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缺陷、真章
春来,万里无云。
一只苍鹰在高空翱翔、俯冲,大地上一幕幕在它视野中缩放。
旌旗招展延绵的大地,那里望去是无穷无尽的辎重推车正在集结往上装载着粮草米袋,民夫忙忙碌碌在军营挥洒汗水,监工的军卒挎着刀,晃着鞭子巡视着。
离此不远,军卒在呐喊、振奋。兵器、盔甲在马背上哐哐作响,马打喷嚏,摆头脑袋,原地踏了踏蹄子,在队列尽头,一骑持枪的青年渡着马过来,在训着话,有时说些古怪的西北方言,听上去像是某种脏话,不过看到军卒似乎对这种方式很受用,在马背上大笑着,附和着。
听说去,应该是某种振奋军心的话。
…..
在军阵的右侧,点将台上,帅旗迎风猎猎。
“大总管觉得那青年如何?”童贯负手而立,看神色似乎对自己手下这个是颇为看重的,以至于在谈话时,把对方拖进了话题里。
在他身旁坐着的人,表情冷漠,一双眼睛盯着被话题拉扯进来的年轻将领,“看上去是不错,这次你回京,谁也没带,却带着这个人回来,看样子很看重他啊。”
说话的内容并没有实质性的东西在里面,自然也听不出什么感情来。童贯点头,“这人慓悍的紧,偶有和西夏摩擦时,每逢战事便是打头阵,而且不用鞭辔,就能骑生马驹,可惜家中太过贫困,没钱打点门路,又从头到尾像个泼皮,也没混出个名堂,不过如今性子已经收敛不少,为人也算忠义,是个难得将才,我便收拢过来当了一个副将,还给他重新取了名字,世忠,世代忠心做良臣,等打磨打磨便可以推荐给官家。”
韩世忠….韩良臣。
白宁面色冷然,但心里多少是有些波动,不由重新打量那皮肤黝黑的青年,或许还太过年轻,行为举止上还过太多轻浮、急躁,还看不出将来的名将风采。
“如果你觉得对,童枢密放手去做就行了,那小子真能出将入相,本督不妨大开方便之门。”白宁说着,向后勾了勾手,小晨子端着一本册子过来交给童贯。
将册子翻看了数页,童贯有些惊讶,抬头看向满头银丝的人,“方腊麾下将领如此多的豪杰,竟然都被框入在小小的书册里,若是这仗还能输,真是无颜再见大总管了。”
“这仗你好好打,就当是练兵,照着册子上方腊麾下将领的性格来针对,稳扎稳打。对方那边仓促造反,想必还有许多地方准备不足,拿捏住这个致命缺点,拖着他们打,要不了多久他们自己也会跨的。”
白宁望着即将要出发的先锋马队,神色淡然安定:“到时,若有可能,在杭州城内,本督的手下杨志还会送方腊一份大礼,你们便可见机行事。”
童贯皱皱眉,微微沉默了下,说道:“大总管的意思,杭州现下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本督已通知东厂指挥使杨志尽量转移城内的居民,现下杭州已经被围,也不知转移了多少,反正咱家尽人事了,剩下的就靠你们硬碰硬打过去了。”
他起身,拍了拍童贯的肩膀。
又叹口气,抬头望天,那里晴空万里日头高照,是个出兵的好日子。
…….
白宁辞别童贯后,那叫韩世忠的青年领着先锋马队先行出发了,轰隆隆的马蹄声,浩浩荡荡踏平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一路向南疾驰,青年口中叫嚣着。
“我们——”
“去会会那叫方腊的人……”
他们士气高昂,声音自然不低。就在不远目送他们离开的白宁还是能够听到的,他觉得这种性格,应该比岳武穆要有趣的多,而且…..活的久一点。汴梁城方向,视野里,一骑奔行过来,马身两侧挂着两把大锤,魁梧的身躯灵敏的从马背上翻下来,靠近白宁的马头,低语道:“督主,有一个叫林平之的人来找你。”
说着,金九向后指去,那里同样一个青年,文文弱弱,甚至有些胆怯。
白宁眯了眯眼睛,片刻后,点点头。“带他一起回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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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了东厂衙门。
白宁下来径直走去了里面,那个文弱胆怯的青年,唯唯诺诺跟在身后,眼神左右偷看周围,有石匠正调着灰在修补石砖,持刀巡视的番子、厂卫排着队列在各个建筑间穿梭。盯过来时,打量着这个陌生人,眼里充满警戒和杀伐之气
叫林平之的青年吞咽口水,跟着进了叫不出名堂的房间,或许他父亲曾经说过的白虎节堂,一踏进去,便觉这里视线晦暗许多,堂内燃着四个大火盆,但依旧感觉冰凉,不由缩了缩身上的青袍。
堂内无人,只有那名白发人坐在正首位上,脚下踩着一张白虎皮。
“草民林平之,见过东厂提督大人。”
白宁偏了偏头,仔细观察这个叫林平之的人,并没有发现其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除了长的俊俏,有些书卷气外,便是很普通。
“你父亲林云迟与本督有旧不假,但以立场来说,他还是站在咱家对立面的。”白宁言语上丝毫不留情面。
“草民听家父讲过过往的事。”
提到父亲,林平之红眶微红,激动的上前两步,“古人说逝者已矣,前生旧事已是过眼云烟。今日平之逃难而至,就是想借提督大人之手,报了父仇。”
“那你说说,你父亲如何被害,被谁所杀。”
林平之闻言,当下便把事情始末说了,白宁闭着眼倾听,与系统说的却是一模一样,只是细节上,系统言语不详。
他睁开眼,“这么说你是要用那本你父亲用命换来的《辟邪剑谱》贡献给本督,让本督来帮你报这个仇了?”
“是的,提督大人,只要能报的此仇,平之甘愿奉上。”
袍摆晃晃,踏云履踩着白虎皮走下来,盯着林平之说道:“你就不怕,本督现在就杀了你,把东西抢走?”
林平之摇摇头,后又点点头,“怕,但提督大人手握大权,自然不会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更不会做这种抢宝杀人的事,反而平白污了大人威名。”
良久,白宁拍拍他肩膀。
“东西拿来吧,这事儿本督帮你了。”
青袍揭开,一张折叠好的布绢被林平之捧在手上高高举过头顶。白宁拿过那布绢时,脑子里便是响起了系统的提示。
不过他暂时不与理会,而是将那张写有辟邪剑谱布绢打开,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他轻声问道:“你为什么没学上面的武功,学了你自己都可以报仇,何必千里迢迢跑来卞梁城。”
“平之若是有一线希望,自然是不愿学上面的武功,去了势,林家便是绝后了。”
白宁点点头,“原来如此。”
旋即,他一面看着剑谱,另一面右手臂陡然间劈了下去。
呯——
一掌盖在跪下之人的头上,白宁依旧面无表情,仔细阅读剑谱上的每一个字,过了些许,他看完后,手一收。
干瘪无皮的尸首呈跪状,斜倒在地上。
“事,咱家会帮你办的。”白宁冷眼盯着尸首,随手将那张布绢扔进了火盆里,转眼间就烧没了。
“来人。”他唤了一声。
门外过来两个番子。
“把尸首拖去下掩埋了。”
“是,督主。”
节堂内,干净了。白宁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自言自语:“本督发现你也无法控制这些人吧,嗯?系统。”
“而且…..本督似乎发现了你一个致命的缺陷啊…..将来咱家要不要杀了你呢。”
“………”
“吓到了?”
“…..你可以试试…..”脑海中,系统终于有了反应。
白宁坐在首座上,些许癫狂的笑起来,“其实你受制于我,而我也受制于你的。”
笑够了,白宁慢慢走了出去。
“系统….来日咱们再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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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家长里短
是人,总会有家。
白宁也不例外。然而他处理完东厂的事物,还在路上时,家里便是热闹起来,或者说争吵了起来。
“糟老头子,这是俺弟弟的东西,也就是俺的东西,拿了又怎么着?不就是一尊花瓶嘛,俺弟弟想要多少没有?少一个又杂了?”
争吵的声音闹的很大,腰粗肚挺,穿着员外服的白胜,脸红脖子粗的瞪着拦在门口的老人,老人拄着拐杖,一只裤腿悬空着,头也埋的很低,尽管老人想使劲抬起来,可终究是无法做到,他脾气也倔,“不让,小宁的东西怎么能让你这样败下去?没钱可以找管家要,但就是不准拿走这屋里任何一件东西,除非从老朽身上踩过去。”
“你个老东西.....”
白胜抱着花瓷,气的来回走上几步,显然他也是拿这老头没辙,毕竟是惜福的亲爷爷,按关系,他白胜见着面了也得叫一声‘爷’。
“要不这样。俺把东西卖了均给你一份如何?”
陈老头还是摇摇头,简简单单说:“小宁不再,我替他看家,东西就不能少。”
说着,他叫过下人搬来一张椅子放在书房的门口,堵在那里坐下来,将拐杖靠在门边,尽管看去有些滑稽,但仍然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白胜一手怀抱花瓷,一手指着对方,恨的牙痒痒,“你这老头怎么那么死脑筋啊,俺好话也说了,非得逼俺说那些贱民才骂的脏话?”
“贱民?你才吃了几天饱饭.....你高贵多少!”
老人拿起拐杖呼啸而起,奋力回抡过去,被白胜躲了一下,但大腿还是挨了一记,疼的连忙用手搓着,嘴里连忙骂道:“老家伙,你以为俺不敢打你?就算你傻孙女来了,俺也要打.....”
被打了一下,凶心激了起来,花瓷被他举了起就想要砸过去。
书房外,忽然几道脚步声响起,快步过来。书房的吵闹和争执已经被下人传到了白娣和白益那边去了,家里要是真出了流血的事,总归是不好的。
白娣和白益二人赶过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大哥白胜正举着花瓷想要往老人的头上砸过去。“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小宁回来还得了。”二人连忙喝止了一句,挤过老人上前拦下了白胜,并将那盏瓷器也取了下来放好。
这时白胜的媳妇也跟过来,挽起袖口扯开嗓子叫嚷起来:“你们干嘛欺负俺相公.....”看到案桌上摆放显眼突兀的精美花瓷时,陈氏便明白过来,泼辣的去抓扯獐头鼠目的男人,“好呀,你又偷叔叔的东西去贱卖,说啊,你这次赌输了多少钱?”
“你...你...滚开。”
白胜不耐烦的将陈氏的手推开,将脸转到一边,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个数字:“一百贯.....肯定是他们设局陷俺的,不然怎么可能输那么多。”
“一百贯.....”
白娣气的浑身发抖,张开的手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又松开,陡然像是要爆发出来,可最后呼出一口气,平缓道:“大哥....我拿自己那份例钱出一份吧,家里的东西不要再拿了。”
“我也出一份,总归够了。”木纳的白益此时也说出话来,话语却是陡然拉高,“大哥——小宁的钱虽然多,但来的也是不容易啊,你怎么能这样糟蹋,以前吃不饱、一件衣服穿一年,房子漏雨也将就着过,可现在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吃的、穿的、坐的,都是咱们弟弟在宫里卑躬屈膝,一步一跪,跪出来的啊,弟弟求你,不要踩着小宁膝盖了。”
木纳的汉子眼眶发红,仍谁也想不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
白胜将手穿进袖口里抱在胸前,转到一边,不服气道:“要是俺能去跪,俺也去.....”
陈氏连忙扯了一下他衣角,示意别乱说话。
“行了....行了...俺不拿了,好像俺拿件东西,这家就要散了似得。”白胜怏怏一甩长袖挤出门口,对陈老头摊摊手,“俺这下可以走了吧,真是的.....一个个像铁公鸡。”
白益擦擦眼角,又回到木纳的性子,准备离开。陈老头冲他点头,道:“说的话,这才是维护一个家的样子,要是由着你大哥这样胡闹,迟早也要给小宁惹来麻烦,白益啊,你做的对,别难过。”
老人起身拍了下老实人的肩膀,柱着拐杖离开。白娣推推白益的后背,“走吧,这事儿还是不要让小宁知道,不然大哥那边恐怕会不好看的.”
“嗯,俺知晓。”白益之前陡然说出那番话来,此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得点点头,也跟着离开。
白娣叹口气,去把那盏花瓷摆放回原位,转身时,不由僵住。
“我都听见了。”书房门口,黑金宫袍颇为扎眼,白宁举步走进来,只是低声道:“姐...谢谢你。”
前额的一缕青丝捋上耳后,白娣毕竟是女性,被当面夸了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说道:“为这家是应该的,就算大哥会做错事,可毕竟是亲人,看到他被逼债,总是不好的,而且.....偷拿弟弟的东西,传出去丢的也是家里的面子,弟弟的威望。”
“嗯。”
看着自家的姐,虽然灵魂上,他们不是亲人,可这具身躯却是能感觉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温暖。“大哥的事...我没放在心上,一点钱财而已,若是他喜欢赌,我送他一个赌坊,让他慢慢赌就是了。”
话顿了顿,白宁看向对方,“姐姐有考虑过嫁人吗?总是那么拖着,怕是要耽误姐姐的年华,做弟弟的心里也是过不去。’
白娣被问到这事,不由拿起鸡毛掸子扫起了书架上的灰尘,声音很轻的传来,“姐姐说句不好听的话,弟弟莫要怪罪,弟弟如今看似显赫,但万一将来大船倾覆,姐姐且不是牵连了夫家,若是又有了孩子,那样徒增悲伤呢,还是维持现状好一点,就咱们兄弟姐妹四人算上惜福她们,人也不多,将来想要远走天涯也省的轻松不是?”
