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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走过青春岁月     无间枭雄txt下载     无间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二章 小事儿

    我只想要个说法,你们欠我一个说法却不给,我只好自己来拿。

    血淋淋的一排字和两具尸体,男的先被万剐凌迟后又被大卸八块,女的四肢被捆绑住,眼睛瞪的老大,身上没有伤口,竟似是被活生生给吓死的。

    这事儿有不难理解,大半夜的一根宝剑钻进家来,活生生的把自家男人给剐了,最后大卸八块。这女的眼睁睁看着这个过程,不被吓死才叫活见鬼呢。

    技术人员在提取捆绑用的电线上的纤维留痕,案发现场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和脚印,小区内连同附近街道的监控探头的影像资料还在调阅中,几名特调组成员忙活了一上午,目前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宗教办的人在特调组人忙完现场采集工作后进驻现场,结合他们的专业特点做二次线索采集工作。

    此时,现场外面站了许多人,有宗教办的,特调组的,以及迪化本地警方的协办专案组的人。一名一级警监正坐在数据终端指挥车上随办案人员一起浏览监控资料。看意思应该是省厅主要领导,不是钱厅长便是周政委。顾天佑一身戎装走到近前冲这位敬了个礼,这位明明注意到了却恍若未见,头也不抬道:“特调组新来的?”

    顾天佑摇头道:“不是,秦州借调来帮忙的。”

    这位愣了一下:“戴晓楼的兵?”嘿的一笑:“看来宗教办那帮人是真急了,满世界的寻找破案高手,怎没把老戴请来?”

    “算是吧。”顾天佑笑笑:“不过我算不上什么破案高手。”反问:“怎么样?有发现吗?”

    这位拍拍手,把手里的材料丢给身边人,下了车,拿出一根烟,也不问顾天佑抽不抽,自顾自的点上了,道:“这案子越闹越大,影响范围扩散的很快,王书记的耐心也快耗尽了,如果有线索我还能在这犯愁吗?”

    顾天佑打了个哈欠,问道:“宗教办那伙人还在里头呢?”

    这位没好气的:“测那个什么残留呢,还是神秘兮兮的那一套,说是合作办案,有些事儿根本不让咱们参与。”

    顾天佑道:“您是?”

    “钱卫汉。”这位钱厅长恍然了一下,道:“不好意思,初次见面,问了你半天倒忘了介绍自己了。”

    顾天佑笑眯眯道:“没关系,我先上去瞧一眼。”说着,也不理这位钱厅长诧异的目光,径直走进两名宗教办工作人员把守的别墅门户。

    孙京飞正抱着膀子,在那看工作人员举着阴性能量探测仪器针对每个可疑角落做着排查工作。转头道:“怎么才过来?”

    顾天佑坏笑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说了原因怕你上火。”

    孙京飞皱了皱眉,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弄那么多女人跟着就没感觉特别麻烦?”

    顾天佑耸耸肩,道:“如人饮水,我自己觉着还成,反正你情我愿的事情也没妨害到别人。”

    孙京飞有点懊恼的:“这案子已经上达天听,现在不单是王臣身上压力大,我肩膀上的压力更大,实在没法子只好又请教了一高人,现在麻烦来了。”

    顾天佑一摆手,道:“你先别说这麻烦是怎么回事,我猜一下,这高人和麻烦都是跟姓楚的有关对不?”

    孙京飞苦笑道:“楚灵珊说最晚今天下午就能飞过来,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接机。”

    顾天佑坏笑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要是实在勉强也没关系,我替你去不就得了。”

    孙京飞立即道:“用不着,我自己去接。”

    顾天佑道:“死了这么多人,总算有了一个目击者了,结果还是个死人,你这是打算请她帮忙从死人嘴里找线索?”

    孙京飞道:“要说这种事,当世最擅长的莫过于灵山圣师,但灵山圣师在非洲不打算回来了,我找上阴山狼城也是退而求其次,没想到狂人楚会把她给打发来。”

    顾天佑道:“修阴灵鬼道也是讲究天赋的,民间过阴之术都离不开这种特别的天赋,她是灵山圣师的亲外孙女,也许真继承了灵山圣师的天赋?”

    孙京飞点点头,道:“我联络阴山狼城其实还有一层用意,这案子透着古怪,我总觉着不是一个简单的复仇事件这么简单,如果这案子的背后真有某个势力在捣鬼,具备这种能力的势力并不多,楚怀秀的嫌疑其实很大。”

    顾天佑道:“有你这一说,但是可能性微乎其微。”指着墙上的字迹道:“假设这个凶手是有意识的要在西北搞出事端来,为了借刀剑小镇**作掩护才一次次这么有针对性的杀涉事的警察,那么他的目的无外乎是希望在这里挑起民族之间的矛盾,破坏地区的稳定局面,既然如此,为什么这案子没有被铺天盖地的报道?网络时代,咱们根本不可能完全阻止消息扩散。”

    接着又道:“我的看法是凶手留下这些字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要告诉我们他杀人的动机,他没有直接杀害这女的,说明他本无意灭口累及无辜,如果是出于更复杂的目的,这女死者肯定是要当场灭口的。”

    孙京飞道:“你说这些我也想到了,但有些事还是值得怀疑,以此人诡异莫测的杀人手法看,这个人绝非一般人物,你我都清楚,想要把这样一身本事学到身上,完全靠个人领悟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凶手必定有名师传授,或者出身某个你我不熟知的江湖门户,这样的人没有根脚的可能性能有多少?”

    “还有这案子发展到今天是个逐步发酵的过程,虽然没有什么大面积的报道,但民间各种流言猜测却一直未断,而且有越来越烈之势,并且是在我们做了大量的辟谣工作的前提下,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件事在等待一个爆发的时机。”

    顾天佑眼珠一转:“你怀疑这个凶手是在等待思路论坛峰会正式开始时把事情搞大?”

    孙京飞道:“处在我的位置上,不得不防啊。”

    顾天佑道:“看来王宪也是有这样的担心,所以才会亲身大驾跑到西北来,如果你的感觉是对的,留给咱们的时间可就真够紧的。”

    孙京飞道:“对你来说紧个屁,真正头疼的是我和王臣,西北地区不能乱,元首办公室和孙老坏都在给我施压,估计王臣现在也不好受,这案子不能及时了结,外面那位钱厅长都已经不是摘帽子那么简单了。”

    顾天佑道:“哎,当官不自在,自在不当官,听你这一说我都忍不住替你头疼。”话锋一转问道:“那个去龙泉的事儿有结果了吗?见到那位孙志坚没?”

    孙京飞愁眉不展道:“说起这事儿来我心里更犯嘀咕,这个孙志坚居然出国了,而且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在这边第一起案子发生后没几天走的。”

    “出国了?”顾天佑问道:“知道去哪了吗?”

    孙京飞道:“东瀛!”

    顾天佑点点头,道:“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这案子真不能等闲视之,这世上有凑巧的事情,但绝不会太多,在与一件事相关的事情中发生多次巧合这种事我是不相信的,这个孙志坚走的太蹊跷,而且他恰恰去的是东瀛就更可疑了。”

    孙京飞道:“就目前看,这个被吓死的女人是咱们最好的机会了,希望她看到了凶手的样子。”

    顾天佑笑道:“你应该说楚灵珊才是你最好的机会,希望她具备过阴见灵的天赋能帮你找到这女人的阴灵,还要期盼这个凶手是个对灵鬼之道一无所知的棒槌,没有把这女的给收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孙京飞烦躁的:“你除了跟我这扯淡外,今天还有什么计划?”

    顾天佑道:“你得给我提供一辆车,我要去刀剑镇和准东走访一下。”

    孙京飞不抱希望的:“车有的是,宗教办这边征用了几辆军牌越野,你随便开哪辆都没问题,不过我觉着没多大希望,不管是刀剑镇还是太极剑表演队,我们和特调组都已经排查了很多次,几乎不可能有新线索给你留着。”

    顾天佑道:“你万里迢迢把我请来,不就是因为我有跟别人不同的地方吗?别人找不到线索,也许我就能找到呢?”

    刀剑小镇,三辆挂着城市综合治理执法队的标识的面包车杀气腾腾驶入小镇商业街。扩音喇叭一路都在广播建设全国卫生城的硬性条件,市委市政府为此制定的相关规定。车辆停放必须车头向外,占道经营一律禁止,屡禁不止没收经营工具及商品,违规建设或扩建简易棚的一律拆除

    顾天佑的车开到一家面馆门前,因为地方略显局促就没有按照规定车头向外。下了车直接走进面馆,点了一碗羊汤和三张打馕。把馕撕碎了泡到羊肉汤中,撒一把香菜和葱花,再搁点辣子和老陈醋,香味腾起,端起碗来刚要大快朵颐。门外忽然传入嘈杂喧闹声,顾天佑放下碗回头一看。

    三辆面包车已经停在面馆门外,一群身穿综合执法队制服的大汉如狼似虎一般闯进店里。一名大汉进门便问:“外头那辆长城哈弗h9是谁的?违停了知道吗?司机在的话赶紧把车开走。”

    另一个瘦子手提金属甩棍,径直来到柜台前,说道:“任何未经政府相关部门审批的经营行为都是非法经营,你这个店的建筑本身是以民宅名义建造的,实际使用面积超过了房本上规划的面积,并且违反了民宅改商网用电征税等相关规定,我们依法要求你限期拆除,今天已经过了规定期限,鉴于你们屡教不改的态度,我们将要依法对这里进行强制拆除。”

    店老板一听就不干了,从后面跑出来道:“这房子是我太爷爷那辈子传下来的,到我这里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前还没有政府呢,我们家就在这里卖羊汤和打馕了,现在有了人民的政府,我这人民的房子怎么就成了违规建筑违法经营了,你还要拆我的房子,你凭甚?”

    老板是个老回回,情绪比较激动,声音大了点。话还没说完,冷不丁执法队里蹦出一青年,手中甩棍凶狠的砸在老板的头上,叫道:“就凭我们手里的家伙!”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小保健

    冬日无雪,迪化的天冷的毫无特色,吸口气全是干冷无情的气息,寒意入心,人不禁心情晦暗。

    执法人员一哄而上,刹那间小饭馆内一片狼藉,店老板满头是血,仰面翻倒在地,双手无助的挥舞,阻挡着凶狠落下的甩棍。小孙女从后厨跑出来,一下子扑到爷爷身上。

    打人者失去了理智,顾天佑相信异地而处,换个环境他不会向这几岁的小姑娘下手,但此刻,棍落无情,就算没能力阻止也绝无坐视的道理。探手之间已将施暴者的棍子夺在手里,一折两段,丢在地上。

    没有营养,毫无技术含量的打斗过后,顾天佑搬把椅子坐在那里,执法队的人躺了一地。拿出电话来打给孙京飞,私访遇到了点麻烦,打了综合执法队的人,你给解决一下。不理会孙京飞在那边怎么恼火抱怨,直接挂断电话,招手把执法队的头儿,那个讲规定的瘦子叫到前边来,写了一串号码给他,道:“别鬼哭狼嚎的,没伤筋动骨也没有什么内伤,顶天疼个三五天,一会儿回去有什么问题就打这个号码,我姓顾,你一说对方就知道,有病瞧病,想打官司也可以。”

    一猫腰拾起一根金属甩棍,双手一搓一合,竟生生将这东西拧成了一个铁疙瘩。啪的一下丢在地上,道:“别琢磨报复的事儿了,多想想怎么吸取教训才是正经的,现在知道挨揍的滋味不好受,那就将心比心,想一想刚才那一棍要是打在小姑娘脑袋上的后果,你们是来执法的,不是来杀人的,甭管这背后有多少龌蹉事儿,做人就还得有个底限,你说是不?”

