阴侯,与被他不惜拼死也要带着奔逃的姜氏,她该摆出何种面孔来,才不会显得太失了侯夫人的身份。

    然而任她如何大胆猜想,也不会料到,再见姜氏,竟是在江阴侯卧榻之畔。

    那个女人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竟能留在房中,干着在覃氏眼里,随意一个婢子都能打下手的活计。

    覃氏与一干侯府女眷却尴尬拦在门外。得知江阴侯中箭,不仅不能上前照看,连别的女人都能轻易踏足的屋子,她却一步也不能僭越。

    “侯爷有令,除医官,任何人不得入内。”拦她的是常年跟在江阴侯身边的老仆。

    任何人么?覃氏讥讽一笑,眼角掠过正背对她忙碌着拧帕子,丝毫未曾察觉她到来的姜氏背影上。

    那老仆似读懂她笑里的涵义,态度不改,只挡在她身前,如桩子般,毫不露怯。

    “赵国公府上两位小主子受了惊吓,时已服下安神汤,被侯爷安置在隔壁偏房里歇息。还请夫人无事勿要打扰,带着后院诸位,跟随此人,到腾出来的营房内,将就安置一宿。待得京中叛乱平息,再行归京。”

    原来不止他屋里不让进,紧邻的偏房,也给了她膝下子女。而她,不过被他吩咐人打发到不远处的营房中“压惊”。

    覃氏袖下紧紧握拳,闻言,一刻也不肯逗留,转身便走。

    倍感屈辱的步子却挡不住身后姜氏仿佛依稀劝说道,“请侯爷万勿逞强。”

    **

    七姑娘全然不知外间覃氏已来过一回,哄好诜哥儿与阿荇,她实在难以安心,终是主动请缨,留下照顾一力护持她安危之人。

    此时这人虽在榻上,却因身中四箭,其中一箭力道之大,竟洞穿了铠甲,自他肋下径直穿透而过。另几箭,一箭在手臂,两箭在背心。箭支如骨刺,深深浅浅插在他身上,即便已剪了露出来的箭尾,依旧令他无法舒适仰躺下。

    她跟另一侍人扶他避过伤处,勉强靠坐着。亲眼目睹他身下被单渐渐被血染透,感觉医官拔箭时,他肩头忍不住战栗。她扶他的手,也微微一抖。

    可这人还有闲功夫开解她。

    “怕了?他离去前,请本候过来。不曾对你不管不问,你莫怨他。”

    她一直憋着的泪,就这样无声无响掉下来。

    “我知。”

    道谢的话,梗在喉咙,如何也说不出口。情义太重,沉痛到,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她使劲浑身解数,再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拿出毕生本事,以特有的语调,尝试减轻他的痛苦。

    此时此刻,她无比感激曾经的导师,若无导师倾囊相授,眼下即便她留下,也不过是束手无策,再一次感受被追杀时,惶然的无助与深切的无力。

    “犹记得在府衙那会儿,侯爷曾赠我花草,可惜那些都太过名贵,实难养活。下回要再送,索性送珠串吧,如手上这般,即好打理,戴上了,也能佩许多年。”

    他有些涣散的目光,果然如她所愿,迟钝的,凝在她手腕。

    亮闪闪的光折进眼里,恍惚中,她的声音变得遥远。飘飘然,似隔着崇山峻岭,又似徘徊于耳际。

    “曾几何时,夫人曾亲口对本候言曰,不喜花心思打扮,更懒于对镜贴花黄。”

    她心口蓦地一揪,眼里升起无比复杂的光华。极快的,又沉敛下去。

    她记得,都记得。

    那个雪夜,眼前这人,也如那人般,几次三番试探过她。那时候她装聋作哑,言笑晏晏,答得理直气壮,毫不心怯。

    “女儿家小小喜好,羞恼之于……还望侯爷莫要怪罪。”那时候尚能底气十足,漫不经心,到如今,只觉话里干瘪瘪,自欺欺人。

    “是么?”他气息已不稳,随着医官拿刀子,破开他皮肉,又是闷声一哼。

    她看着刀剜进他肉里,血水喷涌而出,刀口那样整齐,仿佛刀在肉里掏掏弄弄的声响,比她最厌恶的用指甲刮玻璃,更叫她浑身冰冷,通身难受。

    之后与他说了什么话,她有些心不在焉,不敢再盯着那切口瞧,只知照这套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引他说话。