她话说的轻快,但里面的表达的意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给员外家当丫鬟所能说出来的,显然白娣的学识和见识变了许多。
白宁勾起笑容,他的身影遮挡了屋外照过来的阳光,像一块阴影。
“不会的....那一天白宁保证不会来临。”
此时,门外有番子急匆匆过来,“禀报督主,陛下来了。”
........
在另一边,白胜两口子在花园往回走着,窃窃私语。
“这事儿以后别找老娘给演戏,你没看见你家二傻子都看不惯了,真是丢人丢到家。”陈氏埋怨道。
走在路上,白胜掂量下手里的银钱,“不演就不演,下次俺直接找俺兄弟要。”
陈氏停下脚步,手指戳了下白胜的脑门,“你这傻蛋,还不如让你兄弟给你弄个官当当,想弄钱到时候还不容易?”
“俺倒是想,可俺兄弟一出门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都没机会啊。”
“你那宫里不是有个魏四的兄弟吗?听你上次说混的还不错,干脆你去找他吧。”
”.....就他?还不是归俺兄弟管着。”
陈氏气的跺脚,直骂他:“能不能有点出息......”
“知道了,知道了。”
白胜把玩手里的银钱,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下次俺就托信捎给他。”
两人吵吵嚷嚷着,殿门外,一身黄袍的赵吉也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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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约定
“微臣拜见官家。”
正庭在那风水壁前,赵吉少有闲心的观赏庭中的景色,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白宁迎上,掀起宫摆便是要跪下,那身金色长袍的人连忙上前虚扶,随即左右看了看,“朕之前说过,以后白提督可以见朕不跪,对了,你家夫人没有过来吧。”
正说着。
“….相公….有客人来了吗?”惜福从身后过来,虽然声音慢慢吞吞,可赵吉听到,却是连忙让人拿了一件外罩衣衫,慌里慌张的穿上。此时那傻姑娘正好撞见,愣了一下,抬手指着对方,好像想起了什么,“惜福…记得你….不会打错了….呐…你很冷吗….还要加衣服….身体不好....连玲珑都比你好….”
说到玲珑,小丫头神出鬼没的从惜福身后探出小脑袋,眼里充满疑惑的看了一眼赵吉,牵着惜福的手,就要向侧院过去,稚声说着:“干娘…我们去哪里看玲珑练剑啊,今天雨叔叔又教了玲珑呢。”
“啊…玲珑好…厉害….那娘一定要看看。”
惜福满脸笑容,原本自己就是一副小孩的样子,却又充满慈爱的模样。她走了几步,转身居然不忘对赵吉行了一礼,“相公…会招呼你的….记得要吃饱喔….惜福家里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小鸭。”
“哼。”玲珑附和一声,拿出那柄小木剑比划,“谁也不许吃小鸭。”
随后一大一小笑嘻嘻说着悄悄话跑去了侧院。赵吉这才回过神来,指着玲珑的背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是微臣的义女,在江南时收的。”白宁简单解释道。
“你又比朕快了一步啊。”
对于宦官对食、收义子、义女这种事,是司空见惯的,赵吉当然不会去多想什么,反而拿这事还和白宁打趣了一番。
两人聊着便去了悦心湖那里,迎着快要落山的夕阳,俩人在湖边散步,闲聊起来。
“看官家今日心情,怕是已经心结解开了吧,如此微臣当要再恭喜官家喜得龙子。”
被说到心坎上,赵吉脸上便是禁不住浮起笑容,“小宁子也学会打趣了,是啊,朕已经让安神医重新确认过了,师师是真的有了两月身孕,朕……终于有子嗣了,就算不是皇子,那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如此满心想找人诉说,可想遍所有人,也就只有你了,可别忘了,你还是师师的义兄,将来也是皇亲国戚。”
白宁不动声色继续随这位将要为人父的天子在湖边漫步,“官家此次过来,除了想将这份喜悦与微臣分享外,应该还有其他事吧。”
“你呀,就是太聪明了。”赵吉摸着短须,看着湖里映着夕阳红霞,风来时,微波粼粼。他心广神怡的看了会儿,却是微微叹口气道:“赫连如心之事让朕伤透了心,虽然师师有喜让朕将愤怒冲淡了许多,但终究还是挂在心里的,朕便是想问摩云教之事。”
“官家的意思,微臣明白,为陛下分忧本就是微臣的责任的….但是…”黄昏下,白宁暂定了脚步,如此说着,望向了赵吉。
“但是什么?”
“摩云教…..它在西夏呀…..”
白宁如何不知道赵吉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可如今内忧未解决,而摩云教便是坐落西夏腹地的教派,想要深入过去怕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更何况西垂之地,东厂的触须尚未伸到那里。
彤红的霞光照射在金色长袍的背面,赵吉负着手走在前面步子也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朕知道难度很大,可朕被这种事羞辱,实在难以下咽,但朕也不是那种心急的人,待方腊之事一了,这事小宁子就来操办吧。”
他说完话,又微微沉默了下,片刻后,看着白宁才继续道:“上次你给朕的那封东厂内部结构调整的什么书,朕看了,现下就答复你,小宁子放手去干,别人觉得东厂杀了许多的人,可只有朕知道,你们在里面担负的苦衷,除了梁山那次迫不得已的清缴村寨,你还杀过多少无辜平民?没有吧,天下人不相信你们,但朕依旧会相信你们。”
白宁拱了拱手,“谢陛下信任。”
俩人说了许久的话,开始往回走,又聊到了这次方腊造反上面。
“小宁子,此战事如何看?”
“童枢密领二十万精锐禁军过去,又有微臣给予方腊麾下将领名册,打胜不是难事,再说明教造反也过于仓促,着急了一些,所以官家该是放心的。”
走过了悦心湖,天已经有些晦暗,小黄门已经过来请示了一道,赵吉也并不急着离开,待到了廊下,他方才说道:“当年四人,如今就剩你和他,也并非朕不信任。终究是不放啊,小宁子再辛苦一趟,再当一次监军,如何?”
“既然陛下开了金口,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协助童枢密。”白宁原本便是打算再下江南的,自然不会推脱,一口应了下来。
再送出了府邸,上御驾时,赵吉忽然笑着回过来说:“这次,可不要再杀主帅了。”
“微臣遵旨。”
目送赵吉离开后,白宁脸上的笑容隐了下去,刚刚那句话,也有了另外一层含义在里面了。
……..
至夜深,白宁回到寝屋时,惜福一个人在檐下翘首等他。
“为什么还未睡觉。又在等相公?”白宁轻轻捏了一下她鼻子。
惜福扭捏着,“….相公….未回来…惜福睡不着啊。”
“傻姑娘….”
白宁将她拥入怀里,脸颊摩挲着惜福的青丝,忽然一下将她拦腰抱起朝屋里进去,惊的傻姑娘一阵尖叫,而后便是稳稳放到了床上,一件一件褪去她的衣服。
女子颇有些害羞。
但,白宁脸上其实并未有欲,只是来自内心的一种孤寂感让他这样做着。傻姑娘没有脱光,就被白宁拦进怀里贴在胸前。
躺在床上,俩人就这样聊着。
“….相公啊….其实….前段时间你….好吓人的….惜福看见你眼里有火冒出来….好吓人…”
埋在胸膛上的小脸,轻轻说着,几缕青丝被一只手掌轻轻抚弄。
白宁使劲搂着她,鼻尖靠过去,细闻着芳香。
他柔声道:“…..不要怕….相公永远也不会伤害惜福….永远也不会。”
“嗯——”
“惜福也…永远不会伤害相公….”
傻姑娘仰起脸蛋,红彤彤的,散发着迷人的红晕,大大眼睛眨啊眨,忽然伸出小指勾了勾,“我们…拉个勾…盖个章…”
“好,我们拉勾。”
男人的小指勾了过去,傻姑娘的小指勾了过来。
“我白宁,永远不会伤害惜福。”
“….惜福….永远…不会伤害相公…”
ps: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备战,杀过去
天色青蒙蒙的一片。
“督主——”
“督主——”
……
黑金宫袍在黑幕里行走,玲花金边的披风招展,白宁领着曹少钦和雨化田快步走进了东厂衙门。此时,天尚未大亮,衙门内却是通火通明,校场上整齐的队伍,赤膀的人挥洒汗水,一刀一式劈砍着。
队列中,所有人照着对方的动作做着,整齐划一。挥刀的人见到白宁迎面过来,便是停下动作抱拳道:“见过提督大人。”
来人并未停下步子,依旧往前走着,清冷的声音说道:“通知栾廷玉,顺便把‘轰天雷’凌振也叫上,一起来白虎节堂。”
“是。”脸上刺着金印的男子抱了抱拳,便是回头对校场上的人喝道:“你们继续朝着之前教给你们的练,我不回来,都不准停下!”
校场上,赤膀的人走下来,望着走进节堂的背影,心里却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
森严肃穆的节堂铁门推开,哐哐的数声脚步踏着冰冷的地板走了进去,白宁站到首位让人解下披风,这才坐下。随后,便是几名番子轮流将火盆一一点燃,四道燃起的火柱让这里间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
一张挂板被两名番子推了过来摆在了右侧。此时大门那里,被通知的几人也是赶了过来,栾廷玉、林冲、凌振一一拱了拱手,“属下参见提督大人——”
“都坐下。”
白宁此时说话中,不免有股威势参在其中,让下首在座的所有人端了端背颈。他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石阶,来到那张挂板那里,上面钉着一张手绘的江南地形图,是从三衙那里要过来的。
“童贯的中军今日便是要起兵,此次一路南下,如是要说硬碰硬,二十万禁军应该是能横扫明教那帮人,但要想短时间内收复杭州怕是有点困难。在昨日,陛下嘱咐东厂,此次南下,务必要尽快解决战事,所以咱们不能与童枢密一道同行,仍旧坐船从运河抵达江南,想办法进入杭州城内。”
这里所有人当中,怕是只有林冲更为了解白宁的心思,毕竟他行军打仗的经验较为丰富,说道:“提督大人的意思是,让东厂单独行动,伺机进入城内再与将来兵临城下的童枢密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话是这个意思。”
白宁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凌振,“不过这次本督需要让凌监造一路同行了。”
被点到名字,凌振有点恍惚,指头指了指自己,“我?”
“对,这次需要你。”
话说的很肯定,白宁重新坐回首位,“这次不仅是你,林冲与栾廷玉这次也要随本督过去,毕竟方腊手下也不全是酒囊饭袋,其中包道乙、王寅、邓元觉、石宝等十多人武功都很厉害,若是能趁机杀上几个,对于尽快拿下杭州的几率便是更大。”
“督主,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俺老金怎么说也给你提一个人头回来。”右侧是厂卫的位置,坐第二位的金九拍拍油亮的光头,语气森然道:“反正对方都是造反的,少杀机个,俺手更痒了。”
“你们呢?”
白宁斜眼过去,扫了一眼其他人。
众人随即起身抱拳,“定当为国效力,诛杀反贼。”
“如此便好。”
白宁此时也将东厂改组的计划理了一遍,便是当着此刻人齐的时候宣布出来,此次重新规划、调整职权和内部结构的称呼也让众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东厂下设两司一门,一、稽查司,下设十二千户所,专职监视、侦查、镇压官吏的不法行为。二、镇抚司,下设原厂卫更名锦衣卫六所,专职缉拿、查办、暗杀、拱卫。三、六扇门,专职江湖搜捕、查案、整治江湖绿林等事……神机火箭营打散,分与各司麾下…..”
“另,稽查司之服饰,鱼鳞青皂衣,配紫萝细刀。镇抚司锦衣卫,紫花纹锦衣铁甲,配绣春刀。六扇门目前暂未制定。”
如此以来,每个人所做之事更为清晰。之后,便是由提前赶制的一批服饰已经先让五百人换装,重新打造的令牌也分配给众人手里,白宁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上一次,剿灭南平那帮江湖人,得到的那些武功可已经整理出来了?”
伤已好的海大富拖着寛肥的身子上前尖牙细语说道:“回禀督主,已整理出来,筛选了一批,留下一批做为武监库的底子,分发的权限也按督主之前的设想给予了下面番子、档头查阅的机会。再加上林教头与栾教习在教导,他们那帮小崽子学习的很快,这次提前调新装的五百人便是他们,督主啊…..你就等着看他们立功吧。”
白虎节堂中,火焰噼里啪啦烧着木料,听着胖太监的讲诉,白宁闭眼听着,过了许久,他把一张写有名为狂风刀法的纸页交给了海大富,缓缓开口道:“以后档头、锦衣卫校尉以上品级可以随意学习。”
将刀法交了出去。
白宁沉默着站了起来,下面的金九他们凝神闭气似乎感受到这位提督似乎要说些什么,猜测时,他缓缓、低声的开口。
“……杭州…..”
