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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走过青春岁月     无间枭雄txt下载     无间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虽艳无俗姿

    干亲没好事儿,不管是干女儿还是干姐姐,一个干字其实早就说明了这种关系的脆弱性和目的性。

    大姑娘二十五了,没谈过恋爱也就算了,甚至都没交过朋友。除了寂寞外,她还非常饥渴。

    所以她表现的有点黏人。

    顾天佑其实是想找她谈谈席志明的,顺便请她吃晚饭。在办公室里跟她纠缠了半个多小时,任凭陆医生的小手给自己做了个半身检查。而顾天佑只是吃亏的稍微练习了一下运球。陆子琪的情绪高涨,一度想要把办公室的门锁死。顾天佑忍住了,把她打横抱起摆在办公桌上按住了说道:“你不是在找弟弟吗?我遇到一人,有点可疑,所以来找你谈谈。”

    陆子琪顿时老实了很多,一下子坐起身盯着顾天佑:“什么时候?在哪里?你看过他屁股吗?”

    顾天佑已适应了她的直接,深情款款说:“该吃晚饭了,先出去吃饭,边吃饭边跟你说。”

    俩人手拉手往外走,路过大堂的时候遇上了许佳慧和赵万晨,后者以一种暧昧的距离紧跟着前者。

    顾天佑迟疑了一下,赵万晨先打招呼道:“这不是小顾吗?来接女朋友?”语气挺客气,但透着一股子领导要与群众打成一片的居高临下感。顾天佑给她们相互做了引荐。

    许佳慧说:“我们来拿在紫醉金迷提取的物证的化纤检测报告。”

    公安消防医院是省厅定点负责司法鉴定实验的医院,院长武卫国更是这方面的权威大拿。

    顾天佑道:“怎么?又有新证据了?”

    赵万晨摇头道:“是杨贺失踪后在他休息的房间采集到的,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否属于郭茂祥。”

    就算属于也不够条件对紫醉金迷采取强制措施。顾天佑已经知道郭茂祥被带到了南边,只是在没确定消息的准确性以前还不打算上报。

    许佳慧在打量陆子琪,尽管是这里的常客,之前还真没见过这位陆医生。初见之下,不由暗感惊艳。刚进门的时候她是跟赵万晨一前一后进来,这会儿却不自觉的站到赵万晨身边。

    顾天佑主动邀请:“要是不着急就一起吃顿饭?”

    许佳慧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吧,市局那边还在等这个结果。”

    顾天佑随口又问了一句:“你实习期过了吧?”

    许佳慧道:“是啊,终于要涨工资了,到时候还你钱。”

    顾天佑问她这话当然不是为了提醒她还钱。她也很清楚顾天佑没这个意思,但她偏偏这么回答了,看似平静的样子。顾天佑知道,学习工作以外,她从来都不是个平静的人。话里带刺说明她有情绪,她心中不欢喜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赵万晨不识趣的:“等案子破了,我们请你。”

    顾天佑很不喜欢这个我们。就算许佳慧跟自己有缘无分,顾天佑也希望她能找个更好的,因为在顾天佑看来,她配得上最好的。而赵万晨这个刚愎自用夜郎自大的家伙不配。顾天佑有些无礼的板起脸没搭理他。没有再做过多停留,相互道别后,带着陆子琪来到定好位置的迎春园。

    这座饭店建于1933年,当时是建邺最高也是最豪华的饭店,西方派建筑,以内部装潢富丽为特色,透着历史的感怀和沉静。拿手菜红烧双头远近驰名,牛肉锅贴的味道同样是一绝。

    陆子琪是肉食动物,顾天佑一边向她介绍这个地方,一边点了几道特色肉菜。她很期待的样子:“这还是你第一次正式约我出来吃饭呢。”又纠正道:“嗯,也是我第一次正式约会。”

    “你在美国那花花世界里长大,难道高中时也没人追?”

    “实际上大学以后一直都有人表现的对我感兴趣的,但每次都很快被我搞砸,我不喜欢特别邋遢的男人,这就过滤掉了绝大多数男生,你知道的,他们总是乱七八糟的样子,把傻逼当做酷,然后还有些谨慎整洁的男孩子,他们很快就被我拒绝那些邋遢鬼的方式吓跑了,嗯,至于我的方式,呵呵,你懂的。”

    顾天佑想起了她的应激反应,笑道:“一般的男人还真接不住你三招两式的。”

    陆子琪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啊,就一直单到现在。”顾天佑给她倒了杯水,陆子琪一口喝掉,然后自己主动换成了酒,道:“我跟你说过的,我被寄养再也一个特别的家庭里,那个墨西哥家庭就是靠寄养外国孩子吃饭的,我为了保护自己才跟一位ufc退役冠军学了些拳脚功夫,一开始是这样,后来我却是非常喜欢练习,我喜欢那种累的要死后头脑空空的感觉。”

    “难道不是为了报仇?”

    “我爸妈去世的时候我才六岁,那案子调查了很长时间,期间我一直被嫌疑人之一的梁必达收养,实际上我在去美国以前就已经接受父母遇害凶手在逃这个事实了,如果我矢志报仇,就不会选择医学而会去选择法学。”她品了一口酒又道:“如果不是去年初的时候有人寄给我几样当年那案件中的证物,我根本不会想到要回国来。”

    “这个给你寄证物的人有留过名字吗?”

    “没有,前后三次寄过来,都没有留下寄件人的名字,地址也都不一样,一次是韩国,一次是国内,最近的一次是泰国。”陆子琪回忆道:“这人对当年的案子知之那个什么祥。”

    “是知之甚祥吧。”顾天佑嘻嘻一笑,道:“这个成语用的挺准,你这假洋鬼子适应的挺快。”

    陆子琪道:“我九岁才去美国,之前在国内上了三年学呢。”

    顾天佑略作沉吟,又问道:“你回到国内以后这个人有没有再联系你?”

    陆子琪摇头:“没有,回来以后我一直在试图重启当年的案子,我母亲的三姨是武院长的妻子,我刚好有几件证物需要他帮助做个鉴定,于是就来到这里上班了。”

    顾天佑笑道:“难怪你这么牛气冲天的履历会屈就到这里,放到申城去,什么房子地位都不在话下。”

    陆子琪抿嘴一笑:“幸好来了建邺,不然哪里去认识你这么有趣的人,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你是什么身份,说你是小警察吧,连武院长都办不成的事情却被你办成了,你说你是个孤儿,没爹没妈没靠山,可你开的是贵的要死的德国商务级轿车,不仅软硬不吃的戴晓楼要卖你面子,甚至连赵卫安的儿子都对你俯首帖耳。”

    顾天佑道:“我跟朋友合作搞了点生意,另外我还在警校在读,因为跟戴总队合作了几个案子,所以私交比较好。”

    菜上来了,红烧双头打头阵,色香味都有一流水准,陆子琪食指大动,兴奋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顿时赞不绝口。顾天佑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跟她说起席志明的事情。那小子长的跟她很像,并且主动关心她的事情,而且来自泰国,顾天佑猜测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寄件人。

    “跟我说说你父母当年的案子吧,尽量详细些。”

    陆子琪想了想道:“当年参与调查我父母遇害一案的主要侦办人员一共四名,其中专案组组长徐韬十五年前就已因公殉职,三个副组长分别是丁宝峰,席向涛和戴晓楼。”

    “等一下,你说这里头有个人姓席?”

    陆子琪点头道:“是啊,武院长告诉我说这个人十六年前辞职后就失踪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顾天佑摆摆手:“没事,你接着说吧。”

    陆子琪继续介绍从武院长那里听来的案情,一直说到三岁的弟弟失踪,神色忽然黯淡下来。

    顾天佑道:“你上次怀疑赵子明就是你弟弟,根据是什么?”

    陆子琪道:“我弟弟叫陆子明,跟他同岁,而且你也看到了,他长的还挺像我们家人的。”

    顾天佑摇摇头,道:“别在他身上白费功夫了,他绝不是你弟弟,关于你弟弟的事情交给我吧。”

    “行!”陆子琪欣然一笑:“有男朋友真好,天大事都有人帮着扛起来的感觉太棒了。”轻轻一叹,又加了一句:“虽然是个花心大萝卜。”

    “是在说我吗?”顾天佑左右看看。

    陆子琪道:“医院那位不是你上次喝酒跟我说起的那个方乐儿吧?”

    “你说她啊!”顾天佑打了个哈哈,轻描淡写道:“就我以前的一朋友。”

    陆子琪道:“认识你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你给我的感觉却是老练机智的能把我反衬成傻瓜,如果不是遇到刚才的女孩儿,我甚至都认为你已经修炼成精毫无破绽,可就在刚才,你居然失态了。”

    爱情的魔力可以把一个情商为零的人的情商大大提高,也可以把一个情商满分的人降低到负分。顾天佑知道自己在遇上许佳慧时,先前的言语和最后的举动都有不妥。只是没想到会被神经超大条的子琪姐姐看出来。

    “好吧,我承认曾经跟她不是普通朋友。”

    “应该是比方乐儿更重要的朋友。”陆子琪不像是吃醋,更像是在八卦顾天佑的过往,又道:“因为你跟我提及方乐儿的时候毫无顾忌,说起她你却遮遮掩掩。”

    顾天佑想了想,道:“或许你说的对,但我很清楚,跟她之间已经覆水难收,我只想她生活的很好,与她同行的那男的叫赵万晨,跟你一样也是从美国回来的,不过他是犯罪学硕士,学历比你差远了,三十来岁的人才混个分局刑警队长,还一副少年得志的怂样子,除了丢书袋没啥大本事也就罢了,还一点眼色都没有。”

    “咯咯。”陆子琪抿嘴笑起来,刚要说顾天佑这是酸葡萄心情,顾天佑的电话忽然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那边传来席志明的声音:“还记得我吧,你现在跟她在一起对吗?”

    顾天佑立即意识到自己被监视了,左右看看,没什么线索,道:“你想怎样?”

    席志明说:“我早跟你说了我没恶意,你还没跟她说起我吧?”

    顾天佑不想惊动陆子琪,淡然道:“还没呢。”

    席志明道:“那就好,说了对她没啥好处,我也不希望她被卷进我的事,等会儿你出来的时候带她来一趟紫醉金迷吧,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近距离好好看看她。”

    顾天佑这会儿几乎已能确定他的身份,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席志明道:“那我就可能会考虑给现在的约会对象注射一点点让她嗨皮起来的药物,哦,对了,她说她叫戴亚楠,好听的名字,可爱的女孩子。”又道:“别急,慢慢吃,监视你们的人在外面车里用手机偷拍直播给我看的,你抓住他只会让事情更糟,只要照我说的做,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有人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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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占尽桃花色,更问赤子心

    魔鬼行于世间,如人一般,却漠视生灵,标榜仁爱,追名逐利,启迪着邪恶。

    顾天佑拉着陆子琪来到紫醉金迷的时候,席志明已经把戴亚楠送回警官学院。顾天佑坐在包房里,看着陆子琪投入的演绎一首英文歌,旁边不识趣的服务生安静的注视着她,眼神中是化不开的亲情和惦念。

    顾天佑起身道:“喝的太多了,要大量放水。”说完,丢了个眼色过去,直接走进卫生间。不大会儿,服务生也跟了进来。一脸鄙视道:“这借口太烂了,我最多跟你说三句话。”

    “你那傻逼眼神就差没说出来我是你弟弟了,要不是她喝多了,你早露馅了。”顾天佑没好气的:“一句就够了。”快速道:“等下我先送她回家,你跟过来在楼下等我,咱们好好聊聊。”

    半小时后,陆子琪家楼下,顾天佑将喝的醉醺醺的子琪从车里抱出来,一直送进家门。刚要转身下楼,却被陆子琪从身后紧紧抱住。

    “乖,我有些事情必须去处理一下。”

    “不乖,你就这么丢下人家,人家很不开心。”

    “快被你甜死了。”顾天佑回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陆子琪却闭上眼扬起脸儿,腮红若桃花,人比花更妖。顾天佑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诱人的樱唇深深一吻。唇分,陆子琪温柔的说:“抱我去床上。”顾天佑迟疑了一下,楼下还有个席志明在等候,只好找借口说:“还是先洗澡吧,不想给你留个臭臭的印象。”

    陆子琪信以为真,不胜娇羞的说:“那你得帮我宽衣。”

    顾天佑无奈答应,把她打横抱进浴室,先放一盆热水,然后把她宽衣解带后丢进浴盆中,她躺在浴盆中,肤白赛雪,宛如凝脂美玉,馒胸俏立,脐若豆蔻,神秘之地竟是白净粉嫩,无遮无挡的将宛如苞蕾的私.密.处呈现出来。顾天佑不是没见识的初哥,却看得如痴如醉。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的身子竟可以比脸蛋儿还美的如此震撼,看的目瞪口呆。

    陆子琪闭着眼,无限娇羞的期待着浪漫一刻的到来。结果却听见男人丢下一句,乖,洗完澡好好睡一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接着就是摔门离去的声音。

    顾天佑逃也似的从陆子琪那里出来,很难想象刚才所见的一切有多美妙多震撼。如果不是为了她,如果自己再稍作片刻犹豫,估计楼下那哥们儿今晚都有的等了。

    席志明的路虎车里,顾天佑拉门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让你久等了。”

    “我做了等待几个小时的准备。”席志明耸耸肩,道:“说实话我真有点佩服你了。”

    顾天佑态度冷淡:“为什么这么说?”

    席志明突然单刀直入道:“我这位老姐简直美绝人寰不是吗?她今晚喝的那些酒难道不都是为你喝的?”

    顾天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承认与陆子琪的姐弟关系,迟愣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今晚一定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席志明一笑:“你比我想象的还有趣,难怪我姐姐那么孤傲的人会接受你。”他微微一顿,接着道:“ok,现在进入正题,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顾天佑道:“你是陆子明?”

    席志明点了一下头:“是的,我就是她亲弟弟,不过你别指望我会在这里把裤子脱了让你看屁股上的胎记。”他左右看看,又道:“这太恶心又古怪了。”

    顾天佑道:“行了,我信,能跟我说说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席志明道:“我被丢进了下水道,当时我三岁,义父在做现场勘查的时候发现了线索,但搜索队后来放弃了,可是义父没放弃,三天后他找到了我,想知道当时我是什么样子吗?”他的口气轻浮,说的却是个沉重的故事。

    “义父说发现我的时候我正坐在下水道里,几只耗子想要吃了我,却反被我给吃掉了,当时我满嘴都是耗子毛和血。”

    苗世凡说过,狠人都是天生的,凶残的基因藏在骨血中,就像狼一出生就喜欢血肉之躯,而羊只喜欢吃草一样。

    顾天佑面无表情:“所以,你回来是为了报仇的。”

    席志明并不否认:“是的,我是要报仇。”

    “为什么扯上你姐姐?”顾天佑肃然问道:“你不想她知道你,却为什么要寄那些东西给她?”

    “因为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很想她。”席志明道:“我十九岁就去了美国专门为找她,为了方便找到她,我甚至考进了fbi,同样的目的,我为了得到更高的权限,在一年当中就破了三起特大毒品案,从一只见习菜鸟到助理特工主管我只用了两年,然后我终于可以在电脑上找到我想找到的一切。”

    这话听着不尽不实,不过顾天佑并不打算深究。

    “原来咱们俩还是同行,不过美国人用人还真是不拘一格。”顾天佑猜测这个助理特工主管大概是跟徐晓曼一样的角色。不需要太深的资历,也没多大权利,只是服务领导的这么个人物。却哪知道在fbi的管理体系里,这个角色绝对是独当一面的实权派,一般情况下,非那些经验丰富贡献突出的优秀特工不会授予。

    席志明道:“我找到了她,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适应那个国家,我悄悄观察她一段时间,发现她貌似强大,优秀绝伦,她几乎已经拥有中产社会精英们拥有的一切,唯独缺少快乐和满足,她那时候总是冷若冰霜,理性的像一部机器,与同事和周围的邻居毫无往来,孤独的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

    顾天佑知道他说的全是实情,听到这里禁不住叹了口气。

    席志明接着道:“所以我认为她不该继续那里的生活,我有不跟她相认的理由,只好出此下策。”

    “因为你义父是个大毒枭?”

    席志明道:“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是的,我能连破大案那么快爬上这个位置,就是因为背后有他的帮助。”

    顾天佑道:“他就是席向涛?”

    席志明点头:“又被你猜对了,那些证物都是他保留下来的。”续道:“我把姐姐哄回国,只是希望她能找到快乐,从未有一刻想过要由她来背负家族的仇恨,我了解国内的司法环境,知道她根本没有希望能重启当年的凶案调查工作,却没想到她会遇上你,更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帮她办到了。”

    顾天佑道:“所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是个fbi助理特工主管?”

    席志明道:“是的,所以我的打算是既要报仇,还不想给你抓住小辫子。”

    顾天佑道:“紫醉金迷在向顾客提供”

    “请原谅!”席志明摆手打断,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任何事,等我做完想做的事情,我会给你个交代的,到那时把紫醉金迷送你也无妨。”

    顾天佑并不介意话说了一半被打断,又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席志明道:“实际上,很久以前徐韬就已经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他顿了顿,又道:“真相并不复杂,扑朔迷离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关于这件事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

    一个简单的杀人案,放在美国,大人物轻易不会被落罪,但是想要弄虚作假愚弄法律却只能从证据方面着手。放在天朝则要看看作案的是什么人,被害者又是何方神圣,这两点要比证据重要的多。

    顾天佑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听到的见到的太多了,早已见惯不怪。对此心知肚明,话锋一转道:“如果当年的案子里,戴晓楼有什么做的不对之处,我希望不要报应在他女儿身上,否则,我会让你这游戏玩儿不转。”

    席志明眼珠转转,反问道:“你看来真的很在乎她?”