    待得伤口上了药,彻底包扎好,她垂手立在一旁,看那侍人与医官,一人抬他腿脚,一人托他上半身,总算费力的,将他平放在榻上。

    直到此刻,她紧绷的心弦,才得以放缓。

    默默打量他半晌,自认留下已无用处,夜里能为他守夜之人,不会是她。到底是多有不便,能亲自看他从鬼门关抢回条命来,她已不甚感激。

    是夜,她与诜哥儿阿荇,还有晚些时候与公孙一道赶来的春英几个,凑合着,挤在三间屋舍里。整夜整夜的翻身,夜不能寐。一闭眼,便是漫天的火光,与那人不告而别,可恨的背影。

    关乎那人的消息,连带行宫那头,都似断线的风筝,彻底没了信儿。

    公孙来时没瞒她,只说是出京通往行宫的官道上,也设了大批埋伏。待得之后集结的官兵赶至瞿河,河上桥梁已被人截断。三五日内,过河已无望,更不需说打探他与怀王的处境。

第422章 番外——百态

    一早上,她都在担忧那人的安危。一头还要哄着受了惊吓,不依不饶,抱着她胳膊追问“爹爹去哪儿了?”的阿荇。

    诜哥儿比妹妹懂事,安静守在母亲身边,只时不时瞟向门外的眼神,泄露了心里对那人的依赖。

    这时候七姑娘才无奈又难过的体会到,两个孩子对父亲是何等依恋。

    那人在时,凡事做得太好。阿荇耍性子撒娇,他温言教诲,很是包容。对诜哥儿,于课业上,无论谆谆教导或严加督促,诜哥儿心里,他是那个会手把手教儿子读书习字,讲史论的好父亲。

    之前还不大觉得,此时方知,正应了老生常谈那话,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她的天,也是孩子们的天。

    **

    下午天突然就阴了。瓢泼大雨淋淋冲刷着驻地上空扬着黄沙的穹顶,空气也似乎变得轻薄起来。

    本打算往主帐探病,不想却扑了个空。廊下值守的军士告诉她,总兵大人今早便离了营地,具体行踪却是不便相告。

    她心里正因这两日之事,乱作一团。心不在焉往回走,刚走出不远,便遇上只带了贴身婢子,同样抱着探病打算的江阴侯夫人覃氏。

    覃氏迎头在门口撞见她,记起昨儿受的不平跟委屈,好歹强忍着,规规矩矩福了礼。

    “府上大子与姑娘,惊吓可好些了?夫人这是往哪儿去?可要妾身陪同?”

    不知为何,跟在七姑娘身后的春英,总觉着侯夫人这话,阴阳怪气。仿佛对自家主子,隐隐带着那么几分不耐烦?

    嘴上自请着要如何“陪同”,面上却是一副提防赶人的嘴脸。只差明摆着敲打“男女大防,夫人来此处,怕是不大妥当吧?”

    这哪里是关心府上大子与大姑娘。分明是明嘲暗讽,怪罪主子不知照顾小儿,反倒别有居心,往侯爷跟前献殷勤。

    春英被覃氏一番似羞辱,却又挑不出错儿的话,气得面色涨紫,护主心切,冲口对覃氏言道,“多谢夫人记挂,府上两位小主子俱都安好。我家夫人此来,只为探望侯爷伤势。不巧侯爷不在,这便要回了。”

    虽气恼覃氏,好歹还记得分寸,话也答得不卑不亢,柔里带钢。与春英不相熟之人,很难听出她话里的火气。

    见春英自作主张插了话,七姑娘眼底微沉。打量覃氏两眼,浅笑点了点头,似在肯定春英之言。

    覃氏心里正不痛快呢,见她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当主子的,不仅不管教那多嘴的婢子,竟冲她浅浅一笑,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就这么错身而过,从容离开了?仿佛她之前夹枪带棒,暗中挑衅,都成了笑话。

    莫名的,覃氏脸上一阵火辣。越是不服气,这结果,越是自个儿送上门,陷入令人更加难堪的境地。

    绞着手上的锦帕,覃氏伫立在原地,目光随着那抹鹅黄的身影,渐行渐远。突然的,心头那口怨气像是再也憋不住,不及多想,已冲姜氏喊话。

    “夫人放心,打今儿起,妾身定当亲自为侯爷侍疾。凡事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不劳夫人您费心!”

