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兄弟和物价
“重拳……耗油跟……”
“you-win！”
杜秋一打开房门，就听到了熟悉而又亲切的音乐和音效，同时还有一个童稚的声音大喊道：“爸爸！你说了要给我报仇的，怎么也输了！”
哟，好基友王冠军来了……
走到客厅一看，果然是王冠军，只不过同样是5岁的幼儿版，虎头虎脑的，握着一把塑料玩具剑在沙发上乱蹦乱舞，一看就是个精力过剩的熊孩子，坐在他身边正和林谨言对打《街头霸王2》的中年男子见到杜秋，放下游戏手柄，站起身来招呼道：“这位就是春华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是啊，他叫杜秋。”林大伟也站了起来，很正式的给双方介绍了一下，说道：“这是我大学同学王长安，也是谨言的干爹，那个是他儿子王冠军，和谨言是干兄弟。”
林大伟属于天资聪颖型的学生，19岁第一次参加高考就考上了云大，而王长安则属于勤能补拙型的学生，连续复读了3年，直到23岁才考上了云大，毕业的时候已经27了，在80年代属于大龄青年，因此和林大伟一样，毕业之后没多久就结了婚，两人在大学时是室友，脾性相投，关系很铁，小孩的生日又只相差两个多月，于是就互相认了干亲。
拜干爹是为了让小孩好养活，防止夭折的一种民间传统习俗，随着现代社会生活和医疗水平的提高，已经没什么实际意义了，但计划生育成为国策之后，独生子女多了，这样做又有了一层让小孩多认一门亲，长大后互相有个照应的意思，因此90年代时不少父母仍旧保持了这种习俗，杜秋和王冠军两人从幼儿园到大学都不在一个学校读书，但感情很好，经常凑在一起瞎混，就是小时候认了兄弟的结果。
“王哥你好。“杜秋和自家干爹握了握手，把穿越前从他那里知晓的典故拿出来恭维道：“长安侯所向披靡，冠军侯封狼居胥，父子都有建功立业，封侯万里的雄心，好名字，好寓意！”
长安侯是项羽，冠军侯是霍去病，都是历史上数一数二的英雄人物，王长安其实只是巧合，“长”是辈分，“安”是名字，很普通，但王冠军的名字确实取材自霍去病的爵位，他见杜秋如此一说，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抚掌说道：“知道西楚霸王的人很多，知道长安侯的很少，知道奥运冠军的人很多，知道冠军侯的很少，大伟，你这个小舅子不得了，从小漂泊海外，却能自学成才，精通中国传统文化，了不起！”
“他估计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精通什么呀。”杜春华无心一语道破真相，她端着一盘锅包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盈盈的说道：“小弟回来了，那就开饭吧。”
“我们几个先吃，谨言和小军刚才吃了不少饼干，随他们玩去，等会饿了再吃。”林大伟招呼了几句之后，从书房里拿出一瓶红盒子装的五粮液，笑着说道：“长安，当年结婚的时候你送了十瓶给我，今晚高兴，咱们来喝一瓶怎么样？”
“春华舍得不？”
“我有什么不舍得的，当年你送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酒是寄存在我这的，迟早会回到你的肚子里去。”杜春华用打火机点燃了酸菜鱼火锅，半真半假的埋怨道：“你们俩真是一对酒肉朋友，每次见面都要喝酒，而且每次都喝的醉醺醺的，以前也就算了，现在都当爹的人了，少喝一点。”
“酒逢知己千杯少嘛，我和大伟是生死之交，现在工作忙，一年到头聚不了几回，不喝点酒怎么行。”
穿越前一瓶89年的五粮液至少要两三千，杜秋饶有兴趣的拿起包装盒看了看，问道：“这酒很贵吧？”
“现在比较贵，一瓶要200多块，89年那会还不贵，一瓶只要95块钱。”王长安浑不在意挥了一下手，笑着说道：“当时大学刚毕业，手头紧，买不起180块的茅台，只好买了10瓶五粮液，取十全十美的意思，今晚喝了一瓶，以后就是天长地久了。”
95块钱一瓶可真够便宜的，得找个机会把剩下的9瓶给藏起来……
似乎明年在秦池夺了央视标王的刺激下，国内高档酒有一次涨价潮，不如囤几箱子坐等升值？
杜春华对吉祥话不太在意，倒是对物价比较敏感，说道：“这几年物价涨的可真快，以前一百块钱能用好一个多月，现在几天就用光了。”
“谁说不是，我前几天看报纸说去年全国通货膨胀率超过20%，等于年初存一万块钱，年底就只能买八千块的东西了。”王长安很随意的在桌子边坐了下来，自己舀了一碗汤，边喝边问道：“大伟，你最近有没有看到梁锦玉？看到的话帮我打听打听，问问没有什么稳妥点的投资渠道，现在钱真不能存银行，那点利息还不够塞牙缝，存的越多亏的越多。”
“你不是炒股么？”
“别提了，去年亏了四五万，阿梅气的都要跟我闹离婚了，哪还敢再炒。”
“我早就问过了，梁锦玉……”林大伟做贼心虚的偷瞄了杜春华一眼，然后才说道：“她说现在国内最稳妥的投资就是买国库券，利息比银行高，而且国家会根据通货膨胀率给保值补贴，买一百块钱的三年期国库券，到期之后差不多能拿回来一百四十多块。”
“听起来不错，过几天我打电话找她问问。”
国库券？中国金融史上臭名昭著的“327国债事件”不就发生在1995年的2月么？
穿越真是好，随便家常闲聊都能找到很多赚钱的机会……
“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杜秋你别拘束，坐下来吃饭。”王长安和林大伟一样，都是性格四海，善于交际的人，拿着酒瓶倒了半杯五粮液给杜秋，说道：“你是大伟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今天第一次见面，咱们先干一杯，培养一下感情。”
那不是喝白酒专用的小酒杯，而是喝茶用的玻璃杯，半杯大约有3两左右，杜秋忍不住龇牙，穿越前就曾被这个干爹灌醉过好几回，想不到穿越后还是难逃此劫，他面有难色的推脱道：“王哥，我以前只喝过十几度的清酒，从没喝过白酒，要不用啤酒代替吧。”
“没喝过才要喝嘛，我听大伟说你很有想法，一回国就搞了个文具公司，而且还搞的不错，在国内做生意，少不了酒桌上的应酬，现在正好练练。”
杜秋一听这话，就知道下午是谁订购了那20本金玉满堂了，王长安和林大伟一样，大学毕业后都分配到了三江省商用汽车集团，只不过他是云城本地人，家庭条件也比较好，门路多，很快就在集团里出人头地，现在是一家子公司的销售科长，虽然职务不高，权力却不小，油水丰厚，订购20个记事本是小菜一碟。
“小弟没喝过白酒，少喝一点，这半杯能喝就喝完，喝不完就算了，剩下的你们两个酒鬼自己喝去。”
“行，听春华的！来来来，杜秋，先尝一口试试，五粮液是好酒，比寡淡的清酒要好喝的多。”
对穿越党来说，别说20个记事本了，就是20万个记事本的订单也不会放在眼里，但王长安并非普通的客户，而是和自己关系很近的长辈，杜秋无可奈何，只好舍命陪君子，跟两个酒鬼推杯换盏，瞎侃大山，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9点才结束，好在半杯五粮液没白喝，等下桌子的时候，王长安不仅答应以268元的高价买那20个金玉满堂，还信誓旦旦的表示会向领导推荐，争取把最便宜的牛皮纸笔记本列入公司办公用品采购单里，如果成功的话，一下子就能拿到上千个订单。
“春华，古话说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你这个弟弟虽然骨肉分离，在外面漂泊了几年，吃了些苦头，但也历练出来了，我看他话不多，但每次都能说到点子上，性子稳重，眼光不俗，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连小学都没上过，哪有什么前途，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朋友多帮衬。”杜春华一边笑颜如花的客套，一边接过杜秋泡的绿茶，分别递给王长安和林大伟，皱眉说道：“你一身酒气的回家，阿梅明天估计又要打电话骂我了。”
“你别理她，她就是爱唠叨。”王长安和夫人李梅的感情很好，但两人的脾气都不好，经常拌嘴吵架，这几天大约又闹矛盾了，因此不愿多说，他踱步走到沙发前，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袋，调侃道：“这小子平时无法无天的，在幼儿园经常跟同学干架，只有遇到了你家谨言才会老实，他们俩要是有一个是女孩子就好了，正好结个娃娃亲。”
父母都是暴脾气，儿子自然也不例外，王冠军不喜欢大人摸他的头，一巴掌拍掉了亲爹的大手，昂着脖子大声说道：“我才不要当女孩子！谨言说他打架打不过我，我打游戏打不过他，可是如果我们两个联合起来，就能打败所有人了！”
童言无忌，满座俱笑，屋子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杜秋看着两个并排坐在一起玩游戏的小孩，感觉记忆里那些泛黄的场景忽然变的鲜活了起来，心情就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明媚，于是饶有兴趣的逗他道：“王冠军，你和谨言两个联合起来也打不过我，信不信？”
“你比我大那么多，我现在当然打不过你，等我长大了以后就能打过你了。”王冠军虽然是个熊孩子，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行，就推林谨言出头，半是自豪半是不服的大声说道：“但是你打游戏打不过谨言，连我爸爸都打不过他！”
开玩笑，林谨言虽然很有玩游戏的天赋，但他和我是同一个人……
5岁的小屁孩还处在封印状态，怎么可能是身经百战的26岁大魔王的对手……
第十七章 奇遇和发现
在小孩子眼里，父母总是无所不能的，杜秋不想摧毁这种幻想，更不想让儿时的自己沮丧难过，于是在和林谨言对打《街头霸王》的过程中，总是赢一局输一局，赢的惊险，输的可惜，不仅让两个小孩大呼小叫，激动不已，连三个在旁边闲聊的大人也看的津津有味。
“小弟，你以前在日本是不是也经常玩这些游戏？”
“日本的游戏行业非常发达，到处都有游戏机厅，没事就去玩。”
“游戏偶尔玩玩也挺好，能放松心情。杜秋，你有空教教冠军和谨言日语吧，我听说小孩子最适合学外语，日语虽然不如英语使用面广，但是艺多不压身，多懂一门外语总归是好事。”
“行啊。”杜秋一边放冲击波，一边随口说道：“我看谨言有不少日语原版的漫画书，等过几天我翻译成中文，带他们两个认字。”
林大伟很宠溺儿子，当他还在捣鼓走私车的时候，就利用渠道关系，搞了很多日语原版的动画片、漫画书还有电子游戏回来，杜秋在这些玩意的耳濡目染之下，小学时就能看懂一些简单的日语了，中学时为了追新番特意自学了一个暑假，当时说和写还不行，但听和读都没问题了，大学时靠懂日语的优势挤掉了竞争对手，拿到了去大阪大学当交换生的资格，在日本住了半年，补上了说和写的缺点，这才成了一个真正精通日语的人。
“谨言这小子真机灵，刚才那一招杜秋用过之后，他立刻就学会了，以后读书成绩肯定比冠军要好。”
“我看未必，大伟天天带他玩游戏，心都玩野了，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视机，现在又多了个不知所谓的舅舅，以后恐怕更不知道学习了。”
“哈哈哈，小孩子多玩玩，没关系的，再说谨言身体弱，你们不放心他去外面玩，在家里也就只能玩电子游戏了。”
王长安谈性甚浓，聊完孩子聊往事，聊完往事聊工作，直到10点钟接到了李梅打过来的电话催促之后才起身告辞，准备回家，林大伟要开车送他，却被生性谨慎的杜春华拦住了，说道：“都醉成这样了，就别开车了，还是我送吧。”
“没事，晚上路上没几个人，我开慢一点就是了，你在家帮谨言洗个澡，他刚才出了一头汗。”
刚才两个酒鬼除了那瓶五粮液之外，又干掉了大半瓶泸州老窖，杜秋见林大伟脸色泛红，确实喝的有点多，于是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做个铺垫，等春节回东北老家办户口的时候顺便走后门弄个驾照，就主动说道：“我在日本学过驾驶，刚才喝的也不多，我来送吧。”
日本的交通规则是靠左行驶，方向盘在右边，而国内是靠右行驶，方向盘在左边，所以从日本走私的汽车到岸之后都要重新改装，林大伟是行家，很清楚这一点，说道：“国内的车都是左舵，和日本的不一样，你可能不适应。”
“不要紧，日本有很多从美国和欧洲进口的车也是左舵，我曾经在超市当过送货员，经常开车。”
“那就让小弟送吧，这么晚了应该没有交警查驾照。”
王长安住在公司分配的公寓楼里，靠近郊区，路途有点远，好在1995年的云城市区面积还比较小，经济也不繁荣，夜生活很单调，10点钟之后路上不仅没什么车，连人都很少，这个时代没有测速监控摄像头，可以随便踩油门，杜秋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开到了，把父子俩送到楼下之后，婉拒了上去坐坐的邀请，又沿着来时的路朝回开，开了大约五六分钟，在经过一个免费小公园时，他看到路边倒着一辆女士自行车，离自行车不远处的路边还有一只粉红色的毛绒手套，但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冷冷清清，安静寂寥，透着一种惊悚诡异的气氛。
这种场景一般只会出现在两种类型的电影里，一种是恐怖片，一种是刑侦片……
第一次晚上开车就遇到了怪事，难道我穿越的时候被英叔或者柯南诅咒了？
杜秋借着吐槽平缓了一下情绪，在路边停了下来，下车之后站在路边的水泥台子上朝四周眺望了一下，发现这条路比较偏僻，附近黑灯瞎火的，没有住宅楼或者商业楼之类的建筑，路边也没有公用电话亭，只有大约两三公里之外隐约有一片低矮的厂房，但需要绕路才能过去，到那边报警的话，耽误的时间不会比掉头去找王长安短。
看来只好当一回大侠了……
希望是虚惊一场，如果不是虚惊，希望凶犯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
杜秋在车里一阵乱翻，想找个手电筒或者扳手之类的东西防身，结果除了几盒磁带之外什么都没找到，后备箱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拿了个靠枕当作防身武器，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公园——他不是圣母，但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这里距离王长安家不远，一来一去只隔了十分钟多一点，而刚才来的时候路边并没有这辆自行车，如果真出了事，肯定是最近几分钟之内发生的，自行车的车主很可能还没有受害，这时如果有人出现，说不定就把凶犯给吓走了。
走进公园之后，杜秋发现里面树木很多，枝繁叶茂，遮住了路灯的光芒，到处都是可见度很低的阴影，于是掏出穿越后一直随身携带，藏在衣服内侧口袋里的手机，开机之后打开手电筒功能，举在手上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四处乱照，冬天没有虫鸣，也没有蛙叫，公园里很安静，走了没一会就听见一处灌木丛后面有异常的响动，呼哧呼哧的，似乎有一头野兽在撕咬什么东西。
杜秋吓得毛骨悚然，全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他可不想刚穿越没几天就挂了，不敢再上前，站在原地关掉手电筒app，把手机调到拍照界面，大喝道：“什么人在那？出来！”
大喝过后，响动立刻消失了，过了大约两三秒钟，一个男人从灌木丛后面露出了半个脑袋，在露头的瞬间，精神高度集中的杜秋眼疾手快，立刻按下了拍照按钮，只听喀嚓一声轻响，闪光灯爆出了一团耀眼的强光，照的周围亮如白昼，那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喊道：“你干什么？！”
“你已经被我拍下来了，快点放了那个女的，否则我马上报警。”
“我草泥马！”
那个男人骂了一句就缩了回去，杜秋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不知道是在穿裤子还是在搞什么，于是急忙把手机塞回衣服里，朝后退了几步，做好逃跑的准备。果然，那家伙很快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管，大步流星的直冲了过来，杜秋见他如此凶悍，立刻转身就跑。
“给我站住！”
“把照相机交出来！”
“我****大爷，有种别跑！”
那家伙追的很紧，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不到10米，如果停下来的话，最多2秒钟钢管就能砸中身体了，1995年的汽车没有远程开锁、遥控启动之类的高科技功能，杜秋没法回到车里开车逃走，只好沿着小公园里的水泥路乱跑，那个家伙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跑来跑去，绕来绕去，折腾了十几分钟，谁也没追上谁，谁也没摆脱谁。
“呼……呼……你他妈给我……给我站住！”
“操……别跑……”
杜秋在刚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打篮球和踢足球，水平很烂，但至少能锻炼身体，然而自从大一下学期迷上了dota之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体育活动了，天天坐在电脑前打游戏，身体虚的很，穿越前他有一次心血来潮，忽然想去跑步，结果在体育场里慢跑了1000多米就受不了了，躺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在场的朋友是这么形容的：仿佛一条暴雨中快要窒息而死的野狗。
一开始被追的时候，杜秋以为只要跑远了，凶犯就会放弃，然后仓皇逃走，没想到那家伙认死理，一直追着不停，他只好不停的跑，跑了两三分钟之后，胸口发闷，呼吸急促，身体开始出现不适反应，本来以为再跑个几分钟就要完蛋了，结果跑啊跑，一直跑了十几分钟，这可不是匀速的慢跑，而是被人追着拼命的跑，算里程的话别说1000米，连3000米都有了，但除了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之外，并没有出现浑身发软，疲惫欲死的极端状况，反而把追他的家伙耗的像条快死了的野狗。
书签上说的延缓衰老，原来延缓的不仅是脸和皮肤，而是整个身体所有器官都延缓了消耗……
这下赚大发了，只要好好练练，未来21年里我将是个体能超人……
第十八章 擒凶和善后
稍微了解一点生物学或者化妆品知识的人都知道，想要延缓衰老，唯一的途径就是增强细胞活力，让新陈代谢尽量保持良性循环，如果用游戏术语来解释的话，那就是杜秋身上有一个持续时间长达21年的活力增强buff，失血比别人慢，回血比别人快，有了buff的加持，他虽然腰酸背痛，越跑越慢，但总是比追的那个家伙快，而且越跑越兴奋，不仅不觉得冷空气吸入肺部带来的灼烧感很难受，反而觉着是种享受。
“白痴，有种继续追啊！”
“我……操……你大爷！”
又折腾了一会之后，杜秋感觉形势比较安全了，这才有意识的绕到那片灌木丛附近看了看，发现草地上躺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外衣七零八落，一片狼藉，但内衣内裤还在身上，那个色狼应该还没得手，只不过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