    顾天佑坦然道:“对我来说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对其他人而言,她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儿,好到超乎你的想象,如果你接近她是为了伤害她,我会给你一个见识我真正力量的机会。”

    席志明笑了笑,道:“说实话,我很好奇你究竟有多大能量。”他举起双手,又道:“别误会,我绝没有伤害戴亚楠的打算,假如我想开眼界,也会换个其他方法激怒你。”

    顾天佑最后问道:“我知道紫醉金迷一案当中,警方有人一直在给你通消息,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不?”

    席志明将手一摊,摇头道:“我的消息都是义父传过来的,你知道他在这边工作了很多年,有些人脉也不奇怪。”

    他说的很有可能。顾天佑沉吟不语,想着当天布置行动时在场的人,李云清教授首先可以被排除掉,戴晓楼值得信任,丁宝峰和白凤林应该打个问号,市局的几个领导和古楼区分局的那几个嫌疑则更大些。一想到这里,顾天佑就忍不住想骂娘,办个案子弄的满大街都是知情者,还办个屁呀。

    席志明最后道:“我姐姐是个缺乏爱的人,在遇见你以前,她没被人吸引过,难能可贵的是你没有对她隐瞒过去,而她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想离开你,这是她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让她受到伤害,这就是我的问题了,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见识我的力量。”

第九十二章 特调组的名额

    顾天佑很清楚自己的力量还有提升空间。明王不仅是个佣兵头子半疯子,他还是一位真正懂得人体奥秘的养生大师。他熟悉人体结构,了解人类的潜在能力,他自创的不动明王身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一套高明的瑜伽术,或者是静止的太极拳。总之这是一套神奇的炼体术。

    顾天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进步,他相信只要配合饮食和刻苦,假以时日自己也可以像明王一样。

    学院里的日子安静又清闲,除了勤练不动明王身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用看书来打发。偶尔会故作不经意的提醒一下戴亚楠不要跟席志明走的太近。但是发情期的姑娘一旦对某人来电,就会比扑火的飞蛾还盲目又冲动。劝了几次无果后,顾天佑也就懒得提了,因为席志明很守信用,与戴亚楠之间的交往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小丫头得手的机会不大。

    前些天杨文山又过来了一次,汇报说已经把游北望请进飞虎岭。他拒绝透露任何关于往事的细节。顾天佑心中了然,这是因为他并不看好自己能把当年的案子翻过来。他还有牵挂,这样的人并不算太糟糕。顾天佑叮嘱杨文山要善待游北望,甚至可以考虑在可控的情况下给他些工作让他发挥发挥才干。

    邹海滨领导的新公司从石化集团拿到了一个填海造岛的项目。这个项目之所以能争取到,除了郭建斌的老爹给力这个原因外,还要感谢苗若琳的正确指导。这是一项工程造价超过百亿的大项目,需要垫资购买设备,还要拥有专业的抽沙填海施工队伍,顾天佑不懂其中的门道,邹海滨也是个棒槌,开会讨论了一番后,差点真掏出几亿来买设备。幸亏有苗若琳坐镇,小哥几个才不至于抓瞎。

    在苗大姐的指导下,先租来几套设备撑场面,然后又从渤海湾找了一家经验丰富的专业施工队,私下签了一份工程转包合同。没花多少钱,就把设备资质和施工队伍这两项必不可少的硬件条件搞定了。

    建设人工岛第一步是抽沙填海,第二步则需要大量的土石方。苗若琳建议顾邹二人买几艘旧货船,直接就从卧龙新港和卧龙塘项目那里拉施工废料。这两个项目一个是要从海底拓宽加深航道,扩建码头,另一个则需要开山造地,两个项目加在一起,必然会产生大量的土石方。正好可以满足修建人工岛的需要。这就又省下了一大笔钱。

    顾天佑把佣兵团的海外账户里的钱通过赌.球网站的渠道转进国内,又通过飞虎岭以民间集资的名义投进新公司。当结算出来的工程款到手的时候,这些钱就成了清清白白的真金白银。顾天佑再通过飞虎岭村以偿还集资的名义把钱按照明王的要求分发到每个账户中,剩下的钱就是自己的了。

    短短数月的时间,人工岛还没见雏形,新公司账面上属于顾天佑自己的资金就已是天文数字。这还不包括在卧龙塘项目中的盈利,以及卖掉金梦园地块所得的那笔钱。邹海滨现在是越来越觉着当初的选择无比正确。顾天佑不仅在生活上引导他走在正确的路上,还无条件的增加了他在钱龙控股的持股比例。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邹海滨觉着自己就是那个无双国士。

    春去夏至,顾天佑在不断进步中积蓄着力量。随着卧龙塘项目的施工进程不断向前,那些不喜欢卧龙塘产业复活的人开始坐不住了。这就意味着开启动复仇的日子也在逐渐逼近。

    这期间,刑警总队盯上了紫醉金迷,但几次突袭却都毫无收获。戴晓楼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一个泄密者的问题,而是对方已经彻底被盯醒了的问题。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不得不选择以退为进,放松对紫醉金迷的侦查工作。指望着紫醉金迷麻痹大意后自己露出马脚。

    戴总队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但厅里领导们却不这么认为。丁宝峰在会上点名批评了这种浪费警力的做法。他说,有问题就申请搜查令去查,没有问题就把警力调配到更需要人手的案子当中。白凤林的说法则要委婉许多,他只是以劝慰的口吻对戴晓楼说,案情很复杂,死盯着紫醉金迷没有意义了,只有先找到杨贺,案情才会有新的突破口。末了他又说,还有部委总顾问李云清教授牵头成立特调组,给了你们刑侦总队一个推荐名额,为什么搞了这么久还不报上来?

    戴晓楼义愤填膺,按捺不住怒火,拍案而起,冲着两位领导怒道:“这话你们去跟郭茂祥的家属说去!”又针对最后的问题说道:“名额只有一个,不但几个副总队在争取,甚至连我都想去!你们说给谁不给谁?”说完,就这么气呼呼的走了。

    警官学院大门外,戴总队找上门来向顾天佑请教。与其说是请教,不若说是来吐槽的。

    “你这小王八蛋当初凭什么一口咬定这案子我办不出结果?”戴晓楼是在明知故问。

    “我打心眼里希望你能把这案子办成了,把郭茂祥找回来。”顾天佑面无表情看着他,语气冷淡的像自来水。

    门口的岗哨正在换岗,除此之外,空旷大门前,只有两个安静的男人在相互对视。烈日无情的照在他们头上。

    席志明有个内线,席志明要报仇,席志明这小王八蛋很有钱。

    郭茂祥失踪快半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算烈士也没有抚恤,他的妻子和孩子每隔几天就去刑侦总队,不打不闹只默默注视着,那目光像一双无力的手在撕扯戴晓楼的心,没人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昨天晓峰又来找过你了?”戴晓楼忽然扯了句题外话。

    顾天佑淡然道:“他每十天左右来一次。”

    戴晓楼叹了口气,道:“这可怜的家伙快要憋成真疯子了,一个722最优秀的中队长,他本该驰骋于沙漠或丛林,捍卫和平挥洒血汗,但现在,却因为上级的一个命令,被困在这座城市里,只能靠找你一警校生切磋拳脚来发泄寂寞。”

    太阳很毒,照在头上非常热,但戴晓楼却不是那种容易头脑发热的家伙,他不仅是来吐槽的,他还话里有话。

    顾天佑知道他要说的是明王和他的佣兵团神秘失踪这件事,有意没有顺着他的思路说话:“一开始是切磋,最近几次他其实是来找虐的。”

    戴晓楼只好自己主动把话题往他希望的方向带:“任秋实的案子其实还有几个疑点。”

    顾天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听口气他是吃了秤砣来的,于是便索性主动点出几个疑点:“那些佣兵为什么要救他,又为什么要炸公安消防医院,还包括先前那几次杀人灭口,他们做了这么多事却似乎什么都没拿到,就这么莫名其妙撤走了。”

    戴晓楼目光陡然犀利起来:“或许,他们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他表情出现了一丝迟疑,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又道:“你的生意合伙人前阵子搞了一个慈善基金,据说是专门为那些走失孩子家庭和病危无钱换器官的人捐款的。”

    这件事只有熟知顾天佑底细的人才会知道,戴晓楼恰恰就是其中一个。他知道顾天佑的生意伙伴是邹海滨,他知道了那笔基金正是在任秋实案告破后不久成立的,他了解到那笔基金设立的目的。所以他联想到了一个答案。顾天佑吞了任秋实留下的那笔赃款,把它们用在了慈善事业上。而那些佣兵本来是冲着这笔钱来的,但他们最终却不了了之。

    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久以前就已萦绕在戴晓楼的心头,但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没看到。现在,他突然跑来提起这件事,当然不是为了这件事本身。

    顾天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你想我做什么?”

    戴晓楼道:“帮个忙,不管你通过什么渠道,把郭茂祥找回来,否则我是不敢再面对那孤儿寡母了。”

    顾天佑道:“我可以帮忙解决经济方面的问题。”

    戴晓楼摇头拒绝:“钱不能站在学校门口等着那孩子叫一声爸爸,钱会让她们母子彻底失去希望。”

    顾天佑道:“你凭什么认为郭茂祥还活着?”

    戴晓楼笃定的:“因为到现在我们还没找到他的尸体,为了找到他,我已经把能调集的力量全都用上了,能找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我宁愿相信他是活着离开本市的。”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必须还活着。”

    顾天佑低头沉吟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感性了?”

    戴晓楼眼神里多了一抹落寞,道:“因为理性的做法已经解决不了问题,郭茂祥是在市局刑侦支队的眼皮子底下失踪的,刑侦支队是我的下属,我的工作没做好,愧对他的亲人。”

    “性格决定命运,所以你这人命中注定当不了大官,才一个总队长就已经让你备受煎熬了。”顾天佑以不符身份的口气品头论足,眼神里却有钦佩之意,调侃道:“不过你一个堂堂刑侦总队长,总这么来麻烦我一小小警校学员,任务难度都是一百分的,还要求务必完成,然后却什么好处都不许,你觉着合适吗?”

    戴晓楼很头疼顾天佑这种什么事儿都喜欢讲条件的商人本质,皱眉道:“你吞了任秋实那笔钱,这难道还不够?”

    顾天佑也不否认,摇头道:“当然不够,因为你很清楚我不是那种光凭一个推测就能任人摆布的人,那件事你没有任何人证物证,除非你去调查海滨,但我劝你最好别去捅这个蚂蜂窝。”

    戴晓楼并不知道邹海滨究竟有多深的背景,但他知道跟邹海滨一起的邵雨泽是邵庸海的儿子。邵庸海是丁宝峰的顶头上司,是整个吴东政法系统的老大。邹海滨是邵雨泽的老大。在那个圈子里,这样的关系很容易得出结论。邹海滨家里的权势一定是大过邵庸海的。

    顾天佑开出条件:“我要进李云清教授的特调组。”

    “你的耳朵还真灵。”戴晓楼一脸为难:“那是归部委的张启明副部长直接领导成立的,李教授是部委聘请的总顾问,我有什么权利替你安排?与其找我安排还不如你直接找你那兄弟帮忙呢。”

    顾天佑道:“这是咱们系统内部的事情,他权势再大也得在属于他的圈子里玩儿,再说,我既然脑袋上顶着个大哥的帽子,怎么能随便跟他开口,我知道李老组建这个特调组要办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十九年前秦州市委秘书长夫妇遇害案,当日你答应我说要重启此案的调查工作,后来你失信了,但我不怪你,因为本案的两个嫌疑人太特殊了,以你的力量根本推不动这件事,但现在李老已经从部委那里拿到尚方宝剑,而我只需要你的一封推荐信,这是你欠我的。”

    戴晓楼凝眉沉思,终于叹道:“李老的确给了吴东刑侦总队一个推荐名额,但是你知道有多人盯着这个名额吗?你知道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屡破大案要案的老刑侦吗?他们当中警.衔最低的都是二级警督,你能想象我把他们排除在外,把这唯一的名额给你这个三级小警司吗?”

    顾天佑面无表情:“那是你的问题,名额给我,我尽力在最短时间内把人给你找回来。”

    戴晓楼气的原地转三圈,挥手道:“绝对不可能,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必须换个条件。”

    顾天佑转身向学校走去。

    戴晓楼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的跺了几下脚,他很清楚这么长时间都没法子在紫醉金迷打开突破口,说明常规手段已经不起作用。而且上头的领导也都已明确表示不允许他继续在这件案子上投入警力。他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顾天佑的非常规手段。就像上次对付拐子帮,顾天佑用老耿做了很多事,也的确为破案提供了极大帮助。

    “等一等!”戴晓楼咬牙切齿,沉声道:“就按你说的办!你把人给我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把推荐名额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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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天赐仙风骨,雪瓣护冰心

    一大清早,陆子琪还在被窝里赖床,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立即意识到是顾天佑到了,兴奋的一下子从床上跳到地上,完全不在乎白色睡袍内春光尽泄,三两步跑进客厅,一跃跳到顾天佑身上。

    两个人发展成同居关系已有数月,这几个月对她而言,可谓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恋爱的滋味让她沐浴在幸福的泡沫中。她柔情似水,又激情如火,宛如一朵绽放的玫瑰,散发着沁人的芬芳和火红的诱惑。

    “一大早跑过来做什么?今天是周一,不是会在那边吗?”她很开心,语气却有些酸溜溜。因为那边指的是方乐儿。她对自己的美貌从来都很自信,但看过顾天佑手机里方乐儿的照片后,她觉着自己没什么优势可言。漂亮几乎不相上下,温柔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这份痴情是在自我轻贱,她看着这个男人,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天佑说:“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老的特调组计划得到了部委首长的支持,以侦办陈年旧案为主要工作,你父母的案子会是特调组要侦破的第一件案子,我已经争取到了一个推荐名额。”

    陆子琪大喜过望,不只是因为父母的案子重启这件事看到了曙光,还因为顾天佑一直惦记着对她的承诺。这个男人花心,有时候甚至有些阴沉的可怕,但他心里有自己,只有她知道顾天佑为了促成这件事曾给李老打了多少次电话,又动用了许多关系和资源,才说动部委首长同意了李老的申请。

    实际上这个过程远比陆子琪想象的还复杂。顾天佑为打动部委首长促成这件事的确付出了极大代价。几乎动用了所拥有的一切资源,才以钱龙控股的名义,通过某支神秘的海外渠道给部委引进了一批价格昂贵的却是当今国际最先进的检测设备。这套设备是美国人制造的,只针对几个极亲近的国家出口,天朝当然不在其列。

    促成这笔交易的过程极其复杂,首先是一个fbi助理特工主管,以一笔巨资跟fbi一位行政助理局长连线,拿到了出口审批,接着是一支在中东地区创下赫赫威名的佣兵组织在摩萨德的某位高级主管的帮助下,终于完成了整个交易过程。最后是把化整为零的设备部件通过海上渠道运回国内。

    席志明,一笔巨款,与摩萨德那位高级主管关系密切的明王,顾天佑经营多年的那条直通南洋的海上渠道,连线在一起才促成了这笔交易。如此复杂又高风险的交易,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顾天佑没有对她说起过这些细节,但陆子琪冰雪聪明,她不问却能听能看,不知道细节没关系,因为她知道顾天佑为了自己的事情付出了极大代价。陆子琪觉着自己迫切的想要为这个男人生个小猴子,哪怕没名没分甚至可能没有未来,这么做也是值得的。

    顾天佑说:“特调组的权限非常大,两位组长都是副总警监,一位是由张启明副部长亲自挂任,李老领衔具体侦办业务,组员面向全国警界,名额有限招收的都是精英里的精英,初步拟定只有七个名额,门槛太高了,根本就不是关系硬就能进去的,我虽然在背后促成了这件事,但想要进组却还要指望省总队的推荐。”

    陆子琪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爱你好了。”

    顾天佑道:“别急,只要你不嫌我是个大烂人,咱俩的日子就长着呢,下一步我还打算支持你开一家专业的私人医院呢。”

    说起这事儿,陆子琪禁不住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联络了一些行业里的精英,但是最可惜的还是那个人始终没有找到,自从那次之后,连他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陆子琪对这位神秘主刀者太过于崇拜,甚至都让顾天佑有些嫉妒那个自己了。顾天佑现在还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一来因为自己其实没那个医学水平;二来有些恶趣的享受看着她蒙在鼓里对另一个自己的崇拜有加的样子;三来不忍让她因为想象中的偶像露馅儿而失望。

    顾天佑说:“办医院的地方我都替你选好了,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人员不着急,需要引入的设备倒是可以先联络一下。”

    陆子琪吃了一惊,更感到欣喜,问道:“啊,选在哪啦?”

    “紫醉金迷!”

    陆子琪妩媚一笑:“咱们第一次喝酒的地方?”

    顾天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怎么样?满意不?”

    陆子琪抿嘴点点头,嗯了一声,道:“那个地方好大,一定不便宜吧?”

    顾天佑神秘一笑:“我说不要钱,你信不信?”

    陆子琪双腿盘在顾天佑腰上抱得紧紧的:“信你才怪,不过是你给的我都敢要,人都是你的,还在乎钱吗?”

    “我约了紫醉金迷的老板,他已初步同意出售,我一会儿过去跟他谈细节。”

    上午,公安消防医院,陆子琪在眼眶上加了一副平镜,依然是不修边幅的随意装扮,整个人看上去高冷随性。外科门诊的著名专家诊室里,机械化的打发走一个又一个怀揣希望而来的病患。

    环形楼体的一小片休息区,席志明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顾天佑手拎着外衣走上来。

    “挑这个地方见面就为了老远看一会儿你姐姐?”

