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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管平潮     九州牧云录txt下载     九州牧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身烽火拜妙华第五章 青春别易

    六晚十六吧,天卜的月亮叉大又近午夜时分从敷女一口角门偷偷地出来,公主望了望南天上的月轮,觉得它好像一只盛着水银的玉小盘,明晃晃地挂在高天上。

    今天白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入夜后的夜空也十分纯净,没有一丝云彩;明亮的月轮挂在天上,显得有些孤单。春天午夜的杭州大都已经沉入梦乡,朦胧微白的暮雾在草树花丛中游离,宛如轻薄的纱帐。眼前青石的街道上月苏斑驳,没有遮挡的地方月光如水般流淌,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衬托得月夜格外安详。

    “就走了吗?”

    高贵骄傲的公主回眸望一望月下客栈飞檐挑脊的剪影,有些迟疑。一双剪水秋瞳中如蒙了一层水雾,缠绵徘恻,难舍难离。

    踌躇移时,一阵清凉的晚风吹来,天香公主罗衫凌乱,略觉寒凉。此时她才如梦初醒,又看了两眼。这才扭过脸儿,莲步轻移,沿着青石板街,朝东边那个石拱桥走去。踏月而行,莲足步轻,虽然脚下是坚硬的青石板路,可这会儿走在上面时,月婵却觉得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地,有些空落落。

    “不跟他道一声别吗?”

    公主觉得有些后悔。不过她也知道,她走得如此匆匆而静默,实是不敢与牧云开口。一来她不知如何开口。又怕真正开口后,自己不忍心

    走。

    “嗯,没关系的。”

    公主安慰着自己:

    “反正我在屋中留了信笺,写明如何找我。又叮嘱过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妹妹,明天看到我写的东西。一定要告诉她哥哥。反正不过暂别。以后又不是不见。

    即使我不找他,他看了我信笺中荆旨引,也会来找我的”

    “呀!月瑶啊月瑶!”

    她忽然有点懊恼,叫着自己的真名:

    “你是堂堂的定国公主呀,怎么变得如此痴缠?”

    心中这般排解,心情也似乎变的稍许轻松;可是这脚下的步子,却还是越走越慢了。

    “月婵?”

    “嗯?!”

    踽踽前行,忽然听得这一声唤,公主的心突然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她晕晕乎乎地抬起凤眸,正见身材修长的少年从旁边的街巷中转出。浑身沐浴着月华,立在当街。微笑着看着她

    这样的景象,许多年后仍然深深地印在公主的记忆中;月夜里,俊朗的少年郎走出了阴影。如同从银河中破水而出,浑身挂着闪闪亮的星光月角;立到自己的面前,是那么的明亮和辉耀。多年以后,想起那时那煎,不是天上缤纷的月华,不是街边流离的灯火,不是人间红尘的各种喧嚣,只有那一袭青衣的少年,淡淡恬静地从街角转过,却瞬间黯淡了皓月繁城,只余了那抹不曾褪色的身影。

    不知怎么,当公主此时第一眼看见牧云,心中不是惊讶,不是惊慌,而是忽然想哭,鼻子一酸。好似下一刻就要清然泪下了。

    “月婵,要走了呀。”

    牧云的脸上挂着笑容,好像一点也不吃惊,神色和语气都和平常一样。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然后他的笑意更浓,带着些埋怨地道:

    “你啊,短短一条街,你却走的这么久。哥哥特地来送别,等在这里腿都酸麻了!”“哥哥

    一听这一年来已听得十分熟悉的语调,少女努力保持的平静心态瞬间便被打破。带着“原来我也这么多愁善感”的念头,俏公主泪飞如雨。哭着便奔到牧云身前,扑在他怀里!

    “妹妹,不要哭啦

    牧云脸上戏诉的笑容荡然无存,伸手温柔地抚着月婵的青丝轻声地劝解。愕怅之时,耳鬓厮磨,第一次与少女这般亲近,一缕奇特的气息却飘入口鼻。妩媚,清新,好像溪水边的青苔,湿漉漉地萌生第一缕新绿。留意去嗅。却无影无踪;不经意望望午夜的长街,却从心底生出一种甘甜沉溺的滋味。甜美,柔媚,似蔷薇都已开好,山花烂漫芬芳,四处都洋溢着让人心醉的滋味。棠梨花般的幽香似有若无,若月华掠过衣衫,到最后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清冽。

    忽闻到月婵如此奇妙的女儿体香。便让牧云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

    :

    为什么偏偏在这样特别的时刻。现了让自己愈加喜欢难舍的东西。

    “耳婵,别哭。”

    努力平静自己的心神,牧云将少女扶离自己的怀抱。见她还是哭的凌乱,牧云便又说道:

    “再哭,就不好看啦。”

    “呜

    这一句起了效果,泪湿沾襟变成了低低的抽噎。

    “我知道,你总是要走的。”

    牧云说道:

    “哥哥是骗不过的。你以为能偷偷地溜走么?相识一年,我总要来送别的。”

    “哥哥

    月婵泪眼朦胧。牧云看着她,真诚说道:

    谢谢你,月婵,叫我哥哥这么多时。可哥哥知道,你这个妹妹,和我们终究是不相同的。”

    牧云认真说道:

    “不过不要紧,妹妹你只要记着。哥哥别无他求,只希望今夜别后。你能事事小心,平安如意。你以后离水边远点了!”

    “哥哥

    听着这样朴实无华还有些霸道的话语,那泪水却再一次不争气地迷蒙了眼眸;往日犀利刁蛮的定国公主这时柔弱如羔羊,浑身上下只被无边的温暖和感动包裹。

    天上圆月朗照,身边长街无人,再加上这样特殊的时刻,便让有些事儿水到渠成。透过泪眼,隐约望见少年英朗的面容和真诚的眼神,一瞬间一道闪电劈开了心湖,公主的心醉了也乱了。梨花带雨中公主的娇躯倒向了少年,又仰起了螓,对着星空慢慢地闭上了眼眸,

    牧云也非木石儿。于是浅尝轻触。少女的呼吸渐渐紊乱,那酥麻的感觉犹如蜻蜓点水,荡起动人的涟漪,在身体的内外一圈圈扩散。

    正是:

    客从江南来,来时月上弦。

    悠悠行旅中,三见光清圆。

    晓随残月行,夕与新月宿。

    谁谓月无情,千里远相逐。

一身烽火拜妙华第六章 春庭幽兴

    第二天清晨,牧云到月婵的房中。坐在木凳上细细看她留下的信笺。到这时,那两位洞庭门的小丫鬟也已经上路,此时陪伴在牧云身边的异有幽萝。当牧云展读信笺时。幽萝就蹲在他面前的地上,两只手肘抵在膝盖上小手儿左右托住玉腮,仰着脸儿,眼睛瞪大了望着哥哥。

    观察了一阵子,幽萝开口问:

    “月婵姐姐真的走了吗?”

    “是啊。她昨晚走的。”

    “她去哪儿了?”

    “回家了,她有点小事情。”

    “噢!原来月婵姐姐先回去了。”

    “呵,不是回我们那个家里。”牧云看幽萝的神情似乎有点误解。便道,“月婵姐姐这次不是回我们家,而是回她自己的老家去了。”

    “对哦,她和幽萝一样,都不是从小位在哥哥家的。那哥哥去过她老家吗?姐姐老家在哪里呀?”

    “姐姐的老家都在这上面写着呢。”

    牧弃扬了扬手中的纸笺,乐呵呵道:

    “月婵的老家我也没去过。原来她家住在京城,这上面说,进了东城门,走过几趟街,再过了朱雀大街,来到一片空地上,往北望就看见她家了。月婵说了,如果她没来找我们。我们可以去找她。到时候只要跟她家附近的人说,有洞庭好友给她送一件衣服,她就知道是我们了。”

    “咦?”幽萝有点迷惑,“奴家衣服不够穿吗?”

    “这个倒也不像。”被幽萝一问,牧云也愣了一下,道,“恐怕京城人多,月婵怕弄错了。只要我带上家里箱底她那件鲜红绸子内衣。她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去找她了。”

    “噢!姐姐想得真周到。不知道她老家的房子有没有我们新盖的屋子好呢?”

    幽萝说完了这句话,屋里这兄妹俩都不再说话。今天是个大猜天,屋外阳光正好。灿烂的日光照在庭院的梨树叶上,明晃晃的,映照得屋子里满是光辉。

    少年很少这样呆。平时,他好动时都在做事,安静时基本就在睡觉。但这时他却脸朝窗户,怔怔地看着窗前黄花梨木的梳妆台,脑海中始终想着昨天月婵还在这里梳妆打扮,于是心神便有些恍惚,心里还觉得有些难过。

    “哥哥!”

    这样沉默了良久,忽然幽萝叫了起来。雏幼之龄却又出落得异常媚丽的小女娃儿,看着出神的哥哥。忽然站起来,跟牧云大声说道:

    “哥哥不要愁了!虽然姐姐们都走了,家里还有一个女人呢。就是幽萝呀!”

    幽萝一挺胸脯,十分自信地说道:

    “以后就由幽萝来照顾你的起居了!”

    只”哈哈!”

    见少女如此憨态可掬,张牧云大笑起来,他也站起身,弯下腰拿手刮刮她的小鼻头,收了笑声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呀,以后全拜托你啦。”

    心中却道:

    “哎呀!怎么没想到,以后只得我帮这小丫头做饭洗衣服了!”

    一时之间,更觉凄凉。

    不过,被幽萝这么一搅闹,他却想起一件事来。

    “幽萝,你去把门关上。”

    “哎!”

    幽萝清脆应答一声,蹦蹦跳跳去把房门关上。

    “妹妹啊,我们得拜拜这本书。”

    这时牧云已把他那本《天人五召》的奇书拿出来,放在房中西墙那张飞云式的石壁桌上,然后退回身,跟幽萝说道:

    “别看你曾被关在里面。可这本书我看真不简单。若没有它,这几回哥哥都挺不过来。来,我们一起拜一拜它!”

    于是这兄妹二人便十分虔诚地向着桌上的书册跪拜。

    起来后,牧云跟幽萝道:

    “哥哥现在一身本事。全靠这本奇书。

    若不是有它,恐怕那回在辰州大王庄哥哥便被妖人害死了。”

    “噢!那它就是哥哥的救命恩人啦!那我再拜一拜!”

    幽萝十分虔诚地又舞舞拜拜,口中喃喃有词道:

    “既是哥哥恩人,那就不跟你计较以前关我那么久啦。”

    看幽萝捣弄完毕,牧云又道:

    “幽萝。我还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呀?”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那晚和侯爷斗法之事。直到刚才,终于有个心得。”

    “是什么?”

    “必须给法术取个好名字!”

    “为什么?”幽萝眨巴眨巴眼。

    “你看呀,那个侯爷,虽然本事也不是那么好,使出的招儿却一介。比一个吓人。什么“血愧儡”“摄魂血云”跟你说实话,当时光听他跟我叫出这名儿。我便被惊得一跳!而我先前使的“冰刀。什么的,不大管事,直到最后灵机一动。想出“溟海狂龙。这吓人名字,果然一招奏效!所以,趁今天没什么事情。哥哥想把自己施展的招数个个都安上唬人名字,你帮哥哥在一旁参考一下。”

    “好啊好啊!”

    幽萝道:

    “哥哥只要看幽萝听得不抖,就知道好坏了。”

    “好!”

    牧云闲得没事,就开始整理起自己施展过的招数来。不过等他实际想名字时,不知是不是原来没正经上过私堑,现想要拟出吓人的法术名字,也不容易。憋了一个多时辰,加上原先的才定出四五个,分别

    :

    召唤大水从天而降的“银河天瀑”召唤冰雹风雪的“寒冰风暴”召唤冰水随机切换的“空明逝水之剑”召唤冰晶怒龙的“溟海狂龙”召唤纯净光明水球冰甲护体的“水月玄冰盾”

    上午的时间全花在这四五个名字身上,到最后满头大汗的少年一把将壁桌上的《天人五召》收入怀里。摇醒旁边已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幽萝,叫道:

    “走,我们去吃饭。”

    “噢,”哥哥名字都取好了吗?”“都取好了。”

    牧云若无其事地道:

    “很早就取好了。为了庆祝我们去吃点好的!”

    “好啊好啊!”

    兄妹俩一前一后便去客栈一楼吃饭去了。

    到了下午,正当牧云思索明天该去哪里时,那白鹤观的东方振白和妙华宫的洛灵岚,却来袭梦轩寻访他了。

第七章 益友清谈

    …方振白携洛灵岚来仿。牧云看房中竭厌,便请二人在原联怵花庭园中相谈。

    正值梨花盛开季节,今日又是晴空万里,春日高照,庭园中的花木在日光耀映下灿白如雪,风光颇好。庭院的西北角,那几株盛开的梨花树下有石桌石凳,他们四人便在这里坐下,闻花香,叙闲事,倒也闲适惬意。

    花树下落座,一身素雅道袍的东方振白先十分恭敬地跟牧云说道:

    “前晚牧云老弟应已知道我二人。素昧平生,东方振白和洛师妹前来拜会,有甚唐突冒昧之处,还请恕罪。愚兄平平,不过我这洛师妹却是委羽山妙华宫晴羽仙子的高足。”

    “呀,久仰久仰!”

    虽然牧云根本知道委羽山在哪儿、晴羽仙子又是谁,听东方振白这么说,他也一脸惊讶地跟这灵丽少女满嘴客气。

    不过,想想东方振白的话,张牧云却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于是,跟这两位来访者介绍了幽萝之后,他便笑问:

    “东方兄,你说素昧平生,我却觉得不是素昧平生吧?你我二人明明在幕阜山中见过!”

    “卿!”

    东方振白讶道:

    “幕卓山吗?”

    东方振白好似想起些什么,不过一时也想不十分清晰。

    “你不记得了吗?上回在幕阜山中我陪妹子去山潭洗澡,却被你误认为淫贼怎么,就这样,想起来没?”

    张牧云鬼灵精怪,站起来,摆开架势,做了那一晚义愤填膺地不平表情给东方振白看。

    “哎呀!”

    这时东方振白才恍然夫悟,脱口道:

    “原来是你们!想起来了!”

    不过转而他又有些迟疑:

    “你妹妹正是月婵姑娘,可你、你真是那回的小后生么?”

    “哈哈!”

    牧云心知肚明,知道现在自己在东方振白心目中形象颇好,而那一晚自个儿却是一副山民形象,估计这位白鹤观的弟子高才反应不过来,一时不能将两者联系起来。知晓此情,牧云也不计较,反爽朗一笑打趣东方振白道:

    “哎呀,说我是淫贼,我看东方老兄才可疑哩。今日提起,却只记得我妹子。洛姐姐,你看你的东方大哥是不是”

    洛灵岚闻言噗嗤一乐,也转向东方振白,笑道:

    “振白,原来你念念不忘几次提起的山中仙子,却是前晚那个弹琴的月婵姑娘呀,”

    “咳咳,师妹说笑了,哪里是念念不忘,只是当时着实惊艳,因此师妹问起幕卓山间趣事时,便提了三四遍而已”

    “哈哈!”

    见这个道家高徒越描越黑,张牧云放声大笑,只觉得那一晚被这白鹤观弟子憋屈的一口闷气,此时爽然消散。

    不过,在方才这一番对答中,听其言、观其神,牧云却觉得东方振白的性情气质相比从前,大有变化。他也是心直口快之人,心中想着,马上脱口说道:

    “东方老兄,其实上次相见。你这神气颇冷,真个是从骨髓中透出傲气。但刚才一看,却觉神气平易宁和,究竟何故?”

    “哈”果然厉害,牧云眼光甚是老辣!我东方振白,于今是平和太多了!”

    说此话时,这位自鹤观观主的高足颇为无奈:

    “愚兄本是道家弟子,意态自然,心气平和,本便是应该的。不过也不瞒老弟,愚兄心境有此转变,还赖去年门中一桩变故。”

    “哦?这,既是师门家事,东方兄不必跟我说。”

    “无妨。”东方振白一摆手,道,“前晚目睹老弟风采,谈笑间屈折桀骜强梁,愚兄心中早已拜服。此事告与如

    尽管口中说得轻松,东方振白眉宇间神色还是有些黯然:

    “若说此事,还是在去年八月十五中秋。那一夜,在为兄师门后山的白鹤圣境中,生了一件奇事”

    当下东方振白便把那晚白鹤圣境中上古玉碑封印的天书神版出世、又遭妖魔抢夺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遭。叙此往事之时,春意融融,梨花香阵里诉说奇幻瑰丽之事,倒也生动从容。东方振白叙说之时,不仅牧云和幽萝听得入神,便连以前已听说此事的洛灵岚也听得聚精会神。

    跌客起伏的真实经历,如传奇故事般叙说完;因为其中毕竟紧张曲折,说完时无论是述者还是听者,都长舒了一口气。牧云听完时见东方振白神色有些落寞,便也出言安慰,说道以后若有机会,他一定帮白鹤观夺回那件被妖怪抢走的宝贝。已见识过牧云威力的东方振白。听得此言,自然是千恩万谢。

    只不过,他二人在此一说一答,情词恳切,殊不知方才叙事里当那漫天妖魔夺宝之时完成最终一击的,却正是眼前这个牧云老弟的义妹冰翻!