白宁说着两个字出来,却是久久为曾继续说下去,微微抬起的手也放了下去,他发现自己居然没什么话要说的。
慢慢又坐回椅上,朝下面的人挥挥手。
“……..下去吧,准备出发。”
众人离去,白虎节堂的大门重新关上,火盆的大火以及熊熊燃烧着,仿佛在火光中看到了杭州城头上漂染着鲜血,刀枪剑戟。
大雨中,士兵汹涌,厮杀着冲上城墙的敌人。
那脸上一块胎记的男人挥舞这一把宝刀上下翻飞,带走一个接着一个人的头颅
火光憧憧,画面模糊起来。
白宁靠坐着,他觉得自己很累。
孤独就像一块黑影,慢慢笼罩着他,陡然,白宁瞪起双眸,满含冰霜,一步一步踏出了大门。
门外,整装忙碌的人停下,望着他。
“我们!我们杀过去——”
擦枪的林冲、握着铜棍的栾廷玉,以及挥舞着双锤的金九,举起了手中的兵器,不同的声音瞬间交织在一起。
“我们——”
“——杀过去。”
ps:第三章已更。对了,春风想要说一句,不是上架春风便懒了,而是真遇到一些会耽搁下来的。不过从未断过更,这是春风做到了的。希望大家多来点推荐票,谢谢。明天方腊副本就开始,求大家给点鼓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杭州!杭州!杭州!
杭州,大雨如注。
这样的雨天是不利于攻城的。巍峨的城墙高耸在目光的尽头,令人望之生畏,城外的景色在夜色的雨幕下是看不到的。黑色甲胄的人拖着长刀沿着城墙巡视了一遍,城墙上人群顶着雨来来往往,搬运着武器箭矢,有的输送伤员,疼痛的惨叫和急促的脚步声传进他耳朵里。
城门上的楼檐下,杨志拖着刀过去坐了下来,一名士卒带着药物过来,赶紧给他胳膊上进行包扎。卸下肩甲,褪开袖口,一条长长的伤口卷曲着皮肉,浸着雨水有些发白。看着对方在包扎着白绢上药,杨志望着地上溅起来的雨花。
“….这么大的雨…..应该是不会再来了。”他把手里的刀往脚下放了放,舒展着手指的关节,有些发酸发疼,今日白昼,对方的攻城颇为有些激烈,明教的人数次攻上了城头,其中一个叫厉天闰的人,很厉害,差点让他带人冲下城楼去抢夺城门。
那名帮他包扎的士卒颤抖着声音:“….是啊…这么大的雨,那帮疯子应该不会再来了,今天我以为杭州就要沦陷了,他们….他们….简直不要命的。”
待他上好了药,包扎了伤口,杨志重新穿戴肩甲,趁着此时空闲,他便是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将披风卷在身上往墙角靠了靠,半眯着眼说道:“方腊的人或许尚未认真攻城,若是他们席卷其余各州,兵马回笼过来,到时怕是真守不住了。”
“…不怕…”那名小卒努力撑出一个笑容,“听说杨将军是将门出身,家学渊源,由你在一定能守住的。”
对方说的话,杨志很受用,毕竟他也一直对自己的家世引以为傲,被人说到了这上面,自然会…..陡然间,他目光凶悍戾气的睁开,一个激灵的爬了起来,深吸一口气,“什么声音……”
他的疑惑尚未表达出去,黑夜的雨帘下,嗖嗖嗖——数百甚至上千的弓弦拉动的声、箭矢飞蝗而来的声音,乍然间穿透雨夜,响了起来。
他连忙捡起身旁的盾牌往身前一挡,啪啪啪的箭头如同雨点般击打、钉刺在上面,盾牌抖动着,杨志看见之前与他说话的那名小卒张大嘴似乎想要呼喊着什么话,眼神充满了惊恐,数支箭矢却是已经将他钉死在了墙壁上。
最致命的一箭,直接穿透颈脖。
“这样的天色….还下着雨…都敢打过来…”杨志吐出嘴里的雨水,城墙上奔跑、呼喊声都在传来,箭雨一来,这些声音便是少了许多,些许有些已经死了。
“…….敌袭。”
羽箭过后,城墙上的守卫冲了出来,高喊着,抽出刀在杨志视野的尽头,灰蒙蒙的雨帘里和什么杀在了一起,然后便是一只断手从黑暗里抛了出来,掉到了地上,歇斯底里的大叫夹杂着撕心裂肺的的哀嚎陡然间在城头上充斥着。
嘭——
云梯前端忽然撞在了墙垛上,上面的倒钩哐的一声挂进了墙体,一连串攀爬的声响在杨志不远的城墙下响了起来。
下一秒,披风扬了扬。
漆黑狰狞的甲胄一跃而起跳上了墙垛,刀光唰的一下从他手里划出,切断了雨幕,朝着一颗刚冒出戴着红巾的头颅过去。
刀锋削过,那个人眉上的地方,直接削平,半颗脑袋飞下了城墙。稍缓,杨志从墙边捡起一支没人的长枪,便是照着云梯看不见的下面用力投掷下去,锋利的枪头传来第一声冲破**的响动后,便是接二连三的噗噗声。
整条云梯上的人,估计被穿了葫芦。
杨志挥起他家祖传的那柄宝刀,两三下将云梯砍断。随即,看向了还在厮杀的另一头,从云梯上来的明教红头巾,爆发出炽烈而汹涌的呼喊声、战斗声夹杂在漫天的风雨中,逐渐蔓延整座城墙。
整装、增援、堆积过来的杭州城内的士卒不断的想要将那缺口堵住,人堆里血光滔天,不断有残肢断手从里面崩飞出来,倒地的尸体铺砌了一层,站在尸首上的一个彪壮的汉子,只身着简单的甲胄,脖子上系着红巾,手里的刀异常凶猛,攻势如海潮,绵绵不断的刀锋挥舞着撕裂开拥堵过来的守城士兵。
杨志看见了他,简单的举着刀冲了过去。
那边,那人舔了一下嘴边的血迹,狰狞的转头回望,同样抬起了手臂,将刀尖指了过去,随后往身后一侧,脚下连踏着雨水,冲向了杨志。
“贼寇,通名——”
“老子,明教南离大将军——石宝!”
两把刀,横挥,简单到了粗暴。——呯的一下,磕在了一起,两人都不由僵硬片刻,抵开,后退一步。
“不错,再来。”
名叫石宝的人张狂着,舔着嘴皮。刀口翻转向上一举,便是做着这种姿态冲了上来,唰的向下一戳,又是一刀向上一拉,划开了雨幕。杨志为人稍倾向保守,见对方人影过来便是这样进攻,右脚不由向后退了半步,刀身横挂。
大雨中,清脆的刀声碰撞的那一刻,杨志左眼半眯,横挂的宝刀一沉,身躯近乎完美的一转,冲杀。一瞬间,雨水像是被迫停留了一样,他手中那柄宝刀刀口在水中拉出一道直线。
雨珠溅起的刹那,火星迸发。
杨志的一刀划过,对方手里也不慢,一错相交,两刀再次相撞。“找——”石宝叫了一声,身影向前冲了一截,刀轰然砍了下去,“——死”最后一字吼出,手里的刀陡然爆出难以想象的速度。
唰的一刀,直接劈在对方刀口上,将杨志劈飞出去。他单手紧握着刀柄,速度丝毫不停,冲过去又是一刀,到的第二刀劈出时,速度又比之前更快,刀刀带着残影,极快的劈出,打的杨志只能被迫采取守势。
两人一进一退,手上火星在黑夜中不停不断的爆开,只听——呯呯呯的刀刀相撞的声音,饶是有旁人在,也不敢插手进来。对方这种不要命的刀法,一段时间内把杨志打懵了,每一次撞击,让他脑海里想起家道中落的情况,杨家的门楣等等画面在脑海里浮现,此时刀光影影绰绰的汇集间,曾经被人叫做‘青面兽’的男人,戾气横生,后退的脚步一顿。
脚掌一扭,身躯微摆开,手上收去了格挡的刀,在肩甲被对方砍断的那一刻。杨志青面绽开,挥起了那把祖传的宝刀,那一刀照着对方脑门砍去,罡风在来一瞬间骤然泛起,刀锋上汹涌澎湃着杀意。
杨家世代将门,代代传下来的刀法,而今似乎都凝聚在了这一刀上。
嘭的一声巨响。
石宝举刀相挡,接触的顷刻间,他肉眼可见的看见自己刀身上裂开了碎口,然后爆开,碎在了空中。
他整个人陡然一滚,对方的刀还是斩了下来。
刀锋、裂甲。
见血。
石宝捂了一下划破的手臂,暴怒的看向杨志,“呀…..啊——丑八怪,我要杀了你。”
然而躁动的袭击,夜还很长,远远未完。
只是大雨依旧……实在不是偷袭的好时候,那叫石宝的人并不蠢,他夺了云梯,走了。
..............
短暂的奇袭夺城结束。
受伤的士卒正被清点出来抬往伤兵营,那里该是哀嚎一片。
杨志擦着刀锋,望向依稀之中的联营。
呢喃着:“.....还能撑几天吧.....到时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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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作怪
一波箭矢呼啸着掠过天空,噼噼啪啪落不在不同的地方,有的钉城楼上、盾牌上,更多是在城墙上掀起一片片血花,不少中箭栽落下了城墙……..简陋粗燥的木架被推着搭在墙垛上,裹着红头巾的人口中含着刀,密密麻麻攀爬而上不惧死亡,极少中箭中枪者稀稀拉拉的落下来。
刀锋、溅射的血花、铁枪在这阴云密布的天空下,厮杀声、哀嚎声混杂交织在一起,在城头一直蔓延开去。剧烈冲击,厮杀的人影当中,一个硕大身材的和尚舞着重达五十余斤镔铁禅杖,撕开了人群。
轰——
城楼下,城门倒塌,头裹红巾的明教军队,犹如红色的浪潮涌入进去,破开了城内的郡兵,一路烧杀。
“衢州已破,降者不杀——”
随着城门陷落,郡守府攻破,衢州郡守彭汝方像鸡鸭一样被人拖着来到市口,一刀砍下了头颅挂上了旗杆。
血污满脸的人头在旗杆上死不瞑目遥望远方。旗杆下,一身猩红直裰的大和尚仰头看着,下颔围了一圈,浓密不长的络腮胡,满脸凶气,唯独双眼里透着少有的智慧。他身旁还有一员战将,头戴红顶金须盔,白水红底袍,外罩一件轻甲,腰上挎着两把长刀。
这人是方天定(方腊的儿子)麾下二十四将之一,名为贝应夔(kui)。此时他拱手道:“邓国师,今日衢州已下,该是折转杭州,刚刚传令使来报,石帅和厉帅的兵马已经攻克了睦州,已在前几日兵临杭州城下,大公子已扫荡了北面新城、桐庐、富阳各县。”
邓元觉并未搭腔,而是看着城内烽火四起,他站在那里,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这帮人……就该进入圣教的….如此烧杀抢夺….真是乱了规矩。”
贝应夔欲言又止,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邓元觉抬起镔铁禅杖看了他一眼,脚步向城外走去,一人独行。
“…救…命…不要…”
头裹红巾的教兵狰狞大笑着,抗起一名看上去稍有姿色的妇人按在街边,便去撕扯对方裙纱,哗啦一声,露出雪白的胸脯,一手掐着女子的脖子,不让她胡乱叫唤,另一只便是跟去抚摸。
那人还未提枪上马,便觉得有人过来,转头看去。
“国师….嘿嘿…”
嘭——
一团血花爆开,那人脑袋歪斜啪的一下栽倒在地上。邓元觉转过身去看跟来的贝应夔,厉声道:“召集兵马,立刻兵发杭州,三通鼓未到者,按军法处置。”
——咚咚咚。
四门城楼上,鼓点如雨急促的响彻整座城池…..有人愤怒、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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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昏黄的下午。
倒塌的房屋正被清理出来,浇灭的火焰冒着黑烟在城中上空飘荡,遍处能听到凄惨悲号的哭声在呼儿唤女,杨志已经数天未下过城墙,待下来时,才知今日一早的攻城中,南城那边,差点被明教贼寇攻破,对方的人虽然在城头被杀败,却是有一部分趁乱冲进了城里,四处杀人放火。
饶是最后被剿灭掉,但一向繁荣热闹的杭州来说却是不小的震动和恐慌,甚至以为贼寇攻破城门杀进城里来了。
“南门那边的守将是谁?”杨志骑马正赶往府衙,听闻各城门的消息,心里无端有些愤怒。
副将道:“叫李封,不过听说已经战死在城楼那里了。”
闻言,杨志错愕一瞬,随即便沉默了。
数人回到府衙,在里间拜见了新任不到两月的知府杜韶,以及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
“不知三位大人找杨某何事,如今事态紧急,半点耽搁不得。”
杜韶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便是开口道:“今晚城中几位大户想要宴请杨指挥使,大概是想商谈一些事请。”
“本指挥使没空,三位大人若是知道,不如就在这里说与杨某听听。”
“这倒是不清楚,我等三人也只是初到宝地,今夜也得过去作陪,看看那些个大户到底是要说些什么。”杜韶如实说道。
杨志蹙眉,视线疑惑的在三人脸上扫荡,但过得片刻,他回过头叮嘱副将一番:“你先去伤兵营看看伤者,多多抚慰,我先随三位大人去赴宴,随后便来。”
那员副将领命先去。
待人走后,杨志拱手道:“还请三位大人带路。”
“那….指挥使大人请。”
随后,杨志领跟来的数名厂卫上马去了城中几位大户设宴的地方,乃是其中一位大户的宅院,四进五开的宅邸颇为宽大,一行人进去,家仆侍女进进出出,檐下、桥廊挂起红灯笼,有些喜气。
通往主堂那边,杨志等人径直走了进去,到了檐下便是被身材有些发福的几人接迎,其中两人倒还有些气度,看上去似乎曾经是做过官的。
“啊…杜知府…好久不见…”
“…..制置使陈大人和廉访使赵大人也在….正好正好,便是不用排人去请了。”
“这位….便是恪守东门的守将杨指挥使吧….久仰久仰。”
这些人热情的称赞着,像是把人夸出花来。杨志耐着性子一一拱手问候,便是知道了这几人是谁,都是杭州城里颇有些名望的几位大户,背后是有些势力,大多背靠当朝几位人物。
“走走…咱们先入席….”