    席志明的目光不动,留恋的注视着:“我快要回去了,临走前想多看看她。”

    顾天佑道:“把紫醉金迷改成医院的事情我跟她说过了,她没怀疑。”

    席志明转过头冲他一笑:“这说明你待她真的很好,再多的好她都习以为常了。”

    顾天佑道:“你要做的事情都准备妥了?”

    席志明点点头,嗯一声道:“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也是该做个了断啦。”

    顾天佑有些好奇:“你似乎并不打算以血还血?”

    席志明眸中闪过一抹寒光,道:“二十年的血债,以血还血太便宜他了,我布置了这么久当然不会只为了狙击手一枪就搞定的事情。”

    报仇是一门学问,有时候近似行为艺术,比如一怒拔剑血溅五步,看上去非常震撼,但畅快却只有一瞬间,搞不好还会带来后遗症,慨叹冤冤相报何时了,憎恨自己为何如此愚蠢又残忍。这种方式很常见也很低端。号子里多的是这种被逼良为坏的虎逼。高明的复仇者更喜欢用猫捉老鼠的方式,一点一点的让对手绝望,隐身幕后看着对手在恐惧中颤栗直至死亡,从头到尾慢慢品味复仇的快感,并且毫无后顾之忧。席志明这小子在这几个月当中大约就是布了这么一个局。

    顾天佑会意的点点头,又问道:“你最近跟赵卫安的儿子走的挺近的?”

    席志明道:“他连一道开胃菜都算不上,是他主动凑过来想跟我合作做点生意。”

    顾天佑道:“我们很快就要对当年的案子重启调查,你怎么看这事儿?”

    席志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再怎么查也不会什么实际意义,当年的案子有三个人参与了,一个凶手杀人,一个帮凶忙着掩盖证据,还有一个坏警察帮着破坏了现场还藏起了几件证据,这仨人都得付出代价。”

    顾天佑道:“这都是你义父的一面之词,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没跟你说实话?”

    席志明点点头:“我宁愿相信他没骗过我。”

    顾天佑道:“话已至此,关于当年的案子我就不多说了,最后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想问郭茂祥的事情对吧。”席志明道:“我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这几天就会把紫醉金迷关掉,房地契过户到我姐姐名下,郭茂祥已经在路上,三天后你来紫醉金迷,连房子带人全拿走。”

    下午三点半,律政大厦外,方乐儿站在巨大的龙七子狴犴雕塑下。

    顾天佑从停车场出来径直走到她面前,道:“古人讲狴犴形似虎好讼,狱门或官衙正堂两侧有其像,它代表了明察秋毫和刚正不阿,可惜这个年代讼棍太多,真正愿意并且能做到这八个字的法律工作者越来越少。”

    方乐儿的目光停留在顾天佑的肩头,那里有一根长发,而乐儿此刻留的是短发。

    “这是你需要的资料所在的位置示意图。”她递过来一个优盘,素手轻抬,摘掉了顾天佑肩头上的长发,道:“怎么个意思?向我示威吗?”说着,轻轻一吹,那根长发随风而去。注视着男人的双眼,道:“晚上包饺子,你必须回家!”俏皮的挤了一下眼,樱唇微张巧舌探出来又缩回去,魅惑的:“有好节目给你看。”

    顾天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狐狸精的好节目太值得期待了。从乐儿手上接过优盘,笑道:“这都三点半了,再有一个多小时你就下班,我不如等一会儿接上你一起回家。”

    “算你有良心。”方乐儿欣然一笑:“行内人都知道必达律师事务所的实习生不好干,我就请了半小时的假,等一下梁必达要主持下午会,我该上去了。”

    一辆迈巴赫经过门前广场奔着停车场而去,刚经过雕塑就被一人横身拦住去路。

    那是一个形象十分拉风的中年男人,长发乱糟糟随风飘,留着老港动作片大高手一样的连鬓胡须,佝偻着身体,动作蠢笨却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泼了性命扑到迈巴赫的前机盖上。

    迈巴赫停了下来,驾车者衣冠楚楚,开门下车,破口大骂:“王海山,你让我跟你说多少遍才能明白,你的案子我帮不了你,也没人能帮得了你,你他吗在里头闹腾了这么多年闹腾出结果了吗?赶紧滚蛋,不然下次撞死你!”

    长发猛人王海山奋不顾身的爬起,笨拙的摇晃到梁必达身前,伸出一双黏黏糊糊的脏手抓住了梁必达的衣襟,嘴里叨叨个不停:“梁大律师……你帮帮我,以后我我……当牛做马。”

    驾车者正是梁必达。

第九十四章 贱人多种多样的贱

    顾天佑一直觉着监狱是个神奇的所在。其中神奇之处就是把人变成畜生,恶人进化成了恶狼,老实人退化成了牛马。

    王海山的牛马没能做成,梁必达从车上拿下来一支防身警棍,毫不留情的捅了上去,当场把他电翻在地。又补上去一脚,唾了一口,骂道:“纯他吗有病,二十年大牢都没把这社会蹲明白,一把胡子白长了。”

    顾天佑和方乐儿就在两人身边不足十米的地方站着,梁必达好像没有注意到雕塑的这边还有俩人,眼睛只盯着这个王海山,这人挨了揍,嘴上却还在不住口的央求:“梁大律师,你帮帮我伸冤,我,我我什么都没干。”

    不远处,一辆商务车里,几个某知名网站的记者正架着长枪短炮偷偷拍摄。

    梁必达毫无所觉,挥舞电棍雄风依旧。

    顾天佑心知肚明他被什么人盯上了,轻声问乐儿:“你知不知道这个王海山干了什么?”

    方乐儿黛眉紧锁:“他来了不止一次啦,之前据说蹲了二十年大牢,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最近经常来找梁必达帮他翻案,他进去的罪名好像是流氓罪。”

    又是这个倒霉的流氓罪,一个信息量很大的罪名。记得小时候东监区甲字号有个犯人,外号叫‘没看着’。八十年代中期因为此项罪名锒铛入狱。

    具体的事儿有点意思,这伙计是瓦匠,给市政工程修厕所砌墙时惊到了一个正在如厕的娘们儿,这娘们儿的爷们儿是个警察,借着严打给他扣了个流氓罪,一审的时候又凑点材料直接判了个无期,他不服判决,后来上诉了,检察院发现材料漏洞百出发回重新调查,结果这次材料齐全了,直接改判了死缓。这家伙再也不敢上诉了。‘没看着’这个外号就是在说他啥也没看到却差点混丢了吃饭的家伙。

    “他耍了什么流氓?”顾天佑看着王海山,怎么瞅都不像那种没犯大罪心里也憋着弄点大事儿的刁顽之徒。

    “说是找了一个暗娼”方乐儿觉着这个话题在这个环境里说出来有点难以启齿。

    “就被判了20年?”顾天佑的语气里没有多少惊讶的成分,比较起没看着来,他起码折腾出点实事儿了。

    方乐儿摇摇头,声如蚊呐:“他还往那女的身体里放了点东西。”

    “蹲了二十年大牢,今年出狱的话算上调查取证,预审初审一条流程走下来的时间,他犯事儿大概是在93或94年,正好是二次严打全国打击有组织犯罪收缴枪支的那几年,我听很多老号子说起过,屁大的事儿说毙了就毙了,他这事儿才判二十年,跟那委屈的比起来算不得多大委屈。”

    方乐儿道:“他往那女的身体里放了一个酒瓶子,又塞进去个双响炮”

    “我操,这可有点损大发了,他要真干了,打靶都不多。”顾天佑有点鄙视这人了。

    “那我可说不好,反正给他的案子提供法律援助的梁文博说材料挺真的,带他去省高院走了一圈过场就把他丢了,没想到却被他黏糊上了,差不多天天都来求梁必达给他伸冤。”方乐儿道:“这种没有油水的官司梁必达怎么会看得上,但拒绝了几次他就会再来几次,看样子是跟梁必达耗上了。”

    这个老流氓的流氓罪如果是实至名归,那他这么破裤子缠腿盯着梁必达,就一定有其他原因。顾天佑略约猜到了一种可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继续看着。方乐儿知道顾天佑跟梁必达之间的恩怨,幸灾乐祸的说,梁必达被缠住了,一半会儿的下午会也开不上,我倒是可以多陪你待一会儿。

    那边的热闹比郭胖子的相声还热闹,王海山也不知是戏真有这么好,还是人真有这么冤,拽着梁必达纠缠不休,任凭电棍袭身,拳脚相加就是宁死不屈死缠烂打。远处的商务车里,拍摄一直未曾间断。他们只需要拍摄画面,现场的声音采集却没做。这样拍出来的东西效果会大打折扣。除非现场的人当中有人随身带着录音装置。

    现场只有两个人。

    顾天佑此刻已基本可以确定,王海山就是受雇于人来恶心梁必达的。

    真是够恶心的,他指甲缝里的可疑物质黏黏糊糊散发着臭气,头发打绺儿正是虱子和跳瘙繁衍生息的乐园。他用连哭带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方式,把梁必达从外表到内心一起玷污个够儿。

    方乐儿的电话响了,是梁必达的侄子打来的。

    自从方乐儿自愿申请了必达律师事务所的实习机会,梁必达的这个侄子就跟发了情的公牛似的对方乐儿展开追求,尽管从未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却仍是热情高涨,一时不见就会如隔三秋。

    再淡定聪慧的女人也都会有虚荣心,男人的追求衬托的是女人的魅力,方乐儿其实也不例外,之前她甚至巧妙的利用过梁文博的痴心妄想。但这一刻,这种纠缠却让方乐儿有些烦躁甚至厌恶。刚刚在顾天佑肩头发现那根长发让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她觉着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被实习的事情分心了,才会给某个对手钻了空子。

    顾天佑的花心她早有心理准备,这个男人就像一头漂亮又狂野的雄鹿,随时随地都在发情期内。她自问阻止不了他的荷尔蒙指数飙升,又割舍不下这段情感,所以只好尽量去战斗,跟那些不知在何时出现在何地的对手去争夺。

    “资料室在十五楼,律政大厦的楼层监控非常严密,几乎没有死角,不管你安排谁做这件事都得提醒他一下。”她的神情有些厌烦:“这个梁文博很讨厌,学了他叔叔那一肚子龌龊肠子,却没学到一点点本事,还喜欢以豪门子弟自居,总一副皇帝微服出巡的口气跟人讲话,比傻逼还傻,就一臭傻逼,反正你的事儿已经办完了,我打算今天就离开这儿。”

    顾天佑道:“我陪你上去,咱们现在就回家。”

    必达律师事务所位于律政大厦十六楼,取其一路顺之意。梁必达是个有些数字迷信的人,他的办公室在楼层的第八个房间,他的车牌号尾数三个六,生活当中有这个习惯的人很多,梁必达算比较极端一些。

    方乐儿收拾个人物品,准备不辞而别,顾天佑在一旁陪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戴着眼镜很有书卷气。有点像老港片里经常扮演斯文败类的吴启华。方乐儿悄声介绍,这就是梁必达的亲侄子梁文博。

    “方乐儿你怎么回事?”梁文博十分不满的口气:“工作时间出去这么久办私事,你还想不想留在这里了?”

    “不想了。”方乐儿头也不抬,继续收拾自己那点东西。

    “什么?”梁文博楞了一下,实习生不想留在必达律师事务所的,这还是头一次听说。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后又注意到顾天佑的存在,皱眉问道:“这个人是谁?”

    方乐儿抬起头,轻轻一笑,介绍道:“我男人。”

    她说的是我男人,而不是我男朋友。二者之间有着天渊之别。

    梁文博的脸一下子红了,自从方乐儿来到必达律师事务所实习,他就一直把她看做了自己的盘中餐。

    律师这个行当起步难,出头难,女律师难上加难。行业规则掌握在一帮猥琐的中年男人手中,自然免不了乱七八糟事儿。要想入门快,思想得解放,女律要想成名早,先陪师父洗洗澡。

    梁文博刚刚成为正式的挂牌律师,方乐儿是他带的第一个实习生。一出现就把他迷的神魂颠倒,对方乐儿,他一直采取一种欲擒故纵的态势,表面道貌岸然,不猴急,吃相不错,实质上早已把方乐儿视作禁脔,甚至幻想过娶妻生子。

    但现在,方乐儿忽然领来一个男人,张口就告诉他,这是她男人。小心翼翼装了三个月孙子的梁文博哪里还装的下去。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的情绪有些失控,尽管表面看,他还能挤出一丝干笑,主动伸手跟顾天佑握手。

    他看着安静淡然的顾天佑,觉得这个男人除了模样强过了自己外,身上没一件像样的衣服,完全就是一靠脸蛋混饭的小瘪三。梁文博笑了一下,流露出一丝轻蔑,以成功者居高临下的口吻:“小老弟在哪高就啊?”

    顾天佑根本不打算理会他,连手都不伸,完全无视,只看着方乐儿,笑道:“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就别往回收拾了。”

    方乐儿道:“全都是很有意义的东西,这支笔是上大学那年你送的,这个水杯是前年过生日你买回来哄我高兴的,还有这个鼠标垫,是刚认识你那会儿从你家偷偷顺走的,用了五年啦,还有这个”

    “方乐儿!”梁文博冷不丁的大叫了一声。他看来是按捺不住了,面红耳赤,目露凶光看着两个公然秀恩爱的无耻男女,嫉妒和被无视后的羞辱感,让他无法继续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声叫道:“根据规定,你收拾好个人物品后还要接受保安的检查,另外,你把外人带进办公区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事务所的有关规定,我要追究你还有你的责任。”

    顾天佑不能再继续无视他了,转过脸看了看他,寒声道:“让梁必达来跟我对话,至于你,最好有多远就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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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贱死了

    方乐儿眼中的顾天佑一直很难完全读懂。安静的时候就是个居家男人,成熟睿智宽容。看一本马克吐温,抽一根香醇的烟,会一点厨艺,有些小幽默但从来不会太琐碎。而在这安静的外表下,藏着的却是冰山的冷酷,火山的爆发力。一旦情绪被触发,就会展现出他躁动的另一面,精明暴力,无情甚至残忍。

    梁文博从顾天佑那冷冷一瞥中,感受到了一种草菅人命如拾草芥的凶残意志。

    这种眼神他曾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年前的时候他跟着叔叔梁必达去秦州监狱见了一个人,那是个据说患有精神病的连环杀手,叫苗世凡,有人花了大价钱在帮他申请保释。

    他清晰的记得,当那个人戴着沉重镣铐走进会客室的时候,他语气轻佻的说了一句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原来就是这副模样。那个看上去好像个大学教书匠的中年男人忽然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那目光,像跳动的寒焰,能冰冻住人心中的热血。

    梁文博像一只被恶狼锁定的家兔,胆战心惊,张口结舌。迟愣了一会儿才道:“你是什么人,想怎样?”

    方乐儿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顾天佑拍拍梁文博的肩膀,道:“回头慢慢问你叔叔吧。”

    梁文博眼看着方乐儿端着个人物品往外走,想到这绝色佳人这就要离开他,而他曾经为了这个女孩子,装了三个月的孙子,扮风度,卖弄学识,假意制造偶遇,无言的关怀后又做不经意的留下痕迹,种种手段费尽心机,到最后却一无所获。

    他的心一下子彻底失衡了,尽管方乐儿的这个所谓男人看上去似乎有些诡异可怕,但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大庭广众之下,他又能做什么?想到这儿,终于又按捺不住叫道:“等一下,你的东西还没经过保安部确认呢。”

    一共十几样小玩意,除了一些女孩子常用到的日用品外,还有个茶杯,签字笔,握力器和一本笔记本,一部便携电脑。一目了然的事情哪需要什么保安部确认,这鳖孙分明是在找机会制造事端。

    顾天佑回身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想跟我耍花样?”

    梁文博吓的一缩脖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强自镇静:“例行公事,这是事务所的规定,她进来实习的时候有合同,违反了就得赔偿违约金。”

    他这是大言欺人,一个实习合同有个屁的违约金,最严厉的惩罚无外乎解除实习关系。若真偷拿了事务所的东西,那叫盗窃不叫违规,直接归顾天佑的同事管了。

    顾天佑嘿嘿一笑,梁文博跟着哼哼冷笑。顾天佑忽然抬手就是一记大嘴巴,梁文博咕咚一下摔倒在地,张嘴吐出一大口血和几颗牙齿来。掉了牙就构成伤害罪了,这帮子都是熟谙法律条文的,顿时围拢过来,看意思是想拦住顾天佑不让走。

    方乐儿抿嘴偷笑,她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顾天佑为了她打人,只要对方不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她就只有欢喜瞧热闹的心情。那样子,就差没说打的好了。

    顾天佑下手是有分寸的,这个梁文博打两下没关系,但打狗还得看主人,梁必达这条老讼棍在这一行混了二十多年,那么大的名头不是大风刮来的。顾天佑迟早要招惹他,却不是现在。席志明那边摆明了不会放过他,自己又何必这个时候跟人家抢买卖做。正好先瞧瞧这个梁必达有多大道行。

    办公室的人围拢过来,却哪里拦得住。顾天佑拉着方乐儿分开众人扬长而去。

    晚上十点半,方乐儿的小窝里笑语欢声,电视里正播着女主人最爱的电视剧。顾天佑听到楼道里乱哄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立即起身走到门口。

    敲门声入耳,顾天佑打开门,古楼区分局刑警队的赵万晨那张白板脸出现在眼前。

    公事公办的语气:“你是顾天佑?”

    顾天佑点头道:“是。”

    赵万晨:“今天下午你在什么地方?”

    顾天佑立即意识到事儿跟梁文博有关,道:“去了一趟必达律师事务所接女朋友。”

    赵万晨点点头,又问道:“听说你跟事务所的法务助理梁文博发生了剧烈冲突,当场打掉了梁文博三颗牙齿?”