    瘦子满头大汗,连续点头:“您教训的是,我错了,我们其实也是为工作,上指下派,针对一些蛮不讲理顽固不配合的钉子户,采取一些强制措施是领导的意思,这回我懂了,保证再不会这么干了,您看是不是能让我带兄弟们走了?”

    顾天佑笑笑:“你什么都没懂,不过没关系,回去以后你发现今儿这事儿你们状告无门,有委屈没地儿说理的时候就会把我跟你说的话往心里去了,这串号码你留好了,甭管是报警还是私了,你都得能找到人才行不是。”

    综合执法队的人匆匆去了,店老板被打破了头,虽无大碍,却是一腔委屈。眼瞅着顾天佑一阵狂风似的放倒了一地人,以为事儿要闹大,吓的多少委屈也不敢说什么了。这会儿见执法队的人走了,说什么也不敢让顾天佑也跟着走了。

    顾天佑笑道:“别担心,事儿没解决以前我哪里也不去,就在你这儿吃了。”

    老板憨笑道:“别的没有,吃的管够,你救了我孙女我本该是感谢你的,可这个事情闹这么大,我承担不起呀。”

    顾天佑道:“人是我打的,跟你没关系,他们找麻烦就找我,你把屋子收拾收拾继续做你的买卖。”

    老板叹了口气,道:“还做什么买卖呀,这个事情越闹越大,自古民不跟官斗,他们这么搞,不就是想不按照商业网点给补偿款嘛,俺在协议上签字也就是了,拿了钱去迪化市里租房子开买卖怎么也能糊口。”

    顾天佑点点头,道:“这是您的家事。”随口又问:“你们这个地方被征用了?还是有开发商要开发这里?”

    老板的小孙女端了一盆水出来,老婆也从后面房子那边跑过来,拿了条毛巾帮他擦干净,留下两个伙计在前面收拾屋子,两口子带个小孩子,把顾天佑让到后面住宅。

    屋子里分宾主落座,老板道:“这不是要修跨国高铁嘛,我们刀剑镇也在线路上了,我们这条街都在必须搬离区域内,只是这补偿款是依照普通民宅给的,而我们整个镇子全都是手工作坊,饭馆商店也都是各家的老旧民居改的,我听说上头是按照商业网点补偿的,可到了准东市里就变成了民居,所以我不服气呀。”

    顾天佑道:“这镇上的其他家的刀剑作坊也是这样?”

    老板愤然道:“不听话的轻壮全都给抓起来了,古丽努尔因为这件事被他们给害死了,我儿子到现在都还被关在准东市局看守所,我们咽不下这口气又能怎么样?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跟政府对抗。”

    顾天佑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您是个明白人。”话锋一转道:“古丽努尔的案子我也听说过,准东市局的人说是枪走火了,你是当地人,跟我说说是这么回事吗?”

    老板深深看了顾天佑一眼,试探问道:“您是上头来的人吧?”

    顾天佑想了想,点头道:“算是吧。”

    老板道:“有委屈跟您说管用吗?”

    顾天佑道:“那看是什么事情,让你们搬迁这事儿不归我管,但要是警方办案不公草菅人命,那就归我管了。”

    老板刚想说话,一旁他老婆忽然咳嗽了一声。老板瞅过去一眼,有点犹豫。

    顾天佑道:“没事,不想说就算了,我也只是奉命调查,有冤情就过问一下,没有就算了。”又道:“这年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能理解,她的死有没有冤情其实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没有关键证人,我们也就没有了启动调查的理由,我也很快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这话一说,那两口子立即面面相觑起来。

    老板娘怀里的小姑娘忽然说道:“我知道古丽努尔姑姑的事情,她是被坏警察用枪打死的,因为她知道补偿合同的内容,还要到迪化市里告状打官司,所以他们就把她给打死了,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全镇人都是这么说的。”

    童言无忌,却往往最能振聋发聩。

    顾天佑重重哼了一声,忽然觉得有点恶心,一下子明白了李老教授为什么会那么愤怒。如果连执法者都在践踏法律精神,肆意妄为,这个国家的法律精神还能指望谁来维护?人民的利益,国家的秩序,还能指望法律来保护吗?李老教授近七旬高龄的时候回到国内,凭的是一腔爱国的热血。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教授虽有圆通之性,未失方正之心。这颗沙子进了眼睛,对老先生而言着实难以忍受。

    “小妹妹,叔叔不问你怎么知道的,叔叔就问你,喜欢古丽努尔姑姑吗?你觉得她是不是一个很好的姑姑?”

    小姑娘脆生生道:“她是最好的,大家都喜欢她!”

    顾天佑心中一动,接着笑问道:“她这么好,既然大家都喜欢她,那你知不知道她最喜欢谁呀?”

    小姑娘道:“当然是约什库勒叔叔啦,古丽努尔姑姑比我爸爸还大呢,大家都说她没有嫁人就是在等约什库勒叔叔嘛。”

    “不许胡说!”老板娘本来一直放纵小姑娘说话的,这会儿忽然变了颜色,一把将小姑娘抱在怀中,挡着嘴巴不让说话,说道:“镇里头哪有约什库勒这个人?根本没有这个人,你瞎说甚!”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顾天佑猛然心头一震,陡然间意识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准东警方抓走镇上的轻壮,一来是怕他们聚众闹事把那点龌蹉事儿捅到自治区去,二来是为了配合特调组的工作排查凶手。但是这么多人却都忽略了一件事,便是这些年从镇上搬走的那部分人,很有可能当中一些人还跟这个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约什库勒的身手不错,有作案动机,这么重要的人物却被忽略在排查名单之外,绝非一件正常的事。

    顾天佑绝对相信李云清教授在调查取证的时候不会忽略古丽努尔的社会关系,但是整个镇子连这个小姑娘都知道的人物,他的名字却并没有出现在特调组的调查记录中,只说明了一件事,这个人有些特别,跟古丽努尔的关系非同一般,镇上的人都认为他很可能跟那些杀警案有关,所以才刻意的隐瞒了这个名字。

    约什库勒曾说过,他是在准东油田上班的。现在虽然还远不能确定他的嫌疑人身份,但就算他不具备作案的能力,也很有可能是一条颇具调查价值的线索。

    顾天佑意识到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案情如火,时间就是生命,立即起身,一边找来一张纸条写下自己的电话,一边告辞道:“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综合执法的人还来找麻烦你们就打给我,我已经安排人处理这件事了,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不敢再来,另外,你店里的损失还有你身上的伤,指望他们赔偿是不大可能了,我这里有点现金,要是不嫌少就收着,要是觉着不够也没关系,给我个银行卡号和具体的数字。”

    从饭馆这户人家出来,发动车上路,直接奔准东方向飞驰而去。一路高速疾奔,不到半小时,已经停在了准东油田机关大楼下。约什库勒上次只说在准东油田工作,却没说具体在哪个单位,担任什么职务。想要迅速准确找到他,自然是通过人事部门查找最为便利。

    找人的组织程序比较繁琐,顾天佑这个级别肯定无权要求人家配合,幸好还有孙京飞,一个电话过去,一个电话回来,这单位人事部的主管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口称首长,麻利的安排人调出了约什库勒的个人资料。

    在工作地点一栏上清楚的写着:三北采油厂离退休职工办公室副主任。顾天佑的心突的一跳,一下子想起来,那支太极剑表演队不就是来自这个采油厂的吗?联想到之前所掌握的情况,顿时意识到:这个约什库勒有重大作案嫌疑!

    三北采油厂的退休办在一栋老旧建筑内,青灰色的砖体结构楼房,门口是装着木玻璃拉窗的收发室,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坐在窗口,带着红袖箍,老花镜,警惕的目光仔细打量着顾天佑,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我给副主任打个电话。”

    顾天佑看着他,这老头也不知多大年纪了,光头,白眉粗壮,小圆脸上皱纹堆积,很难从面相上看出实际年龄。他略微有些将军肚,身体佝偻的很明显,两条罗圈腿已经严重变形,很难想象这么个风烛残年,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者在这个收发室里能起到什么作用?

    小屋子最多不超过四平方米,有一张小床和一张桌子,桌上摆着进出人员登记薄和半导体,还有一大杯正飘着香气的清茶。桌子下边放着个七八十年代常见的铝制饭盒,看样子这老者吃住都在这里。

    “不必了。”顾天佑探手按在电话上,说道:“我找他是为了执行公务,如果你通知他就等于是妨碍公务。”

    老者哦了一声,后退一步,颤巍巍的样子,喏喏道:“好,好,听政府的,那孩子是犯了错误吗?”

    顾天佑点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是来带他回去协助调查的,请你告诉我他的办公室具体的位置。”

    老者很主动的悄声提醒道:“三楼最里边朝南的房间,中午回来就没见下来过,现在应该还在。”

    顾天佑道了声谢谢,一转身出了收发室,直奔三楼。走出没多远便停下脚步,整个人刹那间如坠冰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猛然回身,一口短剑已悄然跟在身后,距离心口不足半尺远!依稀正是案发现场留下影像资料的那口剑,顾天佑来不及细想,赶忙屈指一弹,剑身剧震,仿佛受到无形之手的驱策,唰的一转,直奔顾天佑的眼睛刺来。

    这口短剑锋利绝伦,如臂指使,变化诡异莫测,只凭空手应对,几乎难以抵挡。

    顾天佑侧身一让,从身边拽出流彩虹,反手一斩,正中那口短剑。

    两口剑碰在一起,顾天佑力大剑沉,那口短剑几乎被斩落在地。楼梯口传来一声闷哼,那口短剑猛然调头,奔着声音源头处电射而去。顾天佑飞身跃下,暗影之处,那人猛地的后撤,生生撞破了一堵墙,顾天佑拔足追击,那人忽然丢出一枚白色小球,落地后爆发出一团火光,竟是无量业火的气味,顾天佑赶忙挥出一股疾风,整个人顿住身形。

    火光散尽,那人已经踪迹不见!

    顾天佑冷汗淋漓,心头狂震,刚刚一瞬,以自己的速度和眼力竟未能看清楚此人的样子,不由暗自惊心:这人是谁?

第四百四十五章 小团圆

    就这一世了,无论前方是黄尘飞扬,或是静水无波,就这么等下去。来生,天国相会,你溢彩鎏金,慈悲祥和;我洁白一身,端静安素。约什库勒的办工作上放着个日记本,夹着一封手写信件,字迹娟秀写着这句箴言。桌上的茶水在顾天佑刚进来那会儿尚有余温。他逃了,为什么?顾天佑不是很确定那个用无影剑偷袭自己的人就是他。

    孙京飞果断的:“没什么好犹豫的了,马上发布通缉令。”

    顾天佑不能阻止,只好点头道:“记得说清楚,他目前只是嫌疑人,案情没有明朗前不要乱开枪。”

    孙京飞道:“动机明确,无影剑你也看到了,而他也是这个时候逃走的,这案子还有什么不明朗的吗?”