    前边那人脚步一顿,顷刻之后,转身,客气颔首,仿佛在示意覃氏:这话,她听进去了。只温婉的侧脸上,一派坦荡,丝毫不见被覃氏当面折辱的羞窘。

    **

    晚间贺帧风尘仆仆赶回,毕竟是拖着病体,舟车劳顿一日,神情稍有萎靡。还没跨进二门,半路便听说了午后发生之事,脸色当即便不好。

    握拳咳嗽两声,抬头,一眼望见已等候在廊下许久的覃氏。贺帧阴阴扫她一眼,当即调头,往不远处,相隔不远的屋舍行去。

    哐当一声,覃氏端着的药碗砸在地上。热了不知多少回的汤药,乌糟糟,淌了一地,渐渐向石阶下蔓延,似要追随正眼都不瞧她那人,滴滴答答流淌着,细如绢线,离她越来越远……

    **

    贺帧过去那会儿,两个小的已睡下。她身旁未跟着丫头,独自一人倚在门边,遥遥望着远处出神。娇小的个头,半夜里,越发显得柔弱寂寥。

    贺帧眉头微皱,不知为何,见不得她如此模样。轻声一咳,拉回她神思。

    “午后之事,乃是吾妇莽撞,出言不逊,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时已不早,若无别的事,还是早些歇息吧。”

    她回眸刹那,余光瞥见一男子高大身行,以为是那人,眼底有一瞬惊喜。待得定睛一瞧,欣喜的目光顿时黯淡下去,却错过他眼中同样黯然的目色。

    “侯爷回来了,身子可还好?医官可是有言在先,这几日,侯爷的伤势,宜卧榻静养。之于下午之事,不怪侯夫人,却是我欠了思量。”

    语毕,他安静盯着她,两人谁也没说话,小小的院落中,静了许久。

    待得头顶那片乌云慢腾腾飘过去,月亮重又露了脸,他别开脸,而她垂眸,抿了抿唇,终究还是问道,“不知侯爷今日去了何处?在外间,可有听闻我家夫主的消息,哪怕只言片语?”

    问话时,她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神色。语气尚且算得平稳。

    贺帧背在身后的手,指尖颤了颤。拿捏着与她一般无二的语调,回她道,“只得些许眉目,尚未查证,是真是假,尤未可言。此时告知于你无益,不过平添诸多胡思乱想罢了。你也莫急,照他素来行事,知留你在京中,时刻对他牵肠挂肚,定然不肯轻易涉险,罔顾了性命。还请安心住些时日,但使有了确切消息,定当使人速来通报。”

    只他知晓,说这话时,心里如何涩涩,言不由衷。竟至卑劣做想,倘若顾衍一个不好,他是甘愿代为照顾她——尽心竭力,不会比那人差分毫。

    她努了努嘴角,深知某些时候,眼前这人,跟那人,真是固执得相似。到底是与他共事了一段不短的时日,这人要三缄其口,再多纠缠,也是枉然。

    “如此。”她正待行礼回房,这时候才有心思认真觑他一眼。这一眼不打紧,只见这人不止面无人色,且眼下印着两撇明显的乌青。

    重伤失血过后,伤口疼痛,彻夜难眠么?