    “咖…”

    这时候,那个一直很安静的幽萝,却忽然叫了起来:

    “大哥哥,幽萝怎么觉得你讲的故丰,我以前听过呢?”

    “哦?”东方振自讶然,然后有些急切,小妹妹你从何处听说的?”

    “幽萝,快讲讲!”

    这时牧云也催:

    “说不定有线索,咱兄妹俩这就帮东方师哥寻找玉版法宝去!”

    “好啊!我想想……我

    孰料幽萝两眼望天,思想半天,最后却吞吞吐吐道:

    “哥哥,幽萝好像不是听别人讲的是自己看见的。幽萝好像看见”嗯,有很多很亮的白光,有很多奇怪的妖怪。妖怪长得很可怕,幽萝吓死了,想早点冲出去走近看看,究竟它们长得什么丑样。”“这样啊。”

    张牧云、东方振白、洛灵岚三人不约而同相望一眼,各自想道:

    “原来只是小孩做梦。”

    “牧云,岚儿,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刹那间的那个图景”

    忽略了小女娃,东方振白又说到自己最难忘之事。直到今天他东方振白也忘不了那一晚当圣境沸腾之时,自己通灵的神识于一瞬间,在那漫天光明灿烂中看到的那幅图景。最光明的表相之下,看见了最奇异、最华美、最高贵、最冷淡、最神话、最黑暗、最娇媚的仙魔精的心跳。

    白鹤观的弟子甚擅文辞。一瞬间的图景和感受被描绘得活灵活现,让眼前聆听的三人如同身临其境。此时牧云和灵岚自是惊羡陶醉,那个方才懵懵懂懂、始终理不清头绪的小幽萝,却忽然安静。

    有些话语,能似一把钥匙,开启沉迷已久的心灵;而柳丝摇绿、梨花飘白的烂漫春空里,似有一道电光虚空劈下,击中少女的魂灵,让其瞬间沉静。一贯生动活泼的媚丽小少女,忽然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道家弟子。

    恰在这时,东方振白偶一转脸,便看到幽萝凝视他的那两道犹如无底深潭的眼神。

    “呀

    已修炼得气息沉静、灵台潇然的道家骄子,忽然间竟心神大乱!

    “虹”

    一瞬间有些错乱的白鹤弟子,突然讷讷自语:

    “我、我怎么好像又看见她了”

一身烽火拜妙华第八章 仙魔灵鬼

    “没事没事。”

    东方振白看了看幽萝,然后又用力甩了甩脑袋,道:

    “看来是前晚被侯爷打伤脑筋了,怎么大白天也有幻觉。哦!对了。东方振白忽然此行目的。便话锋一转问张牧云道:

    “牧云,现在就你们兄妹俩留在客栈,却不知下一步侠踪何处?”

    “侠踪?哦,哈!”牧云摸了摸脑袋,笑着说道,“其实侠踪何处还没想好。

    总之只是浪迹四方罢了。”

    “哈哈,那就好了!”

    东方振白闻言和洛灵岚对望一眼,大喜道:

    “那老弟不如便和我们同去委羽山一游吧!”

    东方振白热切道:

    “前夜牧云打败骄横侯爷,我与岚儿其实十分感佩。明天我要陪岚儿回她委羽山的师门去,若老弟真无下一步行程,不如便和我们同行吧。我这灵岚师妹,很想将你引荐给她的师尊晴羽仙子认识呢。”

    “哈,那好,恭敬不如从命!”

    东方振白此言颇合张牧云心意,自然欣然应允。

    此后絮语闲谈,不必细提,倒是约好明日相会上路时间、临道别时。牧云想起一事,便问东方振白:

    “东方兄,洛师姐,怎么小弟前晚将那朝廷侯爷大大得罪了一回,你们还有心盛情相邀?不怕惹祸上身么。即便不怕惹祸,那关外侯跟蛮夷打仗胜仗无数,还是很得民心的。两位道家之人与我结交,岂不是有违师门息事宁人之理。”

    “哈,牧云,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立于庭园门口,东方振白侃侃说道:

    “我道家斩妖伏魔,只顺天应时,从来不惧什么强权和祸事的。再者那晚斗法前后经过我俩看得分明,相信牧云绝非玉石俱焚之人,定有避祸之谋。至于民心,牧云老弟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哦?”

    “牧云,你虽然法力渊深,但恐怕甚少行走江湖。你若真常在民间行走,便会现百姓虽然对王侯将相敬佩有加,说到底不过只是一咋。“畏,字。”

    说到这儿,东方振白有些感慨:

    “你我技高一等之人,切莫小看这些升斗小民。虽然他们未必有机会说出心中真实想法,或者即便说了,也如轻风掠地、风过无痕。但他们的心底,是真正有一杆丈量人物是非的秤的。这两天愚兄也去市井中留意,便知那位看似声望颇隆的关外侯,落败之事却被坊间暗中欣然传诵。”

    “原来如此。”

    送别了东方振白和洛灵岚,想到明日即将启程,牧云便带幽萝去市集中走一走,采买应用之物。

    融融春日,在江南的街市中闲逛。有时很难分清究竟这是市井、还是花瓦白墙,烟柳石桥,花团锦簇的城池繁华而不繁闹。在干净整洁的街市中行走,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店铺,看看新鲜货物,再捎带看看那些江南水灵灵、清爽爽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大半天也不知不觉过去了。

    待落日西斜,回到客栈,在房中用饭时,因为幽萝下午一路零嘴把小肚吃得溜圆,不肯吃饭,又被少年给数落了一回。

    到了安歇之时,牧云却难睡下,一想到明天就要启程去一个很有名的道家洞天福地。他就十分兴奋。于是在床榻上坐了一会儿,见毫无睡意,他便下得楼来,到袭梦轩的后花园中散步。

    明月朗照,暗香浮动,在袭梦轩的梨花庭园闲步,真个心旷神怡。不过毕竟到了夜晚,白天很多花光灿烂的梨树,此时隐到背光处,已然幽个庭园中不过有七八株长在显眼位置的梨花,迎着月色依然皓白如雪光。

    袭梦轩花庭清丽的景色,也吸引了不少其他的住客。迂回漫步之时,牧云与他们遇见,也会打声招呼,寒暄两句,甚为亲切。其间幽萝也跑下楼来,跟在牧云身边玩耍,只不过人小易困,不多久她便倚在一座凉亭的栏杆上,昏睡若死。

    渐渐夜深了,花苑中众人皆已散去。牧云却依然精神奕奕。此时明月悬挂中天,远近安详而宁静;花苑中只听得虫语啾啾,偶尔有夜鸟从梨树林中惊醒,扑簌簌飞入夜空小倏忽间远去。夜深人静之时,牧云立在一树盛开的梨花前,仰头看着绽放的花枝在明亮月轮中优美的剪影,便有些出神。

    “那女孩儿,美貌洁雅,也似这梨花吧。”“她现在在哪儿呢?她身边又是什么样的人相陪呢?”

    “她这时候,是否也和我一样。抬头看一看天空中的这轮月亮呢”

    月下花前,神思渺渺,浑然忘时,少年不知衣襟已被夜露沾湿。

    伫立移时,正当牧云有些失魂落魄,却忽听得有人叫他的名字:

    “张牧云,张牧云。”

    牧云闻声,睁开已经半闭的眼皮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原来,就在他面前斜上方。仰看去在那个月亮旁边的方位,悬空飞停着一只奇怪的鸟儿。这鸟个头甚大,和最大型的老鹰相仿,正张开黄白相间颜色的轻细双翼,悬浮在半空中。它的头脸有点像猫头鹰,翎角赤红,额头修褐,足趾青碧。鸟眼甚大。晶润浑圆,正炯炯有神地俯瞰着自己。

    “哎呀,你是何方妖怪?竟敢来偷看本小爷卓花!”

    牧云扬手便要施法。不过那怪鸟却不慌不忙,又口吐人言,如女子般清声说道:

    “张牧云,且休暴躁。本使者并非妖怪,乃是仙禽,名号“王母使者”

    “呀!”

    牧云闻言更是大怒,喝道:

    “没瞧出这妖鸟还会扯谎,竟敢自称王母娘娘的使者!”

    说着话,他手中已然现出一副霜弓水弦的弹弓,上面还有一只冰丸寒光烁烁。当他举手作鼻要朝怪鸟射时,王母使者终于慌了,忙腾空飞远一点,然后鸣叫道:

    “牧云,住手,住手,误会,误会!我本名便叫王母使者,今次也确是西昆仑瑶池玉苑的王母大神派来。有事告知你。”

    “这样啊”见怪鸟怕他,牧云也定下心神,暂收了弹弓,仰面叫道。“姑且信你一回。我准你飞近点说话,免得惊动旁人,把你当妖怪打。””

    王母使者十分小心,她这样的仙禽何曾碰上这般惫懒少年?这时真怕被他一弹弓给伤了。

    “当然,不听你说完,我不会轻易射你。”

    只,,好。”

    一代仙禽直等得了这句保证之后,才敢重新靠近牧云,宣讲王母的

    旨:

    “张牧云,你可知因你缘故。华夏神州大劫将近!”

    “哎呀!别来这一套,净吓唬我!”

    一听这句,牧云方才稳去的弹弓,又出现在手中。

    “等等!”

    这王母使者也是头回碰到张牧云这样聆听王母法旨之人,哭笑不的之余,只好尽力委婉了语气,于半空说道:

    “九州天劫,其实乃是定数,与你无关。”

    “只知你唬我。继续说。”

    “天劫到来,避无可避,唯一可想之法,只求能劫后重生,否则华夏就此沉沦,神州大地陷入炼狱,再无翻身之日。王母大神不忍人界罹此大难,特命我翱翔九州,将神谕传给相关之人,希望他们能预知大祸。早作打算,避免此劫过后,人间沉沦永罚。”

    “天劫?永罚?”

    听怪鸟说出这一番话,一不骗钱、二不骗物,牧云已经有些相信它。见王母使者略略停顿,他便问:

    “究竟是什么天劫?这么可怕。”

    “张牧云,命数无常,遇上这等天劫,连王母大神也无法预知详情的。她只推算到,此劫与魔界有关。”

    “魔界?魔界是啥?”

    王母使者说的这些词儿,对张牧云来说,实在匪夷所思。他花了很大心思,才终于没把“魔界”音理解成“磨稍”

    “唉,”

    见他如此,那怪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黯然说道:

    “难怪王母称为天劫。你也算与此劫关联之人,却至今沉迷人世,劫数将临之时,竟懵然不知魔界。既如此,本使者只得多费些口舌。”

    于是王母使者又飞近些,立在牧云身旁那棵梨树的高枝上,对他清越而言:

    “茫茫世上,分为七界:为人界。为妖界,为魔界,为冥界,为仙界。为灵界,为鬼界。”

    “人界即人间。”

    “人间非人的生灵修炼得道,即为妖界。”

    “妖界与人界共存,其他各界却大多不同。魔界、冥界、仙界、鬼界皆独立于人世。”

    “魔界之中,充满混乱精神之力。光怪陆离的紫色界域里,常年刮着肆虐浩大的灵魂风暴。魔界之灵为魔族,常修强大的精神法术。魔族之力并非最为强大,但凭借可怕的精神法术,常常操控其他各界之灵。达到自己的目的。”

    “魔界魔族,皆尊太初混乱始祖“淆紊,为魔神,又尊魔族中最杰出的魔灵为天魔。已知有桀骜天魔、血火天魔、魅惑天魔、恐惧天魔。这四位天魔,其他六界中知晓之人又称其为凶魔王、血魔王、媚魔王、惧魔王。若以人界、仙界准则,魔族行事,十分邪恶。”

    “冥界则临近混沌之域。天地初分之前,宇宙一片混沌。冥界就在那混沌的边缘,因靠近这样混乱本源的边缘,极近死亡,故称冥界。”

    “邻近混沌寂灭,冥界环境极为恶劣,其中的灵物也较为原始。为了生存,冥族不得不以力为尊。无论是思维和精神都较原始。又因环境极端奇特恶劣,冥界匪夷所思的凶猛奇物较多。”“不过,天道有恒,作为另一极端,冥界中竟也存在少量极为完美的人物。听王母大神说过,冥界尊者便是一位极美的女子,号为冥女。并称冥界之主。冥女居于冥河。麾下直属无数桀骜凶残的冥河领主。七界之中,冥界最为神秘,迄今为止,仙界诸位仙灵,仍不知冥界具体底细。”

    “至于仙界,则与魔界、冥界对立。仙界之灵修炼、操控纯正有序的物质、精神。仙灵常称“天地有序”最讲“规矩。二字。他们从来一力想将宇宙从滑向混乱的方向拉回。”

    “仙界之灵传承自太初灵母。灵母乃天地纯正有序清气之源,与魔神淆紊对立。和魔界、冥界不太一样,仙界本身就存在多个独立的界域,如昆仑,蓬莱,还有你们民间盛传的远在天边的雪云国度。事实上,连仙界之尊王母大神,也不知道这世上存在多少个仙界。”

    只,,真的嘛

    听了王母使者这一番话语,牧云忽然觉愕自己的眼前,就好像忽然有一扇大门正在缓缓开启。那门的外边,是一片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瑰丽奇景。

    王母使者的讲述仍在继续:

    “依本使者看,相比其他五界而言,灵界、鬼界无足挂齿。灵界依托于其他六界,乃是无生命之物,机缘巧合之下产生灵魂,便成灵界。灵界之灵往往低等,且无善恶是非之念。”

    “鬼界则是其他各界低等灵物死后的归所,乃七界灵魂安息之地。人间流传的阴曹地府,大略便是鬼界。”

    说到这里,有关七界便已跟牧云解释完,那王母使者说得口渴,便暂时歇歇,停住不言。而牧云则因为听得太入神,心中又在紧张思索这些新的信息,一时并未察觉,还等着王母使者继续言说。

    直等又过了片刻,牧云才如梦初醒。圆月之下,牧云这时换了恭敬的语气,仰脸对梨花枝头的王母使者说道:

    “你为何寻我?还请神鸟示下!”

    采旧采旧采旧洪旧洪※※※※

    ※※田※

    注:《九州牧云录》的世界观其实比上一本作品《仙路烟尘》还要庞大,其间还有部分重合承继。为避免书友始终盲人摸象,依据情节展,在本章介绍一下。

    不管如何,从本章开始,将更涉及到全书浩大恢弘的故事主线,同时也会更加集中叙述。

    敬请期待!

    顺带,于上海。旧大火头七之际,诚祝逝去的灵魂安息!此时,我希望世上真有书中的七界,死难的灵魂并未彻底消散。,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一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日o8旧姗旬书晒讥片齐余

第九章惊湍噬灵

    烹界异动,室数未知,值此!际,不可懵牧苫穴你身怀宝物,却不自知,今日我奉王母之命特来明示于你。”

    “哦?是我那本古书么?。

    “《天人五召》?亦是宝物。不过此物用处,你已知晓。你身上还有一件奇绝珍宝。正是你腰间的“牧神之触

    “哦?你说的是这个吗?。

    心念一动,牧云腰间那条盘缠的碧竹腰带已破衣而出,悬停在他和王母使者之间的空中。原来他前夜福至心灵,得碧竹古简吸噬血魂。现在他已能部分操控。此时碧竹简盘旋半空。尾衔接,悠悠旋转。正散射着青色的毫光。

    “正是此物。

    王母使者点了点头,道:

    “世间偶有异人知其为鸿蒙古卷,抑或轮回之书,却皆为形晦。不知其根苗。此物本名“牧神之触”乃东方太昊天帝牧御天下万灵之物。东帝太昊居木德,号春神,又为上古巡牧之神。“早年某日,太昊帝登负丘之山,见其上有赤泉如涌,饮之不老。泉侧生有异竹,竹枝青碧如玉。隐有金纹。帝心中异之。遂于负丘之山筑神英宫,取金纹碧竹,淬以不老赤泉。以百年之功炼得你眼前这宝物,号为“东帝鞭。又名“牧神之触。牧神之触有降龙伏虎之功。挥之统领天下灵兽,莫敢不从。”

    “后太昊与魔界神君大战。失落灵鞭。此物便湮没无闻。现在重现你手。王母老人家知道后,说道此鞭虽然光芒不如往昔,但悄然出现。未必不是天劫之前的一个变数。”

    “呀,这么厉害啊!”

    听了神鸟方才所言,牧云十分惊叹。对他来说,说到现在,所谓的“天劫”无影无踪,仙魔冥鬼各界也属虚妄,最眼见为实的却还是眼前这纠缠了自己一年的什么“牧神之触。从厌物变成了宝物,于是明月之下他两眼放光。急切问王母使者道:

    “这么说,难道我该去当咋。猎户?有这牧神的法宝在手,哪还会像以前只打到野鸡野兔!”

    瞧着少年脸上的财迷笑容。王母使者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她扑扇了两下羽翼,继续开导道:

    “凡人。尘封万年,牧神之触是否还有当年牧御万灵的神效。还未可知。不过。驱禽赶畜。只是小术。上古太昊之物,却还有更神妙的用处

    “哦?”