    顾天佑摇头道:“我之前跟这人有过一面之缘,不能百分百确定偷袭我那个人就是他,所以我的意思还是要排查一下整个单位内所有人,看看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离开了。”

    孙京飞道:“不管怎样,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案子跟他有关是没错的。”

    顾天佑道:“我有一种感觉,或者说是经过那次接触后这个约什库勒给我留下的印象让我产生了这种感觉,这个人不是那种丧心病狂迁怒于人的狂人,如果你之前的分析是成立的,我倒觉着他更像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这案子的复杂程度很可能远远超过了你我的预计。”

    孙京飞道:“你也认为凶手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报仇,还有其他更大的目标?”

    顾天佑点头道:“不管这事儿是不是一个独立单纯的复仇案件,它都已经形成了一个客观事实,便是即将对自治区当下正在大力推进的政策产生了极负面的影响,甚至任其发展下去完全有可能成为一个制造大事件的矛盾点,我们假设约什库勒是被人利用的,那么这个利用他的人下一步还要利用他做什么?”

    “他打着复仇的旗号把事情越搞越大,先前那些被压下来的案子迟早会大白于天下,到那个时候所产生的轰动效应会比前期阶段就拿出来热炒来的更猛烈,宗教办掩盖消息的事情一旦被揭开,再结合古丽努尔的死,搞成一次政治上的丑闻都不成问题。”顾天佑继续分析道:“如果这些猜测成立,而他们又成功了,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孙京飞沉吟道:“首先一点,王臣的政策会被诟病,如果再有别有用心的人出面挑唆,西北很可能会出现乱局,中央多年布局也会毁于一旦,真要是闹大了,甚至会影响到全局的发展!”

    顾天佑道:“王宪来到西北并非偶然,我肯定他不是冲着我来的,那么还有谁是值得他跑这一趟的?我想他的手里很可能掌握了更直接的东西,知道对手厉害,担心王臣应付不下来,所以才会亲自出马。”

    孙京飞点头道:“如果真如你我分析这样,那这个布局者就太可怕了。”

    顾天佑道:“我先前跟那人交手,他逃走的时候用了个小道具,释放出一团无量业火,听胡三变说起过,这种东西当世只有两个地方的人会用。”

    孙京飞道:“阴山狼城。”

    顾天佑补充:“还有东瀛北海道的风魔家族!”

    孙京飞道:“最直接的法子是找王宪问问。”

    顾天佑道:“那是你的问题,我已经帮你打开局面,接下来的排查和追捕工作我就不参与了。”

    孙京飞表示理解:“我明白,你不希望跟王宪有过多接触,是为了大局着想。”

    顾天佑道:“菲儿在天山上给我买了个宅子,我打算过去静养些日子,你若还需要我帮助可以随时联系我,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西疆。”

    孙京飞没好气道:“能找到约什库勒这条线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但你别指望我跟你说谢谢,这是你欠老子的。”

    顾天佑冷笑,一句话比刀子还狠:“我会跟菲儿一起进山住上些日子,说不定过些日子你就有机会当我孩子的干爹了。”

    孙京飞的脸色唰的垮了下来,咬牙道:“无耻之尤!”

    顾天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案子很凶险,所以我给你算了一卦,你有贵人相助,但这个贵人可不是我,而是一个女人,她已经到楼下了,现正在上楼,男人这辈子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王八蛋,就像你上次劝我的时候说的,为一个女人的幸福快乐,背上一点点骂名算得了什么?所以别让她带着遗憾回顾跟你一起的记忆,记住没?”

    天山北麓,海拔四千三百米的鹰不落峰,终年冰川覆盖,整个西疆地区年平均降雨极低,这个地方却是干旱中的水帘洞,雨量丰沛,成为境内境外多条大河的源头。有水便有生命,因此这地方的动植物极其繁荣。

    这座宅子所在的地方属于三屯镇,依山傍水,推门就见鹰不落雪山,背靠三屯河海子,左右都是黄澄澄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草甸子,当中修了一条公路,环绕清净如镜子般的三屯河海子,一直连到山脚下。

    胡莫菲亲自驾驶着那辆军用级金龙房车,穿过旖旎的风光带,一边走一边介绍道:“这宅子是个旅美归来的生物学家修的,后来说是爬山遭遇了意外,结果一家五口全都死了,然后这宅子就空了,被迪化的一个马场老板给买去了,之后没多久,有一天这马场老板带朋友来这儿聚会,喝高了,下到那海子里游泳溺水了,一起淹死的还有他的两个女性朋友。”

    方乐儿听到这里有点儿不寒而栗,插言道:“这么邪性的地方你还买?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

    胡莫菲笑嘻嘻道:“架不住便宜呀,整个住宅由英利专利太阳能技术供电,伏羲投资麾下的二级民用高储能电池作为备用能源,整栋建筑都是由当地特产的魔钢岩搭配十五英寸的玻璃砖修建,内饰装修美轮美奂,全是那个科学家的美工师妻子一手设计的,我只来看过一次就喜欢上了,家具怕你们嫌晦气,全都换新的了,整个房子内外打扫了一遍,还要怎么干净?”

    陆子琪抿嘴笑道:“调皮,你明知道乐儿不是那个意思。”

    胡莫菲哈哈大笑:“傻姐姐,你还担心什么鬼啊怪啊的?”指着顾天佑道:“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什么样的阴灵祟物就算得了阎王爷给撑腰,也不敢来闹腾呀。”

    方乐儿瞧了瞧顾天佑,问道:“真没关系吗?你身体不是刚好些吗?不是南山北麓易聚阴灵生气,不太好吗?”

    顾天佑笑道:“你倒是门儿清,不过那是针对别人说的,这世上最邪最凶的永远是人,那些阴灵祟物都是些可怜鬼罢了。”

    胡莫菲转头看子琪,大咧咧道:“姐,怎么样?对我给你选的这个造小孩儿的地方可还满意?”

    陆子琪道:“飞机,房车,宅子,你全都安排妥当了,分明是早有预谋。”

    胡莫菲笑道:“我是自己不想生,想请你帮我生一个,能者多劳嘛。”

    眼前景观陡然一阔,镜子面一样的大湖出现在眼前,只见水平如镜,偶有波光闪烁,分外透亮明澈。在这隆冬季节,山阴苦寒之地,居然没有结冰,真是奇哉怪哉之事。

    顾天佑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这水的源头是温泉,难怪不能结冰。”

    方乐儿忽然眼前一亮,指着湖面上雾霭朦胧中闪出的一庞然大物,兴奋的叫道:“游艇,好像你们给我看过的龙女号呀。”

    胡莫菲不满道:“多新鲜呀,什么叫好像,根本就是!”补充道:“从巴基斯坦那边分拆后运过来的,运费都够再造一条船了,要不是为了满足某人的情怀,我才懒得费这么大事儿呢。”

    顾天佑道:“在去北美的路上,要不是这艘船,我恐怕早就魂归大海了,当时我们被一群伪装成海盗的cia特工给包围了,那时候我虽然知道同行人当中有一个家伙不可靠,却没想到他们会在海上就动手了,幸亏这艘船的火力够猛,把那几艘伪装的古巴海盗炮艇给击沉了,总算有惊无险。”

    胡莫菲道:“我怎么听说那个佩兰后来又害了你两次,最后一次还几乎得手?小龙女也是听双双和对对复述的,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的,反正没事,不如你给我们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顾天佑道:“第二次没什么好说的,这佩兰假借fbi的手想把我们干掉,当时他信誓旦旦说没事,劝我们束手就擒不要抵抗,结果我没有照做,化解了他的奸谋,当时他也意识到暴露了,之后我们去往怀俄明州的路上,他又安排了一次空军突袭,目的是把我们和李天一全都消灭,结果事机不密,李天一玩了一手金蝉脱壳,孙京飞冒死来报信儿,我从前救下的英伦情报官小萝卜头为了掩护我,带走了佩兰安放在我身上的发讯器被导弹给炸死了。”

    这些事情顾天佑说的轻描淡写,三女却听的惊心动魄,胡莫菲道:“怪不得那时候孙京飞忽然来找我要你的联络方式呢,我说跟你失去联络了,他就直接拖着两条瘸腿跑了,却原来是跑去了北美给你报信儿,这家伙不是一直巴不得你死了吗?”

    顾天佑道:“京飞兄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我们是对手更是朋友。”

    车到了宅子大门前,停车场内有一个专用的房车停车位置。胡莫菲把车停好,几个人下车活动活动四肢。方乐儿兴奋的跑到小码头前,正打算登上龙女号看看,冷不丁往水里一看,不由吓的惊声叫了出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小手段

    水边上躺着一个人,满身是血,瞪着一双蓝眼死死盯着方乐儿。脖子的部位有个血窟窿,呼噜呼噜的还有口气儿。顾天佑闻声赶到,一见此人不由也吃了一惊。这奄奄一息的家伙居然就是正在被通缉的约什库勒!

    他已经油尽灯枯,就算没死也差不多了,如果没有人搭救,最多熬不过一小时。顾天佑感慨,这就是运道命数,该着他命不当绝。连忙出手将他从水中捞上来。

    宽敞明亮,温暖如炉的大客厅里,约什库勒躺在沙发上还处于昏迷不醒状态。胡莫菲说,把他交给孙京飞算了,何苦操这份心。顾天佑断然否决,这哥们儿来找我两次了,多半是有话要跟我说,能跟孙京飞说,他早就自首去了。

    陆子琪难得不高兴的说:“你不是说丢开烦心事好好陪陪我吗?”

    顾天佑只好赔笑道:“咱们先救人,我跟他谈谈就把他交给孙京飞,保证不耽误你造小孩的计划。”

    方乐儿道:“这人的命真够顽强的,脖子上被刺出这么大的窟窿居然还能不死,还找到了这里。”

    胡莫菲道:“我更想知道的是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顾天佑道:“他怎么找到这儿的只有等他醒了才能问出来,上一次我跟他接触是在去迪化的路上,当时以为是一次偶遇,现在想想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他们也许早就盯上了专案组或者说盯上了我。”

    胡莫菲疑惑的口气:“你说上次客车着火那次?”自问自答又道:“他当时盯上你会不会是想杀了你?”

    顾天佑摇头道:“应该不是,那个能隔空运剑杀人者不是他,这哥们儿是被人利用替人背黑锅的。”

    胡莫菲有点不服气:“何以见得?”

    顾天佑指了指他脖子上的伤,道:“这个创口是那把剑留下的,如果他有这个本事,怎么可能被人伤成这个样子。”

    胡莫菲道:“如果他是替人背黑锅的,那他现在就是被人灭口了,可我还是不明白,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又是怎么先咱们一步找到这里的?”

    顾天佑道:“想知道确切的答案只有等他醒过来慢慢问了,不过咱们现在倒是可以不妨先猜测一二。”顿了顿,指着约什库勒的脖子,道:“他能从那个凶手的手下逃出来,至少说明了两件事,第一他的本事不小,第二他知道的不少。”

    “又或者还有第三,便是刺伤他的人希望他逃到这里来。”

    胡莫菲道:“如果他不是那个无影剑杀手,那么谁才是呢?”