几位大户当中隐约领头的人,叫做陈大宝,大概背靠的是当朝蔡相。此时他话里热情,亲切的领路走到里间招呼杨志等人入席。
随后便是捧杯说道:“咱们理当先进杨指挥使一杯,感谢他在守卫杭州拼死血战,真的乃是一员虎将哇。”
“对….对…”
“理该如此…”
…..
杨志端起酒杯轻饮,随后放下,直截了当问道:“众位该知敌寇尚未退去,本指挥使任务严峻,怕是不能多饮,今夜找杨某过来,所谓何事,但说无妨。”
似乎见杨志有些好说话,也或那叫陈大宝的大户对自己背景颇有些自信,便是说道:“今夜宴请指挥使大人过来确实有些事需要大人帮忙的,来人,把礼物带上来。”
珠帘后面两名花容月貌的侍女扭着腰肢,娇滴滴的过来,她们手中捧着木盘,上面盖着红布纱,来到杨志面前时,便是一阵香风吹了过去。
“指挥使大人….”
两名侍女娇媚着,挺着饱满的胸脯,娇声唤了一声,直叫人身子发酥。杨志皱眉,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无非是一些黄白之物而已,他沉声问道:“何意?”
陈大宝挺着大肚,满脸堆笑,“此乃送与大人的礼物,以及那两位美人儿都是杨大人的了。”
“杨某无功不受禄,恕我失陪。”
杨志起身便是要往外走,却是被知府杜韶拦了下来,他道:“杨指挥使误会了,咱们可不是叫你开门投降,咱们也没那个胆子的。”
“哪到底是何意?杨某不喜拐弯抹角,有事直说。”
陈大宝起身说道:“其实很简单,就是大人可趁夜色悄悄打开城门,让我们几位带着家眷财产出城去往嘉兴避难。这点小忙,对于指挥使大人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这一百两黄金外加两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便是大人的了。”
杨志站定,看着他们。
微微的沉默,片刻之后…….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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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总要杀一批
“不行——”
知府杜韶等人脸上笑容瞬间一僵,堂内的乐声停了下来,雅雀无声。陈大宝面色古怪的看着他,有点不怎么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回答。
“指挥使大人在说笑…..吧?”
“就是笑话…..”
杨志来回走上两步,指着他们,厉声道:“本指挥在半月前奉东厂提督大人命令,三天之内转移杭州百姓,能走多少走多少,前往嘉兴避难。尔等守着钱财不愿离去,口口声声愿与杭州共存亡,如今兵凶战危却是要本指挥使偷偷开门放你们出去。若是让明教的人趁机夺了城门,朝廷不杀我,提督大人也不会放过我杨志,陈员外,你这礼物,杨某怕是无福消受!”
他一口气说完,抱拳:“——告辞!”
“哎!杨指挥使….留步…”
“….有话好说,还有商量的余地嘛。”
…….
那边已是转身带人离开的青面兽头也不回的径直出了这座府邸。他背后,不久便是传来打碎酒盏瓷器的哗啦声响………以及一声声的怒骂。
此时,出来已是夜深,几人一连数日酣战已经到了人困马乏的地步,便是回到府衙寻了处房间,蒙头睡过去,休息停当后再上城墙。
也不知过去多久,朦胧中杨志听到门外一连串的脚步声,有人在喊:“北门那边出事了,快去帮忙……”各屋木门打开,便是许多脚步声赶了过去,杨志一个激灵从榻上弹起,他本是穿戴甲胄睡的,拿过桌上的刀便是打开了房门。
“怎么回事?”
过来报信的人,连忙拱手道:“禀指挥使,北城门被守将谭仁斌的人打开了,想要出城的居民堆积在那里,我们东厂的厂卫正跟守城的士卒对持起来。”
杨志脑子不蠢,立即联想到昨晚那几个大户说的话,难保今日发生的事不是他们在背后捣鬼,若是让东门和南门的明教发现,怕是要一战夺下城门的。
当下他不敢再犹豫,快步出了衙门翻身上马,集合过来的厂卫朝北门过去,路上见到不少还有拖儿带女大包小包扛着的百姓也在朝那边过去,心下便是怒气蓬生,呵斥一道:“加快脚步,尽快赶过去。”
………
天蒙蒙亮时,陈大宝相约的几名大户大车小车二十余辆悄然出了宅院,奔往昨夜在杨志之后收买的北门守将谭仁斌,趁天尚未大亮时,便好出了城门一路朝嘉兴过去。到的城门时,那里早早有人接应便是要出城的。
却是被东厂留守的每座城门的厂卫拦了下来,数十名厂卫拔刀将裂开一条缝隙的城门堵住,与围过来的守城军卒对持了起来,随着时间推移,天越来越亮,街上出现的行人也越发多起来,知道此间事情后,反而不少人回家整理起了行囊贵重物件便是打着跟着车队出城的算盘。
之后,便是一大群百姓蜂拥过来,将车队拥挤的水泄不通,想要调动回去都难。
“让开啊——”
站在马车上,陈大宝举着一根鞭子就往下抽打,肥厚的嘴唇喷着唾沫,叫道:“滚啊,快让开,本员外可是和守将乃是熟识,信不信现在就杀了你们。”
被抽了一鞭子的人或许见对方身势厉害,不敢还嘴动手,只得骂骂咧咧挤到其他地方去,到饶是这般几次下来,总有碰到性子刚烈的,一言不合,便是出现怒骂、推搡,随即在人堆动起手来。
之后不知是谁把马车上的陈大宝拖下来马车打了几拳,陈府的家丁自然不干了,拥挤过去将主人护了起来就是和对方发出冲突,而后面的人发现前面喧闹起来,以为城门打开了,于是蜂拥着往前挤,一时间混乱无比,逃难出城的人群犹如大浪般扑击过来,甚至将大门撞开了半扇,厂卫立刻拔刀阻拦,又被守城的将士挡住。
两边一搅合混乱开始蔓延开,城楼上,身着戎装的谭仁斌带着士卒下来,分开人群挤到两边,看着城门不断有人涌出、跑进、斗殴的城门口,便是一声暴喝:“都给本将住手,谁再动手,休怪本将无情。”
“谭将军,还请先把城门关上,如今天已大亮,明教的探子很有可能在附近出没,一旦被对方混进城里就麻烦了。”厂卫中,有人如实喊道。
谭仁斌斜眼看了一眼还未出城就被卡在半道上的车队,心里便是窝起火来,当下对那名厂卫呵斥了一声:“我乃北门守将,容的你来插嘴?若不是看你身着一身虎皮,非得治你顶撞本将的罪。”
“把门都给本将打开,立刻安排人手将车队护送出来。”
“还有那帮百姓…..让他们退后….否则格杀勿论。”
他说着,摆弄着威风挡在厂卫的前面,连连招呼士卒架起兵器组成一道人墙将平头百姓挡住。
那边车队这才有了空隙缓缓动起来,陈大宝鼻青脸肿爬上马车,叫嚷:“谭守将把那几人给我抓起来,我要杀了他们,回去我会在蔡相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几句。”
他话音刚落……
身后马蹄疾奔,踏踏而来。
“你要杀谁——”一声暴喝,紧接而来。
暴喝响起那下一秒,城门那边的守将谭仁斌厉声喝道:“——什么人。”
然而回答还未到来,一道刀芒闪起,一个身影从马车踩踏而过纵身飞来。名为谭仁斌的守将拔出刀与对方接触的瞬间,一抹血光冲天而起。
刀碎、身首解体,脑袋飞了起来——
………
脚落地,刀不沾血。
青色的胎记扭曲着,杨志眼眶充血,紧着刀柄,指着城里方向的人群,一字一顿说:“谁——要——是——再——敢——踏——过——城——门。我就杀了他。”
他一脚将那具无头尸踹了出去,偏头对守门士卒吼道:“关城门!”
“你们又想要毁我杨志的前程啊…….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你们又要毁我…..光耀杨家门楣真这么难啊……我杨志不服…..”在那里,那头‘青面兽’双眼通红的看向了马车上的陈大宝,裂开嘴狰狞的笑起来。
随后,那鼻青脸肿的人冷汗涔涔,吓得胯下失禁,一头栽下了车辇。
城门缓缓关上。
………………..
“这样的人,总要是死一批的。”
杨志便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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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藏的凶机已埋下,或许便是在新的一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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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围成(一)
染血白绢被人丢弃在地上,很快便被旁人捡走拿出了营帐。
一双丰润白皙的女人手伸进温盆里,拧干手帕轻轻在伤者的胳膊上擦拭深深的刀痕,稍用力,便是有点血敞了出来,身着小叶贴身甲的女人,身材窈窕,长发竖了条马尾,俏丽可人,现下却是神情严肃,语气颇有责怪之意,“伤口再深些许,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奇袭而已,犯不着那么拼命的。”
被说的男人,显然有些拘束不怎么自在,抬起右臂看了看手中的长柄劈风刀,恨恨道:“那晚,不过是我手里家伙没那丑八怪的刀利索,不然他想要伤本大将军怕是不够格。”
重新给椅上的家伙换了药后,英姿飒爽的女将端开药碗叫给守卫,“什么丑八怪,那人叫‘青面兽’杨志,东厂的指挥使,还是有点能耐的,和小杰、如意交过手的,手上功夫怎么怎么可能那么弱。”
“居然在太监门下做事,再大能耐,老子也瞧不起。”胳膊受伤的人,便是那晚奇袭城墙的石宝,而给他换药的可以说是他手下的副将,名叫凤仪,二十四将之一,使一口凤嘴刀。
石宝见包扎好了,用力挥了挥,撕裂的疼痛,让他皱了下眉头,泄气道:“今日怕是也不能参与攻城了,真是让人心里憋的难受。”
眼下,帅帐帘子掀开,五员着甲的大将鱼贯而入,便是来看望石宝手臂上的伤势,这五人也是明教二十四将之一,右侧长脸,挎一口重刀的汉子叫张道原、面孔黝黑的吴值、长须黑脸的廉明、身材高大的冷恭以及身材敦实粗壮的王仁,再加上女将凤仪便是石宝账下六员大将。
“大将军,今日时辰差不多了,试探也试探过了,不如就让我们去一战拿下城头,擒了那杨志给大将军出气。”
说话的是张道原,他在六人当中颇有些见解,最受石宝待见。
“老娘也去,去会会那杨志到底有多厉害。”凤仪从旁一声娇喝,杏目圆瞪,与之前贤惠温柔的模样大相径庭。
其余五人面面相觑,劝住了一番。石宝也皱了皱眉,摆手道:“攻城可不比山野阵仗,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凤妹还是不要去了。”
“就是.....”张道原、吴值等五人齐口应着,身材粗壮的王仁嘿嘿笑上两声,“咱大将军可是心疼你呢,而且你要是一走,谁给大将军换药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本将第一次觉得王仁这家伙说了句人话....”
“....王仁这张有时候也颇有道理的.....”
”....凤妹留在军中倒是合适的,上那城墙,还是让咱们这些厮杀汉去最好不过。”、
.........
虽说入了将门,凤仪仍旧是姑娘,被众人逗趣,脸唰的一下红了,伸手便是去拔腰间的佩剑,“信不信姑奶奶砍了你。”嘴上恶狠狠说着,其实心里喜滋滋,不时偷瞄朝坐在椅上莽汉。
“既然你们求战心切,那边去吧。”石宝裸着臂膀隔着帐篷望向城墙的那边,咬牙切齿:“只可惜老子不能亲手宰了那家伙,你们也不必去太多人,不然还以为我石宝怕了他,张道原、吴值、廉明三人带本部人马去攻他一次,老子就不信杭州城里那些郡兵个个都是铁打的。”
“末将得令——”
张道原三人喜不自胜,如是这次一功而就,那可是头功。军中传言,这杭州打下来可能会作为京师,到时他们三人有了夺城头功,封赏自然要比其余二十四人要高出许多。
所以得了将令自然是兴奋的出了帅帐去点齐自家兵马,没有拿到将令的冷恭和王仁二人一脸遗憾。
“石大哥,要不要我追上去,警告他们一下?攻城凶险,那杨志也不是泛泛之辈,我看他们三人面露骄傲之色,怕是要吃大亏。”凤仪往着帘子那头,脸上有些忧色。
但石宝摆了摆手,起身朝帐外走去,猛然闻到外面的空气,心里畅快了许多,等了好一阵,他才说道:“他们三人武艺倒是不错的,就算稍有大意,只要三人联手倒还不至败的难看,上午之时,厉天闰那里传信过来,‘圣公’已经打下了秀州,估计已经在过来的路上,只要邓和尚那边也过来,便是四面合围,杭州一战可下,所以他们三个今日上去,无非是耗耗城上那些官兵的力气而已。”
他望向城墙,“城破了,看你怎么办......”