    顾天佑一笑:“才打掉三颗吗?”

    赵万晨冷冷的:“注意你的态度,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作为梁文博被杀一案的重要嫌疑人,我们将暂时限制你的自由,直到能够证实本案与你无关。”

    看样子事儿还真不小。顾天佑微感诧异:“梁文博被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赵万晨道:“就在两个小时以前被杀死在律政大厦十五楼资料室中,尸体被凶手丢出窗外,被路人发现报的警。”

    顾天佑心中暗凛,赵万晨提到了资料室,难道是?道:“我当时在家,如果你过来是为了那一嘴巴,我可以配合你调查,但你是为了他被杀这案子而来,请恕我不奉陪了。”

    赵万晨眉头一挑:“你想拒捕?”

    顾天佑嘿嘿一笑:“赵万晨,你太瞧得起自己了。”言下之意,就凭你赵万晨还不值得我这么做。说着,拿出电话。

    赵万晨面皮一红,喝问道:“你要打给谁?”

    顾天佑头也不抬,一边按号码一边说道:“我就算是嫌疑犯也有打电话的权利吧。”

    赵万晨冷哼一声,没说话。

    电话接通了,戴晓楼的声音问,找我什么事儿?顾天佑说,梁必达的侄子被人摔了蛤蟆,我在家陪媳妇吃着饺子看着韩剧,忽然就成了嫌疑人,你要不立即过来给我解围,就别怪我翻脸把事情闹大。戴晓楼说,你先别急,我还没接到消息,谁办的案子你告诉我,我先摸摸底。

    顾天佑把电话直接递给了赵万晨。

    赵万晨是留美犯罪学硕士,李云清教授的成千的爱徒之一,身上镀了这么一圈神圣光辉,就习惯性的对国内同行们不以为然,工作作风,查案效率,甚至是往来报销,迟到早退等日常习气都不入他法眼。但是对戴晓楼,他却是打心眼里钦佩。前阵子因为紫醉金迷的案子他配合总队工作了一段时间,戴晓楼雷厉风行,判断准确,出手果断,两袖清风,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甚至被他视作了楷模偶像。

    戴晓楼也很欣赏他,一听是赵万晨向自己问好,立即说道:“小赵啊,这案子是你在负责侦办啊,怎么样,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吧。”

    赵万晨看了顾天佑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开始介绍案情。

    “是这样,案发当时是在晚上八点半,梁文博在律政大厦十五楼资料室被人丢下楼,当时就被路人发现并报了警,我们接到电话后迅速出击,十分钟后赶到律政大厦,现场勘验表明死者梁文博头部受到剧烈冲击后死亡,十五楼的窗户从里边被打开,窗台上发现了纤维物颜色与梁文博身上的衣物相符,可以断定就是从那里被丢下楼的,梁文博的指甲缝里没发现任何残留,身上衣物也没有撕扯的痕迹,现场的脚印被人清理过,指纹提取还在进行中,我们走访了事务所的其他员工,他们提供了一个跟顾天佑有关的情况,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顾天佑曾到过事务所,并和死者发生了剧烈冲突和肢体接触。”

    戴晓楼问:“大厦的监控录像拿到没有?”

    赵万晨道:“案发后监控室发生用电事故,影响了很多设备的正常运转,相关监控资料还在提取中。”

    戴晓楼沉吟片刻,问道:“你现在他家里是吗?”赵万晨说是。戴晓楼道:“他女朋友也在家,你就没问问她,顾天佑在案发时间是否在家?”赵万晨说,我认为作为最亲近的人,她女朋友的证言不具备证人效应。戴晓楼道:“这案子移交到总队我亲自负责,你也暂时借调过来协同破案,这事儿我会立即通知你们分局长和市局领导。”

    赵万晨一听,喜悦之心溢于言表,大声道了句:是!又问:“戴总队,是否要把嫌疑人带回去控制起来?”

    戴晓楼道:“可以带走,但要注意工作方式,不要搞的像抓捕嫌疑人,用请的方式让他跟你回去配合调查,他要是实在不愿意,你就留在那里不走,等我现在就过去。”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喊的说出来的。

    顾天佑摸摸鼻子,嘿的一笑:“甭跟我假客气了,配合调查是公民应尽的义务,我跟他去一趟也就是了,再说,这案子挺有意思的,我去凑凑热闹也不错。”

    案发现场,尸体跌落的地方只剩下一轮廓。戴晓楼负手而立,仔细打量着尸体,晚风劲吹,带来潮湿清新的空气,一副山雨欲来的气象。

    顾天佑跟着赵万晨等人一起过来,跟戴总队打招呼前先冲一旁手端大本夹的徐助理挤眉弄眼一下。徐晓曼走过来悄声道:“房租一共交了半年的,现在到期了,海龙大厦的管理催我搬走呢。”顾天佑说没事,我打个电话。

    走到近前,戴晓楼轻声问了句:“你跟晓曼说什么呢?”看得出,戴总队有些不高兴。这事儿不难理解,在戴总队眼中,顾天佑在感情生活方面可谓是声名狼藉,而徐晓曼乖巧漂亮,是烈士徐韬的女儿,徐韬是戴晓楼的师父,对戴晓楼有救命之恩,戴总队把徐晓曼视若己出,所以,对顾天佑招惹徐晓曼这事儿当然会有看法。

    顾天佑揉揉鼻子,吸了两下新鲜空气,故意打岔道:“风够大的,什么情况啊?”

    戴晓楼严肃的:“回答我的问题。”

    顾天佑不在意的:“这是我和徐助理之间的私事儿,就没必要向你汇报了吧?”顿了一下,又说道:“上次你让徐晓峰过来找我麻烦,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人家哥哥都不过问了,你做二师兄的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宽了?”

    戴晓楼不悦道:“他是我师父的女儿,徐大哥临终前托我照顾俩孩子,我当然有责任保护她不受伤害,我警告你,拈花惹草的时候最好离她远点。”

    顾天佑笑的有点无耻,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还是说说眼前的案子吧。”

    戴晓楼也的确拿这无耻之徒没法子,低头看了看尸体的位置,又抬头看看十五楼的窗口,道:“尸体跌落的位置和十五楼的窗口基本对应,死者颅骨粉碎,脑部遭受剧烈冲击导致死亡,尸体已经送回交技术部门解剖。”说着,举步上台阶,看意思是要去十五楼现场看看。顾天佑抬腿跟上,赵万晨不悦的问,让他跟着合适吗?

    戴晓楼回头看看顾天佑,没好气的:“把这个嫌疑人丢在这里更不合适!”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赵万晨忽然问起特调组的事情,原来他也申请报名了。戴晓楼说,报名的同志很多,甚至包括两位副总队长,组织上还要考量一番。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天佑一眼。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最迟后天见分晓。”顾天佑的目光投向别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到时候就是该某人兑现承诺了。”戴晓楼接了一句:“爷们儿说话唾口唾沫是颗钉。”赵万晨听着有点发懵,左看看右看看,若有所思的样子。

    十五楼的资料室里,技术部门刚完成收集脚印和纤维的工作。总队新分来的法医许佳慧正在配合老师父做技术汇总。见到戴晓楼马上立正报告。忽然看到顾天佑低头走进来,顿时一愣。戴晓楼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继续工作,接过现场勘验报告看了看,然后自然而然的递给身边的顾天佑。

    “现场一共发现三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是死者的,另外两个分别是四十码的布鞋和四十二码的皮鞋,其中布鞋有少量泥土残留,皮鞋则是通过灯光显影技术才勘验出来的,资料室里有一座档案柜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作案者很可能拿走了一些资料,布鞋的脚印就是这个人留下的。”

    许佳慧注意到顾天佑把勘查报告拿倒了,不动声色的过去伸手接了过来,口述了一遍勘查内容。

    市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马万良匆匆而至,进门先给同为一级警督的戴晓楼敬礼,道:“戴总队,出事儿了,市委副书记赵卫安的儿子被绑架了!”

第九十六章 玩儿的就是心跳

    一巴掌不至于把人打死,律政大厦的监控录像受损,但方乐儿的小窝楼道和大门口也都有监控,足以证明顾天佑的清白。跟着戴晓楼折腾到十二点,直到马万良过来亲口向戴晓楼通报了赵卫安的儿子被人绑架,并且强调说,省政法委的邵书记很关心此案点了戴总队的将。戴晓楼留下马万良负责这边的案子,自己匆匆赶赴另外一个现场,顾天佑则提出回家的要求。

    赵子明被绑了,梁必达这里出了命案,凑巧的是顾天佑安排人进入律政大厦窃取诉讼资料也安排在了今晚。一想到自己找的那个神偷留下的布鞋脚印,再联想到白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这事儿还真有点说不清楚了。

    顾天佑慨叹倒霉之余给那个叫王凯的惯偷打了个电话。没有多说,只约定了一见面地点。

    “资料拿到了?”

    湖东餐厅里,顾天佑看着对面的其瘦如猴却精神矍铄的王凯。

    “都拿来了。”

    王凯从桌下拿出来一公文包递了过来,道:“我干活你放心,绝对错不了,完事儿以后我还在大厦监控室里做了手脚,保证不会留下手尾。”

    这个王凯是当初在秦州监狱的时候认识的,这家伙的偷盗手艺是家传的技术,据说是从他太爷爷那辈儿传下来的。王凯的太爷爷在民国时期曾是某个善于偷盗的江湖门户里出来的记名弟子。传到了王凯这一代,溜门撬锁的技艺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这家伙别看貌不惊人,却是个不甘平庸的主儿。不仅自学的精工电子专业函授班,还加入了一个跑酷俱乐部,在极限运动的圈子里颇有名气。这小子平日里伪装成个锁匠,多复杂的锁头都难不住他。

    当初这小子因为被同伴出卖落网,判了有期徒刑六年整,在秦州监狱服刑的时候顾天佑对他多有照顾,因此一直心存感激。总说大恩不言谢,容日后报答。

    乃知豪客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也只好捏鼻子认了。

    顾天佑低头翻了几下资料,放回公文包里。抬头问道:“你取货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王凯想了想,答道:“窗户开着算不算不同寻常?”顿了顿,反问:“怎么?有什么麻烦吗?”

    顾天佑点点头,道:“今晚有个人摔死在律政大厦下面,初步怀疑是从十五楼资料室掉下去的,勘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你的布鞋脚印,你说麻烦不麻烦?”

    王凯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担忧的:“顾少,要不我跑路吧,免得出事儿连累你。”

    顾天佑一摆手,道:“跑到天边去你也是你爹的儿子,你儿子的爹,这事儿既然是我找你办的,就不会坐视你麻烦缠身。”

    王凯叹了口气,道:“要是没有杀人案,怎么都好说,有了这个案子,警方就得下大力气查,先前踩点的时候我是扮成电工进去的,留下的线索太多了,下点功夫准能查到。”

    顾天佑道:“如果能在他们把侦破方向放在你身上以前找出真凶来,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王凯问:“你有什么线索吗?”

    顾天佑道:“你先回去吧,踏踏实实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真找到你头上也别害怕,这事儿我会出面扛下来。”

    王凯有些惭愧:“是我手尾不利落,怎么好让你扛?”

    顾天佑道:“当然是因为我能扛的动,而你扛不起,大家朋友一场,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总队技术中队,停尸间里,许佳慧把梁文博的尸体扒了个精光,正用手托起下边那活儿,另一只手举着个放大镜观察的很仔细的样子。顾天佑推门进来把她惊了一下。很快就镇静下来,放下手里活计,拿起报告单一本正经写下一行字,阴.茎未发现有性.行为留痕。

    “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她脱下手套,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又戴回手套到工作台翻出一把钢锯,直奔尸体去了。

    顾天佑猜她是打算锯开死者的脑壳,道:“姐姐,你能不能歇会儿?”

    这声姐姐让许佳慧恍惚了一下,很快恢复常态:“不成,这活儿领导催的太急,今晚必须得到完整的验尸报告。”

    顾天佑眼睁睁看着她围上橡皮围裙,将梁文博的脑袋用绷带固定好后,先把头发剃光,多角度拍照,然后开始上钢锯。

    动手前,她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顾天佑,道:“知道你不害怕,不过你还是出去等会儿吧。”

    顾天佑安静的看着她,没说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佳慧额前有一缕秀发挡着了视线,她想抬手拨开,又想起手套还戴在手上。顾天佑走过去帮她将那缕秀发梳理起来。

    “谢谢。”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

    “生活所迫而已,这个工作赚钱不少,竞争不多,经常有休息的时候,最重要是我自己挺喜欢的。”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进来的?”

    “你能站在戴总队身边一起看现场勘察笔录,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会跟你成为同事。”

    “我来是想再看看死者的致命伤。”

    “脑袋都摔扁了,外表看找不出什么差别,只有切开了才能看清楚受力点分布的情况。”

    “需要我帮忙吗?”

    “这里不用,不过欠你的钱可能还要等一阵子才能还你。”

    “钱的事儿你别放在心上,不够随时跟我说话。”顾天佑假做不经意的:“你跟那个赵队在谈着呢?”

    许佳慧开始下手了,一边在梁文博的脑袋上画圈儿,一边说道:“还没等开始呢,就撤梯子了。”

    顾天佑瞅着躺在那的尸体,几个小时前这人还是意气风发的律政新秀,现在即将被大卸八块,随口问:“因为什么啊?”

    许佳慧不在意的:“他有个小房子和老爹老妈,我只有一家子人,他父母一听我这条件就疯了,他要再不撤,准能闹到单位来。”她轻轻一叹:“贫贱夫妻百事哀,他害怕这事儿我能理解,毕竟这才是生活。”

    “操,怂人一个。”顾天佑干巴巴安慰:“没事,你还年轻漂亮呢,早晚能遇到更好的。”

    “顾天佑,有烟吗?累了,忽然想抽一支。”许佳慧已经把颅骨锯开,暴露出脑干组织,那上面密布着出血点,因为尸体已经僵硬,创口看上去非常整齐。

    她的神色间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与其说身体累更像是心累。

    顾天佑默默为她点上一支递到嘴边。

    许佳慧吸了几口,低头仔细观察那些出血点,拿起本夹子写道:切面显示大面积出血点多处,呈粉红色均匀分布,未发现集中出血点,可排除外物打击致死的可能。又看了看锯下来的脑壳,不由眉头一皱,在本夹上又写道:颅骨内层现稀释状血迹,死者身上的理论致命伤有可能是死后造成的。

    顾天佑不是很理解。许佳慧解释道:“人体死亡僵硬后血凝结成块状,不会造成这样的血迹,只有活着的时候突发脑出血才会造成这样的现象,你学过医,我这么一说你就应该能明白。”

    顾天佑道:“就是说在他被丢下楼之前,他的脑部就已经出血进入颅内外粘膜组织?”

    许佳慧点点头,道:“就是这样,目前死因不明,但可以肯定不是摔死的。”

    不是摔死的却被人丢下楼去,未知的原因导致了他脑出血,也许是气的,也许是吓的,也许是被一巴掌打的。顾天佑觉着这事儿有点扑朔迷离。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这王八蛋肯定不是自己丢下去的。

    许佳慧继续仔细验尸,梁文博的脑壳就那么被大揭盖儿,尸体的正面检验过之后,又翻过来弄背面,第一步又是从下三路开始。当着顾天佑的面儿,彪悍如许佳慧也有些下不去手。顾天佑说,我出去透透气。起身走到门口站住。只听许佳慧一边检查尸体,一边继续书写尸检报告。又过了一会儿,忽听她发出啊的一声。

    顾天佑循声回头,过来一看,许佳慧手里多了根细针。尸检报告记录着,是在死者的尾椎骨中发现的。

    人体很奇妙,有人跌落三层楼,被一根直径一点五公分的螺纹钢贯通全身而不死,有人却被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夺去了生命。这根针扎在神经元丰富的尾椎神经末梢上,梁文博是被生生疼死的。如果这是复仇行为,无疑是最快慰的一种方式。

    如果不是为了王凯和自己洗脱嫌疑,顾天佑才懒得大半夜不睡觉硬着头皮跑来看许佳慧切脑袋。没想到还真不虚此行,有了这根针的线索,起码不至于两眼一片黑了。这么高杆的杀人手法肯定不是一般人能玩的转的。顾天佑第一反应是动手者是个精通针灸术的人。许佳慧却说可能没那么高端,一个经验丰富的小护士都知道坐骨神经的位置。

    顾天佑把这根细小的凶器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就这么个小玩意,便夺走了梁文博的性命。看着,看着,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刹那间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针了。

第九十七章 山重水复

    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心反复间。

    大头针,办公室里常见的小玩意,被人准确的刺入了神经元最丰富的坐骨神经中,导致梁文博剧痛难挡诱发脑出血而死亡。凶手的作案手法已经找到,但整个作案过程以及作案动机还没有线索,仅靠一支大头针圈定嫌疑人范围的难度太大了。

    马万良已经着手调查丢失的文件,希望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偷文件的王凯。因为王凯先前曾假扮电工来过律政大厦,只要拿到保安室的登记本,查到外来人员中这个冒牌货,再通过监控录像很快就能锁定他。

    时间不多了。

    许佳慧忽然说道:“这种大头针应该不多见吧。”接着她又分析道:“普通的大头针尾部有个金属帽,便于施加压力刺入物体,这根却没有,它应该是在尾部安了个塑料的圆头,以便于拿捏发力,这样的大头针要比普通那种贵许多。”

    顾天佑立即辞别许佳慧,赶回家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三点半,方乐儿躺在沙发里,一进门她就醒了。顾天佑心头温暖,但此刻却顾不上谈情说爱畅叙心曲。连忙问道:“乐儿,你记不记得事务所里有谁是用塑料大头针并且能够打开资料室门的?”