    顾天佑眯起眼道:“这个人当时一定就在那栋楼里。”

    胡莫菲继续捧哏:“怎么说?”

    顾天佑道:“约什库勒身上的功夫不低,已经通了化劲的样子,精神意志的修养也差不多是这个程度,功夫练到这个层次没有名师传授是不可能的,这个传授他功夫的人一定就在他身边,上次听孙京飞说起,那太极剑表演队的领队是陈芝寒的堂姐,我当时就觉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所以才决定暂时不把他交给孙京飞。”

    胡莫菲恍然道:“我懂了,你之所以跳出事外,是不想给人利用当枪。”

    顾天佑额首道:“我不让你掺和丝路论坛峰会也是意在于此,有人在针对王臣和西疆搞事,你这个时候跳出来跟王臣作对,一旦那件事爆发开来,很容易会让人把事情联想到你身上。”

    “这个布局者非同一般,从王宪亲身来到西疆这事儿看,足以说明这件事的严重性,我为了避免擦枪走火选择了回避,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家存心把咱们拉进来,不是咱们想回避就能回避的。”

    胡莫菲惊讶的:“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其实是被凶手故意丢到咱们这里的?”

    顾天佑点点头道:“你我的关系在一定层次的人物眼中算不得什么秘密,你买这个宅子的事情人家诚心想要了解也并非难事,再者,这个人伤势这么重,却能抢在咱们前头赶到此地,时间上把握的如此准确,我绝不相信这些都是巧合。”

    陆子琪道:“你知道他们是想把咱们拖下水,你还要救这个人。”

    顾天佑道:“这人外冷内热,痴情重义,不管出于何故,我都不可能见死不救。”接着道:“而且我觉着他很有可能知道一些重要机密,那些人想把我卷进这件事当中,我其实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样的人物在同时算计我和王宪两个。”

    “算计你和王宪两个?”胡莫菲挠头道:“这个人把约什库勒送到这里来难道还另有安排?”

    “不然他这么大费周章又是为了哪般?”顾天佑笑道:“瞧着吧,今晚且热闹呢。”

    夜深沉,湖水如镜,湖面飘着薄雾随风摇曳,仿佛精怪幻化出的各种妖魅形态。从房子二楼的玻璃墙壁看过去,仿佛凝视仙鬼的居所。

    一个缥缈空灵的歌声忽然传入耳朵,胡莫菲的目光最先看了过来,接着是子琪和乐儿。那声音依稀是个女声,偶尔婉转换音时又透出几分粗哑之意。似乎是个擅长女腔的男人在唱戏。夜半三更,听起来格外恐怖。胡莫菲还好些,方乐儿和陆子琪都已经变了颜色。

    顾天佑半躺半坐在单向可看的玻璃墙前望着外面,转身问胡莫菲:“你说如果这个时候王宪忽然找上门来跟咱们要这个约什库勒,我要不要把人给他?”

    胡莫菲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顾天佑道:“要是不想矛盾激化,自然是把人给他最稳妥,但这么一来不免有些对不住约什库勒,也显得我怕了他。”

    胡莫菲道:“可是不给他,会不会让他认定是咱们在给王臣捣乱?”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么一来可不就正中了那个真正凶手的算计了吗?”

    顾天佑笑道:“这个幕后主使千方百计通过孙京飞把我弄到这里,又想办法把王宪也弄来,目的就在于此,从他出手杀死第一个警察开始,这个局一直隐忍不发,等待的就是这最后的时刻,现在该入局的人都到齐了,接下来就该把事情搞大,进而激化多方面矛盾,我和王宪之间的,你慕野爸爸跟王臣之间的,西疆少数民族跟王臣和自治区政府之间的,甚至是共和国跟某个邻国之间的。”

    胡莫菲大为惊讶的:“怎么还扯到国家层面上了?”

    顾天佑道:“合众国曾经把共和国设计成十八个解体后小国,为了这个战略目标,境外势力培植搞分裂的个人和组织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虽然一直没能成多大事,却也没断了给共和国添堵,如今台岛上那位岩里政男的学生上台后一个劲儿的鼓吹独风,北亚半岛的金氏王朝一直在闹腾,越闹越不像话,东瀛在通过新安保法后,连续四年军费开支增长超过百分之三十,这些事情凑到一起,等于一个局。”

    “一旦西疆乱起来,我跟王宪正面交锋,各地的分裂势力同时跟着响应,外部某国再选一处争议焦点突然发难,一旦我们内部爆发出重大流血冲突,外部环境再发生巨变,西方世界就可以找到借口出兵干预。”

    胡莫菲目瞪口呆看着顾天佑,惊骇莫名道:“这个局竟有这么大?”

    顾天佑道:“我所说的都只是猜测,假设这个布局者真的存在,此人深谙牵一发动全身之道,他看到了西方世界有这个迫切的需要,注意到我们周边的这些国家,眼看着我们击败了印度,率先摆脱了金融危机的影响,正逐步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新助推器,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们宁愿给西方世界做走狗,也不希望我们崛起这个事实,此人审时度势,制定了这么一个歹毒的计划,你能想象得出其目的何在吗?”

    胡莫菲挠头道:“很难想得到,在我看来,你上述提到的各方势力都有可能运作这件事,这个范围实在太广了,现有线索很难集中到任何一方的身上。”

    外面的歌声越来越近了,简直就是在耳边唱的,令人莫名的心生寒意,方乐儿受其蛊惑,已经有些难以自持,恐怖之色出现在脸上,子琪的情况稍好些,但显然也受到了影响。顾天佑冲胡莫菲一笑,道:“这个傻逼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请喜欢住在船上的老人家拉一段曲子给他听听吧。”

    胡莫菲点头道了一声好。

    一道琴音陡然响起,高亢嘹亮,仿佛一口长剑贯穿于天地间,杀气贯长空。那歌声刹那间弱了下去。接着越来越弱,如泣如诉之间,时断时续,琴音如剑,倾盆覆雨一般倾泻下来,两种音符的较量,那歌者已经是骑虎难下,几次想要奋起歌声,都被琴音无情的镇压下去。

    就在那歌者几乎意乱神迷难以自持的时候,琴音突然戛然而止,胡三变的声音从龙女号上传出:“姓于的你回去吧,转告王宪,这件事很复杂,你们要找的人不过是个替罪羊,却是化解矛盾的关键人物,他现在危在旦夕,擅自挪动很可能会导致生命危险,胡某在此向你们保证,你们要找的人绝不是我们。”

    顾天佑笑道:“老丈人还是靠谱的,这个布局者千算万算也决计算不到岳父大人跟王宪之间这种惺惺相惜亦敌亦友的特殊交情,有时候这种关系反倒比朋友还值得信任。”

    胡莫菲撇嘴道:“不要脸,谁是你老丈人?我是凰首,你是我的凤翼,我可不是你的小媳妇。”

    顾天佑嘿嘿一笑:“随便是什么都好,重点是领会精神。”

    胡莫菲愁眉难舒,道:“这个约什库勒伤势这么重,一时半刻恐怕很难苏醒开口,按照你的估计这个布局者马上就要搞一次大动作了,一旦西边乱起来,王臣的地位不保,王宪发起飙来,恐怕我老爸的一句话也不大可能管用。”

    顾天佑点头道:“所以,既然已经牵扯进来了,一定要想法子在那人发动前把他揪出来。”

    胡莫菲看一眼子琪,不悦道:“说好了安安静静陪我们几天,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打算食言了吗?”

    顾天佑赶忙否认:“绝没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想要找出这个人其实并没你想象的那么难,我已经圈定了一个很小的范围,接下来只要一个小手段,就可以让这个人原形毕露!”

第四百四十七章 小花招

    天上没云不下雨,世间无理不成事。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传说多不胜数,魑魅魍魉,鬼神精怪,貌似荒诞难解,但只要仔细研究,其实都有根脚可循。

    三北采油厂退休办,老旧的建筑散发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特有的灰暗冷硬气息,孙京飞和宗教办一干人等已经将这里内外封锁,会议室里,孙京飞正端着卷宗看得很仔细。

    一共有三个人是离开之后又被找回来的,分别是太极剑表演队的总教练陈芝芳,离开时间是顾天佑找到这里前的十五分钟,理由是回家给老公公做饭。陈芝芳的老伴儿是准东油田前任党委书记,三年前病故,留下个百十来岁的公公常年卧病在床。一直由陈芝芳照顾。

    第二个离开的叫李梦熊,是表演队里唯一的男性,七十岁,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来到西疆插队,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招工进入油田系统工作,没退休以前曾经和约什库勒在厂保卫科共事。

    此人身上存在极大疑点,就在昨天下午顾天佑到此拜访的时候,他借口上厕所离开后便没再回来,并且也没有回家,之后一直到次日上午才回到表演队。上一次排查的时候,这个人一直称病在家卧床不起,有多人作证的情况下,宗教办一位工作人员还亲自去医院核实了病例和住院日期,因此才没人发现这个人竟然有一身极强的功夫,孙京飞第一次接触便发现此人功夫之高已达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籍籍无名,隐居在这么一个小地方?

    第三个是负责打更的老头,因为身份资料缺失,具体年龄只听他自己口述说是九十五岁,单位组织部门掌握的情况也很少,参加工作的时间是在上世纪50年代。孤寡老人一个,五一年结过一次婚,两年后妻子病死便没有再娶,一生无儿无女,在这个地方干到了退休,高风亮节了一辈子的老党员,多次放弃公房分配的机会。住了一辈子单位宿舍,退休后发挥余热,一直独居在此。

    他昨天下午在接待顾天佑拜访后便出门吃饭去了,这老头喜欢吃面,上年纪后一天只吃两顿饭,早上单位食堂馒头稀粥,下午就去三里地以外一家小面馆吃一碗乌冬面。这件事已经得到面馆老板的证实。老头回到单位的时间与他走到面馆吃碗面后再回来所需时间基本吻合,三个嫌疑人当中,他的嫌疑是最小的。

    孙京飞合上卷宗,揉了揉眉心,转身对身旁的助手说道:“去把陈芝芳请过来一下。”

    案情重大,几名重点嫌疑人都被强制留下接受调查,这会儿自然是随叫随到。不大会儿陈芝芳来了。孙京飞起身相迎,口称大姨,先请了打扰的罪过,再说道:“夤夜把您请来是有些事情请教。”

    陈芝芳理解的点点头,道:“上年纪的人觉少,谈不上打扰,你这也是为了工作,有什么就问吧。”

    孙京飞想了想,问道:“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李梦熊的,我们了解到他跟您是从同一个地方下乡来到这里的?”

    陈芝芳点了一下头,道:“实际上我们还是一个中学的校友,他比我小一届。”

    孙京飞道:“他身上的功夫极高,我们办公室的一位功夫门子里的高手形容说,他这一身功夫深不可测,您知不知道他出身是哪个门派?”

    陈芝芳道:“禅武宗,心意把,虎鹤双神,五行圆满,单论功夫修养,你母亲手下那几个圆满大宗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虎鹤双神指的是他合拳入道修成了两大拳意道相,五行圆满说的是他的七魄中的五脏精魄都已圆满。这样的境界虽然没达到王宪和胡如梦的高度,却也未必逊色于王宪手下新院首李一夫,会首刘二河那个层次了。

    孙京飞道:“我想知道这样一个人物为什么会留在西疆这么多年?”