............
“城破了.....怎么办?”
数人被反绑着跪在杭州府衙前,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附近百姓人家,那跪着的几人便是早晨那帮收买守将想要偷溜出城的几个大户豪绅,如今却是被鼻梁上划过去的刀尖吓得瑟瑟发抖,眼神惊恐万分的看着表情狰狞的男人从他们眼前挨个走过,厉声怒骂。
“我杭州将士每日坚守城墙之上,风餐露宿浴血杀贼,时时都要摸摸脑袋是不是肩上,你们大屋坐着,好酒好肉的吃着,又不用上城头拼命还不知足?半月前本指挥已经通知过转移,是你们自己不愿走的,现在见杭州被围,便是想走了,天下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万一要是贼人今早夺了城门,你以为你们躲的掉?”
“啊——”
杨志把冰冷的刀身贴在陈大宝的脸上,轻轻拍打,“你说,城破了该怎么办?”
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的豪绅根本说不出话来,眼珠子死死盯着在面前晃荡的刀尖。稍靠后一点的位置,知府杜韶过来劝道:“杨指挥使还是算了吧,惩罚惩罚就可以了,毕竟陈大宝身后还有蔡相站着,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免得将来大家面子上不好看的。”
持刀的汉子没有搭理,眼睛盯着陈大宝,依旧问道:“问你话,答不出来是吧?那本指挥使告诉你答案。”
“那就是——死!”
说着举起了刀,砍了下去。
杜知府连忙抢上前去,口中大声道:“杨指挥使不可啊......”
噗!血箭飚射出来,沾了杜知府一脸,吓得他面如白纸,当下便是直接昏了过去。杨志踢了踢脚下的人头,转身冲地上昏迷的人吐了一口口水,“放作以前倒是怕的,现在.....怕个鬼。”
城外忽然鼓声如雨点般敲响,街道上混乱起来,围观的百姓匆匆忙忙的开始逃回自家中。杨志脸色一沉,“他们开始攻城了.....我们回城墙上去。”
临走之前,他吩咐道:“剩下几个人也杀了,省得他们怀恨在心在本指挥身后使坏。”
数名厂卫应了一声,在他走后便是抽刀将地上的几人砍翻在地,随后让府衙差役过来洗地,将尸首拖走。
云似红纱,轻缪高挂。城池下方,披戴红巾的人群一片一片的冲了过来,丝毫没有任何阵型,箭矢如蝗呼啸着飞上天空,与城墙上射出去箭雨交错而过,覆盖下来,噼里啪啦钉射着,掀起大量的血花,而城下片片的人流也倒在冲锋的路上。
血液、刀光、兵峰、红霞此刻汇集在了一起。
杨志返回城墙时,又一轮的攻城开始了。
ps:请允许,水上一章,当然我也不知道这章算不算水了。别养了啊,跟着码第二章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围城(二)竭尽的厮杀
那一片片人潮涌上来的时候,杨志脸色微沉,这半月以来对明教军队的接触和了解,视野中,冲过来的起码有三个营的兵力,两万四千人左右。
而他这边东城门上,仅有万余人。
汹涌的喊杀声在夕暮里彻底的响起,双方弓手的来回对射,滚木投石不断的往城下砸去,一具具木架云梯被保护着,往城垛这边推过来,离五十步时,明教的人口里咬着刀片开始往上攀爬,人叠人的站了上去,不时也有中箭的栽落下来,又很快被后面的人补上。
在冲过来的人浪中,躲过了第一拨箭雨后,便是有人掏出了飞虎爪,在手里打旋。就在云梯、木架靠拢的那一刻,虎爪拖着长长的麻绳密密麻麻的被扔上了城墙,挂钩勾住了墙垛,没来得及登上云梯和木架的明教教兵,便是拽着绳索攀登着墙面一步步上来。
他们当中有部分便是江湖草莽,对于这种事,轻车熟路。
“啊啊啊——”
头裹红巾的教兵捂着胸口上的箭矢,歇斯德里的惨叫着,跌落下来。木架仍旧被疯狂的推动着,木轮跟前留下一路尸体。最终,木架撞上了墙垛,接下里便是蜂拥而上,明教的人呐喊着,城墙上郡兵围堵过来,双方第一轮交锋便是冲出一片血浪,刀光、人影不断的交织撞击着,杀成了一团。
数里长的城墙,云梯、绳索在城下敌人的推进下靠挂了上来,疯如蚁群的厮杀在城墙延绵开去,没有一处不是在交锋,对方攻势如潮,而守城的士卒也如大海礁石,争夺着城墙的控制权,寸步必争。
杨志满身血污来回在城墙上奔走着,一刀刀在明教冲上来的人堆里杀进杀出,脚下累积的尸首越来越多,此时他一脚踢翻了一架刚刚靠过来的云梯,将上面攀爬的人摔了下去,砸的口吐鲜血,不知死活。
“推过去——把他们压回城墙下。”
挥着手里的宝刀,一刀剁死了一名看似头目之类的人,杨志奋力的大吼着,只不过他的声音此刻在城墙上毫不起眼。“把他们推到墙边啊——用火油!”
城墙上的白刃战厮杀的难舍难分,杨志不停的在奔走解围,一面四处寻找攻城方的将领,如是杀了对方,剩下的便是好办了。
下一刻,他视野中,终于在离百余步的那边找到了对方,随即,举刀猛的冲上去,那边使宽刃重刀的张道原怒吼一声,一刀劈开身旁的人,盔甲震抖,轮起刀锋斜砍,而后呯的一声,他将杨志的刀砸开,他同时也被对方一脚踹在腹部上,踢飞出去。
“杨志?”
“便是洒家——”
俩人顿时猛喝一声,撞在一起。杨志一刀格开对方的重刀,身子微微晃了晃,但随后空出的左臂一甩,拳头猛的砸在对方脸颊上,头盔当时就飞了出去,那人左脸红肿起来。一脚从中踢过,正中张道原胸口,直接将他的凌空倒飞砸在人堆里,压到一片。
他揉着胸口爬起来,低头一看,胸前的护心镜已经凹陷了下去。
此时,他看到又有两人飞奔过来,咧嘴笑起来,刀尖一指,吼道:“吴值、廉明!快过来合力杀了他。”
“谁——”
“‘青面兽’杨志!”
进攻中,声嘶力竭的呐喊,右侧一道人影正在厮杀,他将一根长矛刺进一名校尉的胸腔,长须黝黑的脸转过来,染着鲜血狞笑,再将矛头从地上武朝校尉的身体里抽出来,转眼间便奔跑过来。
同一样一张黝黑的脸,持着大盾,握着雁翎刀也在靠近。来人飞奔过来,左右前三个方向包围住了杨志。
但片刻间,杨志双手握刀一横,“——杀!”脚掌一扭,疯狂的前冲,照着张道原一人杀去,那刀在半空一挥,磕在对方重刀上,脚下跃起连踏墙垛几步,身躯扭转了过去,刀一瞬,划开。
那人连肩到后背破开一道裂口,血唰的一下渗了出来,整个萎顿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杨志抽刀准备再补上一击,身子猛的被人一撞,一面大盾将他撞飞砸在城楼的墙壁上,头盔也被摔掉,发髻一乱,便是披头散发的模样。
“老张,撑住,我这就过去宰了他。”长须黑面的廉明奔过去,矛头就是往前捅。
另一边持盾挥刀的吴值也挤压过来。杨志当下沿着墙壁跑开,长矛噗的一下戳进墙壁里,随即又偏了偏头,雁翎刀从他耳侧看过去,锋利的刀锋猛的砍在他肩甲上,陷了进去。
“哇啊啊啊——”
剧痛和鲜血同时从刀隙中流淌出来,杨志一手死死按住陷入肩膀的刀刃,盯着吴值的眼睛,猛然用力,口中暴喝,犹如猛虎咆哮,握着刀的手臂猛的一翻转照着对方砍过去,对方一手挣脱不出,连忙巨盾罩住头部。
那刀偏转,砍了下去。
而后,吴值便是拿刀的手臂剧痛,然而一轻,整条断臂喷着鲜血,瞩目惊心。他瞪大眼睛,不断往后退,失声、痛苦的挥舞只有半截的胳膊,“我的手……我的手…..痛煞我也….”
从杨志被砍中肩膀,再到那明教将领被砍断臂膀,仅仅是短短的瞬间发生。随后,扒掉肩上的断手和刀,杨志照着撕心裂肺惨叫的人一脚踹下了城墙,声音越来越小,知道嘭的一声落地后,戈然而止。
同一时间内,另一边,长须黑面的廉明此时也过来,长矛穿过来,直接钉向杨志抬脚踢飞断臂人的刹那,枪头被杨志手里的刀磕了一下,偏转方向,擦破左侧的胸甲,划开一道血槽。
当下受创,便是站立不稳踉跄的向后退着,动作缓慢,当长矛再次过来,直接扎进他大腿中,噗的一下,洞穿过去。
血流不断涌出。
杨志悲呛的大吼着,一刀砍断矛柄的同时,手上也是一痛,被对方踹了一脚踢在手腕上,祖传的那把宝刀顿时掉落地上。
下一秒,长须黑面的男人挥舞手中的矛柄便是向杨志脑袋砸过去。顷刻间,杨志抬起右臂挡下,便是抢夺一握,捏住了矛柄的一头,奋力将身子一转来到廉明的身后,恰好是把矛柄横在了对方脖子上。
杨志忍着左肩的创口传来的剧痛,两手同时握着了矛柄的两段咬牙死命的勒住对方,那叫廉明的明教将领涨红着脸,不断的用手肘向后击打,——呯呯呯的撞击声,一声比一声弱下来。
到的最后,终于不再挣扎了。
杨志勒着他靠着城墙坐了下来,嘴里松了一口气,他看向还有一个未死的张道原,狰狞的笑了一下,用尽力气叫道:“来啊——”
对方受伤也颇重,走起路也是摇摇晃晃,霎时间是不敢过去的,当下叫人扶住仓惶的朝城下退去。原本胶着的厮杀,渐渐没入了尾声,明教三名将领两死一伤,仓惶而逃,剩下攻城的教兵自然没了士气。
纷纷开始撤退回去。
城楼上,静了下来,隐隐还能听到未死之人的声音在叫唤着。
……..
失血过多的杨志被人包扎好后,虚弱无力的躺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此时夜幕逐渐降下,两个时辰的厮杀,东城门这边死伤惨重。
然而在城外,一支军队旌旗林立过来,朝着南门而去,杨志爬起来伏在城头上借着天空最后一丝亮光,便是看到明教的大旗,一面圣字,一面方字。
随即,夜幕彻底降临。
“‘圣公’方腊来了,这下….真守不住了。”杨志苦笑着,坐到了地上。
之后,过得不久,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条,那是提督大人临走之时交给他的,若是守不住了,便是按照上面的计划行事。
他看着上面的字迹,眼里爆出了精光。
ps:第二章,杨志的单人表演会在下一章结束了。主角也是该出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陷落
杨志身上遭受数创,便是肩上的一刀和大腿上的洞穿的窟窿。他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走的,浑身上下冒着血腥气、浓郁的药草味道,一边被人抬着走,一边还给厂卫的人说着话,也算一种鼓励的言语。
“童枢密的大军虽然在半道上,但终归是要过来的,这帮明教匪类其实也不过如此,别看他们高呼什么大光明神尊之类唬鬼的话,也不见他们就是三头六臂,还不是一刀砍下去,就得躺地上。今天我杀的那两人重伤一人,想必也是他们教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过如此而已。”
下城墙的途中,清理出来的尸体、残肢以及尚未死去的重伤的士卒惨叫着、迷糊的呻1吟着,有些地上的明教教兵还被巡视过来的士卒补了刀,那临死前发出令人神魂俱丧的凄厉哀嚎,饶是杨志这种见惯了生死的硬汉,也不由蹙起眉头。
他停下还未说完的话,沉默了一下,忽然下达了命令:“通知所有….还活的厂卫,去金元巷最后那栋老宅集合…….”
看着领了将令的厂卫离开。他心里有些心烦气躁,总觉得哪里会出事一般,在下了城墙不久,夜色加深了,城北那边忽然窜起了火光,烧的一片彤红,在漆黑的夜里看的尤为清晰。
此时已有黑衣铁甲的厂卫过来,报告情况,还未等他说,杨志盯着出事的地方,询问了起来:“出事了?”