凶犯脑子一根筋，都累的快拎不动钢管了，还不依不饶的在后面追，杜秋于是故意放慢脚步，一边调养气息，恢复体力，一边引诱他追，耗其体力，那家伙果然上当，时不时的猛冲几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很快又被拉开了，就这样紧张而又滑稽的僵持了五六分钟之后，他不知道是反应了过来，还是实在追不动了，终于停下了脚步，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用钢管指着杜秋，气喘吁吁的威胁道：“老子是汽车厂的，有几百个弟兄，识相的赶紧把照相机交出来，否则明天等着收尸吧你！”
我就说嘛，大冬天的半夜跑出来搞强奸，十有**是个精虫上脑的白痴……
还真是个白痴，居然主动把自己的工作单位说出来了……
杜秋可不想让他休息，站在远处用平时从来不说的粗话挑衅道：“傻-逼，明天你就要进监狱了，到时候等着被人捅屁股吧。”
“狗-日的！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凶犯不仅脑子不好使，脾气还很糟糕，一撩拨就爆炸，又站起来猛追，有过跑步经验的人都知道，跑的过程中哪怕再难受，也绝对不能坐下来休息，因为人的身体和汽车的发动机一样，坐下来之后再启动，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肌肉会特别酸痛，他追了一百多米之后，实在追不动了，于是又干了一件只有白痴才会干的事——把手上的钢管朝杜秋扔了过去。
所谓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钢管才飞出去五六米就掉在地上了，显然那厮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杜秋大喜，快步上前捡起钢管，扬眉吐气的说道：“猪头，现在轮到我追你了，赶紧给我跑，不跑我揍你。”
攻守之势已经逆转，那家伙却还不觉悟，用双手叉着腰，一边喘气一边叫嚣道：“有种你过来，老子不打死你不是人！”
我看你本来就不是人……
今晚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墨迹，也是最滑稽的英雄救美了……
林大伟胆大热血，如果是他的话，第一时间就会冲进公园查探，拼着受伤也要把凶犯给抓起来了，杜春华胆小谨慎，如果是她的话，根本不会进公园里来查探，只会去找电话报警，杜秋的性格综合了父母两人的特点，有时候傻大胆，有时候又过分小心，他怕凶犯还藏着别的武器，靠近之后挥舞着钢管，用最大的力气打了过去，那家伙腿脚酸软，移动迟缓，根本没法躲，只能抬起手臂格挡，只听喀嚓一声，似乎打断了骨头，痛的他哇哇乱叫，抱着手臂直跳脚。
“操！操！操！疼死我了……”
原来是个假把式……
杜秋得理不饶人，噼里啪啦的一阵揍，很快把那家伙揍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哀号不已，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他犹自不放心，又揍了几下才罢手，然后解下运动鞋的鞋带当绳子，把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凶犯双手双脚都捆了起来。
“给我老实呆着，要是敢乱动，我一棍子揍死你！”
威胁了几句凶犯之后，杜秋跑到灌木丛边，学着电视剧里的桥段，用手指探了一下女孩子的鼻息，发现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死亡，身上没看到明显的伤痕，但有一股淡淡的刺激性气味，似乎是被药物迷昏的，他不敢再耽搁，用散落在地上的外衣随便包裹了一下，抱起来放到汽车后座上，然后调转车头，直奔王长安住的小区而去，那附近正好有一家医院。
把人送进急诊室之后，杜秋没有急着报警，而是先打了个电话回家，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杜春华接了起来，她语气急促的问道：“小弟，你跑哪里去了？王长安说你早就走了，怎么还没回来？”
杜秋用最简洁的言辞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我没有身份证，怕报警了之后被警察盘问惹麻烦，姐夫认不认识公安局的人？”
“大伟！快起来，小弟遇到了……”
林大伟虽然喝的有点多，思维却很清晰，听完转述之后立刻安排道：“我认识不少交警，但不认识刑警，那个片区是商汽集团的地盘，王长安的面子比较好用，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报警，然后你带他到公园守着那个色狼，我跟你姐马上打车过去。”
挂掉电话之后，杜秋在医院小卖部里买了个手电筒，然后站在医院门口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王长安带着夫人李梅赶了过来。有人帮忙，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李梅守在医院里看护受害者，杜秋则带着王长安回到了小公园，到了一看，发现那个凶犯以匍匐前进的方式，像蛇一样在地上爬行，已经爬了几十米远了，如果再晚一点，很有可能被他爬到马路边，拦下一辆车逃走了。
“操，居然还敢跑！”
王长安是个嫉恶如仇的暴脾气，上前猛踹了两脚，把凶犯踹的胃液都吐出来了，杜秋怕弄出人命，急忙拉住他，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说道：“王哥，咱们先把人捆在那边，等警察来了再处理。”
“行。”
两人于是用从护士那里弄到的尼龙绳把凶犯捆在了一棵大树上，在捆人的时候，杜秋自导自演，从衣服里拿出刚买的手电筒，放在树后面的草丛里，然后再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大声说道：“咦，这不是我的手电筒么？刚才随手一扔，没想到正好掉在了这里，这可是今晚第一大功臣，等会回家了一定要弄个铁盒子把它装起来，永久保存。”
因为事情紧急，杜秋刚才只说抓了个强奸犯，但没说具体的救人过程，王长安听他表情和语气都很夸张，就很凑趣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杜秋于是从发现自行车开始，详细讲述起了救人的过程，当说到拍照的时候，他在很近的距离上对着王长安的眼睛照了一下，然后编造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谎言：“我先把手电筒关了，对准灌木丛，等他冒头的时候立刻开灯，朝着眼睛晃了一下，然后马上关掉灯，用抱枕挡住手电筒，假装是闪光灯，这家伙正在干坏事，心虚的厉害，真以为我带了照相机，拿着钢管拼命追我，我怕他发现是手电筒，就把它扔在了这里。”
王长安被突如其来的灯光闪了一下眼睛之后信以为真，哈哈大笑着夸奖道：“聪明！我以前只听说过有人用刀和棍子去英雄救美，还是第一次听说用抱枕和手电筒英雄救美，有勇有谋，是条好汉子。”
“好汉个屁！”那个凶犯缓过气来，又开始嚣张，大骂道：“狗-日的就知道瞎跑，有种站着跟我单挑，看老子怎么……”
王长安上前又踢了一脚，踢的他哇哇大叫，杜秋知道如果凶犯也信了这番说辞，那么等会警察就不会去细究闪关灯的事，于是走过去如法炮制，举着手电筒在距离他眼睛不到一米的地方快速开关了几下，继续暗示道：“知道武侠小说里为什么每个大侠都会轻功么？就是用来调戏你这种白痴的，照相机又不是小物件，你追了我那么久，就没发现我手上除了抱枕之外什么都没有？后来我连抱枕都扔掉了，空着手跑的，对不对？”
1995年没有卡片机，即使是便携的傻瓜相机也差不多有砖头那么厚，拿着手上很显眼，那个凶犯仔细回想了一会，发现确实没看到相机，顿时又悔又怒，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威胁道：“老子刚才是瞎了眼，没看到你耍诈，但是老子记住你的长相，以后再跟你算总账！”
以后？以后我连跑都不用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
还好这家伙头脑不灵活，否则就麻烦大了，1995年没有白光led手电筒，小卖部里买的老式手电筒亮度太低，颜色偏黄，散光又大，隔着十多米的距离根本没法伪装成闪光灯……
警察很快就赶来了，而且来的不少，足足有五六个，这个案子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凶犯也没什么特殊背景，就是汽车厂里一个守仓库的普通工人，因此并没有出现网络小说中常见的狗血桥段，也没有漂亮女警之类的养眼花瓶，杜秋虽然救人救的很墨迹，但终归是见义勇为的好人，又有王长安帮衬担保，没有身份证和驾驶证的小事被轻轻略过，很快就做好了笔录，然后和赶过来的父母一起回了家。
在回家的路上，杜春华又听了一遍杜秋的讲述，拍着胸脯后怕道：“太危险了！人是要救，但也要考虑自身安全，哪能拿着抱枕去救人，凶犯要是拿的不是钢管而是土枪怎么办？以后你要是再遇到了这种事，赶紧去找电话报警，千万别再愣头愣脑的乱搞。”
“姐，这种事就和彩票一样，很多人一辈子都中不了一次大奖，我今晚中过了，以后肯定不会再遇到了。”
“没遇到最好，万一遇到了一定要谨慎，可不能冲动。”
“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我看阿秋今晚做的很好，临危不乱，智勇双全。”林大伟之前只把杜秋当作一个抓着其把柄的便宜小舅子，因此每天嘘寒问暖，谈笑风生都是表面功夫，内心里其实并不亲近，今晚这事发生之后，他对杜秋刮目相看，觉得很合自己的脾性，连称呼都改了，说道：“阿秋，这事姐夫有责任，没在车里放点防身的东西，明天咱们俩一起去买几根警棍回来。”
“你是不是嫌事闹的还不够大？”
“有备无患嘛，警棍又不是刀子，打不死人，拿来防身不会惹麻烦。”
“那买质量最好的，多买几个。”
杜秋暗自偷笑了一声，换了个话题问道：“姐夫，国内的驾照好不好考？”
之前的铺垫起了效果，林大伟主动承诺道：“你开车技术不错，又快又稳，不用考，等过几天回老家补办户口的时候，我直接帮弄个驾驶证。”
“户口在老家登记好了之后，最好找人帮忙迁到云城来。”杜春华想的比较远，说道：“小弟，你那个记事本很受欢迎，我看过年之后干脆正式注册个公司，把批发市场搞起来，有本地户口比较方便，以后结婚买房也用得上。”
老妈，我才跟你相认3天，你不用这么快就帮我考虑结婚问题吧……
再说我今年才“22岁”，还早呢……
第十九章 运动和野心
在回家之前，杜秋本以为晚上会兴奋的彻夜难眠，结果到家洗了个澡之后，粘到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早上7点钟闹铃响了才醒过来，在起床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如果一个人长期不锻炼，某天忽然进行了剧烈运动，第二天肯定会腰酸背痛，浑身难受，昨晚少说也跑了3000米，现在除了小腿和脚后跟还有些酸痛之外，别的部位一切正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想不到我这个死宅男也有成为运动健将的时候……
要是林谨言能和我共享buff就好了，这样他以后上小学时就不会因为太过瘦弱而被人欺负了……
杜秋站在窗户前做了几个非常自恋的拉伸动作，然后穿好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洗漱，推开房门却见杜春华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厨房门口看报纸。
“姐，昨晚没睡好？”
“你说呢！”杜春华给了他一个白眼，埋怨道：“你昨晚做了那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就算睡着了也一直做恶梦。”
“我这不是没事么，连皮都没擦着。”
“说的简单，你要是跑不过那个人怎么办？要是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怎么办？”杜春华唠叨了几句之后，把报纸上的标题展示给杜秋看，问道：“要不要大伟送你去邮电局再打几个电话？”
那是一份《三江晨报》，头版上写着“神户爆发日本二战之后最惨烈的大地震”，旁边还配了几张遍地废墟的照片，杜秋放下牙刷，拿过来看了一下之后说道：“这上面说神户灾情很严重，连水电都断了，电话估计打不通。”
“你昨天不是打通了那个舞子的电话么？”
“姐夫告诉你了？”
“他就提了一句。”杜春华很关心杜秋的人生大事，笑眯眯的说道：“抗日战争今年刚好过去了半个世纪，你娶个日本女孩子回家也挺好，就当是中日和亲，咱爸是明白人，不会给她脸色看的。”
1995年中日关系处在蜜月期，一方面两国经济高度互补，双边贸易总额以年均20%以上速度大幅增长，另一方面此时日本首相村山富市是个温和派，不仅拒绝拜祭靖国神社，还公开向中韩等国道歉并反省二战时的罪恶行径，因此国内民众远不像20年后那样对日本没有好感，杜秋本来想解释，但转念一想，现在国内经济比较差，不时兴出国旅游，但再过几年经济起来了，出国游成了热门，杜春华肯定要去日本看看自己当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不如和那个舞子保持联系，了解一些90年代的日本生活细节，方便以后遮掩，于是说道：“云大邮电营业厅里也可以打国际长途，我等会去打试试。”
“那个舞子全名叫什么？漂不漂亮？对你好不好？”
“全名叫水野舞子，是以前打工时认识的熟人，真不是女朋友。”杜秋把昨天的借口拿出来，说道：“打电话主要是问问以前住的房子有没有出事，我还有些东西在神户。”
“都是些什么东西？”
“没什么，都是一些衣服、鞋子之类的日用品，不值几个钱。”杜秋在亲妈的注视下，感觉自己拙劣的演技有些招架不住了，于是勉强说道：“还有那个哑巴的骨灰以及一些遗物，有纪念意义，但舞子说那一片住宅区全都塌了，周围还起了大火，浓烟滚滚的，估计所有东西都没了。”
杜春华误解了杜秋的勉强，以为是难过，上前轻轻拥抱了他一下，安慰道：“等过了春节之后，姐看能不能找人帮忙办个签证，到时候陪你一起去一趟日本，如果一切都还在的话，就把骨灰带回来安葬，好歹落叶归根。”
“姐，他本来就是日本人。”
“哦，也是……你先吃饭吧，我去叫谨言起床。”
杜秋到了云大之后，还真去营业厅打了个电话到日本，他对数字比较敏感，还记得那个水野舞子的号码，打过去很快就接通了，水野舞子是个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住的地方距离神户市区比较远，没有受到灾情波及，听说电话是从中国打过去的，又惊讶又好奇，兴高采烈的问东问西，耗掉了杜秋近百块钱的长途电话费。
可惜，居然是家庭主妇而不是美少女……
不错，这下看老妈还怎么八卦……
1月18日云大已经正式放假了，校园里空荡荡的，透着一股萧瑟的气息，但制作记事本的工坊里却热火朝天，3个中年妇女以流水线的方式作业，制皮的制皮，缝线的缝线，装配的装配，忙的脚不沾地，杜秋转了两圈之后发现一切都上了正轨，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自己插不了手，已经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于是回到办公室对正在记账的苏文秀说道：“文秀，把你的电子表给我用用，我去跑会步。”
苏文秀闻言很诧异，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问道：“现在都9点多了，你去跑步干什么？”
“我已经被你这个勤劳又勤奋的野心家架空了，呆在这里没什么事做，出去跑步发泄一下郁闷的情绪。”
苏文秀吃吃发笑，解开手腕上的红色电子表递给他，说道：“其实你这几天可以不用过来的，在家多陪陪你姐，十几年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我姐是个话痨，我不过来迟早要被她唠叨死。”杜秋为之一笑，随口说道：“再说感情又不是靠嘴皮子培养的。”
“那靠什么？”
“亲情靠天授，爱情靠勾搭，友情靠打架。”
“乱讲，跑你的步去。”
1995年云大硬件设施还很落后，体育场不仅是露天的，连跑道都不是塑胶的，而是铺着煤渣的土路，杜秋打开秒表计时，沿着跑道开始跑，两圈之后感觉有点虚了，再来两圈感觉非常虚了，咬牙坚持着又跑了两圈之后彻底虚了，呼吸如风箱，双腿似灌铅，跑的还没有走的快，于是停下了仿佛老牛拖破车一样的脚步，举起秒表一看，6圈2400米花了8分27秒。
我擦！这也太弱了点，当年王冠军高考前拿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的时候跑3000米只用了9分钟……
不过比穿越前跑3圈就躺下来装死要强的多，看来buff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可惜，26岁已经有点老了，如果是16岁得到这个buff，我一定会横扫体坛，成为万众瞩目的超级巨星……
杜秋一边患得患失的琢磨，一边沿着跑道慢慢朝外走，当经过一个篮球场的时候，刚好有个球滚了过来，他随手捡起来，用一个立定投篮的姿势扔了回去，那个接到球的家伙见状喊道：“哥们，打不打球？我们五缺一，少个人三打三。”
“可以啊。”
一个人如果长期不运动，就会产生惰性，不仅身体发虚，连思维也懒散了，能不动弹就不动弹，能不折腾就不折腾，昨晚的一番遭遇，把杜秋死鱼一样的身体和死水一样的思维都给激活了，他兴致勃勃的走了过去，和几个陌生人打起了篮球。
虽然以前打过球，但毕竟多年没摸过了，手感全无，投篮一个都不中，好在杜秋个子高，团队意识也不错，干脆专职抢篮板和防守，六个人水平相近，斗得旗鼓相当，打来打去，整整打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11点多才结束。
“哥们，你虽然投篮渣的没边了，但体能真心好，绕着操场跑了好几圈之后还能跟我们打这么久。”
“这位同学身体素质确实不错，我打到最后腿都软了，他还能轻松跳起来抢篮板。”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师的中年人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同学，你个子高，体能好，好好练练，明年春季校运动会的时候可以去参加万米长跑了。”
杜秋叉着腰站在篮球架下摆了摆手，什么话都没说，一方面确实是累的说不出话，另一方面则是情绪亢奋的不想说话，他现在已经搞明白了，自己的体能很差，但恢复能力很强，休息5分钟的效果相当于别人休息10分钟，换句话说就是血槽总量很低，但回血速度很快。
明天就开始锻炼！
26岁不算老，只要我把血槽总量练上去，别说什么学校运动会了，说不定能连奥运会都能参加！
杜秋3岁的时候曾经因为冬天在外面玩雪，受凉感冒生过一场大病，病好之后父母都成了惊弓之鸟，对其过度保护，一直就养在家里，很少带出去玩或者运动，结果养成了文弱宅男，性格模糊，脾气温顺，毫无棱角，从小大到都没做过一件过火或者疯狂的事情，天长日久下来，压抑的**越来越多，就像熔岩一样被埋藏在心底，穿越撬开了第一层地壳，让他的胆量和勇气变大了，敢去敲诈亲爹和欺骗亲妈，运动金手指则撬开了第二层地壳，让他的热血和激情沸腾了，野心像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