    她在心里暗自估量。

    “侯爷您稍等。”匆匆回去叫春英取出个闲时缝的素净香包,里面装着艾草薄荷等几味晒干的药草,递到他手中。

    “原先是给诜哥儿缝的,多制了几个,闲置着也无用。侯爷若不嫌弃,此物可挂在帐内,驱虫安神,能起些助眠之效。”

    “哦?”他接过在手中摩挲两下,前后翻转着瞅了瞅,不动声色,放进袖兜。

    “那便谢夫人美意。”

    之后她回房,他目送她身影消失在门后,抬步向回走去。只跨出一小截路,再回首,却见她屋里依旧点着灯。

    男人浓密的眉毛皱了皱,稍一迟疑,止住脚步,将身影避进屋里人看不见的树荫底下。

    背靠着树干,贺帧仰着头,透过漆黑的枝冠,半眯起眼,遥望时隐时现的月色。

    手上却细细捻着她赠的香囊,极慢的,一寸寸抚过。

    直到子时敲过更鼓,她屋里熄了灯,再无一丝光亮透来,他这才抻一抻已站得僵硬的腰杆。不慎牵扯到背后伤处,痛得龇牙咧嘴,无声吸口凉气。

    缓过这一阵,拢拢沾了薄露的外袍,拖着疲惫的身子,逶迤步入四合的暮色中。

第423章 番外——终归(全卷终)

    1。(姜瑗顾衍篇)

    失眠是件令人极为难受的事。

    好容易熬到有了些许睡意,她刚闭上眼,迷迷糊糊,梦里都在数他离开她多少时日。

    也不知是否思念太苦,梦里倒能骗骗人。她仿佛觉得,又回到那人踏实的怀抱里,暖暖的,结实而宽阔。

    “顾衍。”她梦呓般喃喃。

    话里带着丝可怜的哭腔,多么委屈。

    披星踏月赶回来的男人不及梳洗,素来好洁的癖好也顾不上了,就这么裹着披风,支肘靠在床头,近乎贪恋的回味她身上的气息。

    像剥粽子一般,将她的脑袋从被窝里露出来。屋里没点灯,他就着窗外透进的月光,轻柔碰触她面颊。

    听她在梦里唤他,他疲累的心,淌过一股暖流。连日来的奔波,再见她,疲惫一扫而光。

    幸而,幸而她安然无恙。两个小的,亦然。

    “卿卿,唤世恒。”原来她在梦里,胆子大到直呼他名讳。清醒时,从来都是老实又规矩唤他声“大人”。偶尔床笫间,被他逼得急了,憋出句“夫君”来,他以为已是她能做到的极致。

    今日方知,他错怪了她。背着他,她胆大如斯。

    若说之前感到从背后传来的暖意是做梦,那么眼下凑在她耳边,热腾腾一声呢喃,她怎能傻乎乎自欺欺人,还以为这还是在梦里?

    哗一声翻转过来,被她扬起的被褥正正砸在他脸上。滑稽的,当头罩着他,隆起半个人形。

    一时间,屋里静极。

    被被褥盖着的那人,不悦的,将阻挡之物挑落开去。抬眼对上她鼓着眼睛,怔怔凝望他的视线。

    此刻她披头散发,毛茸茸乱糟糟的脑袋,绝对算不得好看。可他嘴角渐渐弯起,眼里柔情似水,将似乎受了颇大冲击,一时还没缓过神来之人,轻轻带进怀里。

    “卿卿,吾归矣。”

    就这么一句话,破开她多日来的压抑。

    “哇”一声,她如小儿般,在他怀里剧烈挣扎抗拒。一头痛哭,一头拼了命的推他,状若疯癫,对他,破口大骂。

    “顾衍,混蛋!”

    奈何她终究是斯文人,在此之前,两辈子没与人动过粗。来来回回只会这么一句,再难听的话,实难说得出口。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肩上,自来温婉之人,动起气来,比寻常人更难抚慰。

    头一回见她如此失态,他初时一懵,极快便反应过来,不止不动怒,反倒无赖般,死缠烂打拥着她,片刻也不松手。

    “阿瑗不哭。吾归矣,吾归矣……”

    一遍遍重复,纵使外间推崇他学富五车,而他到了她跟前,只会如此念叨这么一句。

    归矣,归矣。两字何其沉重。

    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这般大动静,自然惹得在前头打地铺的春英,吓得立马就要冲进内室。直到莽莽撞撞掀了帘子,听得里面传出一声低沉的呵斥,春英一愣,这才欣喜若狂,连滚带爬,真就退了出去。

    “不许你吼她!”她正冲他撒气呢,便听他比她声气还大,竟有功夫管她的婢子。

    那人无奈一笑,拍着她背心,好脾气的迁就,“然,都听卿卿的,不吼便不吼。”