    方乐儿仔细想了一会儿,道:“你说的这种大头针我好像在梁必达办公室的小会议厅见过,其他地方有没有就没印象了。”

    顾天佑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事务所里有谁懂得怎么给人打针的?或者说具备一些医学常识和实践经验的?”

    方乐儿道:“梁必达,他喜欢研究中医,经常去针灸拔火罐,他还有资料室的钥匙,但是他应该是最没理由害死梁文博的人。”

    作案动机有很多种,有随机性的,例如激情杀人,灭口杀人。有早有预谋的,比如仇杀,情杀。前者是杀心顿起,后者杀意累积。不管哪一种,顾天佑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新的侦破方向。

    匆匆来到律政大厦的时候已经是清晨四点钟,现场有市局刑警队的人还在采集证据,大厦的安防和必达律师事务所的保安也都安排了夜班人员配合。重点已经放在了监控录像上。顾天佑一身戎装,肩扛三级警司的牌子,堂而皇之的来到负责现场部分的赵万晨面前。

    “我刚从总队技术大队那边过来,验尸报告有了新发现,死者的死因不是堕楼身亡,而是被人用针扎死的。”

    “谁允许你参与调查的?”赵万晨拉着脸,接过验尸报告低头看了起来,“大头针?”

    “戴总队当着你的面把现场勘验记录给我看,你说我够不够资格参与调查?”顾天佑不想牵扯上许佳慧,避重就轻道:“凶手将大头针从死者梁文博的坐骨神经部位刺入,剧痛导致梁文博脑血管破裂,使用的凶器是一种不是非常见的大头针,我在问过必达律师事务所的实习员工方乐儿后得知,事务所中梁必达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里就有这种针,而梁必达本人是个中医迷,擅长针灸,所以我建议立即搜查十六楼梁必达的办公室。”

    赵万晨已经认可戴晓楼的判断,排除了顾天佑的嫌疑,他是个工作狂,破案在他心里是排在第一位的,沉吟片刻,道:“是一个调查方向。”说着立即唤来事务所的值班保安,命令他马上打开梁必达办公室配合搜查。

    保安一开始表示很为难,赵万晨警告他,这是凶杀案,配合调查是公民的法律义务,就算是梁大律师在场,他也得无条件配合,拒绝就说明可能有重大嫌疑。这厮放个屁都恨不得写个章程的性子把保安大哥吓懵逼了,麻溜的拿出了钥匙。

    梁必达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顾天佑和赵万晨一走进来就觉察出不对。这里被人仔细打扫过了,日常打扫卫生和为了扫除证据而做的打扫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容易留下死角,也很少会刻意去摆放布置一些细节。而后者,则一定会事无巨细的把每一个可能露出破绽的环节考虑在内。

    一切犯罪都会留痕。

    顾天佑和赵万晨带着几名刑警展开仔细搜索,很快就找到了如许佳慧所说的那种带有圆的塑料头的大头针,去掉塑料头后长度与梁文博身体里取出那支完全一致。而赵万晨在又在会议桌下发现桌子的一角有一处开裂变形处,甚至被人欲盖弥彰的做了个简单的修补。随后到场的技术部门的同志做出更细致的现场勘查工作,进一步证明了梁必达有重大作案嫌疑!

    墙角缝隙里发现了破碎的玻璃器皿细小碎片,会议室里的椅子腿儿有几处镀锌层碰撞脱落,窗台大理石与楼梯粘接的缝隙中发现了可疑毛发,种种迹象让赵万晨联想到,有个人很可能曾在这里遭受巨大痛苦,他碰到一只玻璃杯,撞翻了椅子,又碰坏了桌角,他痛苦难当,甚至失控的爬到窗台边上,最后他挣扎着在这里死去。

    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才是第一罪案现场!

    如果十五楼只是个抛尸现场,那么嫌疑人在搬运尸体的时候肯定会露出马脚。赵万晨马上命令,调阅昨晚五点钟到八点半之间,电梯和十六到十五楼之间的消防通道的监控录像资料。

    监控录像显示,在七点四十分的时候梁必达的确曾经坐电梯下到十五楼一次,但他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梁文博的尸体坠落的位置正对应的是十五楼资料室,而梁必达的办公室则要再往南三个房间,假设那里是凶杀现场,尸体如果从那里被抛下来,掉落的位置应该更靠南一些才对。而监控录像却证明了,没有迹象表明梁必达曾挪动尸体到十五楼资料室。假设他就是凶手,这尸体又是怎么抛下楼的呢?赵万晨想不出所以然来,顾天佑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顾天佑无奈之下,打通了李云清教授的电话。想听听老刑侦的意见。陈述完案情以及两处现场的情况后,老教授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好一阵子,李云清教授才突然问道:“昨晚建邺刮大风了?”顾天佑道:“是刮风来着,但应该还不足以影响尸体掉落下来的抛物线。”李云清又问道:“如果这个尸体是被捆绑固定在一根绳子上,悬在空中呢?”顾天佑想了想,道:“那肯定会被风吹的来回摆动。”

    挂断电话,马上又给许佳慧打了过去。梁文博死前穿的衣服,两边肩头腋窝的位置都有纤维磨损的痕迹,之前以为是搬运尸体所致,经过再一次仔细甄别后得出新结论,那是与另一种纤维材料摩擦造成的。

    抛尸的问题解决,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成立了。

    顾天佑把赵万晨叫到一边,分析道:“案情基本明朗了,假设凶手就是梁必达,他在七点四十分坐电梯到十五楼,进入资料室打开窗户,留下死者的脚印和衣物纤维,伪造了第一现场,而后回到楼上,在八点三十左右通过吊索借助风力完成抛尸,而后从容的将小会议室打扫干净。”

    案件调查到这一步,赵万晨已见识到顾天佑对戴晓楼的影响力,同时也不得不认可顾天佑的能力,再不敢小觑,他以谦虚的口吻问道:“梁必达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顾天佑点头道:“马支队去走访事务所其他员工,调查资料丢失的事情,我认为他把侦破的重点搞错了,咱们应该立即向他汇报这边的调查发现,马上把梁必达先控制起来,一来,此人身份非同小可,必须马支队亲自带队才震慑得住;这二来嘛,老赵我跟你说句题外话,办案固然重要,可领导的面子也必须要照顾,万一有所疏漏,领导还可以帮忙担待一二,在国内干工作,不会分担责任分享功劳,你这工作休想干好。”

    赵万晨听的入神,好一会儿才豁然回过神来,立即说道:“我马上打电话。”

    梁必达的办公室内,顾天佑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赵子明被绑架,必达律师事务所发生命案,都是一日之内发生的事情。席志明的复仇计划来势汹汹。案情调查到这一步,梁必达杀人的嫌疑非常大。只是以梁大律师法网逍遥多年的精明厉害,席志明这小子是怎么逼的他做下这案子的呢?

    马万良急匆匆赶过来了,胖乎乎的脸颊上挂着汗珠,这老油条昨晚以排查资料的名义回家睡了个安稳觉,一大早接到赵万晨的案情通报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立功扬名的好机会。梁必达的身份非同小可,在政商两界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有朋友也不乏敌人,影响力很大却不属于实权派。把这案子坐实到他头上,肯定引起轰动。

    一个多年与犯罪打交道的大律师,策划了一起精密巧妙的谋杀案,一夜之间即宣告破获,这样内容的新闻稿一经见报,侦办者毫无疑问也会在一夜之间名声大噪。

    赵万晨像个傻瓜一样站在一旁听顾天佑和马万良两个在那里坐地分赃似的讨论案情。

    顾天佑:“马支队来得及时,梁必达家那边都布控好了?”

    马万良可不比赵万晨这棒槌,他消息灵通为人圆滑,对顾天佑早有所耳闻,知道这年轻人来历神秘,据传是戴总队的徒弟,老厅长关培源的干儿子,深得省厅白凤林政委的看重。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三级警司,却断然不可小觑了。

    他客气的:“都安排妥当了,我过来审核一下调查经过,没什么纰漏的话这就亲自去抓人。”

    顾天佑道:“案件调查工作是在您全权指导下进行的,赵队长负责现场部分,我只是代表几位领导在这里负责传递消息,什么时候抓人,报告怎么写,应该是您二位的事情。”

    马万良心中暗喜,脸上不露声色,道:“这么做不合适吧,咱们一向的工作原则就是尊重事实,实事求是,顾助理在本案侦查过程中不辞辛”

    “马支队不要说下去了。”顾天佑摆手,斩钉截铁的:“我是来帮忙的,案子是您指挥督办,赵队长具体执行的!”

    马万良惊疑不定打量顾天佑几眼,看不出试探之意,终于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抓人!”

    赵万晨在一旁,困惑中有恍然又不乏恼怒,看着顾天佑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敬意。

第九十八章 柳暗花难明

    一姑娘,松开裤腰带赚钱,被某人称作肮脏。称她肮脏的人在啃老,而肮脏的姑娘养活了一家人。席志明说,只有肮脏的结果,没有肮脏的过程。我只活了二十二年,所遭遇的痛苦却比大多数人一辈子还多,我已经习惯了残酷和忍耐,所以别试图劝我放弃,也别责怪我不择手段,这就是真实的我,也是我为什么不想去认她的原因。

    顾天佑来找他根本没这个意思,赵卫安和梁必达勾结多年,这俩王八蛋,当官的贪赃,做律师的枉法,顾宇飞倒霉那几年赵卫安正在秦州市长任上,几乎每场官司都有梁必达的影子,顾天佑只怕他们死的太慢了。盼归盼,想归想,动真格的时候,却不敢太乐观。

    席志明算是个狠角色了,但终究还是年轻,既不晓得扯耳朵腮帮子动弹的道理,更不熟悉国内的司法环境。他以为有些手段用的卑鄙,却不知在顾天佑眼中,这些手段用来对付赵卫安和梁必达这样的人物,根本就不够看。

    顾天佑心中不看好他的计划,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现阶段是积累实力和人脉的过程,对未来的对手了解越多,顾天佑就越清楚,只有时机成熟的时候发出雷霆一击才管用。

    席志明取出紫醉金迷的房地契,顾天佑接在手中,下一步,这个害人的地方就要变成救人的医院。

    “梁必达的案子未必能把他钉死,赵子明那件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席志明道:“郭茂祥已经到建邺,怎么把他交给你还需要你自己定,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过问,冤有头,债有主,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

    这便宜小舅子阴损毒辣不在自己之下,是个极有主见又不可依常理衡量的人。顾天佑刚才也只是随口那么一问,本就无意干涉他的复仇大计。将心比心,假如现在是自己正在展开复仇计划,估计也不大可能听得进别人的劝告。

    顾天佑:“我其实有点好奇,你是怎么让梁必达这样的人干出这种事的?”

    席志明:“他是个谨慎的人,也是头无情兽,梁文博知道了一些足以钉死他的事情,一直想从他那里获得更多,这件事是我下的蛆,我猜测梁必达是迫不得已才杀他灭口,我以为他会做的很干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破绽。”

    破绽多更说明梁必达有恃无恐,否则以他的经验,大可以在小会议室里放把火湮灭证据。顾天佑无意讨论这事儿,岔开话题又问:“那个王海山去找梁必达被人跟踪偷拍也是你的手笔?”

    席志明道:“不错,梁必达在业内的名望很高,我安排这一步就是为了搞臭他,那个王海山就是个老恶棍,泼脏水装可怜却是把好手,下一步那几家网络媒体就会采访他,等到梁必达声名狼藉的时候,我看他还能否崩得住。”

    这里不是美国,声誉好坏对梁必达这种唯利是图的混子影响并不大,这么做根本就是隔靴搔痒。顾天佑提醒道:“这家伙在这一行里混了这么多年,上上下下早被他喂饱了,想要扳倒他,光指着一起证据不是很充分的案子还不够,把他名声搞臭作用其实也不大,梁必达从来就不是靠着好名声立足的。”

    席志明依旧自信:“加上参与绑架赵子明呢?”

    顾天佑倒是没想到他会把两件案子弄到一起,诧异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席志明神秘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几个月里,我已经给了他一个这么做的理由,慢慢你就会知道。”

    顾天佑沉吟道:“如果加上这一条,就等于直接破坏了他和赵卫安之间的关系,而且罪加一等,他就死定了。”顿了顿,又道:“前提是赵卫安能相信这件事。”

    席志明道:“这件事我找了一个与梁必达关系密切的家伙做下的,我让那人跟赵卫安要三千万,这笔钱赵卫安拿的出也不敢拿,所以只有报警这一条道儿,这几个月我代表义父秘密跟赵家做生意,这其中也有梁必达一份,分给赵卫安的红利当中就包括了梁必达的三千万,但是梁必达一直没有拿到那笔钱。”

    这个脏栽的不错,但还有一个破绽。顾天佑:“你就不怕那人被戴晓楼抠出来泄了你的底?”

    席志明阴狠的:“消失的人是不会泄底的。”

    这个复仇计划可称得上是机关算尽了,一环套一环,把赵卫安和梁必达都算计进去了。梁必达死了个本家侄子,还要面临身败名裂甚至恶贯满盈的下场;赵卫安因为儿子被绑架一案怀恨在心,多半会放弃梁必达。到时候梁必达很可能会认为他是想落井下石杀人灭口,他会争取戴罪立功反咬赵卫安一口吗?

    顾天佑心念电转,感觉席志明这套手段狠辣紧凑,值得期待。有意试探道:“你把这么多秘密向我和盘托出,就不怕我这个天朝小公安把你卖了去换顶戴花翎?”

    席志明不在乎的:“把我卖了不值钱,留着我这个海外关系才更有价值,我是个利益至上主义者,你更是。”

    顾天佑对这个评价付之一笑,话锋一转:“这就要走了吗?”

    席志明:“赵氏家族树大根深,短时间内我不会有太大作为,该布置的局已经布下,我留在国内没有多大价值。”

    顾天佑:“废话不多说了,替你姐姐好好活着吧,等你走了,我会告诉她你还好好活在这世上呢。”

    电话响了,宋强打来的,说有客来访。语气竟似比上次李老登门时还郑重。

    名利场就像幽暗的丛林,长草萋萋,虎狼潜伏,一脚踏入,从此功名富贵生死荣辱各凭天命。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遇险是什么时候。

    顾天佑双手插兜,慢悠悠从校园步出,左右寻找,究竟是谁要见老子?

    一辆卖相朴素的旗云停在警官学院门前,副驾驶位置坐个中校军官,走下车打开后车门,一个女人从车上走出,彩色格裙,短发齐耳,姿色中庸,带一副墨镜,身材一般,穿了高跟鞋也就一米六的样子,昂着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看着眼前的一切。也包括了顾天佑。

    中校走过来问道:“你就是顾天佑?”

    顾天佑点点头,上下打量来人。

    这人也是个小个子,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平头方脸很端正,一身戎装穿的一丝不苟。向着女人的方向一指,道:“要见你的人在那边。”说着,引着顾天佑来到女人身前。

    “你就是海滨说的那个了不起的朋友?”女人将墨镜往下拉拉,瞥了顾天佑一眼又推了回去。

    “您好,请问您”

    顾天佑话没说完,就被女人摆手打断。匆匆一瞥,看见了女人眼角有浅淡的鱼尾纹,应该也有四十岁了。

    “我是邹海滨的大姐。”女人自我介绍道:“今天专门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我那目中无人的傻小弟如此推崇备至。”

    “大姐您好。”顾天佑神情自然,彬彬有礼。

    邹海滨的大姐找上门来,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算算也该差不多了。这种家庭跟外人打交道往往会很谨慎,子弟在外行走,一言一行都讲究个度。否则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利用。邹海滨跟自己走的太近,势被借的多了,自然会惊动家中长辈。

    女人点点头,道:“我还要去省委一趟,没时间跟你慢慢说了,我弟弟邹海滨非常看重你,就目前阶段看,你对他的影响都是积极的,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过问他跟你结交这件事。”

    “大姐,您的时间宝贵,小弟我的时间不值钱,但肚子确实不争气,您要训话还请直接些。”顾天佑指了指肚子,愁眉苦脸说。话音刚落,肚子就发出咕噜一声。

    女人微微皱眉,问:“钱龙控股的股权分配比例是怎么分的?”

    “八十五比十五,我占大头,海滨占百分之十五,全权负责公司运营。”

    “你觉着这么分配公平?”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对他来说,提升经营和管理水平,锻炼与人合作甚至与人为敌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他占的股份少,但手中握着的却是公司存亡大权,只要公司在规范的轨道内,他想怎么搞我都不过问。”

    “亏了呢?”

    “做生意交点学费很正常。”

    “你认为他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我们是哥们儿,他是个二十三岁的成年人,或许在您眼中他还是个孩子,但您必须承认,他长大了,能管理上万人开工的人工岛项目,有喜欢的女人和热爱的事业。”

    “喜欢的女人,哼,曹鸿恩的那个小情人吗?”

    “曹鸿恩是谁?”

    “赵卫红的丈夫,赵卫安的亲姐夫,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不?”

    “懂了。”

    “懂什么了?”

    “您不喜欢海滨被扯进这些破事儿里,您觉着我在利用他。”

    “那你是不是这样呢?”