人都穿越了，难道还要像以前那样过着温吞水一样的无聊日子？
我不一定要当体坛超人，但为什么不为童年时的梦想拼搏一回？
我不一定要当超级明星，但为什么不为少年时的梦想努力一回？
我不一定要当科技巨头，但为什么不为青年时的梦想奋斗一回？
为什么不活的精彩一点？！
为什么不活的疯狂一点？！
为什么不活的刺激一点？！
第二十章 挑拨和计划
杜秋带着一身臭汗回到了小红楼，打算把电子表还给苏文秀，然后去租的房子洗澡，小红楼处在半废弃状态，开学时人都很少，放假后就更少了，楼道里静悄悄的，当他走到办公室附近时，听到有个女人在和苏文秀说话。
“那个杜秋什么都不做，上班时间居然去跑步，而且跑的人影都没了，凭什么和你们一起分红？”
“记事本是他设计的呀。”
“切！设计能值几个钱，前几天你们分红分了他3000块，还不够？”
苏文秀没有出声，那个女人继续说道：“我刚才看了记账本，你们现在生意很红火，平均下来每天都能赚2300多块钱，不如干脆把他给开掉得了，这样少一个人分钱，每人每天能多分将近200块，一个月下来就是五六千，可不是小数目。”
“嫂子你在胡说什么呀！”
“我哪里胡说了？这本子做起来又不难，你管生产，你二哥管销售，两个人就能撑起来了，那个慧慧是税务局的，有关系有门路，而且是你二哥的马子，留着她也没什么，但是这个杜秋纯粹是吃闲饭的，分给他那么多钱，很亏的好不好！”
共患难易共富贵难，摊子还没铺开呢，就开始搞内讧了？
四个合伙人里，就我一个是外人，那三个联手的话，还真有可能被扫地出门……
杜秋正在暗自警醒，却听屋子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动，似乎苏文秀用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办公桌，然后大声说道：“在家里你是大嫂，吵架闹事，挑拨是非我管不着，也不归我管，但是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以后别过来了，我不要你帮忙！”
“秀秀，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发什么小孩子脾气啊，嫂子是在为了你着想。”
“为我着想？今天开掉杜秋，明天再开掉慧慧姐，然后你和大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来帮忙了，帮着帮着就成你的了，对不对？”苏文秀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伶牙俐齿的揶揄道：“大哥耳根子软，刚一结婚就被你蛊惑的要分家，现在分完了爸妈的家产，又跑来占小叔子和小姑子的便宜？”
“哎呀秀秀！嫂子虽然以前脾气不好，偶尔和你吵过几句，但我和你还有阿海就算分了家，也还终归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占你们的便宜干什么？我是怕你被别人占了便宜。”那女人脸皮很厚，说着说着忽然转口道：“秀秀你是喜欢上了那个杜秋吧？啧啧，真是女生外向，为了一个外人，连哥嫂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杜秋做了他该做的工作，而且做的很好，拿分红天经地义，你没资格指手画脚。”
“哟，脸都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还死鸭子嘴硬，喜欢就喜欢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今年20岁了，也该找个婆家嫁出去……”
杜秋听到这里，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于是跺了两下脚，装作走路的声音，然后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棕色皮衣的女人，大约30岁左右，相貌还不错，但妆扮的非常艳俗，烫着弯弯曲曲的泡面头，裹着毛绒绒的皮草围巾，抹着深红色的唇膏，给人一种招摇而又泼辣的感觉。
“杜秋你回来啦……怎么满头大汗的，不会跑了整整一个早上吧？”
“没有，和人打了一会篮球。”杜秋见苏文秀脸色确实有点红，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涩，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电子表递过去，说道：“我回去洗澡了，下午有点别的事要做，大概5点半左右再过来。”
“好。”
如果是以前，杜秋看在苏氏兄妹的面子上，少不得要跟那个女人虚以委蛇几句，现在心态变了，直接把她当空气看，交代完了转身就走，前脚刚出门，后脚就听到那女人的抱怨：“瞧瞧，瞧瞧，我就说他是个吃白食的吧！早上旷工不说，下午还不来了，而且素质低下，眼睛长在脑门上，看到人都不知道打招呼……”
难怪苏文秀上次抱怨说家里总是吵架，有这种嫂子在，怎么可能和和睦睦的过日子……
原来苏文海只是二哥，苏文秀还有个大哥，但以前从没听她提起过，估计是闹分家闹的兄妹失和了……
杜秋回到租的房子，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再自己动手做了个蛋包饭，吃完之后拉上窗帘，把主机、内存和硬盘都拿了出来，重新组装成笔记本电脑，开机之后在硬盘里搜寻了好一会，最后打开了几份pdf文档。
《大教堂与集市》、《开源软件文集：开源革命之声》、《共创未来：打造自由软件神话》、《开源的成功之路》……
开源软件在1995年真是一座刷声望的宝库啊……
按照本来的计划，杜秋打算1月22号去青云山的量子物理研究所的时候，把写好的7-zip以共享软件的方式传到互联网上去，提前做点推广活动，扩大知名度，等8月份windows95发布后，迅速跟进，推出新版和winzip打擂台抢市场，压缩软件是每一台电脑上都必备的工具软件，装机量极大，只要抢占十分之一的市场，用户数量就有数百万之多，这些用户里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人付款购买，也能带来不菲的收入。
但是现在杜秋打算玩一把大的，他不再想当一个收入不菲但毫无个性的普通程序员了，而是想当一个像比尔·盖茨、理查德·斯托曼或者林纳斯·托瓦兹那样足以载入人类计算机发展史的传奇人物，而想要实现这一点，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声望，因为对穿越党来说，钱很好赚，不管是购买微软、思科等已上市公司的股票，还是投资雅虎、亚马逊等刚刚起步的初创公司，都能在一两年之内轻松赚到足够花天酒地一辈子的金钱，然而声望无影无形，只能慢慢培养，没法速成，那些靠哗众取宠一夜爆红的名人，都是转瞬即逝的流星，是没法成为传奇的。
因为马上要回老家过春节了，杜秋现在时间很紧，没法搞出什么大名堂，所以他准备来个投机取巧，先捣鼓几篇文章出来，连同7-zip的源代码一起上传到互联网上，把开源软件这杆大旗舞起来，刷一个“开源软件首倡者”的头衔，等春节之后再招兵买马，建立自己的事业——没有声望，事业如深巷里的好酒，无人知晓，没有事业，声望如天边的浮云，虚无缥缈，两者缺一不可。
在2016年，开源软件已经成为一种常识，很多不从事it行业的人都听过这个名词并知道它所代表的涵义，但是在1995年，世界上只有自由软件，没有开源软件，因为open-source这个术语直到1997年春天才被人提出来，并在1998年4月得到了统一的定义，因为用词精准，定义清晰，适用面广，自由度高，在互联网的推波助澜下，很快发展出了一条和传统商业软件迥异的开发以及销售模式，不仅得到了ibm、英特尔等业内巨头的青睐和支持，甚至连微软和甲骨文这样特别喜欢吃独食的老顽固都加入其中，把旗下很多软件给开源了。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开源软件是未来的发展趋势，只要顺着这个形势走，建功立业，名留青史并非难事，只不过笔记本电脑里有关开源软件的文档很多，能原封不动剽窃的却一个都没有，杜秋只好拿出写毕业论文的劲头，参考电脑中的各种资料，再结合穿越前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所思所想，打算以开源软件的基本定义、开发模式、商业前景、未来展望为主题，亲自动手炮制四篇文章出来。
其中第一篇最为严谨，也最为麻烦，因为涉及到“开源”这个术语的具体涵义以及各种开源协议的版权问题，如果是一个本时空的人来写的话，一两月都未必能写好，但杜秋有现成的文档作参考，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接下来是开发模式，在1995年的时候，开源软件除了linux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成功例子可循，而在2016年的时候，世界上成功运作的大型开源软件数不胜数，可供参考的应用实例和开发经验很多，杜秋以开源软件先驱埃里克·雷蒙于1997年发表的经典名作《大教堂与集市》为蓝本，加以深化和细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个不停，直到夕阳西沉，夜色渐浓，仍旧没有写完。
明天再继续吧……
杜秋看看时间快到5点半了，于是将笔记本电脑重新拆开，放回原位藏起来，然后拎起平时从不离身的背包，离开了房间，准备去小红楼和三个合伙人开个会，记事本生意虽然不能一夜暴富，但挖第一桶金还是不错的，必须要防患未然。
亲爹林大伟看似光鲜，其实外强中干，在1995年的时候流年不利，又是离婚又是关店，欠了不下十万的外债，几乎等于破产了，亲妈杜春华虽然除了少年宫的工作之外，还私下里和几个朋友一起开了个书画培训班，但一个月的总收入不会超过2000块，而且上有老下有小，基本没什么闲钱，帮点小忙还行，想要做大事，只能靠自己。
第二十一章 沟通和电话
云城虽然还没下雪，但气温却越来越低，很多池塘都结冰了，小红楼条件很差，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外面寒风呼啸，里面冷若冰窟，杜秋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苏文秀正蜷缩在老板椅上看书，双手戴着浅灰色的毛线手套，腿上盖着一条小薄毯，旁边摆了一个四方形的电炉子，脸蛋被电炉丝照的通红，仿佛一颗熟透了的苹果。
“看什么呢？”
“我有个高中同学前天让我帮她从图书馆借了几本小说，但是一直没过来拿。”苏文秀把封面竖起来展示了一下，说道：“这会工人都下班了，我没什么事干，就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杜秋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本《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选集》，就随口问道：“你喜欢看推理小说？”
“除了数学之外，别的什么书我都看。”
“这么讨厌数学？”
“你知道我高考数学考了几分么？”苏文秀自揭其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着爆料道：“总分150，我只考了27分，我爸本来想让我复读的，看到分数后气的脸都黑了，说就算复读一辈子也考不上大学，于是送我到图书馆当了管理员。”
杜秋为之莞尔，问道：“你爸没看到具体分数之前准备让你复读，说明你除了数学之外，其他科目应该不错，对吧？”
“你很会推理嘛。”苏文秀的得意立刻变成了惋惜，懊恼道：“我语文和历史最好，两门分数都过了100，政治和英语一般般，加起来考了170多分，要不是数学拖了后腿，当年就算考不上本科，也可以去读个好大专。”
杜秋对90年代的高考制度不太了解，因此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他蹲在办公桌旁边，把双手伸到电炉上方取暖，转而问道：“海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一会就回来了，我哥一有钱就得瑟，最近天天打车去接慧慧姐下班。”
“那不叫得瑟，那叫浪漫。”
“又不是自己的车，浪漫什么呀，我觉得还不如一起挤公交车呢，虽然不能同甘，至少共苦过。”苏文秀聊了几句闲话之后，坐直身体，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中午你听到我大嫂说的话了？”
“听到了一点。”杜秋笑了笑，说道：“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大哥。”
“我大哥比我大12岁，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去闯荡了，平时很少回家，感情不怎么亲近，所以我习惯了喊二哥叫哥，只有两个哥都在的时候才分大哥二哥。”苏文秀面带怅然之色，轻轻吐了口气，说道：“他娶了个很泼辣的老婆，牙尖舌长，目中无人，还特别爱贪小便宜，折腾的全家都不安宁，我妈经常被她……”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家里的私事就不要告诉我了，因为我管不着，也不归我管。”杜秋打断了话题，把她中午讲的话复刻了出来，半是夸赞半是调侃的说道：“文秀，你明辨是非，公私分明，很有主见，以后肯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苏文秀脸红了，咬着嘴唇，低头胡乱翻了几页书，杜秋想起中午她嫂子说的那些话，感觉有些唐突，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说起了正经事：“文秀，你嫂子这个人我很不喜欢，但她说的话有些道理。”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这女人最爱搬弄是非，特别讨厌！”
所谓疏不间亲，再讨厌那也是你嫂子，要是她带着父母和大哥一起发动感情攻势，再有主见也扛不住……
苏文海性格粗豪，为人仗义，粗豪则失之明察，容易被人挑拨离间，仗义则看重感情，亲兄弟之间的感情肯定远比只认识十几天的朋友要亲厚……
王慧慧是典型的市井女子，性格直爽，做事干练，但目光短浅，喜欢斤斤计较，几块钱的快餐费都能琢磨半天，何况几千块的分红……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杜秋穿越前没干过创业的事，但有不少朋友和同学搞过或者入职过初创公司，其中绝大多数都在一年之内挂掉了，具体缘由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都发生过内讧，内讧一般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权力斗争，二是利益分配不公，现在公司还很小，四个人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职务高低，谈不上权力斗争，唯一的隐患就是利益分配，因此他打算未雨绸缪，先把隐患给消除了。
杜秋站起身，在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从笔筒里抽了支圆珠笔，然后拿出会议记录册，一边在上面写提要，一边说道：“我过几天要回老家了，春节前销售最旺，也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不能来上班，如果白拿分红，对你们不公平，所以我觉得应该给每个人发一份工资，做帐的时候把这部分当作成本扣掉，然后再分红，具体工资给多少，等海哥和慧慧回来了再一起商量。”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肯定窝在宿舍里看无聊的电视剧，我哥则在旁边捣鼓五六天都修不好一台的破电器，一毛钱都赚不到。”苏文秀说的时候大概脑补了一下画面，忍不住微笑了起来，笑容纯净而又温柔，仿佛一朵随风摇曳的小白花，她边笑边说道：“我们都沾了你的光才赚到钱的，你应该拿更多的分红，这样才公平。”
“如果没有你和你哥，我现在说不定被当作偷渡客和偷书贼关进了监狱呢。”杜秋也笑了，不过他深知人情归人情，利益归利益，不能混为一谈，坚持道：“做生意没什么沾光不沾光的，大家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你看那些上市公司的老板，除了分红之外，不也另外领薪水和奖金么？有的一下子能领好几百万。”
“咱们这是小作坊，哪能跟上市公司比。”
“上市公司也是从小做大的，咱们以后说不定也能上市……糟糕！”
杜秋为了加强说服力，很豪情壮志的挥了一下手，结果不小心打翻了办公桌上的水杯，他急忙探身去抢救搁在旁边的记账本，不料苏文秀也有同样的心思，这张办公桌是从旧货市场淘换回来的便宜货，比较狭窄，两人额头碰到了一起，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你不要紧吧？”
“好疼。”苏文秀用手掌揉了揉额头，嘟着嘴埋怨道：“你的头真硬，跟长了角似的。”
苏文秀五官比较平淡，不是很漂亮的女孩子，但皮肤白皙，气质很好，眉目之间带有一股书卷气，和她的名字很配，有种清秀温婉的古典美，此时微仰着头，睫毛颤动，目光如水，羞恼中带着娇嗔，少女风情，如诗如画，看的杜秋心头一跳，本来想调侃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于是低头去收拾被水浸湿了的书桌。
两人都不再说话，很默契的各自收拾东西，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暧昧气氛，好在没过多久，电话响了，苏文秀接听了一下之后把话筒递给了杜秋，说道：“是春华姐，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姐，什么事？”
“你几点钟回来？”杜春华语气中带着一丝八卦色彩，像讲悄悄话一样轻声说道：“昨晚你救的那个女孩子全家都过来了，想亲自向你道谢。”
“他们怎么知道地址？”
“有个警察送他们过来的，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个记者，说是要给你写一篇专题报道。”
靠！90年代真是一点都不重视个人**啊……
这么轻松就找上门了，而且还有记者，万一那个凶犯逃走了或者越狱了，我们全家岂不是很危险……
“姐，你打发他们走呗，道谢什么的没必要。”
“人家是上门来道谢的，又不是来寻仇的，我怎么赶人家走。”杜春华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轻笑着说道：“那个女孩子很漂亮哦，你不回来看看太可惜了。”
老妈，你年轻的时候怎么这么八婆……
昨晚事态紧急，灯光又暗，加上那个妹子处境狼狈，衣衫狼藉，抱去送医院的时候只觉得身材不错，没注意长相，难道真是个绝世美女？
“让姐夫先帮忙招待一下，我这边还有事，大概7点左右才能回去。”