    牧云燃起更多的希望。

    “牧神之触,秉承东帝纯正木灵之力。善与天下生灵沟通。又充盈生机之力,最能炼化悖乱邪秽。我今天奉王母之命,授你运用牧神之触的“噬灵术。!”

    话音网落。王母使者张开细长的羽翼。飞旋于半空,转眼无数着白光的符字宛若大雪从月中纷落,一个个旋转着没入目瞪口呆少年的天灵盖。

    宛似醒硼灌顶。源自牧神太昊、此废由王母使者转售的噬灵神术。转瞬之间便刻画在牧云心中。幡然领悟,也不用王母的神鸟使者多言,牧云举手向空中一抓小那兀自光的旋转法宝便迅飞到手边。

    牧云瞑闭双目。在牧神之触烁烁光华的映照下。胼指搭在这旋转的碧竹鞭册上,瞬间本来青碧幽幽的牧神之触红光大盛,又渐渐转为黯淡。前后不过片剪功夫。它前夜曾吸噬的关外侯死士邪灵。便被牧云悉数吸纳净化,转为纳于气海丹田的纯正灵力。

    当牧云再次张开双眼时,眸子晶润内蕴。神光蔚然,与方才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次施展噬灵术成功,牧云便收了牧神之触,犹自缠在腰间。此后他觉得甚为欢欣,便对着高枝上的神鸟粲然一笑。

    见得如此。那西昆仑而来的神鸟也不禁感叹:

    “人界果然为七界中天神福估之地!人族虽天生孱弱,却善用外物,最为可塑。魔界欲选人间掀起风波,恐怕也与此大有干系

    不管如何,已完成使命,王母使者不多逗留,只最后告诫少年一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神术既号,噬灵”便不分善恶。无论生机,还是引”杏能噬炼门善用即为善物,数用即为数物,请君自甲,”若无端噬炼生灵命机,恐遭天谴,后患无穷,切记切记!”

    “好!神使所示,我一定牢记心中!”

    牧云深施一礼。恭敬答话。表示牢记在心:他眼前这神鸟,有传法之恩。不自觉已把她当做自己半个师傅对待。

    见得如此,王母使者也甚欣慰。

    明月在天,她振翅飞腾而起,绕树三匝。于高天中对着牧云点了点头。便一振翅翼,转瞬消失在茫茫月空之中?

    神鸟飘然远逝,牧云犹自立于花庭。望着朗月辉照的无尽苍穹,他竟有些怅然若失。

    “哥哥,什么是七界呀?”

    出神之际。忽听得耳畔人语如莺;方才王母使者传语时已施了屏障法术,却不知这女娃何时已醒,此时见怪鸟已走,便跑到牧云身侧,仰脸天真询问。

    “幽萝。你也听到了?”

    “嗯!好像那怪鸟讲了栅咋。故事,我离得远,没听清,你能再讲一遍给幽萝听吗?”

    “好。”

    月光里,牧云一手抚着身前小少女的台青丝,另一手指着月亮高悬的天穹。把七界的传说重新叙说”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十八这一天,匕午东方振白与洛灵岚依约来见。牧云和幽萝整理了简单的行囊,便跟着这两位道门侠侣出了袭梦轩的大门。又出了杭州城的东门。一起往委羽仙山而去。

    委羽山在东南方,邻近东海;听了洛灵岚的建议,牧云一行人先雇了一条船,沿着钱塘江顺流东下,准备借着水力快到达海边,然后沿海南下,尽快赶到委羽山。

    江中乘舟。牧云已经习惯。扬帆东下时。他就在这白帆下面的甲板上。跟东方振白还有洛灵岚请教此时天下的大事。三人沐浴满身暮春的阳光,一路畅谈。幽萝还是不是插些天真的话。正是谈笑风生心情大畅。

    一路无事。大约到了中午时。他们便过了海宁。听船老大言,此时已近东海。

    正在牧云几人互相言说,说道这么快便到了海边,得准备上岸时,他们却忽然看见船头方向远处的江面上,从南到北忽生一线白浪。渐渐分明,转眼到了三四里外的样子,正是江潮壁立、涛声如雷,浩浩荡荡朝这边奔来!

    “呀!钱江潮!”那船老大惊呼:

    “今日是十八没错,可这江潮怎么来得恁早?”

    虽然事出意外,这船老大倒惯在钱塘江行船,经验十分丰富。此时他并不如何惊慌,只是急声招呼那些艇手船工,赶紧掉转船头,顺着大潮涌来的方向,暂往来路航行。以此,便可最大限度地减轻江潮冲击之力。

    而自幼生长于洞庭湖畔的少年,何时曾见过如此壮观的江潮?转眼那潮头奔近,牧云觑眼看去,正是天排雪浪。地涌银山,晴雷怒吼。万马崩腾,潮水气势雄壮阔绝之极!正是:

    云涛千里,古今绝致,东南风物?

    碧海云横初一线。忽而雷轰苍壁。

    万马奔天,群鹅扑地,汹涌飞烟雪。

    又道是:

    “天界银河窄。流泻到人间!”

    目睹气势碜礴的自然绝境。牧云等人张口结舌。屏息凝神,眼睛只盯着江潮,一眨不眨。这时他们也没注意到。那见惯钱塘江潮的船老大。望着那汹涌而近的潮水却低声嘟囔了一句:

    “奇怪了。今天只不过四月十八,又不是八月十八,怎么这江潮来势如此之大。”

    船老大在低声嘀咕,而恰在这时,在那响若雷霆的喷涌潮水中。却忽然竟有一个女子惊声尖叫,声音刺破云霄:

    “有埋伏!快逃!”

    话音未落,那壁立一丈、犹如万马狂飙的雪白怒潮,已然有上百名黑甲骑士破浪而出!犹如夜煞的骑士乘着潮头而来。黑胄黑马,戴着狰狞的鬼面具。好像纵马平川。高举着明晃晃的利刃,朝这边闪电般突进!

一身烽火拜妙华第十章 血蛇鬼骑

    上处江段荒僻。鬼面黑衣骑十自钱塘大潮中杀出,显然用慨狂飙急进之时,冲在最前面的三四十名骑士借着胯下战马冲力,猛然向这边投出手中锋锐钢矛。整齐哉一的动作之下,枪矛闪耀着日光如雁阵般密集,一阵“咔嚓嚓”急响声中,木船转眼被扎得四分五裂,轰然瓦解。碎木船板随波逐流,飘得满江都是。

    木船上众人反应并不算慢。那些惯常在水上讨生活的船工,反应比牧云等人还快。

    鬼魅般的骑士网一出现,他们一惊之下已然打了声呼哨,齐齐跳入水中,弃船逃命。牧云等人没他们这样本能反应。不过却是各具法力。

    一见异变徒生,牧云率先凝神作法。瞬间在众人脚下召唤出雪色的水莲。足踏冰莲,又听得“蓬蓬蓬。数声响,牧云在自己几人面前召唤出冰光灿然的玄冰盾,抵挡敌人下面可能的进攻。

    “快些上岸!”

    牧云驱动众人足下水莲,直往南岸而去。

    只是,鬼面骑士很快席卷而至。各举雪亮马刀,大部团团围住牧云四人,其余小部却纵马踏波穿凉紧跟鬼水逃命的水手船工。赶到近前。勒马俯身一刀一个,转眼将这些船民悉数杀死。片复之间,这片江面便被鲜血染红。

    “好贼,竟敢杀人!”

    见这些人心狠手辣,转眼连杀数人。牧云惊怒之余,也颇为心寒。他看得出,这些人有备而来,如此优先杀人灭口,显然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寒冰风暴!”

    转瞬之间,冰刀雪剑从天而降,劈头盖脸朝那些骑士打去。只是这些鬼面骑兵来历不凡,身具异能,又经历过不知多少生死搏杀,实战经验极为丰富。漫天冰雹打来,却只是打伤十几个骑兵,其中不过五六人落马,其余左避右闪之下,竟是毫无伤!

    见得如此,牧云几人各个胆寒。东方振白御起名剑“鹤羽。”施展秋水剑法,剑光流窜之际宛若秋水流波,直逼得敌军退后丈余,纵横间也杀伤数人。洛灵岚则取出一张金丝小弓,施展妙华宫乱羽箭法,以急旋风为助,无数幽碧光灵箭瞬间飞出,亦暂逼得敌阵退后一时。那小幽萝则紧依在哥哥身边。看着眼前战场,眼珠乱转,也不知在想什么。

    狭路相逢,生死搏斗,与前晚那种比试斗法完全不同。所谓人多势众,又何况是这些都是浴血厮杀练出的精锐骑兵,面对牧云这区区四人,纵然他们身具法术,要屠灭殆尽,实是再容易不过。若不是牧云等人的法技比之一般术士强悍,早已不能支撑这片刻。

    危急之时,这周围敌阵中却突然奔涌起卑天巨浪!也不知是否江潮归涌,江面上猛然洪波涌起。一人多高的浪头在敌阵中急旋转,如无数奔突的怪兽。变起突然,鬼面黑骑猝不及防;巨浪冲力甚大,急奔流之时瞬间便把这些相对静止的人马冲得七零八落。而江水险恶。惊恐混乱之时那些四蹄上被施了特别辟水符法的马匹,不少已沉入了江中。不过失却马匹的骑士们却悍勇无比,凭着足上的辟水符咒。从江面上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地朝牧云奔近。

    风波乍起的浪头暂时冲开了重围,就在这时,江面上又生异变,汹涌江波中忽然出现了一条冰路,平坦光滑,恰从牧云脚下升起,一直延展到大江南岸。

    “快到这边来!”

    又是先前那示警的女声响起,她正催促牧云等人赶紧从冰道上逃到南岸。听得这一声娇呼,牧云抬头一看,正见到一个身材娇娜的女子。正隐约立在冰路那头。

    “呀,原来是她!”

    原来他看出出手相助之人,正是先前五次三番纠缠的鱼妖辛绿漪。俏丽的女妖正站在自己法术召出的冰路那头,焦急地朝这边招手。

    “多谢,”此剪无暇多想,总之十分感激。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与人厮杀,毕竟十分不惯。当即牧云便护着幽萝,招呼着其他二人边战边退,顺着这条冰道连走带滑地朝钱塘江南岸跑。在这期间,他们又连伤了十数个追在最前的鬼面骑士;不过除了娇小灵活的幽萝,争斗中他们也都受伤,只是都避过了要害,虽然伤痕累累,并无大碍。等他们连滚带爬逃到江南岸,相互一看,衣衫破落,鲜血淋漓,正是十分吓人。

    “逃过来了!”

    见几人过来,那一身轻绿衣衫的辛绿漪十分欣喜,正想迎上来并肩作战,冷不丁却有一条血红色的粗大毒蛇凭空出现,三角形的硕大蛇头猛地一伸,口一张”点的獠牙顿时便在她小腿上狠狠咬了个口子!辛绿漪当义呀”一声娇呼,只觉头晕眼花,立时倒地不起!

    “什么人?!”

    牧云等人一惊,网想上前搭救。却不防一条荆棘环套甩过来,将中毒倒地的辛绿漪拦腰锁住,“唰”的一声又撤回到那边丛林里去。转眼之后,一阵喘嗦之声中。那丛林中走出二十几位法师,个个身穿血红法袍,以一个高大的金甲武士为。他们在宽阔的江滩上一字排开。冷冷地看向这里。不用说,为了掩饰行藏,这些人脸上也都带着鬼面具,看着十分恐怖。

    刚刚被擒的辛绿漪,这时跌倒尘埃。被其中一位血袍法师拿脚踩住一可怜娇花一样的玲珑女子便被人无情地踩在脚底,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这时后面那些追赶的黑衣骑士也围了上来,与血袍法师们对面呼应。把牧云几人围在了垓心。因为领已经出现,此时这些骑士和法师反而并不急在一时动手。

    见被包围,牧云几人立即背靠背自动挤成一团,脚步不停移动,准备抵挡任意方向上的攻击。“话说,这仇家是你们的吗?”

    身临如此绝境,牧云却并未慌乱。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敌方,他一边不动声色地低声问旁边两位道子。

    “好,不须说了!”

    牧云迅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就如东方振白犹疑的一样,不用说。这些黑衣骑士和血袍法师一定是关外侯的夜煞骑兵和血海法师了。而看那领之人的身形,不用说,定是关外侯了。

    “这侯爷,果然决绝!”

    想不到名声在外的关外侯,竟为了一场江湖比武落败,就耿耿于怀。用这么多奇异的骑兵和法师围攻自己四个人,一想到这,牧云便十分寒心。

    正自思忖对策,却听那关外侯已经捏着嗓音变声叫道:

    “小贼,如何?你这同党已落在我手中,你们便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我叫她命丧当场”。

    就在他说话同时,那个拿住辛绿漪的法师,配合地猛劲一扯手中那根荆棘绳索,当即索上布满的荆刺扎入血肉,直把辛绿漪疼得差点哭出声积

    不过,她只是网一吃痛时轻轻“啊”了一声,然后便想起关外侯网才这话,顿时紧闭朱唇,强忍疼痛,一声不吭。虽然忍痛。不过那缠着自己纤腰的荆棘索环实在太紧,数十根尖刺扎得她痛入骨髓,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呻吟,却无法控制自己流汗。很快她这玉面粉额上便渗出一滴滴黄豆大的冷汗珠来。而这时不知是否蛇毒作,她本来雪白如玉小的俏靥上,正悄悄蒙上一层黑气。

    “哈哈!好好好!”

    见得女妖如此受苦,牧云却哈哈大笑,椎手称快。带着笑音,他大声说道:

    “这位兄台,我看你是没打听清楚。我张牧云师法玄门正宗,向来和我旁边道兄一样对妖物深恶痛绝。一心只想除妖卫道。若你们这些天多在杭州走动,便知这个妖女不知羞,屡次缠我。上回还特地设局引我上孤山楼外楼。我只不过为了即将参加武林鸳侣大赛,觉得手沾血腥不祥,才暂留了她一条性命。好好好!今日看来,你倒可以了帮我这个忙了!”

    张牧云这一番话滴诣说出,毫无停滞,正是风格磊落,诚恳之极,由不得人不信!

    “可恶!”

    见他竟敢借刀杀人,占人便宜。当即便有正直的血袍法师怒叫道:

    “老大,何必跟他多言。待我们一招解决他便是!”

    “好!”

    一声令下,顿时站成一排的血袍法师齐声念咒,喃喃数声之后,天空中蓦然出现无数条血红毒蛇。它们蛇头狰狞,獠牙雪亮,如暴雨般从天飞落,一齐张开血盆蛇口,朝牧云等人凶猛咬来!

    “玄冰盾!”张牧云立即又祭起冰盾,暂护住众人。

    只不过,在成千上百的凶恶毒蛇面前,冰盾仍显得单薄。在血色毒蛇们一哄而上地撕咬摩擦下,很快冰盾便破损融化,要被彻底攻破只在须臾之间。

    “哈,倡狂小贼,任你神通广大。也抵不住我运筹帷幄、精心筹划!”

    面具之后的关外侯面目扭曲小仰天狂笑,高声叫道:

    “今日我要好好看看,你们这些不法小民的血肉喂饱毒蛇之后,那累累的白骨是否也和化外蛮夷土人一样”。

第十一章 奴役骨灵

    二!伏。关外侯精锐净出,百名夜煞骑、二十名血,虽不是他们的全部,以此实力在当今之世已可横行!

    “血蛇召唤”血海法师这一招在中原世所罕闻,但到了塞外,随便问一问蛮夷土人。谁人听了不胆颤心寒?“血蛇吃你。”正是关外无论汉夷制止小儿啼哭的不二法门。

    所以,现在当场唯一的一个小儿,小女娃幽萝,见到这许多凶猛的毒蛇,也不禁变得非常异常一哥哥的玄冰盾挡不住她跳跃的身形。望着汹涌扑噬的血蛇毒色的眼睛,她竟然两眼放光!

    种种异常还不止于此。当终于等到哥哥玄冰盾被铺天盖地的毒蛇尖牙咬碎。幽萝忙不迭地抢在那些蛇友前面,也许只快得一瞬,她这娇玲珑的身形就跳到了它们中间,奶声奶气地一声喝叫:

    “骨头骨头,快来快来!”

    “哗!”

    随着小女娃可爱的尖叫,当时那关外侯就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哗啦声!事后回想起来,他觉得很像是几百人在一起摇散子,就在这一瞬间。由远而近,身前这片土地上响起无数个清脆的响声!随着奇异的响动,更壮观的事情生,白森森的骨骼一齐挣脱束缚的血肉,昂排列在暮春的荒滩头。别开生面!脱颖而出!当接触到江浪间吹来的第一缕凉风。简陋的骨骼们不约而同被前所未有的清凉而感动其实说白了就是千百条血海法师多年来用无数块仇敌血肉秦养召唤的毒蛇却自己一下子骨肉分离、血肉如同衣服脱掉,一条条瞬间变成生机盎然的蛇骨头!

    “这这、它们究竟得了什么怪病?”