    “是,也不是,我的初衷不是,但事实上的确借了海滨的势才办成一些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比我想的还要沉稳老练,有些话我相信你能听懂。”女人微笑道:“家里的资源有限,他上头还有海涛,我们认为钱龙控股已经不只是个练手的小公司,海滨现在所做的也不只是练练手这么简单,他留在这里我不反对,但我有句话必须先跟你说清楚,你们跟曹鸿恩之间的矛盾一旦升级,我只会保护自己的弟弟,如果你扛不住,钱龙控股就只剩下海滨一个股东了。”

第九十九章 大国手和胜负手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流氓,无外乎大小有别。小流氓耍流氓的时候还有法律约束,大流氓耍起流氓来连法律都不讲。

    邹海滨就够流氓的了,他的姐姐却是个真正的大流氓。顾天佑斗不过曹鸿恩,她就拿走钱龙控股的一切。怎么斗是顾天佑的问题,她只负责后面拿走一切那个环节。这流氓耍的,野蛮傲娇,真让人羡慕不已。

    顾天佑意识到没有什么外力可依仗了,跟邹海滨的姐姐见面后,立即向学院请假,驱车回到飞虎岭来见游北望。

    王凯拿回来的资料显示,几乎是用了半强迫手段促成卧龙塘与裕泰集团合作的那位领导正是时任秦州市长赵卫安。当年的庭辩非常激烈,从这些记录材料上就不难看出,顾宇飞曾作出过怎样激烈的抗争。

    游北望的叙述则更加直观。

    那一年,田向农在中央退下来,卧龙塘一夜之间就成了没娘的孩子,曾经风云一时名扬全国的吴东第一村,成了一块每个够资格的流氓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裕泰集团曾经是秦州市的明星企业,至少在赵卫安担任市长,裕泰还没成为他的小金库之前是这样。赵卫安担任市长以后,裕泰集团开始问题不断每况愈下。游北望这个总经理就是个傀儡,不管是跟外资合作搞假项目申请贷款,还是找卧龙塘来背黑锅,都是赵卫安大力促成的。

    那笔四十亿的贷款一到账就被划走了,游北望也不得不接受被失踪的命运。事实上,当年如果不是他够机敏,早就已经背着四十亿的黑锅被灭口了。

    顾天佑问他知不知道都有谁参与那件事。结果游北望给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答案,包括时任秦州市委书记吕春江在内,秦州市委的七大常委或多或少人人有份。

    “口说无凭,你留下什么证据没?”

    游北望说:“什么证据都没用,九年前裕泰集团的副总叫苏向辉,拿着证据去省纪委实名检举赵卫安,结果就在省政府机关大院门前被车撞死,死的时候身上一片纸都没留下。”

    “你的意思是这个盖子现在还不能掀?”

    游北望很悲观的:“不如永远就这样相安无事最好。”他躲了六年,为了莫须有的罪名,不仅看不出怀恨在心,甚至还在为能够生存至今而感到庆幸。只盼着这窝囊日子能一直过到死。

    顾天佑也知道时机太不成熟,花开花谢,潮起潮落,这是宇宙万物生长兴衰的规律,天下兴亡世事更迭亦是如此。赵卫安和他背后的家族还在鼎盛时期,现在想要动他,常规渠道根本没有机会,除非豁出命去跟他拼了。

    现在有个人正跟他拼命,绑架了赵卫安的独子,计划的也貌似周祥,然而顾天佑根本不看好他能成功。

    席志明已经上了飞洛杉矶的播音747,估计这会儿正跟哪个空乘女孩儿聊得火热。

    顾天佑想起郭茂祥这会儿还在建邺某地等着自己去解救。戴晓楼盼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边的事情一时半刻的也找不出什么解决的法子,还是先回建邺把几件重要的事情落实了再说。

    人活着只要有口气就不该绝望,否则这口气喘的还有多大意义?游北望是没想开,总觉着谁离开他就不能活了,却从未想过生当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否则不过一具行尸走肉。就算跟亲人们同在屋檐下苟且偷安,也不会有什么正能量传递给他的子孙后代。顾天佑临走前告诉他,就在飞虎岭村住下,慢慢等待吧。

    建邺的深秋开始有黄叶飘落,满街传播着破败的气息。就仿佛整座城市都在盛传着的那个关于律师杀人案的传闻。

    顾天佑在席志明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半昏迷状态的郭茂祥,送医的路上他都是昏昏沉沉的,估计是被用了药物。席志明和他干爹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把他带回了老巢,就肯定不可能由着他记下来往进出的路径。顾天佑在送郭茂祥去了医院后,又去了一趟总队见到了正忙于绑架案的戴晓楼。顺嘴打听起梁必达的案子。

    抛尸用的绳子找到了,纤维物与尸体衣服上的吻合,甚至连作为凶器的那根大头针上遗落的塑料头也被马万良找到了,每一样证物都在诉说着一件事,梁必达就是凶手。

    网络新闻媒体都在推波助澜,马万良铁了心要一仗成名,还在积极收集证据,而梁必达却还在保持沉默中。顾天佑对此感到诧异,什么时候伟大的无产阶级专政变的这么讲理了?如此证据确凿的案子,还跟他费什么话啊。

    记着当初在号子里认识一位,仗着学过几天法律,就妄图跟人民专政对抗。刚落网那会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中国人民共和国公民,享有人身自由和公民权利,此高论让听者无不偷笑。人民专政对付这种死硬派的坏蛋最有办法,派了一个审讯小组,24小时轮番上阵,强光灯开着,一打盹就拿电棍捅,熬了两天半,这小子终于垮了,瘫在椅上像一堆烂泥,千哀万告只求睡个好觉,让招什么就招什么。

    “为什么不对梁必达上点手段?”

    戴晓楼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梁必达是哪个猫三狗四的小瘪三呢?对他上手段要承担多大风险你不清楚吗?”

    连向来坚持传统且刚正不阿的戴总队都这么说,可想而知这案子正面临多大阻力。

    顾天佑又问起绑架案的进展。

    戴晓楼说:“嫌疑人提出要三千万现金,口气咬的很死,昨天寄回来一根尾指,家属当场就崩溃了,领导震怒,蛮不讲理的提出限期破案,现在专案组的压力十分巨大。”他叹了口气,又道:“特调组那事儿我已经按照先前说好的条件把你报上去了,部委那边能否通过就看你自己的了。”

    部委那边全凭李教授一言可决,顾天佑对此有百分百的把握,这事儿看来大局已定了。

    戴晓楼从头到尾没有问一句关于郭茂祥是怎么带回来的,他只说了一句,许久不见老耿,请代我向他问好。看样子是误会了。误会了也好,倒省了一番口舌。

    驱车去了趟陆子琪那里,把紫醉金迷的房地契都交给她,自然免不了一番亲热。顾天佑没啥心情陪她,找了个由头说学院有事就匆匆告辞了。子琪姐姐满腔感激之情,恨不得结草衔环来报答,顾天佑就这么走了,她不免有些意犹未尽。

    当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因为邹海滨那位大姐的出现,许多事都要重新计划一番。连她都知道自己要跟赵卫安作对,可想而知,随着卧龙塘项目工程进展顺利,吸引到越来越多得关注,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这是个大发展的时代,京郊五环外一个几十万平方的地块盖起楼来就能卖到数十亿。苏城一个镇的党委书记前些日子因为给儿子大办婚宴被网络曝光,纪委一查,竟查出个十几亿的贪腐大案。不过一科级干部而已。但是在几年前,卧龙塘背下的那四十亿,还是一笔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

    赵卫安们现在大概不会再为了钱关注卧龙塘,可是并不等于他们会坐视卧龙塘死灰复燃。邹海滨姐姐的出现,证明了卧龙塘已经成功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他们一个个都会跳出来的,但顾天佑还没想好要怎样去报仇。

    下一步,明王的钱不能随便往钱龙控股的账户里打了,好在目前公司账上的钱支应正在运营的填海造岛项目还绰绰有余。这部分资金顾天佑已不打算抽出来。唯一值得头疼的是怎样才能继续把明王的钱洗干净。前期的几笔钱运作的都很顺利,明王对此非常满意,接下来进展突然慢了,不知道那貌似和气其实火爆异常的老胖子会不会多心。

    思来想去,关键时刻还是自家人靠得住,杨文山和飞虎岭是自己的根据地,明王在海外账户里的钱可以暂时放在那里,搞些稳当的商业地产投资。只是这么一来,收益肯定要减少,投资速度也会慢下来,未必跟得上那群暴徒在海外赚钱的节奏。

    连续数日,顾天佑充耳不闻窗外事,心无旁骛的遥控指挥这件事。重新安排好资金渠道后,立即命杨家老四来建邺,弄了个投资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第一个项目就选中了赵子琪的私人医院。下一步就要把经济产业的重心放在这边了,当下还缺一位经验丰富,搞经济摆弄手术刀都是一流的大国手。

    这段日子里,邹海滨其实没有多大变化,仍旧一心一意的扑在工程项目上。但钱龙控股对顾天佑而言,却已经不能算是坚实可靠的金融后盾。顾天佑有把握掌控海滨,却没有半分把握应对邹海滨家族的贪念。钱龙控股投资集团发展的越好,就意味着那边投入的力量越多。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完全不看好自己能在不久的未来与赵卫安的对抗中取胜。

    席志明的报仇行动算够毒辣的了,但就是一个梁必达,在证据如此充分的情况下,硬是扳不倒他。检察院以证据不足不能提起公诉为由已经拒绝了马万良一次。顾天佑知道,在席志明的计划里有一招胜负手,能否干翻梁必达,就看戴晓楼能否及时找到绑架案中那条与梁必达有关的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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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组合拳

    “市侩即世间法则,成熟意味堕落,人生不过渐渐庸俗的过程。”苗世凡坐在放风区里,悠闲的抽着烟,眯着眼盯着对面的顾天佑,正做着高谈阔论:“正如你当初在这里开杂货铺最终失败的过程一样,利益会催生人们的野心和最盲目的自信,让感情变质,老不死的那一套虽然邪气,但却是控制人心的王道,不过我知道你是不可能那么做的。”

    “还是老师了解我。”顾天佑道:“一年前才亲手灭了一个那样的人物。”

    苗世凡道:“所以还得从利益上着手。”深吸一口烟,又道:“说起这个来,我还得谢谢你帮助苗家摆脱了那个人的控制,这几年海州控股看似发展良好,其实大头都被那人拿去了,若琳错在了软弱上,而你则刚好相反,错在了强悍上,如果你能表现的不是这么有主见,控制欲不是这么强,那个女人也不至于如此急切的向你表明态度,如果你像若琳这样顺从,说不定她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你些支持。”

    顾天佑轻哼一声,道:“对贪婪的人讲利益均摊是没用的,他永远都会嫌得到的少,就比如刘黑脸,不过他只是个容易被满足的小流氓,而我面对的是真正的饕餮,胃口之大永远不会满足的大流氓。”

    苗世凡叹了口气,道:“你已经出师了,对世情人心看的比我还透。”

    顾天佑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请老师出山的,本来你的保外就医已经办下来了,如果不是梁必达出事儿,咱们此刻或许正坐在游艇上,泛舟海上,逍遥垂钓。”

    许是被关的太久的缘故,苗世凡居然流露出悠然神往之意,道:“你不是有一艘游艇吗?等我出去了,你把船给我开到建邺码头,我就住船上了。”言外之意,似乎是同意了顾天佑的要求。

    顾天佑欣喜道:“这么说,老师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后浪推前浪。”苗世凡叹道:“建军都在为你打生打死,我又怎能逃得出你小子的手心。”

    顾天佑道:“我另外搞了个投资公司,还投资了一家私人医院,这些都是老师最擅长的,有您坐镇,我才能放心。”

    苗世凡与耿建军之间的心结打开,人也变的随和多了,笑道:“你这懒毛病是改不了啦。”

    顾天佑委屈道:“我这么不辞辛劳的为您出狱的事儿跑前跑后,您还好意思说我懒。”

    苗世凡正色道:“我曾问建军为什么这个岁数了却被你个小屁孩子指挥到国外去打生打死,他回答我说,士为知己者死,其实我和他都是一种人,他是武夫,我是文士,骨子里的东西是相通的,人这一辈子,能痛痛快快的施展抱负的机会并不多,我已耽误的太久,后半辈子卖条老命给你又何妨?”

    顾天佑有点犯愁:“本来梁必达弄这种事儿是最擅长的,我也委托别人找了他,没想到事儿还没办完,他倒先折里头了。”叹口气又道:“这事儿还真是把我难住了。”

    苗世凡道:“甭为难了,我给你推荐一人,比什么梁必达李必达的强十倍。”

    “哦?”顾天佑一喜,忙问:“谁啊?”

    苗世凡神情古怪道:“她叫韩絮,是海州控股的法务代表,也是我一发小,你找她来办这事儿,保证手到病除。”

    顾天佑还记得这个韩絮,前后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小海滩,另一次则在金翡翠她陪着苗若琳一起签合同。

    “妥了,我下午就奔海州。”

    苗世凡叮嘱道:“她家里是开武馆的,不过现在改名叫健身会所了,她的曾祖父是清末民国时期的国术大师韩慕云,家传的真功夫相当了得,这娘们儿一辈子没结婚,内分泌失调,暴力基因爱失控,你去的时候要当心,别触了她的霉头挨顿揍。”

    “很厉害吗?”

    “非常厉害,建军都未必是对手。”

    海州,木兰律师事务所。中年女人徐娘半老,风采依旧。

    “都是绿林老响马,咱就不相互卖酸甜口的蒙汗药了。”顾天佑冲着韩絮一笑,道:“从我老师那论起,我叫您一声阿姨,跟您捞干的说,我是为老师的案子来的,想请您出手把他捞出来。”

    “苗世凡让你来的?”韩絮面色一寒,语气不善:“他连人都敢杀,怎么就不敢亲自给我打个电话?”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顾天佑心念电转,看来苗老师跟自己隐瞒了某些东西。

    “苗先生没跟我说您们之间的事情。”顾天佑明显感觉到对面的女人情绪不大妙,试探着说道:“我以为您和他是老朋友了,彼此间相互帮”

    “啪!”韩絮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谁跟他是老朋友!”

    她忽然变脸,横眉立目。眼瞅着这就要翻脸,顾天佑不由大为着急,就为了见这一面,刚才在门口那个小姑娘不笑俩酒窝,一笑满脸坑,自己肉麻兮兮的叫了好几声姐姐,还在后面违心的加了个美女才得以通传进入。机会得来不易,怎能就此罢休。连忙道:“别啊,您有什么气都别冲我来呀,您该冲他使劲儿去,最好是把他弄出来打一顿,那样不是更解气?”

    韩絮怒极反笑,捂着嘴轻哼了一声,脸转向别处,酸溜溜气鼓鼓的样子,待险些失控的情绪淡了一点,才转回头,一肚子感慨无处叙的韩大状,以自嘲语气自语道:“你视若瓦砾,它任你挥霍,你奉若拱璧,它一毫不予,世事如此,这就是他妈的生活!”

    “我跟他互不相欠,但有句话我不当面问他一次,死也不甘心。”

    顾天佑回到警官学院,一连翘了半个多月的课,甚至都没来得及给李博文送行。这小孩儿虽然外表傲气凌人,但骨子里却是挚诚的热血男儿,好过很多虚伪别扭的家伙。

    先用耳朵摸了一下梁必达一案的进展,赵万晨介绍说,梁大律师的案子复杂了,杀人案不过瘾又添了个绑架案。初步怀疑他是策划者,动手的是一个叫赵二懵的东北人,平日里倒腾狗为生,以前梁必达曾帮这人打过官司,戴晓楼是通过电话背景音锁定了他的位置,赶到现场的时候晚了一步,这个赵二懵没抓到,不过救了赵子明,同时还搜查到一些证据,其中手机的短信记录证明了赵二懵此举是受人指使所为。

    指使者的手机号很快被确定,正是属于死鬼梁文博。小梁律师已经被梁大律师亲手灭口,死人嘴里无对证。这下子梁必达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案子的级别提升,侦查范围也扩大了,这回不必梁必达开口认罪,张万良明明手里的材料足够移送检察机关都不着急送了。这两件案子明显有关联,并案侦查市局和总队成立联合专案组,梁必达命令梁文博唆使赵二懵实施绑架,又将梁文博杀人灭口。显然不会只是为了绑架勒索三千万,这背后一定有更值得挖掘的内幕。

    席志明的组合拳又准又狠,梁必达算是彻底被陷害了,但顾天佑总觉着这老坏蛋没这么简单被击倒。二十多年的诉讼生涯里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案子,接触过的公检法机构里的人物不计其数,想把他彻底摧毁只怕不容易。

    中了席志明的毒的人不只一个梁必达,还有戴晓楼的闺女。小丫头盼顾天佑几乎是望眼欲穿的架势,目的只是为了打听席志明的去向。一见面就问个不停。顾天佑想了想,觉着还是实话说的好。于是据实相告:“人已经飞回洛杉矶了,fbi知道不?席志明在那里头的级别跟你老爸在咱们系统里的级别就差一级。”

    戴亚楠顿时有些傻眼。顾天佑笑的蔫儿坏:“以身相许没?”戴亚楠皱眉摇头,竟似一脸遗憾。随即又怒道:“死开,老不正经的。”顾天佑心头微松,至少在老戴面前交代过去了,席志明这小子还算有分寸。戴亚楠又问:“哎,他国内的电话我打不通了,你知不知道他在美国的电话号是多少?”

    顾天佑拐着弯儿拒绝:“傻闺女,国际长途啊,打个电话一个月伙食费就没了。”

    戴亚楠气的跺脚:“用你电话打不就得了,大不了给你端茶递水按摩捶背。”

    顾天佑嘿嘿一笑,残忍的拒绝道:“你现在就算能联系到人家,又能做啥呢?”

    戴亚楠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听听声音也好啊,他明明也很喜欢我的。”

    她的样子让顾天佑想到了当年在江妈妈家时的自己。

    年少时的爱情,就是欢天喜地地认为会与眼前人过一辈子,所以预想以后的种种,一口咬定全都会实现。直到很多年后,当经历了爱情的变故,走过千山万水后,才会幡然醒悟,那两年的单纯时光只是上天赐予的一场美梦。

    “傻丫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在乎你?”