“大伟今晚有应酬，不在家，你尽快回来，那家人说要请你吃晚饭，在悦宾楼定好了包厢。”杜春华想了一下，说道：“我把谨言送到邻居家玩，然后陪他们先去酒楼，你等会忙完了直接打车过去。”
“好。”
女人大概天生就是八卦动物，苏文秀等杜秋挂了电话之后，笑嘻嘻的打听道：“春华姐是不是在给你介绍女朋友？”
“她说的那么小声你也能听到？”
“我刚才扔垃圾从你身边经过，听到了女孩子很漂亮那么几个字，是不是安排你今晚去相亲？”
杜秋见她表情促狭，欲盖弥彰，仿佛一个偷看了同桌情书但又没看完的中学生，有些哭笑不得，胡言乱语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昨晚大发神威，从穷凶极恶的色狼手上救了一个绝世美女，今天美女登门道谢，说要以身相许，我姐打电话过来是叫我早点回家成亲入洞房。”
“切！现在还不到六点，你就开始做梦啦？”
第二十二章 薪酬和报酬
6点钟刚过，另外两个合伙人就回来了，苏文海听说大嫂过来挑拨是非，反应比苏文秀还激烈，暴跳如雷的嚷嚷下次见到了直接拿扫帚赶她走，王慧慧则似乎早有腹案，对杜秋的提议很赞同，说搞正规一点对大家都有好处，以后做大了改组成正规公司也有据可循，不至于出现财务纠纷，她是科班毕业，有大学生光环在身，道理一套一套的，很快就说服了苏氏兄妹，四个人商量了一会之后，安排各自的新职务以及相应的薪酬。
苏文秀主管后勤、生产以及采购，因为工作很繁琐，比较辛苦，每个月拿1000块的基本工资，奖金根据生产情况另算；苏文海专职跑销售，每个月拿500块的基本工资，餐饮以及交通补贴另算；王慧慧主管财务，因为是兼职，只拿300块的基本工资；杜秋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闲职，主管设计和营销，因为他有别的事要忙，又马上要回老家了，也算兼职，同样只拿300块的基本工资。
“除了基本工资和奖金之外，销售提成也另外算吧，那些兼职推销员的提成是售价的5%，我们四个的话，可以给高一点，8%怎么样？”
“记事本平均售价在62块左右，8%相当于每推销一本出去就能提走5块钱。”苏文秀的工作固定在办公室里，没时间和精力去搞销售，对王慧慧的提议有些抵触，说道：“这样是不是有点高了？除了我哥之外，我们三个也都是兼职的推销员，没必要搞两个提成标准吧？”
“我看这样好了，把提成分为5%，6%，7%，8%四档，谁的业绩好，就给谁升提成，让那些兼职销售员有个奔头，刺激他们的上进心，这样一来，销售的越多，生产的就越多，生产的越多，文秀的奖金就越多，我们的分红也越多。”杜秋稍微想了一下，说道：“从明天开始，每卖出去100本，提成就升一档，怎么样？”
“这个法子好。”苏文海抽了一口烟，赞同道：“5%有点低了，除了慧慧的那些同事之外，别的兼职的推销员都不怎么用心，一个星期下来只靠人情关系卖了180多本出去，还不如我今天一天弄回来的多。”
王慧慧见三个人都不支持她的提议，脸上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杜秋知道财务是一个公司的根本，为了拉拢人心，就给了一颗甜枣，说道：“慧慧姐，你们公务员不能公开经商，以后你同事搞到的订单都由你统一负责，全算在你的名下，然后你私下里把提成给他们，怎么样？”
这话的意思是直接把那些同事的销售订单外包给了王慧慧，她可以聚沙成塔，在很短的时间里拿到8%的提成资格，至于她和同事之间怎么谈提成，公司就不管了，中间的差额可以随意处置，王慧慧眼睛一亮，立刻就同意了，摩拳擦掌的说道：“我今天晚上把之前的财务给捋一捋，该分红的先分了，明天就施行新的经营方案。”
杜秋环视了一圈，见苏氏兄妹都不反对，就在会议记录上签了名字，放进抽屉里锁好，站起身来说道：“我姐找我有事，先回去了，就不跟你们一起吃晚饭了。”
“杜秋，你哪天有空再做一次日本大餐吧，我和秀秀特别喜欢你做的天妇罗，这几天一直念念不忘，想起来就流口水。”
“行啊，我24号才走，过几天请你们吃。”
“就知道吃！你们俩把东西收拾一下，等会我们去吃火锅。”苏文海熄掉烟头，送杜秋走出了办公室，边走边表态道：“杜秋，我这人虽然没什么能耐，但从不干对不起朋友的事，现在能搞出点名堂，全靠你帮忙和指点，那个女人说的话，你就当她是放狗屁！”
“海哥，咱们俩是互相帮忙，没什么指点不指点的，我还是那句话，钱没了可以再赚，亲情要是没了，就真没了。”杜秋并不怎么相信承诺，淡淡的说道：“你们家的家务事，我不了解，也不方便多说，能和睦共处最好，不能的话，别把纠纷带到公司里来。”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其实薪酬策略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记事本的技术含量很低，苏氏兄妹又掌握了生产和销售这两个核心部门，自立门户几乎没有任何难度，杜秋这么做只是想暂时增强团队的凝聚力，降低挑拨离间带来的负面效果，拖延时间，等熬过春节，拿到了户口和身份证之后，把小作坊升级成正规公司，用营销手段把thinker’notebook这个牌子真正打响，推向全省乃至全国，大幅度提高生产和销售规模，增加市场准入门槛和员工叛逃成本，到时候才算真正稳定下来。
因为会开的很顺利，杜秋在7点钟之前赶到了悦宾楼，一进包厢就看到了5个陌生人，三男两女，三个男的一个是穿着制服的警察，一个是戴着眼镜的记者，另外一个穿着灰色的夹克衫，大约50岁左右，和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中年妇人坐在一起，在他们俩身边，还有一个穿着驼色风衣，长发披肩的妹子，鹅蛋脸，大眼睛，琼鼻丰唇，体态妖娆，容貌和身材都颇为不俗，堪称穿越之后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美女。
难怪老妈说不回来看看可惜了……
确实可惜，昨晚不应该回家睡大觉的，应该守在医院里，挟英雄救美之余威，趁虚而入，大洒狗血，博取芳心……
“小弟来啦，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经过杜春华的介绍，杜秋知道了那名女子叫做姜丹枫，是一名在京城读书的大四学生，前几天刚放寒假回家，昨晚和中学同学一起聚会，回家比较迟，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劫色的歹徒。
姜丹枫的父母都是汽车厂的普通工人，不太会讲场面话，把几句很普通的感激语翻来覆去的说了四五遍，姜丹枫则表现的很矜持，除了谢谢之外没说过别的话，一直保持沉默，不知道是受惊过度还是本来就性格内向，杜秋也不以为意，客套了一会之后向警察打听起了案情，问道：“那家伙认罪了没有？”
那个警察大约40岁左右，名叫罗志刚，说话时语气很温和，文绉绉的介绍道：“认了，罪犯名叫成天乐，是个二流子混混，以前和姜家住的不远，很早以前就对姜同学有不轨之心，昨晚他在一家非法录像厅里看了两部黄-色电影，看完之后无意中听说姜同学去参加聚会还没回家，就从狐朋狗友那里弄了一瓶迷-奸药，跑到小公园守株待兔，还好遇到了杜先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成天乐，这名字挺有意思……
戴着眼镜的记者名字也挺有意思，叫做李劳师，梳着刘德华式的偏分头，边缘处还打了定型发胶，油光发亮，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他插嘴说道：“杜先生，现在国家很重视精神文明建设，见义勇为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你昨晚的行为值得大力提倡，并号召所有云城人学习，我们《云城晚报》打算专门做一篇报道，想请你……”
杜秋直接打断了这家伙的官样套话，推辞道：“我昨晚的行为不值得大力提倡，更不值得别人学习，没必要报道，我也不想被报道。”
这番言论在90年代显得有些离经叛道，李劳师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为什么？”
“昨晚如果我体能不行，跑的慢了点，或者摔了一跤，现在已经躺在太平间里了。”杜秋早上安抚杜春华的时候表现的很轻松，其实自己也很后怕，要是没有金手指buff，昨晚十有**死在那个愣头青手上了，因此没好气的说道：“惩奸除恶，保境安民是警察的责任，不该由普通市民来承担，只谈美德，不提风险，纯粹是耍流氓，大力提倡的话，和推人入火坑有什么区别？”
杜秋是因为后怕才说这番话的，说完之后却见姜丹枫目光流转，一直冷淡的脸上泛起了些许喜色，这才恍然明白她并不是受惊过度或者天生内向，而是在担忧这个记者把昨晚的事报道了出来，要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登报的时候用了化名，时间、地点以及前因后果一凑，周围熟人马上就知道是谁了，对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来说，流言蜚语的杀伤力可不低。
这妹子心思很深沉嘛……
悦宾楼是云城最高档的酒楼之一，有七十多年的历史了，以中国八大菜系之一的徽菜著称，花样繁多，千滋百味，吃起来很过瘾，当宴席过半，正当酒酣耳热的时候，姜丹枫的父亲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站起来用双手递给杜秋，有些拘谨的说道：“杜先生，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一点小心意，请您收下。”
杜秋一点不矫情，连客套话都不说，伸手接了过来，然后当众打开数了数，发现是3000块钱，于是笑着说道：“昨晚跑了大约3000米，刚好赚了3000块钱，真不错。”
他这番举动完全不符合社交礼仪，显得很粗鄙，罗志刚有些诧异，但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李劳师则很不屑，用看似小声却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见钱眼开！”，杜春华以为杜秋从小漂泊在外，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所以不懂人情世故，心里很难过，眼眶都红了，低声提醒道：“小弟，这样不好，快把钱还给人家。”
姜父以为是嫌钱少，脸色涨得通红，动了动嘴唇，有些心气不足的解释道：“那个……因为来的匆忙，家里现金不多，等明天……”
“姜叔叔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杜秋从挂在椅背上的背包里拿出记事本和钢笔，刷刷刷的写了个收据，边写边说道：“现在国家很重视精神文明建设，知恩图报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姜叔叔今晚的行为值得大力提倡，并号召所有云城人学习，李记者，你应该多报道一些这样的事，因为几千年前孔子就说过，救了人，一定要拿好处，否则以后没人愿意救人了。”
李劳师刚才费尽口舌，始终没能说服杜秋接受采访，憋了一肚子火，此时被他复读机一样的调侃撩拨的火气上头，一拍桌子喝道：“胡扯！孔子什么时候说过这种狗屁话？”
“李记者没听过子贡赎人和子路受牛的典故吗？”杜春华雅好古典文学，立刻明白了杜秋的意思，心情从难过变成了欣慰，笑眯眯的解释道：“《吕氏春秋》里记载，春秋时鲁国的臣民如果在他国沦为奴隶，有人将其赎回后，可以找官府报销费用，孔子有个弟子叫子贡，有一次赎了个奴隶回鲁国，但没有去报销，孔子听说后认为报销并不有损赎人的善行，不报销反而以后没人去赎人了。孔子还有个弟子，叫做子路，曾经救了一个溺水的人，那人送了他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听说后认为鲁国人以后肯定勇于救人。”
李劳师张口结舌，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热水，火气是被浇灭了，却蒸腾起了无数的闷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只好端起桌子上的瓷杯猛喝了一口茶，不料茶水太烫，噗的一下吐了出来，弄了衣服上都是水，狼狈不堪。
杜秋写好了收据之后，递给了姜父，姜丹枫有些好奇，不顾一直保持的矜持形象，侧身伸着脖子看了过去，发现上面写了这么一句：“今收到姜丹枫及其家人报恩费叁仟元整，情钱两讫，再无瓜葛，此据为凭。杜秋，1995年1月18日晚8点03分。”
这人可真有意思……
第二十三章 翻译和邻居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不是说着玩的，尤其是昨晚的案子还涉及到姜丹枫的名节，真要是遇到了无赖之徒挟恩求报的话，一辈子都纠缠不清，杜秋的举动虽然不符合交往礼仪，但却当着众人的面一笔勾销了昨晚的恩情，让姜丹枫的父母放松了很多，夫妻俩一边说着干巴巴的客套话，一边很小心的把收据装进了衣兜。
杜春华的心情先抑后扬，坐了一回过山车之后觉得杜秋光明磊落，不落俗套，给自己长了脸，大感快慰之余，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满面笑容的问道：“姜同学，你在京城哪所大学读书？”
“在京城商学院。”
“学什么专业？”
“国际贸易。”
杜秋觉得姜丹枫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文静内向的人，整个晚上都故作矜持，轻声细语的说话有点假，而且他从没听过这所大学的名字，国际贸易又是90年代最火的专业之一，是个大学都有，因此没放在心上，自顾自的端着汤碗舀了一碗鸽子汤，正准备喝，却听杜春华没话找话的又问道：“你学国际贸易，英语应该很好吧？”
姜母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现在心情放松了，话语开始多了起来，一脸自豪的介绍道：“我们家丹枫从小英语就很好，高考的时候考了137分，读大二的时候就能在国际会议上当翻译了，去年还曾帮一个教授打下手翻译过美国的小说。”
哟，这么巧，真是睡觉遇到了枕头……
姜母的夸耀勾起了杜秋的心事，他并非努力上进型的学生，考过四级之后就丢掉了英语，后来工作和读研时要经常查阅英文资料，所以“读”的能力还不错，但“听”“说”“写”三项都很马虎，下午写文章用的全是中文，本来计划写好之后先用笔记本电脑里装的辅助翻译软件翻译成英文，然后自己硬着头皮润色一下，不求文采，只要勉强通顺就行，现在遇到了一个懂英语的高手，不如请她帮个忙。
“姜同学，我最近有几篇文章要翻译成英文，一篇100块钱，你有没有兴趣？”
“唉哟杜先生说什么话，直接让丹枫帮你翻译就是了，不用给钱。”
杜秋没有理会姜母的客套，盯着姜丹枫看，姜丹枫抿了一下红润的嘴唇，整个晚上第一次主动发问道：“是哪方面的文章？”
“计算机方面的，你不用担心，专业名词我会提供注释，你主要帮我理顺语法和润色句子。”
姜丹枫略一犹豫，然后点了点头，杜秋于是写了张纸条给她，说道：“后天有空吗？下午3点，你到云大这个地方来，如果找不到的话，就打上面的电话，我去接你。”
“好的。”
散席之后，在回家的出租车里，杜春华狠狠的夸了杜秋几句，但并不是夸他会做人，而是夸他会泡妞：“小弟，你很有心机嘛，刚才欲擒故纵，先把恩情给撇清了，然后再用别的借口把姜同学邀到身边，这样不用担心别人说闲话，还能利用她感激涕零的心理，近水楼台先得月。哎呀呀，姐之前一直担心你性子太闷，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现在一看，原来是个花丛高手！”
杜秋哭笑不得，很徒劳的解释道：“姐，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吧？我没别的想法，真的就是让她帮忙翻译几篇文章。”
“得了吧，你刚从日本回来，天天忙着做记事本，哪有什么文章要翻译成英文，再说你会写文章么？”杜春华根本不信，继续脑补道：“你明天去云大图书馆随便弄几篇文章出来，后天拿给她翻译，对不对？”
“云大已经放假了，图书馆不开门。”
“文秀是管理员，有钥匙，你想进去还不容易。”杜春华说到这里，抬手揉着额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纠结道：“其实文秀也不错，性子温柔，人很机灵，做事也挺认真的，我很满意，就是稍微矮了点，相貌和身材没有姜丹枫好。”
“姐，你不如别去少年宫上班了，改行开个媒婆公司好了。”
“什么媒婆公司，那叫婚姻介绍所！”杜春华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的拍了拍杜秋的肩膀，说道：“小弟，你知道不，下午我一听到姜丹枫的名字，就觉得她和你很有缘分。”
“为什么？”
“唐朝李商隐有一首《访秋》诗，最后两句很出名，叫做殷勤报秋意，只是有丹枫。瞧，你的名字里有个秋字，她的名字叫丹枫，是不是很有缘分？”
“李商隐是诗人，不是月老，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牵强附会，那以后结婚根本不用谈恋爱了，把身份证拿出来大家凑一凑名字就行了。”
杜春华又是一阵大笑，边笑边拍掌，笑的东倒西歪，弄的出租车司机莫名其妙，以为她在发酒疯，频频抬头看后视镜，提醒道：“哥们，你看着点你姐，她要是想吐就赶紧跟我说，千万别吐在车里。”
杜秋再也忍不住了，跟着老妈一起大笑了起来，笑声传出窗外，飘在空中，洋溢着幸福和温馨的味道。
从下了出租车到回到家门口，杜春华都没停止过笑意，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仿佛一只喝醉了的云雀，在夜色中乱飞乱唱，让杜秋又是惊讶又是感慨，因为在他印象中，老妈一直是个温柔而又稳重的人，从来不会像个傻大姐一样肆意欢笑和搞笑。
原来父母在年轻的时候，都是多姿多彩的，会出错，会犯二，会滑稽，会搞笑，并不像泛黄的照片里那么呆板，也不像模糊的记忆里那么古板……
这种感觉真美好……
“小弟，我想来想去，觉得你不如把两个女孩子都泡到手，姜丹枫当贤内助，苏文秀当贤外助，这样我就有两个弟妹了，天天指挥她们干活，哈哈哈……”
“姐，我觉得你喝多了，整个晚上都在说胡话。”杜秋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道：“而且你眼光有问题，姜丹枫绝对不可能是贤内助。”
“是么？你都这么了解了，还说对她没意思？”
房门刚一打开，就听到了屋子里传出来了“一对k”“两个2”的出牌声，同时还有一个小女孩在脆生生喊“谨言，快起来吃早饭”，走进去一看，发现林大伟和几个邻居坐在餐桌前打扑克，两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姑娘带着林谨言在客厅里玩过家家，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机看录像。
“哟，杜老师回来啦。”
“杜老师，这就是你那个昨晚救了个美女的弟弟？”
“个子真高，难怪敢拿着抱枕去救人，是条好汉，以后我们小区治安就靠你了。”
杜秋是读完小学才搬离这个小区的，当时已经12岁了，因此对这些邻居都还有印象，在杜春华的介绍下和他们互相认识了一下，寒暄过后走进自己的卧室，把背包锁在衣柜里，防止被小孩翻出来，然后回到客厅里，坐在那个半大小子身边，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电影？”