    若非怕她事后怪他当底下人面前,害她没脸。他又何需畏惧人言。

    看她哭得眼睛通红,也知她如此,这几日必定过得辛苦。他抽过矮凳上叠放的干净裙裳,也不管那料子是今岁新进贡的蝉纱,便是国公府,也只得了一匹。

    拎起一角,就这么替她细心擦拭糊花了的小脸。

    她哭,他抹。永远比她更有耐性。

    于是她哭累了,力气也没他大,仿佛知道再这么下去,他是不吝陪她闹到天明的。末了重重捶他一下,泄气般扭过身,粗鲁的拽过被子,将自个儿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也不给他留,一丝头发也不叫他碰到。

    **

    这夜过后,整个营地都知晓,国公大人已然亲至。

    公孙几个,连带崔妈妈春英,无不喜笑颜开,仿佛随着他归来,头顶的乌云都散了。尤其两个小的,更是整日整日粘着他。阿荇嘟嘴儿老大不乐意冲他抱怨,“娘亲将阿荇压在马上颠来颠去,压的阿荇肚子疼。”

    小小的孩童,还不知逃亡时,母亲是用性命在保全她。可他知道,心里顿时一痛,只一想象那副场景,他额角便突突的跳。

    诜哥儿立在他身旁,扬起脖子,深深皱起眉头,“父亲,母亲这几日,夜里总是偷偷哭泣。儿不敢去劝,唯恐越劝,母亲越伤心。”

    闻言,他牵起愁眉不展的少年郎的手,又将阿荇抱在膝头,慈和的摸摸他二人发顶,不发一言,眼底带着深深的思量。

    **

    也是这一日,春英忐忑的发愁。

    原来她家主子不发脾气便罢了,一旦动了真火,竟这般倔强,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这都连着好几日对大人不理不睬,夜里也是分榻而眠,这可如何是好?

    主子这别扭再这么折腾下去,表面上做戏做的再好,总有露马脚的时候。当着小主子的面,和乐融融,一转身,便给大人脸子看。

    诜哥儿那般聪慧,今儿已起了疑心。将她单个儿叫到拐角,问母亲是否还在与父亲赌气。春英没敢点头,只吞吞吐吐随便找了个托词,险险支吾过去。

    这晚春英又偷偷摸到门边,耳朵贴着门缝,仔细听里头的动静。

    “阿瑗,还待气我到何时?”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屋里也没回应。春英握紧拳头,在外头干巴巴着急。

    “不是与你细说过了,为夫不曾渡河。那桥也是我命人截断。瞿河两岸盛长苇草,逆党潜伏其中,火攻逼其显露行迹不难。王上身侧有刘高在,刘高对行宫密道知之甚祥,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岔子。为夫留下拖延些时候,混淆耳目,自有大军自漳县出,奔而勤王。”

    这却是说,怀王身旁有刘高在。刘高乃是他处心积虑安插的心腹,岂能没有半点儿手段?怀王遇刺,刘高护驾有功,王慌乱之下,除被死士斩去头上半尊玉冕,龙体无恙。只受了莫大惊吓,躲进密室中,勤王之师一日不至,一日不敢露头。

    逆党在怀王处失手,无奈,只得抢先往京中递假消息,趁乱而起,先发制人。他在赶赴行宫的半道,已得刘高传信,如此方将计就计,一面命人传令漳县,保怀王安危,一面以身犯险,行诱敌之事,只为合围而歼之。

    春英难得听国公大人如此放下身段,温言细语与主子讲道理。却听主子丝毫不领情,冷哼一声。

    “阿瑗,”那人无奈感概,语气也微微带了丝好笑。“兵书有言,逢河断桥,遇山滚石。此计,可曾有教你?”

