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美女和心事
姜丹枫站在宿舍的窗户前，左手举着镜子，右手拿着一根眉笔，轻轻的勾勒眉梢，她对自己的相貌很满意，唯独觉得眉毛不好，遗传了父亲的平直眉，和水润的眼睛以及圆润的脸型不相配，有点刚硬的感觉，不够妩媚，所以每次有正经事要办的时候，都会特意画成柔美的柳叶眉。
“丹枫，下午有大事要办呀？”
“去机场接一个朋友。”
“原来是坐飞机的大款朋友，谁呀？我们认不认识？”
“丹枫不知道有多护食，防闺蜜比防贼还夸张，她勾搭的大款朋友怎么会介绍你我们几个姐妹认识。”
“你们不认识，不过你们用过他的东西。”姜丹枫放下眉笔，把化妆镜塞进提包，说道：“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你天天晚上抱着写日记的本子，就是他做的，上面那句话也是他写的。”
姜丹枫住的是6人间标准宿舍，有三个室友不在，另外两个一个正坐在床上看杂志，一个站在门口左侧的柜子边整理衣物，闻言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上的活计，叽叽喳喳的打听道：“你说的那个又帅又酷又有才的传奇人物杜秋要来京城了？”
“是不是专门来看你的？”
“哎呀丹枫，你这朵国贸最美的牡丹花忍了四年，终于忍不住了，要在毕业前下手钓金龟婿了？”
“不是，他是来谈生意的。”姜丹枫淡淡的笑了笑，一边对提包里装私人物品，一边说道：“我和杜秋是老乡，这些天又靠他的记事本赚了好几件新衣服的钱，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机场接机，请他吃顿饭，你们说是不是？”
“吃饭是钓金龟婿的必备手段，你不要蒙混过关！”
“丹枫，我和小薇陪你一起去接机吧？”坐在床上的室友捧着杂志，一脸花痴的说道：“让我用如水的柔情和如火的娇躯来感化这个从小被拐卖，缺少爱心关怀的沧桑男人。”
“你就算了吧，关怀关怀，需要的不是柔情，而是博大的胸怀，你有胸么？”
“你们俩还是在宿舍里发-浪吧。”姜丹枫挽起挎包，对着挂在门后的大镜子打量了一下衣饰，说道：“杜秋是和同事以及朋友一起来的，我借的那辆车载不下太多人，等下次有机会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真是殷勤，连车都借了，丹枫，这是要当三陪小蜜的前奏啊。”
“是哪个凯子的车？”
“徐教授的。走了，拜拜。”
姜丹枫走出宿舍楼，在附近的食堂门口打开一辆苏联产的白色拉达小汽车，朝京城国际机场驶了过去，她父母都是汽车厂的职工，从小就接触各式各样的汽车，高中一毕业就拿到了驾照，这辆拉达虽然是有些年头的手动挡老古董，却开的得心应手，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飞驰，很有几分都市精英女白领的风范。
可惜不是我自己的车……
可惜不是豪华跑车……
京城是天子脚下的繁华之都，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诱惑，姜丹枫在这里读了四年书，见惯了奢华，也看多了浮浪，不少同学在大一大二的时候就沦陷了，要么为了爱情投怀送抱，要么为了金钱宽衣解带，她对此很鄙夷，不是因为清高自傲，而是因为代价太低，如花的娇颜，似玉的娇躯，为了几句甜言蜜语或者几张百元大钞就送出去？太亏！
然而姜丹枫的内心里对物质充满了**，每个学期父母提供的生活费很快就会花光，为了缓解金钱上的窘迫，她为自己制定了一个价格表，笑一笑，一顿大餐，摸个手，一件首饰，搂一下，一件裙子，接吻和睡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直没人能给出达到心理预期的价格，于是大学四年下来，谈了七八个男朋友，全都浅尝辄止，在外围打转，没有一个能真正一亲芳泽，而且她很有分寸，每次挑逗了之后都只选择两三百以下的礼物，这样即使分手了之后闹起来，男方也拉不下脸讨要。
但是这样的小打小闹已经满足不了越来越强烈的**了，姜丹枫在春节期间以各种手段卖掉了200多个记事本和50多个金玉满堂，靠提成赚了将近1500块钱，相当于父母两个月的工资，可以买一件向往已久的进口名牌风衣了，这让她很有成就感，然而成就感只保持了几天，就被苏文秀无意中透露的信息打的体无完肤，因为她在春节期间赚了2万4千块，而春节之后不到一个月，又赚了十几万，与之相比，自己只是个一无是处的乡下穷姑娘。
她不过是个高中毕业的黄毛丫头，相貌、气质、学识、手段样样都不如我，凭什么赚的比我多！
记事本是杜秋设计的，广告是杜秋设计的，策划也是杜秋设计的，苏文秀自己什么都没干，每个月却能坐收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分红，凭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
姜丹枫拿着一个写着杜秋名字的打印纸，在接机口等了大约40分钟之后，就看到穿着浅黄色风衣的苏文秀从通道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穿了一件酒红色棒球服的杜秋，于是急忙用双手高高举起打印纸，挥舞着展示上面的名字，她身量颇高，大约1米65左右，又穿着高跟鞋，亭亭玉立，在人群中既养眼又显眼，苏文秀立刻注意到了，拉着杜秋走了过来。
“丹枫，你还真来接我呀，我以为你说着玩的。”
“说好了要接的，怎么能放你鸽子呢。”姜丹枫很热情的和苏文秀拥抱了一下，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杜秋，招呼道：“杜秋，好久不见，新年好。”
“新年好。”杜秋淡淡的回应了一句，然后介绍了一下身边的胖子：“这是我朋友，陈大猷，陈哥，这是姜丹枫。”
陈大猷明显是个好色之徒，对姜丹枫很感兴趣，放下行李箱的拉杆，伸出右手和她握了握，微微躬身道：“你好。”
他这番做派不像领导了，更像是个骑士，只不过身躯肥胖，看起来有点滑稽，姜丹枫本来有些鄙夷，但目光流转之间见其手腕上戴着一只精美的百年灵手表，立刻改变了观感，抿嘴而笑道：“陈哥真有绅士风度。”
“哪里，哪里。”
一行人来到停车场的时候，陈大猷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的型号，像见到了老朋友一样上前拍了拍车顶，介绍道：“拉达2105，以前我读书那会，京城里的出租车都是这个，现在已经比较少见了，苏联的东西皮实是皮实，但是小毛病太多，空间又小，不管是开还是坐都不舒服。”
“陈哥以前也在京城读书？”
“是啊，在京城大学。”
京城大学是国内第一名校，姜丹枫对他愈发的好奇了，于是拿出车钥匙，很优雅的用食指和中指拎着晃了晃，笑着问道：“陈哥要不要开试试？体验一下往日情怀。”
“我正有此意。”
把行李装进后备箱之后，姜丹枫见杜秋要去坐副驾驶位，就劝阻道：“这车空间比较小，你个子太高，坐在前面顶着膝盖会不舒服，和文秀一起坐后面吧，我坐前面，顺便帮陈哥指一下路，这几年京城修了不少路，变化很大。”
“好吧。”
姜丹枫坐上副驾驶位之后，随口问道：“杜秋，你们晚上住哪？要不要我帮忙安排？”
“不用了，陈哥在凯宾斯基饭店定了套房。”
姜丹枫拉扯安全带的手顿时停住了，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压抑的嫉妒情绪，因为那是京城最奢华的酒店之一，也是购物和美食的天堂，她经常去逛，但每次都只能站在外面或者橱窗前解解馋，而他们却堂而皇之的住进去了！
“陈哥真有品味，住这么好的酒店。”
树挪死，人挪活，陈大猷到了京城之后似乎心情和情绪都变了很多，远不像在云城时那么死气沉沉，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了起来，说话风格也从枯燥乏味变成了轻松嬉皮，他打了个哈哈，解释道：“其实我不喜欢住高档酒店，冷冰冰的没有人味，但是为了讨好杜秋，只好大出血，选了最贵的地方招待他，防止他心情不好把我甩了，然后一个人去美国。”
该死！他戴着名表，读的又是名校，却要讨好杜秋……
刚才真不应该被一只手表迷了眼睛，应该安排苏文秀坐副驾驶位的！
姜丹枫的嫉妒变成了懊恼，她干脆半转过身体，目光盈盈的注视着杜秋，打听道：“你要去美国？”
“是啊，我来京城就是办签证的，下周打算去美国参加一个会议。”
姜丹枫所有关于杜秋的信息都是从苏文秀那里打听来的，所以一直以为他来京城是为了做记事本生意，闻言愣了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脸惊喜的问道：“我帮你翻译的那四篇文章发表了？”
“发表了。”
姜丹枫侧身而坐，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展露着玲珑起伏的曲线，陈大猷瞥了几眼之后，修炼了五六年，本来已经很沉稳的性子在美女面前有点守不住了，心猿意马的插口说道：“杜秋，原来那四篇文章是姜美女帮你翻译的，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写的。”
“是我自己写的，姜丹枫帮我修订和润色了一下。”
“难怪了！我看那四篇文章用词非常准确，本来以为你英语很好，结果一对话却发现磕磕绊绊的，原来是姜美女在背后帮忙修改过。”
姜丹枫见杜秋面无表情，对她不假辞色，难以下手，于是就把突破口放在了陈大猷身上，端端正正的坐好，扣上安全带，问道：“陈哥，杜秋只是去美国参加会议，你为什么要讨好他？”
“因为他文章写的太好了，可以拿来赚大钱。”
姜丹枫很有女人味的用手指点着下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也想不明白那四篇枯燥而又充斥着专业术语的文章能赚什么大钱，但她知道这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于是一咬牙，又解开安全带，转身提议道：“杜秋，我去年曾经跟学校的一个教授去过美国，现在签证还没有过期，要不要我陪你过去当翻译？”
哟，美女主动送上门，意欲何为？
第六十二章 酒店和工作
姜丹枫戴着白色的浴帽，躺在满是泡沫的大浴缸里，左手边放着半杯红酒，右手拿着一本时装杂志，完美的cosplay了一回好莱坞电影中腐朽堕落的资本主义富婆生活，她正在惬意的享受，苏文秀裹着浴袍，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问道：“丹枫，你已经泡了一个小时了，还要泡多久呀？”
“再泡一会，浴缸里好舒服。”
“在水里泡久了皮肤会起皱的。”
“说的也是，那就让给你吧。”
姜丹枫把杂志随手一丢，端起高脚杯喝光里面的红酒，然后仿佛出水芙蓉一样，赤条条的站了起来，像模特走t型台一样迈着猫步，走到盥洗台前的镜子前欣赏自己，苏文秀站在旁边打量了几眼，见她身姿丰腴，玲珑有致，不管是尺寸还是曲线都比自己要好，心里有些发酸，于是抓起搁在架子上的毛巾和浴袍扔了过去，说道：“快擦擦，小心感冒。”
“这里有中央空调，房间里暖和的很，怎么可能会感冒。”姜丹枫把浴袍放在盥洗台上，用毛巾当软尺，在胸前比划了几下，说道：“好像比以前大了一点。文秀，你的尺码多大？”
“我干嘛要告诉你。”苏文秀拿起装着自己换洗衣物的袋子，催促道：“轮到我泡澡了，你先出去。”
“都是女孩子，干嘛要出去，害羞呀？”
“出去出去出去。”
连推带搡的把姜丹枫推出去之后，苏文秀重新放了一缸热水，然后解开浴袍，脱下内衣，也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她身高还不到1米6，属于含苞待放，娇小柔美的类型，很有东方传统女性的风情，然而在现代西方审美观的冲击下，流行时尚要么追求高挑瘦长，要么追求丰乳肥臀，因此看来看去都觉得自己不如姜丹枫有魅力，于是很孩子气的冲着镜子做了个鬼脸，自言自语道：“哼，大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是大萝卜，我是小青菜，各有所爱！”
姜丹枫走出浴室之后，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从放在床上的购物袋里拿出一套蕾丝花边内衣，这是吃过晚饭之后和苏文秀一起去燕莎买的，花了六百多块钱，相当于以前半个学期的生活费，好在开学之后在学校里倒卖thinker’notebook的高端定制记事本赚了2000多块，这点钱还花得起，只不过花的有点心疼，也有点不爽，因为当她东挑西选的为两件内衣纠结的时候，苏文秀直接从外到内打包了一整套服装，花的钱比她多了十倍，而且一点都不纠结。
以前为了那点小恩小惠去钓凯子，真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我应该为了事业而去钓凯子，这样才能一本万利……
姜丹枫一边穿内衣，一边纠正自己的三观，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她随手拿起浴袍裹住身体，问道：“谁呀？”
“我，杜秋。”
“请稍微等一下。”
姜丹枫扣好文胸的扣子，把浴帽摘了下来，让浓密而又乌亮的秀发散落在肩头，然后很随意的系了系浴袍的腰带，走出卧室打开了房门，见杜秋仍旧穿着下午的那套棒球服，拿着一份文件站在外面，就笑着招呼道：“文秀正在洗澡，你先进来坐一会吧，应该很快就好了。”
“我不是来找她的，我是找你的。”
姜丹枫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她一边请杜秋进来，一边笑着问道：“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陈大猷为了和杜秋搞好关系，可谓不惜血本，连苏文秀也一并招待了，在凯宾斯基酒店里定了两间面积超过70平米的顶级套房，有内外两层，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客厅，不管是用具还是装饰都非常奢华，住一晚上要好几千，即使是杜秋这种穿越党都感觉太浪费了，不过再一想反正不是自己的钱，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他在客厅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我想和你说一下工作的事。”
姜丹枫在春节之前翻译文章的时候，已经见识过杜秋公事公办的性格，于是紧了紧浴袍的系带，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双脚并拢，膝盖微侧，双手很自然的放在腿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姿势优雅而又妩媚，在浴袍的加持下，不仅很有女人味，而且非常性感。
“文秀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公司现在记事本的销售情况？”
“说了，她说公司从3月1日正式开卖之后，截止到3月15日，一共卖出去了20多万个记事本。”
“你觉得这个数字是少了还是多了？”
“少了。”姜丹枫不知道杜秋到底什么意思，只好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云城有300多万常住人口，还有三所重点大学和七所普通大中专学校，一共有6万多名在校学生，再加上20万左右的中学生和43万多的小学生，总数超过70万，我听文秀说她哥还在金陵发展了很多代理商，金陵的人口和学生数量远比云城多，而且你……公司做的是批发生意，资金、运输以及库存的压力都可以转嫁给经销商，所以我觉得在营销做的非常出色的情况下，半个月卖20多万个太少了。”
杜秋对她的表现有些意外，说道：“你对云城很了解嘛，我是说数据。”
姜丹枫轻轻抚了一下耳边的发梢，解释道：“我有个同学在三江大学读社会学，他的毕业论文和云城市的教育环境有关，所以从他那知道了一些数据。”
“原来如此。你说的没错，半个月以批发的形式卖20多万个确实太少了，销售总额才100万出头，只不过我姐性子太谨慎，不愿意搞******，所以故意压住了销量，否则肯定不止这么点。”杜秋有些惋惜，弹了弹手上的文件夹，说道：“你知道三株口服液吗？他们去年8月份才成立，到年底的时候销售额超过了1.2亿，今年前两个月销售额就超过了3亿，预计全年销售额会超过20亿，中国现在市场很混乱，只要广告做得好，没有产品卖不了。”
姜丹枫嫣然而笑，说道：“三株口服液的广告虽然铺天盖地，但一点创意都没有，全靠疲劳轰炸，远远没有你在云大校园里做的精彩，我们学校专门研究市场营销的何教授说这是天才般的创举，他尤其喜欢你写的那个‘如果活着’文案，对其赞不绝口，说要当作经典案例写入下学期的教学大纲里。”
杜秋此时已经知道了她就读的京城商学院的背景了，这是一家隶属国内贸易部的高校，在商业经济和市场营销方面颇有名气，国内贸易部在1993年之前叫商业部，在2003年之后叫做商务部，是一个在经济和商业领域非常有影响力的实权部门，能得到这所学校的教授夸奖，是个不错的兆头。
“只要能把产品卖出去，广告有没有创意并不重要。”杜秋并没有在广告营销上多费口舌，转而问道：“姜丹枫，你现在有没有决定毕业后去哪里工作？”
姜丹枫心跳有些加速，她下意识的挺了挺本来就很笔直的腰肢，说道：“我的毕业论文导师建议我去贸易部下属的一家事业单位上班，另外有两家外资企业也邀请过去工作，我还在考虑。”
“这三家企业分别给你多少工资？”
“贸易部的那个很少，不到一千，外企我还没签约，具体数字不知道，听以前的学姐说大约有2000多块吧。”
杜秋嗯了一声，说道：“国家现在提倡毕业生双向流动，自主择业，既然你还没有签合同，那我也给你提供两份工作吧，你之前帮我翻译文章做的很好，春节期间当兼职推销员表现的也很出色，我很欣赏你的能力和才华。”
姜丹枫心跳又加快了几分，有些疑惑的问道：“两份工作？”
“两份，你可以任选一个。”杜秋举了举手上的文件夹，然后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介绍道：“这是第一份，思想者文化用品公司京城销售经理，月薪1000，提成和以前一样，还是从5%到8%，但标准从以前的100个升级一档改为了5万个升级一档，京城的人口以及学生数量是云城的10倍，一年卖20万个应该不成问题，如此一算的话，每年至少有9万的薪酬，月薪大约7500，比外企要高很多。”