“《醉拳2》。”
《醉拳2》是成龙的代表作之一，情节搞笑，武打精彩，非常经典，杜秋以前看过好多次了，他等成龙在会馆门口打完醉八仙之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元奇。”
“你爸爸是陈新民？”
“嗯。”
杜秋不再言语，心里却颇不平静，如果说王冠军是臭味相投的兄弟，那么陈元奇就是亦师亦友的知己，他比杜秋大了6岁，但两人的性格、兴趣以及爱好都很相近，非常投缘，从小经常凑在一起玩，成年之后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经常通过电话联系，互相交流生活和工作中遇到的各种烦恼和乐趣。
可惜了，我现在和他年龄差距太大，已经不可能再做朋友了，人生从此少了一个知己好友……
“林谨言，说好了你当木头人，不能动的，为什么要动？”
“我没有动，是菲菲推我的。”
“菲菲！你再胡闹我不带你玩了。”
“我就要动，就要动，你能拿我怎么办呀？”
杜秋的目光转向那两个小女孩，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这两个女孩子一个叫林菲菲，今年6岁，住在四楼，一个叫王晓雅，今年8岁，就住在楼道对面，都是杜秋青梅竹马的玩伴，长大之后虽然见面不多，但一直都保持了联络，尤其是王晓雅，每次遇到都要互损对方几句，穿越前不久还专门去浦江参加了她的结婚喜宴。
“你们三个别吵了，我来当木头人好不好？”
“叔叔你当也可以，但是要听我指挥。”
“没问题。”
90年代初国内房地产市场还没激活，房价很低，林大伟倒腾走私车来钱很快，花的时候不心疼，买了小区里最大的户型，可用面积超过140平米，四室一厅，一厨两卫，还有个大阳台，空间很宽敞，杜秋带着三个小朋友跑来跑去，一会捉迷藏，一会玩游戏，弄的满屋子都是小孩的尖叫声和笑闹声。
“杜老师，你弟弟真是个孩子王，我都快被晓雅吵死了，他还玩的很开心。”
“晓雅太能闹腾，没有谨言文静，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女大三，抱金砖，王老板，咱们两家不如干脆结个亲，以后生的孩子肯定又活泼又文静。”
“大伟，只要你把聘礼给了，我现在把女儿留在你家当童养媳。”王晓雅的父亲名叫王勇，是个建筑包工头，他笑呵呵打趣了几句，然后把手上的牌一丢，说道：“不打了，今晚手气背，输了一百多了，再打下去我老婆就要翻天了。”
“哎哎哎，王老板，才刚拿完牌你就撤桌子，不太好吧，这局打完。”
“打就打！我这手牌其实不错，你们等会输了可别后悔。”
几个邻居嘻嘻哈哈的打完了最后一局，然后纷纷起身招呼自己的小孩回家，王晓雅和林菲菲玩的有点累了，很听话的跟着父母走了，只有陈元奇舍不得走，因为《醉拳2》快到结尾的**了，成龙正准备进钢铁厂单挑反派**oss。
“陈老板，坐下来喝杯茶，让小奇看完了再走，反正就十几分钟的事。”
陈新民本来是一个电大函授学校的老师，后来辞职开了家卖打印机和兼容机的电脑店，90年代电脑市场高速发展，但懂行的人少，价格不透明，因此利润很丰厚，他对电影兴趣不大，端着茶杯说道：“大伟，我刚才看到你书房里的电脑没了，卖掉了？”
“没有，阿秋搬到云大那边租的房子里去了，说是要学编程。”
“杜秋你对编程有兴趣？那有空多交流交流，我最近也在学，两个人互相切磋，比单独学要快。”
“好。”杜秋很正式的和他握了握手，说道：“陈哥以后多关照。”
“大家互相关照。其实交流编程是假，我主要是想蛊惑你从我店里买电脑，哈哈哈……”
杜秋也跟着笑了起来，在读幼儿园的时候，陈元奇教会了他怎么用dos命令玩游戏，在读小学的时候，陈新民教会了他怎么用basic语言写游戏，如果用古代私塾规矩来算的话，陈新民是启蒙恩师，陈元奇则是大师兄。
“陈哥，现在ibm的笔记本电脑要多少钱一台？”
“ibm的可不便宜，说实话我卖了三年多的电脑了，只见过两台ibm的手提电脑，而且全是别人淘汰的二手货。”陈新民微一沉吟，说道：“ibm有好几种型号，其中700c最便宜，但最便宜的也要三万多，我建议你买个二手的，八成新的估计在一万左右，用起来和新的没什么区别，你要是真想买的话，我可以找人从浦江帮你带一台回来。”
90年代的电子产品都是纯金做的么，居然这么贵……
至少要卖5000个记事本，才能用分红买一台笔记本电脑……
注：ibm在1992年发售的thinkpad700c售价4350美元，以1995年1月的汇率换成人民币的话是36801。
第二十四章 亲近和印象
在杜秋和陈新民闲聊的时候，杜春华帮玩了一身汗的林谨言洗了个澡，然后把他抱到沙发边靠近空调的地方穿衣服，边穿边问道：“谨言，今晚你跟爸爸睡还是跟妈妈睡？”
“我要跟舅舅睡。”
“哎哟喂！磨人精你居然愿意跟别人睡觉了。”林大伟大惊小怪的惊叹，他一边清扫地上的烟灰，一边对陈新民说道：“谨言这小子从小就爱黏糊人，晚上一定要我和春华陪着才肯睡觉，其他人谁哄都不行，没想到阿秋来了没几天，就跟他好上了，两个家伙晚上一回来就玩的昏天暗地，现在连睡觉都愿意跟他睡了。”
“外甥像舅可不是光说相貌，性格也很像的，当然亲近了，我家奇奇和他两个舅舅的关系也很好，每次春节回老家都腻歪在一起，摸鱼打鸟，漫山遍野的乱跑。”
“说起相貌，你看阿秋和谨言是不是很像？”
“确实有点。”
杜秋“被拐卖以及从日本回来寻亲的经历”只有像王长安那样非常亲近的人才知道，街坊邻居并不清楚，而他和林谨言之间差了21岁，哪怕五官再像，气质也完全不同，陈新民不以为意，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见成龙打完了最后的**oss，就放下茶杯，招呼道：“奇奇，走了，我们回家吧。”
陈元奇意犹未尽，还想听片尾曲，很墨迹的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朝门口走，杜秋见状帮忙拖延了一会，等音乐结束了之后才送他们父子俩出门，在楼梯口道别的时候，他拍了拍陈元奇瘦小的肩膀，说道：“我有个朋友家里有很多录像带，以后要是想看什么电影，就来找我，我帮你借。”
“谢谢杜叔叔，杜叔叔再见。”
杜秋回到屋里，看到林大伟从橱柜里拿出来两根黑乎乎的橡胶棒，用手一甩，弹出来了两截白森森的钢管，他舞弄了几下，然后半蹲下来，一根向前摊开，一根藏在腰后，摆了个《黄飞鸿》里经典的起手式，问道：“我像不像李连杰？”
老爸你真中二……
林大伟见杜秋笑而不语，以为他刚从日本回来，还不知道李连杰是谁，觉着自己做了件对瞎子抛媚眼的蠢事，于是转身从林谨言那里找安慰，问道：“谨言，爸爸厉不厉害？”
“爸爸，你好像个忍者神龟。”
忍者神龟对小孩子来说是很厉害的动画英雄，但是按在大人身上就有点尴尬和滑稽了，杜春华笑的花枝乱颤，跌坐在沙发上，搂着林谨言大大的亲了一口，杜秋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林大伟深感失败，横眉竖眼的对着儿子舞了几下，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把警棍收起来，递了一个给杜秋，说道：“这是我托人从公安局内部买的，正宗警用品，质量好的很，连车都压不断，我们俩一人一个，我的放车里，你的放包里，你天天背着包，正好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好。”
杜秋中午洗过澡了，晚上只需要泡个脚就好，洗漱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见早上叠好的被子已经被摊开了，被窝微微隆起，里面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于是模仿老虎的声音，嗷呜嗷呜的乱叫着说道：“大老虎饿了，要吃小动物啦，这里有没有藏着小兔子啊？”
他一边乱吼一边在被子外面乱摸，林谨言则在被子里钻来钻去的躲，两人嘻嘻哈哈闹腾了好半天都没停下来，杜春华洗完澡，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围观了片刻之后问道：“谨言，你今晚真跟舅舅一起睡？”
“舅舅要是讲故事给我听的话，我就跟他睡，不讲故事的话，我就跟妈妈睡。”
“哟，你个小奸商，居然会讨价还价了。”杜秋用被子把像个小火炉一样的林谨言裹起来，问道：“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要听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妈妈老是讲以前讲过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
杜春华屈指做了个弹脑门的动作，故作恼怒的说道：“那你跟会讲故事的舅舅睡吧，妈妈一个人去睡觉咯……哎呀，没有了磨人精，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她把门轻轻虚掩上，走了没几步，又有些不放心，转身推开门叮嘱道：“谨言晚上睡觉很不安生，总是喜欢踢被子，你把他裹紧一点。”
“知道了。”
杜秋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一连讲了七八个瞎编乱造的童话故事才把林谨言哄睡着了，然后他起身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出门之后听到隔壁书房里鼾声如雷，而主卧里亮着桔色的床头灯，忍不住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了一声，以前有林谨言这个小灯泡当借口，现在小灯泡被他糊弄走了，两人今晚心情都很好，就算不做不可描述的事，同床共枕聊聊天，温存一下也不错，但还是很默契的各自分房睡了，看来夫妻关系真的已经无可挽回了。
老爸你个睁眼瞎，老妈容貌、身材以及气质样样都好，你居然不珍惜，到处去偷情……
哎，还是早做准备吧，等过了春节就找机会牵线搭桥，让老妈和后爹认识一下……
……
“丹枫，现在都一点半了，你换来换去要换到什么时候啊，上次吃饭穿的那件衣服不是挺好的么？”
“那是前年买的，款式太老气了。”姜丹枫对着大衣柜的镜子照了照，感觉身上的红色羽绒服有些臃肿，于是又脱了下来，换了一件浅麻灰的双排扣羊绒风衣，前后左右看了一会之后感觉还算满意，于是拎起提包，说道：“妈，我出去了。”
“早去早回，要是文章太长，就带回家来翻译。”
“嗯。”
“给你公交车卡。见到了杜先生别像上次那样摆冷脸，态度放好一点，他要是给钱你别傻乎乎的真拿，人家救……”
“知道了，知道啦！”
姜丹枫不耐烦的打断了母亲的啰嗦，关上房门，离开了家，那天晚上事发突然，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迷晕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里，中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梦很可怕，但醒来之后全忘了，**没受到伤害，精神也没受到多少冲击，因此很反感父母以及其他知情人的嘘寒问暖，尤其是那些看似安慰同情实在幸灾乐祸的眼神，让她觉得恶心。
商用汽车集团的职工小区在云城西北方，而云城大学在东南方，正好处在对角线上，路途有点远，坐公交车的话大概要一个多小时，姜丹枫走出小区，把母亲给的公交卡塞进提包，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只用了20多分钟就到了云大南门，10分钟之后就找到了小红楼。
那个杜秋姐姐家房子很大，似乎很有钱，为什么让我到这么破败的地方来？
姜丹枫按照杜秋给的门牌号码，上到二楼，沿着走廊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很柔，但语气很硬：“李老板，上次那300个翡翠坠子，其中有27个是玻璃伪造的，你知道这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苏经理，这是一场误会，那天半夜下了雨，早上路上结冰了，送货的伙计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两包货洒在了地上，他是新人，分辨不出来，以为都一样，就混在一起了，那27个玻璃的，我双倍，不不不，我五倍赔你们。”
“这次我们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五倍赔偿就算了，就按合同里规定的双倍赔偿好了，但是以后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不会再找你进货了！”
“苏经理请放心，以后我亲自送货，绝对不出一点差错……苏经理，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还有其他几位经理一起吃个便饭，聊表歉意。”
“我们最近很忙，晚上都要加班，等过了春节再说吧，春节之后我们打算开个答谢宴，把所有供应商都请过来，大家一起聚一聚。李老板，我虽然不会喝酒，但到时候一定要敬你一杯，这些天多亏你供货及时，我们产能才能跟得上。”
“苏经理太客气了，你们进货多，结款快，我要是还拖拖拉拉的，说不过去嘛！我瞧你们这意思，是准备春节之后大干一场？”
“我们准备把批发市场也做起来，到时候还要李老板多多帮忙……喂？你好，送100个到省人民出版社，好的，我这就安排……李老板，我还有事，咱们今天就到这吧。”
“好的好的，苏经理你忙，我先告辞了。”
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见到站在走廊边的姜丹枫之后立刻停下来脚步，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她，问道：“小姐，你找谁？”
我找谁关你什么事……
姜丹枫理都不理，冷着脸和李老板擦身而过，走到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问道：“请问杜秋先生在吗？”
正在写送货单的苏文秀抬头一看，被姜丹枫的容颜震慑了，微微愣了一下，而姜丹枫也被苏文秀的年轻震慑了，同样微微愣了一下，因为刚才在走廊边旁听的时候，她一直以为里面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女强人，没想到却是一个看起来年龄比自己还小的文静姑娘。
第二十五章 书法和人情
“你是姜丹枫吧？杜秋现在还没过来，你先进来坐一会。”
“杜先生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过来？”
“他说3点左右，应该一会就来了。”
姜丹枫轻轻哦了一声，站在门口打量着房间，房间不大，30平米左右的样子，墙壁上有些地方的白石灰已经剥落了，露出灰色的水泥内壁，东一块西一块的很难看；窗户是中间对开的木框玻璃窗，不管是防盗还是防风效果都很差；办公桌和书柜造型板正老土，涂着陈旧的枣红色油漆，像是六七十年代的产物；沙发看起来很整洁，但边缘处的皮革泛着油光，显然也有些年头了。
“进来坐吧，门口很冷的。”苏文秀站起身来，一边用纸杯泡茶，一边自我介绍道：“我叫苏文秀，是杜秋的朋友，你是来帮他翻译文章的对吧？”
“是的。谢谢。”姜丹枫含笑接过纸杯，然后撩起风衣的下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道：“你跟杜先生在合伙做生意吗？”
苏文秀从办公桌上拿了一个金玉满堂的本子展示给她看，介绍道：“我们在做这种记事本。”
金玉满堂的包装经过杜秋重新设计，封套上加了很多云纹，看起来富丽堂皇，但姜丹枫并没有放在心上，她随便看了几眼之后问道：“你们在做记事本生意，为什么杜先生让我来翻译计算机方面的文章？”
“杜秋喜欢捣鼓自己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他要翻译什么。”
这时电话又响了，苏文秀接完电话，跑去隔壁安排生产了，留下姜丹枫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她枯坐了片刻之后，觉得有些无聊，见办公桌后面的书柜里摆着几本小说，于是起身走了过去，准备拿一本出来打发时间。
书柜的造型很传统，上半部分是两扇玻璃门关着的书架，下面是储物柜，姜丹枫打开玻璃门之后，看到小说旁边横放着一摞记事本，造型和刚才看到的一样，但封皮的材质不同，不是真皮，而是牛皮纸做的，最上面一本封面上写了两行文字，笔走龙蛇，错落有致，很是美观，她好奇之下，就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上面用行书写着两句似通似不通的词：“十年学读书，颜华尚美好。”
姜丹枫对中国传统文学兴趣不大，不知道这是南北朝时著名文学家江淹的诗，她望文生义，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觉得很适合自己的心境，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加起来正好十年，辛辛苦苦读完书之后，正好到了人生中容颜最最娇艳的年华，因此一定要无拘无束，肆意挥洒，享尽荣华富贵等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方才不负此生。
再拿起其余几本，发现每本的封皮上都写了词句，文字各有不同，字体变化多端，散发着优美而又雅致的风情，比那个镶金戴玉的记事本要有品味的多，姜丹枫爱不释手，一连翻看了七八本，最后看到了一句她很熟悉也很喜欢的名言，名言有两行字，第一行用的是瘦金体，铁画银钩，卓尔不群，第二行用的是正楷，四平八稳，平淡无奇，两相对照，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于是忍不住轻轻念了出来：“要么选择孤独，要么选择庸俗。”
“叔本华说的是要么选择独处，要么选择庸俗，我把独处改成了孤独，用来糊弄买家的，其实改过之后根本说不通，只是读起来更押韵一点而已。”
姜丹枫回头一看，发现杜秋拿着一个文件袋站在门口，穿着一件单排扣的黑色风衣，简洁的版型搭配着颀长的身材，显得颇为俊朗，她嫣然一笑，说道：“我觉着挺好的呀，你也看过叔本华的书？”
“孤独的人未必不庸俗，庸俗的人未必不孤独。”杜秋并没有兴趣和她讨论叔本华，举了举手上的文件袋，说道：“我这有四篇文章，已经粗略翻译过了，你帮我修订一下里面的错误和疏漏。”
姜丹枫把手上的几个记事本放回了书柜，但留下了第一本，问道：“这上面的字是你写的？”
“嗯。”
“这些记事本卖吗？我想买一本。”
“这是文秀帮同学和朋友定制的，你要买的话得另外做。”杜秋把文件袋放在办公桌上，说道：“姜小姐，我的事很急，这些文章你先看看，估算一下全部修订完需要多少时间。”
姜丹枫见他表情严肃，不敢再拖延，于是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厚厚的一沓打印纸，文章一式两份，一份是中文，一份是英文，她两相对照，快速浏览了一下之后把四篇文章分开，说道：“第一篇翻译的很严谨，基本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第二篇有一些小错误，但问题不大，第三篇和第四篇篇幅比较长，错误也比较多，如果只是修订用词和语法错误的话，大概需要两三个小时，如果想要整篇文章更通顺流畅的话，可能需要一天时间。”