那厂卫拱手:“出事了!好像那边闹出了什么乱子,不少人在那里打砸烧毁房子,逼北门新任的守将打开城门放他们逃生。”
各种喧闹和吵杂隐约通过夜里的风从空中传递过来。杨志心下隐隐有了些猜测,“怕不是乱民在捣乱,想必今日凌晨发生在城门边上的事,当时那么混乱,必定是有明教的人混进来,本指挥记得他们当中不少是绿林好汉,若是进来的多了,怕是北门不保。”
朝金元巷过去时,局势似乎越演越烈,城北那边的骚乱开始不受控制的蔓延开去,路上杨志并未见到一个府衙的差役赶过去,反而隐约听到郡兵开始有城墙上下来,似乎是要去平息骚乱。
杭州富庶人尽皆知,驻守这里的武德营以及郡兵都是本地人士卒,也称得上南边的精锐,对付一些作乱的投机者应该不难。只是府衙那边尚未有举动却是让人生疑。
但随后,城内混乱越发大了起来,杨志甚至看见一两拨服饰各异的江湖人提着刀剑挨家挨户的闯进去,里面便是传来撕心裂肺的的惨叫声,之后就见到一个混身**的女人批头散发的想要跑出来,刚到门口便是被几个男子拦腰拖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进去——”
杨志咬牙怒喝了一声,他想要起来摸刀,可身上的伤痛迫使他无法继续任何动作。只得指挥身边为数不多的皂衣铁甲冲进去将那拨人砍杀出来。
至于那女人,回来的厂卫汇报,他们冲进去时,那女人已经咬舌自尽了。杨志握拳狠狠砸在担架上,切齿骂道:“杭州知府的人到底在干什么…….人呢?”
“怕是躲起来了。”有从府衙那边过来的厂卫禀报道:“卑职过来时,便见到府衙紧闭着,估计杜知府知道了什么情况,自己躲了起来,那些官吏没了主事的,便是一个个跟着跑了。”
“….操…”杨志一头倒下去,脑袋嗡嗡的响。
他们走了一段,遇到追捕作乱之人的武德营士兵,在一条巷子里混战起来。这次杨志没有着人去帮忙,而是加快了脚步,在路上不断的收拢得到通知而来的厂卫,慢慢滚雪球一样壮大。
街巷中不少院落哭泣声、尖叫声,偶有还能见到持刀作乱的人四处乱窜,有看向杨志这边的,见他们人多,便是叫骂几句,转身跑开,并不来招惹。
待进了金元巷的老宅后,身边聚集起来的厂卫依旧有千余名之多。火把照耀下,杨志着人照着纸条指示的地方找到了一条暗道,看泥土的颜色,他断定应该是刚挖好不久的,随即又差人在这座住院内四处找了一番,发现了七八个暗道入口。
“这就是提督大人安排的退路…….只是不知是否通往城外的。”他想着,有进去探索的厂卫爬上来禀报了情况。
“回禀指挥使,暗道里,发现了用油布包裹的火炮。”
“通知所有人下暗道躲起来,城肯定是守不住了,不能让兄弟们徒增伤亡,待时机成熟,我们再上来与那帮乱匪在巷子里斗上一斗。”
杨志心里清楚,最迟明天一早,方腊便会发动攻击,杭州肯定会陷落。只是他想起那些在城里的乱匪,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混进来。
“除非…..”他忽然想到杭州似乎有条水道的。“之前混进来的人控制住了水道,然后让那些绿林草莽从那里进入的杭州?”
正如他预料的。
翌日凌晨,明教十余万大军围困四门,发动猛攻,一天就下。
兴和五年,五月中旬,杭州沦陷。
…………………..
同一时间,由北南下的几艘巨舟在扬州的夜里靠岸了。
船上的人陆续出舱,马车、皂衣列队在街道上行进,街上大多还有许多的行人,人家院户中依稀还亮着灯光。在寻到事先预定好的院落落脚后,马车中下来的女子拖着一个小女孩在夜色里奔来跑去,像是许久都未下过地一般。
回到院子里,书房中,穿着黑金宫袍的男子正研读着一张张从他记忆中临摹下来的剑招和运功法门,便是安安静静的在烛光下坐着。
飞蛾从窗外扑翅过来,围着火光舞动着。
随后,银丝披肩,男子起身打开房门,在走廊的阴影下,抱剑而立的黑衣宦官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便是上前见礼,之后,就是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屠鲸帮…帮主叫屠千岁吧….”
“少钦无需跟过来….本督一人去看看。”
“将你白龙剑借本督一用……”
片刻,白宁伸掌呈爪,曹少钦手中的白龙剑嗖的一下,落到他手里。
“…….去去就回。”
银丝在风中飞着,人影一个起落越出了院子。
ps:第三章已到。开始主角的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屠帮(一)
天光至深夜,扬州城内逐渐少行人,安静了下去。只有一家家酒楼、一家家青楼或许还亮着灯火,在这个时代,无论文客雅人,还是三教九流绿林豪客,夜宿青楼自然是一件很时髦的事。
相对于南边方腊闹的欢腾,这里依旧繁荣热闹,歌舞升平。像这样的造反虽然闹的比较大,却是成了读书人最后高谈阔论的谈资,毕竟雄图江南,他们也是不看好的,既然不看好,那他们还担心什么。
燕薇楼是扬州城内算得上较大的烟火之所,乃至深夜,依然是门庭若市,只是今日江湖打扮的人较多了起来。三三两两携兵器的人结伴而行,在青楼进进出出,也有嫌里面吵闹的,拿着一坛酒坐到外面檐下独饮。偶有普通人过来时,便是被青楼龟奴拦下,告诉他们:今晚燕薇楼被本地屠鲸帮、巨浪帮给包下场子,不能接待外客。
里间莺莺燕燕的妓子放浪形骸依偎在豪客身边,捻菜敬酒,时不时在对方调戏下,眉目含春的看过去,娇声嗔怒,却又身子贴紧磨蹭。引的男子放心酒杯直接将女子拦进怀里,使劲揉捏,亲吻。
相对一楼的放浪的画幕,二楼上看台上被清出一片空位,一张大桌摆在中间,巨大体型的猛汉,坐在那里显得有些不协调,一碗酒水从嘴角溢出顺着浓密的络腮胡滴落到胸襟上,浑然不觉。
一饮而尽后,空碗乓的一声,猛磕在桌面上,“满上。”
侍女过来斟酒时,巨汉的眼睛瞪过对面,一个两颊消瘦的男子,此人额上一缕发丝斑白向后梳着,桌边摆着一对鱼鹰铁爪钩,这人轻轻拿酒杯啄饮,声音阴沉的一边说道:“….杭州那边真是热闹啊,若是方腊过来扬州,屠兄是接呢,还是拒啊。听说西军的童枢密已经领军南下,二十大军呐,也不知明教的人能不能抗下来。若是抗不下来,这南方一带的江湖豪侠都会躲着当兵的走。”
巨汉的手轻轻拍在桌面,刚刚斟满的酒水当即溅了出来。姓屠的巨汉眯了眯眼睛,声音雄浑如雷般传来。
“文帮主,你的话跑偏了。江湖人就不要扯到朝廷,这让屠某感到不舒服,你我二人在扬州能创下这般家业也不容易,若是牵连明教的事里去,怕是以后朝廷秋后算账,我们变成丧家之犬……”
“…….二来,我们是商量《辟邪剑谱》的事,那林平之原本是可以截住的,却是因为你帮里的人,让他给跑了,那林云迟死后,整条街都被你揽了过去,我屠鲸帮却是半点好处都未捞到,这事儿总得给屠某一个交代吧?”
“文破涛…..你说呢?”
屠千岁身子动了动,布衫被他撑的紧绷绷,脚边立着一把锯齿金环大刀。
“有便宜,你又不占,怪的了我?”文破涛四平八稳继续喝着杯中酒,丝毫未将对方言语威胁的腔调放在心上,他又说道:“那林平之的生母,乃是秦刀寨老寨主的小女儿,秦红药。就算那女人和林云迟那傻蛋和离了,老子也是不敢过去招惹她的。”
“…..哼。”屠千岁端起碗一饮而尽,丢在桌上,“可惜林家的兔崽子并没有去找他生母,而是去了卞梁,这个你恐怕不知吧。”
文破涛视线向上微微斜,“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边,巨汉摇摇头,粗壮的指头在桌面敲了一下,“老子担心这家伙一个人躲起来把剑谱上的武功学会了,过来咱们麻烦…..听说当初林家武馆里透出消息的小子说,那武功应该是门上乘的剑法。”
“呸…..”文破涛不屑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一个书呆子而已,你都怕?”
屠千岁沉默片刻,随后狰狞的笑着望过去,手去摸那柄锯齿金环刀,“怕?老子觉得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咱们先把之前的帐算算如何。”
“你当我怕你?来,算啊。”文破涛自然将对方的动作看在眼里,胳膊动了动,随时去拿桌面上的鱼鹰爪钩。
俩人在二楼上前一刻还在语气平和的谈着话,下一秒便是争锋相对起来。
隐隐有了开打的架势。
………..
燕薇楼外。
夜风拂来,带着凉意。金纹黑底的步履,踏着缓慢的脚步走在街上,袍摆微微晃动着,随后停在了青楼的门前,便是举步过去,往台阶上走。
“这位贵客,今日小店恐怕不方便招待啊。”龟奴上前挡住了白宁。
他脚刚放下立在台阶上,袖袍往外一拂,那人便是直接倒飞出去,越过一张木凳,摔在地上,倒是没死,只是伤的不轻,正捂着胸口,痛苦的呻1吟。
动静闹出来,一楼的所有屠鲸帮、巨浪帮的帮众立刻举起了兵器围了过来,门外同样也有闲散的人将门堵住,拿着刀摇摇欲试。
“不是屠鲸帮、巨浪帮的人立刻离开。”淡淡的语气从白宁口中说出,他微微抬头看向二楼………
…….二楼上,原本就准备开打的两人此时也停下意图,走到木栏那里往下瞧上一眼,正好和白宁看过来的视线对上,心里便是一凛。作为一方老大,这两人怎么可能从对方淡漠的眼神里看不出杀机?
“白头发的人….这么淡定?屠老大小心为上。”
“打过才知道,你我二人恩怨暂且放下,先看看这人独自一人过来是要做什么。”
说着话时,下面陡然间发生了些许变化,让他们措手不及。
一头白色发丝被门外的夜风呼的一下舒展开、飘散、又滑落下来,白宁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数十人,阴柔、冷漠的脸颊不做丝毫表情,然后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有些僵硬干涩,又有些冰冷刺人的声音传出来…….
“你们听说过,血液飘散在风里的声音吗?”他便是这样说出话来。
“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先砍了他….”
“敢在两帮面前说什么胡话。”
………
原地,白宁走了一步,左手剑柄慢慢推出,白龙剑剑刃露出鞘身,细碎的出鞘的声音在青楼显得清晰。
“人说,如果剑快,血喷出来的时候,就像风一样好听。”
他轻声说着,白龙剑叮的一声出鞘。刹那间一鸣,白宁的身影在这些帮众的眼里模糊起来,一道白练横空划过,迅捷到了诡异的程度。
站在前面的数人只是刚刚举起兵器,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便是走了两步陡然捂住自己的脖子,先是感觉不到疼痛,但随后脸色痛苦惨白,两步后,鲜血顺着手指隙渗出来,不停的往外淌着。
白龙剑轻鸣着,一剑归鞘。
数人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歪斜着,软软倒了下去。
霎时,白宁的身影再次站定,他看着地上的尸体,轻声自语道:“第一次靠自己学,还是有些生涩。”
而那边,楼上的俩人,则一脸惊诧。
随即,惊呼:“辟邪剑法…….”
之后,过的几息,二楼嘭的一声巨响,屠千岁一脚踹开木栏,拿着锯齿刀跳了下来,单手一指对方,“交出来,绕你不死。”
ps:今天没什么状态,心浮气躁。感觉像心律失衡了一样,有点喘不过气。可能今天就一章打底了,容我休息一晚,明天补上,爆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屠帮(二)宝物
青楼内,顷刻间发生的变化太快。
剑出,归鞘,数人身死,再到屠千岁踢碎栏杆从而二楼跳下落地,大厅内放着的落地灯盏,挂着的灯笼被忽然而来的震动变的明灭不定。
“用的可是林家辟邪剑法?交出来,饶你不死......”
雷霆若吼,转眼间燕薇楼内的妓子、龟奴陷入惊慌的混乱,纷纷往更高处安全的地方跑去。摇曳灯火明灭晃动之间,就听二楼上文破涛大叫了一声:“屠老大,小心!”