    密密麻麻的骨蛇转瞬挺立,还个个生机勃勃,这场面甭说有多少可怖。

    见惯世面的侯府普英们,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当即个个张口结舌。挺立如骨蛇,口中不受控制地自言自语胡扯!

    “幽萝”。

    “我是你哥哥,叫这些骨头蛇别咬我们!”

    异变徒生。饶是牧云胆大,一下子看到四外里这样血肉流离、白骨挺立的骇人景象,也禁不住脱口便跟小女娃儿打招呼。

    “当然!”

    让人放心的是小幽萝当即毫不犹豫地应答:

    “哥哥,我叫小骨们来,就是不许它们咬你。只咬坏人!”

    “哈,很好,哥没白疼你”。

    “嘻!”

    用力一点头,奇奇怪怪的小魔头便一蹦跳到白骨蛇阵当中。到得唤响白骨之间,幽萝那媚丽玲珑的小脸蛋上忽作怒颜,霎时间威风凛凛,好像主帅一般小手儿向下一挥,呼道:

    “咬!”

    一声令下,满地的白骨巨蛇十分听话,应声如闪电般射出,直朝那些吓呆的侯府骑士法师飞扑!一果然不愧为威震关外的血灵毒蛇,被幽萝召唤成骨灵之后。威力反倒更强。累累白骨不再惧怕任何斧钱加身。血肉不存毒液但却仍在;在强大的“奴役骨灵。幽冥魔法驱使下,白骨蛇灵大军们片刻间便杀死十数位法师、三十多个夜煞骑士!到得这时,不管什么心机。不管什么奸谋,终有一方付出了血淋淋的生命代价!

    而不知是否从来只有自己杀戮他人,享惯了敌人哀嚎的快感;又或者,把这一次的伏击想象得太过简单。这时候,当目睹自己的同伴相继惨死在死灵毒蛇的獠牙下,无论残酷的夜煞骑还是高贵的血海法师,都并没能坚持多久,便相继崩溃了,威猛的夜煞骑士开始催马狂奔。傲慢的血海法师施展遁术,一个个只想尽快从地狱杀场的江滩溜走!猎物别成了猎人,猎人变成了猎物,钱塘江畔这段荒僻的江滩上,空气中充满了恐惧

    对于那些惊破胆的伏击者来说,最倒霉的是,这幽冥异界而来的少女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穷寇莫追,或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因为一些现在连她自己也不十分清楚的理由,幽萝对关外侯这些人感到莫名的愤怒。于是,当可恶的坏蛋们四散奔逃时,平素人畜无害的小妹妹,怒念横生。忽然之间。她背后便再次舒展出那一对巨大的黑暗先,翼!

    眼见坏蛋逃散,浸润异界冥河之波的黑暗双翼,忽然在粉妆玉琢的小女娃身后暴涨。一瞬间,犹如释放亿万个黑暗妖灵,眨眼便追上那些逃在最前的人间普英,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瞬间便宣告了他们的死亡!“夜魇天翔。”这不知绞杀了多少凶猛异灵的强横战技,在这一刻遮蔽了江南天空最灿烂的春阳!

    “别杀这人!”

    电光石火间,牧云也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力量。眼见来历神秘的小妹妹一出手便杀死大部分敌人,高兴之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当即,他本能地使用溟海神术召出玄冰盾,护住身形,急奔到那个如若痴呆的关外侯面前,一把揪住他脖领,手臂一使劲,“嗨。的一声吼,便把这厮狠狠地掼倒在地上。而这时,幽萝也听了哥哥的叫声,以为吁她别再杀人,便瞬间收了全部力量,一蹦一跳地跑到哥哥面前。在她身后,留下远近一路的尸体。还有那些白骨巨蛇昂龇牙地在周围穿梭游移。

    于是,播撒死亡的小魔头暂时收手,那些侥幸残余的侯爷亲信。尽皆瘫软如泥,卧到在江滩,一时什么念头都无法再想。

    这时,那同行的东方振白和洛灵岚,已从刚才的震颤中清醒过来。站立在白骨蛇灵们特地留出来的一小片空地上,二人举目四下一望,却现原本百来号人的伏兵,此时看着仍有生气的,竟只剩下不过十来人而已。这时候还能算正常人的。却只有自己这一行四人,还有那咋。刚刚脱离虎口的陌生姑娘。此刻这个冒死示警的清媚女子。正蜷坐在蛇阵之间,举目环顾四周,脸上和自己一样的茫然。

    “幽萝,你本事不小呀”。

    这时,将关外侯掼倒在地之后,牧云却回头很高兴地称赞小幽萝。

    “嘻被”

    被牧云哥哥一夸奖,幽萝倒还有些受宠若惊。方才杀神一般的怒容不见小脸蛋却和普通小女孩一般羞得通红,只顾在那里嘻嘻嘻地乐个不停。

    “哈,这丫头,回头倒要好好审审她”。

    其实相比而言小丫头这异能,对牧云来说,倒没有什么太多特别。这些天来,已目睹了不少奇人异事;而刚才确实死里逃生想想关外侯这阵仗,如果没有幽萝大神威。还真不知道自己几人能不能逃过一劫。“好死不如赖活着,除此一切都可商量更何况幽萝这样的本事自己又不是头一回见着;毕竟她曾在自己院中弄出一只白骨鸡,还亮了亮她这不怎么光亮的黑翅膀。

    这时候,对牧云来说,最重要的倒还是眼前这个摔在地上的大侯爷。看了看地上这人,牧云不得不在心中承认,这位关外侯大老爷实力确实很强。他部下非死即傻,他却还能基本保持正常。此复看着他那双从鬼面具眼窟窿中露出的眼睛。虽然流露着惊恐,但基本还算坚强。

    “嘿嘿

    眼睛盯着这咋。灰头土脸的侯爷瞧了一阵,牧云却冷笑数声,脸色渐渐变得狰狞。

    ,

第十二章一片芳心

    习惯颐指气使,从来养尊处优,这样的夏侯勇,这时眼中却充满了惊恐。前次武林大会,已领教了少年世所罕见的力量,只是当时还未完全醒悟。于是精心埋伏。一心想置他于死地,谁知却被他手下一个小小的女童,把自己的精锐亲随杀死十之**。中原之南何时崛起这样的高人?关外侯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自责。

    “悲哉,想我夏侯勇纵横关外十载。今日却要死在这钱塘荒滩上么。”

    一想到这,关外侯手脚冰冷。

    这时,牧云终于行动,他往前蹿了一步。弯下腰,伸手迅疾朝夏侯勇脸上抓去。见他终于出手,面具之后的侯爷脸色惨白,长叹一声,瞑目等死。

    “小贼”出乎关外侯意料,这位死神她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这面具快掉了

    牧云伸手过来,却是把关外侯摔跌间有些松脱的面具,又摁在脸上紧了紧。动作间重手重脚。倒说不上对朝廷侯爵有任何敬意。见他如此举动,旁观几人全都不解,躺在地上等死的关外侯更是出其不意。

    “你算命好。”

    少年脸上不动声色,口气颇为森冷:

    “带人劫杀。本应个个处死。只是我之心肠。不像你这等险恶。你看看这四月的江南,花开草长。江碧如蓝,应是万物萌生之际,也罢。今日便饶你一命。”

    关外侯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怔怔,并没做拜

    那少年又道:

    “饶你小命可以,却须依我一事。”

    “啊?什么事??”

    到这时夏侯勇终于反应过来,马上忙不迭地热切应道。原来以为必死,谁知竟绝处逢生;这样时候,哪怕夏侯勇再是硬气狂傲。求生**一起,也少不得变得颇有几分谄媚。此时莫说让他依一件事,哪怕十件百件也都应得!

    “不管你是谁。现在给我个毒誓,今后若是再对我和我的亲朋不利,则不得好死。”

    “好!我誓,无论是这位小英雄还是他的亲朋,若今生再起加害之心,则水淹火焚、雷劈电击、万箭穿心、万虫噬咬、尸骨无存、总之不得好死!”

    当此之世,众人皆信咒誓之事。见妥侯勇舍得如此毒誓,牧云便点点头,道:

    “好,今日便饶你一命。”

    说罢牧云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转身径直走到那个鱼妖近前。此时这衡山妖灵已挣扎站起,在风声很大的江滩边,若扶风弱柳,纤腰摇摇。立在当地。当牧云走近之时。鱼妖神色愈加羞缩,真个是楚楚可怜。等牧云来到她面前,绿漪有些慌张,讷讷说道:

    “师,公子,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们的,”

    “不用说了

    看着这鱼妖羞怯模样,牧云却是一摆手,道:

    “我们先离开此地。”

    “正是!”

    东方振白转了过来,说道:

    “大家也不的着忙,请随我走。”

    东方振白形神洒脱地一仰头。把他手中那把“鹤羽”名剑往空中一抛,急急念了几声咒语,便叫得一句:

    “鹤驾!”

    转眼在空中翻腾的明亮宝剑倏然化作一只硕大的白羽丹顶鹤羽翼翩翩地在众人头顶上盘旋。

    “起!”

    这时东方振白手中又多了一支白鬃拂尘,神态潇洒地一挥,顿时牧云几人脚下白雾忽生,转眼间已都立在空中鹤羽剑所化的巨鹤背上。

    “走!”

    随着东方振白一声喝叫,这只道家的妙禽清唳一声,便振动双翅。直上碧空!

    “唔

    随着白鹤颠簸地朝东南飞翔。刚才还气宇轩昂、处世若定的少年,这时立在白鹤背上却是心惊胆战。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用这样的方式飞在空中。现在显然距离地面已经很高了。因为刚才一阵水雾拂面、烟云罩眼,自己竟是踩着鹤背穿过云层了。到这时候,也不知是云天寒冷,还是心中胆寒。总之往日活蹦乱跳的少年这时却嘴唇紫。脸色青白,心中害怕,有苦难言!

    “哥哥,你怎么不杀了那个坏蛋呀?他是那天晚上的坏侯爷吧?”

    自己正心惊、胆颤、恐高、冒虚汗,那小女娃却浑若无事,在这高空中的方寸之地上如履平地,小身子转过来转过去,挤进到近前跟自己说话。

    “别挤了,唔”

    网说了半句话,便是一阵高空长风横来,网一开口便呛了一口风。呜咽了两下,实在说不下去。

    幸好,这时那个对骑鹤之事驾轻就熟的东方振白给他解围。白鹤观的高徒在云端上说道:

    “小妹妹。你哥哥众么做,可是片苦心人再忽毕竟是做大官的侯爷。要是刚才你哥哥把他杀死了,一定天下震动,杀人之事必然无法隐匿。到时候,不管是你哥哥、你、还是我和岚妹等等等等所有你哥哥认识的人,都会被幕廷株连杀死哦!”

    “哇,这么可怕,那朝廷是什么人?这么坏!”

    “哈哈!朝廷不是什么人。就是官府啦”

    东方振白朗声笑道:

    “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你哥哥聪明,刚才让那坏人立下了毒誓,饶他一命,如此一来,这坏蛋还会极力掩盖这件事呢喏,你们看一”

    东方振白扭过脸往来路方向看看。便一指所观方向,道:

    “你们看,那边黑烟冒起,应是恶侯在焚烧部下尸体了。”

    听他指点,包括牧云在内,尽皆回头,恰看见来路方向上正有一柱黑烟袅袅。

    略去闲言。“晴空一鹤排云上”这意境颇为潇洒。

    只是以东方振白此时修为,鹤驾法术并不能支撑多久。于是。当张牧云刚刚有些适应鹤上颠簸的时光,却忽听得那道子急急说道:

    “各位留神脚下,我这鹤儿要变回宝剑,我们要落地了!”话音网落,脚下巨鹤一阵光影缭乱,原本清晰的白羽转瞬模糊,翱翔的身姿急转直下,一声急促的风声过耳,转眼已穿过了水雾云雾。

    “大哥你这法术究竟熟不熟啊?”

    鹤羽剑带着大家落在一片小树林边,一阵忙乱中落地之时,惊魂未定的少年从当嘟跳荡的宝剑上跳着脚儿蹦开,嘴里忍不住大叫大嚷。

    瞧着他这狼狈模样,众人皆乐,只有那辛绿漪自内心地敬重少年。见众人皆笑,她便脸色黯淡。闷闷不乐。这时候牧云也定下神来。一眼瞧见她,便走了过来,问她道:

    “怎么你会跟着我们?”

    “我

    终于还是被拷问到这个问题。辛绿漪闻着一惊,娇躯一颤,渐渐低下头,手捻着衣角,气若游丝道:

    “公子,其实我只是今天才跟着你们的实是那回孤山夜话,幸聆大道,多年未决之道,一夕醒悟。这些天来我于西湖寻得一处静水修炼,补救往昔不足。谁知道

    “嗯?莫非走火入魔?”

    “不是

    妩媚的鱼妖有些脸红,摇摆着身体,虽然声音低柔,却透着兴奋地说道:

    “谁知短短几日内,我那化龙之愿竟有达成之象!”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有些惊讶。

    “列位休要笑话。”

    辛绿漪虽然兴奋,但却已然语音温柔:

    “于我水族而言,化龙乃是万世之愿小女子已在衡山修炼数百年。道术颇有小成,却于化龙一道丝毫不得进展。谁知只是那夜公子寥寥数语,便让我已能前半身躯化龙。所以,”

    “所以你想如何?”

    听到这时,想起前番示警之德。牧云望向她的眼光已转柔和。只听那若能化龙的鱼妖道:

    “所以绿漪现在觉得,当初拜师之愿,实在是非分之想。无论如何。公子既投我化龙神术,便是我辛绿漪再生恩人,今后妾身只敢为奴为婢,无论化龙与否,只愿一生侍奉追随公子!”

    “呀?这这,”

    忽听得绿漪说出这番话来,牧云倒还是大出意外;本来他以为这美貌的鱼妖,还是想纠缠来拜师学艺。这一下当真是有些猝不及防了!牧云一时沉吟,不知如何作答好了。而这时,刚才羞涩的美鱼妖,终于说出心中热望,便吐了口气,轻松了许多。她抬起头,一双妙目勇敢地看着牧云,只等他答应。

    这样微妙之时,旁边那东方振白与洛灵岚则相视而笑。这双道侣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此时大家心理一同:

    “不枉这少年一身渊深法技。他这经历。果然多姿多彩,竟连化龙的水族也沾上了。”

    这样时候,旁边那幽萝却很不高兴。她白玉葱管一样的手指儿抵着唇角,气呼呼地想道:

    “哼,幽萝妹妹好不容易等到可以一个人照顾哥哥,谁知道,又来这女人。哼哼,老是来纠缠,她不会和幽萝一样,也喜欢哥哥吧?”

    和少年立下血誓的小女娃嘟着脸。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死劲盯着哥哥和那个妖女,在心里不住地叫道: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正在念咒之时,幽萝终于听到哥哥开口说话:

    “好,我答应你!”

第十三章 山花迎客

    “辛姑娘,你也知道,经历上回大王庄之事,我以为妖类必恶,人类必善。只是这些天来,也经历了一些事情,便知此事并不绝对。既然辛姑娘有意同行,那便留下吧。”

    “谢谢师父!”

    若说辛绿漪依附张牧云之心。真可谓“寐寐求之,求之不得”;现在见牧云终于吐口答应,哪还不便喜动眉梢。欢欣雀跃。见她如此,张牧云却是一笑,爽朗说道:

    “姑娘,你倒不必称我为师父。我年纪可还小呐。我还准备到处找人拜师。却被你抢了先叫师父。真个不自在,听着还以为在喊别人。”

    牧云还是平时那一副磊落豁达的模样,大大方方地说道:

    “我近来学得这些义理法术。正好也想找人聊聊心得;这什么师徒之说,便不消讲了。”

    “啊,”这怎么可以?我”

    辛绿漪却对此事颇为很重。还想再争,却不防旁边那东方振白插话

    道:

    “两位贤弟贤妹。此时却非长谈之机。我们还是离开此地。”

    “好”

    有些无奈的女子只好跟牧云道:

    “张公子不拘小节二小女子也不好强求。不过以后若再唤奴家时,称绿漪小名碧奴即可。”

    以鱼妖之心,虽然拜师不成。但还是要侍牧云以小辈,执弟子礼。

    “好吧。”

    一时也无暇想太多,牧云满口答应。

    “碧奴,我们走吧!”

    当即,他便拉上那个还嘟着小嘴气鼓鼓的小女娃,同辛绿漪几人一道往东南委羽山方向扬长而去。

    此后越野穿林,或翻荒山,或过市集,辅以疾足之术,有时还雇上车马,一路迢递终于在五六日之后到达委羽山地界。这一路跋山涉水。其他也无甚特异,只是这新得的碧奴,一路实在太过甘于雌伏。每日里。她如贴身丫鬟般抢着服侍牧云,甚至住宿客栈中,还帮少年铺床暖被,直把牧云弄得无可奈何。面对如此盛情,还没习惯的少年常常面红耳赤,倒落得被东方振白和洛灵岚常常取笑。这样局面,倒也算其乐融融,只有幽萝那小妹妹依旧憋着一股气儿,总觉得这妖精抢了自己的哥哥。

    闲言少叙。众人此行前往的委羽山,正立于淅南的荒野中。委羽山西眺黄岩,东瞰东海,终年云雾缭绕,如同海中的缥缈仙岛一般。正因如此,有诗称赞委羽山说:

    借问仙游子,

    何年上玉京?