姜丹枫抿了一下嘴唇，目光在文件夹上打了个转，然后抬头问道：“第二份工作呢？”
杜秋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当我的专职秘书，月薪一万，饮食、住宿以及交通费用全包。”
姜丹枫觉得杜秋的眼神中充满**和野心，仿佛一头想要把她整个人囫囵吞下去的巨龙，心跳的更加剧烈了，浑身燥热，气息紊乱，头脑也昏昏沉沉的，似乎刚才泡澡时喝了半杯红酒喝醉了，于是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说道：“我刚洗完澡，有点口渴，先去喝点水。”
“你不用急着答复。”杜秋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我明天去美国大使馆办签证，如果获签的话，将在3月24日晚上坐飞机去美国，在此之前，你可以和文秀一起去跑跑记事本的生意，看看那个工作合不合适，然后再做决定。”
“好的。”
姜丹枫胡乱的应承了一句，走到装着各种饮料和名酒的橱柜边，拿起一个玻璃杯准备倒水喝，微凉的触感让她发热的头脑为之一清，急忙转身问道：“当你的专职秘书，要做哪些工作？”
“做所有秘书该做的工作。”杜秋说了一句似乎很有深意，但又似乎毫无意义的话，然后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在关门之前，他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夹，笑着说道：“替老板保守秘密是做秘书的第一原则，那个文件夹里的数据和信息，不要告诉陈胖子，因为我在诈唬他。”
杜秋之前一直不假辞色，仿佛铁面人一样不可琢磨，也不可触碰，现在虽然说的仍旧是公事，但表情很生动，语气也很亲近，瞬间从冷漠变成了温和，冰山化成了春水，让姜丹枫有了完全不同的体验，她靠在橱柜边，抬手摸了摸滚烫的额头，然后再伸进浴袍里摸了摸砰砰跳动的胸口，感觉自己不是喝醉了，而是中毒了。
哎呀妈呀，这下完蛋了……
天天想着钓凯子，没想到被凯子反钓了……
第六十三章 纠结和壮志
苏文秀洗完澡，穿着从云城带过来的睡衣走出了浴室，见姜丹枫仍旧穿着浴袍，坐在宽大舒适的双人床上翻看一份牛皮纸封面的文件夹，就轻轻咦了一声，问道：“杜秋来过？”
“你怎么知道他来过？”
“公司里每个人用的文件夹颜色都不一样，你拿的那种是杜秋专用的，上面有他的印记。”苏文秀是短发，刚才泡澡时没有戴浴帽，脖子后面沾了点水，她一边用浴巾擦拭，一边说道：“他是不是准备让你当京城的销售经理？”
“他是这么说的。”姜丹枫把文件夹合起来看了看，发现封面右下角有个钢笔写的秋字，她用食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打听道：“文秀，我看这份文件里显示你们的记事本生意非常红火，春华姐为什么不愿意大规模铺货？”
“因为春华姐想把品牌形象竖立起来，专门做高端市场。”
“可是你们价格很便宜呀，才6块钱一本，怎么做高端？”
“最开始我们没想做高端，想的是薄利多销，做平民品牌，但是很快发现这样做行不通。”苏文秀把用过的浴巾摊开，整整齐齐的摆在一张椅子的靠背上，说道：“我们的记事本一炮而红之后，市场上很快出现了一大堆盗版货，要么直接剽窃我们的词句，要么直接翻印我们的封面，冒充正品，我们卖6块，他们卖5块或者4块，鱼目混珠，不仅分走了好多客源，还败坏了我们的品牌美誉度。”
“不是说没有字体印不了么？”
“不是印不了，是印不好，剽窃的所有文字都是仿宋体，难看的要死，翻印的字迹模糊，远不如我们的精美，但是盗版又不在乎质量。”很多人洗完澡之后都有口渴的感觉，苏文秀也不例外，她倒了半杯矿泉水，喝了一小口之后继续说道：“所以春华姐故意压低产量，营造供不应求的形象，然后把产品升级，价格提高，专门做高端市场，让正版和盗版严格区分开来，就像lv的包包一样，如果只卖50块钱，那么买家和卖家都知道肯定是假的。”
“怎么升级？”
“杜秋重新设计了封面，在封面上加了图案。”苏文秀很得意的比了比v字型的手指，笑嘻嘻的说道：“图案不仅漂亮，还很精细，没有原图的话，盗版绝对印不好。”
“你带的有样本吗？给我看看。”
苏文秀于是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套记事本的封面设计图，说道：“这是我们准备在京城首发的新版记事本，一共十二本，取材自十二花神杯。”
以前的记事本主打文字内容，封面大都采用了白色的纸张，留白也比较多，显得简洁而又清新，但新设计的记事本却与之相反，封面采用了暗金色的纸张，表面铺满盛放的白色花卉，只有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才有几行小字，显得繁复而又华丽，风格变化如此之大，让姜丹枫吃了一惊的同时，眼睛也为之一亮。
“十二花神杯是什么？”
“是清朝康熙年间景德镇御制的十二个杯子，一个月一朵花，一朵花一首诗，一月是迎春花，二月是杏花，三月是桃花，四月是牡丹花……”
因为杜春华曾经写过《咏牡丹》送给姜丹枫，而她也很喜欢牡丹花，于是立刻翻到了第四页，只见整个封面的大半部分都被一朵花蕊怒放的牡丹覆盖，层层叠叠，富丽堂皇，在左下角以隶书字体写了两句很讨喜的古诗：晓艳远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风。
十二花神杯是献给皇帝赏玩的东西，肯定会选择一些吉祥和富贵气息浓重的诗词，杜秋借它的创意，用笔记本电脑里存储的花卉壁纸为材料，搞出来了这一套新设计，特意为了迎合京城浮华奢靡的环境而量身打造的。
姜丹枫对这种华美的风格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把十二张图案都细细欣赏了一遍，心里的天平开始倾向留在京城当销售经理了，因为她觉得这种风格的记事本肯定大受欢迎，别说一年卖20万本了，卖50万本都有可能，这么一算的话，自己的收入会比之前杜秋估算的要高很多。
“文秀，这种新设计会不会也出现盗版？”
“不会，这些图案非常复杂，需要很高端的机器和技巧才能印出来效果，整个云城只有省美术出版社才能印的出来，我爸他们厂里试了好几次，每次印出来的样品都难看的一塌糊涂，连他们都搞不定，那些小作坊更不行了。”
“这样的话，成本要高不少吧？”
“是高了不少，但价格也同样高了不少，这种我们打算卖18块钱一本。”
“这种？”
“我们还有一个计划，打算找一些知名作家来合作，把他们作品里出彩的名言名句印在记事本上，比如王小波，王朔，王蒙等等，这种目前还没定价格，等沟通过后看情况再说。”苏文秀把设计图重新放回行李箱，锁好之后爬上了大床，钻进了柔软的被窝里，说道：“已经十点多了，睡觉吧，我关灯了。”
姜丹枫解开浴袍，随手丢在床边的地毯上，然后钻进了被窝，但没有合眼，而是在一片黑暗中看着天花板，默默的盘算收益，如果每本18块的话，哪怕只卖20万本，一年也能赚24万多块，而去给杜秋当秘书的话，每年才12万，虽然吃住全包，但云城物价很低，吃和住都很便宜，能省几个钱？
再说了，云城那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连个二流奢侈品的专卖店都没有，哪能和繁华发达的京城比……
嗯，就这样吧，当个经理怎么着也比当秘书要强，虽然杜秋长得不错，也很有魅力，但魅力又不能买包包……
姜丹枫做出决定之后，闭上了眼睛，但却没有丝毫睡意，听着旁边苏文秀细细的呼吸声，忽然又迟疑了起来，自己只有销售提成，没有股份分红，就算一年赚24万，也只是帮苏文秀跑腿的打工仔而已，永远都没有她赚的多。
陈胖子说杜秋的那四篇文章可以赚大钱，他戴的是名表，上的是名校，连凯宾斯基顶级套房都随便住，说的大钱，肯定不是像记事本这样十几二十万的小生意……
要不我还是去当秘书吧，工资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杜秋发达了，秘书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说不定以后比苏文秀更有钱……
……
在姜丹枫辗转反侧，难以决断的时候，陈大猷则在京城大学附近一家卖烧烤的小餐馆里，兴高采烈的和两个年龄差不多的朋友聊天，这两个朋友都戴着眼镜，只不过一个比较时尚，戴着轻巧新潮的无框眼镜，另一个则比较老土，戴着又粗又黑的塑料眼镜。
“怎么样？我那个浏览器牛不牛逼？”
“你真是走狗屎运，武侠小说里的主角都是被打的半死才遇到了高手，你躲在深山老林里装死居然也能遇到高手！”戴无框眼镜的名叫秦牧，目前在京城大学校办企业方正集团里任职，他笑着说道：“大猷，这下可要恭喜你了，这款浏览器丝毫不比当年美国人投在广岛的那颗核弹威力差，只要发布出去，你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亿万富翁了。”
“我那个朋友把浏览器展示个我看的时候，也曾说过这是一款核弹级的软件。”陈大猷端起酒杯，表情严肃的邀请道：“秦牧，江由，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来和我一起干？”
戴着塑料眼镜的江由读完本科读硕士，读完硕士读博士，读完博士之后留校当了老师，在安逸的学校里呆久了，性子比较保守，摇头说道：“你这个项目好是好，但风险也不小，我现在手上还有两个科研项目要做，而且小孩才出生没几个月，暂时脱不开身。”
“柚子父母年纪都大了，现在又有了小孩，确实不方便去美国，等过几年再说吧。”秦牧帮朋友解释了几句，然后端起酒杯和陈大猷碰了碰，说道：“我是单身汉加雇佣兵，只要你开的价格够意思，去美国可以，去云城也可以。”
“那就一言为定，干了！”陈大猷喝了半杯之后，举着剩下的半杯对江由说道：“柚子，咱们那届同学里，我别的人都不服，唯独服你，你是个天生搞计算机的材料，有想法，有钻劲，有能力，留在学校里搞研究太屈才了，如果我公司真做起来了，你随时都可以过来，绝不亏待你。”
“行。”
三个人喝了几杯酒，聊了一会天之后，秦牧拿了一串刚烤好的羊肉，边吃边问道：“大猷，你这个朋友除了7-zip和浏览器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作品？”
“没有，怎么了？”
“我觉得他好像另有图谋，并不仅仅是简单的搞了个浏览器出来……我不是说浏览器简单，我是说他的行为。”秦牧感觉自己没说清楚，就把羊肉串举起来做了个类比，说道：“写程序就和烤羊肉串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要放多少盐，也不知道要放多少孜然，所以最初的作品都是不成熟的，有很多bug，也有很多功能上的缺陷，只有经过调试和修补之后，才能搞出来比较完美的作品，但是你这个朋友写的程序，一出来就很完善，bug几乎没有，功能该有的却都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江由也点头赞同道：“浏览器因为没有源代码，我看不出来水平如何，但是他设计的那个iscript语言不管是语法还是功能都非常成熟，甚至在文档里列举了一些应该避免的错误使用范例，可谓面面俱到，慎密周全，不像是一个月之内匆匆设计出来的东西。”
陈大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杜秋是天才，天才的行为本来就不可以常人之心度之，他正准备跟两个朋友解释，忽然之间脑海里闪过了杜秋那天说的话：我的这个un2758，标志着中国正式进军国际互联网！
“操！”
“怎么了？”
“杜秋这厮疯了，他不是要当大富豪，他是要当秦始皇！”陈大猷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喊道：“老板，拿三瓶二锅头来！如此豪情壮志，当为之浮一大白！”
秦牧和江由有些莫名其妙，对视了一眼之后问道：“什么秦始皇？什么豪情壮志？”
“两位同学，你们知道秦始皇干过最牛逼的一件事是什么？”
“一统六国？”
“修建长城？”
“不是，都不是，那些只是小意思，秦始皇干的最牛逼的一件事是书同文，车同轨！”
第六十四章 劝诫和起步
在2001年的“911事件”之前，赴美签证的审核比较宽松，杜秋的履历很“清白”，有网景这样著名的公司邀请函，英语口语虽然磕磕绊绊的，但基本的人际交流没有问题，因此去大使馆办理商务签证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很顺利的获得了批准。
在3月20日的晚上，姜丹枫纠结了一夜都没有做出任何决定，但在3月21日的晚上，当她听说杜秋通过了签证之后，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选择给他当秘书了，因为做销售经理太累了！
姜丹枫春节期间在云城做兼职推销员的时候，社会环境和人际关系都很熟悉，只要用点小心思，很快就能弄到订单，春节之后在学校里倒卖记事本的时候，同样处在熟悉的社会环境和人际关系里，口耳相传，互相推荐，轻而易举的就卖掉了三四百个，因此在她的想象中，当销售经理就是聊聊天，吃吃饭，然后签好合同，提成到手。
然而苏文秀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击溃了这种美妙的幻想。
苏文秀并不是单枪匹马来京城开拓市场的，与之同来的还有四个公司的员工，其中两个技术员，两个推销员，这四个人是坐火车过来的，第二天早上8点左右在酒店门口汇合，然后开始考察京城的印刷厂以及销售环境，一天跑了二十多个地方，不仅身体累的要命，还时不时的遭遇冷眼、白眼、嘲讽、刁难等精神攻击，苏文秀心态保持的很好，头脑也很清醒，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有时候姜丹枫觉得是蝇头小利，她却据理力争，锱铢必较，有时候姜丹枫觉得是极大侮辱，她却置之不理，泰然处之。
六个人从早上8点到下午7点，东奔西跑的折腾了十多个小时，可供合作的印刷厂一家都没谈下来，销售也仅仅卖出去了不到3000个记事本，全都是几十个或者一两百个的小订单凑起来的，其中有一个便利店老板说的话，隔了几个小时之后仍旧让姜丹枫记忆犹新：在云城有名气算个屁！在京城你们只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而已，帮忙试卖20本已经很给面子了。
等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姜丹枫觉得腰快要断了，脚已经不存在了，饥肠辘辘却不想吃任何东西，像条死鱼一样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听着苏文秀用电话事无巨细的向杜春华汇报今天的考察信息，再也没有了嫉妒，因为她的每一分钱，都是真刀真枪赚出来的，不是坐着等分红白捡的。
还是去当秘书吧……
当销售经理真不是人干的活……
姜丹枫做出决定之后很快又后悔了，因为给杜秋当秘书同样不是人干的活，做销售经理虽然要东奔西跑的受累，但下班之后时间都是自己的，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而做秘书却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从早上7点到晚上10点，全部都在杜秋的支配之下，教他练口语，背专业名词、学习用电脑、做会议记录、招待客人、准备赴美行李等等，各种琐碎事情铺天盖地，一天下来，累的不仅像条死鱼，而且还是煎糊了的死鱼……
“文秀，杜秋是不是一直这么混蛋？”
“没有呀，他人挺好的。”
“好个鬼！比葛朗台还葛朗台，恨不得榨干我身上每一分钱的利用价值，不把人累死不罢休。”姜丹枫连最爱的泡澡都没精力去折腾了，匆匆洗了个淋浴，裹着浴袍，四肢大张的躺在床上装死，埋怨道：“第一天上班就这么累，以后还得了。哎，你说他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苏文秀正在比较两家印刷厂提供的样品，随口说道：“你不是还没签合同么？嫌累可以辞职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月薪过万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哪能说放弃就放弃。”姜丹枫大大的叹了口气，很艰难的翻了个身，面向苏文秀问道：“他平时是不是也经常压榨你？”
“没有。”
“怎么没有？”姜丹枫为她打抱不平，说道：“他和你是股份一样的公司股东，到了京城却什么都不干，躲在酒店里忙自己的私事，让你满大街的跑业务，不是压榨是什么？”
“他是公司的设计经理，不是销售经理，跑销售本来就不是他的工作。”苏文秀放下记事本封面，正正经经的劝诫道：“丹枫，帮杜秋做事，一定要分清楚自己的职责，公是公，私是私，该你做的，好好做，不要抱怨，也不要拖拉，因为你只要做好了，报酬绝对不会少，不该你做的，你可以拒绝，他不会生气的。”
姜丹枫愣了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在两个妹子议论杜秋的时候，陈大猷也在和杜秋议论两个妹子，他咬着一根雪茄，站在落地窗前一边欣赏夜景，一边调侃道：“杜秋，前天在机场的时候，我看你对姜丹枫似乎没什么兴趣，就想泡着玩玩，结果才隔了一天，她居然变成了你的女秘书，搞的我都不好下手了，你们俩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没有，我正好缺一个秘书，觉得她还不错。”
“秘书听起来是个简单的工作，但实际上可一点都不简单，不仅要求文牍精熟，还需要人情练达才行，你看那些领导身边的秘书，哪有一个是简单人物。”陈大猷模仿香港电影里江湖大佬的样子，用夹着雪茄的手指点了点隔壁的套房，继续调侃道：“姜丹枫只是个未毕业的大学生，而且学的也不是文秘专业，今天手忙脚乱的，到处出错，你是觉得她相貌和身材不错，还是觉得她床上表现的不错？”