“那你先修订语法错误吧，改完之后我再看看需不需要进一步润色。”
“好的。”
这时苏文秀回来了，和杜秋商量了一下再招几工人的事，商量完了之后杜秋说道：“文秀，我回去做饭了，等你哥和慧慧姐下班了就直接过去。你想吃什么？”
“上次那个鲜虾天妇罗挺好的，还有炸土豆饼也不错，我哥喜欢照烧鸡腿，慧慧姐还想吃寿司。”
“寿司就算了，天太冷，我那里条件有限，没有保温的东西，捏好之后很快就冰凉了，等春节之后再做吧。”
“随便啦，反正我能吃到天妇罗就好了。”
那四篇文章中，第一篇完全照抄英文原版的开源软件定义和协议，第二篇部分照抄了一些开源软件的英文说明文档，第三篇和第四篇则是全部靠翻译软件翻译的，因此错漏最多，姜丹枫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分辨了出来，让杜秋对其能力有了信心，在临走之前，他掏了400块钱出来，说道：“姜小姐，这里虽然简陋了点，但该有的东西都有，你先在这修订，要是6点之前没完成的话，就跟文秀他们一起去我家吃个便饭，你不用担心，如果太晚的话，我会送你回家的。”
姜丹枫完全违背了母亲的叮嘱，很干脆的接过了钱，但退了一张回去，说道：“杜先生，第一篇不用修订，我无功不受禄。”
“那好吧。”
杜秋走了之后，姜丹枫从提包里拿出一支精美的钢笔，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勾划文章中的错误，一边问道：“苏小姐，杜先生会做rb料理？”
“你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叫的太正式听着好不习惯。”苏文秀搬了个椅子放在办公桌旁边，把取暖器摆在上面，让两个人都能取暖，她一边忙活，一边说道：“杜秋在rb住了十多年，才回来没几天，做的rb菜很正宗。”
“他是在rb读过书的留学生？”
“不是，就是在rb住过。”苏文秀语焉不详的含糊了几句，然后拿起一篇中文的文章看了看，发现全是计算机方面的专业术语，每个字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又放了回去，问道：“姜小姐，你是怎么认识杜秋的？”
“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了。”姜丹枫抬头轻轻瞥了她一眼，问道：“杜先生没跟你说吗？”
“没，他就说找你来翻译几篇文章。”
姜丹枫有些意外，也有些暖心，英雄救美对很多男人来说是值得夸夸其谈一辈子的荣耀，从刚才的言谈来看，杜秋和苏文秀两人关系非常亲近，但却没有对其透露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如此作为，这个人要么很骄傲，要么对她有想法，不管哪一样，都可喜可贺，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流言蜚语到处乱传了。
“我认识杜先生的姐姐，前几天一起吃饭，在饭局上聊到了翻译的事，就过来帮个忙。”
苏文秀哦了一声，目光在姜丹枫身上打了个转，没再说什么了。
杜秋自然不知道办公室里的对话，他在学校附近的菜市场里买了些食材，正准备回出租房，这时收到了杜春华发过来的bp机简讯：“晚上请不请姜丹枫？”
老妈，你真是个八卦婆……
早在和父母相认的第二天，林大伟就给了杜秋一个bp机，但是他觉得这玩意用起来太麻烦，自己在1995年又根本不认识几个人，纯粹是摆设，因此一直丢在家里当闹钟，英雄救美之后被杜春华强制命令带在身上，以便遇到急事好联系，现在成了她打听八卦消息的专用机，时不时的发个简讯过来骚扰一下，不理吧，晚上回家肯定被唠叨，理会吧，又没什么好说的，想来想去，杜秋觉得还是老妈的唠叨比较恐怖，于是找了个电话亭打了过去。
“姐，你在上班时间乱发简讯，不务正业，我要大义灭亲，去找你们主任投诉。”
“小弟，你这几天学会了不少成语嘛，有进步，连大义灭亲都知道了，哈哈……晚上姐也要去你那吃饭，多做点。”
“我那里地方小，坐不下你这尊大神。”
“唉呀小弟！你太伤姐的心了，姐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你亲手做的饭，厚着脸皮求一次，你居然拒绝了？”
“昨晚你吃的鳗鱼饭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的？”杜秋对亲妈无可奈何，只好向亲爹学习，把童年的自己拿出来做挡箭牌，问道：“你来了，谨言怎么办？”
“大伟打算晚上带谨言去给王长安拜个早年，我一个人在家不想做饭，闲着也是闲着，准备去帮你打个下手。”
“那好吧，你过来就是了。”
“今天事不多，大概5点就能下班了，我一下班就过去。”杜春华收敛了调侃的笑意，正正经经的说道：“苏氏兄妹和那个王慧慧人都不错，你亲自做饭请他们是对的，这样显得有诚意，虽说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但很多时候人情比利益更有用，你这次回老家要办的事很多，过了正月十五才能回云城，至少有二十几天不能上班，公司全靠他们帮衬，晚上搞隆重一点，别太随便。”
老妈，你和老爸一个世事洞明，一个人情练达，情商都很高，为什么就是处理不好夫妻之间的感情呢……
这几天你和老爸为了遮掩婚姻破碎的真相，各演各的戏，极尽耍宝逗乐之能事，但是你们俩几乎从不和对方直接沟通，凡事都通过我或者谨言当中间桥梁，看似热热闹闹，实则冷冷清清，真以为我看不见或者看不懂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死结，全天下只有外公能解开，希望春节回老家一切顺利……
…………
注1：江淹《效阮公诗·十年学读书》原文如下：十年学读书，颜华尚美好。不逐世间人，斗鸡东郊道。富贵如浮云，金玉不为宝。一旦鹈鴂鸣，严霜被劲草。志气多感失，泣下沾怀抱。
注2：叔本华《人生的智慧》原文如下：人们在这个世界上要么选择独处，要么选择庸俗，除此以外再没有更多别的选择了。
第二十六章 春联和聚餐
“真香！”
杜春华揭开炖锅的盖子，面带着陶醉之色嗅了嗅浓郁的香味，然后用勺子从里面舀了一小块牛肉出来，连冷却都来不及就尝了起来，鲜嫩多汁的牛肉刚一入口，立刻含含糊糊的称赞道：“小的，侬这个不戳哦。”
“姐，你什么时候会讲浦江话了？”
“去！我是说你这个红酒炖牛肉做的不错。”杜春华吃完之后意犹未尽，找了个小碗，又舀了几块带着汤汁的牛肉出来，眉开眼笑的说道：“从明天开始，家里的厨房就交给你打理了，天天做这道菜给我吃。”
“这个耗时很久的，我今天早上一过来就开始做了，光炖就炖了五六个小时，如果天天做的话，我怕谨言会饿成皮包骨。”
“这么麻烦？那一个星期做一次好了。”
“姐，你是来帮我打下手的，别只顾着偷吃。”
“我哪里偷吃了？我是怕你厨艺不行，把人给毒死了，所以以身试毒，提前试试味道。”杜春华嬉笑着吃完牛肉，又夹了一只鲜虾天妇罗尝了尝，夸奖道：“味道挺好的，难怪文秀点名要吃这个。小弟，你这些厨艺都是从哪学来的？”
“rb有很多美食电视节目，专门教人厨艺，我觉着做饭挺好玩的，有时候无聊就对照着自学。”
“做饭有什么好玩的，又累又烦，你真是无聊。”
“是么？我看你每次做饭给谨言吃都很开心嘛。”
“给自己儿子做饭吃，看着他天天长大，当然开心了。”杜春华嫣然一笑，理所当然的说道：“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了，绝对比现在做饭更开心一百倍。”
杜秋默然，鼻子有点发酸，心里却暖融融的，因为对照着电视节目学厨艺的不是他，而是十年之后生活悠闲下来的杜春华，那道赞不绝口的红酒炖牛肉，其实是她看了电影《朱莉与朱莉娅》之后研究了很久才弄出来的，今晚只不过依样画葫芦，拿出来当二道贩子而已。
“姐，你和姐夫最近是不是吵架了？”
正在品尝鲜蔬天妇罗的杜春华手腕一僵，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前阵子为了一点小事吵过几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你们俩之间气氛有点怪怪的，好像在搞冷战。”
“天底下没有不搞冷战的夫妻，等你以后结婚了就知道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翻天。”杜春华似乎没了胃口，把吃了一半的鲜蔬天妇罗放进碗里，搁在煤气灶旁边，用八卦转移话题，说道：“其实不用结婚，谈过恋爱就知道了，你以前在rb真没谈过女朋友？”
“没有。”
杜秋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交浅言深是社交大忌，自己和父母满打满算也才相认五天的时间，亲妈还好，好歹有“姐弟”关系打底，就算说错了话也没什么，而亲爹那边完全当他是陌生人，互相之间连稍微敏感一点的话题都不敢谈，只能靠插科打诨来慢慢增进情分和了解，像夫妻关系这种私密事，不是他现在该插嘴或者能插手的，如果硬要掺合，只会适得其反，让两人把矛盾隐瞒的更深，带来更多的烦扰。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几秒钟之后，杜春华抬手看了看腕表，说道：“已经6点10了，他们应该快到了吧，我先走了。”
“姐，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的么？”
“我跟他们不熟，也不懂你们公司的业务，呆在这里会破坏气氛，等以后混熟了再一起吃饭吧。”杜春华站在厨房门口，指了指放在客厅角落处的购物手提袋，叮嘱道：“我来的时候在百货大楼买了两瓶酒，你等会开了给他们喝，能喝多少喝多少，千万别喝醉了。”
杜秋嗯了一声，打开橱柜，从里面拿了一个钢制的饭盒，说道：“姐，我炖的牛肉很多，你带一些回去吧，晚上就不用自己做菜了。”
“算你有良心！给我多装点汤，汤的味道比肉更好……”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杜春华转过身来，竖起手指，像个把风的小偷一样嘘了一声，示意杜秋快点装牛肉，然后才走过去打开了门，来的正是三个合伙人，姜丹枫也跟来了，她本来站在最后面，看到杜春华的时候表情微动，抢先问候道：“春华姐，你也在呀？”
“我听说小弟要亲自做饭请客，怕他厨艺不好，就过来看看。”杜春华笑着招呼他们进来，然后拿起挂在墙上的围巾和手提包，说道：“根据刚才的观察，小弟的厨艺比我好，你们晚上有口福了，一定要吃饱喝足，千万别客气。”
“春华姐，你不跟我们一起吃吗？”
“我倒是很想留下来蹭饭，但是宝贝儿子还在家里嗷嗷待哺，就不陪你们一起了。”杜春华表情很自然的捏造了一个借口，然后打开提包，从里面拿出几个扁平的红色硬纸信封，说道：“马上要过春节了，我今天帮市委领导写春联的时候，顺手帮你们也写了几副，提前祝大家新年新气象，生活美满，事业有成。”
几个合伙人都知道杜秋的书法是跟“姐姐”学的，而且只学了一年多就被“拐卖了”，但即使如此，他的字仍颇为可观，能当记事本的招牌，这么推理的话，杜春华的书法水平肯定更高一筹，现在听说连市委领导都慕名求字，立刻坐实了之前的猜测，纷纷以受宠若惊的态度双手接了过去。
“姜同学，上次吃饭的时候小弟说要请你当翻译，我估摸着你今晚应该也在，所以也帮你写了一幅，写的不好，请不要笑话。”
“我也有呀？谢谢春华姐。”姜丹枫有些惊喜，像其他人一样用双手接了过去，说道：“春华姐叫我丹枫吧，我家人和朋友都是这么喊的，喊同学的话，听着总感觉自己是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那行，以后就叫你丹枫了。”
“姐，我装好了，你路上小心点，别把汤洒出来了。”杜秋用一个塑料袋装着饭盒，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道：“你们别都站着，随便坐，茶叶和杯子都在卧室的书桌上，要喝茶自己去泡。海哥，帮忙把那边的凳子搬过来。”
杜春华见场面杂而不乱，一切井井有条，放下心来，围上围巾就准备离开，在出门之前，她背对着众人向杜秋做了个鬼脸，然后笑嘻嘻的说道：“丹枫，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别先生同学的乱喊了，文秀他们怎么喊我弟，你就怎么喊，别拘谨……哎呀我走了，再不走小弟要拿扫帚赶我了，拜拜。”
“春华姐再见。”
苏文秀好奇心重，门刚一关上就立刻开始拆信封，想提前观赏一下杜春华的书法，拆开之后发现是一副五字对联，上联是揉春增文气，下联是剪雪添秀色，横批是兰心蕙质，字体用的是楷书，清秀平和，娴雅婉丽，仿佛晶莹无瑕的珍珠，宛如月下盛放的昙花。
“杜秋，你姐的字真漂亮，我好喜欢。”
“春华姐可真用心，不仅字写的好看，还把你的名字嵌在里面了。”王慧慧看过之后也起了好奇心，开始拆自己的信封，边拆边说道：“我的名字里两个字是重叠的，不知道春华姐写的是什么？”
姜丹枫没有拆自己的信封，而是很小心的装进了提包，问道：“杜先生……杜秋，你姐姐的字和你的字似乎完全不一样呀？”
“我姐专精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我是大杂烩，什么都学，什么都不精。”
王慧慧的信封里写的是四字对联，上联是明心观海，下联是慧眼识人，横批是情有独钟，这副对联没有苏文秀的雅致，但很有寓意，把她和苏文海之间的关系嵌了进去，王慧慧同样很喜欢，用双手举起来向苏文海示威，苏文海抚掌大笑，兴致勃勃的想要把自己的也拆了，这时杜秋端着炖锅从厨房里走出来，说道：“海哥你先别拆了，桌子太窄，小心沾了油污。”
苏文海闻言马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把信封交给了王慧慧，姜丹枫趁他们收拾春联的时机，走动了几步，观察房屋内的摆设，见卧室、厨房以及卫生间都非常狭小，家具只有木床、衣柜、书桌、餐桌、椅子五样东西，除了书桌上的那台电脑以及旁边的电暖炉之外，冰箱、电视、洗衣机等常用的现代电器一概皆无，整个房子整洁干净，一尘不染，但没有什么人味，有种清冷孤寂的感觉，这让她莫名想到了下午讨论的那句话——要么选择独处，要么选择庸俗。
“姜丹枫，过来跟文秀坐一起，大家都是年轻人，不讲究座次。”王慧慧收拾好春联，招呼了姜丹枫一句之后，在苏文海身边坐了下来，问道：“春华姐认识市里的很多领导？”
“听我姐说少年宫每年都会组织懂书法的老师写春联，然后送给市里的领导，讨个彩头而已，其实见不到领导的面。”杜春华特意写了几副春联送人情，又故意说了那番话，明显是帮杜秋撑场面，他当然不会浪费老妈的好意，以不经意的姿态说道：“我姐的字比较符合女性的审美，前几天有个什么处长夫人特意来请她去为女儿写结婚请柬，所以我估计可能认识几个领导家属，领导本人应该认识的不多。”
在很多时候，认识领导家属比认识领导本人更有用……
“杜秋，听文秀说你们要招兼职的推销员，我寒假在家闲着没事干，能不能到你们这里来打工？”
“可以啊，推销员多多益善，回头让文秀跟你签个合同就是了。”杜秋一边应承，一边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子，然后指了指墙角，说道：“海哥，你身后面有两瓶酒，帮忙拿过来。”
苏文海拎起购物袋打开一看，发现一瓶是茅台，另外一瓶是进口的干红，他是好酒之人，满面欢喜的说道：“今晚菜好，酒也好，咱们几个一定要敞开肚皮，好好的大吃大喝一顿，不醉不归！”
“大喝可以，大醉不行，喝不完就带回家躺被窝里喝。”杜秋拿了几个纸杯出来，分发的时候问道：“姜丹枫，你能喝酒吧？”
“能喝。”
杜秋以红酒炖牛肉为主菜，日式料理为辅菜，有肉有虾，有荤有素，虽然不如大酒店里那么精致，却也别有风味，几个人坐在没有靠背的塑料凳子上，围着摇摇晃晃的折叠餐桌，在没有空调的小房子里，一边胡吃海喝，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聊，气温有点冷，但气氛很热烈。
姜丹枫很会把握人际交往的分寸感，开始略显矜持，但很快就放开了，笑颜如花，娇语如珠，只用了一会功夫就消融了初次见面的隔阂感，等吃到一半的时候，她解开了风衣的扣子，端着纸杯敬了杜秋一杯酒，目光盈盈的请求道：“杜秋，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个记事本？就是牛皮纸的那种。”
“可以，你要写什么内容？”
“随意啦，你写什么我就要什么。”
这小妞倒是挺会卖弄风情的……
动静如波涛，起伏似山峦，身材真不错……
第二十七章 下雪和上网
1月22日，星期天，早上7点。
杜秋起床之后发现下雪了，而且下的不小，雪花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的从天而降，看起来颇为壮观，林谨言昨晚跟着杜春华一起睡的，这会已经醒了，紧裹着被子，像个粽子一样坐在主卧的飘窗上赏雪，小脸洋溢着兴奋之色。
“舅舅，我们等会去堆雪人好不好？”
“堆雪人要用很多雪，等地上堆了像棉被一样高的积雪之后才能堆，现在还早呢。”
“那要等多久呀？”
“等你吃完早饭、午饭和晚饭之后就可以了，你今天要好好吃饭，不然会没有力气去堆雪人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妈，快来帮我穿衣服，我要吃早饭！”
杜秋什么都能干，唯独帮儿时的自己穿衣服干不了，不是林谨言不乖，而是他衣服实在太多，仿佛竹笋一样，一层又是一层，厚厚实实的，穿好之后整个人就跟米其林的轮胎人一样臃肿。
“姐，谨言穿的也太多了点吧？”
“今天下雪了，外面很冷的。”杜春华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轻叹了一声，解释道：“谨言去年冬天在外面玩雪，冻的大病了一场，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瘦的跟小猴子似的，还老是咳嗽，当时我跟大伟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饭也不想吃，班也不想上，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王冠军只比谨言大两个月，以前他们俩身高和体重几乎一模一样，现在差了好多。”
杜秋只知道小时候大病过一场，伤了元气，所以直到初中都还很瘦弱，但是不知道父母是如此的担心和受煎熬，那些劝说让林谨言少穿一点，多在外面运动和锻炼的话再说不出口了，只好跟着轻叹了一声，再次惋惜不能和儿时的自己共享金手指buff。
“舅舅，你今天晚上要早点回来哦，我等你一起堆雪人。”
“舅舅晚上回来堆一个比你还高的雪人好不好？”
“不好，要堆一个比妈妈、爸爸还有舅舅都要高的雪人才可以。”
“行！晚上我们堆四个雪人，一个比谨言高，一个比妈妈高，一个比爸爸高，一个比舅舅高，好不好？”
“好。”
吃过早饭之后，杜秋打了个电话给陈大为，然后背着包去小区门口等他。这家伙住在省邮电局集资建设的小区里，距离锦桂花园大约只有两公里左右，很快就开着一辆车身印有“邮电抢修”标志的陆地巡洋舰过来了，他很殷勤的探身推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招呼道：“秋哥，坐前面来，路上正好向你讨教几个编程问题。”