他手中的鱼鹰铁钩猛的勾出去,罩在巨汉的身侧的同时,在门口那边,白宁忽然拔剑,明与暗交错间,身影让人眼花一错,白龙剑与黑金宫袍交织着,在两帮帮众内逼近过去,噗噗噗——接连的割破喉管的声音不断响起,就算有人反应过来,也跟不上对方诡异的速度,再加上灯火摇曳,视野不明的情况下,不时有人在惨叫,在倒地,翻飞打烂桌椅。剑光影影绰绰在众人之间眼花缭乱,血光飚射,到的屠千岁面前时,噹的一声爆出星星火花,一支鹰爪铁钩挡了一下。
“屠千岁?”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白发人影轻声问了一句,随即便是杀了过去。文破涛大惊失色,不再顾保留实力,直接飞跳下来,双脚一挂在楼檐下,两柄飞爪拖着铁链甩过去,在巨汉身侧两边搅动,而屠千岁抓起锯齿刀朝冲过来的身影挥砸格挡。
青楼之中,灯光暗下来的一瞬间,打斗声爆响起来,噼噼啪啪的火星在巨汉身周炸开,金鸣刺耳摩擦,硬磕,切割不断的在响,在变化着。两人协助防守,竟也是将所有攻击挡了下来,待灯火抽正,不再昏暗时,他们才发现对方已经退开数步,寒气逼人的剑斜斜向下,一滴滴粘稠猩红的血液顺着剑锋缓缓汇聚在剑尖滴在地上。
视野清晰后,屠千岁、文破涛二人看清大厅内这次跟随过量的帮众悉数倒在了地上,俱是一剑毙命。只剩一名未死的人吓得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胯下湿漉漉,不由大叫一声:“妖怪....啊!”拔腿就朝门外跑去。
白宁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一高一矮两名帮主身上,手上只是微微一动,白龙剑唰的一下钉过去穿透那人后背来了一个穿透。
手一招,穿插在那人身上的剑身摇晃下,噗的一声,倒飞回白宁的手里。
这一幕,让屠千岁和文破涛俩人脸色露出些许不安。
“你到底是谁.....这....这真是辟邪剑法?林平之用这个剑法来换我二人性命?”屠千岁胆气终是没有一些的,还不至于吓得说不出话来。
白宁掏出白绢,将白龙横在眼前慢慢擦拭而过,似乎并没有听到那人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毕竟是自己的练的,还是有一点生涩,不过没关系熟能生巧嘛,而且咱家过来试剑法的,你们两位信吗?”
“咱家......”文破涛脸色变了变,失口道:”...他...是...阉人....东厂。”
将白绢丢在地上,白宁垂下眼帘,语气云淡风轻的说着,“咱家以为在南平杀了一帮武林人,东厂的名头在南方还是不显呢,看来还是有点效果的。”
对面,屠千岁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和朝堂鹰犬对上了,当下拱手道:“屠鲸帮帮主见过东厂的公公,不知公公是不是为林平之的事而来,他又在何处?”
“咱家都来了,你说,是不是为林平之的事来的?”、
白宁不管他,语气依旧陈述:“至于他在何处.....他死了....你们看,他给剑谱杀你们,而咱家杀了他替你们了了后事,现在咱家要杀你们了,也是为他报仇,看,两边都不相欠,我现在要杀你们了,不要掉以轻心。”
“神经病....”
那边,文破涛双手握着铁钩俯冲下来,但毕竟还是有些距离的,此时白宁的身影也动了。距离稍近的屠千岁知道事情有些微妙,但也不可能善了,他第一反应抬手举刀挥砍,然而看似极快的举刀的动作也是慢了对方半拍,举刀的手还未抬起,就被对方一脚踏在了上面。
身影借力一踩,翻身直冲而上,白练朝着迎面而下的人就是挥了一剑,那剑光唰的带过去。巨浪帮帮主文破涛眼见对方一剑来的太快,半空之中来不及躲避,急忙变招,将手里一对铁钩朝着下方就一砸,想要借此破了对方攻势。
呯——
身影相错,双方互换了一招,文破涛还未来得及落地,空气中,他的背后陡然间传来空气破开的剑响,余光看过去,剑光憧憧,他猛地想要转身,但对方的剑已经过来了。
刹那间,文破涛的脸上、颈上、胸腔、腹部甚至是四肢,剑光如狂龙乱舞,不知道被白宁劈砍、横切了多少下,身体不断的下坠的半空中震动。
随后,便是一瞬,剑光拉出了一条直线,白宁银丝飘起,穿透了对方,先一步落地,剑插回鞘,声音轻响。文破涛微张着嘴,一声未发,脚掌刚一接触地面,周身突然布满血线,血雨顷洒,身躯仿佛经受不住重量了一般,哗啦一下,金玉落地般,散落一地碎块。
滚烫、粘稠的血液从一堆碎肉里蔓延出来,浸透了巨汉的步履,一片温热。
”......真的是...辟邪剑法?”
屠千岁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只是刹那之间的事,与自己半斤八两的巨浪帮文破涛瞬间就变成了一堆烂肉,这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扑通一声。
巨汉坚持不住了,随即将手中兵器扔开,颓然跪倒在地上。
“跪下了,以为咱家不杀你吗?”白宁抬步过去,右手拇指摁在剑柄上,随时可能再次拔剑。
“不——”
屠千岁连忙磕头道:“我愿意花钱买自己一条烂命,求公公开恩。”
剑还是缓缓的退出,白宁冷漠的摇摇头,“咱家不缺钱的。”
此时剑尖已经在巨汉额头停住,下一秒估计就会刺下来。
“公公——”
屠千岁那硕大的身躯吓得猛的一抖,急忙大叫道:“我帮里有一件宝物,乃是屠某从一条巨鲸腹中所得,一共三枚奇异的珠子,服了不仅能延年益寿,而且能使人头脑清明,所想所记之事都能在重新脑子里一一浮现的。”
......头脑清明......
白宁收剑,转身对屠千岁道:“带咱家去取,还有.....把你这破名字给改了。”
巨汉当即起身,浑身冷汗连连,赶忙叫跟上前去带路。
ps:今天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屠帮(三)担心、自私
蔓延的月光下,白霜铺砌。
寂寥寥街道上,犬吠偶有传来。两道身影在街道穿插一前一后行走,大抵的方向是过去屠鲸帮的驻地,那屠千岁此时也改了名,降了一截,叫屠百岁。原本就是混江湖的诨名,若是不怕与当今皇帝犯忌讳,恐怕改个屠万岁也是不在乎的。
别看屠百岁如人熊般身形高大,可真要让他面对毫无价值的死亡,勇气也是不够的。他一边带着路,一边小心陪衬着,虽说算不得阿谀奉承,但与以往那种霸气深沉的形象极为不符。半道上,白宁忽然止步,让屠百岁愣了一下,随即便听对方轻喝一声:“出来——”
那边,巷子里钻出十多道人影,熟悉江湖厮杀的屠百岁当下横起手里的锯齿刀,小心戒备起。那边出来的人影在月光下露出真容,并抱拳道:“少钦参见督主。”
“你们过来干什么?”白宁举足继续往前步行。
曹少钦领着十多名东厂番子档头跟随在后,“督主一个人出去,怕会遇到麻烦,便是跟来了。”
前面脚步未停,白宁只是偏偏头,道:“既然来了就跟着,之前巨浪帮勾结明教居然围杀本督,此时恶獠已死,巨浪帮就不该留下,屠帮主找个人带你们过去一趟。”
“提督大人面前,屠某怎敢称帮主。这就唤人来带众位公公前去巨浪帮驻地。”屠百岁此时心里担惊受怕,只想着白发之人不过是东厂里面稍有脸面的人,此时听到督主二字,便是知道那是东厂的话事人了。
巨浪帮其实与屠鲸帮在扬州相存日久,两帮垄断了城外数个大小码头,以及几个行当,表面上做着一些白道上的生意,暗地里也是会走私贩盐,两帮之间存在的冲突也时有发生,但大多时候都是摩擦,真正发生那种灭帮屠杀之类的事,倒是不可能,毕竟谁愿意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在愤怒中毁于一旦,再者官府也在旁边看着,若是真拼了,两边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东厂提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勾结明教造反这条谁也担待不起,恐怕今夜过后,巨浪帮就真的不在了。
而白宁自然也不会去参与这种毫无分量的事,在屠百岁找来几个城里的闲汉,凭他的威名,那几人便是乖乖的充作向导带着曹少钦等人过去,便在前一个路口,就分道而行,这些番子档头身着鱼鳞皂衣,挎紫萝细刀,便是改组之后第一批学了武功的新面貌。
他们杀气腾腾的过去.....
与此同时,巨浪帮哪边不少人已经就寝。
..........
天已过子时,大大的两盏灯笼高挂红漆大门两侧,门匾上写着巨浪二字,毕竟是江湖小帮派,如此时辰内,早已是没有帮众在外面值守,驻地内,倒是有些人还在巡着夜,不过在这样的夜里,多少有些抱怨。
便是有几人提着灯笼过来,其中一人让他们等等,便是悄悄跑到墙角拉开裤子一截嘘嘘的尿上泡尿。一边还说道:“跟着帮主那群兄弟才爽啊,这时候估计抱着小姐儿在被窝里快活呢,再不济也是酒肉填肚子,剩下的咱们却是不得不打更巡夜,真是人与人不同呢。”说完,抖上两下,便是要提上裤子。
“人家是帮主的嫡系心腹,咱们还比不了,熬几年说不定就轮上咱们了。”
“几年?”尿完的那人重新过来,“几年,说不定老子的尸体都不知道在哪儿搁着,吃江湖饭哪有命长的,你可真想的开。”
“好了,好了!”另一人见他们越说怨气似乎越大,皱起眉头插进话来,“都别说了,咱们还在巡夜呢,什么命长命短的,有那好命就不在这儿了,走走,去下一个地方逛逛。”
”.....不对,那边好像有声音。”
提灯笼的喽啰将火烛抬高一点,照过去。院墙上忽然冒出一个人影来,手臂抬起,弦崩响,一根黑影陡然飞出射在举灯笼的喽啰身上,之后,院门那里门扇嘭的一声巨响,被人踢开,人影踏着步子冲了进来。剩下两个护院的喽啰刚要上前阻止或者喊叫,过来的几道人影一边朝里面走,一边抬头看他们一眼,抬臂小弩发射,两根过去,直接将人钉死。
十多名鱼鳞皂衣的番子分成好几拨,冲进前院、侧院,遇到的人便是一刀剁翻在地,这些留守的帮众大多也就比普通人稍强上一点,也没个武功傍身,被人杀了个措手不及,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有些被直接杀死在榻上,有的刚刚爬起来就被迅疾过来刀锋破腹。
一路过来,前院侧院已经被控制,染着血迹的刀锋开始朝后院过去。分散的番子此时在后院集合,曹少钦有些无聊的招招手,“破门。”
一名身材强壮的武宦,一脚破门,随后便是一窝蜂的冲进去。一名看似七十岁的老头披着衣服从屋内跑出来,拱起手问道:“不知是江湖上哪条道上的朋友.....”
略涂粉黛的曹少钦直接拔剑,下一刻,血线在对方颈脖上划开。
噗——
“啊!”
老头儿直挺挺的倒下。另一间屋里冲出来的妇女见到老人倒地,一下尖叫起来,转身就要朝屋里冲,随后又冲出门,手里提着一把刀杀过来。“我要杀了你们,还我公公命来——”
这女人或许是有点武功,也或许受到老人死了的刺激,下意识反应就是杀人报仇。曹少钦下颔仰了仰,懒得看对方一眼,再次拔剑,唰的一划,收剑归鞘,女人胸前到脖子一条长长的伤口破开,鲜血飚射出去,染满白色的亵衣,撞到了墙壁上,抽搐两下便是坐到墙根死了。
外面杀人,里面自然是听到了,亮起了火光照亮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穿衣声响起,大概是要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曹少钦不耐烦的挥手,“进去杀了,一个不留。”
说完,便是转身离开。
一拨拨持刀的番子汹涌的闯了进去,各种各样的惨叫在里面传出,鲜血如同泼墨般挥洒在纸窗上,曹少钦站在院落里,负着手看着皎洁的霜月。
似乎很享受这种‘美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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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屠鲸帮驻地。
一口沉重的箱子被两名喽啰搬着抬了过来,屠百岁将他们挥退下去,堂里便只剩下他与白宁两人,于是亲自过去将箱盖打开,堆积着书本、账簿、以及各种值钱的东西,里面一尘不染,便是看得出对方还是经常使用或者清洁,那么里面存放的东西自然是宝贵的。
这一点,屠百岁没有欺骗白宁。
从里面一件件小心翼翼拿出的东西摆放在案几上,白宁随手抽出一本翻了翻,“覆海刀法?便是你的武功?”
“是....”
啪——
武功直接被白宁扔了回去丢在桌上,看的屠百岁一阵心疼。随后他从箱底找出一件鎏金铜盒,拨弄下锁上的机关,便是将其打开,霎时,屋内泛起一阵异香。
红绸包裹下,里面放着一枚晶莹白透的小丸。白宁眸子划过去,看他:“你不是说是三颗吗?”
“回提督大人,早先确实是有三颗的。”屠百岁解释道:“有半颗我拿人试药了,然后我又吃了一颗,前端时间双龙帮两位帮主的老母大寿,又送了一颗,便是剩下最后一颗了。”
“双龙帮?什么帮派,扬州的?”白宁将铜盒掩盖上。
屠百岁留恋不舍的看着盒子取走,听到对方问话,赶紧答道:“是长江边上的大帮之一,把持江宁府江河一带,老大叫流沙龙、老二叫破涛龙,两兄弟武功也很高强的。”
白宁点点头,准备起身离开,走到门槛,语气清湛:“本督东厂麾下六扇门尚有一个总捕头的位置留着,你愿意来吗?”
去,还是不去,屠百岁脑门细密一层冷汗。
..............