“姜丹枫现在确实不能算一个好秘书，但我现在也没有太多正经的工作要处理，可以慢慢培养。”
“培养工作能力还是培养床上能力？”陈大猷的调侃没收到回应，于是扭头看了看，见杜秋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看打印的源代码，就吸了一口雪茄，说道：“你不抽烟，又不泡妞，只偶尔喝点酒，整天和代码为伴，像个机器人一样，人生过的有意思么？”
“谁告诉你我不泡妞的？”杜秋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只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下手对象罢了。”
“姜丹枫还不算合适的对象？我觉着她至少有80分。”陈大猷虽然在量子物理研究所那种偏僻的地方呆了五六年，但并不是离群索居的人，私生活很丰富，看女人的眼光也不错，兴致勃勃的点评道：“这小妞一看就是个好逸恶劳，贪慕虚荣的人，你只要甩出足够的钱，很轻松就能泡的上。”
“你怎么知道？”
“她的包是高仿的，鞋子也是高仿的，只有风衣和香水是正品，一个在校大学生，如果不是贪慕虚荣，怎么会这样穿衣打扮？”
陈大猷对姜丹枫的印象，和杜秋当初在答谢宴上第一次见到姜丹枫时的印象差不多。
在1995年的时候，国内很多人都对时装和奢侈品没有概念，但在2016年的时候，在电商天天搞促销的大环境下，哪怕是个普通宅男也知道一些时尚方面的知识，那天杜秋一眼就认出来姜丹枫拿着一个爱马仕的提包，围了一条博柏利的围巾，虽然肯定都是仿制的，但即使是仿制品，也不太适合在校学生的身份，衣饰张扬却故作矜持，内外矛盾，表里不一，所以他才在回家的路上跟亲妈说姜丹枫肯定不是贤内助。
“其实真要说起来，姜丹枫这种小妞虽然不错，但没什么内涵，玩玩就算了，你那个合伙人苏文秀倒是有点意思。”陈大猷聊的兴起，在沙发上坐下来说道：“虽然做事有点稚嫩，但性子不错，认真，细心而且有主见，比姜丹枫更适合当秘书，也更适合当老婆，可惜容貌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要是和姜丹枫互换一下就好了，我绝对会认认真真的跟她谈一次恋爱。”
杜秋不喜欢在背后议论他人相貌，保持沉默，专心看代码，陈大猷见状觉着没什么意思，就转而问道：“你觉得我这几个朋友水平怎么样？”
“挺好的，都是国内一流的人才。”
“只是国内一流？你的眼光可真高。”
“不是我眼光高，是国内环境不好，他们都有世界一流的天赋，但没有世界一流的机遇，所以都蹉跎了。”杜秋合上文件夹，从摆在茶几上的雪茄盒里拿了一根出来，但没有点燃，而是拿在手中把玩，说道：“香港有部漫画，叫做《风云》，其中有句判词，叫做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为龙，你的这几个朋友都是金鳞的鲤鱼，只不过因为时机没到，也没人指点，所以困在浅水滩里瞎扑腾，现在你我就是风云，可以让他们化为龙。”
“这话你敢说，我可不敢说，否则被那几个家伙听到了，非得挨揍不可。”陈大猷拿起雪茄盒里的火柴，抛给杜秋，问道：“说正经的，他们几个要是愿意来我们公司，你给什么待遇？姜丹枫那个小妞你都给了一万块的月薪，我这几个朋友要技术有技术，要经验有经验，总不能比她差吧？”
“姜丹枫是我的私人秘书，又不是公司的。”杜秋以前尝试过香烟，但从没抽过雪茄，有些好奇，就用火柴点燃了，试了试之后感觉不太适应，就又搁下了，说道：“把你的股份拿1%出来，我拿9%出来，当作期权分给你的这几个朋友，月薪和姜丹枫一样，也是一万一个月，奖金另算。”
“够意思！”
3月24日，在杜秋离开京城去美国的当天，一家名为骁龙的软件公司在京城正式注册成立了，公司一共只有六名员工，五男一女，人数虽少，质量却很高，全部来自国内最顶级的两所名校，而且统统都有三年以上的软件开发经验。
第六十五章 接机和投机
奥莱利媒体公司举办的开源软件研讨会时间是3月26日，地点安排在有硅谷首都之称的圣何塞市，京城和圣何塞之间并没有直达的航班，因此要先到旧金山，然后再驱车过去，京城和旧金山之间有16个小时的时差，杜秋一行人于3月24日晚上9点出发，经过了将近12个小时的飞行之后，抵达的时候还是3月24日，而且才下午5点。
陈大猷当年的同学中有不少都拿到了赴美深造的奖学金，有一些毕业之后回国了，但也有一些留在了美国，其中有一个叫做魏知琴的女同学，在圣何塞的一家计算机信息服务公司工作，她不仅帮忙安排好了住处，还亲自开车过来接机。
魏知琴是个矮矮胖胖的女生，和王慧慧有点像，但妆扮的非常中性化，留着比板寸长不了多少的超短发，戴着一副红色的眼镜，见面之后很像个汉子一样捶了陈大猷一拳，感慨道：“唉哟，陈帅哥，才五六年没见，你怎么胖成这样了，枉费老娘我当年单相思你！”
陈大猷和她关系似乎很好，张开手臂说道：“来来来，我让你投怀送抱一回，消消压抑多年的欲火。”
“滚！老娘在美国阅人无数，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没兴趣上你这种胖猪。”魏知琴和陈大猷相互调侃了几句之后，和杜秋以及姜丹枫打了声招呼，大咧咧的问道：“听说你带了一颗核弹来美国？”
这女人真是豪放，口无遮拦……
要是搁在911之后，说不定立刻就被机场保安给抓了……
魏知琴开着一辆又宽又长的墨绿色敞篷车来接机的，当看到车的时候，杜秋和陈大猷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一部电影的名字，只不过杜秋说的是中文名《末路狂花》，陈大猷说的是英文名《thelma-&-louise》。
《末路狂花》由雷德利-斯科特执导，吉娜-戴维斯和苏珊-萨兰登主演，汉斯-季默配乐，讲述了两个女人开着一辆敞篷车出去旅行，结果路上遇到了色狼，杀掉色狼后为了逃脱警察的追捕，在公路和沙漠中逃亡的故事，是一部情节、画面以及音乐都非常出色的经典电影，电影中的那辆1966款的墨绿色敞篷雷鸟令人印象非常深刻。
“国内也可以看到这部电影？”
“电影院看不了，但录像带可以。”陈大猷用手指在车身上摸了摸，说道：“琴子，你虽然以前也不漂亮，可是长发飘飘的，说话也和和气气的，很有女人味，怎么到了美国变成这个鬼样子了，别告诉我你现在是女权主义者了？要是那样的话，我敬而远之。”
姜丹枫下了飞机之后就变的有些拘谨了，此时更是一脸迷糊，杜秋见状就言简意赅的解释道：“《末路狂花》是一部极具女权主义风格的电影，这车和电影中女主角开的一样，有象征意义。”
姜丹枫哦了一声，神色放松了不少，魏知琴有些赞许的看了杜秋一眼，一边打开后备箱，一边说道：“你以为我想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计算机行业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美国人又不讲究含蓄，如果我不装做是女权主义者，会经常受到各式各样的骚扰，只有打扮成这样，那群呆头呆脑的书呆子才不会对我乱动心思。”
“你如果在美国过的不顺心，不如回国发展。”
“以后再说吧。”
1966款的雷鸟是四座敞篷跑车，陈大猷当仁不让的坐了副驾驶位，让杜秋和姜丹枫坐在了后面，3月的加州气温适中，干燥少雨，在夕阳下沿着公路飞驰，颇有一些浪漫狂野的味道，姜丹枫很快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兴致勃勃的左看右看，杜秋则问起了正事：“知琴姐，我的那些网站域名你帮我注册了吗？”
“注册好了，iview、icode、imail、italk、iseek，这五个对吧？”
“是的，谢谢知琴姐。”
“没什么，举手之劳。”魏知琴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问道：“你注册这五个网站，打算做什么？”
“iview是做浏览器的，icode是做代码管理的，其他几个先放着，以后再说。”
杜秋自从把javascript改成了iscript之后，强迫症犯了，准备把所有的产品都改成以字母“i”开头的名字，浏览器他本来想直接剽窃ie，结果托人一查发现微软已经注册过了，于是就把浏览器改成了iview，取网络风景的意思，至于其他三个，都是未来的远期计划，目前只是先把域名占着，防止被人抢注了。
魏知琴没有把三人安排在酒店，而是带到了一个朋友家，那个朋友全家都去欧洲旅游了，房子空着没人，空间很大，上下三层，前有草坪后有泳池，是好莱坞电影中常见的那种美国中产阶级富裕家庭风格。
“别睡主卧，别做中餐，别乱翻东西，其余的随意，比住酒店要舒服。”魏知琴带三人参观了一下房屋之后，指着客厅里的几个纸箱子说道：“这是我按你们要求买的新电脑，你们自己装一下，上网的帐号密码以及叫外卖的电话都贴在冰箱上了。琪琪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先回去了，明天在一起吃晚饭，好好聚一聚。”
“大恩不言谢，等明天我再去你家拜访。”
“多带点礼物，越贵越好，我现在是穷鬼，嗷嗷待哺。”
魏知琴人很干脆，说走就走，很快就离开了，杜秋让姜丹枫去收拾行李以及订外卖，自己则陈大猷一起把两台电脑给组装了起来，然后登录网络，从国内刚刚搭建好的公司服务器上下载浏览器的安装程序和源代码，进行公开发行之前的最后一次测试。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非常让人疲惫，姜丹枫定了两盒披萨，吃完之后三人很快就休息了，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后租了一辆车，去山景城逛了一圈，一边去硅谷文化的发源地朝圣，一边选择美国分公司的办公地点。
1955年晶体管之父，诺贝尔奖获得者威廉-肖克利在山景城创办了肖克利实验室，两年之后，手下8个大将叛逃，成立了仙童半导体公司，仙童半导体在60年代再次分裂，成立了英特尔、amd、红杉资本等在it行业里举足轻重的企业或者投资公司，在2014年的时候，曾有好事者做了一个关系图，发现硅谷一共有92家上市公司和仙童有渊源，苹果、谷歌、甲骨文、雅虎、易趣等巨头几乎全都包含在内，总市值高达2.1万亿美元。
山景城是圣何塞的卫星城，面积很小，只有31.7平方公里，人口不过五六万，但却汇聚了intuit、sgi、赛门铁克以及网景等著名公司，虽然只是在外面走马观花的瞎逛，杜秋和陈大猷却都看的很过瘾，觉得不虚此行，只有对it行业一知半解的姜丹枫暗自纳闷，不知道他们两个在一片既无风景也无古迹的小镇里逛来逛去干什么。
“杜秋，要不我们今天就去网景公司的内部看看？”
“还是不要了，我们是来踢馆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偷窥，容易起误会，等明天参加完研讨会再正式去拜访。”杜秋在网景总部所在的办公楼前拍了几张照片，提议道：“我们去intuit的总部看看吧。”
“intuit？那是做个人财务软件的，和互联网无关，去看他们干什么？”
“这阵子不是盛传微软要出20亿美元收购他们么？说不定过几天就消失了。”杜秋拨弄着相机，以不经意的语气说道：“20亿美元放在国内都能赶得上一个超大型国企了，去拍几张照片留做纪念。”
微软在80年代和90年代的时候兵强马壮，挥舞着操作系统这把屠龙刀，纵横驰骋，灭掉了无数对手，唯独有一个看似弱小的竞争对手搞不定，那就是intuit。
intuit是做个人财务和金融软件的，在80年代末的时候只有50个员工，年销售额不到2000万美元，而微软有4000个员工，年销售额高达8亿美元，当时微软挟office大胜lotus1-2-3的余威进军财务软件领域，结果被intuit打的一败涂地，打不过就收编是微软的一贯行为，于是在1994年底宣布斥资20亿美元收购市值只有10亿美元的intuit，然而这一决定受到了美国司法部的关注，他们认为这是垄断行为，因此收购计划折腾了好几个月，却迟迟不能完成，现在仍旧在扯皮。
这件事是1994年底到1995年初it行业里的热门话题，连国内的一些科技媒体都有报道，陈大猷并不陌生，闻言说道：“那就去看看吧。”
杜秋到网景公司门口拍照，那是真朝圣，因为网景相当于互联网行里的楚霸王，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但很快就以非常悲壮的形式死掉了，而去intuit公司的门口拍照，目的和上个月在浦江的万国证券门口拍照差不多，只是因为能从它身上捞到钱——迫于美国司法部的压力，微软将在4月份宣布放弃收购intuit，不仅收购取消，还会倒赔几千万美元，消息传出之后，intuit的股价立刻就会暴涨。
六个员工每个月光工资就要耗掉6万，租房、水电、设备等等都要砸钱，而公司只有150万人民币的资金，如果不广开财路，很快就要完蛋……
而财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把股份让出去找人融资，另一条就是自己投机捞钱，然后追加投资……
第六十六章 名人和发布
埃里克-雷蒙，头发散乱，不修边幅，看起来像个流浪汉，实际上是开放源代码促进会的创始人兼首任主席，也是世界上曝光率最高的黑客之一，多才多艺，除了计算机编程之外，还是个作家、音乐家以及空手道黑带……
布鲁斯-佩伦斯，满头卷发，穿着时尚，看起来像个艺术家，实际上是开放源代码促进会的创始人之一，debian计划的制定者以及早期领导人……
拉里-奥古斯丁，头发整齐，衣冠楚楚，看起来像个好莱坞演员，实际上是va-linux的创始人和ceo，valinux在2007年更名为sourcefe，是github兴起之前世界上最热门的代码托管网站……
杰米-加文斯基，蓝色长发，皮裤马靴，看起来像个摇滚明星，实际上是xemacs和scape-navigator的主要开发者之一，mozilla项目的关键人物和核心成员……
杜秋坐在奥莱利媒体公司会议室的角落里，看着面前一群形象各异，高谈阔论的家伙，感觉不是在参加一个影响深远的学术会议，更像是参加一个网游公会的线下活动，或者一场dota比赛之前的战队见面会，周围全都是大神，而自己只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个小角色，在1995年左右的时候，中国的gdp总量只有美国的十分之一，经济是科研的基石，经济不行，科研的实力和影响力自然也不行，软件和互联网方面更是一片空白，不仅没有著名的公司，连一款值得一提的产品都没有，可以说在欧美it行业的从业人员眼里，此时的中国和非洲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那四篇文章正好戳中了这些大神的g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参与这次会议。
参加会议的人很少，只有十几个，除了编程方面的大神之外，还有一些是来自《连线》和《计算机世界》等业内著名媒体的记者，这群人中只有《连线》的记者看过杜秋的那四篇文章，和他寒暄了几句，别的要么视而不见，要么惊讶怎么会有个中国人，有一个家伙甚至把他当作临时来打工的留学生了，吩咐他去买咖啡。
杜秋是经历过十几年互联网浪潮洗礼的老江湖，很清楚网络上的名气和现实中的名气不可混为一谈，两者之间有着巨大的落差，因此表现的很淡定，而陈大猷是网络初哥，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他之前在云城帮杜秋处理了上千封热情洋溢的电子邮件，本以为到了美国之后会很受欢迎和重视，结果被人很随意的丢在了会议室里，连最基本的斟茶倒水都没有，顿时心态失衡了，开始患得患失了起来。
那四篇文章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轰动……
浏览器到底行不行？推出之后会不会石沉大海？如果那样的话，我的100万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姜丹枫看着会议室里群魔乱舞，全是t恤、夹克和牛仔裤，没有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和以前见过的那些国际会议完全不同，又是好奇又是疑惑，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会议，于是问道：“杜秋，这些都是什么人？”
“如果把计算机行业和电影行业做个类比的话，这里全都是世界级的大明星，而且是能拿奥斯卡奖的那种实力派明星，比如罗伯特-雷德福、凯文-科斯特纳、阿尔-帕西诺等等。”
姜丹枫闻言若有所思，然后微笑着说道：“如果都是电影明星的话，你现在也坐在这里，那是不是相当于《末路狂花》里的布拉德-皮特？”
前天在机场的时候杜秋和陈大猷曾提到过《末路狂花》，昨天游览过山景城之后，两人又呆在屋子里埋头测试浏览器，无所事事的姜丹枫就租了这部电影的录像带回来看，于是知道了里面的人物、情节以及主要演员。
《末路狂花》是1991年的电影，当时布拉德-皮特还只是个在好莱坞初出茅庐的小人物，在电影里饰演一个骗钱骗色的混混，因为相貌英俊，身材极佳，表现的非常出彩，受到了大量女性观众的喜爱，以火箭般的速度窜红，1993年拿到了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男主角，1994年连续出演了《夜访吸血鬼》和《燃情岁月》两部大片，短短几年就成为了好莱坞新一代的卖座巨星，姜丹枫如此类比，不仅应景，而且非常讨喜，既夸赞杜秋人长得帅又期许他未来发展顺利，表现出了很高的社交情商。
这也是杜秋找姜丹枫来当私人秘书的主要原因，她做事不如苏文秀，但很会做人，尤其善于把握与人交往时的分寸，随机应变，见风使舵的能力很强，有了这样的秘书，既能成为自己和他人沟通的桥梁，也能成为自己和他人对抗的屏障，如果再出现类似马小丽那样的事件，可以安排她去处理，不用亲自面对硬桥硬马撕破脸的尴尬。
大约9点30分左右，奥莱利媒体公司的老板提姆-奥莱利出现了，面容硬朗，身材高大，看起来像个军人，他言简意赅的说了几句开场词，然后宣布研讨会正式开始。
说是研讨会，其实更像是某家it公司内部的头脑风暴会，既没有固定的议题，也没有固定的议程，畅所欲言，一会这个说几句，一会那个说几句，气氛很轻松，但非常杂乱，效率很低，杜秋在姜丹枫的翻译下听了大约半小时之后，选了一个无人说话的间隙，举起手说道：“我能说几句吗？”