    被问的人闷着没吭声。

    “为夫以为,阿瑗懂我。这般浅显道理,贼人懂得,我又岂能不知?我若渡河,而瞿桥断矣,必是追兵追赶不及,前路,已足够我另行谋划。反之,瞿桥已断,而我未渡河,必是胸有成竹,逆党,大势已去。”

    这会儿听他侃侃而谈,她只觉何其可恶!这人所说的兵书,她打小便不感兴趣。从来都是看过即罢,懒得琢磨其中深意。

    这时候他反过来问她,他教她兵法,她为何没用心记住,举一反三,深思其中的道理。她心里恨得牙痒痒,恶狠狠憋出句话来。

    “下官资质驽钝,不堪教化。”

    怄气的,连许久未用的“大人下官”那套也搬出来说事儿。熟悉中,隐约透着些彼此都怀念的亲昵。

    那人大笑出声,连唤几句“卿卿”。见她依旧不肯让他近身,机智的,蹙眉揉了揉腿脚。

    春英在外头不明就里,只侧着耳朵努力窥听。

    “腿怎地了?”她果然紧张。

    “马上疾驰颠簸得狠了,旧伤似不大好。”

    “当真?您可别唬我。快躺下,挽起裤管来瞧瞧。”

    ……

    “呀,干什么?谁许你动手动脚?”

    “腿疾复发是假,是与不是?您又欺我!”

    “放手,不许摸!”

    门外的春英赶忙退后两步,拍拍微红的面颊,笑呵呵使人烧水去了。

    **

    多年之后,公子昶年满十三。怀王因时常流连后宫,欲再得一子,终难如愿。身已垂垂老矣,病榻之前,传位公子昶。是为“平王”,取天下太平之意。

    赵国公顾衍晋内阁首辅,深得平王倚重。且平王自幼亲近温良恭婉的姨母姜氏,待顾衍,便多了几分敬重信赖。

    七姑娘舒舒坦坦过着自个儿的小日子,儿女绕膝,夫君宠爱。

    闲时躺在摇椅里,晒着暖暖的日头,一晃一晃的想着:

    前世她读过一篇文章,书里描绘的爱情,曾让她深为心动。

    若将书中用词,浅浅改动一番,或许,便是她当下的幸福——

    这些年,朝朝暮暮。

    赏过许多场雨,

    游过许多座山,

    翻过许多卷书,

    历过许多劫难,

    牵过许多回手,

    诉过许多次情。

    只相守,一个人。

    2。(姜瑗篇)

    很早的时候,她便知道,人,能活得糊涂,是一种福气。

    她想,前后两世,与她有莫大关联的,除去顾衍,还有一人。

    发觉江阴侯的异常,是巧合,也是必然。

    她曾设想过,那人与贺大人,该是与她一般,有了奇遇。只是细节处她猜不尽然,也不欲深究。

    那人几番介意她与贺帧来往,他虽藏得深,可她不是毫无所觉。有些事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便如开了窍。于情事上,她并不如那人想的一般,如此迟钝。

    刚进京那会儿,她在贺大人眼中,只看到对郡主的上心。对她,许是好奇中,还夹带了几分因幼安而起的疏离与提防。

    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若她没记错,该是那回她碰巧遇上他犯了哮症。

    之后再见他,他看她的神情,有恍惚,有怀疑,有眷恋,有不可置信。再有,是悔意么?她不确定。

    尤其令她在意的是,那人悔婚,贺大人对此事的态度,除漠然观之,待幼安,并无从前怜意。

    反倒是对那人,几次她都在背后瞧见,贺大人眼中,似乎藏了许多心事。

    大婚那日,她听春英笑言,贺大人主动替世子挡酒,喝得酩酊大醉。

    而她好几次试探的,将贺大人赠的花花草草养在屋檐底下,那人看了,果然,眼里透出丝阴郁。

    后来很多事都起了变化。贺大人不在是贺大人,而是江阴侯。长街再遇,她险些被快马冲撞,他以身相护。查看过她安好如初,错开眼,仿佛生怕多看她一眼。

    桩桩件件她记在心里,深深掩藏,从不对人提起。连那人,也囊括在内。

    直到顾臻中意侯爷,来问她拿主意。她心头咯噔一跳,默默的,垂眼看着腕上闪闪的珠串。再抬眼,又是一副平平淡淡,局外人的面孔。

    覃氏对她有怨,她既惊异覃氏如此敏锐,却也多有体谅。

    春英气不过覃氏出言冒犯,可她却能体会覃氏身为女人的酸楚,不欲与她为难。

    这世上有许多事,说清楚了,反倒是一种伤害。

    贺帧亏欠的不是她。而她相信,他在她身上想要寻求的那种救赎,即使分明知晓,她不是“她”,依贺帧的精明,仍旧不由自主,沉溺其中。那段她并不十分清楚的****纠葛中,究竟谁伤谁更深,随着上一世姜瑗的离开,这个结,永远也解不开。