陆地巡洋舰是三排座的大型suv，杜秋上车之后见中间的座位上并排坐着两个漂亮妹子，一个穿着红色的羽绒服，一个穿着蓝色的羽绒服，戴着一模一样的米黄色绒线帽，年龄相差不大，容貌颇为相似，一看就是姐妹，他微微一愣，问道：“这两位美女是？”
“穿红衣服的那个是我马子，叫温吞水，穿蓝衣服的那个是我小姨子，叫温石头。”
红衣服的女孩子年龄稍大，大约二十岁出头，她没有理会陈大为的调侃，面带笑容的和杜秋打了声招呼，举止从容，落落大方，看得出家教很好，蓝衣服的女孩子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正处在青春叛逆期，脾气比较暴躁，用抱枕恶狠狠的捶了陈大为一下，威胁道：“再敢叫我温石头，我砸扁你的脑袋！”
“你个野丫头，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好好好，我怕了你了。”陈大为和小姑娘打闹了几下之后，正式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温若水，那个是她妹妹，叫做温如玉。”
若水，如玉……
名字不算特别，但是和姓氏结合起来，却给人一种寓意深远的感觉，挺有意思……
“她们俩听说我要去青云山，非要跟着一起来，说是去赏雪，今天冷得要命，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一样难受，荒山野岭的赏个鬼的雪啊……唉哟，野丫头，我开车呢！”
“妹你别乱动，下雪天路滑，让小为专心开车。”
小为？不是大为么……
杜秋被这个昵称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他们三人打闹无忌，非常熟悉的样子，就问道：“你们三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吧？”
“是啊，以前住一个院子，现在住一个小区。”陈大为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大拇指对后面晃了晃，一脸得意的说道：“我跟圆圆初三就谈恋爱了，现在已经六七年了，等明年她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温若水对陈大为的吹嘘不以为意，微笑不语，温如玉却很不爽，从后面踢了一脚椅背，口无遮拦的说道：“不要脸的色狼！我姐当时还没成年，所以被你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现在她成年了，明年一毕业就甩了你，结个大头鬼的婚。”
杜秋见陈大为脸沉了下来，面色不渝，似乎对小姑娘真起了恼怒之心，就扭头打岔道：“圆圆是你姐姐的小名，对吧？那你的小名叫什么？”
“我才不要告诉你！”
“她小名叫滚滚。”陈大为猛按了一下喇叭，哈哈大笑着揶揄道：“滚来滚去的滚，滚动滚西的滚。”
温如玉大为羞恼，发狂似的又踢了几脚椅背，然后被温若水劝住了，陈大为不想再和她斗嘴，转而说道：“秋哥，上次经过你指点过后，我把游戏推倒重写了一遍，感觉比以前流畅的多，也更好玩了，我带了安装盘，等会咱们在研究所里对战几把，你再帮我提提意见。”
“行啊。”
青云山的量子物理研究所着落在一片小山坳里，有七八栋建筑，大都是三四层的小楼，掩映在树林中，从远处看的话会以为是疗养院或者别墅群，陈大为的堂哥名叫陈大猷，三十岁左右，个头不高，但体重不小，连宽松的羽绒服都遮不住凸起的小肚腩，走路一步三踱，说话一板一眼，看起来不像是科研工作者，更像是个销售经理或者公务员。
“我们这里是科研重地，保密措施比较严格，本来是不对外开放的，不过你是大为的朋友，我也不能拒之门外，否则大为和你伤了友情，我和大为伤了亲情，对大家都不好。”陈大猷先卖个惠而不费的人情，然后才说起了正经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上网之前，我要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如果在新闻组里发文章的话，我要先看一下内容，然后才能发，发电子邮件的话，如果是个人私事，那请随意，但如果邮件里有附件的话，我要检查过后才能发，毕竟你是拿我的身份卡上网的，万一出了事，我要负主要责任。”
“陈哥不愧是搞科研的，够谨慎。”杜秋也不墨迹，直接从背包里拿出几张软盘和一沓打印好的文稿，说道：“我要发到网上去的东西都在这里，陈哥请随便看。”
“哟呵，这么多！那得慢慢看了。”
陈大猷还没有结婚，住的是单身宿舍，面积大约80平米，两室一厅，装修的很精致，家具和电器全都是进口货，他打开电视机，用带盖子的瓷杯给每个人泡了一杯茶，然后才坐在窗边有木质扶手的单人沙发上，拿起一份文稿看了起来。
陈大为性子比较急，已经抢先把文稿翻了一遍，他对开源软件的各种定义和术语不感兴趣，倒是对7-zip的源代码如获至宝，靠坐在房屋中间的长款布艺沙发上，用右手食指当笔用，在纸面上一行行的滑动，飞速的阅读了起来。
两个妹子也凑趣各拿了一份，温若水不知道是真感兴趣还是觉得无事可做，安安静静的坐在陈大为身边，认认真真的看文章，温如玉则看了几页就扔掉了，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换频道，研究所有独立的卫星接收器，电视节目很多，连海外的都可以收到，她一连换了二十几个台，忽然换到了一个英语的财经频道，杜秋见屏幕下方的标题是有关rb股市的，连忙说道：“停，让我看一下这个节目。”
那是一个访谈类的理财节目，在一个金发碧眼的妹子主持下，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面对面坐在圆桌前，用非常激烈的语气讨论日经指数的未来发展趋势，一个认为阪神大地震之后，日经指数跌幅已经见底，上周五反弹了200多点，重新触及19000点的高位，接近地震前的水平，所以未来趋势会比较稳定，另一个则认为阪神大地震灾情非常严重，波及面很广，因为信息滞后，还没有真正反应到股市中去，所以未来可能会有一波大的跌幅。
“这有什么好看的？”温如玉有些不耐烦的侧头瞥了杜秋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两个老男人叽叽歪歪的胡说八道，你看的懂么？”
奇怪，这对姐妹的性格和脾气怎么差这么多……
“我看不懂，你换台吧。”
温如玉对他风轻云淡的态度很不爽，用力一按遥控器，把电视机给关掉了，然后抱着布艺沙发上的靠枕发呆，房间里除了翻阅纸张的轻响之外，再无余音，有那么一瞬间，杜秋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窗外的落雪声，好在温如玉没什么耐性，很快又打开了电视机，换到了一个正在放马景涛版《倚天屠龙记》的频道，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讨论和发布
“道不尽红尘奢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
当《倚天屠龙记》片尾曲《爱江山更爱美人》响起的时候，陈大猷正好看完了那四篇文章，他像主旋律老电影里那些伟光正的领导一样，把打印纸轻轻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对着杜秋鼓了几下掌，夸赞道：“大为前几天打电话跟我说要带一个计算机高手过来，我还半信半疑，以为他在吹牛，现在才知道他所言非虚，杜秋你确实是个高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高手，这四篇文章高瞻远瞩，字字珠玑，令我受益匪浅。”
陈大为是看武侠小说看的有点走火入魔了……
这个胖子是看新闻联播看的完全走火入魔了么……
“大猷哥，说话小声点，我在听歌呢！”
陈大猷似乎也拿野丫头温如玉没办法，小跳两步越过了电视机前的区域，示意到旁边的餐厅去谈，杜秋起身跟着他走了过去，同时客套道：“陈哥过奖了，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谦逊其实是一种欲扬先抑的自负，而自负的人，通常都很有本事。”陈大猷一边笑呵呵的调侃，一边递了一根烟，见杜秋推辞不受，就拿出打火机自己点燃了，夹在手指之间，很有领导派头的说道：“你这几篇文章不仅可以发，而且要大发特发，广而告之，让互联网上的每个人都知道，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中国软件行业……”
他说到一半摇了摇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吸了口烟，转而说道：“我们这里是用卫星上网，网费很贵，一小时的成本差不多要十几块钱，所以每个人每个月都有时间限额，超出的部分得自己掏腰包，我这人比较小气，本来打算只带你去上一个小时的网，现在改主意了，你想上多久就上多久，网费我来出。”
“陈哥太抬爱了，网费还是我自己出吧，世上没有求人帮忙，还要人倒贴钱的道理。”杜秋的这四篇文章已经有好几个人看过了，但没有一个看懂其中的奥妙，因此他对陈大猷的表现有些怀疑，打听道：“陈哥对计算机软件行业很了解？”
“谈不上多了解，但多少懂一些，我大学本科读的是计算机应用，后来才转行读了理论物理，大为的编程技术就是跟我学的。”
坐在沙发上看源代码的陈大为头也不抬，远远的竖起拇指摇了摇，很有武林高手的酷劲，可惜表意不明，不知道是示意陈大猷说的对，还是示意杜秋代码写的好。
原来是同行，难怪识货了……
这两兄弟居然都酷爱计算机技术，真是官二代里的奇葩……
陈大猷拉开餐桌边的实木椅子，请杜秋坐了下来，推心置腹的说道：“咱们这个量子物理研究所听起来很神秘，其实就是一个养老人和闲人的地方，科研项目比较少，地方又偏僻，平时没什么事干，自从去年能上网了之后，我就捡起了老本行，时不时的写点小程序发到互联网上去，自娱自乐。”
“我平时喜欢折腾各种稀奇古怪的软件，所以经常逛gnu和linux的新闻组，书房那台电脑里装的应用软件差不多都用的是gpl许可证……其实我不太喜欢gpl，总觉着它的传染性太强，一沾上就甩不掉了，bsd许可证又太宽松，几乎没有任何约束性，本来我打算自己搞一个许可证的，但是搞了很久都搞不好，刚才看了你的文章，才知道软件许可证涉及到版权、专利、商业、兼容性等多种因素，不是那么容易搞的……你提出来的那个cddl许可证很不错，约束性不强不弱，刚刚好，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自己琢磨了一部分，另外还请教过几个律师。”
“难怪了，我看用词很严谨，不像普通人手笔。”
在1995年的时候，世界上公开源代码的自由软件主要采用两种许可证，一个是gpl为代表的强copyleft型许可证，凡是采用了这种许可证的软件，使用者如果修改、借用或者引用了代码之后再发布的时候，也必须以gpl许可证的方式公开源代码；另一种是以bsd为代表的宽容型许可证，采用了这种许可证的软件只保留著作权和名誉权，其余任由使用者处理，修改、借用或者直接使用都行，再发布的时候也可以不公开源代码。如果用个类比的话，gpl像感冒病毒，见一个传染一个，bsd像自来水，洗澡、浇花、泡茶，甚至直接转卖都行，自来水公司不管。
当1998年开源软件概念得到业内认同之后，很快出现了上百种各式各样的开源授权许可证，其中影响力最大的是mozilla基金会发布的mpl许可证，它被认为是一种弱copyleft许可证，兼顾了版权和商业之间的利益，平衡了开源和私有之间的矛盾，因此受到了很多公司的青睐，sun、ibm、yahoo等业内巨头都在mpl的基础上发展出了自己的许可证。
陈大猷所说的cddl许可证就是sun在2004年搞出来的，中文全称叫做“通用开发与发布许可证”，属于mpl的优化版，本质上和mpl许可证并无不同，只是用词更加细致和严谨，提升了代码的可重用性，因为mozilla是网景公司搞出来的专有名词，杜秋为了避嫌，没法使用mpl这个缩写，所以就把名字很高大上的cddl拿出来凑数。
两人正在这边讨论软件许可证，那边陈大为也看完了7-zip的源代码，走过来说道：“秋哥，和你写的代码一比，我写的全是垃圾，今天本来想向你炫耀一下这几天修炼的成果，现在根本不敢拿出手了。”
“别这么说，你那个游戏写的不错的。”
“不错个毛！秋哥，你写出来的代码简洁又严谨，读起来赏心悦目，是个有基础的人就能看懂，我写的代码乱七八糟，读起来磕磕绊绊，除了自己没人搞得清楚，完全天差地别。”
陈大猷闻言有些好奇，拿过打印的源代码翻了翻，也称赞道：“杜秋，你这代码写的可真规范，连注释都明明白白，一丝不苟，完全可以当教材用了。”
“三哥，你看这里，算法实现的多巧妙！我写的话至少要二三十行代码，秋哥只用了短短5行就搞定了，而且结构非常清晰，我刚才从头看到尾，一点不带打结的，就跟当年读《笑傲江湖》时一样，感觉没有一行代码是多余的，也没有一行代码是拧巴的，流畅的不得了，看完之后甚至感觉自己都能背下来了。”
7-zip本来就是开源软件，有原作打底做参考，要是还写的乱七八糟，就有点愧为穿越者了……
饶是杜秋脸皮厚如城墙，此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解释道：“我这人有点强迫症，每次写完代码之后为了追求美观，总要改来改去的改很久，浪费了很多时间，其实代码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看的，这样做纯属闲着没事，自讨苦吃。”
“话不能这么说，小程序无所谓，如果是大型软件项目的话，简洁、严谨而又规范的代码会为整个团队节省很多时间和金钱。”刚才聊了一会之后，陈大猷身上那股奇怪而又做作的领导派头消散了不少，整个人都变的麻利和干脆了起来，他把四份文章整理好，和7-zip的源代码一起拿在手中，问道：“杜秋，这些我等会拿去复印一下，可以吧？”
“可以，没问题。”
“多复印一份，我也要。”
“那走吧，现在就去上网！”陈大猷兴致勃勃的挥了一下手，然后又有些遗憾的咂了咂嘴，说道：“如果现在我在美国就好了，这些文章发到网上之后，肯定会引发轰动的。”
陈大为不解，问道：“为什么要在美国，互联网上在哪不都一样么？”
“现在全世界大概有3000多万网民，其中有2500万在美国，换句话说，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牛逼程序员都在美国，我很想当面看看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陈大猷微微一顿，然后带着笑意说道：“尤其是rms的表情。”
rms是理查德·斯托曼的简称，他是自由软件的倡导者和精神领袖，开源软件脱胎于自由软件，但又和自由软件有所区别，适用范围更广，影响力也更大，如果用武侠小说里人物来类比的话，斯托曼相当于少林派的达摩祖师，杜秋的所作所为，相当于曾在少林学艺但又离开了少林的张三丰，武功一脉相承却又自出机杼，这四篇文章则是《太极拳经》，具有很重要的历史意义。
当然了，这个类比并不恰当，因为杜秋现在还远远达不到张三丰的境界，距离理查德·斯托曼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理查德·斯托曼确实不怎么喜欢开源软件这个概念，挖墙脚倒是其次，不符合他的哲学观才是主因……
“rms是谁？”
杜秋抢答了一句，说道：“一个伟大的完美主义程序员。”
“没错，一个伟大的完美主义程序员。”陈大猷和杜秋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泛起了几分惺惺相惜的知己感，他转头问两个妹子道：“你们俩去不去机房？不去的话就在这看电视，电视柜下面有好几部新电影的录像带。”
“真是的，怎么不早说！”
“大猷哥你们几个去吧，我和小妹不懂电脑，就在这看电视好了。”
研究所的机房只有十几台电脑，但设备比云大图书馆的好很多，全部是清一色的奔腾机，而且安装了网景公司在1994年12月中旬才发布的scape-navigator浏览器，这是世界上第一款成熟的商业浏览器，和windows95一样，都是改写了it行业历史的革命性产品，奠定了未来21年的互联网发展基础。
没有谷歌百度，没有qq微博，没有代码托管，没有站，甚至连知名一点的免费邮箱都没有……
1995年的互联网真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杜秋坐在电脑前，发现自己除了aol和雅虎等少数几个门户网站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干不了，于是干脆让贤，把所有操作都交给了陈大猷，让其帮忙先在gnu、linux、scape等热门新闻组里把四篇文章和7-zip源代码一起发了出去，然后用电子邮件以附件的形式群发给了一些在互联网上很活跃的计算机专家，办妥之后又请他帮忙从各大新闻组下载了一大堆热门文章，直到带来的所有软盘全部装满才收手。
…………
注1：copyleft是一种和copyright（著作权）对应的概念，采用这种许可证并不意味着放弃著作权，只是允许用户自由使用、散布以及修改，但修改过后的派生作品也必须采用同等的许可证才能发布，以便回馈社区。
注2：mozilla是1994年网景公司开发navigator浏览器时取的代号，把“mosaic+godzilla+killa”三个词混在一起弄出来的，mosaic是navigator之前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浏览器，godzilla是怪兽哥斯拉，killa是killer的俚语写法，综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大怪兽哥斯拉要灭了mosaic。
注3：mpl全称mozilla-public-license，cddl全称mon-development-and-distribution-license。
注4：1995年网民最多的五个国家分别是：美国2500万，rb200万，德国150万，加拿大120万，英国110万。
第二十九章 背景和投机
杜秋在研究所里一直呆到下午4点左右，不仅帮陈大为的游戏改进了很多功能，还从陈大猷那里弄到了包括linux和freebsd安装文件在内的几十张软盘，可谓满载而归，在回去的路上，他打听道：“大为，你这个堂哥言行举止有点奇怪，最开始一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搞行政管理的，没想到居然是个计算机高手，真是深藏不露。”
“我三哥以前不是这样的。”陈大为有点愤愤不平的捶了一下方向盘，小声的解释道：“他在京城读的大学，本来都拿到去美国读研的奖学金了，结果89年毕业前被人利用了，丢了出国名额，后来心灰意冷，跑到研究所里搞理论研究，平时不怎么见人，一遇到陌生人就装腔作势，学电影里的做派，等混熟了以后就好了。”
原来如此，难怪刚开始戒心那么重……
回程的公路比较偏僻，车辆很少，路边也没多少建筑，阴云密布，雪花飘飞，天地之间一片苍茫，众人似乎被这种冷寂的气氛感染了，都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之后，温如玉打破了沉默，说道：“小为哥哥，你放点音乐听听。”
哟，这野丫头也有文静的时候啊……
叫的还蛮温柔，小为哥哥……