提姆-奥莱利似乎刚发现会议室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中国人似的，抬手向众人做了个介绍，说道：“这位是来自中国的un2758，开源软件的提倡者，他的名字叫做……嗯……”
“我叫杜秋。”
“嗨，来自中国的朋友。”一个记者斜斜的靠坐在椅子上，用双手抱着后脑勺，脸上带着满是嘲讽和优越感的笑容，大声揶揄道：“我们这里没有政治审查，也没有红卫兵，吃饭、睡觉、上厕所都不需要举手申请，哦对了，还包括说话。”
会议室里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哄笑声，在哄笑声中，杜秋低头对姜丹枫说道：“我待会说什么，你就翻译什么，不要委婉，用词越严厉越好，懂了没？”
姜丹枫似乎也被那句恶意的玩笑激怒了，用力的嗯了一声。
“我举手只不过是表明我是一个有礼貌的人，无关审查。”杜秋站起身来，俯视着众人，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以《元首的愤怒》里的经典桥段为蓝本，握拳敲着桌子咆哮道：“你们这群美国人只会吐口水和玩文字游戏吗？所有关于开源软件的定义和协议我都已经全部解决了，剩下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做！我的那四篇文章已经发表2个多月了，你们居然还坐在这里谈论所谓的概念和理念，不不不！这些东西不需要讨论，把文章看几遍就行了，如果看不懂，那说明你们都是傻瓜！”
突如其来的咆哮把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吓到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再无刚才的悠闲和随意，那个抱着头靠在椅背上的记者一个倒仰，差点摔倒了，在旁边人的扶持下急忙坐正了身体。
如果你不大声说话，就没人注意你的存在……
果然是至理名言……
元首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杜秋咆哮了几句之后感觉嗓子有点承受不住了，同时感觉已经引起了足够的重视，于是借着姜丹枫翻译的空档休息了几秒钟，然后不再废话，打开昨天新买的笔记本电脑，问道：“提姆，这里有投影机吗？我用一个实际的例子告诉你们，开源软件应该怎么做，以及中国人的行动效率有多高！”
坐在会议桌顶端的提姆-奥莱利愣了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抬手示意坐在门口附近的会议记录员去拿投影机。
当投影机和笔记本电脑调试好了之后，杜秋打开了来美国之前特意制作的幻灯片文档，展示出来的第一张图片又把会议室里所有人吓到了，尤其是杰米-加文斯基，因为那上面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标题：杀死网景的未必是微软，更有可能是iview。
“iview是我写的一款浏览器，将在今天的会议结束之后以免费开源的形式在互联网上公开发布，下面我以此为例，将介绍一下开源软件的研发、发布以及版本控制等方面的经验……”
美国媒体行业很发达，但也很势利，以杜秋和陈大猷的家底，根本请不起主流媒体的记者出席iview的发布会，而没有主流媒体的报道，iview就是养在深闺里的美女，无人知晓，如果只靠互联网上的口耳相传，效率太低了，可能用户数量还没起来，公司的资金就耗尽了，没法和网景以及微软竞争，所以他决定来个借东风，以哗众取宠的方式，把奥莱利媒体公司举办的研讨会变成了自己的浏览器发布会，这样不仅不用花钱，还能迅速引起业界大佬以及主流媒体的关注，从而把iview推广出去。
参与会议的都是it行业里的精英，眼光没有差的，极具创新意识的iview和iscript很快就征服了他们，杜秋对照着幻灯片，滔滔不绝的讲了一个多小时，在他讲述的时候，不停的有人举手提问，但没有人再嘲讽挖苦。
“关于iview的安装程序、源代码以及iscript语言的相关文档，我的合作伙伴将会提供给大家，以上就是我今天要讲的内容，谢谢大家。”
杜秋结束了讲解之后，会议室里有人鼓掌，有人拍桌子，有人吹口哨，反应非常热烈，陈大猷见状大喜过望，立刻从背包里掏出几十张软盘，一个个的分发，他的口语能力很强，交流完全不成问题，像发香烟一样一边分发，一边攀谈，等发完的时候，所有人知道他叫凯文-陈，是iview公司的ceo。
“嘿，杜，我是jwz，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可以，这是我在美国的住址，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不不不，我想请你去网景公司的会议室，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然后你像刚才那样，把关于浏览器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再说一遍。”杰米-加文斯基做了一个双手抱球的姿势，强调道：“所有的一切细节，我们都想知道。”
“没问题，任何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我都愿意解答。”
杜秋答应的非常爽快，因为在他的计划中，奥莱利的研讨会只是开胃菜，网景公司才是重头戏……
第六十七章 反应和水军
杰米-加文斯基很心急，连奥莱利公司提供的自助午餐宴会都没参加，匆匆带着几张软盘回到了网景公司，这天是周末，但办公楼里仍旧有不少人上班，当路过迈克尔-托伊的办公室时，见他正拿着一个mozilla的布偶恐龙和4岁的女儿玩游戏，犹豫了一下之后上前敲了敲门，说道：“迈克尔，能过来一下吗？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看。”
“下午再看可以吗？”
“这个东西很重要。”
迈克尔-托伊见他表情很严肃，就把女儿抱起来，交给了坐在电脑椅上的妻子，说道：“我的小公主，陪妈妈在这里玩一会，爸爸马上就回来，然后带你出去吃午饭。”
“爸爸，我等会可以吃一个大大的甜筒吗？”
“没问题，你可以吃一个大大的甜筒。”
迈克尔-托伊安抚好了女儿之后，去了杰米-加文斯基的办公室，见其用软盘安装了一个图标类似万花筒的浏览器，在地址栏上填写了scape的网址，立刻显示出了网页，他看了看电脑的操作系统，发现是，而不是杰米-加文斯基常用的unix或者linux，问道：“杰米，谁把我们的浏览器图标改了？”
“这不是我们的浏览器，而是一款今天刚发布的新产品，叫做iview。”杰米-加文斯基运指如飞，一连换了好几家网站，见浏览器都能迅速而又准确的显示出来，于是转动椅背，面向迈克尔-托伊说道：“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看的那四篇关于开源软件的文章吗？那位神秘的作者现在来了美国，一个小时之前，在圣何塞的奥莱利公司会议室里，他发布了这款浏览器，免费，而且开源。”
“什么？！”
杰米-加文斯基似乎觉得迈克尔-托伊的惊讶效果不够好，就又补充了一句：“他还发明了一种新的语言，可以让网页和服务器之间的通信量减少95%。”
“这不可能！”
迈克尔-托伊已经完全忘记了带女儿去吃午餐的事情，坐在电脑前研究起了那几张软盘里的内容，杰米-加文斯基也没有闲着，另外找了台电脑，把内容拷贝过去，同样埋头研究了起来，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托伊的妻子找了过来，见状摇了摇头，抱着女儿离开了。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之后，迈克尔-托伊抬头说道：“杰米，我觉得我们应该打个电话给马克。”
“或许更应该打给吉姆，他正在纽约参加关于公司ipo的会议，这款浏览器会对ipo产生很大的影响。”
“那你打给马克，我打给吉姆。”
马克是网景公司的联合创始人马克-安德森，吉姆则是网景公司的ceo吉姆-巴克斯代尔，一个懂技术，一个懂市场，两人听完汇报之后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决策：不惜代价，把人和产品都买下来！
当网景公司内部正在沟通的时候，陈大猷则完成了担任ceo之后的第一笔买卖，他说服了提姆-奥莱利，将iview的安装文件和源代码暂时放在奥莱利媒体公司的服务器上，提供全世界的互联网用户下载，而代价是将iscript语言的参考文档免费授权给他们公司发行纸质版，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双赢举措，一方节约了部署服务器的成本，得到了迅速推广iscript语言的渠道，而另一方则得到了业界的关注以及书籍带来的收益。
在回住所的路上，杜秋说道：“奥莱利的服务器只能应急，国内的网速太慢了，根本无法承载大量的下载请求，必须尽快在美国租好房子，搭建自己的服务器。”
陈大猷用手掌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们的钱太少了，你剩下的40万什么时候能到账？”
“5月1日之前。”
“最好快点，越快越好，我晚上再打电话催催我爸，让他再转20万过来。”陈大猷长叹了一声，感慨道：“以前读书的时候，每次看到乔布斯或者比尔-盖茨白手起家创业的故事，总觉得热血沸腾，似乎成功很简单，现在亲自一试，才知道创业真他妈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
姜丹枫在后面笑着宽慰道：“陈总，你有家里提供资金支持，又有杜秋提供技术支持，肯定能成功的。”
“哪有那么容易哟，我现在压力大的一塌糊涂，这几天晚上都跟写《出师表》的诸葛亮一样，夙夜忧叹，唯恐赔了夫人又折兵。”
杜秋因为有金手指撑腰，根本不担心失败，因为就算失败了也无所谓，未来还有无数的机会可以重新崛起，因此心态保持的很好，听他把诸葛亮和周瑜混为一谈，就笑着说道：“你又没夫人，最多折点钱，怕什么？”
“现在这年头，没有千儿八百万的钱当彩礼，怎么娶夫人？”陈大猷又叹息了一声，然后从出租车的副驾驶位转过身子说道：“杜秋，你觉着魏知琴怎么样？”
杜秋微微一愣，说道：“我和她不熟，不过看人还蛮不错的。”
“她在斯坦福读的计算机硕士，然后留在了美国，可惜所遇非人，嫁了个爱家暴的白皮猪，去年离了婚，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圣何塞打拼。”陈大猷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之后说道：“我昨天去她家拜访，感觉她住的地方虽然偏了点，但是地方够大，环境也不错，不如我们干脆雇她当员工，然后把办公室放在她家的车库里，乔布斯他们最初不也是在车库里折腾起来的么？”
“她现在做什么工作？”
“在一家数据公司做服务器管理，业务能力绝对没问题。”
“工资呢？”
“年薪7万美元。”
杜秋默算了一下，发现折算成人民币的话月薪差不多有4.9万，就反问道：“她才刚到美国六年，房子肯定有按揭贷款，又有小孩要抚养，年薪不可能大幅消减，可是如果给她7万美元的年薪，你那几个国内的朋友会怎么想？”
陈大猷为之语塞，他在国内招募的那几个朋友都不是刚毕业的菜鸟，而是毕业多年的职场老将，能力、眼界以及心气都很高，比如秦牧，已经是方正集团的高级工程师了，月薪虽然只有一千多，但每年发的福利和奖金至少有七八万，而且处在事业上升期，前途一片光明，几乎没有失业的风险，想要打动他们辞职，必须给高薪和期权，然而国内的高薪在美国却不算什么，两地的工作内容差不多，薪酬足足差了五六倍，如果处理的不好，很容易伤了士气，引发内讧。
“要不这样吧，你把办公地点放在魏知琴家的车库里，然后雇她当个兼职的员工，等以后公司发展起来了，可以同工同酬，一视同仁的时候再转正。”
“也行，回头我问问她的意见。”
当杜秋和陈大猷在讨论薪酬的时候，远在京城的骁龙软件公司里一片忙碌，六台电脑面对面排开，秦牧坐在左侧最边上的电脑前，用ftp下载软件登录了奥莱利媒体公司的服务器，发现iview已经可以下载了，于是一边打字，一边指挥道：“周元，你去gnu的新闻组发帖子，小吴，你去网景公司的新闻组发帖子，其余的自己安排，按照之前预定的方案，去各大热门新闻组发帖子，标题越……越……”
“哗众取宠！”
“对，越哗众取宠越好，用杜秋的话说，就是不要温柔和礼貌，要有争议和爆炸性，这样才能吸引普通网民去点击和查看。”
“可是这样会不会被管理员封号？”
“我们又不是单纯的哗众取宠，帖子标题虽然有争议，但是内容详实，有理有据，管理员为什么要封？”
小吴是公司里唯一的女性，她一边打字发帖，一边笑着说道：“真是服了这个杜秋了，如此莫名其妙的营销方式也能想得出来。”
秦牧也笑了，推了推眼镜，说道：“其实这种营销方式和发传单没什么区别，我们只不过从街头搬到了互联网上。”
“我倒是觉着这是一次很有意思的实验，按照杜秋的理论，在互联网上，只要我们能搞定第一批种子用户，接下来iview会像滚雪球一样发展，几个月就能席卷全世界。”周元以前在某个国家级媒体部门工作，对此比较敏感，说道：“如果这个实验做成功了，未来全世界的广告重心就要从电视台转向互联网了，因为互联网没有地域和国家的阻隔，覆盖面更广，宣传效果也更好。”
“秦牧，我们要发多少帖子？”
“越多越好，争取在一天之内把iview的下载量推到1000以上，这样明天杜秋去网景公司的时候，会更有底气。”
“杜秋真是个疯子，居然想以浏览器来统一全球互联网标准，要知道连万维网的发明人蒂姆-伯纳斯-李都没法做到这一点。”
“如果是我的话，我才没兴趣当什么秦始皇，在写出iview的当天晚上就会飞去美国，把源代码卖给网景或者微软，估计至少能卖100万美元，有了100万美元，可以花天酒地的过一辈子了。”
“100万？你的开价也太低了，要知道去年12月份微软从望远镜公司买他们的浏览器花了200万美元，望远镜公司的浏览器技术来自是马克-安德森还没有创办网景之前写的mosaic，现在早就过时了，iview比它强一万倍，要是我去卖的话，至少要500万美元，否则免谈。”
“你们俩也就这点出息，做人不能光想着钱，总得有点理想是不！”
“有理想啊，我们的理想就是天天发传单，也能月薪过万，现在已经实现了。”
第六十八章 晨练和收购
“滴滴，滴滴……”
“混蛋！”
“猪头！”
早上刚到5点40分，姜丹枫就被闹钟惊醒了，她把头蒙在被窝里，嘟囔着骂了几声杜秋之后，唉声叹气的爬下床，匆匆洗漱了一下，把散乱的头发扎成马尾，穿上一套红白相间的运动服，到厨房切了几个水果做成沙拉，然后端着盘子上到二楼，敲了敲走廊左侧一间客房的房门，轻声问道：“杜秋，起床了吗？”
“进来吧。”
姜丹枫推开门一看，见杜秋穿戴整齐，正站在床边打电话，看他面带微笑，轻声细语的样子，对面应该是姐姐家的小外甥，就把餐盘放在了床头柜上，说道；“我也去打个电话回家。”
“好。”
姜丹枫本来只是避嫌，表明自己不会乱偷听，然而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之后，看着陌生的房间，摸着带有余温的床铺，忽然有点想念沉默寡言的父亲和絮絮叨叨的母亲了，于是拿起电话，拨打了云城老家的号码，反正电话费由杜秋买单，不打白不打，正好报复一下他这几天死命的折腾和压榨。
因为时差的关系，圣何塞的凌晨6点是云城的晚上10点，父母都已经睡下了，被吵醒之后听说女儿专门从美国打国际长途回家，非常高兴和激动，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父亲都变的啰嗦了，叮嘱了很多幼稚而又简单的琐碎事，姜丹枫听的哭笑不得，但起床之后一直很糟糕的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变好了，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起来。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打电话回家从来不超过3分钟，这次却打了将近10分钟，仍旧没有要挂的意思，直到杜秋过来敲门，问道：“打完了吗？”
“爸，我现在有事要做，下次再打给你们。”
“好，好，你在美国要注意安全。我挂了。”
杜秋仍旧穿着公牛队的红黑色训练服，但换了一双更轻便的专业跑鞋，两人吃完水果沙拉之后，出门开始锻炼，只不过锻炼的方式不一样，一个跑步，一个骑车。
没办法，杜秋有buff加持，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每天早上可以轻松跑个五六千米，而姜丹枫没有buff，也从没锻炼过，跑个800米就累的气喘吁吁了，在国内的话，跑不动了可以丢下不管，但在国外的话，圣何塞虽然是美国治安最好的城市之一，但毕竟人生地不熟，把妹子一个人丢在街边不太放心，因此就让她骑自行车跟随，反正骑车也是一种锻炼。
以后会越来越忙，诸事繁多，秘书身娇体弱可不行……
姜丹枫不知道杜秋的用意，以为陪老板晨练是私人秘书的本职工作，她迎着微风，沐浴着朝阳，在异国他乡的街头骑了一会自行车之后，忽然产生了一种浪漫的感觉，低头看看自己的红白色运动服，再抬头看看前方的红黑色运动服，虽然样式和配色完全不同，却怎么看都觉得像情侣装。
这个混蛋说不定真的对我有意思……
要不然干嘛每天早上让我骑车陪他锻炼，大清早的又没有公事要办，一个人跑步不是一样么……
姜丹枫莫名的有些雀跃，想要玩个恶作剧，但又觉得不太合适，压抑了好一会，最终没有压抑住，于是用力踩了两下踏板，加快车速从后面追上杜秋，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模仿《阿甘正传》里的台词，用英语说道：“阿秋，run！run！”
杜秋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真的加快了脚步，姜丹枫喜笑颜开，像个刚学会了玩游戏的小女孩一样，隔一会就追上去踢一脚，一个跑，一个追，两人以折返跑的形式，绕着住所附近的马路跑了个来回，差不多5000米左右，里程和昨天差不多，但耗时要短了五六分钟。