    至今称委的,

    灵秀似蓬瀛。

    委羽山中有妙华宫向来为天下道教有数的名门正派,声势仅亚于罗浮山上清宫和鹤鸣山天师宗。委羽山名,则来自上古仙人刘奉林的传说。传说刘真人当年在此修炼得道,白日飞升之时骑鹤上天。片片鹤羽委坠此间,故此得名。

    委羽山中最出名的还是委羽山洞。在山岭之下、山体之内绵延数十里的委羽山洞,被道教之人奉为天下第二洞天,号为“大有空明之天”

    若于此论,天下第一道教上清宫所在的罗浮山洞天,不过为天下第七洞天。号为“朱明辉真之洞天”排名倒还在委羽山洞天之后。

    不过,牧云从这一路交谈中得知。委羽山在道教中最富盛名的委羽山洞。此时却非妙华宫所掌,而是被一个叫“月火神教”的教派在一百多年前所占。当踏上委羽山脚的山路时,在过得第一处山涧溪桥时,他们便遇上了这么一位月火神教的教徒。

    当时,这个三十多岁年纪的月火教徒从溪涧那边远远走来,张牧云好奇地朝他打量了一番,见其他也无甚奇,只是这教徒浑身上下十分少见地穿着一件非常宽大的黑色长袍。黑色长袍上面,均匀地分布着约六七个月火教符,一只半残的白月外面围绕着一团鲜红的火焰,每个大约拳头大颜色鲜明,十分抢眼。

    按牧云多年在山中行走的经验所知,按理说居于山中这穿衣打扮便不能如此宽大冗余,否则很容易挂着树枝石棱,遇上猛兽毒蛇什么的也不利于奔跑逃命。不过这宽袍大袖的月火教徒,行走于让间倒是脚步迅即。丝毫不受阔大长袍的影响。

    除去鲜明显眼的袍子,其他也没什么特异。当迎面走来时,牧云按着以前在幕阜山中行走的经历,朝路遇之人点头友好示意,谁知这月火教徒却依旧板着面容,好像没看见他似的。阴沉着脸从一旁径自走过。见此情状,牧云一笑了之,稍后那洛灵岚告诉他,原来月火神教教规甚严,教徒沉浸于自己教派的教义和苦修中,对外界并不亲近。说到这一点,那洛灵岚笑靥如花,语道:

    “别人只知委羽让。上的妙华宫十分清高,却不知道,委羽山洞里还藏着更清高的月火神教呢。”

    “哈哈,正是。”

    东方振白接茬说道:

    “月火教徒有如此性情,恐怕和他们常年居住在委羽山洞有关哩。不是有诗说这山洞么?“山头方石静,洞口花自开。鹤背人不见。满地空绿苔”你看,久居这样的洞府,性情不变得沉静才怪呢。”

    “哈哈!”听得二人对答,牧云乐呵之余,也笑道,“东方兄当年不也一样?当年在幕阜山中。那一晚我见了,不也和这月火教徒一样?板着脸儿,疾言厉色,飘然而来,飘然而去。本以为你是天外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现在却喜笑颜开地只椰愉月火教徒,不知是谁人让你有这般转变?”

    “哈,”

    闻得牧云之言,东方振白只是大笑,倒是妙华女弟子脸皮儿薄,一边羞红了脸,一边反击道:

    “张大侠还说别人。不知昨夜被窝暖否?”

    当即一句话便击中少年要害,牧云赶紧东张西望,假装观赏风景。若无其事之时,却冷不防那芳姿丽色的鱼妖十分自豪地说道:

    “当然暖了。有碧奴在,自然不让公子睡了冷被窝。昨夜天客栈里,碧奴可是在被中躺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保证暖热了才请公子上床安歇的!”

    一毕竟是妖类,与人间女子不同,一旦认定,不仅倾尽全心,却还情怀磊落,朗朗说出这些闺房之事,丝毫不顾什么他人耻笑。当然少年却实在不能适应,在东方振白和洛灵岚痛快地笑声中,他慌慌张张忙不迭地解释真相:

    “她先下床的,她先下床的,”

    见他如此窘样,碧奴神色如常丝毫不以为意,但东方振白和洛灵岚的笑声却更加响亮了。

    众人皆乐,却只有幽萝半含委屈半含愤然地申诉道:

    “哥哥,你却偏私,不是说,不准女的到你床上玩吗?”

    “当然,但不一样,幽萝你总是趁我在床上的时候爬上来玩呀。”

    “那不对吗?”

    幽萝百思不得其解:

    “若哥哥不在床上。我就该去别处找你玩了呀。”

    “这”

    瞥眼看看旁边那两人偷笑的嘴脸,牧云只好无奈地道:

    “好妹妹,我们先专心赶路,等回头我跟你说说七岁不同席的道理。”

    “好吧,”

    于是此后专心赶路,众人在洛灵岚地引领下,向位于委羽止。主峰玉女峰的妙华宫行进。此时正值暮春时节,委羽山麓山林堆绿,溪谷流翠。山岭下正是处处鸟语花香,风景十分怡目。

    入委羽山,循山麓而行,先至潭头岩,绕过那座立于水潭边的高耸山岩,此后便是一条随山势蜿蜒而上的曲径。行约五六里,便至兰溪。兰溪之水自山上奔流而下,潺潺斑油,清澈纯净。兰溪边多生玉小兰芳草,香风袭人。清新爽目。

    沿兰溪婉转向上,约二三里,得数百步石阶,名阮公阶,传为昔时一位姓阮的县令命人开凿。攀阮公阶。到得阶顶,有石梁坪。石梁坪约四五亩大平展清爽,上面甚少杂草乱石,乃是天然的爬山休憩之所。此时已行走不少时候,众人便在此处小小憩。

    到得此处,洛灵岚言入山路径已过四分之一。牧云闻言,至石坪边缘,回望来处,才觉此时所处,确实已经甚高。远处的密林和深谷。整齐地间隔排布于山下,于此处俯瞰,颇为壮观。

    而在这样高处可以明显看出。山岭之下花团锦簇,各种野花竞相怒放,但随着高度上升,越靠近自己所站的石梁坪,五颜六色的鲜花便越来越少。于是,整个山色自下而上,从五彩斑澜渐变成苍青翠绿,色彩渐变得单一纯粹。不过,仰脸朝山上望望,却见青幕一样的山林中一蓬一蓬的山杜鹃花却变得多起来。这一点倒和家乡的幕阜山差不多。高山杜鹃或粉红或雪白地在岭上绽放。将崇山峻岭装点得不那么寂寞。

    仿佛石梁坪是一条分界线,未到石梁坪时,山路上偶尔遇见的都是些格夫山民;等过了石梁坪,再往山上攀行时,却渐渐遇到些妙华宫女弟子。作为妙华宫掌门晴羽仙子的入室弟子,显然与牧云同行的洛灵岚颇受师姐师妹们的尊重。一路上遇到时,那些裙衫飘飘、气质不几的妙华弟子一个个都抢先跟洛灵岚打招呼,看着牧云几人的眼神。友善而好奇。

    一路攀行,当过了一个两石对立、下分上连,名为“鹊桥”的地方。渐渐便走近了妙华宫。在岩壁山路上行走时,当众人仰望,已可看到不远处的山峰高处粪碧苍翠的树林中,正分布着不少飞檐挑脊的建筑。为这苍莽寂静的山野平添了许多人气。

    这些妙华宫的建筑,大都气势不凡,并且颜色不一。或青绿,或金黄,或朱红,或雪白,无论是外观颜色还是建筑风格,都特色鲜明,各有千秋。这些妙华宫的轩室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峰峦叠翠的连绵山林间。衬着身后的蓝天白云,和略显单调的山野风景一对比,显得特别好看。

    这一路上,洛灵岚已跟牧云几人详细介绍过妙华宫概况。原来妙华宫得名于委羽山玉女峰顶的妙华台,但其实却包含众多名目不一的建筑。妙华宫乃是主体建筑,在玉女峰顶处,掌门居住其中;平时若有贵客来访,多在妙华宫中招待。其余建筑。多以功能分,计有:

    净月阁,妙华弟子静思冥想之处。

    快雪阁,妙华弟子传练剑法之处。

    爽风阁,妙华弟子传练轻功之处。

    歌眉院,妙华弟子传练歌舞之丸

    丹鼎阁,妙华宫炼丹之处。

    藏幽阁,妙华宫藏书之处。

    斟霞院,妙华宫酿酒之处。

    茗烟院,妙华宫制茶之处。

    花语院,妙华宫花圃。

    香草院,妙华宫药圃。

    浣纱院,妙华宫仆妇浆洗衣物之处。

    和味轩,妙华宫仆妇烹煮三餐之处。

    其余还有天荒坪,乃是妙华宫给新入小弟子教授基础启蒙课文之处;还有乘风院。在最近的赤城峰上。专门隔离开来让各种外来男宾居住。其余还有些闲置的妙华宫产业。散布于委羽诸峰中,平时甚少人涉足。便连洛灵岚也不甚清楚。正是:

    委羽不知何处是,倩人扶上木兰抚。

    欲寻去路花梢密,争认行云酒浪摇。

    流水忽随山脚转,洞天疑把技头挑。

    逡巡不觉东风晚。殆有仙人弄玉萧。

    通过洛灵岚一路上的介绍,虽然牧云暂时还没真正到访任何一处妙华宫建筑,但已然从描述中开了好大的眼界。以前,他还以为幕阜止中的宝林禅寺便是天下最气派最豪华的庙观,谁知道这委羽山中别有洞天。若和妙华宫一比,那宝林禅寺只能算人间的房产,这里便像是世外仙子们居住的琼宫瑶苑了。当然,牧云还从洛灵岚的话语中得到另一咋,心得:

    “原来,这些名山大川中的道场。虽然和神仙洞府差不多,但和想象的却还不完全一样。原来她们也需要卖酒、卖丹、卖药、卖茶、卖花,甚至还要帮附近官家的歌舞伎坊。培舞姬呀。”

    不管如何,只从洛灵岚这些交待的话语中,便让牧云对此次委羽工之行充满了热望。好像接下来的时光里,他能够从那只王母使者怪鸟的危言耸听中解脱出来,安安定定地逃避于委羽山中了。只是这千山滴翠的委羽山场。真的是一个安宁祥和的世外桃源吗?

    而就在张牧云入山这一天的晚上。铩羽而归的关外侯正领着他的人马。一路烟尘地往关外领地急驰。

    也许,人间的命运之轮,便从这一日开始分野,按两条轨迹滚滚向前了。正是:

    归心争,去路遥,

    黑石城望楚天高。

    松阴下,曲径遥,

    青扉掩映隔云霄。

第十四章 坐怀不语

    想来。上委羽山拜访妙华宫的过程。牧云觉得并陛数时想象的那样激动和不平凡。到了那个座落于妙华台上的妙华宫里,他们几人才知道妙华宫主脐羽仙子,现在正在净室中修行。洛灵岚向一位道号“修竹”的女师叔禀明了此次下山的行踪,并跟她说明牧云几人是她在山下结识的朋友,希望能在山中淹留一段时日。言语之间,洛灵岚因怕师门不必要的担心,便把此次下山和那关外侯夏侯勇有关的种种惊心动魄,略过不提;她只大略说了说与牧云几人结识的过程,言语间对牧云的人品和能力大加推崇。

    不过,初次见面,牧云在那修竹眼中不过是个还未长成的少年。即使能为再高,能高到哪儿?尤其听说此人是洞庭门的弟子,见多识广的修竹便更是淡淡然。不过,虽然对牧云几人毫不在意,但修竹向来对洛灵岚师侄十分宠爱。既然是她提出收留这几位朋友一段时间,当然没有不允之理。当即,雍容庄重的修竹想了想,便对牧云几人说道:

    “几位少侠,既是岚儿贵客,妙华宫没有不接待之理。只是近日左近州县又送来新一批进学的舞姬,随从吏员也甚多,故而宫中赤城峰上容纳外客的乘风院已经堪堪住满,只剩下一间斗室。我看,只容得这位东方师侄居住。至于张少侠你们这三人,思来想去,尽是女弟子的玉女峰上,并无合适的居处。如果你们愿意。可去玉女峰东南边的坐忘峰居住。那坐忘峰上,有不语崖;不语崖前,有本宫产业“无定草堂”不过那无定草堂多年未有人居住。恐怕有些不堪,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听得修竹此言,牧云正要回答,却不防洛灵岚有些失望地道:

    “师叔,那草卓果然荒僻。便没有其他住处了么?”

    “岚儿,真地没有了

    修竹神色颇有些歉意。

    见她们如此,张牧云倒是欣然应允:“多谢恩惠,其实我们本就是乡俗之人,有什么艰苦地方住不得?”

    于是,就在这草长莺飞的暮春四月,牧云带着义妹幽萝和亦友亦仆的龙鱼之妖碧奴,就在委羽山麓坐忘峰不语崖前的无定草堂中居住。此后他们便在洛灵岚的引领下,前去那无定草堂。

    云影淡相照,松风幽自吹。自玉女峰而下,绕妙华宫药固“香草院。”沿小径约行二三里,抵石犀岩,此后转南而行,复又攀山四五里,便至坐忘峰上。坐忘峰上多叠石,多松竹,竹树交映,翠碧滴衣。山色颇为清奇。

    此后便遇数亩松林。在松林中择小径而行。又上行一二里,便出得林来。得一石板小径。这石板路约二百来步长,甚险峻。其尽头沿徒峻的转色孤峰直上,没于白云之中,据言那处便是不语崖。

    行此石路之半,有一松木段铺成的木径蜿蜒岔出,平绕着褐石丹岩的不语崖向东南延展。沿此松木小径行不到片刻功夫。便到了修竹师叔口中的无定草堂。

    翻山越岭,才到落脚之地,牧云本有些疲惫。但等看到这四间修竹口中简陋不堪的草堂时,他却是眼前一亮,倦意顿消!其实无论修竹还是洛灵岚,都高估了少年之前的生活条件。他那张家小院,虽经近年翻新,那厅堂的气派景象却比眼前这四间屋子差得远。虽曰草堂。大概只是附庸风雅,取其清简意味;其实实地一看。乃是石木混合的架构。否则若真是茅草屋,在这云山高崖上早就被风专跑了。无定草堂的墙壁,皆用石砌,屋梁皆为松木,应是就地取材了。草堂顶上覆盖的秋茅,也都用草索固定。

    这四间的石屋轩敞大气,最东一间为厨房,其中有石橱石灶宛然。东边第二间为厅堂,有石桌石凳。北墙上悬挂着三清祖师的画像。两边各有一块长石版刻着一副对联,写的是:

    “茅舍烟痕初过雨,晚山云势欲生风”

    这句对联非儒非道,却是刻画此间自然气象,已得道家个中三味。这间厅堂乃是草堂主体!在它门面上方悬着一块古色斑澜的松木牌,上面用毛笔黑墨书写着“蜘定草堂”四字。看其笔势,沉凝扑拙,疑是出自大家手笔。

    草堂西边的两间便是卧室,其中雕花木床及妆台镜匣水盆等物一应俱全,且并无多少灰尘。据洛灵岚说,妙华宫中常会派仆妇过来定期打扫。虽然长期无人居住,也不容其中邋遢脏乱。看得如此,牧云便在心中感叹:

    “鼻然是女子门派,天性甚爱清洁。

    这草堂如此整洁,还有人定期洒扫,却还跟我说简陋。”

    卓堂已令人满意,周围的风景也出乎牧云的意料。虽在险峰,但草堂石室背绮着巍峨耸峙的不语崖,附近又多松竹林木,因此横来的天风并不十分大。高天上的日头在草堂前洒下灿烂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十分温暖舒适。居于此间,毫无“高处不胜寒”之感。

    五六亩方圆的空地,中间是石坪,周围是泥十,此高峰之上,简直便像一个广场,十分出奇。除去中间石坪,周围阔大的泥地此时正是芬芳浪漫的青草花坪。应是花籽常被山风吹来,又得此间温暖避风的天候,草坪上山花盛开,五色磐漫,正将石坪和草堂包围在一片花海里。

    牧云大致看去,这片烂漫之极的山花中有蝴蝶兰,有风信子。有金盏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拥拥簇簇,迎风如笑,十分生动。花坪的最外围,还有花枝如黄锦的迎春和雪蕊紫绶的紫荆花,盛开的花枝如垂慧般俱在岩边垂下。人立石坪之中,一阵风来,四围花海便此起彼伏,阵阵的清香随风催送,沁人心脾,令人身心俱澈。这只是近处的景色;而草堂位居高崖,坐北朝南,从此地向南边望去,只见风涛乱滚。云海苍茫,白云在浩大的山峦间翻卷,或缥缈如烟,或飞卷如浪,随山风的吹拂变幻万端,云下遮掩的山色时时离合。正是气象万千,十分壮观!