    与其稀里糊涂搅和其中,不如私心的,假做糊涂。

    她能陪他剜肉拔箭,赠他香囊,助他安眠。然而也仅止于此。

    就如当初他回报她救命的恩情,他以克制远离的方式,实如君子,成全她与那人琴瑟和鸣。

    她从没有想过,他曾经戏言,会拼死保她周全。这话能有应验的一天。他舍命相护的恩情,她记在心里,烙上印记,深深沉淀。

    她想,此生她能给他最大的尊重,便是不揭破,不牵扯,不拖沓。甚至是不为他所知,不为任何人所知——

    相安无事,遥遥祈福。

    3。(姜柔篇)

    初时王上令公子昶拜在顾衍门下,姜柔可谓欣喜若狂。以为找到了个靠山,在朝中,她母子二人,再不是孤苦无依。

    哪知许多年后,时已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姜柔才幡然醒悟:先王当初这道旨意,实在令她悔不当初!

    那人假借教导之名,没少在公子昶跟前举荐“得用”之人。

    当姜柔迟迟察觉,公子昶身边尽是替那人说好话,宣扬其忠心不二时,为时已晚。

    她怎么就没想到提防他这一手?公子昶生而平庸,性情忠厚,尊师重道,尤其念旧情。幼时便因她过分严厉管教,更喜亲近温和好说话的姜瑗。

    这一亲近,竟至诚心相待,连带对顾衍,也多了几分血亲间才有的深信不疑。

    姜柔几番提点公子昶君臣之道,都被他以“母后多想。若然顾师如母亲所言,万不会等到今时今日。再则,顾师更看重的,唯有姨母,与吾兄妹几人。”

    听公子昶如是不以为然的回应,姜柔近乎气得呕血。

    只听这句“与吾兄妹几人”,这话便大大的不妥!分明是表亲,怎能当了嫡亲的兄妹看待?此事每每姜柔回想,总是心口堵闷!

    有时候她也想,盼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到头来,除了挣出个偌大的,清冷的后宫,还有个胳膊肘向外拐,不听她话的儿子。她还剩什么?

    寂寞宫廷,春落早。

    或许,她挣的,不过是份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尊贵罢了。光只担了个头衔,前朝后宫,若非碍于顾衍颜面,真正敬她、怕她,又得几人?

    ************

    所有番外完结,盛宠连载一年余,追文的亲,辛苦了,道一句感谢,多谢支持。

    这本书,沾衣是尽力了。虽然更新断断续续,十分不给力。但在创作上,几乎可以说是精疲力尽了。这是一段近乎沉默的爱,顾衍的不多话,贺帧的不纠缠,小七的不暧昧。每个人的态度都很分明,这是我喜欢的。

    相比较第一本《宠妃》,或许可以这样描述:

    《宠妃》是十七八岁都能爱上的书;而《盛宠》不同,或许到二十七八岁,才会渐渐爱上。

    关于新书,这次沾衣学乖了。老老实实存几十万字的稿,咱们再见。

    十月,我在《凰战纪》等你~~喜欢爽文的亲,莫错过。罢了。光只担了个头衔,前朝后宫,若非碍于顾衍颜面,真正敬她、怕她,又得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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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043/ 第一时间欣赏盛宠之嫡妃攻略最新章节! 作者:沾衣所写的《盛宠之嫡妃攻略》为转载作品,盛宠之嫡妃攻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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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介绍:
眼前这男人,有着一双如渊似海的眼睛。
他身份尊崇,权势滔天。她处处避让,依旧逃不开他的掌心。
“背着本世子私下议亲,阿瑗,这笔账要如何清算?”
男人伸手环住她腰身,俯身而下,唇瓣轻触她鼻尖。
“胆子不小。本世子看上的女人,只能属于我。阿瑗,你可听得明白?”盛宠之嫡妃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宠之嫡妃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宠之嫡妃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