等重新回到住所门口的时候，杜秋摘下沾着汗水的电子表，丢给姜丹枫，说道：“把时间记下来，以后每天早上都在后面催促我，争取每天把速度提高一点。”
“你今天已经跑的很快了。”
“还不够快。”杜秋用手掌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叉着腰吩咐道：“去查一下国家二级运动员跑5000米的标准是多少，以我今天的成绩为底线做个表格，每10秒一档，争取每天提高一档，等达到标准的时候提醒我一下，然后开始跑一万米。。”
姜丹枫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参加奥运会。”
姜丹枫本来以为杜秋是开玩笑，但见其表情严肃，似乎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于是半信半疑的答应了一声，说回国了马上就去查，心里却觉得他果然如那陈大猷的那几个朋友所说的那样，是个伪装成正常人的疯子。
两人一回到住所，就看到陈大猷拿着一块三明治，双手高高举起，站在客厅的电脑前跳探戈，肥胖的身躯和怪异的舞步颇为滑稽，姜丹枫忍着笑，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陈总，看你这精神抖擞的样子，昨晚终于睡着了？”
陈大猷在陌生人面前一本正经，在熟人面前却很不正经，他勾了勾手指，做了个花花公子式的挑逗动作，问道：“姜美人，知道我们的iview下载量有多少了吗？”
“500？1000？1500？”
姜丹枫连续猜了三个数字，全都错了，陈大猷不再卖关子，咬了一口三明治，宣布道：“是2117次！”
这个数字在2016年只能说寒酸的可怜，但是在1995年却是个远超预期的数字，杜秋有些惊讶，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说道：“我以为有1000就不错了，没想到翻了一番，果然月薪一万的水军威力就是不一样。”
“其实也不完全是你说的灌水，周元那小子把中科院以及京城所有能上网的高校都跑了一遍，鼓动实验室以及机房的管理员帮忙下载，估计至少提供了500个下载量。”陈大猷嘿嘿一笑，说道：“就算去掉国内的水分，也还有1600多个，比一月份发布7-zip的时候强多了，那时候第一天下载量还不到30个，但两个月之后的现在，全球至少有几十万个用户了。”
“陈总，你们那个东西是免费的，就算有几十万人在用，你还是一毛钱都赚不到，不至于兴奋成这样吧？”
“姜美人，这么跟你说吧，浏览器相当于电视台，虽然本身不赚钱，但可以收广告费，用户相当于观众，用的人越多，来打广告的商家就越多，商家越多，赚的钱就越多。”
这个比喻很形象，姜丹枫终于搞懂了他们这几天忙忙碌碌的折腾什么了，眼睛一亮，调侃道：“看来我这几天都喊错了称呼，不应该叫您陈总的，应该叫您陈台长。”
“台长什么的就算了，还是陈总听着舒服。”陈大猷见杜秋上楼洗澡了，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问道：“你给杜秋当秘书，怎么不喊他叫杜总？”
“我还没签约呢，现在是试用期，等回国之后签正式合同了再改口不迟。”姜丹枫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鸡蛋、培根、吐司等食材，准备做几样西式早餐，一边忙活一边说道：“陈总，我没有你那些朋友有本事，学校的牌子也不够响亮，你可要帮我在杜秋面前多美言几句，别让他过河拆桥，一回国就把我给辞退了。”
“我看他不像是个过河拆桥的人……你帮我煎两个鸡蛋，这种隔夜的蔬菜三明治冷冰冰的，难吃的要命。”陈大猷把咬了两口的三明治丢进垃圾桶，在电脑前坐下来翻阅电子邮件，承诺道：“如果杜秋把你辞退了，你来给我当秘书好了，一样月薪一万。”
“现在秘书这么吃香呀？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学什么国际贸易了，直接去学文秘好了。”
“不是秘书吃香，是你人吃香。”陈大猷扭头打量了她几眼，肆无忌惮的说道：“你的能力最多值2000，身体至少值8000，白天用2000的，晚上用8000的，刚刚好一个月一万。”
姜丹枫又羞又恼，手腕微微一抖，差点让餐刀划破了手指，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绪，笑盈盈的说道：“陈总，如果给你当秘书的话，月薪至少得一万六，因为你既没有杜秋帅，更没有他体力好，晚上的工资要加倍。”
陈大猷哈哈大笑，用手指虚点了她两下，说道：“不错，不错，姜美人，杜秋选你当秘书，果然没选错，放心好了，就凭你这嘴皮子功夫，他肯定会跟你签长约的。”
吃过早饭之后，一行三人驱车去了山景城，正式拜访和参观网景公司的总部，这一天杜秋受到了远超昨天的待遇，不仅公司联合创始人马克-安德森亲自出面招待，连远在纽约的ceo吉姆-巴克斯代尔也特意打电话回来致意，并表示会尽快坐飞机回山景城和他会面。
杜秋也不藏私，以公开课的形式，把iview和iscript的设计思路和实现过程从头到尾的详细讲解了一遍，极富前瞻性的战略眼光，简洁严谨的编程风格，以及大公无私的开源思想，很快折服了一大群高智商但低情商的程序员，成为他们心中的仅次于李小龙的东方偶像。
当然了，1995年成龙还没有进军好莱坞，对大多数美国人来说，整个东方也就李小龙一个偶像而已……
不过在商人眼里，偶像是用来赚钱的，马克-安德森除了是一名技术天才之外，还是一名杰出的商人，1999年网景以42亿美元的价格卖给aol之后，他以风险投资人的身份继续活跃在硅谷，参与投资了诸如skype、facebook、twitter等著名it企业，赚的盆满钵满，不管是眼光还是手段都非常出色。
所以当杜秋回答了几名程序员提出的技术问题之后，马克-安德森将他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门见山的说道：“杜，我想收购你的公司。”
第六十九章 开价和烦恼
100万美元的现金，外加50万股网景公司的股票，共计500万美元……
如此丰厚的条件不仅让陈大猷为之心动，连杜秋这样的穿越党也有点心动了。
网景此时才刚刚启动ipo的程序，内部预计上市时股价为10-12美元，马克-安德森为了用升值空间来诱惑杜秋，更是直接降到了每股8美元，事实上8月份网景公司上市的时候，开盘价为71美元，年底12月份市值最高的时候，股价更是冲破了170美元，这么一算的话，50万股少则价值3550万美元，多则高达8500万美元。
一款浏览器而已，从2月18日开写，到3月18日结束，满打满算不过28天……
不管是3550万美元还是8500万美元，都足够花天酒地一辈子了……
然而杜秋只犹豫了那么一两秒钟，就以很坚定的语气拒绝了，说道：“马克，谢谢你的好意，我的公司不卖，但产品以及技术你可以免费拿去用。”
姜丹枫在将这句话翻译过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万丈悬崖边上一样，手脚出汗，舌头发干，5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4000多万，杜秋居然拒绝了！
这家伙三个月前还只是个招摇撞骗，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偷渡客！
现在却轻松放弃了成为千万富翁的机会，他到底要干什么？！
马克-安德森对杜秋的拒绝很失望，又劝说了几句，见他咬定不卖，就只好说道：“杜，你是一个伟大的程序员，虽然我们无法在同一家公司共事，但我希望未来能和你保持亲密的合作关系。”
“你可以叫我autumn，杜是我的姓，秋才是我的名字。”杜秋的目的就是合作，他先纠正了一下马克-安德森在称呼上的错误，然后说道：“我想和贵公司一起，共同制定一部关于web技术方面的拿破仑法典。”
“法典？”
“只是一种类比，我认为当前web技术太过混乱，连最基本的标准都没有，就像中世纪的欧洲，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拿破仑，以及一部拿破仑法典。”
“秋，你在中国可能不太清楚，蒂姆去年10月份已经成立了w3c，正在做这方面的工作。”
蒂姆指的是万维网的发明人蒂姆-伯纳斯-李，他于1994年10月1日在麻省理工学院成立了万维网联盟，简称w3c，目的就是为了解决web应用中不同平台、技术以及开发者带来的不兼容问题，保障web信息的顺利和完整流通，制定一系列标准并督促web应用开发者和内容提供者遵循这些标准。
如果把互联网比作一个国家的话，w3c相当于制定法律的议会，只不过正常国家制定好法律之后，会由暴力机构强制执行，然而互联网是一个松散的联盟，执法权掌握在各大it公司手上，w3c制定的标准只能“推荐执行”，无法“强制执行”，而且在标准的制作过程中各种扯皮，经常几年都搞不定一项技术。
最著名的案例莫过于html语言的标准了，1997年发布了4.0标准，1999年发布了4.01标准，然后经历了xhtml的瞎折腾，被ie以及firefox等主流浏览器抵制，又经过微软和谷歌的明争暗斗，一直扯皮了十几年，直到2014年10月才发布了5.0标准，而这个标准直到杜秋穿越前都还没普及开来。
杜秋是穿越党，知道蒂姆-伯纳斯-李将在未来几年里走进一条死胡同，去折腾“所见即所得”的html标准，不仅浪费了大量的精力，还把自己的名声给搞臭了，因为这个风格只适合静态的文书处理，根本不适合动态的web设计。
本着造福未来数以千万计的web开发者的伟大理想，杜秋决定与其坐等别人制定标准，不如自己亲自动手，趁着微软这个祸害还没有重视浏览器之前，先把html、css以及iscript这三种基本语言统一了，然后再去折腾xml、dom、bom之类的玩意，把web技术的标准化主导权捏在手上。
不过理想只是理想，嘴上说说也就算了，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打压竞争对手，为未来的互联网帝国打基础，因为标准本身虽然免费而且开放，但是实现起来至少要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时间，领头羊在制定的过程中就抢先跑了，竞争者却只能等标准发布了之后才开始跑，怎么追？
“马克，w3c只是一个根据现状制定标准的松散组织，效率太低了，我们不可能等他们制定好了标准再研发新产品，html语言已经发明四五年了，仍旧处在混乱状态下，我认为我们有责任去……”
马克-安德森是非常精明的商人，iview浏览器以及iscript引擎都是开源而且免费的，网景公司可以随意拿去使用，但他却特意开出了500万美元的高价来收购，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iscript语言的标准握在手上，因此杜秋稍微阐述了一下他对html语言的改进计划，立刻引起了重视。
“秋，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关于收购的事宜，我们可以再谈谈，如果你同意收购，我们可以为你专门组建一个强大的团队，研发资金不设上限，也不干涉你的工作内容，怎么样？”
“好意心领了，但我不喜欢在大公司工作。”杜秋再次拒绝了，提议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两家公司共同成立一个工作组，专门推动web技术的发展。”
对一个理性而又理智的商人来说，如果不能据为己有，那么相互合作也是不错的选择，总比变成死敌要好，马克-安德森很快同意了杜秋的提议，答应派出两名程序员和他保持联络，共同研究和制定web技术标准。
两个人太少了点……
不过这是一个好的兆头，微软目前正在研发ie的员工总共也才6个而已……
当离开马克-安德森的办公室，坐电梯下楼的时候，陈大猷握拳捶了两下箱体，大叫道：“500万美元！500万美元啊！就这么眼睁睁的没了！”
姜丹枫也惋惜不已，不解道：“杜秋，你干嘛要拒绝？那可是4000多万呢，三江省电视台播一年的广告也未必能赚这么多。”
“淡定，未来我们会赚更多的。”
陈大猷又捶了两下电梯，问道：“杜秋，网景公司现在有几千万的用户，上市之后市值至少过亿美元，我们有技术，他们有人和钱，合则两利，刚才为什么不答应马克-安德森，直接加入他们？就算加入了，你一样可以去当你的秦始皇，或者拿破仑！”
“陈哥，网景公司先天不足，后天失调，很快就会死的，根本没法完成我的梦想。”
“怎么先天不足，后天失调了？”
“它是传统软件行业和新兴互联网行业的混血儿，传统软件行业讲究卖一份产品，赚一份利润，互联网行业讲究免费送产品，另外收服务费或者广告费，网景的管理层来自传统软件行业，根本不了解互联网行业的商业模式，头和脚无法协调，肯定要摔死。”
他见陈大猷和姜丹枫都不太明白，就详细解释道：“去年网景正式发布scape-navigator的时候，马克-安德森力排众议，以共享软件的方式发布，对普通用户免费，所以几个月就占领了浏览器市场70%以上的份额，拥有了数千万的用户，但是今年吉姆-巴克斯代尔从at-&-t跳槽过来当ceo之后，立刻决定对普通用户收取49美元的升级费，于是很多用户干脆不升级，继续使用老版的浏览器。”
“我们的浏览器质量比网景的更好，而且以免费而且开源的形式发布，不存在任何收费的意图，肯定会迅速夺走他们的用户，说不定几个月之后就能和他们并驾齐驱了，到时候同样也能上市，为什么要为了区区500万美元而放弃未来的上亿美元呢？”
这么一解释，陈大猷立刻抛开了懊恼，头脑恢复了清明，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我这人小事精明，大事糊涂，所以我爸总是教训我说每逢大事要有静气，然后才能有大作为。还好你是大股东，要是我的话，刚才十有**就答应了。”
杜秋等人离开之后，马克-安德森叫来了迈克尔-托伊和杰米-加文斯基，问道：“我们可不可以把iview整合到自己的浏览器里？”
“可以是可以，但需要时间。”
“多久？”
“可能要两周到一个月左右。”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最多给你们十天，把主要功能，包括那个iscript引擎，都整合到我们的浏览器里，先发布版，然后是dos、unix以及linux。”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马克-安德森接听了一下之后说道：“法务部研究过iview的开源授权协议了，认为比cpl要宽松，我们自己的程序不用开源，只需要把修改过的iview源代码以cddl协议的形式发布出去就可以了。”
杰米-加文斯基本来就是一个自由软件的忠实信徒，对开源软件完全不抵触，很干脆的接下了任务，然后就离开了，迈克尔-托伊是管理层，对商业比较敏感，忧心忡忡的说道：“马克，这样做的话，核心技术掌握在别人手中，我们会失去产品的控制权。”
“我知道，但是iscript是全新的技术，如果独立研发的话，至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等完成之后，iview说不定已经占领整个市场了。”马克-安德森揉了揉额头，说道：“我得和克拉克以及吉姆再商量一下，把价格提高一点，尽最大可能把秋的公司给收购了，否则会对ipo造成严重影响。”
收购并不是迈克尔-托伊关注的重点，他建议道：“自从吉姆决定收升级费之后，我们的浏览器用户增长速度就开始放慢了，现在iview开源而且免费，恐怕会抢走很多用户，我认为那49美元的升级费应该取消，反正多人用户根本不升级。”
“迈克尔，我知道收升级费是一件非常愚蠢的决定，但是如果不收费的话，ipo时的财报会非常难看，因为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营收，只有支出！支出！支出！”马克-安德森点了点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说道：“我们必须要让华尔街的投资者知道公司是怎么赚钱的，不能让他们觉得公司只会花钱。”
迈克尔-托伊默然无语，因为在1995年的时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网景这种卖软件的互联网公司靠什么赚钱……
当然了，有一个人知道，但是他不说……
第七十章 影响和剽窃
兰斯-吉尔是一名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学生，刚刚和女朋友完成了去大烟山国家公园远足的旅行，于3月的最后一天回到了伯克利，在经过学校附近的一栋建筑时，他看到顶楼上竖了一块新的广告牌。
广告牌的内容很简单，左侧是一台黑乎乎的摄影机，右侧是一个红黄绿三色环绕着蓝色圆圈的logo，造型有点像镜头的缩影，下侧写着广告词：摄影机让人类领略现实世界的动感，iview让人类领略互联网世界的动感！
女朋友也注意到了这块新的广告牌，疑惑道：“那是什么产品？”
兰斯-吉尔是学计算机的，一眼就看懂了，说道：“应该是一款新的浏览器。”
“浏览器是什么？”
“一种网络软件，就像照相机……或者摄像机一样，可以让你看到互联网上的内容。”
兰斯-吉尔先把女朋友送到家，然后才返回了自己的宿舍，一进门就看到室友正坐在电脑前打字，地上丢着一堆披萨外卖盒子以及十几个喝光了的易拉罐，似乎好几天都没有出门了，于是大声质问道：“嘿！哈利，我说了不要把垃圾留在房间里。”
“我正在移植iview浏览器，等完成了就会去扔的。”
兰斯-吉尔想到了刚才看到的广告牌，把背包放下，走过去看了看，见哈利面前除了正在编程用的台式机之外，还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程序代码。
“哈利，你从哪里弄来的源代码？未经许可移植软件是犯法的。”
“iview是开源软件，可以随意使用、修改以及移植。”哈利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觉了，但精神却非常亢奋，他噼里啪啦的打着字，解释道：“尼克和乔治他们几个在和我打赌，看谁最先把iview移植到freebsd上去，他们几个输定了，因为我很快就要完成了……啊哈！又完成了一项功能，尼克的nba球星卡将会是我的了。”