屋内的巨汉思考着。
白宁站在檐下摩挲着手里的铜盒,望着皎洁的明月,取这东西。他是为了一个人,此时心里却拥堵许多古怪的情绪。
那个傻傻的姑娘.....若是服下这药,会不会有一天清醒过来。
恢复成正常人应该是好的吧。
“可.....”
白宁眼里闪着纠结的神色,手紧紧的捏着铜盒,“我在担心什么啊......”
最后,他把鎏金铜盒揣进了怀里。
ps:第二章,晚上继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六扇门骨干搭建
“顾捕头这边。”
青灰色的视野当中,天色蒙蒙发亮。巨浪帮驻地大门敞开,身穿青衣,胸前写着捕字的捕快四下查探搜索痕迹,被叫捕头的男人正从外面赶过来,此人一脸凶戾,鹰视尖鼻,身材魁梧高大。
“什么情况,巨浪帮被人给抄家了?”
可能是那顾捕头的副手点头道:“一家二十口外加护院弟子三十五人,全部被杀。杀人者刚刚查探下来的情况看,应该不是一个人来寻仇的,从地上和周围凌乱的地方分析,人数不下十个人。”
“多久发生的?”顾捕头随着副手检查完前院的尸首后,又去了后院,此刻那一家二十口人,男女老少皆有,被抬出来放在院落里。
“接到命案的时候到我们赶到这里差不多三四个时辰,我觉得值得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应该就是屠鲸帮干的,毕竟这两帮盘踞扬州多年,时常为了争夺地盘发生命案。”
“小李,这次你怕是又要怀疑错了,不是屠鲸帮干的。”
进入巨浪帮一共十五名捕快,十三名是普通的捕快,另外两名正副捕头。否定了刚刚李副捕头说法的,便是正捕头,他姓顾,又叫顾觅,双脚功夫很了得。他正仔细的检查着死者当中一具老头的尸体和一具妇女的尸体,神情专注。
“顾捕头,可有什么发现?”小李快步过去站在他身后。
顾觅沉着脸,视线在两具尸首来回扫视,最后不得已下他将妇人的亵衣揭开一点点,似乎从伤口上他得到了什么肯定的答案。
“不是屠鲸帮干的,这下我能肯定了。其他人都是被不同人杀死的,而这两具尸体应该是死于用剑高手下,小李你看文老头脖子上的伤口,再看看这妇人胸口的剑伤,有没有发现什么共同点?”
小李蹲下来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女尸的胸口,但看了几眼,心里顿时也有了谱,“剑划过的时候,到了中间的地方,凶手还特意用力按下,特意将伤口割的更深,对吧?”
“一瞬间的事,能有如此巧力和速度的,一般都是惯用剑的高手。屠鲸帮的屠千岁的刀砍下去,直接会把弄成两半,他还没有这股巧劲和心思。”
顾觅凶戾的脸上冷冷一笑,“应该是外来人干的,要么嫁祸屠鲸帮,要么另有所图,但既然在我地盘出事,总得要剥下一层皮来才成。”
“对方也有人,我们贸贸然去寻对方,怕是有很大危险。”小李劝道。
“干我们这行当,不就是危险吗,没蛋的就不要吃这碗饭,你要记住了,李偌。”顾觅说着,便往外走,大概是要先回衙门将这事做一个报备送达知府手里,不然一下死了这么多人,上面总得对外界有个说辞。
刚出了后院门槛,迎面就撞上一名捕快,那人气喘吁吁道:“总捕头,不好了,燕薇楼那里也是出事了,老1鸨之前不敢报官,怕引祸上身,等了许久见凶手没回来后,这才叫了人在府衙报官。”
具体什么情况,这名捕快还未过去,自然也不是很清晰。三人说着话时,便是招来四五名捕快一起去燕薇楼,此时的青楼内早已人去楼空,当顾觅看到一地尸首倒还未觉得什么,见到文破涛的尸首时。
整个人头皮发麻呆立了许久。
他喃喃道:“这人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多快的剑……太狠了。”
说出这句好一阵子,另外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那黏黏稠稠的肉堆,忍不住向青楼外面跑出去,蹲在檐下呕吐出来。
李偌动了动,轻轻唤了一声:“…….顾捕头,你没事吧。”
顾觅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堆尸块,“不是一个人做的……其他人如果都是他杀的话,伤口看上去很一剑致命,但手法却有些稚嫩的,这人应该武功很高,但用剑不是太长久,而杀巨浪帮的那个人剑道一途上颇有些老道。但不排除是同一伙人干的。”
起身后,顾觅让捕快找来了老1鸨,便是问她关于行凶人的细节,对于她口中形容的那个人让顾觅和李偌俩人皱起眉头。
白发、身材修长、穿一件奢华的袍子。这样一组合起来,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苏扬一带有这么一号人物。
“会不会是那个林平之学了他父亲留给他的辟邪剑谱,所以一回来就朝这边杀过来。”李偌猜测着说。
“不好肯定,但也不排除。”
另一边走了几步的顾觅皱起眉头想了想说:“武功一途多有离经叛道的,伤了身子也不是不可能变成白发,走,去码头。”
向外走了两步,李偌恍然道:“不该是去屠鲸帮看看吗?那老1鸨说屠千岁跟着那白发人一起走的,方向就是朝城北过去的。”
“去也晚了,若是白发人要杀他,此刻屠鲸帮估计也是尸横遍野,我们过去难道去捡尸体玩?”
顾觅出了青楼,看向城西的码头方向,“现在方腊造反闹的很大,各州县自然把四门看管的紧,唯一容易出纰漏的可能就是码头方向,我们过去看看。”
不久,吹起风了。
他们一行五人骑马赶到码头,这里大小船帆林立,三艘巨舟稳稳立在水中,许多船夫在码头活动着,装卸货物,其中一些人甚是眼熟,待走近过去,顾觅蹙眉沉声道:“是屠鲸帮的人,或许答案就在船上。”
“怎么回事…..我感觉脑子有点乱了。”
李偌揉着太阳穴跟随顾觅下马,朝那三艘大船过去,船板下方,他抬头看见甲板上一个魁梧巨汉抱着胳膊站在那里,似乎也见到了他们过来,便是下船走来。
当先抱拳:“屠某见过顾、李二位捕头。”
“屠千岁…..巨浪帮是怎么一回事?”顾觅不想和他打马虎眼,直截了当的问他,“最好说一些顾某想听的。”
此时,甲板上走过一个人来,一头银丝在风里凌乱,冷漠的眼神盯过来,“巨浪帮意图勾结明教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在拉拢屠鲸帮时,屠鲸帮帮主深感朝廷大恩,不愿勾连反贼,故此报知东缉事厂,铲除反贼一门。”
白宁的声音在风里飘着,送到了对方耳朵里,“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
那人说完话,便转身进了船舱。
屠百岁说道:“莫要招惹他们,按理说,你们都是一脉的。”
“东缉事厂…..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衙门?”对于一些传闻,他是过的,顾觅自然不敢妄动,这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对比。
“承蒙东厂提督看的起,如今我不叫屠千岁了,叫屠百岁,以后莫要叫错了。如今也是入了东厂六扇门,做了总捕头一职,顾觅,我知道你功夫很厉害,在这里有些屈才,想不想走高一点,跟我到京城去转转。”
临走之前,屠百岁抛出橄榄枝,便是笑着这样说着。
牵着缰绳的人,一声未吭,眼神复杂的看着巨舟出神,在东方,青蒙蒙的天色开始褪去。
ps:第三章更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船上二三事(求各种票啊)
白帆鼓囊,水浪破开,进入五月后的日光照在甲板上多有些温热,河岸两边是低缓起伏的山势,千万叶片在风中卷动,偶有几只白鹳擦过水面又扶摇直上,搭乘这趟风飞到天空,没入树林当中。
甲板上,惜福带着玲珑在做着游戏,时而趴在船边小手呈喇叭状朝水面大声‘啊啊啊’叫几声,周围的守卫便是紧张不已的贴近过去,很怕督主夫人和大小姐一不小心就掉下河里去。
透过敞开的纸窗,白宁捧着手里的茶盏,看着甲板上一大一小两到景色,片刻后,视线尚未转回,便开口对身旁的说着话。
“你在担忧什么?看不上那个屠百岁吧…..”
那边同样端着茶盏的曹少钦喝了一口,放下,腰板挺直的坐着,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督主为何要这样的人来住持六扇门?属下确实不怎么看好他,空有一副身板,却是没有骨气的人。”
茶盏轻轻放下。
白宁站起身,立在窗前看着甲板上的两道疯跑的身影,“莫要小看了屠百岁,别看他五大三粗,心眼却是很多的,而且武功也是不错。他能当场下跪求生,花钱买命,光这一点,很多人便是做不到,很果决呐……再说,本督要一个有骨气的人干什么?东厂只需要养恶犬的。”
“这人能在扬州城内闯下家业,也算了得了,这样的人,江湖中何其多,可办到的不外乎都是心里通透之人,敢把得到的珍贵宝物随时出手送人结交善缘,你两点上,怕是你我都是不足的,六扇门目前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来住持,待真正稳定以后,再议其他的。就目前来看,六扇门的总捕头和两位副捕头的人选算是敲定了。”
“……”曹少钦皱着眉,细思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两位副捕头……督主指的是重剑门的骆七和扬州府衙的捕头顾觅,这骆七倒还好说,不过从之前屠百岁那里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人心气很傲,武功高强怕是会顾忌名声不愿入六扇门。”
白宁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会加入的,像他这种人总是待在一个地方,终究会腻的。何况一州之地终究是小了许多。”
他转过身,继续说:“一个人的能耐越大,心思就会越大,怎么不可能安于现状的,除非他另有所图,像是那些自持甚高的人藏于民间,无非是在姜子牙,学的好倒也罢了,学的不好就是沽名钓誉之辈。”
“….所以他会来,或许就在杭州….也或许就在咱们上陆地后,一个人想要有所建树,自然会想尽办法,展示给别人看,比如之前的雨千户就是这样。”
甲板上,玲珑在跑着,惜福那傻姑娘在追,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玲珑赶紧跑过去扶她,却是被反过来一把抓住。
“干娘….你耍赖皮。”
“…..嘻…”惜福忍不住笑起来,随后饶着小姑娘,“….娘就是赖皮了….痒痒你…”
玲珑挣脱出来赶紧跑开,惜福又追了上去……
舱内,曹少钦的话继续在说着,“说到雨千户,这次督主把他留在宫里会不会有些不妥,若是他与魏进忠走的过近…..怕是对我们不好。”
一只白鹳从河岸的树枝上飞下,在河中抓起一条小鱼。
“本督知道你与雨千户有些不和….”
白宁敲着手指,说道:“….但之前梁山时,本督就与你们打过招呼,我们有此身份已是不容易,切莫要内讧起来。至于他留在宫里,是本督的决策,一来,海大富住持东厂运转,比较熟悉且忠于职守。二来,雨化田维持宫里的事情,燕青稳住宫外的事物。这些都是之前安排好的,雨化田这人头脑还算精明的,虽然不善言辞,但看事物却是看的通透,和魏进忠走的近,固然有可能,可真要搅合在一起,怕是不会的。”
“其实东厂最大的负担、隐患不是一个魏进忠,也不是那些文臣,而是进账和开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白宁长叹一口气,便是揉着太阳穴,想来也是为这件事伤脑筋。
别看东厂有汴梁城以及周围州县大多商人得到的分红,可真要运转起来,这点钱只能勉强够维持而已,其中大部分还要投入北方去,投入进去的钱是见不得光的。
……….
俩人说着一阵。
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立在了船栏上,被番子取过脚上的纸条后,连忙送到白宁面前,他看了看上面的字迹,面无表情。
只是简单的说:“方腊入杭州了。”
曹少钦脸色微微变了变,看过纸条,低声道:“杨指挥使怕是有些难了。”
“无事,之前来杭州时,挖的密道就是为他准备的。”白宁走出船舱到了船首望向前面开道的数艘轻快的中小船只,“必须加快速度了,过了江宁府,咱们便是要走陆路,去杭州城的先把夫人和玲珑留在江宁才行,否则那里一旦打起来,兵荒马乱的,不好照料。”
有屠百岁开路,又与霸占江宁府一带水域的双龙帮多有往来,这一路下去到是未有什么阻碍,到达江宁府后,将惜福和小玲珑安置在府衙内,又配置了数十名锦衣卫和番子看护,料想也是没有问题。
“玲珑要保护好干娘知道吗?”白宁将那把之前杀过方杰的匕首放在玲珑手上,“干爹这次过去,把玲珑的仇人带来,交由你来处置。”
“嗯。”
小玲珑晃着辫子点点头,将匕首抱怀里,“玲珑会保护好干娘的,谁要是欺负干娘,玲珑就把他心挖出来。”
“玲珑….娘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姑娘就要有姑娘的样子的….”
这次惜福并未说让白宁留下或者带她一起去的话,只是简简单单的说着:“….相公….要注意安危….打不赢坏人….一定要记得….跑啊…..惜福…会在这里等相公回来。”
虽然是这样简单的话,惜福表情却是楚楚可怜。
“…相公知道。”
白宁转身,浩荡的队伍启程。
船只再次开拔离开,将要在对岸靠岸,去给方腊送上一份大礼。
ps:今天第一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