    陈芝芳面皮微红了一下,不耐道:“这个老不死的没出息,为个女人耽误了一辈子。”

    孙京飞何等聪明,闻言理解的点点头,又问道:“您呢?您为什么留在这边五十多年,甚至不惜放弃了回到京城生活的机会?”

    陈芝芳愣了一下,随即道:“他为了女人,我却是为了男人,你大姨夫的成分不好,他爸是研究考古学的,那时候俗称臭老九,所以他回不了城,我为了能跟他在一起就决定留下了。”

    如果爱,就不必问代价。

    孙京飞叹了口气,道:“不瞒您说,我们现在认为李梦熊有重大作案嫌疑,所以才要详细了解他的过往。”

    陈芝芳微微一怔,道:“不是说已经查实了,凶手是约什库勒吗?怎么扯到老李身上了?”

    孙京飞道:“约什库勒已经抓到了,身受重伤,幸好找到他的人身具奇能,妙手回春又把他救活了,您也是龙兴会出身,有些事情我也不必对您隐瞒,王宪到西疆了,也在追查这个无影剑杀手,不知怎地听说了这件事,找到了那个救下约什库勒的人,结果他们之间恶斗了一场。”

    “能跟王宪恶斗一场?”陈芝芳道:“这个人很了不起啊。”

    孙京飞道:“此人跟我亦敌亦友,高术江湖年轻一代中堪称翘楚,的确够资格成为王宪的劲敌,只是这人先前旅居北美的时候受了些伤,一直没能痊愈,与王宪交手后,虽然暂时把王宪逼退,他自己却也受了重伤,要不是忌惮他身边人报复,恐怕他未必能活过今晚。”

    陈芝芳道:“这么了不起的年轻人还真是难得,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怎么跟老李扯上关系的?”

    孙京飞道:“约什库勒醒了,提到了李梦熊就是传他功夫的人,可惜他语焉不详,来不及说太多就又昏迷不醒了。”

    陈芝芳道:“不可能是老李,他那个人一辈子窝里窝囊胸无大志,传约什库勒功夫不代表他就懂无影剑杀人的手法,这事儿你们肯定搞错了。”

    孙京飞道:“请您过来就是想跟您问问,李梦熊练剑吗?”

    陈芝芳不假思索道:“练,但是肯定不会那个什么无影剑,以他的功夫修养,什么兵器拿到手里都能玩儿的很好,但好归好,绝对达不到脱手飞剑如臂指使的程度。”

    孙京飞点点头,又问道:“您知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海外有什么亲人没有?”

    陈芝芳想了想,道:“他有俩孩子,老大继承了他的功夫,很小的时候就送回京城了,现在有四十五六岁的样子,前些年还经常回来看看他,这几年很少见到了,老二是个闺女,大学毕业以后又出国留学去的日本,也有十好几年了,后来听说她哥哥给安排在使馆工作了,这孩子知道父母感情不和,对她爸爸冷的很,多少年都没回来过。”

    孙京飞道:“您知不知道他大儿子在什么单位工作?”

    陈芝芳摇头,道:“那小子十几岁就送出去当兵了,之后户口落回了爷爷奶奶家,我得有三十年没见着了,老李几乎从来不说儿子闺女的事情,我们家你大姨夫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去世才三年,我一个寡妇不方便跟他接触太多。”

    孙京飞又问道:“李梦熊教约什库勒功夫这事儿您之前知道吗?”

    陈芝芳道:“这事儿我可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老李瞒的死死的,那个小库勒是老李下乡的刀剑镇人,参加工作以后就在老李所在的钻井队,俩人投缘我是知道的,工作方面是多少年的师徒关系这个我知道,至于传了真功夫这事儿我可真不知道。”

    孙京飞满意的点点头,道:“我也相信您先前不是有意隐瞒,行了,没别的事情啦,您现在可以回家休息了。”

    陈芝芳低头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道:“你们还应该再仔细调查一下,老李他功夫虽然高,但是甘心情愿的在这个地方窝了一辈子,没道理七十岁的人了搞出这么多是非来,还有那个小库勒,挺好的一个孩子,特别耐心细致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孙京飞笑道:“先前伤的挺严重,被我朋友医好了,相信很快就能活过来开口说话,如果这件事真是李梦熊所为,我们将很快掌握有力的证据。”

    陈芝芳出去了,孙京飞回到桌子旁,打开档案卷宗看了一眼,然后拿出电话来打给顾天佑。

    “消息传出去了,大致经过是这样”

    顾天佑举着电话认真听着,道:“你觉着李梦熊有多大嫌疑?”

    孙京飞道:“这个人我今天上午的时候亲眼见了一面,给我的压迫感很强,楚灵珊说这个人的精神修养不在灵山圣师之下,刚才陈芝芳告诉我说他是双魂通神,五脏精魄大圆满,实力非常强,这样的人物就算领悟到了什么特殊的技能,想要隐瞒也是很容易的,而且陈芝芳还提供了一个值得注意的情况,李梦熊的女儿在东瀛留学,并且还在外事部门工作。”

    顾天佑想了想,道:“你把其他有嫌疑的人的资料也给我传过来,我的感觉不是很对,这个约什库勒简直就是送到我手里的,偏偏伤的又是这么重,甚至都不能开口说话,精神上似乎也有些受损,先前醒过来一次,问他什么也没什么反应,我已经请胡前辈帮忙医治了,一时半刻的肯定指不上他了,这个李梦熊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人家摆在咱们面前似的,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他,根据我的经验,越是这样就越应该慎重。”

    孙京飞道:“你丫就是属曹贼的,疑心病太重,你在那边动动嘴,老子却要跑断腿,这个李梦熊有明显作案嫌疑,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唯一能够操纵约什库勒的人,我不理解你还在迟疑什么。”

    顾天佑没理会他的话,转而问道:“你把我和王宪火并受伤严重的事情说出去了?”

    孙京飞道:“完全按照你要求的,一个字都不错告诉给了我大姨。”

    顾天佑道:“很好,接下来就剩下等待了,如果到明天早上一切正常,你就对李梦熊实施抓捕。”挂断电话,眺望住宅外的夜景,雾霭弥漫的湖面,氤氲升腾的地气热能在这深夜之中映照星光,闪现出迷幻的光泽。回眸望雪山方向,白雪覆盖的山头折射着夜空的光辉,漆黑的大山隐约有光点透出,时而跳动,忽而寂灭,平增几分灵韵鬼魅。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第四百四十七章 小花招

    天上没云不下雨,世间无理不成事。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传说多不胜数,魑魅魍魉,鬼神精怪,貌似荒诞难解,但只要仔细研究,其实都有根脚可循。

    三北采油厂退休办,老旧的建筑散发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特有的灰暗冷硬气息,孙京飞和宗教办一干人等已经将这里内外封锁,会议室里,孙京飞正端着卷宗看得很仔细。

    一共有三个人是离开之后又被找回来的,分别是太极剑表演队的总教练陈芝芳,离开时间是顾天佑找到这里前的十五分钟,理由是回家给老公公做饭。陈芝芳的老伴儿是准东油田前任党委书记,三年前病故,留下个百十来岁的公公常年卧病在床。一直由陈芝芳照顾。

    第二个离开的叫李梦熊,是表演队里唯一的男性,七十岁,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来到西疆插队,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招工进入油田系统工作,没退休以前曾经和约什库勒在厂保卫科共事。

    此人身上存在极大疑点,就在昨天下午顾天佑到此拜访的时候,他借口上厕所离开后便没再回来,并且也没有回家,之后一直到次日上午才回到表演队。上一次排查的时候,这个人一直称病在家卧床不起,有多人作证的情况下,宗教办一位工作人员还亲自去医院核实了病例和住院日期,因此才没人发现这个人竟然有一身极强的功夫,孙京飞第一次接触便发现此人功夫之高已达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籍籍无名,隐居在这么一个小地方?

    第三个是负责打更的老头,因为身份资料缺失,具体年龄只听他自己口述说是九十五岁,单位组织部门掌握的情况也很少,参加工作的时间是在上世纪50年代。孤寡老人一个,五一年结过一次婚,两年后妻子病死便没有再娶,一生无儿无女,在这个地方干到了退休,高风亮节了一辈子的老党员,多次放弃公房分配的机会。住了一辈子单位宿舍,退休后发挥余热,一直独居在此。

    他昨天下午在接待顾天佑拜访后便出门吃饭去了,这老头喜欢吃面,上年纪后一天只吃两顿饭,早上单位食堂馒头稀粥,下午就去三里地以外一家小面馆吃一碗乌冬面。这件事已经得到面馆老板的证实。老头回到单位的时间与他走到面馆吃碗面后再回来所需时间基本吻合,三个嫌疑人当中,他的嫌疑是最小的。

    孙京飞合上卷宗,揉了揉眉心,转身对身旁的助手说道:“去把陈芝芳请过来一下。”

    案情重大,几名重点嫌疑人都被强制留下接受调查,这会儿自然是随叫随到。不大会儿陈芝芳来了。孙京飞起身相迎,口称大姨,先请了打扰的罪过,再说道:“夤夜把您请来是有些事情请教。”

    陈芝芳理解的点点头,道:“上年纪的人觉少,谈不上打扰,你这也是为了工作,有什么就问吧。”

    孙京飞想了想,问道:“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李梦熊的,我们了解到他跟您是从同一个地方下乡来到这里的?”

    陈芝芳点了一下头,道:“实际上我们还是一个中学的校友,他比我小一届。”

    孙京飞道:“他身上的功夫极高,我们办公室的一位功夫门子里的高手形容说,他这一身功夫深不可测,您知不知道他出身是哪个门派?”

    陈芝芳道:“禅武宗,心意把,虎鹤双神,五行圆满,单论功夫修养,你母亲手下那几个圆满大宗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虎鹤双神指的是他合拳入道修成了两大拳意道相,五行圆满说的是他的七魄中的五脏精魄都已圆满。这样的境界虽然没达到王宪和胡如梦的高度,却也未必逊色于王宪手下新院首李一夫,会首刘二河那个层次了。

    孙京飞道:“我想知道这样一个人物为什么会留在西疆这么多年?”

    陈芝芳面皮微红了一下,不耐道:“这个老不死的没出息,为个女人耽误了一辈子。”

    孙京飞何等聪明,闻言理解的点点头,又问道:“您呢?您为什么留在这边五十多年,甚至不惜放弃了回到京城生活的机会?”

    陈芝芳愣了一下,随即道:“他为了女人,我却是为了男人,你大姨夫的成分不好,他爸是研究考古学的,那时候俗称臭老九,所以他回不了城,我为了能跟他在一起就决定留下了。”

    如果爱,就不必问代价。

    孙京飞叹了口气,道:“不瞒您说,我们现在认为李梦熊有重大作案嫌疑,所以才要详细了解他的过往。”

    陈芝芳微微一怔,道:“不是说已经查实了,凶手是约什库勒吗?怎么扯到老李身上了?”