“你们为什么要移植这个iview，不是有scape吗？”
“兰斯，你去大烟山玩了一周，已经变成原始人了，scape是垃圾，iview才是世界上最好的浏览器，我用一个简单的例子就能证明这一点。”
哈利停下了打字的手，把笔记本电脑挪到书桌的右侧，关掉上面的源代码，打开了一个浏览器程序，在地址栏输入“”的网址，但没有急着按回车，而是竖起食指，对兰斯摇了摇，提醒道：“注意，你将会看到一个美丽、神奇而又伟大的新世界！”
食指按下回车键之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中间出现了一群黑色的小鱼，小鱼仿佛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以一种有序而又美观的方式散开，自由自在的到处游动。
兰斯在18岁生日那天，一个人去拉斯维加斯看了一场脱-衣舞-娘秀，当时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刺激的场面了，然而现在他却被电脑上活灵活现的动态效果震撼了，感受到了一种完全不同但却更为新奇的刺激，又是惊诧又是激动，大叫道：“fxxk！这是什么？”
“这是iscript创造的奇迹。”哈利点了点鼠标，页面上的小鱼散去了，出现了iview的官方主页，然后念出了上面的宣传语：“用iview，体验活着的互联网。”
主页乍一看很简洁，只有iview浏览器、iscript语言、互动交流三个栏目，但当鼠标滑过栏目名称的时候，会自动弹出来一个菜单，显示出不同的子栏目，这种动态效果在2016年是每一个网站都必备的基本功能，但在1995年却属于石破天惊的创举，兰斯看了一会哈利的演示，说道：“哈利，你说的没错，iview才是世界上最好的浏览器，它将开创一个新时代。”
“没错，而且它还是开源的。”哈利关掉了浏览器，把笔记本电脑摆回原来的位置，说道：“兰斯，还记得两个月前那几篇开源软件的文章吗？iview就是那位作者的新作品，他现在就在美国，今晚将在我们学校举办一场关于开源软件的演讲，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听听。”
“ok，我会去的。”
当兰斯和哈利讨论iview浏览器的时候，艾伦-巴特勒正在为iscript焦头烂额。
艾伦-巴特勒在圣何塞开了一家互联网设计公司，专门帮中小企业搭建网站或者主页，像做黑板报一样，用html语言把一堆文字和照片放到网上去就可以了，工作很简单，利润很丰厚，因此日子过的颇为惬意，然而从3月28日开始，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因为公司接到了好几个客户打过来的电话，要求页面上除了照片和文字之外，还需要有动画效果。
该死！
我开的是网站设计公司，不是迪斯尼电影公司！
艾伦-巴特勒绞尽脑汁，用各种能想到的词句向客户科普网页设计的原理，但没有一个客户听的下去，众口一词的表示自己公司的页面必须像iview主页上的小鱼一样，能以动来动去的形式展示公司形象。
iview是什么公司？
小鱼又是什么东西？
艾伦-巴特勒抱着疑惑和不解的心情打开了iview的主页，但他什么小鱼都没看到，只看到了一个简陋而又普通的网站，边角处甚至出现了解析错误的提示，他很不屑的关掉了页面，把客户的要求抛之脑后。
然而接下来几天，越来越多的客户打电话过来，提出页面“要活的”“动起来”“会跳舞”之类莫名其妙的要求，搞的艾伦-巴特勒烦躁不安，只好再次打开iview的官方网站，仔细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iview是一款新的浏览器，只有安装了它之后才能看到动态效果，而自己之前用的scape因为没有iscript引擎，无法渲染动态效果。
iscript引擎是什么玩意？
下载，安装，搞定了一切之后，艾伦-巴特勒再次打开了iview的网站，这次他和兰斯一样被震撼了，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样，盯着屏幕上游来游去的小鱼足足看了好几分钟，然后抱着半秃的脑袋大叫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主页，点开了iscript栏目的子菜单，下载说明文档和编程指南。
快快快，用最快的速度学会它！
做一个静态的网页只能赚1000美元，做一个动态的网页至少可以赚5000美元！
当艾伦-巴特勒研究iscript语言的时候，远在欧洲的伯特-波斯正在阅读一封电子邮件。
电子邮件是一个id叫做un2758的网友发过来的，这个id伯特-波斯曾经在linux的新闻组里看到很多人谈论过，但都和开源软件有关，与互联网关系不大，而他目前正在编写一款全新的网络浏览器，因此没有太多关注。
邮件内容很长，而且还有附件，伯特-波斯先泡了一杯咖啡，然后才坐下来慢慢看，看了一会就坐正了身体，连咖啡都忘记喝了，因为un2758在和他探讨有关css的技术标准。
伯特-波斯1993年写了一篇关于软件图形用户界面的论文，从格罗宁根大学拿到了博士学位，然后开始设计一款叫做argo的浏览器，1994年的时候，他和一名叫做哈坤-利的朋友一起设计了一种新技术，用来改善网页的设计以及显示效果，两人把这种新技术叫做层叠样式表，简称为css。
但是这种新技术目前还只是一个简单的草案，有很多缺陷和问题，远远谈不上成熟，因此伯特-波斯只在芝加哥的一个技术论坛上展示过一次，这个un2758是从哪里知道的？
un2758在邮件里详细描述了他对互联网前端设计以及css技术的理解，提出了大量中肯而又富有前瞻性的建议，伯特-波斯只看到一半，就感觉自己和哈坤-利两人设计的css仿佛婴儿玩的积木，不值一提，也不堪使用，而un2758所预见的css则像纽约的帝国大厦，坚固，美观而且耐用。
伯特-波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咖啡，打开了下载好的附件，附件里是一款名叫iview的浏览器，安装过后使用了大约半个小时，他觉得自己那款快要完成的argo浏览器可以丢进垃圾桶了。
或许我应该接受邀请，去这家iview公司工作……
但是我喜欢欧洲的生活，不喜欢美国……
当伯特-波斯为工作犹豫的时候，陈志扬正坐在办公室里意气风发的和曾繁浩谈话。
“曾主任，iview的源代码你们研究的怎么样了？”
“目前已经研究完了70%左右，小周说最多两个星期就能做出来一个beta版的中文浏览器了。”
“不错，不错，你让小周再加把劲，一定要抢在国内其他院校之前，把属于我们自己的浏览器做出来。”
“陈校长你放心，有大猷帮忙，我们比别人提前三天拿到了源代码，一拿到就立刻开始研究了，国内不可能有人比我们更快。”曾繁浩先是拍胸脯下军令状，然后有些担忧的说道：“陈校长，iview现在默默无闻，没几个人知道，直接借用它的技术问题不大，万一以后火起来了，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陈志扬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笑呵呵的说道：“你现在缺的是能填补国内空白的产品，而不是技术，我们又不搞开源那一套，你把界面好好改一改，把赵飞燕改成杨玉环，然后谁还能认的出来？”
“呵呵，陈校长说的也是。”
“你让小周再快一点，越快越好，打响了知名度之后我好帮你多申请一些科研经费，这样下学期计算机学院正式开办的时候，你有重量级的产品压阵，又有科研经费收买人心，才能坐稳院长的位置，不至于让人说你资历浅，威望不足了。”
“谢谢陈……多谢校长提携。”
第七十一章 黑心和系统
“我前几天去京城拿源代码的时候，看到thinker’notebook新出了一套记事本，做的挺漂亮的，就买了几本回来，借花献佛，不成敬意，请校长笑纳。”
曾繁浩拿出一本暗金色的记事本，用双手递给了陈志扬，陈志扬见封面上盛放着一朵硕大的牡丹花，就夸赞道：“不愧是花中之王，雍容典雅，锦绣堂皇，比兰花、水仙之类的要大气，当年**就说过，做人要像牡丹一样，才能承担重任。”
这话似有所指，曾繁浩听的眉开眼笑，连声赞同。
陈志扬翻开精美而又考究的封面，见扉页上贴着一张银行卡，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20万和六个8，就笑了笑，风轻云淡的说道：“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曾主任从京城千里迢迢的带了个记事本回来，足见情义深重，我却之不恭，就收下了。”
他把记事本放进办公桌的抽屉，轻轻敲着桌面沉思了片刻，说道：“我爱人平时喜欢伺弄花草，养了好几株牡丹，5月初的时候差不多要开了，到时候我凑趣帮她办个赏花宴，请刘校长以及其他几位同仁一起聚餐，曾主任如果有空的话，不妨携夫人赏脸过来吃顿便饭。”
5月是决定院长宝座归属的关键时刻，曾繁浩闻言大喜，站起来说道：“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定光临。”
“那就这么说定了。”
曾繁浩千恩万谢的离开后，陈志扬的脸色立刻冷淡了下来，从抽屉里拿出记事本，用手掌抚摸了一下精美的封面，感受着花瓣和纸张之间微微凹凸的独特触感，自言自语道：“花开富贵，杜秋这朵金牡丹差点被你的胡言乱语搞丢了，还想当院长？真是做梦！”
那天在量子物理研究所检查浏览器的时候，曾繁浩大言不惭的认为iscript是毫无用处的玩具，要不是海归博士说了句公道话，陈志扬差点就信以为真了，而根据陈大猷这几天从美国反馈过来的信息看，iscript广受追捧，比iview浏览器本身更重要，重要到能让网景公司开出500万美元的天价收购。
差点因为他的一句屁话丢了价值万金的千里马！
能力差也就算了，连基本的眼光都没有，怎么能当计算机学院的院长？
俗话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谁都有看走了眼的时候，本来陈志扬并没有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但曾繁浩接下来的一系列举动，却触到了他的逆鳞，让那次无心的失误无限放大，变成了致命的毒药——曾繁浩被“填补国内空白的重大科技成果”迷昏了头，不仅到处打听杜秋的来历和信息，还亲自跑去京城找陈大猷索要iview的源代码。
那是我儿子发家致富和我加官晋爵的宝贝！
你算老几，也配来分一杯羹？
陈志扬翻开记事本封面，撕下扉页上的银行卡，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又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既没有本事，又没有眼光，连出点血都拖拖拉拉的，怎么当院长？”
他用带有国际时区显示功能的腕表看了一下美国的时间，然后拿起电话，拨打了陈大猷在圣何塞的号码，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聊了几句之后才转交给陈大猷，中间夹杂着小女孩的尖叫声和大人们的欢笑声，听起来两人关系非常亲密的样子。
“大猷，刚才那是谁？”
“我以前的大学同学，也是我们公司现在的房东。”陈大猷很随意的解释了一下，问道：“爸，钱到帐了？”
“还没有，曾繁浩人老了，头脑不灵光，我提了好几次他都没反应，直到今天才送过来，我等会安排人转给你。”
“20万？”
“嗯。”
“爸，20万不太够啊！我们这边发展的很快，主页的浏览量和程序的下载量爆炸式的增长，得再买几台服务器。”
“我再想想办法吧。杜秋的那50万的投资到帐了没有？”
“他就上次在京城出了10万，剩下的40万一直没动静，说5月1日之前到账。”陈大猷微微顿了顿，然后说道：“他的记事本生意做的很红火，那40万应该没什么问题。”
陈志扬看了看办公桌上的记事本，忽然觉得牡丹花有点刺眼，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杜秋背后没有记事本生意做支撑，随便追加一笔资金就能获得更多的股份，而现在他有记事本生意源源不断的提供资金，陈家想要提高股份，只能砸更多的真金白银。
“你多催催杜秋，给他一点压力，加上今天的数字，我们已经差不多投入70万了，他也该有所表示了。”
陈大猷应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爸，你在国内和那些叔伯朋友们多沟通一下，尽快筹款，越多越好，现在连微软都发邮件请杜秋去西雅图访问了，我估计过不了几天，硅谷的风投公司就会蜂拥而至，万一杜秋决定融资，我那点股份会稀释的很厉害，这是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不能错过。”
“我尽量。”陈志扬用手指夹着曾繁浩送的那张银行卡，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你以杜秋的名义准备一份律师函，等老曾快剽窃完浏览器的时候发给我，我以斡旋的名义，让他再出一笔封口费，老曾这几年捞了不少科研经费，家底丰厚的很。”
陈大猷嘿嘿一笑，说道：“我在京城把源代码交给他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律师函了。”
“这事你和杜秋沟通过了吧？千万别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让他起了猜忌之心。”
“当然沟通过了，这家伙精明的很，不沟通我根本拿不到源代码。”陈大猷说了几句闲话之后，有些羡慕的说道：“杜秋现在日子过的跟神仙似的，带着漂亮女秘书招摇过市，到处做技术演讲，而且越来越受欢迎，连伯克利这样的名校都敢去。”
“我早就说了他不是池中物，你把公司的事情管好，让他尽量多去做演讲，越受欢迎越好，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陈志扬挂掉电话之后，准备去银行把钱取出来，再通过熟人的渠道转到美国去，在离开之前，他盯着那个记事本看了好一会，最终拿起来也塞进了公文包。
杜秋站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附近的那个iview广告牌下面，把照相机交给姜丹枫，让她帮忙拍几张照片，因为那是全世界第一个iview广告，也是唯一的一个，专门为他来伯克利搞演讲而临时架设的。
“这个广告做的真简陋。”姜丹枫拍完照片之后，说道：“杜秋，你记事本文案做的那么有创意，为什么不给iview也做个有创意的文案，这个太普通了。”
“记事本是人人皆知的常用商品，所以要靠创意取胜，iview是少为人知的科技新品，科普比创意更重要。”杜秋仰头看了看广告牌，说道：“我本来打算请几个模特拍摄一些动感的画面，但是美国的模特太贵了，所以只好弄个不要钱的摄像机当主角，等以后有钱了再去搞创意吧。”
姜丹枫指着广告牌上那个圆形的logo，随口说道：“这个logo和记事本公司的那个方形logo颜色一样，只是形状不一样，你是不是偷懒随便画的？”
妹子，你可真不识货……
记事本logo是微软2012年之后的logo，这个是谷歌chrome浏览器的logo，怎么可能是随便画的……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是世界顶级名校，计算机专业尤为著名，在各种排行榜上几乎从没跌出过前五，如果能得到官方邀请，在这所学校里搞演讲，将是一种很大的荣誉，然而杜秋还没有那个资格，他来参加的只不过是学生们自发组织的小活动，在一间很普通的阶梯教室里举办的，听众也不多，只有三四十个。
虽然只是学生内部组织的小活动，但杜秋还是兴致勃勃的来了，一方面是因为在1995年的时候，美国的大学生是互联网上最主要，也是最活跃的群体，必须要重视，另一方面则是像前几天去山景城旅游一样，过来看看硅谷的圣地。
如果说山景城代表了硅谷浓郁的商业文化，那么伯克利则代表了硅谷开放的技术文化，大名鼎鼎的bsd以及bsd许可证就诞生于此，bsd全称为柏克利软件套件，是开源软件中最伟大的产品之一，也是互联网行业发展的源动力之一，世界上任何一款操作系统，包括微软的windows以及苹果的os-x都从中受益良多。
杜秋的笔记本电脑主要用来看电影和打游戏，所以装了window10操作系统，但他自从2008年考上大学之后，用来编程的台式机一直装的是freebsd操作系统，不仅从源代码中学到了很多知识和技术，还培养出了追求简洁和严谨的编程风格，因此对这所大学抱有很高的敬意。
晚上的演讲效果还不错，杜秋的英语不好，因此扬长避短，不谈空泛的理论，也不撒热血的鸡汤，认认真真的讲实践，以iview的研发过程为轴心，以穿越前看过的书籍和自身的思考为资料，讲了一些编程心得之类的东西，虽然朴实无华，却很受识货学生的欢迎。
当演讲结束的时候，一名学生站起来提问道：“杜先生，你一直在宣传开源软件思想，但为什么发布的两款作品都采用了微软的闭源操作系统？”
“因为我在中国的电脑里只有微软的操作系统。”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们可以送你一套freebsd的操作系统光盘，开源软件应该运行在开源的操作系统上，而不是微软的垃圾上。”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有了，因为我来美国之后买的第一件商品，就是freebsd的光盘。”
在学生们的笑声和掌声中，姜丹枫似笑非笑的瞥了杜秋一眼。
你来美国买的第一件商品，不是公牛队的球票么……
什么freebsd光盘，我就从没见过……
第七十二章 计划和蛊惑
姜丹枫以为杜秋在伯克利做演讲时说了一个善意的笑话，其实没有，他到美国之后收入囊中的第一件物品真的是freebsd，只不过不是光盘，而是直接从网上下载了源代码，用来搭建iview官方网站的服务器。
选择freebsd而不是linux来搭建服务器，除了穿越前的渊源之外，杜秋还有更大的野心，那就是像做浏览器一样，先摸清楚1995年还处在幼儿期的freebsd的各种功能和性能，然后以bsd为基础，以未来21年的发展脉络为参考，以先进而又必须的技术为卖点，发展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操作系统。