    一路行来,早就心动;此时看得这样云飞花舞的雄壮奇景,牧云一时喜得忍不住一声长啸!那个中气十足的“好”字迸口而出,霎时间山鸣谷应,鸟兽惊奔,乱云飞动!正是:

    山云飞动山花红,

    亢声长啸荡春风。

    俗事回头君莫看,

    不如沉醉此山中!

    此后,张牧云为避风头,便暂时隐居于委羽山中这不语崖无定草堂中。

    此后的日子里,他与幽萝逗笑,与碧奴谈玄。与白云问气候,与花草问四时。正是悠哉游哉。享尽清平之乐。期间他又审问幽萝几回,欲探明其身世,细究其法术源流。谁知稚女懵懂,一问摇头,只好就此悬疑搁下。而那位美貌鱼妖,不知何时悟得一条歪理,眼见水灵仙法通天的少年,每日竟真地表现得像一位俗世小厮其实就是,她便尽心参悟,最终认定:这是牧云仙人亲身点化,言传身教地告诉她,欲得飞升、欲想化龙,须得身体力行,身心合一,自内心地实践这红尘俗世。

    于是本就妩曼婀娜的妖精愈加娇娆,妖族的本性袒露无遗。虽不及于乱,但整日里与少年耳鬓厮磨,不顾忌任何俗世礼法。对自己心目中崇敬之人,碧奴将世俗之心挥到极致。起居饮食,一力侍奉,铺床暖被已属寻常,常常还在牧云疲惫之时。无比温存地捶颈捏足。涂涎呵气,种种婉妾低伏的姿态,毫不顾什么男女大防!

    起初,牧云常被她这样的举动弄得面红耳赤,心神摇摇,不堪其扰。不过后来细细体察,见美鱼妖所有举动只是真情流露,出自天然,便也肃然端念,见怪不怪了。不过那幽萝,每见漂亮鱼妖过分热情,始终忿忿,只觉得这女子处处讨好自己的哥哥,每次都抢自己风头,真是十分气人。

    于是山间这样的日子,虽简单也生动,虽清淡也不俗。但总体上,此时算是出世。正是:

    红尘不向门前着,

    绿树偏宜屋角遮。

    青山正补墙头缺,

    更哗堪竹篱茅舍。

    入住无定草堂,约过了七八天,那东方振白便携洛灵岚前来道别,这两位情深意长的道侣,又结伴去人间仗剑江湖了。相比他们的不甘寂寞,牧云此时仍心忧大王庄杀人之事,倒安心呆在山里,显得更有道心了。

    又过了六七日,就在五月的一天,牧云忽然想起,这妙华宫名头甚大,门派中肯定有不少神妙好玩的典籍,自己岂可入宝山而空回?好学之心一起,这天中午,他便离开那两位正在花坪上侍弄花草兼且斗嘴的女孩儿,一人独自往玉女峰上的妙华贮书之地“藏幽阁”而行。

    妙华藏书之阁,位于山间一片桃花林中。人间五月,芳菲已尽,深山中的桃花却正在盛开。宛若云霞的桃花林中,有殿阁隐现。走到近前,见五层飞檐的高阁掩藏于周围连绵的粉白墙垣里,一条山溪流绕墙外,溪上有一座很简单的青石板桥,横跨溪水之上,正通向正门。

    当牧云来时,那两扇黄花梨木的正门一半虚掩,一半洞开,并无什么人看守。牧云作客山中半月有余,常在别处行走,也自熟了,便不以为意。迈步跨上石桥,不须几步,便走进藏幽阁的院落里。山房清幽,耳中只闻鸟鸣,眼前只见落花,一时并看不到什么人迹。

    “有人在吗?”

    礼节性地问了一声,牧云见无人回答,便举步穿过落花庭院中间长长的甭道。径自往那悬着“藏幽阁”匾额的主楼走去。

    只是,正当他走到藏幽阁近前,刚要抬脚迈上那几节石阶时。却忽听得身后有人蓦然娇声怒喝:

    “冉处小贼?敢来藏书重地偷觑!”

第十五章 书山觅路

    得身后声呵斥。牧云惊,猛回头看,却且身后公石六白衣女子,正目不转睛地怒视着自己。

    忽见身后立得一女子,牧云初时自是一惊,细看了几眼之后,却变得有点慌张。原来此女虽约二八年华,身材颀盈,面容嫣曼,但大太阳天地里立在那儿,却显得飘飘悠悠,轻轻扬扬;虽然立定,好似足不沾地;婚婷身形袅袅翻瑚,好像随时能被风儿吹走。而俏脸如冰,素手赛雪,整咋。人肌肤白哲如霜,看不到分毫血色。

    几眼打量下来,这少女倒是颜色柔美,只不过柔的只是脸型身廓;倒也艳光射人,只不过艳光冷寒,似将人逼退;倒也神采夺目,正让他觉得与其对视十分不舒服。庭院清幽,冷落无声,忽见得这样的人物平地出现,牧云脱口而出的第一句是:

    “你是人是鬼?”

    听他无礼之言,冷寒少女却不理他。飘飘然转身左右,她朝两边回廊呼道:

    “晴雪、晚云,你们去何处贪玩了?”

    “嗫,”来了!”

    随着少女呼喊,两个年齿稍幼的青衣女弟子应声而出。

    也不知她们从哪个角落冒出,正气喘吁吁地急步往这边赶。

    “梦湄姐姐,什么事?”

    “什么事?”

    师姐娥眉一挑,森寒说道:“你们看,我们这藏幽阁中怎容闲杂人等随便进出?”

    她一指牧云,斥师妹:

    “说得几次,还这么贪玩。今日我真要禀报师父去了!”

    “姐姐别告诉师父,我们再也不敢了!”

    两个小师妹吐了吐舌头,赶紧快步走过来,一个从牧云前面拉住衣袖,一个在后面推着后背,一推一拽,脚下生风,施展出擒拿轻功之术,倏忽间就把牧云给推出院门来。

    “砰!”

    师妹快手,直等到黄花梨大门砰一声在身后关上,牧云这才算清醒过来。

    “喂!你们这些小丫头。”

    反应过来,牧云觉得有些丢脸,便愤愤然道:

    “不过就是进来看看嘛,犯得着这般急赶?我又不是瘟神!”

    少年站在门口石桥上,叉着腰,对藏幽阁围墙院里大声嚷道:

    “你们不知道吗?我是妙华宫的客人呢,正居住在不语崖无定草堂。今天只不过偶然心烦,便来这找两本闲书看看,解解闷。几个姐姐,不用这么着急把我赶出来吧?”

    说完,牧云消停下来,准备看看门后如何反应。谁知等了一阵,却见院门依旧紧闭,其后寂静无声,偶尔只听得见风吹树叶的声音。

    见得如此,牧云悻悻。觉得没趣,便转身准备离去。迈步走了四五步,却忽听得身后那院落中一个冷玲玲的声音说道:

    “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你

    乍听有人搭茬,牧云大喜,正准备顺杆往上爬,看看有无转圈余地;谁知张一张嘴,却郁闷地现,自己根本没听楼这句话。于是本就抑郁的心情更加郁闷。一个人低着头,垂头丧气地回返不语崖去。

    回到坐忘峰不语崖上,牧云没沿松木小径回无定草堂,而是直接顺着那条石板路爬到褐石丹岩的不语崖高耸孤峰上。

    到了不语崖顶,寻了一块平整的草坪躺下,牧云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空的悠悠白云,自个儿也悠悠地出神。今天的天气很晴朗。碧空蔚蓝,白云朵朵,躺在高峰之上,那天边的白云也仿佛离得自己更近了。

    “怎么才能进入藏幽阁,学习妙华宫的秘技呢?”

    牧云心中想道。平素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少年,其实入山从来,一直藏着个心思:

    “究竟我的本事有多强呢?”

    高天流云下,少年回顾往事,心思悠悠:

    “那夜西湖边,和关外侯单打独斗,我勉强能赢,却也惊险。最后那一次,江潮中成百军马杀来,江滩上数十法师作法,如果只让我一人抵挡,还能逃过一劫吗?”

    上回荒江遇险,当时还不怎么觉得白但尘埃落定。回头再想想“真有此让人毛骨悚们,天。不是来历奇诡的小幽萝突神威,一下子击倒那么多敌人,恐怕此时自己已在荒草黄土下长眠,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悠闲地躺在碧空之下,看天上流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师姐口中高深的古句不懂,但这样浅显的道理自己十分熟知。那一回虽让关外侯下毒誓,但世事难料,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灾劫。

    心中忧虑,神思渺然。此时有天风横来,飒飒吹开牧云的衣襟。在此五月暮春季节,风入衣襟,吹上肌肤。倒是颇为惬意凉爽。躺卧白云下,思来想去,无论远忧还是近虑,总之最后牧云作出一个决定:

    机会难得,自己岂能入宝山而空回!

    他接下来必须想尽办法,在妙华宫学得它独步天下的法术武技,帮自己以后保命安身。

    “绿漪!”

    一回到无定草堂中,牧云便唤来那个千娇百媚的鱼妖,在她耳边低低吩咐几声。当即女子领命而去。

    辛绿漪这一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回来后,她便依命将藏幽阁守阁弟子梦湄的信息详细说与牧云听。

    原来,此女姓屈,据说还是屈原之后,乃是妙华宫有名的“书痴屈梦湄师从的是藏幽阁掌院兰靡长老,至今不过十八韶年。虽然妙龄,却读书万卷、遍览经籍,据说妙华宫藏幽阁中没有她没看过的书。

    正因如此,兰麾长老对屈梦湄十分宠爱重用,平素都将藏幽阁的看守之责付与屈梦湄。除了书痴这一十分响亮的名号,屈梦湄还有另一个师门上下皆知的特点,那便是无心外物,性情极冷。这特点倒和书痴相生相伴;读书万卷说来容易,其实代表着花费无数时间。畅游书海日久,整日与深奥经义或是虚幻人物打交道,难免养成这样无视外物的冰冷脾性。

    晓得此情,牧云沉吟半晌,便低头不语,脸色甚是为难。辛绿漪察言观色,心中思忖再三,便在一旁小心翼翼说道:

    “牧云,以您神技仙姿,便是亘古寒冰,也教它一夕融化,何况区区一个女弟子。

    既然看上,绝无失手之理。碧奴这便恳请今晚走上一遭,为您牵线搭桥,向她说明您的种种丰功伟绩。

    瞎闹

    牧云闻言,哭笑不得,道:

    “绿漪你想哪儿去了?误会啦!我只不过在想,怎么才能过得她这一关?便好溜进藏书阁里去大看奇书啦。你也不要总是说得夸张,我哪来什么丰功伟绩”。

    “牧云,您”

    见心目中的仙师如此自谦,辛绿漪崇拜之情更浓之余,却也有些不平之感。正要委婉反驳,却见牧云一摆手,道:

    “此事无需你插手,我自有主张。对了,怎么这半天没看见幽萝?你快去四处找找,别又像上次那样,在哪个山坳追老虎,最后滚得一身泥

    “好”。

    从这以后,牧云便常去那藏幽阁附近转悠。依他想法,只要常去着看,和屈梦湄多套套近乎,总能找到可趁之机。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那屈梦湄平时竟好像足不出户,四五天间他就几乎没看见她怎么出来。莫非是因为上次自己鲁莽闯入打草惊蛇?早知如此,便不会那么莽撞了。

    又过了几天,倒终于有几次机会让他与屈梦湄在山路间相逢。只是每次故意婆见陪着笑脸打招呼时,那屈梦湄却只是板着脸,从鼻音里哼出一声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嗯”来,态度明摆着对他不屑一顾。面对这样待遇,好在张牧云早在罗州市井摸爬滚打中适应这等局面。谁让“万般求己易,开口告人难”呢?求人之时,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也许真地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当这样转悠搭讪到十几天后,这片风景都快看腻时,正遇得一事,机会便终于来啦!,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肌叫,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六章 莺声流韵

    卫此天里。牧云以小小机关小捕得一只小黄鹏。便编了旧叩4川笼子装了,得空便托着它去藏幽阁附近的山路林泉间遛鸟玩。这一天清晨,洗漱完毕,他又告别绿漪和幽萝,从小女娃的手里抢过那只草杆笼,提溜着这只形单影孤的黄鹏鸟便往藏幽阁而行。

    沿石径下了不语崖,离开坐忘峰,网走到玉女峰山岭的小道上,远远地竟见到那屈梦湄正沿着山道走下来。

    “咦?这个书呆,怎么今日敢出门,还走这么远的道儿?”

    在牧云心里,已把“书痴”这样文绉绉的用词翻泽成口语。

    “屈师姐,真巧啊”。

    当屈梦湄走到近前,他又跟往常一样。腆着脸跟她陪笑打招呼。

    “嗯

    美人书呆又是看也不看他,轻轻应了声便步履匆匆地往山岭下走去。

    当她从身边走过时,牧云现原来她背上背着一只竹耸编成的小书奄。

    “她这是要去哪儿?”

    牧云赶紧蹑足潜踪,远远地缀在屈梦湄的后面,一路往山下行去。

    追随着屈梦湄绰约婚婷的背影,一路迤逦,转眼便离开了玉女峰,反倒拐入坐忘峰的山路上。沿着小径,绕山盘旋而下,不久又离了坐忘峰,往南边一片山谷而行。坐忘峰的南边,先是一片十里方圆的草海。五月季节,草木葳蕤,浩大的草场中野草连绵成片,碧叶修长,随风披靡。一身浅蓝裙衫的少女背着书套,不断地从青草碧野中掠草择路而行;那灵动飘逸的身姿,落在尾行之人的眼里,仿佛是飘飘缈缈、朦朦胧胧的龙宫仙子,正在碧浪翻滚的海涛之上翩跹翱行。

    草野之南,是一片连绵的群山。从草野出来,随着屈梦湄左拐右拐。不多久便到了一处山坳里。山坳中到处生长着矮小的灌木丛,生机勃勃,从它们间的浅草地里穿行而过,几经绕行,不久便到了一处朝南的流瀑山涧里。

    因为是第一次来,牧云分外留心记路;网进山涧时他便看到入山小径旁埋着一块半截入土的石碑,上面零方着三个字:“鸣玉涧”那涧字半入土中。想必,“鸣玉。便是此间山涧之名了。略往前行,见这鸣玉涧坐北朝南,与以前幕阜山中的山涧相似,也是高崖耸峙,一道水瀑从高崖上跌落,如白练般急泻在崖前的深潭中,飞珠溅玉。

    而瀑布流泻的山潭面积并不约有两三亩见方。山潭中,被飞瀑冲击的地方白浪翻滚,泡沫四散,离落瀑点稍远地方的水质颇为清澄,色泽湛碧,十分澄澈。和其他山潭略有不同,有一条清溪从鸣五小涧潭中引出,一路端流,蜿蜒没入南面的山林草甸,不知流往何处。

    再说屈梦湄,到了鸣玉涧,她便沿清溪往南走了十几步。那里有一棵大柳树,树下有一块磨盘大小的白石,屈梦湄便在白石上卸下了书奄,然后自己也坐下来,在书奄中抽出一本书册,便坐在这白石上慢慢地翻看起来。

    奇怪!

    见她如此举动,牧云心想道:

    “不过就是看书而已,为何翻山越岭走这么多路?。

    他觉得屈梦湄此举有些反常,便耐下心来,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格,树后面,隐下身形耐心观察。果不其然,那屈梦湄看不多久,便一把丢下书,窈窕的身形弃然站起,转而双目紧瞑,两只素手交错轻挥,口角翕动,显然正在念咒作法。

    “是甚邪术?”

    见此举动,牧云一惊,不由想起以前看的那些章回话本来,胡思乱想道:

    “在这样荒僻之处偷偷练功,莫非她在修炼什么邪术?”

    心中转念,牧云赶忙揉揉眼睛,放亮眼神,一动不动地凝视作法少女。

    稍待片刻,那屈梦湄大概准备已毕,双手秀如葱管的纤指忽然向上一扬,檀口樱唇中娇声叱喝:

    “神鸟有灵,雪雀现形”。

    牧云闻言,吃了一惊,定睛看去,见得在屈梦湄高挑的手指尖旁,随着呼喝之声,忽然间凭空出现了雪团,也就拇指大在和煦的春风中转眼坠下,无力地掉在地上,转瞬消融无形。

    操着好大的心事等待惊世骇俗的场面,谁知等来的却是这样有气无力的结果,顿时牧云忍俊不禁,一个不小心,便噗哧一声乐出声来!

    “谁?!”

    施法不得力。听觉却灵敏。屈梦湄霍然转身。一双妙目紧紧盯向牧云这里。

    见被现,隐身树后的少年赶紧拿手指敲敲另一只手提着的鸟笼框。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调教这些天小黄鹏果然没让他失望。轻。之下小鸟儿当即会意,张喙啭舌,当即便卖力地叫了起来:

    “嘘沥沥,”嘘噫谷,,吸沥沥沥”

    “嘿嘿”正自得意,冷不防却听那女子又喝道:

    “别学鸟叫了。刚才那声笑,我都听到了,出来吧!”

    见得如此,牧云只好从大枫树后转出,一手高举鸟笼,另一手指着笼中黄鹏,嬉皮笑脸地道:

    “冤枉,我可没学鸟叫。这只小黄鹏。方才不知为何竟叫了。”

    “哼!”