陈大为随手从收纳盒里拿了一盘磁带塞进了车载录音机，很快就传出来陈淑桦的歌声，正是那首传唱大江南北，家喻户晓的《梦醒时分》，当前奏结束，歌声响起的时候，温氏姐妹不约而同的跟着唱了起来，只不过一个声音很轻，但咬字清晰，和伴奏配合无间，把歌词里的情绪表达出来了，另一个声音很大，刻意模仿原唱，纯粹是瞎吼k歌，毫无感情可言。
“温若水，你是学音乐的？”
“是的，我在三江省艺术学院学钢琴。”
“原来是个音乐家，失敬失敬，早上你拿着我的打印稿看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是学法律的。”
“我知道抢遥控器抢不过小妹，又没有别的事干，只好拿着你的文稿做做样子，其实当时在发呆。”
那盘磁带是个大杂烩的盗版盘，《梦醒时分》结束之后，下一首变成了王菲的《冷战》，这是一首粤语歌，当听到“相对不发一言，似是你共我有了默契，永不要幼稚的骂战，但表情彼此表情悄悄地暗示这是冷战……”的歌词时，杜秋联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小为，粤语歌听不懂，换一盘磁带吧。”
陈大为言听计从，换了一盘周华健的专辑，杜秋则心有所感，扭头看了一眼温若水，除了刚才这句话之外，她和陈大为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直接交流过，一个看似大大咧咧，一个看似温温柔柔，其实都是伪装，这两位也在冷战。
难怪陈大为早上会恼怒温如玉口无遮拦的那几句话……
果然如老妈说的那样，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冷战的滋味……
到了小区门口，在下车之前，杜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金玉满堂记事本，递给陈大为，说道：“大为，马上要过春节了，这是我自己做的记事本，送给你当新年礼物吧，祝你新年大展宏图，万事如意。”
“谢谢秋哥，也祝秋哥新年快乐，阖家幸福。”
记事本不是什么值钱玩意，陈大为没当回事，很随意的接了过来，到手之后感觉和普通记事本不太一样，仔细一看，见封套上写着“大有作为，锋芒毕露”八个字，字体似草非草，汪洋肆意，遮蔽了大半个封面，尤其是那个“锋”字，如枪似剑，气势森然，有种一往无前，锐不可当的感觉，他是个很有武侠情节的人，最爱这种狂放不羁的味道，顿时又惊又喜，用手指顺着笔意临摹了两下，问道：“秋哥，这字是你写的？”
“嗯。写的不太好，只图个乐子，你不要拿出去给别人看，免得贻笑大方。”
“秋哥你真是太叼了，什么都会，下午我看你钢笔字写的很漂亮，没想到毛笔字更漂亮，简直是极品！”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温如玉好奇，趴在椅背上凑过来看了看，撇着嘴说道：“乱七八糟，跟杂草一样，一点都不好看。”
“野丫头你懂什么，一边去！”陈大为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然后拆开了封套，见里面的记事本做工精致，夹金配玉，很有档次，以为是专门为他制作的，不由的大为感动，郑而重之的收了起来，说道：“秋哥你特意送了我这么珍贵的……”
“一个记事本而已，珍贵什么。”杜秋送记事本的意图有两个，一是用从亲妈那里学来的招数送人情，二是想借陈大为的社交圈打开高端市场，这时见他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表情，估计又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怪话了，急忙推开车门下了车，告别道：“我先回家了，咱们春节之后再见。两位美女，拜拜。”
“拜拜。”
杜秋刚关上车门，温如玉就异常麻利的从中间座位爬到了副驾驶位，问道：“小为哥哥，这个人看着既不像学生，也不像老师，既不像工人，也不像商人，却能把你和大猷哥迷的晕头转向，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秋哥又不是苏妲己，迷什么迷？他是有真本事的人，就跟楚留香一样，当然到哪都受欢迎。”
“啧啧，还楚留香，你武侠小说看傻了吧？连人家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鞍前马后的当小弟，恨不得为他挡刀送死，真是幼稚！”温如玉老气横秋的教训了他几句，然后猜测道：“他说不定是个骗子，专门来骗你钱的。”
“没本事的人才去当骗子，秋哥的编程技术整个云城都找不到第二个，根本没有必要当骗子。”陈大为已经成了杜秋的脑残粉，他一边转动方向盘掉头，一边与有荣焉的说道：“我三哥说他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家计算机公司当技术主管，年薪至少百万美元，我们全家资产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万人民币，他骗我干什么？”
陈大猷似乎很有威信，温如玉只是撇了撇嘴，却没有反驳，漫无边际的又猜道：“他不是说他从rb回来的那么？说不定是rb鬼子派过来的间谍。”
陈大为哈哈大笑，鄙视道：“野丫头，今年是1995年，不是1935年，云城也不是京城，rb人派一个这么厉害的间谍到云城来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在男朋友和妹妹斗嘴扯皮的时候，温若水安静的坐在后面，有些心神不宁的发呆，她是学音乐的，知道世界上有些人天生就对情感很敏锐，杜秋似乎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只轻唱了几句歌词，就被他听出来了情绪的变化，而之后的回头一瞥，目光仿佛照妖镜一样，看透了自己内心里潜藏的秘密。
杜秋回到家，见林大伟坐在沙发中间，一边看电视一边剥花生，林谨言则板着小脸，嘟着小嘴坐得远远的，躲在角落里看漫画书，此情此景，活脱脱的又是一场冷战，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谨言怎么了？”
“这小子非要出去堆雪人，我不准，他就跟我闹脾气。”被儿子摆了臭脸，林大伟不仅不生气，还挺欣慰，笑呵呵的说道：“谨言现在开始记事了，以前生气的时候，哄一哄几分钟就过去了，现在怎么哄都不理，这不，已经跟我冷战了二十多分钟了。”
“我姐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要**点才能回来，明天晚上搞晚会，今晚彩排，比较忙。”
杜秋哦了一声，先回到卧室把包放好，再去卫生间用干毛巾把头上和身上的落雪擦掉，然后才走出来，拦腰林谨言搂了起来，不顾他假意的挣扎和带笑的尖叫，走到窗户边，指着外面说道：“你看，雪下的这么大，现在去堆的话，雪人一会就被埋住了，等雪停了我们再去堆，好不好？”
“可是一直下个不停该怎么办？”
“不会的，因为天气预报说晚上就不下了，我们等妈妈回来了就一起去堆。”
“那好吧。”
“晚上我们要堆四个雪人，你一个，妈妈一个，爸爸一个，舅舅一个，你现在先去和爸爸和好，不然晚上就少了一个雪人。”
林谨言被忽悠住了，从杜秋的怀里钻下来，跑到林大伟身边，举着小手指说道：“爸爸，我们先拉勾，拉完勾就和好了，同不同意？不同意的话，我晚上不带你去堆雪人。”
林大伟把剥了一半的花生扔进小竹筐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认认真真的和他拉了个勾，宣布道：“好！爸爸跟谨言和好了。”
“爸爸你真识时务，以后不准再惹我生气了，否则我不要你当爸爸了，我要舅舅当爸爸。”
杜秋为之愕然，然后和林大伟两人相顾大笑，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林大伟一边笑一边把林谨言抓过来，按在沙发上啪啪啪的打了几下屁股，恐吓道：“你个臭小子，居然连爸爸都敢不要！看我怎么收拾你。”
“爸爸你别打了，再打我真不要你了……哈哈哈哈，不准挠痒痒……舅舅快来救我。”
“叫舅舅也没用，现在谁都救不了你！居然敢说爸爸识时务，你知道什么是识时务吗？”
说出换爸爸的童言并不少见，但说出识时务的童言就很罕见了，杜秋被那句小大人一样的“识时务”戳中了笑点，笑的肚子都有点疼了，他半躺在沙发上，袖手旁观儿时的自己被老爸蹂躏，等他们俩消停了之后才勉强收敛了笑意，问道：“姐夫，你店里歇业了？”
“20号那天就歇了，这阵子没什么生意，就提前给伙计放了假，顺便省几天工资。”
连几天的工资都要省，看来真到了举步维艰的境地了……
“剥这么多花生做什么，煮八宝粥？”
“不是煮粥，是炒熟了在回家路上吃。”林大伟手指一弹，很潇洒的抛了一粒花生米到嘴里，边嚼边解释道：“国内地域广阔，又没有新干线，火车平均时速还不到50公里，从云城回老家，要在火车上呆30多个小时，所以得准备点零食。”
我去！每小时还不到50公里？
杜秋知道90年代没有高铁，但没想到普通火车会这么慢，一想到要在拥挤而又封闭的闷罐车厢里煎熬30多个小时，他心里就有点发毛，不过很快想起来自己有buff，应该不会太累，也就释然了，于是问道：“谨言能坚持么？”
“没事，我托朋友买的全是卧铺，不怎么累，主要是无聊的很。你的票和我们不是一起买的，所以不在一个车厢，到时候找人换一下，一家人在一起才热闹。”
“好。”
杜秋见林谨言趴在沙发上专心看漫画，就也抓了一把花生，坐在旁边剥了起来，剥了七八个之后，他装作无意的样子，试探着问道：“姐夫，那个梁锦玉去了香港没有？”
林大伟有些警觉，侧头瞥了他一眼，含糊着说道：“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说19号去香港，应该早就到了吧。怎么了？”
“青云山的研究所里能收看到国外的电视节目，我今天在那看了好几个rb的财经节目。”杜秋先为接下来的话打个埋伏，然后才字斟句酌的说道：“根据我对rb人以及rb经济的了解，下周东京股市很有可能会大跌，如果梁锦玉在香港卖空日经指数的话，说不定能小赚一笔。”
林大伟闻言来了兴趣，停下剥花生的动作，坐正身体问道：“怎么赚？”
……
注：1997年第一次火车大提速之前，中国客运火车平均时速为48.1公里每小时。
第三十章 议论和电话
凡是人口密集之地，必然水资源充沛，作为拥有一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云城市区里七条河，虽然在工业化时代已经大幅萎缩，失去了饮用和灌溉的功能，但点缀城市风景还是不错的，其中有一条河叫做丰泉河，在流经西北角的洼地时形成了一片小湖，小湖的名字很吉利，叫做丰乐湖，周围植被丰茂，景色怡人，每到春秋时节，都有很多市民前来踏青或者秋游。
三江省商用汽车集团于1992年集资建造的职工小区就坐落在丰乐湖附近，王长安家住在11号楼的602室，他是云城本地人，父母另外分配的有房子，因此平时不住在一起，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过来看孙子，当林大伟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王长安正在陪去年刚退休的父亲下象棋。
“大伟，什么事？”
“你办公室里的电话能不能打到香港去？”
“可以，我们在香港有不少业务，经常要联系那边。怎么了？”
“我有点要紧事，要打个电话去香港。”林大伟的语气有点急，没等他回应就说道：“我大概20分钟之后去找你。”
“行，我在楼下等你。”
挂了电话之后，王长安的父亲问道：“林大伟找你什么事？”
“没啥事，说要借我办公室的电话打个国际长途到香港。”王长安和父亲感情很不错，也不替兄弟遮掩，笑呵呵的说道：“大伟是个风流种子，和以前大学里的一个学妹不清不楚的，那个学妹毕业后在省信托投资公司上班，省信托公司有钱，每到年底都会组织一批员工去香港公费旅游，今年轮到她了，前几天刚去的，大伟估计是想人家了。”
在沙发上一边织毛衣，一边陪婆婆看电视的李梅为杜春华打抱不平，皱着眉头说道：“春华对他那么好，他还到处沾花惹草，良心都被狗吃了！”
“这话你在家发发牢骚也就算了，千万别在外面瞎说。”王长安随手走了一步马，说道：“夫妻之间的事，只有夫妻两人能解，我们指手画脚只会帮倒忙，说不定还惹来一身骚，两头不讨好。”
“长安这话说的在理。”王父啪的一下吃掉了王长安冒进的马，慢条斯理的评价道：“林大伟这个人喜欢说大话，好高骛远，不够踏实，不过品行还是不错的，重义气，讲诚信，不会背后阴人，和他做朋友很放心，至于花心嘛，那是他的家务事，就算闹起来了，也该由他老丈人管，轮不到朋友插手。”
“难道这么瞒着春华？”
“不瞒着还能怎么样？你当个长舌妇告诉了她真相又能如何？难道他们俩离婚了你就舒坦了？”
“你们男人真是不要脸！在外面风流潇洒，勾三搭四的还不能让我们女人说几句？”李梅把手上的毛衣针一丢，义愤填膺的说道：“离婚怎么了？春华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本事有本事，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今年才30岁，离婚了再找一个好男人简单的很！就这么瞒着，瞒来瞒去，糟蹋完了她的青春之后再离婚，像话吗？！”
王长安默然，婆婆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唉呀，你们俩真是的一对爆竹转世，一点就炸，别吵了，再吵下去林大伟还没离婚，你和长安先离了。”
“他们又不是刚结婚的小夫妻，现在谨言都5岁了，哪能说离婚就离婚。”王长安没了下棋的兴趣，站起来穿上羽绒服，说道：“我下楼去等大伟了。”
李梅吵架归吵架，该关心的还是关心，从卧室里拿了一条围巾出来，叮嘱道：“外面风大雪大的，你早去早回，爸妈今天都在家，别又光顾着和林大伟侃大山，搞到半夜才回来。”
“知道，我走了。”
王长安在楼梯口的避风处等了大约十分钟，就看到林大伟开着车过来了，上车之后见杜秋和林谨言都在，有些诧异，笑着问道：“你们不会是被春华赶出来的吧？谨言，惹妈妈生气了？”
“我才不会惹妈妈生气呢，妈妈今晚在少年宫做彩排，还没回家，所以我跟爸爸还有舅舅出来玩一会。”
“那你吃晚饭了吗？”
“当然吃了，舅舅做的晚饭可好吃了，比妈妈做的还好吃，我吃了整整两大碗，看，小肚子都撑鼓了。”
“哟，吃了这么多，真乖！杜秋，原来你还会做饭啊，那下次得尝尝。”王长安坐在副驾驶位上，扭头和杜秋寒暄了几句之后，从衣兜里掏出香烟，边点边问道：“大伟，你打电话到香港要干什么？”
“不是我要打，是杜秋打，打给梁锦玉，请她帮忙做一笔投资。”
王长安点烟的手抖了一下，半转过身子，看着杜秋问道：“你也认识梁锦玉？”
“姐夫前几天带我见过一面。”
王长安对林大伟的粗神经很是无语，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又问道：“做什么投资？”
“日经225股指期货。”
林大伟对金融不感兴趣，各种专业术语几乎一无所知，王长安则不同，他是中国最早的那批股民中的一员，而且自诩为技术派，平时很喜欢研究金融方面的书，股指期货国内虽然没有，但海外很多，美国的道琼斯工业指数、rb的日经指数、香港的恒生指数等等都有与之相关的期货产品，所以不少翻译过来的金融书籍里都有这方面的内容，对此略有了解，闻言兴致勃勃的问道：“做多还是做空？”
“rb前阵子发生过大地震，当然是做空了。”
“我记得rb是1月17号发生的地震，距离现在都五六天了，该跌的都跌的差不多了，现在做空还有的赚么？”
“王哥，地震过后，神户一片狼藉，交通和水电全都中断了，具体损失没法在短时间内统计出来，市场处在观望状态，因此刚开始股市波动并不大，但是经过五六天的缓冲之后，各种数据差不多都出来了，所以接下来肯定会有一波大的跌幅。”
“有道理，有道理……你觉着rb这次地震损失会很严重？”
“我在大阪和神户两地呆了七八年，做了十多份工作，不敢说见多识广，但对当地的经济状况还算了解，根据我的判断，损失会远远超过市场的想象。”
“是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做空确实能大赚一笔。”
阪神大地震被认为是继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之后，第二个改变了rb国运的超级灾难，并不是夸张之言，而是事实，要知道在1995年之前，神户港是世界第一大集装箱港口，地震破坏了码头，等修好之后，本土的东京、中国的浦江以及韩国的釜山已经取代了它的位置，从此一蹶不振，在20年后连排行榜前50名都进不了了。
众所周知，在全球化时代，海运是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经济是否繁荣的晴雨表，神户的衰落，代表着整个阪神工业区的衰落，阪神工业区本来和东京都市圈并驾齐驱，是rb经济发展的两大引擎之一，地震过后，中小企业大量破产，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来就陷入困境的rb经济雪上加霜，从此进入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停滞状态。
当然了，这种先知先觉的话不能对王长安说，因此杜秋只能拿虚构的经历来说事，在去办公室的路上，一连讲了好几个穿越前在网上看到的rb破产企业的故事，王长安听的很认真，在下车之后，他丢掉烟头，用脚踩了两下，有些懊恼的说道：“可惜了！如果早知道你对rb经济这么了解，梁锦玉去香港之前，我应该也让她帮忙搞点投资的。”
之所以说“也”，是因为林大伟刚才主动透露了之前干的勾当——阪神大地震发生的那天中午，他听过杜秋的分析之后，把汽配店账户上仅剩的5万块钱交给了梁锦玉，请其帮忙做点投资。
对林大伟的这种行为，杜秋不仅没有反感，反而有点伤感，因为他知道亲妈是一个很有独立意识的女人，在两次婚姻中，除了平时的日常开销之外，从不插手丈夫的财务，所以亲爹这么做肯定不是藏私房钱，而是实在窘迫的没办法了，孤注一掷，把全部家当拿出去赌博……
亲爹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每年春节回老家都要花不少冤枉钱，今年情况特殊，多了个失散十几年的“小舅子”，认祖归宗是家族大事，肯定要风风光光的大操大办，估计除了托付给梁锦玉拿去投机的那5万块钱之外，这几天还找人借了不少钱……
90年代国内很多企业都追求高大全，凡是和主业沾边的生意都想干，商用汽车集团也不例外，货车、客车、公交车、面包车、摩托车、电动车等等，几乎什么车都做，但什么都做的不够好，王长安是货车分公司的销售科长，货车是集团内部排名仅次于客车的第二大利润来源，因此办公条件比较好，不仅大楼外面光鲜亮丽，内部装修的也很讲究，他把杜秋带到一个面积将近40平米的办公室里，指着办公桌上的一台红色电话，说道：“那个可以打国际长途，大伟你来打吧，我不知道号码。”
“其实我也不知道，来之前特意打电话问了梁锦玉的父母，他们给了我一个酒店大堂的号码。”
林大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拨通了上面的号码，他以前在南粤搞了两年多的走私车，懂一点粤语，叽叽咕咕的折腾了好一会，才通过大堂转接找到了梁锦玉，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梁锦玉很惊喜，带着些许哭腔说了一句泄露天机的话：“大伟，我好想你。”
因为隔着话筒，声音并不大，但房间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