1969年，at&t所属的贝尔实验室开发出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unix操作体系，之后以低廉甚至免费的形式将源代码授权给学术机构做研究或教学之用，许多机构在此基础上加以扩充和改进，形成了各式各样的类unix操作系统，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由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开发的bsd。
bsd全称为berkeley-software-distribution，以非常宽松的bsd许可证发布源代码，除了不能用开发者的名字打广告之外，几乎没有任何限制，因此非常受欢迎，1992年的时候，有一家公司以bsd为基础发布了一款操作系统，售价只有unix的几分之一，结果引来了at&t的不满，认为侵犯了他们的商业利益，于是打起了版权官司，bsd的开发从此陷入了停滞状态。
90年代初个人电脑和互联网飞速发展，采用英特尔x86架构芯片的计算机风靡世界，但是运行在上面的dos和windows价格不菲，很多商业机构和个人用户负担不起，迫切需要一款低价或者免费的操作系统，bsd本来是运行在各种小型机上的服务器操作系统，当时已经开始了向x86架构移植的工作，但被版权官司打断了，正在芬兰赫尔辛基大学读书的林纳斯无奈之下，就自己开发了一款新的操作系统，将其命名为linux。
所谓时势造英雄，linux恰逢其时，在gun没有操作系统核心、bsd移植被搁置、互联网大爆发三大利好的刺激下，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成了气候，超越bsd，成为开源操作系统中的明珠。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计算机系统研究小组于1994年完成了重写工作，彻底移除了来自at&t的源代码，版权官司随之达成了和解，然后发布了影响深远的4.4bsd-lite操作系统，不仅衍生出了freebsd、openbsd等直系血脉，还用在了苹果公司的osx和ios操作系统以及索尼的ps3、ps4游戏机中，甚至连微软的windows操作系统也引用了其中很多关于tcp/ip网络方面的代码。
操作系统是软件行业中的皇冠，如果没有自己的操作系统，杜秋哪怕写出无数牛逼的开源软件，也永远站在林纳斯的阴影下，只能当一名悍将，无法成为王者，所以不管是为了野心还是为了荣誉，他都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操作系统。
90年代虚弱无比的苹果公司能拿bsd为基础发展出os-x以及ios，穿越党同样也可以，虽然1995年有点晚了，在pc时代很难和即将发布windows95的微软竞争，但可以像苹果一样，固守某些专业领域，积累开发经验和技术实力，为智能手机时代做准备。
当杜秋从伯克利回到圣何塞之后，陈大猷汇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微软的浏览器研发小组邀请他去西雅图谈谈，另一个是《连线》杂志的官方网站想委托他帮忙在主页上做几个iscript动画特效。
“《连线》杂志是美国目前最热门的科技杂志，连克林顿总统都看，官方网站有300多万订阅用户，如果能在他们网站上做特效，等于免费打了一次广告，对我们的iview浏览器以及你的iscript都很有好处。”
“报酬呢？”
“1.5万美元或者在他们网站上免费挂一个月的横幅广告。”陈大猷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网站，很大气的说道：“虽然公司现在资金比较紧张，但我觉得还是挂横幅广告比较好，和特效相互配合，肯定能吸引一大波用户。”
《连线》杂志在2016年仍旧是非常受欢迎的科技杂志，杜秋对其早有耳闻，如果是纸媒广告，那求之不得，但1995年的网站广告就另当别论了，他就坐在电脑前研究了一会，然后摇头说道：“陈哥，要钱，别要广告。”
“为什么？”
“第一，他们花了1.5万美元做了特效之后，肯定会自己在网站上提醒要用iview浏览器去看，否则就是对瞎子抛媚眼，毫无意义。”杜秋用手指虚弹了一下屏幕，说道：“第二，这个网站的主要功能，是把以前出版过的杂志扫描出来，以电子邮件的方式发给用户，所以订阅用户很多，但浏览用户很少，一天才两三千的浏览量，有了1.5万美元，你可以去任何一个日浏览量过万的网站做广告了，比如……”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出来了名字：“比如雅虎。”
陈大猷并非愚笨之人，只是1995年没有几个人懂如何在互联网上做广告，因此做了错误的判断，被提醒了之后立刻明白了过来，赞同了杜秋的选择，转而说道：“雅虎现在是互联网上最热门的网站之一，网景不仅免费提供了服务器，还把他们的主页放在了浏览器的推荐栏里，我们要不要也这么干？”
“不要。”
开玩笑，这种为人作嫁的作死行为，打死也不能干……
网景给雅虎做推广，自己死了，雅虎做大了，然后雅虎给谷歌做推广，自己虚了，谷歌做大了，丢了西瓜捡芝麻，是it行业里最被津津乐道的笑话……
杜秋向陈大猷鼓吹浏览器生意，说等用户多了之后可以靠广告赚大钱，其实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没说，那就是浏览器必须要和搜索引擎配合，才能真正赚大钱，否则只能赚点蝇头小利。
百度有搜索引擎，但没有强势的浏览器，在bat三巨头中最弱小，所以不要脸皮也要搞全家桶出来推广浏览器……
微软有ie浏览器，但没有强势的搜索引擎，在谷歌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所以拼命烧钱也要把bing做起来……
操作系统+浏览器+搜索引擎，这才是杜秋要折腾的互联网帝国骨架，所以在京城成立的公司叫做骁龙软件公司，而不是骁龙网络公司，高薪招募的那几个程序员精通汇编以及c语言等底层技术，而不是互联网技术，就是为操作系统计划储备的。
浏览器已经以开源的形式发布出去了，以后有全世界数以百万的程序员免费打工，只需要把其中的精英组织起来，做好版本管理就可以了，不需要浪费太多精力。
搜索引擎是未来的工作重点，但杜秋并不急于行动，因为搜索引擎不像软件那样有版权保护，一旦把pagerank等链接分析技术搞出来之后，很快就会引来众多的跟风者和模仿者，到时候拼的是金钱和营销，技术本身反而不那么重要，现在本钱太少，很容易被竞争对手用资金淹死。
“现在网站太多，名字又难记，没有网址导航的话，很多人打开浏览器之后不知道干什么。”这时姜丹枫正好从二楼下来，陈大猷指着她问道：“姜美女，你这几天没事的时候用iview上网干什么？”
“没干什么呀，就是用雅虎随便乱看。”
陈大猷探手做了个不言而喻的表情，杜秋笑了，提议道：“雅虎是靠人工检索来做网站导航的，国内人工成本很低，我们也可以这么干，做一个自己的导航网站。”
“再便宜也是钱啊！”
杜秋从电脑椅上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前几天去斯坦福参观的时候，听到过两个传闻，一个说网景曾经愿意出300万股股票收购雅虎，另一个说美国在线打算出300万美元收购雅虎。”
陈大猷眼睛立刻发光了。
第七十三章 风流和勾搭
在圣何塞市区边缘，有一片比较陈旧的居民社区，其中有一幢两层高的独栋建筑，魏知琴就住在这里，建筑造型很朴素，呈一横一竖的曲尺形，横着一楼是车库，二楼客房和储物间，竖着的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主卧以及女儿的房间，家门口和很多美国中产阶级一样，修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不一样的是她在草坪中间还种了几棵树苗。
4月2日，星期天。
魏知琴醒来的时候正侧身而卧，面对着床头柜，见闹钟上的时间才刚过7点，于是翻了个身，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结果手肘碰到了一团软绵绵的肥肉，这才想起来昨晚她不是一个人睡的，于是踢了一脚过去，喝道：“胖子，起来了！”
睡得正香的陈大猷被她踢醒了，闭着眼睛哼唧道：“几点了？”
“7点10分。”
“这么早你就蠢蠢欲动了？”陈大猷扯掉身上的毯子，一个熊抱把她搂在怀里，一边乱摸一边调笑道：“琴子，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跟你睡一块了，现在你得偿所愿，是不是满心欢喜？”
“喜欢你个头！满身肥肉，恶心死我了。”
“哟呵，既然恶心你昨晚那么主动干嘛？”
“老娘的****没电了，所以拿你凑合……别动手动脚的，起床吧，杜秋他们一会要过来上班了。”
“你这半老徐娘都能折腾的我腰酸腿软不早朝，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小秘书难道就是吃素的？来来来，咱们再战三百回合。”
“三百回合？我看你三个回合都撑不过！”
两人**，滚作一团，正要大战一场，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有个小女孩用中文脆生生的说道：“妈妈，我饿了，你起来了吗？”
“哎，真是扫兴。”陈大猷哀叹一声，抱着魏知琴胡乱的亲了几口，然后跳下床，走进了卫生间，说道：“我先躲一会，你去把琪琪哄走。”
“琪琪，妈妈已经起床了，正在穿衣服，马上就出来了。”魏知琴一边隔着房门大声和女儿对话，一边从床头柜里翻了一本《花花公子》出来，丢过去笑着说道：“你和手指头大战三百回合吧，我去给琪琪做早餐了。”
“靠！卧室里居然藏着这种不堪入目的书籍，真是荡-妇。”
“你不也是个奸-夫么！”
魏知琴穿好衣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卧室，然后带着女儿到一楼的厨房做起了早餐，过了没几分钟，陈大猷也穿戴整齐下来了，摆了个和蔼可亲的笑容，问道：“琪琪，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琪琪今年4岁，遗传了魏知琴的黑头发和黑眼睛，但皮肤和五官带有明显的白人特征，肉乎乎，粉嘟嘟的，样子非常可爱，她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奶声奶气的说道：“因为你和妈妈太吵了。”
饶是陈大猷皮厚如墙，闻言也有些窘迫，嘿嘿干笑了几声之后岔开话题道：“琪琪，叔叔今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我要去迪斯尼乐园。”
“迪斯尼太远了，换一个吧，我们就在圣何塞找一家公园玩好不好？”
魏知琴将一个煎好的法式蛋卷放在琪琪面前，然后淋了一些番茄酱在上面，说道：“琪琪别听他的，这是个坏叔叔，光说不做，只会骗你。”
“我早就知道他是个坏叔叔了，前天说送我一个小熊，到现在都没有见到。”琪琪坐在餐桌前，一板一眼的拿着塑料的小餐刀划了划蛋卷，说道：“秋叔叔才是好叔叔，说送我一个气球，然后很快就送了一个，而且又大又漂亮。”
陈大猷不像杜秋那样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感觉有些吃不消，胡乱敷衍了几句之后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问魏知琴道：“你不是说琪琪出世之后就一直待在美国么，中文怎么讲的这么好？”
“跟我妈学的，她每年都要过来住了一阵子，去年打算把琪琪带回国上幼儿园，我本来同意了，后来舍不得，就又留下来了。”
“其实你回国发展也挺好的，虽然赚的钱没有美国多，但日常花销也少，生活压力小，还能让你父母帮忙照顾孩子，专心做事业。”
“国内什么都好，就是风气太保守了，而且邻里之间喜欢乱嚼舌根。”魏知琴是左撇子，她左手拿着铲子，右手点了点自己的板寸短发，自嘲道：“我以前是个品学兼优的乖乖女，现在离了婚，又这么个鬼样子，回去说不定会被人当疯子看。”
陈大猷盯着她仔细看了几秒钟，然后借着去橱柜拿麦片的机会，从背后摸了一下，小声说道：“你这头发乍一看是很丑，但是在床上摸起来却挺性感的，我很喜欢。”
“滚！”
8点刚过没几分钟，杜秋开着一辆租的雪弗兰过来了，陈大猷见只有他一个人，就问道：“姜美人呢？”
“她感冒了，身体不太舒服，留在那边休息了。”
陈大猷拖长音哦了一声，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杜秋懒得解释，和魏知琴稍微寒暄了几句之后，打开车库，开始工作。
这套别墅造型虽然简单，但内部空间确实很大，车库里装4辆汽车都绰绰有余，陈大猷租下来之后，在魏知琴的带领下去了一趟二手交易市场，亲自砍价，亲自搬货，亲自装配，用不到预算一半的资金，淘换了一堆性价比很高的旧机器和旧设备，短短两天时间就搭建起了公司的服务器，开通了iview的官方网站。
灵活、务实而又高效率的行动让杜秋对他刮目相看，觉得没有选错合伙人，要知道这厮家境优越，又毕业于名校，在国内的时候一直以精英知识分子自居，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待人接物都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心态，自视清高，自矜身份，根本不屑去**毛蒜皮的小事——比如2月28日那天在云大做记事本营销的时候，他嘴上说要帮忙，但实际上一张海报都没贴，只是远远的围观，说几句闲话而已。
在来美国之前，陈大猷曾经和杜秋聊起过未来的商业规划，在那个规划中，他准备穿西装，打领带，招员工，在硅谷一流的写字楼里做大事业，但到了美国之后，他在两三天的时间里就调整好了心态，抛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清高，一个员工都不招，踏踏实实的亲自动手干活，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已经隐隐有几分干练果决的商业精英架势了。
杜秋对此很佩服，因为他穿越到现在已经4个多月了，心态从没调整过来，也几乎从没做过一件琐碎事，都是指挥别人去做的。
事实上陈大猷在京城设套坑曾繁浩的时候，杜秋就颇为佩服他的心狠手辣，要知道曾繁浩不仅是他父亲的老部下，还是教他学会计算机编程的入门老师，然而一旦发现威胁到了自己的事业，立刻翻脸把人当肥羊宰。
这个胖子是一把双刃剑，以前藏在剑匣中没有开锋，现在渐渐磨砺出了锋芒，只要仅仅抓住剑柄，不被其反噬，可堪大用……
“杜秋，微软的邀请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不打算去。”
“为啥？”
“因为我很懒。”杜秋坐在车库左侧的一台电脑前，一边研究iview开源社区里发回来的反馈代码，一边说道：“微软现在根本不重视浏览器，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
“但是微软是业内的金字招牌啊，去一趟可以提高你的名气，你的名气高了，iview的名气也就跟着高了。”
“等过阵子再说吧，过阵子说不定微软会主动过来找我，到时候更容易提高名气。”
拥有远超时代的信息、技术以及眼界，就是杜秋的剑柄，有了这个剑柄，任何双刃剑都没法反噬，只能随着他的心意指哪打哪。
在90年代中前期，微软不仅不重视浏览器，甚至连互联网都不重视，直到1993年才在用户的强烈要求下搭建了第一台互联网服务器，当时公司的2号人物鲍尔默甚至不知道tcp/ip是什么，等到1994年4月网景公司成立之后，微软才开始关注这个领域，组建了一个6人的小组，研究了几个月之后决定不自己开发，而是走捷径，直接去买一个现成的浏览器。
微软最初找上了网景，但网景坚决不卖，于是他们转头去找了另外一家浏览器公司，开价10万美元，打算像当年买dos操作系统一样捡漏，好在那家公司比较精明，从网景那里探听到了虚实，谈了几个月都不松口，微软无奈之下只好大出血，花200万美元买下来对方的浏览器技术授权。
200万美元买下来的技术源自马克-安德森还没有创立网景之前写的masic浏览器，不管功能还是技术都远远落后时代了，根本不堪使用，微软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8月份发布windows95之前，他们会在6月份再次接触网景，但因为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最后铩羽而归，被迫使用200万美元买的垃圾打造了质量奇差无比的ie1.0。
现在有了杜秋的iview，市场上多了一个实力弱小但技术先进的新选择，微软肯定会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主动找上门来。
这可是个非常好的广告机会……
如果能把微软勾搭到中国去，上演一场不远万里三顾茅庐的好戏，不仅能打广告，还能刷声望……
第七十四章 委屈和解释
姜丹枫并没有感冒，也没有休息，而是在住所里聚精会神的研究汇率和金融问题，因为她被杜秋指派去做一件以前只听说过，但从没干过的事情——炒外汇。
准确的说，是投机日元汇率。
4月1日早上，杜秋以姜丹枫工作内容太少，需要加压为由，拿出来一本外汇投资入门的书和一个有2万美元资金的外汇帐户授权书，让她去买卖美元/日元汇率，只准买涨，不准买跌，姜丹枫本来以为是愚人节的玩笑，但事实证明并不是。
“每天结算一次收益，如果赚了，给你5%的提成，如果亏了，扣你5%的工资。”
在拿到账户授权书的时候，姜丹枫有些兴奋，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杜秋的信任，从翻译和保姆进化成了真正的秘书，开始接触赚大钱的工作了，然而把那本外汇投资的书看完之后，兴奋立刻变成了焦虑。