    屈梦湄一声冷哼。欲待作,却忽然记起,此时正身在茫茫荒郊野外。这无赖少年,尾随而来,显然不怀好意。念及此情,虽然心中恚怒,屈梦湄只得压了压嗓门,平静说道:

    “这么巧?在这里也碰到你。来遛鸟么?嗯,这鸣玉涧的环境倒是合适

    “非也!”

    牧云斩钉截铁答道。

    见得他这样神气,屈梦湄一惊,有些慌乱,勉强又说道:

    “那是来踏春赏景?鸣玉涧流溪飞瀑,景色倒算委羽一绝

    “也不是!”

    那你来此地究竟做什么?”

    忽然间,屈梦湄好生后悔。她悔不该今日只顾搜寻水灵充沛之地。着急习练法技,竟然被这样危险人物跟踪,却懵然无觉。一时间,她那颗芳心如小鹿般乱撞,腿脚软,十分懊恼。这时候,却听得牧云施礼说道:

    “梦湄师姐,我真个是一心向学。今日来,也是想寻个机会,找师姐求个情,能让我瞅瞅妙华宫的藏书

    “嗤”

    网听牧云这般要求,屈梦湄的第一反应便是嗤之以鼻。不过,眼角的余光再次望一望苍茫无人的荒山野岭,她只得又转了语调,和声道:

    “这样啊。没想到你竟有这等向学之心”

    正在拉长语调,拖延时间,屈梦湄一眼看见身旁白石上自己搁置的那本书,顿时灵机一动,心生一计,对牧云款款说道:

    “既然如此,你只要能读懂这本小册子中的法技,我便想办法让你得偿所愿。”

    “真的?”

    “当然!”

    “好嘞!”

    见冰冷如雪的书痴师姐终于松口,张牧云大喜过望,高叫道:

    “我一定全力以赴!”

    说着话他赶忙急奔过来,一把将石上的书册攥在手中。这时屈梦湄警惕地侧侧身,退后一步,注意和少年保持着距离。

    “《雪雀穿云诀》?”

    牧云看着手中:

    “师姐,这书难吗?”

    “不难。”

    屈梦湄若无其事地道:

    “这才十几页,能难到哪儿去?。

    “那到是

    张牧云道:

    “那就请师姐稍等片刻!”

    于是他便抱着书册满怀信心地到一旁观看去了。

    “嘿嘿

    望着张牧云的背影,屈梦湄的嘴角却浮现几分嘲讽的笑容:

    “也是憨人。不难?才怪!师门绝技“雪雀穿云诀”就连我屈梦湄都参研了好几个月,却还毫无头绪,就凭你想参悟出来?”

    妙华美女书痴洋洋得意,便准备耐心等上一段时间,然后好好欣赏一下这妄人的倒霉窘相一谁知正在这时,却听得那边的少年忽然叫她乙:

    “师姐,你这册子是不是印错了?”

    “嗯?”

    “要召唤雪雀,运行水灵,为何从“兑端。穴位游经之后,不走“神庭,却走“水泊。?”

第十七章无心启衅

    听牧云说出这句话,屈梦湄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

    她走近几步,想要跟牧云问个究竟,却不料少年已走向溪边,一边走一边笑着跟她说道:

    “说了你也不信,这便演示给你看。”

    “喂,”咦?等等!你说要演示?”

    屈梦湄有点吃惊:

    “我只不过让你读懂文句意思而已,能这样已不错,怎么你还想演示?你一”

    长久养成的眼高于顶的脾气正耍作,想讽刺几句,只是这时恰抬眼望去,屈梦湄见那个已走过去的少年背影,竟是英挺秀拔,晨光笼罩下伫立于清溪之侧,竟看出些丰神俊雅。于是屈梦湄已到口边的一句讽刺话儿,忽又咽了回去,只在心中说道:

    “反正无事,且先看看你是不是诳我。”

    再说牧云,此时已大步流星地走到流水潺潺的清溪边。他先立定思索,闭目凝神回忆《雪雀穿云诀》的要诀。经过这番回想,再结合自己对水灵之术的理解,他认定此书中对水灵之气行经经脉路径的描述,自“兑端”开始,确实错了。

    思想已毕,牧云再无迟疑,心形守一,神游阴阳,气凝太极,霎时气海丹田中修炼蕴藏的水灵法力开始由静转动,由慢转快,沿体内经脉路线流转,无比的轻滑迅疾。

    依雪雀穿云诀要义,转眼灵术已成,在屈梦湄的注视下,牧云蓦然睁开双眼,抬起右手,对着溪中流水的方向掌心朝上轻轻一托,仿佛溪中隐藏着有生命的精灵。他正在无比优雅对它们延请。

    “咦?他在做什么?”

    见他这般作为,屈梦湄满腹疑团:

    “在作法么?怎么这么简单?”

    久在道门,她何时见过这样简洁作法的?往日见过的那些道家高人,要作法必先踽步,手仗法器,火烧灵符。再口念咒语。往往却还得设法坛,摆祭品,哪有眼前少年举手投足这般轻易!

    心中狐疑,她便顺牧云手势向溪中望这一望,她却大吃一惊!原来山溪活水,清音综涂,湍流不息,但时刻流动的溪水中这时却有一团澄水凝滞不行。如雏鸟初孕,先崭露头角,渐有眉目,渐伸尾足,渐展双翼,再生羽毛,直至最后浑身透明水色渐渐凝结,转眼白茫茫皓洁凝如霜雪。

    既已成型,便脱颖而出;水质生成的雪白云雀随着召唤之人的手掌招摇,于奔流溪水中左右摇摆挣扎了两回,便忽然一昂头,双翅一振。霎时间挣脱流水束缚,展翅飞向了天空的方向!

    “怎么样?”

    雪白如玉的水冷之雀绕指飞翔,牧云望着屈梦湄,含笑说道:

    “是这样雪雀么?怎么样,没骗你吧!”

    “怎、怎么会,”

    目睹奇景,屈梦湄张口结舌,平时口舌便给,这时应答少年却结结巴巴如同口吃一样。

    “屈师姐,这算我读懂册中法技么?”

    “你、你

    屈梦湄口张得如同能放入一颗鸡蛋,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见她如此,牧云哈哈大笑,玩笑之心一起便大声说道:

    “莫非一只不够么?也罢也罢,一只不算全懂,那就再多来几只吧!”

    说罢一振衣袖,双手在空中乱舞,还编了个谣儿怪腔怪调地唱道:

    “溪里的鸟儿,快来快来,树上筑巢,云间翱翔。”

    随着他口中乱呼,忽然间只听得“泼刺刺”一连声水响,几乎有二三十异雪色云雀泼水而出,振翅飞翔,在少年和屈梦湄头顶上乱飞乱舞,那乱糟糟的情形犹如捅破马蜂窝后群蜂飞集一样!

    见得这样景象,屈梦湄脸色惨白,如同痴傻,立在原地做声不得。身临其境,她整个人只有心思还能运转:

    “他、他是什么人?不对不对,是、是什么怪物?这一身瞬法力,几乎赶得上掌门师叔,真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呀!”

    也难怪屈梦湄震惊。当事人自己并不完全知晓,但此时他一身水灵修为,何止赶得上掌门师叔晴羽仙子;得天书、悟洞庭、公主言传身教、再经历关外侯的血火磨砺,此时牧云水灵术的修为已臻宗师境界。

    放眼天下,也只有晴羽仙子这类的名门道派掌门,若专研水灵法术,堪能与他比肩。

    青青翠谷,雪雀乱舞,牧云则神态嘻然,在漫天飞鸟中对着屈梦湄嬉皮笑脸:

    “怎么样?屈师姐,这样总行了吧。”

    “唉!”

    如同被他这一句话惊醒,屈梦湄抬起头,看清眼前场景,她不由得长叹一声,幽幽吟得一诗:

    “乘风而举,

    与飞鸟俱。

    一举千里,

    吾思吾虑。”

    以刚着漫天飞鸟的情状,牧云却好像迈漫不经有此么捌必思,说道:

    “我没怎么读过书,不似你能出口成章、见景生情。要我说这眼”

    溪畔春风里,牧云认真吟诵一诗,屈梦湄侧耳聆听,却听他诵的是: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当此之时,牧云洋洋得意,只觉得果然也自学过诗书,自己说的四句中,有鸟、有河、有女、有君子,正是十分应景。他在这边得意,那边博学多智的才女,却忽然红了脸,粉靥飞霞,双颊桃红一时间竟羞眉低脸。

    “你这人,乱读诗,”果然以后要多读些书的,”

    才女晕生双颊,低低说出这句话,也不敢看牧云。这时张牧云却兴高采烈,浑没听到这低语。只顾在那儿施展手段。他心念动处,挥手指挥,那些冰雪云雀呼啦啦全都飞上蓝天,在蔚蓝湛碧的天空背景

    “你看你看,它们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

    牧云兴奋地大叫。屈梦湄闻言,抬头朝天上看去,见到少年这样炫耀的作法结果,却“噗哧”笑了出来,有点哭笑不得道:

    “它们又不是大雁,为何会飞成这样行列?”

    “哦哦,对对!”

    画蛇添足的少年脸上有点烧,赶忙掩饰叫道:

    “雪雀穿云,雪雀穿云,它们该飞到云天之外才对!”

    牧云一拍双掌,喝了声“去”便见那碧空中还在排队的冰雪云雀忽然纷纷展翅,一飞冲天,一齐飞飞扬扬地朝天边那朵云彩飞去。神奇的雪雀之群渐飞渐高,越飞越细,最后数十点犹如蓝天雪印的雪雀一齐没入天边那朵白云。

    “吁,”

    仰着娇俏眼眸,目送那群神奇的鸟雀穿云而去,屈梦湄最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公子,不知您如何称呼?”

    屈梦湄忽然侧身微微一个万福,跟牧云询问起他的名姓。

    见她郑重相问,牧云也不敢幕慢,同样肃容端颜,抱拳回施一礼,朗声说道:

    判小可洞庭张牧云,还请屈师姐日后多多关照。”

    “嗯”今后张公子若想寻书看,不妨便来藏幽阁吧。”

    “好!多谢师姐。”

    心愿终于达成,张牧云大喜过望,真心言谢:

    “甚好甚好!以后一定多读些书,也要像屈师姐这样有学问!”

    “唉

    读书破万卷的屈梦湄屈小姐,可谓头一回听别人夸奖自己学问时,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闲言少叙。此后欣喜非常的少年主动请缨,教好心的师姐雪雀穿云法诀。只是,奈何术法高深,变化无穷,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像牧云这般机缘巧合?几番精心教授之下,博览群书的屈梦湄却仍只在清溪中召唤出一个冰块,看不出头尾翅足、只囫囵一处。于是,这又引得学问高深的屈才女幽幽地以诗言志:

    “鸟飞无翼,兔走折足。

    不常其德,自为羞辱。”

    见得如此,牧云再次钦佩她诗才之余,也甚忧心。冥思苦想之后,他灵机一动,忽然想到屈梦湄召唤雪雀如此之难,恐怕也和眼前不断流动的溪水有关。若水势静止,成功率岂不会大上许多?

    一念至此,说干就干,牧云顿时就在眼前山溪中沿着溪流方向,前后间隔着凝结出五道冰坝。

    从瀑布山潭中流出的溪水,依次经过这几道冰坝,到了最后一道冰坝的外面下游处,水势已然流量极溪面静如平湖,正宜施法。于是他便请屈才女到这边来试演法诀。看看有无不同。

    也别说,少年真有急才;在他这主意之下,屈梦湄的施术效果果然小有进步。虽然进步并不明显,只不过是召唤出来的冰块更具鸟形而已,但对她这样初学之人,能有一点看得见的进步,已让她十分欢欣鼓舞!

    于是这一上午,牧云便陪着屈梦湄在草海溪谷间练习法诀。比之往日的冷若冰霜、目无余子,藏书阁掌院的爱徒此复却能低下往往高昂的螓,和少年平等笑语。而昔日读书无数,以为那便是终极的乐趣;谁知道今日付诸实践之后,只不过略有进展,便足以欢欣雀跃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抬眼,那明晃晃的太阳就挂在正南天空上了。当他们二人觉得肚中饥馁,便开始往回走。只是正在这时,他俩却忽然同时听得,身后清溪下游的方向猛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还有人在高声怒喝:

    “哪里走?都给我站住!”

第十八章 小惩大诫

    二到声音,牧云与屈梦湄一齐站住。转身一看,正旦湘洲。小身着黑袍的年轻人朝这边急跑。

    转眼这群人便跑到近前。牧云一看,见他们身上黑袍上面,都绘着三四个残月火焰,见此图形,想起初上妙华山路上遇见的月火教众,不用屈梦湄介绍,牧云也知他们是月火教徒。

    “几位师兄,你们要做什么?”

    相比牧云,屈梦湄乃是此间主人,于是不等牧云说话,她先一个万福,跟来人委婉说话。

    “做什么?”

    不知为何,为那个年纪稍长的月火教青年弟子,面对屈梦湄这样千娇百媚的姑娘,却依然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他表情不善,口气生硬说道:

    “你是妙华弟子?为何不在山头清修,却跑来鸣玉涧胡闹。你们施了什么邪术,敢阻断我们灵溪水源?”

    本来此人便是国字脸型,长相威严,现在说话时把脸一板,瓮声瓮气,更显得十分不友好。见他如此,那屈梦湄却本来就是个看不起人的主。好言相待不行,一股怒火也冲上脑门,屈梦湄马上把纤腰一直,扬眉挺胸冷冰冰道:

    “这位月火师兄,什么时候鸣玉溪涧成你们月火教的了?可有官家地契文书给小妹看看么?”

    “哼!”

    月火教徒哼了一声,大声叱道:

    “小女子果然牙尖嘴利。不错,鸣玉涧天生地养,本是无主。不过神教洞府离此不远,向来在此溪汲水,你们妙华宫并非不知。委羽山中溪流无数,今日你们偏偏选我灵溪胡闹,害我们取水不及,连午饭都耽搁,这不是故意挑衅是什么?”

    “笑话!”

    屈梦湄娥眉一扬,反驳道:

    “方才只不过略阻溪流片刻,怎么就影响到你们中饭了?此非借题挥又是什么?“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先贤之言果然没错”。

    你”。

    “咦?”

    二人争执之时,牧云在一边旁观,却觉得奇怪。

    “今日之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吧?怎么双方如此针锋相对?我看真像屈师姐所说,真有些借题挥的味道

    牧云并不知道,今日之事确是月火教众借题挥。原来委羽山中,妙华宫和月火教这两个最大的教门,一直面和心不和。月火神教拜月神、拜火神,占据了委羽山最富盛名的委羽山洞,但得陇望蜀,常觉得自己居于山体之内,土木之下。延绵的山洞中除了相隔甚远的几个自然的山洞天窗,整年都见不到阳光。特别的,洞内深处虽然有月火大湖,湖中却荧光灿烂毒波沸腾,分毫不能饮用。每需用水,还得从最近的灵溪担来。那妙华宫却居于高峰,整日清风吹拂,阳光普照。十分惬意。地理位置已胜一筹,放眼天下,连势力名声都好像要压他们一头,真叫人心气难平。

    相比月火神教,拜三清的妙华宫微妙心理却是,自己乃委羽山最出名的道家名门,却并不居于道家推崇的委羽洞天之内,想来总是让人尴尬和不平。

    因此,今日看起来只是小事,但那几个年轻气盛的月火教徒正好拿来生事。屈梦湄也不是善茬,说一句顶一句,真个寸步不让。眼看着两边越说越僵,声音越来越大,牧云终于忍不住插言,顺着一个月火教徒刚才的话茬说道:

    “这位大哥,就算刚才溪水断流时间有你说的那么长小弟不信贵教洞中没有水缸存水,偏偏就延误了今日做饭

    “嗯?”

    听牧云出声,领头的那位月火教徒转脸看向他。从方才那番争吵中,牧云已得知此人名叫毕真。他袍子上绣的教符比眼前其他人多了一枚,听屈梦湄间隙间小声跟他说,此人应是月火教地位倒数第二级的九级弟子。

    方才争执,其实这毕真早就看见牧云。不过估计少年肯定不是只收女弟子的妙华宫门人,毕真一时也未顾及他。不过,现在一见他说话,毕真早就憋在肚里的那句怪话终于可以说出。也斜了牧云一眼,毕真怪笑着冲屈梦湄说道:

    “怎么?这小子是你姘头么?”

    此言十分粗俗,不过经过刚才一番争吵,此时说出倒已是自然。女子与人吵架,常常吃亏,往往便是此理;毕真污言秽语说出,枉屈梦湄读书无数,一时却找不到任何词句来反击。一时间,还是处子之身的少女面红耳赤,虽然凤目圆睁、胸脯起伏、满面怒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贼子!”

    见此情景,牧云顿时勃然大怒!

    小贼,竟敢对女儿家无礼,莫非邪教?”

    见毕真无品,牧云火儿腾腾腾往上窜。他一扯屈梦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又向前跨出一大步,逼到毕真近前大喝道:

    “无礼贼人,跟你们也无话好说,咱们拳头底下见真章吧”。

    “哈哈哈!”