    孙京飞道:“约什库勒已经抓到了,身受重伤,幸好找到他的人身具奇能,妙手回春又把他救活了,您也是龙兴会出身,有些事情我也不必对您隐瞒,王宪到西疆了,也在追查这个无影剑杀手,不知怎地听说了这件事,找到了那个救下约什库勒的人,结果他们之间恶斗了一场。”

    “能跟王宪恶斗一场?”陈芝芳道:“这个人很了不起啊。”

    孙京飞道:“此人跟我亦敌亦友,高术江湖年轻一代中堪称翘楚,的确够资格成为王宪的劲敌,只是这人先前旅居北美的时候受了些伤,一直没能痊愈,与王宪交手后,虽然暂时把王宪逼退,他自己却也受了重伤,要不是忌惮他身边人报复,恐怕他未必能活过今晚。”

    陈芝芳道:“这么了不起的年轻人还真是难得,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怎么跟老李扯上关系的?”

    孙京飞道:“约什库勒醒了,提到了李梦熊就是传他功夫的人,可惜他语焉不详,来不及说太多就又昏迷不醒了。”

    陈芝芳道:“不可能是老李,他那个人一辈子窝里窝囊胸无大志,传约什库勒功夫不代表他就懂无影剑杀人的手法,这事儿你们肯定搞错了。”

    孙京飞道:“请您过来就是想跟您问问,李梦熊练剑吗?”

    陈芝芳不假思索道:“练,但是肯定不会那个什么无影剑,以他的功夫修养,什么兵器拿到手里都能玩儿的很好,但好归好,绝对达不到脱手飞剑如臂指使的程度。”

    孙京飞点点头,又问道:“您知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海外有什么亲人没有?”

    陈芝芳想了想,道:“他有俩孩子,老大继承了他的功夫,很小的时候就送回京城了,现在有四十五六岁的样子,前些年还经常回来看看他,这几年很少见到了,老二是个闺女,大学毕业以后又出国留学去的日本,也有十好几年了,后来听说她哥哥给安排在使馆工作了,这孩子知道父母感情不和,对她爸爸冷的很,多少年都没回来过。”

    孙京飞道:“您知不知道他大儿子在什么单位工作?”

    陈芝芳摇头,道:“那小子十几岁就送出去当兵了,之后户口落回了爷爷奶奶家,我得有三十年没见着了,老李几乎从来不说儿子闺女的事情,我们家你大姨夫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去世才三年,我一个寡妇不方便跟他接触太多。”

    孙京飞又问道:“李梦熊教约什库勒功夫这事儿您之前知道吗?”

    陈芝芳道:“这事儿我可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老李瞒的死死的,那个小库勒是老李下乡的刀剑镇人,参加工作以后就在老李所在的钻井队,俩人投缘我是知道的,工作方面是多少年的师徒关系这个我知道,至于传了真功夫这事儿我可真不知道。”

    孙京飞满意的点点头,道:“我也相信您先前不是有意隐瞒,行了,没别的事情啦,您现在可以回家休息了。”

    陈芝芳低头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道:“你们还应该再仔细调查一下,老李他功夫虽然高,但是甘心情愿的在这个地方窝了一辈子,没道理七十岁的人了搞出这么多是非来,还有那个小库勒,挺好的一个孩子,特别耐心细致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孙京飞笑道:“先前伤的挺严重,被我朋友医好了,相信很快就能活过来开口说话,如果这件事真是李梦熊所为,我们将很快掌握有力的证据。”

    陈芝芳出去了,孙京飞回到桌子旁,打开档案卷宗看了一眼,然后拿出电话来打给顾天佑。

    “消息传出去了,大致经过是这样”

    顾天佑举着电话认真听着,道:“你觉着李梦熊有多大嫌疑?”

    孙京飞道:“这个人我今天上午的时候亲眼见了一面,给我的压迫感很强,楚灵珊说这个人的精神修养不在灵山圣师之下,刚才陈芝芳告诉我说他是双魂通神,五脏精魄大圆满,实力非常强,这样的人物就算领悟到了什么特殊的技能,想要隐瞒也是很容易的,而且陈芝芳还提供了一个值得注意的情况,李梦熊的女儿在东瀛留学,并且还在外事部门工作。”

    顾天佑想了想,道:“你把其他有嫌疑的人的资料也给我传过来,我的感觉不是很对,这个约什库勒简直就是送到我手里的,偏偏伤的又是这么重,甚至都不能开口说话,精神上似乎也有些受损,先前醒过来一次,问他什么也没什么反应,我已经请胡前辈帮忙医治了,一时半刻的肯定指不上他了,这个李梦熊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人家摆在咱们面前似的,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他,根据我的经验,越是这样就越应该慎重。”

    孙京飞道:“你丫就是属曹贼的,疑心病太重,你在那边动动嘴,老子却要跑断腿,这个李梦熊有明显作案嫌疑,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唯一能够操纵约什库勒的人,我不理解你还在迟疑什么。”

    顾天佑没理会他的话,转而问道:“你把我和王宪火并受伤严重的事情说出去了?”

    孙京飞道:“完全按照你要求的,一个字都不错告诉给了我大姨。”

    顾天佑道:“很好,接下来就剩下等待了,如果到明天早上一切正常,你就对李梦熊实施抓捕。”挂断电话,眺望住宅外的夜景,雾霭弥漫的湖面,氤氲升腾的地气热能在这深夜之中映照星光,闪现出迷幻的光泽。回眸望雪山方向,白雪覆盖的山头折射着夜空的光辉,漆黑的大山隐约有光点透出,时而跳动,忽而寂灭,平增几分灵韵鬼魅。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第四百四十八章 小别离

    凌晨四点钟,据说是发起突袭的最佳时辰。很多古之名将都喜欢把袭击行动安排在这个时间段。如果消灭顾天佑,挑起天佑城和龙兴会两大势力之间的战争,错过今晚这个时辰,将再难觅得良机。

    昨晚睡的晚,这个时间顾天佑还在陆子琪的被窝里研究子孙后代的问题。方乐儿呼呼大睡。场内指导胡莫菲正在讲阳关阴蹊开合生机的诀窍。

    一个微弱的声音入耳,接着是一声琴音铮然响彻夜空。卧室里的人儿停下了一切动作。胡莫菲的手腕上一条白线急速转动,她眼皮向上一翻,轻哼一声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你是来听床根儿的还是来杀人的?”

    房顶有苍老声音带着怒意落下:“年轻人说话要注意分寸,佛经有云: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

    顾天佑不慌不忙穿上衣服,比划手势示意胡莫菲继续跟房上人斗嘴。

    胡莫菲扬声道:“张嘴佛经,闭口地狱的,佛祖教你大半夜不睡觉,跑人家里来听人家夫妻敦伦了?”说话间,手腕一翻,一条白线电射而出。

    “牙尖嘴利的丫头!说的越多一会儿让你死的越啊!”房上人话没说完,忽然发出一声爆喝,接着叽里咕噜之声入耳,那人连滚带爬的从二层楼顶摔到院子里。

    屋子里的胡莫菲黛眉紧锁,吐了一口血,一条白线从天而降,正是胡莫菲以自身精血培养的风信虫。此刻这小东西本来通红晶莹神光奕奕的眸子已经黯淡了许多。

    胡莫菲掌间蓝光一闪,起身怒喝道:“伤了我的凤儿,我杀了他去!”

    顾天佑赶忙一把将她拦下,道:“我要是没猜错,外面这人多半是个一百几十岁的老妖怪,风信虫不是对手很正常,你不要再出手了,还是我来吧。”

    胡莫菲又气又急,跺脚道:“船上的老头子怎么回事,刚才还拉琴提醒咱们,用到他的时候却看不到人。”接着担忧的:“你的伤势刚好些,能跟人动手吗?”

    顾天佑先回答她第一个问题,道:“外面来的不止一人,人家不是不谙世事的傻瓜,怎么会不知道你身边有一位当世最顶尖的大圆满宗师,你老爸被高手拖住了。”一边往外走,一边回身又道:“外面这人中了风信虫的寒毒,年岁又那么大了,我若是连他都料理不了,还不早被龙王吃的皮骨不存了?”

    推开二楼露台的门,只见院子里站着个矮个子老者,头上套了个极富岛国特色的夜行装备,浑身上下捆着绒绳,绑扎的同样具有岛国风格。一对儿黑眼珠射出两道寒光,手按刀柄,似乎随时都可能拔刀杀人。看上去猥琐又凶狠。

    “年轻人,你很聪明,不过却说错了一件事。”夜行者声如夜枭,怪笑道:“我们确实来了两个人,另一个人是我兄长,他去找那个姓胡的小辈却不是为了拖住他,而是奔着杀人去的。”

    顾天佑嘿嘿一笑:“你看来对你兄长的无影剑很有信心?”

    夜行者缓缓抽刀,寒声道:“我对自己这把刀也很有信心。”

    顾天佑道:“你已经中了风信虫的寒毒,损了三大阴魄,要不是仗着先天的火德道相暂时压制,这会儿恐怕早已经冻碎了一身老骨头,修行不易,人生之苦无尽无休,能活到你们这个年纪的,没有大毅力和大勇气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令兄,得了李抱朴的养命长生之术才得以苟延残喘,缠绵病榻数十年,其中滋味想来不会好受,人生至此,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何苦万里迢迢将一把老骨头丢在异国他乡?”

    夜行者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道:“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顾天佑道:“若我判断无错,你兄长叫柳生十兵卫,你叫柳生次郎,你师从望月出云守的暗之忍者流,他却是手创暗箭的东瀛第一大宗师,你们兄弟三人,还有一个出了家,法号慧海,我说的可有错?”

    夜行者缓缓点头,道:“可惜死人知道的再多也毫无意义。”

    顾天佑笑道:“不要跟我玩儿这种五轮书中的心理战小把戏,我在北美的时候曾听人说起过你们兄弟,当时那人对我说起你们兄弟的时候可没说什么好听的。”

    “拙劣的挑拨之术。”夜行者正是柳生次郎,语气不屑的:“你很聪明,比我们想的要聪明的多,北美神国毁在你这样的人手中也不算冤枉了,但是比起抱朴兄父子的抱负和胸襟来,你还差的远。”

    顾天佑道:“他整个人都已经形神俱灭,你们兄弟还相信那个所谓神国世界能建成?”

    柳生次郎道:“龙皇还在,神国不灭,你对抱朴兄了解的太少了。”

    这是顾天佑第二次听到龙皇这个名字了,合了李抱朴真魂记忆的李天一都已经死了,这个什么龙皇还能让柳生兄弟这样的人物死心塌地的追随,可见此人绝非凡俗可比。

    柳生次郎眼中闪烁着狂热,继续道:“龙皇天赋异禀学究天人,有他在,神国迟早会有席卷世界的一天,你也好,王宪也罢,妄想阻止都不过时螳臂当车,神国的力量不是你能想象的,强如我们兄弟也不过是两个马前卒而已。”

    顾天佑嘿嘿冷笑,不屑的:“你觉着自己很强?”

    “强和弱不是用嘴巴说的。”柳生次郎说着,微微屈身,蓄势待发的同时缓缓将腰间长刀抽出了一半。

    顾天佑叹了口气,掌间一翻,寒光闪烁,道:“你们兄弟在西部蛰伏多年,其中固然有令兄需要这里的火山和冰川来平衡阴阳的因素,我想这里头一定另有原因,这么重要的两颗棋子忽然动了起来,想来是因为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我其实最想知道的就是你们为什么守在这里一甲子?”