外汇交易是世界上最为庞大和复杂的金融产品，每天都有数以万亿美元的资金在流动，风险极大，比如按3月31日美元兑日元为1：86.85的汇率计算，小数点最后一位每跳动一下，一份10万美元的标准外汇合约就会带来11.5美元左右的收益或者损失，而杜秋要求至少50倍杠杆，以此计算的话，2万美元可以买10份标准合约，小数点最后一位每动一下，就会赚或者亏上百美元。
姜丹枫读的是国际贸易专业，大学四年学了不少关于汇率方面的知识，但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领域有不同的玩法，贸易和金融完完全全是两码事，因此教科书上的那些内容只能拿来考试，根本不能当作实际操作的参考。
2万美元相当于17万人民币，她从没掌控过这么巨额的资金，深感责任重大，不敢贸然行动，不仅把薄薄的入门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还出门找了家书店，自掏腰包买了五六本各式各样的金融书，然后用雅虎找了几家和外汇投资有关的网站，相互对照，整整研究了一天，连家门都没出。
4月1日和2日是周末，外汇市场不开放，因此姜丹枫有两天的时间研究，越研究越恐慌，感觉压力太大，深刻体会到陈大猷所说的夙夜忧叹，难以成眠是什么滋味了。
4月3日一大早，闹钟还没响，她就早早的起了床，像前几日一样，做好水果沙拉，上楼敲开杜秋的房门，说道：“我那几本书还没看完，今天早上请假，不出去锻炼了。”
“行。”
杜秋锻炼完了之后回到住所，见她还坐在电脑前研究，于是就自己做了两份早餐，招呼道：“过来吃饭。”
“我还有篇文章没看完，你先吃吧。”
杜秋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过去，用脚尖踢了踢电源键，关掉了电脑，低头盯着她苍白的脸蛋和发黑的眼圈，说道：“这不是期末考试，这是工作，你是我的秘书，关于工作，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说日元会升值，你就去买涨，不要多想。”
他用左手把桌子上的书籍和打印资料都扫到了地上，将餐盘放在上面，吩咐道：“吃饭！”
“你以为你是……”
姜丹枫这两天被各种术语和理论折腾的焦头烂额，心烦气躁，火气旺盛，像个炸了毛的波斯猫，用力砸了一下鼠标，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本来想反唇相讥，但一接触到杜秋那双深邃而又平静的眼睛，忽然之间心气全无，弱弱的改口说道：“我听你的就是了。”
“那吃饭吧，吃完了我带你去外汇交易经纪公司。”
杜秋做的早餐很简单，和姜丹枫之前几天做的一样，就是烤面包、培根、煎蛋、生菜以及水果的组合，但是味道更好，她吃了两口之后觉得自己又没用又委屈，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来，刚开始只是无声的流泪，后来干脆哭出了声，边哭边吃，梨花带雨，又凄婉又凄美。
让姜丹枫不忿和难过的是杜秋连安慰的意思都没有，不言不语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早餐，然后自顾自的上楼去了，过了几分钟之后背着笔记本电脑包下来，说道：“给你10分钟，去洗个脸，换好衣服，然后出去办事。”
“哦。”
姜丹枫在盥洗间里将脸上的泪痕收拾干净了之后，拿起眉笔准备画眉毛，但是在笔尖接触到眉梢的瞬间，她反手一丢，把笔丢在了地上，自言自语道：“画了也没人看，何必自找麻烦！”
换好衣服，在走出卧室之前，她又回到了盥洗室，捡起眉笔，比以前更认真的画了一下眉梢，然后对着镜子端详了好一会，感觉完美无瑕了，这才走了出去。
“说了10分钟，你却用了24分钟，等试用期结束后，正式签合同的时候，这种情况要列入扣工资的条文里。”
“知道了。”
不知道是因为哭过一场，发泄了所有的负面情绪，还是因为得到了杜秋口头上的签约认可，姜丹枫的心情变的极好，比圣何塞四月的阳光还灿烂，在驱车前往外汇经纪公司的路上，她问道：“杜秋，你为什么要雇我当秘书？”
“我到美国来需要一个懂英文的秘书。”
“那你干嘛不雇一个专业的秘书？京城懂英文的专业秘书多的是。”姜丹枫侧头看了他一眼，以一种混杂着自嘲和试探的语气说道：“陈大猷说我的能力只值两千。”
“他说的没错。”
姜丹枫闻言有些气恼，不是气恼被看扁，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表现出和薪酬相配的能力，她气恼的是杜秋直言不讳，丝毫不给面子，轻轻哼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开一万块钱的高工资来雇我？”
“千金市马骨而已。”杜秋很平淡的解释道：“一个能力有限，还没毕业的大学生都能月薪过万，那么一群能力不俗，毕业多年的职场老将该拿多少工资？”
姜丹枫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是庆幸自己撞到了好机会，还是惋惜自己之前会错了意，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你的公司才刚开业，开这么高的工资，不怕资金出问题吗？陈大猷自从到了美国之后，可是天天喊着缺钱。”
“他缺钱是他的事，我又不缺钱。”
“可是公司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开的呀！”
“他如果没钱了，那公司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杜秋瞥了她一眼，说道：“如果能尽职尽责，我不会亏待他，如果不能尽职尽责，我要他当合伙人干什么？”
姜丹枫想起在京城当秘书的第一天晚上，苏文秀劝诫她的那些话，心里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既觉得杜秋像冰山一样不近人情，又觉得他像大山一样值得信赖，因为重视责任必然有担当，有担当就不会辜负人。
“就算千金市马骨，也不用月薪过万吧？国内平均工资才五六百，你开十倍，五六千就很高很高了。”
“摩托罗拉、ibm、微软等国际巨头正在大规模进军中国，我如果开低了，留不住人才，怎么和他们竞争？说不定刚做完一个项目，第二天早上整个团队都跳槽了。”
这确实是杜秋开高薪的目的，他掌握了太多未来的知识，就算天天坐着不动，24小时不眠不休的写代码，也未必能实现笔记本电脑中百分之一的技术，因此必须招募大量的程序员，然后亲自培训，将他们变成自己的助力和羽翼，如果不开高薪增强归属感和凝聚力，刚一培训完，或者一个项目刚展开，员工就带着技术和创意跳槽了，不仅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会壮大对手的实力。
再者说了，财帛动人心，一家企业所有员工都月薪过万，在1995年是很耸人听闻的大新闻，一旦被媒体报道出去，肯定会引起轰动，不仅能免费给公司产品打广告，还能树立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企业形象，要知道90年代中国经济还没起来，国内崇洋媚外的气氛非常浓重，如果没有鲜明的企业形象，哪怕开的工资比外企高，也很难抢到人才。
别的不说，光是1995年9月ibm在京城成立的中国研究院以及1998年11月微软在京城成立的亚洲研究院，就是非常严重的威胁，这两家巨头不仅名声显赫，而且财力雄厚，别说月薪一万了，就是月薪十万也随便给……
杜秋把姜丹枫送到外汇经纪公司之后就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说道：“我给你3天的时间实践，3天之后做个投资计划书给我。”
“知道了。”
第七十五章 连线和试探
1995年4月5日，星期三。
陈大猷和杜秋两人离开圣何塞，去了一趟旧金山，拜访《连线》杂志的总部。
《连线》创刊于1993年3月，以科技、狂热以及反叛的风格，营造出了个性鲜明的“酷”形象，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席卷整个美国，成为最畅销的热门杂志之一，被认为是90年代的《滚石》，甚至连比尔-克林顿的新闻发言人为了证明白宫没有和时代脱节，特意向记者展示这本杂志。
虽然销量和影响力与日俱增，但毕竟创刊时日尚短，1995年的《连线》还谈不上有多高大上，他们办公地点在旧金山的一个旧式仓库大楼里，隔壁是一家专门处理废弃布料的裁缝店，路过的时候能明显闻到布料和化工原料的气味，颇为怪异。
走廊的光线比较暗淡，两侧墙壁灰不溜秋的，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烟熏火烧的痕迹，显得陈旧而又压抑，办公室内部则和走廊相反，因为是仓库改建的，南侧和西侧开了一排又高有大的窗户，空间宽敞，光线充足，给人一种明媚开阔的感觉。
然而对一家网站的办公室来说，光线充足并非好事，因为没法看清楚电脑显示屏上的内容，所以每台电脑上面都放了一个废旧纸箱裁出来的挡光板，把本来还算整洁的办公室弄的像个收废旧电器的垃圾场。
陈大猷触景生情，环视了一圈之后感慨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本来以为《连线》应该像《纽约时报》那样，在市中心专属的顶级写字楼里办公，没想到在这种破地方。”
负责接待的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伙子，叫做贾斯廷-霍尔，金发碧眼，身材瘦高，看起来不像是网站编辑，更像是个好莱坞校园青春电影里的万人迷，他听不懂中文，就问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你们这里很……很……”
陈大猷连续想了好几个词，都觉得不够贴切，杜秋来美国已经差不多十天了，耳濡目染之下英语水平进步了不少，虽然正规场合仍然不行，但简单的交流没问题，就帮忙解围道：“很有科技感。”
贾斯廷-霍尔笑了，说道：“是的，就像《滚石》为摇滚乐而生一样，《连线》是为科技而生的。”
《连线》杂志的纸媒部门在另外一个仓库里办公，这间办公室里专属官方网站的，之前杜秋已经用电子邮件他们沟通过有关iscript特效的细节，因此和主编以及几个技术员互相认识了一下之后，就拿出软盘，展示自己用两天时间做出来的样本。
杜秋为了展示iscript的功能，把文字、图像、菜单、鼠标、背景等动态效果都弄了出来，因为缺少成熟的html和css支持，这些特效其实很简单，但再简单也比纯静态的网页要华丽，而90年代全世界都在流行繁复华丽的时尚风格，因此几个编辑看的满脸惊叹，amazing和cool喊个不停……
《连线》官方网站的主编叫做加里-沃尔夫，他对杜秋展示的效果非常满意，在把支票交给陈大猷之后，说道：““杜先生，我对你很好奇，可以请你做个访谈吗？”
“当然可以，我很荣幸。”
“事先得说明，《连线》的内容由露易斯说了算，我会把访谈整理出来，但却不能保证会刊登在杂志上，希望你能理解。”
杜秋笑了笑，客套道：“沃尔夫先生，中国人常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见过两次面了，已经是老朋友了，访谈能不能刊登并不重要，就当作是朋友之间的闲聊好了。”
沃尔夫确实是“老朋友”，他是3月26日那天在奥莱利公司会议室里惟一一个知道杜秋是谁的媒体人，当时杜秋的咆哮和iview强大的功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回到旧金山之后说服了《连线》杂志的创始人路易斯-罗塞托，邀请杜秋为网站制作特效。
“好的，那我们开始吧。”沃尔夫拿出一个磁带录音笔，打开之后放在桌子上，说道：“网景的马克-安德森和我是朋友，他告诉我说你是一个天才程序员，能先聊聊你是从哪里学会计算机编程的吗？据我所知，中国的计算机技术并不出色。”
杜秋这次真的笑了，《连线》杂志以狂热推崇科技文化著称，他本来以为沃尔夫会问一些互联网技术方面的东西，没想到他却问出了这种知音体的问题，堪称天雷勾地火，瞌睡遇到了枕头，如果不好好利用的话，比足球运动员面对空门射飞一样令人惋惜。
美国人最爱个人英雄主义……
励志传奇尤其受欢迎……
果然如预想的那样，当杜秋用不太流畅的英语，含含糊糊的讲完自己“拐卖”“自学”“归国”“认亲”“创业”的励志故事之后，整个编辑部里的人都起身向他鼓掌致敬。
沃尔夫异常激动，从座椅上一跃而起，用力拥抱了杜秋一下，大声说道：“秋，你不仅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你还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的访谈一定会在《连线》上发表的，一定会的！如果路易斯不同意，我就拿我的m1911去敲他的脑袋！”
陈大猷以前大致知道杜秋是从日本偷渡回来的，但从没听他说过“详细”的过程，似乎也被感动了，如法炮制的和杜秋拥抱了一下，用中文说道：“杜秋，你有这样传奇的经历，怎么不早说！这下我们要苦尽甘来，名扬四海了。”
这胖子果然冷酷无情，唯利是图，我自己都有点被自己撒的鸡汤感动了，他居然想着怎么利用故事打广告……
《连线》至少有上百万的读者，如果访谈能登上杂志，还真有可能名扬四海了……
从《连线》杂志离开后，在回圣何塞的路上，陈大猷问道：“杜秋，你真准备过几天就回国？”
“嗯，技术方面的工作基本解决了，没我什么事了，留在这里浪费时间，而且我姐月底过30岁生日，我得回去给她庆生。”
“怎么没你什么事了！美国这边才刚开张，每天都有无数的事要忙，你走了我怎么办？”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那些运营方面的事，不由我负责，陈哥你能者多劳，好好练练，以后还有更大的担子要承担。”
陈大猷很清楚他喜欢分工明确的性子，握拳轻轻捶了捶方向盘，问道：“如果你真登上了《连线》杂志，到时候肯定有很多投资公司找上门，怎么处理？”
“狮子大开口就是了。”杜秋抬手在空着虚划了一下，说道：“最多放20%的股份出去，200万美元以下免谈。”
“咱们公司总共就8个员工，你走了之后有7个在中国，只有我一个人睡在车库里独撑，能值1000万美元？”
“不愿意掏钱就不要谈嘛，500万美元都拒绝了，还在乎200万美元。”杜秋有太多赚钱的法子，因此不怎么在意金钱方面的事情，转而问道：“陈哥，你的绿卡什么时候能办下来？没有绿卡，有很多事不方便做。”
“律师正在准备文件，他说问题不大，最多几个月就能拿到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办绿卡？”
“以后再说吧，我不太喜欢在美国常住。”
两人回到圣何塞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姜丹枫正在住所里收拾行李，因为这户人家马上要回来了，他们准备搬去魏知琴家凑合几天，然后陈大猷留下来主持公司的事务，杜秋则打算和姜丹枫去一趟纽约，从那里坐直航的班机回国。
自从4月1日那天陈大猷和魏知琴滚作一团之后，感情急剧升温，好的蜜里调油，吃过晚饭把琪琪丢在家里，让杜秋帮忙照看，然后勾肩搭背的出去享受二人世界了。
两人前脚刚走，姜丹枫就拿出一份装订好了的文件出来，说道：“杜秋，这是我做的日元期货投资计划，你看看行不行。”
杜秋正带着琪琪在门口玩沙子，他把手上装满沙子的塑料小桶放在地上，一边翻看，一边问道：“你今天赚了还是亏了？”
“今天日元升值了十多个基点，赚了1307美元。”
“那还不错。”
杜秋把文件仔细翻看了一遍，见她以分门别类的方式，把几种不同外汇投资工具的收益与风险都列举了出来，非常直观，也非常清晰，于是以穿越前知道的信息为参考，在脑海里计算了一下之后说道：“就按你这个计划去做，但是50倍杠杆太保守了，换成200倍的。”
姜丹枫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点头说道：“好的。”
杜秋见她一副心如止水，唯命是从的样子，就笑着说道：“我让你按我说的去做，又不是让你当机器人，别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可真难伺候，我积极主动吧，你让我不要多想，我不多想吧，你又说我是机器人！”姜丹枫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以埋怨的语气问道：“杜秋，你到底想要我当个什么样的秘书啊？”
“我以前从没当过老板，你也从没当过秘书，相互磨合不是很正常吗？”杜秋不以为意，一边帮琪琪铲沙子，一边说道：“以你的情商，不至于搞不懂我想要什么样的秘书吧？”
姜丹枫感觉此时的气氛很轻松，是个试探杜秋心思的好机会，就蹲下来帮忙铲了几下沙子，然后半真半假的说道：“你是想要一个白天陪你工作，晚上陪你上床的秘书吧？”
杜秋闻言抬起头，直视着她，说道：“如果你愿意上床也行，我可以多发一份工资给你。”
姜丹枫没想到他如此直接，有些恼怒，但又不是太恼怒，有些难堪，但又不是太难堪，有些羞涩，但又不是太羞涩，想斥责，感觉没什么意义，想反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愣了片刻之后才把铲子朝地上一丢，狠狠的瞪了杜秋一眼。
然而瞪过去的目光接触到了充满**的眼神，瞬间溃不成军，又出现了在京城酒店里的症状，心跳加速，浑身燥热，感觉杜秋仿佛一头饿狼，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把她按倒在地，咬碎了吞进肚子。
姜丹枫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转身朝二楼走，走到了楼梯口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扭头问道：“你给多少钱的工资？”
“和白天一样。”
“你倒是比陈胖子大方。”姜丹枫嫣然一笑，媚眼如波，上上下下的扫了杜秋几眼，说道：“你相貌不错，身材不错，给的价格也不错，我可以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