    “不可能!”戴亚楠笃定的说,极力佐证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双脚冲着我,身体往我这边倾斜,眼睛看着我的眼睛。他的手从我的背后“不小心”划过,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点头,还说他也是这么想的。然后我们俩相对着就笑了,我觉得他喜欢我!”

    “男人很简单,如果他喜欢你,他会找到你。”顾天佑不是情感专家,却最知道男人是什么玩意。道:“假设他如你想的那么喜欢你,他会给你打电话,别说你的号码没变,就算已经换了电话,如果真正那么喜欢你,他还是会轻而易举找到你。”

    如果她有个美丽的梦,别轻易叫醒她。因为她会哭,而你会因为毫无意义的说教而尴尬。

    戴亚楠哭了,顾天佑很尴尬。偏偏这时候老戴打来电话:关于你进特调组的事情部委来信儿了,另外梁必达疯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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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他年若遂凌云志

    假痴不癫,出自三十六计第二十七计:“当其机未发时,静屯似痴;若假癫,则不但露机,且乱动而群疑;故假痴者胜,假癫者败。”说白点,就是伪装。装聋作哑,痴痴呆呆,而内心里却特别清醒。延伸思考,可扩展为装疯卖傻。

    孙膑用这招把庞涓玩儿了,宋江也曾试图用这招蒙混过关,可惜演技不佳破绽百出,白吃了一嘴猪粪,终于没骗过黄文炳。黄神探是从精神病人的临床角度来考查的,精神病人一遇到刺激或其他原因就会发作。

    既是充军犯人,如果是真疯,来时肯定必会发作。所以黄文炳便叫来管营、差拨一问,马上得知宋江充军来江州时没有疯症,而是今日去抓捕时才疯的,故此黄文炳断定宋江一定是装疯。结果一抓来,尽管宋江在公堂上蓬头垢发嚼粪如甜,胡言乱语、装疯卖傻,蔡知府叫来衙卒把宋江一捆,一连打了五十大板,宋江装疯就败露了。

    现代医学认为精神病人有多种,不同病人又有不同的症状,缺乏这方面知识的人一般是难以鉴别的。各种精神病又都有其关键性或核心性症状,这些症状是难以伪装的。如器官性精神病的神经反射改变,精神分裂症的心理过程的“分裂”,躁狂症的持续、独特的情绪**与精神运动性兴奋,都是极难装出来的。

    就比如宋押司在公堂之上大喊:“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教我领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我不时叫你们都死。”听起来是狂言,但仔细分析一下,此狂言逻辑性很强,顺理成章。首先是质问对方是什么人敢来问我?为什么不能问我呢?

    下面是答案:“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不颠不倒,思维清晰得很,只不过言语有些夸张而已。这当然就不符合真正精神病患者的症状,破绽露出来就难免,被黄文炳识破也在情理之中了。

    综上所述,装精神病其实是一门技术活儿,还真不是谁都能装成功的。

    梁必达疯了,早不疯,晚不疯,偏偏这个时候他疯了。鬼都不信他是真的,但是现代医学的鉴定结果显示是真的。

    顾天佑只恨自己不是黄文炳,更恨戴晓楼不是蔡知府,要是有三班衙役一顿棍棒,相信这细皮嫩肉的老小子肯定也会受刑不过,会立马病体安康神清气爽。最最可气的是,这王八蛋连他妈大粪都没吃一口就装疯成功了。

    看守所里,梁必达正举手做看书状,边看边读,声音抑扬顿挫,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婉转柔情。那自得其乐的样子,完全将门外观察他的顾天佑无视掉了。这王八蛋假意读的竟然是水浒传宋江智取无为军一段。

    这厮博闻强记,假做朗读实为背诵:“你这厮,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如何要加害于我?三回五次的教唆蔡九知府杀我!你即是读圣贤之书,如何要做这等毒害之事?我又不曾与你有杀父之仇,如何定要谋我?”

    顾天佑眯着眼盯着梁必达,这个男人前些日子还风光无限,现在却已是狼狈不堪的阶下囚,甚至为了生存,不得不在这里装疯卖傻。你可以恨他,可以鄙视他,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胸藏韬略,绝非等闲可比。

    这段内容背诵的极具针对性,显然是把陷害他的人误会成了顾天佑。以黄文炳做比喻,暗骂天佑哥。

    “行,梁大状,真有你的,诸葛亮玩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这糊涂的时机掌握的真好。”

    梁必达回应道:“你这厮平日在乡中只是害人,结交权势之人,浸润官长欺压良善,胜如已者妒之,不如已者害之,满城人皆称你做黄蜂刺!我今日且替你拨了这个刺!”

    他吗的,信手拈来,讽刺的如此到位,这样的疯子果然天上难寻地上难见。顾天佑道:“你接着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是吧,你觉着装个疯卖个傻,赵卫安就能留着你一条老命?”

    梁必达忽然双手虚空向上一抛,叫道:“咻,吾乃卧龙岗上闲在人,醉卧清风,头枕明月,与世无争,吉人自有天相。”说罢,往椅子上一躺,挥手道:“吾困欲睡君且去呀!”

    看守的管教介绍说,从前天晚上起就不好好跟人说话了,满嘴掉书袋,一句句全是经典名著里的对白。

    走出看守所,戴晓楼神情凝重的:“关于这事儿我想听听你这个特调组成员是怎么看的?”

    特调组成立后,由李老挂帅,在全国范围内招募警界精英破案高手,直接成员一共只有七个名额。有两个名字是一开始就定下了的,分别是辽宁奉天的关凤杰和西北长安的周维岳。这俩人是张副部长亲自点的将,在全国警界都是鼎鼎大名的神探。当年在部委首长心中的排名还在徐韬前面。

    关凤杰精于心理分析,逻辑严密,精通痕迹学,尤其擅长根据面部骨骼来绘制面部复原图,从警三十五年经验丰富屡破要案。是享受国务院津贴的犯罪学教授。比较而言,周维岳的乡土气息更浓些,他是从乡镇派出所干起,一点一点闯出的名堂,十八岁参加工作,警龄三十八年,号称火眼金睛狗鼻子,断案全凭一双眼和一只鼻子,审葫芦问瓢不拘一格屡破奇案。

    顾天佑是第三个确定下来的组员,特调组直接成员的权限很大,名额极其宝贵,顾天佑太年轻,就算在拐子帮和进口设备这两件事上有过突出贡献,也不足以让部委领导接受他进入特调组。但李云清教授说,这孩子是非常难得的干刑侦的好材料,熟悉犯罪,嫉恶如仇,反应敏锐,三教九流的人物装神像神装鬼似鬼,身手和枪法更是一等一。正是在老教授力荐之下,顾天佑才终于得以进入特调组。

    戴晓楼的口气有点酸溜溜的,之前不知道特调组成员的权限和工作方式,所以没考虑过把自己报上去。直到顾天佑的成员身份批下来,上头向他通报了特调组成员的权限职能等细节,他才后悔不迭没把自己报上去。

    特调组成员直属部委首长,除了以配合李老侦破常年积压案件为主要任务外,日常工作还在原单位,当本地区有重大案情发生时,可以直接向部委首长汇报,并且有根据案情发展现场情况作出随机应变直接处置的权限。顾天佑的名字被挂在了刑侦总队,职务很可笑,居然是警务顾问。通常这个职务都是用来安排那些退居二线的正处级副总队长或副政委的,三级警司,干着正处级的闲差,这还是头一份儿。

    顾天佑晓得在这件事上戴总队替自己顶了大雷,力排众议把名额给了自己,总队内部不可能没有意见。这会儿听他的口气明显带着情绪,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反而陪着笑脸,耐着性子道:“梁必达是装疯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他通过了测谎和医学检查,法律上已经认可了他的精神病,他从事律师行业多年,精通司法程序里的每道环节,他的亲属要是申请强制医疗,咱们没理由继续扣留他。”

    戴晓楼道:“问题是没有人申请保释他送去强制医疗。”

    顾天佑道:“您说为什么没有人申请?”

    戴晓楼若有所思:“你是说”

    “是的!”顾天佑很笃定的:“这家伙怕被判死刑,所以装疯,但在没得到某些人认可前,他也不敢离开看守所!”

    戴晓楼凶狠的:“那就想个法子逼他离开。”

    从总队出来,在戴晓楼那里领了一本证件,一把枪和二十四发子弹,先登记在册才拿到手。特调组成员的权利不是说说而已,不但有头衔,而且还有办公室,财务科还给了一张工资卡和一纸工资条,今后咱也是领工资的人了。顾天佑拿着工资条,好像有鬼使神差,脚底下一拐弯儿就进了技术大队二中队的办公室。

    许佳慧正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了顾天佑,连忙关上网页。顾天佑对她遮遮掩掩的举动并无觉察。径直走到办公桌前,问道:“吃饭没?生平第一次领工资,请你吃个饭吧。”说着,一晃手里的工资条。

    许佳慧出于好奇,接过工资条迅速瞟了一眼,顿时一噘嘴。

    太不公平了!

    顾天佑的工资是按照正处级标准给的,而她连股级都不是。她只是个刚结束实习期的小法医,连总队的几个领导都还没认全呢,又怎么可能知道特调组这个级别的机密大事。在她的印象里,顾天佑整日闲逛无所事事,还在外面偷偷做生意,一看就是擅长交际跟领导搞好关系的混子。而她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加班加点从不抱怨。凭什么这个小子一来就能拿这么高的工资?

    尤其是在职务津贴这一项上,居然生生比她多了一千八,不由大感诧异,问道:“你是什么职务?”

    ps:两小时后还有一更

第一百零二章 初心

    很多人活的都不是很满意,有的不满意工资少,有的不满意房子小,不满意自己没有车或者嫌车不够好。这些人当中一定不包括许佳慧。她工资相对处级领导要少一千八,她在玄武湖畔一危房改造区里租了个小单间,每天上下班都要挤公车。为了还顾天佑的两千块钱,食堂师父已经大半年没怎么看她吃肉菜了。但她却是技术二中队的劳模,开心果。说起正在还房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眼里充满了希望。

    关于她的传闻,顾天佑已听了很多。看见她生活的窘迫,顾天佑的心中又心疼又快慰。

    默默的将许佳慧递过来的两千块钱连同刚拿到的那张工资卡一起推了回去。

    许佳慧迟疑了一下,无声把钱和卡一起接了过去,道:“等会儿下班后送我回家吧。”她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眼睑,脸蛋儿微微泛红,唇角还沾着一小片红烧刀鱼的碎肉。那口气让顾天佑想起了席志明口中的肮脏姑娘。

    顾天佑心中隐隐作痛,又莫名的暗暗得意。这种小心思无疑很小人,绝不符合天佑哥一向以来的大男子主义形象,顾天佑自己都挺讨厌自己这油然而生的念头,干巴巴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

    许佳慧漠然道:“可我不能白白接受你的帮助。”

    顾天佑心中竟抑制不住的产生出一丝胜利的快慰,嘴上却虚伪的解释:“我只是希望看到你生活的很好,从未想过要换取什么回报。”另一个想法却是:没良心的小娘皮,你也有今天。

    许佳慧神情依旧淡漠,掩饰着刻意支撑起的坚强和倔强,道:“我一个人在这边上学,工作,已经坚持了几年,很辛苦也很累,所以我需要钱,不需要尊严,更不想欠你什么。”

    顾天佑心中冷笑,你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作践自己的借口罢了,说不准这个女人本性就是这么水性杨花。嘴上却道:“你很独立,我欣赏你的自强精神,这卡你拿着,别有负担,我对你真的无所求。”老子对你没兴趣,不过就是喜欢看你硬撑着时候这副落魄样。后面这个念头让顾天佑自己都想抽自己脸一下,心中藏着的那个虚伪矫情又庸俗的傻逼又来了。

    许佳慧忽然笑了,讥嘲的语气:“顾天佑,我突然很好奇你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你怎么成为我的同行的,又凭什么可以享受正处级待遇?你像个妖怪似的出现在我面前,先是矫情的想要得到我的抱歉,然后又做作的想要给我买个房子,现在又弄这一出,你不就是希望看到我后悔吗?在感情的这座天平上,站在胜利者的一方嘲笑失败者的轻浮?”

    她眼中有热泪滚动,神情倔强的让人心碎:“我累了,你赢了,我请你去我家,把我仅拥有的给你来印证你的胜利,弟弟,你现在满意了吗?”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已泪流满面。

    顾天佑刹那间面红耳赤,脑子里嗡嗡作响,感觉自己稍留片刻就要情绪失控,逃似的奔出小饭店。一路跑回车上,飞车驶出城外,最终停在位于城郊江畔。跳下车,站在江畔看着水中的倒影,忽然一阵阵作呕。心中郁闷难消,转身见旁边有棵树,拳脚相加发泄起来。三拳两脚,竟将碗口粗的一棵树打断。

    心中那个庸俗狭隘顾影自怜甚至可笑的臭傻逼这会儿已不知去向。同时消失的还有那股子事无巨细尽在掌控的自信被邹海滨老姐戳破带来的挫败感。

    回到车上,点起一支烟,抽了几口又掐灭,头脑竟似格外清晰。不知为何,每次被这没良心的小娘皮刺激一顿后,就觉得全身动力十足,心里头那些疲倦怯懦统统一扫而光。拿起电话,拨通后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果断道:“随便你怎么看我,卡你拿着用,就当我犯贱妄想再把你追到手,你就只管傲娇着不给我机会好了。”说完,立即掐断通话。

    一个人从记事起就开始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有资格生存于世,没有童年几乎不知道傻逼和单纯为何物,小小年纪就学会深藏不露,笑脸的背后永远藏一颗警惕之心,握手的同时另一只手总要暗藏钢刀,随时准备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龙爷说要有担当,爆破组长说要快乐,苗世凡说要狠要防人,老不死说要自由自在率性而活,成长的历程中,学会了很多,却唯独没学会该如何简单的释放天性。遇到许佳慧以前,世俗生活中最寻常的东西仿佛是一种奢侈。

    许佳慧教会了顾天佑怨天尤人,做无谓的计较,莫名的嫉妒,狭隘的愤恨,唤醒了他人性中那个代表负面的小。这个刻薄庸俗的小让顾天佑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偶尔需要宣泄,甚至失去冷静。这个又自私又狭隘的小只会在许佳慧面前暴露出来,站在道德的高点,鞭挞提醒斤斤计较,而从来不会考虑对方的感受。

    幸好许佳慧足够知性宽容。顾天佑悻悻然的这么想着。

    数日后。

    苗世凡出狱了,在一个飘雨的星期一早上,他孑然一身出现在秦州监狱大门口。

    满怀愤懑的韩大状像一块在水中消融的冰,越走近他,身上的恨意和愤怒就越少。

    她目光执着,脚步坚定,向着一个困惑她多年的答案走去。

    顾天佑的指挥官出现在雨幕中,老耿从车上步出,站在雨中与苗世凡遥遥相望。两个相爱多年的老男人痴痴凝视着对方,似乎都在犹豫该迈出哪一只脚。韩絮站在二人当中,左顾右盼,刹那间心中的疑惑烟消云散。

    终于,苗世凡往前挪动了一步,剩下的距离被耿建军一个人完成了。

    眼前的情景或许不被大多数世人所认可,却带给顾天佑深深的感动。苗先生博闻强记惊才绝艳,耿建军傲骨铮铮铁血忠魂,一把最精确的手术刀和一把最锋利的军刀相爱了,他们为了彼此,迷茫挣扎过,疯狂残忍过,却始终初心不变!

    苗世凡和耿建军手拉手,径直走向顾天佑,在雨中张扬的大笑。

    “走,去建邺,让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跟着你再飞扬一次青春!”

第一百零三章 特调组里无闲人

    如果你有一万块钱用来投资,一年赚一千块钱就是个成功。如果你有一百亿,一年赚十亿都等于失败。资金的量变是可以撼动经济增长的规律的。

    梁必达是假疯子,明王是个半疯子,苗世凡却是个真正的疯子。

    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赚钱的疯子。

    他一张嘴就全盘否定了顾天佑先前制定的稳健投资策略,只认可了投资私人医院这个项目。

    未来十年是中国经济洗牌的十年,首当其冲的就是实体商业和商业地产,震荡洗牌优胜劣汰的行情会贯穿始终,在这样的大环境里选择这么个行当来做风投,还要背负那么大的盈利压力,除非脑子进水了。

    “基本没多大盈利压力。”顾天佑讪讪然道。

    苗世凡鄙视之,继续做高谈阔论:“制造业面临转型,出口经济比例下降是必然趋势,低附加值行业里的机会越来越少,做风投,没有政府的订单,就不要往这类行业里钻,大家都喜欢说,做生意要稳,准,狠,走得稳,看得准,出手狠,听着像那么回事,其实在我看来,就是纸上谈兵,什么时代说什么话,做生意一成不变,迟早死路一条。”

    “这个时代群雄并起,做地产只有紧靠政府先把规模做大才有未来,做高科技,满世界都是举着项目找风投的,什么才是前沿?哪才是未来的方向?是新能源产业?还是高科技农业?中国的事情从来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有时候该赚钱的偏偏亏钱,眼瞅着该亏钱的却偏能赚钱,为什么?人本位社会,不遵照经济规律办事。”

    “举个例子:一件公认看好的的新产品被研发出来,因为人为的干预,市场的大门就是不对它开放,等研发者投进去的钱都套牢了,走投无路时,才会有人出面收拾残局,接收胜利果实,大赚特赚,所以,投资什么项目不是最重要的,投入的时机才是赚钱的关键,前期投资的是傻子,后期参与进来的是二傻子,只有了解政策,人脉通顺后再瞅准项目才能赚大钱。”

    苗先生的学问真不是盖的,眼光毒辣,往后一看是五千年人文经史,往前一瞧就是百年沉浮,从古到今,由东到西,把经济和政治结合起来说的叫一畅快。到最后,顾天佑和杨文山被说的昏昏欲睡,反倒是杨家老四从始至终听的如痴如醉。

    最后,顾天佑忍无可忍,做总结性发言:“今后投资方面的一切事宜都交由苗先生全权掌控,杨文艺从旁协助,新公司组建,人员招聘,物资采购等具体事宜由文山大哥出面。”

    苗世凡:“给我们都安排好了,你呢,你这个大老板负责什么?”