    柳生次郎往前逼近:“等你死了我自然告诉你原因。”

    刀光一闪,凄美绝伦,冷艳的长刀完全从刀鞘中被拔出,这一拔之间,刀光已快如闪电一般到了顾天佑眉宇之间。顾天佑原地不动,翻手一撩,流彩虹幻化出更美丽的光彩,铮然一声,刀断人进!柳生次郎似乎早知道长刀会断,刀断的刹那丝毫不乱,双手执刀猛然向前一点!

    这一下电光石火,来势极其迅猛,顾天佑手中短剑招式用老,再想回援已然不及。顾天佑发出嘿的一声,不躲不避,手腕一立,短剑去削柳生次郎的手腕。

    柳生次郎眼见长刀距离顾天佑眉宇更近,拼了被废掉一只手腕,只要刺入这一刀便能要了顾天佑的命。咬牙把心一横,同样不躲不避的将刀刺了下来。

    刀中眉宫,顾天佑丝毫不为所动,短剑立起正中柳生次郎手腕,柳生次郎爆喝一声猛然后退,顾天佑身如鬼魅贴了上去。柳生次郎的手被齐腕削断,惨呼一声倒翻欲逃,顾天佑箭步追至,探手去抓他的后背。

    便在此时,柳生次郎忽然张开一喷,一道白光快如冷电直奔顾天佑左眼而来。顾天佑反手一挡,一支冷箭正中掌心,剧痛袭来,这冷箭竟突然旋转起来。顾天佑合掌一握,那冷箭却如臂指使一般突然后退,接着绕过顾天佑的手,继续奔着眼眸而来。顾天佑闭上双眼,只作未见,猛然向前近身了一大步。

    冷箭正中眼皮,却并未如柳生次郎期待一般贯脑而入。

    柳生次郎切齿道:“你身上有宝甲护身,头上手上却没有,凭什么可以挡我的屠神箭?”

    “七魄合一,无量无劫!”顾天佑探手一拿捉住了柳生次郎的双肩,冷喝道:“再问你一次,你们兄弟两个困守六十年究竟为了什么?”

    柳生次郎身体剧烈震荡,头上的面具脱落,露出本来面目正是三北采油厂退休办的那个打更老头。顾天佑并不惊讶,“果然是你。”柳生次郎抬腿猛蹬向天佑哥关键部位,咬牙道:“我就不信什么无量无劫!”顾天佑将双腿一合,硬扛这一脚后锁住了对方的一条腿,手腕一转掐住了柳生次郎的脖子。同时双腿一绞。

    “告诉我,谁是龙皇,你们兄弟守在此地六十年究竟是为什么?”

    “你先告诉我,我们是哪里露出破绽了?”柳生次郎面色惨白,疼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子出来了。

    “控剑杀人的手法让我联想到了你们,但是苦于缺乏根据才没有就这条线深入调查,后来约什库勒浮出水面后让我意识到这件事的背后很复杂,当日我在收发室里看到你的一双罗圈腿就已经对你产生了一丝怀疑,之后我上楼去找约什库勒,你在背后用无影剑偷袭我,给约什库勒争取到了逃走的时间,当时我就已能断定,这个无影剑凶手就在约什库勒身边。”

    顾天佑道:“你们的目的很多,其中之一是要借此事扳倒王臣,进而挑拨我和王宪斗起来,我们两个鹬蚌相争,你们和那个龙皇才好从中渔利,在这之前,你们绝对不希望暴露在我的视线里,所以,你们需要一只替罪羊来转移我的视线,这个人一开始是约什库勒,后来随着我的调查深入,逐渐发现了李梦熊的秘密,比较而言,这个人的确是个很合适的栽赃对象。”

    柳生次郎喘着粗气道:“你是怎么确定我们俩身份的?”

    顾天佑道:“无影剑的杀人手法让我联想到了柳生石舟斋的屠神箭,进而想到了曾经投靠李抱朴的你们兄弟,那个时候我开始怀疑约什库勒的身边有柳生家的顶尖人物潜伏,但是却不能锁定你,因为你们是兄弟两个,如果只有一个怀疑对象还不足以支持我的怀疑,所以我请孙京飞找了你那位侄媳妇问话,从陈芝芳那里得知她还有个卧病在床多年的公公,于是我想到令兄当年身受重伤九死一生,虽然续命却难恢复伤势,至此,我所有猜测都能对上了。”

    柳生次郎的腿已经被顾天佑双腿一绞给生生掰断了,这老头硬是不哼不哈,继续问道:“你就根据这些便猜到了我们的计划?同时设计了今晚的陷阱对付我们兄弟?”

    顾天佑点点头,道:“虽不完全,但也差不多了,这里头还有些细节刚才我没说,比如你们利用陈芝芳联络陈芝寒埋在孙京飞身边的钉子,蒙混过了宗教办的多次排查,还忽悠孙京飞把我弄到这边来,又故意将陈芝寒西行的消息泄露给王宪把他也引了过来,这么多的事情联系到一起让我意识到了刀剑镇的事情是个很大的矛盾点,一旦爆发开来足以引发地震效应,进而我想到了如果王臣因此倒台,王宪首当其冲的会怀疑谁?肯定是获利最大的我和许慕野。”

    “没有真正完美的阴谋,虽然你们设计这条毒计的时候安置了一明一暗两只替罪羊,但他们两个,一个本事还不够看,另一个完全没有作案动机,而你们兄弟在犯案手法上的破绽又是如此明显,你让我怎么钉死他们俩而不去怀疑此案别有隐情?”顾天佑手上稍加力道,“还是说说龙皇的身份,以及你们兄弟留在这里的目的吧,只要你肯说,我就饶你一命!”

    柳生次郎的脸涨得通红,几乎不能呼吸了,整个人被顾天佑提起双脚离地,痛苦的挣扎着却全无着力处,看上去有些无助,他挣扎着说道:“顾天佑,你要杀便动手,技不如人老夫认栽,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是白日做梦,老夫岂是出卖朋友的鼠辈?”

    顾天佑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有多少年没回到家乡了?从三四十年代至今八十多年了,你们可曾想过故乡的樱花?女人和孩子的歌声?美丽的富士山,繁华的东京,故乡的海鲜乌冬面是什么滋味?这些你就一点都不留恋?你在这里默默无名的死去,谁又知道你们兄弟曾为了整个大和民族的存续而战?就这么死在这里,你们真的甘心?”

    柳生次郎把眼睛闭上了,滚烫的热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嘴巴里哼哼唧唧起一首曲调忧伤的歌,那歌声苍凉婉转,他仿佛已经陶醉其中,任凭顾天佑怎么说,硬是不肯吐出一个字来。

    顾天佑的手再一次收紧!

    柳生次郎最后说道:枝头,空中,终须落,皆樱花!

第四百四十九章 浪人如樱花凋零

    盛开的樱花,世人皆爱。但是,凋零的樱花,洒落的樱花,又有几人怜爱呢?樱花飞雪,樱花雨,飞花,还有那落花吐绿的樱枝。花开花落,皆樱花,盛开枝头也好,飘舞空中也罢,都是令人怜爱的樱花。

    柳生次郎断续的声音吟诵着一首古老的日本民谣诗。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本已很显苍老的皮肤以肉眼可辩的速度迅速老化干瘪,直至寂然泯灭。就在生机将灭未灭之际,忽然圆睁二目,怒视顾天佑,狞声道:“你以混沌道相行邪术吞我火德真身和五行魄力,就不怕我反噬你吗?”

    顾天佑单手提着这总共不过八十斤的老家伙,眼睛眯成一条缝,凶狠的:“我请你来共和国了吗?既有一生,便有一死,你不过是比大多数人走的彻底一点而已。”说着,将生机尽绝的柳生次郎的尸体慢慢放在地上,转身对站在门口,眸中流露出九分惊讶一分畏惧的胡莫菲说道:“我七魄合一后破而后立,首先要重塑受损的五脏精魄,大敌当前不得不走一下捷径。”

    胡莫菲忧心忡忡看着天佑:“合魂食魄之术,是玄门左道的左绝天所创的至邪之术,你是怎么学会的?”

    顾天佑道:“明王借我一道混沌拳意领悟了混沌道相,这个过程施展的就是他跟林宏瑾学到的左道合魂奇术,后来我在北美,李天一企图把我改造成超越神族一号的所谓至高神族之躯,曾试图用食魄之术来控制我的身躯,结果反被我的饕餮道相偷师学到了这门秘术。”

    当日林宏瑾曾将合魂之术作为杀王法的代价传授给明晚军,而李天一之所以学到了左绝天的食魄之术,估计是跟林宅血战当日,他曾用舍骨塔收了左绝天的残魂意志有关。

    胡莫菲担忧的说道:“魄为身之神,七魄是身体各部位脏器组织的精华活力所聚,食魄就算不是食人可也差不了多少了。”

    顾天佑道:“毕竟还是有别,放心,我有分寸的,不会因此堕入邪道的。”又道:“术本无正邪之分,全在运用者的心性向悖,我这一生都在行险道,极少走那康庄正道,一切皆是命数使然。”

    胡莫菲叹道:“你何苦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呢?”

    顾天佑一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能杀人就得接受被人杀,不想失去一切就只能咬牙向前!”

    胡莫菲道:“算了,反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总是会支持你的。”

    顾天佑的目光投向湖面的龙女号,低声道:“还没结束吗?”

    胡莫菲道:“小丫头加上胡如梦,就算是全盛时期的明王亲至也讨不到便宜去,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龙女号在这里,龙女还会远吗?

    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了动静。一声暴喝连着一声娇叱,两条人影先后从船上飞纵而下,一追一逃,前面逃走的人反手一扬,陡然出现满天火光,身后追击的女子顿住脚步,掩手一挡的功夫,前面逃走之人竟幻化成一团白光,很快虚化于无形。

    “好高明的五行遁术!”顾天佑惊讶道:“难怪他能够杀人于无形。”

    那边女子三步并作一步,几步跑到近前,正是龙剑梅,见面就着恼道:“真可气,让他逃走了!”说着,一抖手将一把纤细短剑丢在地上,对胡莫菲说:“你老爸可真有意思,夺下这把剑就不管了,他要是肯帮忙,也不至于让这老鬼子逃了。”

    胡莫菲也是不解,转头看顾天佑,道:“这是什么道理?”

    顾天佑想了想,道:“他也许只是想给小龙女一个跟大高手过招的机会,也可能是别有隐情不方便直接出手。”

    胡莫菲道:“我问问他去!”

    “不必问了。”胡如梦出现在船头,扬声道:“这是我师父还活着的时候欠下的因果,当年柳生十兵卫兄弟随侵华日军来华收集江湖高术,我师父也是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后来我师父中了龙兴会的圈套被他们兄弟所救,师父不肯传艺给他们,伤愈之后留书寄剑说救命之恩日后凭此剑来找八行后代,必定还报。”

    顾天佑惊讶道:“这把剑不是孙志坚三年前打造的吗?”