    听得此言,那毕真等人一齐仰天狂笑。笑声已毕,毕真怪叫道:

    “好男不跟女斗,的们等的就是你这句

    在毕真眼里,张牧云不是妙华门人,不须忌惮;何况看他年纪,还是一副乳臭未干的样子,于是今日要出这口恶气”必然要着落在这少年身上!

    当即,还不等牧云动作,月火教九级弟子狞笑一声,口中喃喃念了几句咒语,猛然把手一身,便见那手掌上辉腾腾一层青色火光。于是毕真大喝一声,揉身扑进,挥掌便向牧云拍来!

    见他如此进攻,牧云只是一声冷笑。眼睁睁看毕真青乎乎的手掌递过来,快触到自己衣襟时,牧云猛地深吸一口气,运起水元真力,出手如电,“轰”一掌猛击在毕真伸过来的手臂上。顿时,可怜那毕真瞬时变得同陀螺一样,泛着光辉的手臂带动着整个身子,滴溜溜飞转;在地上无比迅疾地转动挪移了近两三丈,挨近到灵溪边,一时也不知绊着哪根青藤,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跌落山溪,溅起漫天水花!

    师兄!”

    同来那四人,目瞪口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叫唤着师兄,争先恐后跑过去,七手八脚把毕真给拉上岸来。

    “邪门!邪门!”

    被救上岸来的毕真一边甩着满脸水珠。一边不住叫唤。稍待片刻,毕真好像想起什么,赶紧大叫道:

    “月火剑阵!用月火剑阵!”

    一声令下,月火教众一齐拔剑,急促促念了几句咒语之后,各自把手中宝剑往空中一抛,便见那五把剑果然毫光隐现,映照日光,霎时变得白耀闪亮,在空中飞转,一时竟也不掉下来。

    “疾!”

    稍待片刻,月火教众齐声断喝,那五把已调好角度的剑器,各自摇晃而下,犹如五只白翻,摇摆扑腾着朝张牧云飞射!

    “哈!来得好!”

    这等掌握不精的飞剑之术,如何放在此时牧云的眼里。他喝了声好,正要召唤玄冰盾相拒,却忽听有人一声娇叱:

    “谁家狂徒,敢对主人无礼!”

    随着这声水粼粼的娇叱,忽见天边一股巨大水柱排空而来,仿佛水龙盘空冲撞,转瞬就将这几把宝剑冲得七零八落。五支宝剑,等落地时,已多出几枚,仔细一看,却是三把断成了六截。

    “是你们坏公子的好事么?”

    有美娇俏的妖灵立定,对着再次呆若木鸡的几人,气愤道:

    “你们不知么?春暖花开,天气晴好,耸子好不容易和屈姑娘出门踏青赏春,却被你们搅闹

    妖女心思单纯,毫不顾忌牧云身后那女孩儿脸蛋羞得像张大红布。她转过身,对牧云低头行了一礼,恳切道:

    “有事弟子服其劳,教不开眼之人,碧奴足矣!”

    说着话,一转身,辛绿漪盯着这五个月火教徒,眉目楚楚的妖灵忽然间双眸变色,方才黑白分明的秋水之瞳中,蓦然好似燃起蓝火。转瞬幽蓝湛碧,蓝光莹莹,双目如蕴碧海!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幽蓝妖瞳忽然显现,看上去着实吓人。

    妖瞳乍现,辛绿漪叱喝一声,寒光一闪,只听“喀嚓嚓”数声响,那五个被吓得惊恐欲逃的月火教徒下半身,已全被冻结在硕大的冰坨中!

    “妖、妖怪!”

    连毕真在内,五位月火教徒虽然尽皆冻得脸色青紫,但目睹辛绿漪异样妖眸,一时都忍不住上牙关打下压关地抖嗦嗦惊呼妖怪!

    “闭嘴!”

    见此情景,牧云忙走过来,叫道:

    “什么妖怪,你们想妖怪想疯了吧。真没见识,这分明是我门秘术“冰蓝之瞳。你们这些人,本事不大,脾气不都给我滚!”

    喝一声“滚。字,牧云抬起脚来,一个接一个,每人不多不少正好两脚,先踢倒,再踢飞,这些冰坨禁锢的妄人们真地便顺着山溪滚向下游去了。

    惩处已毕,牧云便回过头来,笑嘻嘻跟屈梦湄说道:

    “师姐走吧,今天实在不早了。绿漪做好饭等不及,都寻到这里来了”。

    “好

    于是两个兴高采烈的少年妖女和一位满腹狐疑的才女,一同沿着绿色无边的草海回妙华宫而去。

    而在归路之时,心有疑寰的才女还问少年:

    “公子,我看你和这位姐姐都是一身惊人本领,怎么还几次三番想来阁中看书?”

    少年一本正经地回答:

    “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其实这两句话我都应验了。刚才,像绿漪“冰蓝之瞳。这样的秘术我都跟他们说实话了,正是事无不可对人言。

    因此“书有未曾经我读。也是真的。我读书不多,学问少,修炼要进一层,总觉吃力,便想去贵阁读书呢

    牧云说出这番话来,绿漪知他弄鬼,便掩口吃吃偷笑。不过那屈梦湄却信以为真,鼓掌赞叹道:

    “善哉斯言!“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公子向学之心,已近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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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月圆天路近

    ,海!南的小小风波,牧云并没有放在心比世伽的背斩门,对他而言并不怕这些教派的弟子。

    经历了风波,那个孤高冷傲的屈才女反而对他变得亲近。作为才女,沉溺书堆,足不出户,自然变得寡言冷漠。新结识张牧云这样看似没心没肺的陌生少年,屈才女身上的女子天性猛然萌,性情也变得渐渐开朗。

    之后的日子里,每逢牧云去藏幽阁蹭书看,屈梦湄便会亲自替他挑选合适的书籍。态度依旧委婉而矜持,但落在另外两个看阁的女弟子晴雪和晚云的眼里,已值得十分惊奇。不过读书之事,牧云也是偶尔为之。来自洞庭湖畔的乡村,牧云性本自然,自然不可能整日流连书堆。他常常一连好几天只带着绿漪和幽萝,漫山遍野地去疯玩。登山、入谷。攀岩、投石,采花、捉鸟,扑蝶、捕鱼,看涧边的幽草,山数的白云,清溪的流水,晨昏的烟霞。而游玩归来,回到草堂,有时也能在门边避风的地方,现一只书匣,其中放着一两本经书典籍。满腹锦绣的才女善解人意,张牧云不免也常常回礼。有时会请屈梦湄来不语崖无定草堂,一则还书,二来吃饭。一起品尝绿漪的手艺。

    无定草堂中,有辛绿漪在,牧云从此便与厨房隔离。美丽的主厨,已历经人间七百年的风风雨雨,七百年的岁月芳华足以让人去学会人世间任何一门生活技艺。君子远庖厨,既修炼成女儿身,辛绿漪第一项练成的生活绝技,便是烹饪。厨艺已然通神,再加上就从山野就地取材的山珍和野蔬,最鲜美、最翠嫩的食材荟萃于一手,从无定草堂的七星灶上流水端出。则每一回都让书痴才女吃得满颊留香,流连忘返。屈梦湄从此得知,书中有况味,那厨中却更是有滋味。

    山中岁月不知年,日子很快朝六月滑去。随着夏日的到来,不语崖对面山野中的斑澜花彩渐渐地隐逝,代之以大片的纯粹的绿色。放眼望去,山峦碧秀,大块青苍,浩阔的山场中若硬要分出颜色的不同,便是浅翠和苍青的分别。从崖上吹过的风息。也从溢满清香的春日清风变成了暖烘烘轻薄薄的初夏热气。

    到了六月十五,这晚上。月上于东山之上,那月轮又大又圆,如一面银盆扣在苍蓝的天幕上。此时已用过晚饭,牧云悠悠闲闲地走出草堂,想去附近兜转消食,一抬头,却看见辛绿漪立在不语崖的顶上,朝着天边的圆月眺看,神态悠然。

    三五之夜,明月莹然。身姿绰约的女子立于高崖,裙带飘风,衣袖翩然。剪影如仙,明月的光华随着玲珑有致的娇躯展开,幻作了流霞;眉目如画,山岚和云雾在鬓角眉边流连。似飞起香雪,似隐却梅花。清致高洁,嫂婷妩曼。神思渺渺。弱态**。偶有轻风吹衣,便恐疑她一时乘着山风和月光飘然而起,飞入那万里云天。

    于是平日欢声笑语,颇多殷勤,忽然幽冷清渺,凡脱俗,一时竟把牧云给看得呆了。这正是:

    云埋香雾三千界,月照灵根第一株。

    片时脱尽尘凡梦,冷骨冰心对玉壶。

    “是嫌山中岁月清冷?是嫌我兄妹二人无趣?还是嫌堂中俗务操劳?”

    见绿漪颇有些幽怀,牧云心中思忖再三,不知不觉已移步上崖,转眼来到她身边。陪她望了一会儿山月,他便轻轻地问道:

    “在想什么呢?”

    “噢

    听得牧云相问,绿漪如梦初醒,忙转身,展了笑颜,说道:

    “没想什么吧”只是望着这今夜具圆,有些出神。”

    “哦。”

    张牧云察言观色,觉得这辛绿漪辛碧奴一定有什么心事。出身寒微的少年向来也善解人意,现在猜想着绿漪心中可能含了委屈,他便打定主意,一定要问清此事原委。于是,此后他再三盘诘,辛绿漪拗不过,只好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公子,若是碧奴说了实话,可不许责罚于我,”

    美鱼妖神态怯怯,似乎有些畏惧。

    “哈,我最喜欢实话实说,又怎会责罚于你?”

    牧云笑道: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我张牧云也非拘泥之人,定当如你所愿。”

    “好,那我便跟公子说了。”

    辛绿漪略略低头,面有赧色,轻声轻语地道:

    “奴家本为妖身,所幸公子并不嫌弃。今晚月圆,不免想起旧事。以往每到这时,我便要吐纳内丹,汲取日精月华。”

    辛绿漪此言,声音越说越低;说完“月华”二字,她便抬起头来,神态却与方才迥异,面带欣然,欢声说道:

    “现在既逢仙缘,追随了仙”师,随时能聆无上大道,这些不堪妖法,自然弃之不用啦!”

    “办…”

    牧云一听,愣了一下,竟有些失望。

    “内丹?妖法?日精月华?”

    牧云却在心中懊恼道:

    “这等神奇之事,以前只是听说,无论如何得亲见一回才好。可惜绿漪她竟似再也不会施展了!”

    心中哀叹,却是不甘。牧云转念一想。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他忙正色跟如花似玉的妖灵说道:

    “绿漪此言差矣。乾坤混元,大道归一,修行唯求“本真。二理。似你如此执着皮相,已入下乘矣。”

    “啊,”请闻仙师示下!”

    忽听牧云怪责,辛绿漪不但丝毫没有生气,相反却大喜过望。她心说,追随仙师两月有余,百般侍奉,今夜终于机缘巧合,能听他正式传仙道了!喜出望外的美鱼妖赶忙低俯扶风摇柳的纤柔腰肢,拜伏于地,一动不敢动地听牧云传授。

    “哈!”

    见女子中计,牧云大喜,心道这些时日藏幽阁之书果然没淤,连众修炼数百年的美貌鱼妖也没听出他胡此曲砧双云勇气大增,忙再接再厉,浑厚了嗓音,专挑典籍中最玄乎的词句说道:

    “日者,太阳之精;月者,太阴之精。成象光明,布照四方,出则天下明,入则天下晦。日为太阳,外阳而内阴;月为太阴,外阴而内阳。一阴一阳之谓“道”天地风雨晦明之道,实阴阳之造化也。天地之间,阴阳生杀之机,日精月华之事尤贯通诸法也”

    牧云立于高崖,倒也宝相庄严;搜肠刮肚,口若悬河,种种玄妙之句迸涌而出,严格依照往日市井蒙人之理,三分假中必有七分真,总之无非不离日精月华二事。到最后,终于到了理屈词穷之时,他便学着那些装神弄鬼做法事的道士。“吃”地大喝一声,然后高声叫道:

    “日精月华,就是大道本源!汲取日精月华之事,你不仅不能搁下。反而还得再接再厉!”

    “是!原来如此!多谢仙师教诲!”

    早乌深信不疑的美鱼妖,听得这番话后,便觉得犹如醒瑚灌顶。今是而昨非,自己真是受益匪浅。而优雅如仙的辛绿漪,口中一边大声称是,心中一边深刻检讨,只觉得此前见识实在粗浅,但却不敢说破,怕被少年更加轻视。

    于是在此之后,被牧云轻易盅惑的鱼妖,便在这不语高崖之上,对着云天上的明月光华,吐出了深纳神海丹田的内丹。而修真之事,有俗世闲人,凭着想象,将其分为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度劫、大乘诸多阶段。若勉强依此照搬,辛绿漪已臻灵寂之期,那内丹圆如鸡卵,红彤如火,晶润有光。又因本体特异,化龙有期,尤其得了牧云西湖密语,领悟灵机,已是半龙之体。因此红丹之中,又渗入丝丝金光,赤气金华交缠在一起,犹如金红艳艳的日彩朝霞,竟有大罗金丹之相。

    辛绿漪对月吞吐内丹,得了满月青华之力,那红丸周围华光蒸腾,如绕锦霞。而被她奉为主皋的少年,其实并未经过任何正经的拜师学道。因此,可以称得上无法无天。妖灵炼化内丹,级取日月精华,向来都被正道之人认为是妖精的专属,正是妖孽的特征;人类的修仙羽士,从没有采用这样修炼途径。而被辛碧奴奉为仙师的张牧云,却没经过任何合法正规的修仙练,也就没有丝毫这样的执念。

    于是,在今晚这月圆之夜,牧云轻轻松松地便做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

    他编了斤;瞎话,跟美鱼妖详细了解了妖精炼化内丹、吸取日精月华之法,然后便不知天高地厚地也开始尝试修炼起属于自己的“内丹”来!他十分期待,到时候他与辛绿漪一起对着明月艳阳吐纳级取日精月华的情景!

    当然,若要练成承纳级取日月精华灵力的内丹,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甚至,往往绵延数百年。时间跨度之大,恐怕这也是寿命短暂的人间修炼者不识此途的一个重要原因。不管如何,六月十五这天晚上,牧云随便赏月看姑娘,便凑巧开始无法无天地修炼妖灵之法。意图日后也和天底下的妖精一样。级取日月精华!

    不提少年异想天开。就当辛绿漪在牧云的鼓励下,正开始在高峨山崖上对月吐纳丹丸之时,南方委羽山中一座低矮的山岭上,却有一位身穿繁复残月火焰之袍的高大老者,正立在岭头赏月幽思。眺望明月苍穹之时,面目威猛的黑袍老者冥冥中似嗅到什么气息,猛然间一回头,脸朝着北方夜色中连绵群山的方向眺望,一时间若有所思。

    按下天南之事不表,再说那朔北关外的白山黑水和大漠荒烟。就在牧云遁入委羽山中避难的两个多月里,那遥远的北方已生了许多事情。细节无须冗述,这两月的史册如此记载:

    “春四月末,北蛮承韦族盗边。”

    “五月初,系韦兵密行涿邪径,越涿邪山,渡龙勒水,涉大泽,奇袭范夫人城。城守董歌告急。关外侯方自江南归,暂避居延不出。”

    “五月中,调黑石城屯兵两千,会居延守军两千,合步骑四千余人,往救董敌。十二日,居延军过居延泽,屯于范夫人城西南五十里之辊汗山,扎营三日乃行。关外侯素性类雷霆,此番裹足,皆谓用计焉。”

    “五月十五,关外侯部急击范夫人城,于城东南二十里夫羊句山峡遇伏。半日屡战,损伤千五百余。日暮,强突至城,已破城,承韦兵杀掠军民夺资而去。城守武威校尉董敌自列,合城四百军民死国难。王师追击四十里,不得寇迹,乃返居延城。”

    “五月二十一日,寇情报于廷尉,上闻,不责,慰之曰:“蛮夷背义妄行,狡行类枭,偶有小胜,明镜微尘。帝诏宽宏,惟朝廷上下略有微词。皆谓夏侯逡巡失机于前,轻敌冒进于后,焉能不败焉。”

    “六月夏,初三,暴韦兵再掠天务涂谷城,关外侯领兵进击,兵至则贼兵已退。回师居延,于城西南六十里冥泽中伏,再损三百步骑。”

    “六月初八,邸报至京,物议沸腾。圣上故宽厚,仍不责,反加封“靖北将军”以励其志。惟谏议大夫太叔用奏曰:“江南行,逞威草莽,不得胜。百胜将军故此失胆焉?”

    正是:

    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

    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

    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壕荒台。

    万般回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九州牧云录》第八卷完,敬请关注下一卷:

    白云乡里血魂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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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牧云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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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术士而低头,望神巫而却步
百鬼集于胸中,五行遮其前路
舍王道之荡平,堕终身于云雾九州牧云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牧云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牧云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