    顾天佑一笑:“我搞经济不如先生您,打架不如老耿大叔,统筹数据编撰文案不如老四,日常管理落实杂务不如文山,但我最大的贡献就是把你们整合成了一个整体,咱们有内有外,有文有武,成事不过是水到渠成,只要心往一处,团结第一,我就是那个能让大家团结在一起的人。”

    苗世凡:“滚蛋!”

    顾天佑滚回了学院,作为部委直接领导的特调组成员,回来上学其实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但顾天佑觉着学院像个避风塘,是个可以不受约束的安静看书,偶尔装逼放松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个必须待在学院的理由,特调组的组长之一,李云清教授来建邺了,为了十九年前的凶杀案。他把办公地点安排在了警官学院。

    人们习惯于关注眼前的人和事,过去很容易被淡忘,未来更是经常被忽视。

    江山代有人才出,随着新一届学员的到来,昔日的翘课大王如今成绩排在末尾,进进出出风光不显,完全游离于学院精英圈子之外,当下而言,甚至已经连传说都算不上。就算是在同届生当中都称不上是响当当的人物。

    学院的一流人物里,顾天佑这一届当中如今只有丁默思才排的上字号。作为警官学院里唯一的同进会成员,虽然草包了一点,不过毕竟身份放在那里,任你是第三年的老鸟,还是第四年步入实习期开过光挂了警.衔的老大哥,都要卖几分薄面。

    学院的占地面积很大,教职员工的公寓楼建在东北角,隔墙就是玄武湖和公园,丁宝峰亲批了一幢三层小白楼给李教授作为工作和休息的地方。顾天佑规规矩矩前来向组长报到。

    李云清戴着老花镜正在看资料。顾天佑敲门进来,一眼看见老爷子身边站个女的,二十多岁的样子,姿色平庸,身材微微发福,看不出是什么路数。李云清放下资料,为顾天佑做引荐。

    此女名叫高雪瑶,二十八岁,几日前才被选做特调组成员之一,特长是精通多国语言,听力过人,尤其熟悉电脑。

    顾天佑是个大电脑盲,仅限于开机和开网页的水平。偶尔在某网站注册个账号什么的,密码稍微弄复杂了转天就不知道该敲哪个键盘。一听这位大姐擅长电脑,顿时肃然起敬。

    高雪瑶明显对顾天佑的年纪和外貌更感到惊奇,她进入特调组凭的是无可取代的专业技能,这小子凭什么?

    彼此做过介绍后,相互寒暄两句,李教授主动问起最近轰动一时的名律师杀人策划绑架案。顾天佑作为案件调查的参与者,对此案前因后果做了详细介绍。李云清听了以后,沉思片刻,说道:“这么说来梁必达想用装疯办法脱罪,又害怕某些人对他下手灭口,所以不敢从看守所出来。”

    顾天佑道:“正是这样,所以我建议戴总队想个法子把他逼出去,看看什么人会跳出来。”

    李云清点头道:“这是个思路,你们具体打算怎么操作?”

    顾天佑道:“戴总队打算安排他先去进行强制医疗,派卧底到精神病院暗中保护监视。”

    高雪瑶说:“好好的人装精神病被送进去,怎么受得了啊,我要是这人,晓得你们打算这么对我,宁肯认罪算了。”

    顾天佑说:“杀人绑架认罪就得死,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高雪瑶却叹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道精神病院的厉害,好人在里头真是生不如死,没人跟你好好说话,天天都要吃根本不需要的药物。”那语气,就好像她亲身在里头经历过似的。

    李云清教授忽然说:“换个话题吧,谈谈咱们接下来要办的案子。”

    尘封了十九年的案卷记录被打开,十九年前,陆子琪还是个天真烂漫拥有快乐童年的小姑娘。忽然有一天,一个恶魔闯入她的家,用一把切骨刀砍死了她的父母。案子找到了两个嫌疑人,查来查去却最终不了了之。席志明说过,徐韬当年已经锁定了凶手,却因为一个重要的时间证人而被迫结案。

    这不是什么悲剧,而是丑陋的闹剧。

    徐韬还活着的时候把此案视作人生污点,每当提及必定暴跳如雷。

    席向涛也许正是因为此案而对人生选择产生怀疑,最终走向了原本人生轨迹的对立面。

    人性是向往疯狂和堕落的。把一个邪恶的犯罪份子改造成好人,需要的是圣人的胸怀,而把一个好人变成一个邪恶的犯罪份子,有时候只需要一点点丑恶的刺激。

    一摞子照片摆在桌上,张张见血,触目惊心。男主人被砍死在书桌旁,女人倒在窗口,根据现场勘查记录所述,女人曾试图将儿子从窗口丢出去。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丈夫被杀死,绝望悲伤的女人拼死保护三岁的儿子,凶手追了过来,女人没来得及把孩子丢出去,她曾有机会独自逃走,但凶手夺走了孩子,女人被残忍的砍死了。孩子被凶手带走。

    一个侦办人员锲而不舍,终于在下水沟寻找到孩子,多年后回来报仇,就是席志明。

    这是一个早已明了于胸的故事,如今正以更直观的方式展现在眼前。

    顾天佑收回心绪,问:“不等其他成员一起过来吗?”

    李云清道:“特别调查组只有七个人,算上我跟张副部长也不过九人,你知道全国范围内有多少积压的案子待查?”

    顾天佑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个特调组成员的名额太宝贵了,而自己显然还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特调组里没有闲人。”李云清一指高雪瑶,说:“小高精通十六国语言,能用电脑侵入国际刑警总部篡改总机程序,一本三十八页的卷宗,她只看一遍就能烂熟于心,同时还是柔道四段,在特调组里她只是我的助理。”

    顾天佑挠挠头,道:“我是不是让您为难了?”

    “是的!”李云清教授很直接:“特调组七名成员,关凤杰和周维岳两位我就不说了,就侦破能力而言,他们俩甚至都比我强很多,另外三位成员也都很了不起,刘铁林四十九岁,柳州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六年前的野马河连环杀人案,林场工人碎尸案,都是由他侦破,一次一等功,两次二等功,一次全国十佳;侯文华,人称侯爷,一等功臣,三次全国十佳,缉毒战线上的活传奇,经他手侦破查获的毒品就超过十吨;焦文军,五十岁,铁路公安刑侦总队副总队长,反扒能手,全国十佳,五次荣立二等功,屡破大案,当年名噪一时的西北狼东北虎两大贼帮,都曾折在他手上。”

    特调组七个成员,不算特招的高雪瑶和顾天佑自己,其余五位,年纪最轻的是四十九岁的刘铁林。毫无疑问,顾天佑是个异类,特例中的特例。

    李云清教授道:“这件案子调查的关键不在于查证还原,而在于取证落实推翻当年的时间证人所做的证明,找出更充分直接的证据来印证徐韬的推论,卷宗在这里,我个人认为徐韬的工作接近完美,他在天上看着我们,死者的照片也在这里,我们要证明给他和她看,法律不是一纸空文!接下来,时间证人邵庸海我负责拜访,清洁过现场的人证梁必达由你负责。”

第一百零四章 精神病

    十一月中,天气转冷。青龙山精神病院,病房里,梁必达四肢被紧紧固定在四条床腿上,头上还压着一条皮带。眦目欲裂,挣扎的非常激烈。一身强体壮的女性护士正在给他灌药。搞定一切后,梁必达安静了一些。女护士回身对站在门口的顾天佑说:“没办法,他是狂躁型的,有暴力杀人的记录,我们只能用这种方法才能把药喂给他吃下去。”

    几日不见,梁必达已是两鬓斑白,再无往昔风度翩翩学者派头。

    顾天佑在心里默默给这位五大三粗的护士大姐点赞,脸上拿捏出难过的样子,说:“我能理解,您也是为我舅舅好。”

    护士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顾天佑和梁必达。

    四目相对,沉默良久。

    “想不想从这出去?”顾天佑想起了七年前少管所里的情形。

    梁必达也被勾起了相同的记忆,嘴角咧了一下,看不出是冷笑还是苦笑。猛然把眼一瞪,喝问:“你是甚鸟人?”

    这就进入角色了,顾天佑心中暗骂,可惜奥斯卡评委会不知道有你这老王八蛋一号。

    “放心,我帮你没有利用你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去见一个人,说几句实话,你左右已经拿了免死金牌,还怕什么呢?与其在这里遭罪,还不如回家安度余生。”

    梁必达继续装蒜,喝道:“匹夫住口,尔当吾三岁孩儿不成?雌黄小辈,俺尉迟敬德有三寸气在,必不叫汝奸谋得逞!”

    这家伙装的有模似样的,顾天佑嘿嘿冷笑:“好,既然你喜欢这里头的日子,我又何必强人所难,考虑到你的病情恶化,我打算给你换个房间,新室友是偏执型的,相信你会喜欢他。”

    梁必达当然清楚顾天佑不会安什么好心,但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只好破口大骂,满嘴戏文,骂起来又费脑子又不给力。好似隔靴搔痒。完全无法将他胸中的憎恨和愤怒表达出来。

    这家伙干了二十多年律师,生平办案无数,什么缺德事儿都干过,蛊惑别人进精神病院脱罪是他的拿手好戏。这里头的道道他认第二律师行里没人敢认第一。以往把别人弄进来,出手大方听从指挥的就给安排个单间,不听话没眼色的就跟真正的精神病人安排在一个房间,管保几天就开窍。

    如果可以,他宁愿花再多钱出来打点,也不想离开这单间。

    精神病院这鬼地方,大神太多,鬼都不愿意呆。

    顾天佑给他挑了一个温和的室友,这位大神目光呆滞,货真价实,老梁同志喜欢念戏文,这位大神的强项则有些乏善可陈,反反复复就一句话,我没扒她裤子,我没揪她的毛毛。以此类推,往复不断。护士长警告说,不要打断他,谁敢打断他的话,当心半夜被他打断腿,着重提醒:下边的第三条腿。以前有个不信马王爷三只眼的,结果半夜被扒了裤子,张嘴就咬,从此得个外号:缺半截儿。咬人的大神也得了个外号:断头台。

    这番话吓的梁大律师脖颈子冒凉气。梁必达四十多岁没成家,但风流韵事却从未断过。尤其69神功修炼的炉火纯青,实乃风月场中一时美谈。似这般激情汹汹的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消受。

    顾天佑目送梁必达被固定在轮动床上,推进了断头台所在的房间。隔着门就听见断头台不停的念叨起他的十三字真经。转身交代男性护士长:“导尿管给他插上,营养液输上,床底下给弄个便盆,吃喝拉撒全在床上解决了,我舅舅是杀人后鉴定出来的毛病,医生诊断你们都看到了,无自控狂躁型人格分裂,公安局的同志警告说,不能让他走到社会上害人,否则你们得承担法律责任。”说着,不动声色递过去一个信封。

    护士长悄悄接在手中,不由大喜过望。钞票的质地和厚度带来令人愉悦的手感。这厮目光阴冷盯着房间里的人,沉声道:“顾先生放心,我保证让你舅舅舒舒坦坦,哪也去不了。”

    顾天佑道:“先用三天药,到时候我再过来看看疗效。”

    夜,陆子琪家。

    电视里正播的是一台手术,陆子琪穿一件天鹅绒睡衣,蜷在沙发上看的聚精会神。顾天佑在厨房里正忙活着红烧鱼。

    “今天去看了你干爹。”顾天佑端着刚出锅的粉蒸肉摆在茶几上,顺手拨开陆子琪的粉雕玉琢似的小脚丫,又道:“想不想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

    陆子琪一骨碌身坐起,用手抓起一小块肉塞进口中大嚼,含糊赞道:“真好吃。”又喝了一口水,才道:“不想知道,自从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就没想过再跟他有什么往来,刚回国的时候去看了他一次,还想对我毛手毛脚的,他有今天完全就是报应不爽,我就盼着案子能早日水落石出,也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医院那边。”

    “要我说,你弄这个专业割肚皮开脑壳的医院,还不如搞一家割双眼皮磨颧骨的整形整容医院,你那一刀下去,搞不好就是一条命,就算搞好了也可能还是一条命,费力不讨好不说,设备价钱高,人员成本更高,入门资质高的吓人。”

    陆子琪掩唇轻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差啊,要让苗老师听到你说我们手里救人的刀不如美容院里的修脚刀,他能送你大耳刮子。”又道:“你这几天可千万别跟他照面,一肚子怨气没处撒呢。”

    紫醉金迷关门大吉,坑人的地方改成救人的医院,内部要改造,外部要扩建,里外全指着杨文山一个人哪够。作为项目发起人陆子琪断无袖手旁观的道理,这些日子天天忙的脚撵后脑勺。苗世凡对医学有着狂热的偏好,自从顾天佑介绍陆子琪给他认识,苗老同志就算找到了知己,三天两头的跑来做学术讨论。

    “就他?”顾天佑不在乎的:“小的时候都没把我如何,现在就更不是对手了。”

    陆子琪抿嘴笑道:“吹牛皮不打草稿。”

    确实是吹牛皮,那时候老苗同志进来没多久,身上戾气正盛,那双眼比鬼火还渗人。八岁的孩子被逼着跟他读书,天天跟他打对光,看一眼大夏天都冒冷汗,那滋味真不是好回味的。

    顾天佑被说的不爽,忽然一个虎扑将陆子琪压在身下,上下其手闹腾一番。陆子琪只是咯咯娇笑,假做抵抗,趁机也没少在天佑弟弟身上揩油。

    调笑一阵,陆子琪有些情动,估计下一步就要行动了。顾天佑觉着不是时候,借口给锅添汤挣扎着起身,随口又问:“怎么样?这些日子跟苗先生交流医学,有没有点收获?”

    陆子琪一指电视:“喏,正偷师呢,这手法真漂亮,我导师雷纳托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苗先生说他最推崇的人就是导师,照我看,他的技术已经超过导师了,只差在对前沿技术和新设备的认知。”

    顾天佑替老苗惋惜:“要是没这十多年的牢狱生涯,说不准在学术上已经跟你导师齐名了。”

    陆子琪道:“苗先生倒是不怎么遗憾呢,他说在里边收了个好学生,还说这个人若是肯钻研医术拿起手术刀,能把医学界的天捅漏了。”

    顾天佑正把鱼装盘,闻听此言,手上不由顿了顿,几滴鱼汤落在脚上,烫的龇牙咧嘴硬是没敢出声。

    陆子琪道:“你在苗先生身边的时候年纪还小,有没有印象他教过哪个人医术的?我问他一回,他说人各有志不好强求。”

    老苗同志的觉悟上来了,知道不能强人所难的道理。顾天佑道:“我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陆子琪不无遗憾的:“真可惜,能得苗先生这么赞誉,这个人肯定很厉害。”

    三天后,青龙山精神病院。

    顾天佑和护士长站在病房门口。

    病房里,梁必达依旧是那个姿势躺着,幸亏天气冷,换做夏天早生一后背褥疮了。断头台还是老样子,直勾勾盯着梁大状,不住口的:我没扒她裤子

    梁必达突然:你扒了!

    断头台:我没揪她的毛毛

    梁必达:你揪了!

    这家伙分明是没服啊。顾天佑大为意外:“这是什么情况?”

    护士长:“从昨天中午开始就这样了,断头台说一句,你舅舅就接一句,许是职业习惯条件反射?”

    病房里,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还在持续,梁必达生平打官司无数,遇到这般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的对手大概还是头一遭。病房外,顾天佑也不禁对梁大状韧劲有了三分钦佩。同时又不免有丝丝担忧,这老坏蛋别是真疯了吧?

    甭管他真的假的,今天过来不是为了看他大战断头台的。顾天佑推门而入,护士长跟进来,抓住断头台,哄劝着往外领,你没扒她裤子,也没揪她毛毛。断头台稍有对抗之意,护士长熟练的一记大背跨将他放到在地,硬拖了出去。

    梁必达高呼道:“你扒了!也揪了!”

    顾天佑笑眯眯看着他,梁必达忽然住口,抿嘴冲着顾天佑羞涩一笑:“去你吗的。”骂完嘿嘿又是一笑,这次却是很得意的样子,摇头晃脑嬉皮笑脸。

    顾天佑又气又好笑,刚想随手给他一巴掌,忽听走廊里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护士长一声大吼:“你们要干什么?”接着就是噗嗤两声伴随着一声惨叫。梁必达吓的面色大变。顾天佑道,坏了!果断出手以最快速度解开梁必达身上的束缚,打横将他夹在腋下,飞身跳上窗台,毫不犹豫的撞破玻璃跳了出去!

    房子后面就是山坡。

    身后枪声入耳,顾天佑汗毛乍起,奋起全身力气抓着梁必达一起顺着山坡轱辘下去!

    ps:昨晚码字到深夜,居然忘记设置自动更新了,刚爬起来,送上第一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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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收留虔诚的逝者,地狱接引堕落的灵魂。天堂归上帝,地狱归我——顾天佑。无间地狱里走出的少年郎,机巧诡诈,冷酷铁血,长袖善舞,风流不羁,徘徊正邪之间,笑看风云变幻,终成一代枭雄。———————————————————成人读物,心理年龄不足十八岁者慎入。无间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间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间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