    胡如梦轻轻一笑:“流彩虹和这口初心月本是一块陨铁分为两半所铸的雌雄双剑,这口初心月为雌,铸好后一直没有开锋,也因此柳生十兵卫才能吞剑入腹,以自身精血元炁供养,这两把剑都出自八行前辈之手岂会有错,我师父当年留下这把剑给他,今天他在我面前用了出来,我看到剑便等于看到师父遗命,所以收回宝剑却不能出手相助。”

    小龙女道:“真迂腐,亏你这么大年纪又白白练了这么高的本事,这老鬼子活着逃走了,不知道还会惹出多少麻烦来,你哪怕拉拉琴帮我留下他,过一堂之后再把他放了也好啊。”

    这丫头一向心直口快,说起话来没大没小早见惯不怪,胡如梦丝毫不以为忤,闻言笑道:“江湖人走江湖路循的是江湖规矩,我之道义所在,跟你的军令如山差不多,懂吗?”

    龙剑梅一吐舌头,道:“不懂也没用呀。”

    顾天佑道:“十兵卫逃了也好,否则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

    胡莫菲道:“他逃走了,咱们要拿什么跟王宪交代呢?”顿了顿,又道:“王臣要是垮了,王宪恐怕会巴不得跟咱们斗上一场,把这件事搞成党争事件,让慕野爸爸也沾一身臭屎。”

    顾天佑道:“给他真相就行了,至于怎么把这件事压下来就是他该头疼的事情了,我更关注的其实是柳生兄弟困守此地六十年的秘密,龙皇究竟是什么人?跟李天一又是什么关系?神国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在北美的时候,神**统帅爱德华兹在临死前曾跟我说李抱朴和李天一都不是神国的结束,李天一临死前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胡莫菲道:“你相信他们的话?”

    顾天佑点点头,道:“有的时候敌人反而比朋友更可信,他们都是敢于翻天覆地的人物,临死不悔的人物,出于不甘不忿说出的话,我觉着还是很可信的。”

    龙剑梅皱眉道:“真复杂,听着头都大了,在那船上藏了两天,我都快饿死啦。”

    胡莫菲撇嘴道:“饿死鬼托生的孩子真可怜,快跟我进来吧,子琪姐姐早给你准备好了,跟我进来吃饭吧。”又道:“这种浪费脑细胞的事就交给大男人去处理,咱们还是不要掺和了。”

    顾天佑笑道:“真谦虚,其实你也可以留下来商量的,我们两个全都唯你马首是瞻。”

    胡莫菲呸了一声说姑奶奶没你们爷俩那么多花花肠子,拉着小龙女的手回了屋子。

    顾天佑向胡如梦请教道:“以您的阅历,能否想象得出这世上有什么秘密值得柳生十兵卫兄弟这样的人窝在这个地方一甲子?十兵卫身上有伤,需要这里的火山和冰川来平衡阴阳,但类似的环境东瀛应该也能找到,以他的身份,如果是在东瀛养伤,想必条件会比在这边好上不知多少倍,所以我判断他是有必须留在此地的特殊原由。”

    “六十年。”胡如梦沉吟良久缓缓摇头道:“很难说,这个时间周期太长了,能做的事情多不胜数,我只能妄加猜测,他们也许是为了等待或看守某种奇花异草成熟?又或者是为了守住藏在本地的某个秘密?我以为他们留在这里未必是与神国有关,要知道李天一才多大年纪?神国的构想或许是从李抱朴开始的,但真正付诸行动却也只是近三十年间的事情。”

    顾天佑大胆假设:“您说这里会不会藏了个玄阴重水的源头?”

    胡如梦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陈芝寒这个疯娘们儿想要复活神**团就离不开这个玄阴重水,雪岭派钻研风水地脉之学数千年,李抱朴当年游历天下在此有所发现,留下十兵卫兄弟在此守候,也并非没有可能。”

    顾天佑叹道:“可惜都只是猜测,若据此行事未免太盲目了,如果能再找到柳生十兵卫就好了。”

    胡如梦凝重道:“想要活捉此人绝非易事,十兵卫缠绵病榻多年,也并非全是坏处,因为长期卧床,时时刻刻忍受巨大痛苦的煎熬,使得他在精神意志方面的修养远超过了体术方面的修行,他生具庚金道相,是天生的剑修奇才,就算没有初心月这样的神兵利器,也依然是个很恐怖的人物,刚才如果只是我自己单独面对他,就算全力以赴把他留下来,估计我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

    顾天佑道:“这个龙皇也不知是何等人物,柳生十兵卫放着东瀛暗箭的活祖宗不当,却甘心情愿的留在这里给他当孙子,以他的修为推论,龙皇的境界只会更高,您见多识广,可知这世上除了明王外,还有什么人曾经企及那个高度?”

    胡如梦沉声道:“单就武力而言,明万军已经是人间巅峰,我纵横天下四十余年还真没见过比他更强的人,听也没听过!不过我这么说只是指以武入道者而言,求道之旅千头万绪,以术入道,修禅定得道,修瑜伽七脉轮合道,包括十兵卫这种单纯的剑修,在某些时刻里都能达到神道境界,这个世界太大了,山外有山啊。”

    电话响了,孙京飞打来的,劈头就问,怎么样?人抓到了没有?顾天佑据实相告,凶手一共有两个,就是柳生十兵卫兄弟,杀人手法相对简单的是柳生次郎,特别残忍动辄分尸的则是十兵卫,境界和心性的差别造成了这种差异。现在俩人一死一逃,案子又进入死胡同了。孙京飞说,我马上宣布破案,发通缉令,能不能拿回主动权?

    顾天佑想了想,道:“通缉令不要发,直接抓捕李梦熊,对外宣布破案吧。”

第四百五十章 痴心人

    拿得起的是担当和付出,放不下的,通常都是人。我们能放下尊严、放下个性、放下固执,只因为放不下一个人。

    从一九六六年,到二零二零年,五十四年的时光,塞外戈壁,雪山冰川火山热湖,一年一年,风吹一阵,雨落几场,草木从裂缝里长出来,盖满了群山,又被塞外呼啸的寒风吹成一片枯黄。山色常在变,放不下的人却始终如故。

    李梦熊表现的十分配合,低着头,沉默的坐在那里。加固的钢制凳子十几处锁点将他整个人几乎固定死在那上面。想必其中滋味一定不好受。他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审讯人员问他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他便点头承认道:“不必问了,所有事都是我策划的,那些警察是我杀的,所有事情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其他没有关系。”

    隔着单面可视的钢化玻璃,顾天佑抱着肩膀看着,孙京飞自嘲的语气道:“这倒好,不用费多大事就撂了。”

    顾天佑点点头,道:“我看着你大姨了,难怪这老头惦记了一辈子,到这步田地了还想着帮她把所有事情扛下来,情之为物,对我这个大俗人而言,真是很难理解的东西,喜欢一个人,就全力以赴的付出,如果人家不喜欢就果断抽身退出,他这算痴心吗?我觉着不算,你那位大姨看似被他用仰慕宠了一辈子,实际上也背负了这份情感一辈子。”

    孙京飞鄙夷的:“你一个滥情无度的家伙怎么可能理解这份高尚的情感?”

    顾天佑不屑:“在我看来,能走到一起相互拥有彼此的就是爱情,不能走到一起,却还死皮赖脸的守着对方的就叫傻逼,害人害己,误人误己误终身,如果是喜欢我的,我一定尽力满足,如果是我喜欢的,我一定会全力争取,如果事实证明人家不需要我,那我一定离得远远的,这个距离叫做自在,是给予曾经喜爱的人最好的礼物。”

    孙京飞不以为然道:“所以关于爱情的讨论,你我永远不可能在同一个调子上。”

    顾天佑道:“这老头是个痴情种,符合一切黑锅侠需要的条件,而且他还很愿意背起这口大黑锅。”

    孙京飞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究竟跟这个案子有多大关联?”

    顾天佑笑了:“我也想知道。”

    孙京飞道:“跟你学的,我不相信那么多巧合,他就算没有参与本案,但也至少知道部分真相。”

    “我进去跟他谈谈,试试看。”说完,走进审讯室,径直走到钢制座椅的对面,很客气的问:要不要谈谈?李梦熊抬起头又低下,目光稳重而清透,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凝视了顾天佑一会儿,最后重重点头。

    顾天佑自我介绍道:“您可以叫我顾警官。”

    李梦熊道:“你不像是个普通警官。”

    顾天佑笑道:“你也不像是一个代人受过的普通嫌犯。”

    李梦熊道:“我说的全是实情,整件事都是我策划的,那些警察就是我杀的。”

    顾天佑没理会他的话,忽然道:“约什库勒受伤了,很重很重的伤。”

    李梦熊一愣,随即流露出关心之色,问道:“那孩子现在怎样了?”

    顾天佑摇头道:“不算很好,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李梦熊眼中闪过一抹怒色,道:“他们到底还是不肯放过他。”

    顾天佑道:“我救了他一次,但我不确定能否救下他第二次,有人在利用你们爷俩,目的没达到以前,他们是不会停下来的,他没有你这么高的功夫修养,也许再来一次就能要了他的命。”

    李梦熊眉头紧锁,道:“多谢你救了他,这件事跟他其实没关系,你们需要结案,我愿意承担下一切,对公众你们有了交代,对我而言,这算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希望你们能成全。”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刀剑镇上的人告诉我,约什库勒的母亲未婚生子,先有了儿子然后才嫁给了他父亲,我从户籍部门那里了解到他名义上的父亲是个哈萨克汉子,这事儿我就搞不懂了,他那二分之一的汉族血统从哪继承的?”

    李梦熊也叹了口气,道:“自然是因为他有个汉族的亲生父亲。”

    顾天佑道:“我不是个很会谈话的人,兜圈子不是我的强项,所以我想问你的是”

    李梦熊打断道:“是的,我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是我把他从刀剑镇招工进了油田,也是我把他安排在身边工作,方便我传授他功夫,我的犯罪动机就是为了他,那些人害死了他的爱人,所以我要杀了他们。”

    顾天佑道:“除了最后面那句话,其他都是真话。”顿了一下,歪头看了李梦熊一眼,接着道:“你不肯说实话是因为担心把陈芝芳牵扯进来,这一点我能理解,但是你恐怕搞错了一个事实,就是陈芝芳已经被牵扯进来了,我们已经掌握了柳生十兵卫杀人的关键证据,陈芝芳通风报信无论如何都不清白了,柳生十兵卫逃了,她却还在这儿,并且跟你一样愿意担下一切,你要是不肯配合我们,这件事就只能着落在她身上了。”

    李梦熊身子一震,嘣的一声,一道固定索瞬间被崩断,他情绪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面目狰狞怒视着顾天佑,低声吼道:“你们不可以这么干!她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就算有一点错,也是为了三个儿子,真正的魔鬼是柳生十兵卫兄弟,你们抓不到人就拿一个无辜的女人顶缸,谁给你们的权利?”

    嘣!嘣!嘣接连十几道固定索被崩断。

    嫌犯忽然发作,展现出的能力大大超乎了预估,玻璃墙那边已经乱套了。顾天佑冷静的看着他,走到门旁边,从里边将门锁住。转回身道:“屋子里暂时只有咱们两个,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我就是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什么都做不了,这些年你早就识破了柳生兄弟的真面目,却为了一个女人始终隐忍,你练了这么高深的一身功夫,就为了这个?”

    李梦熊根本不理会顾天佑的话,继续发力崩断固定索,神情狰狞自顾自的说道:“我这名字有点古怪,梦熊二字由我父母在我出生前夜做的一个相同的梦而起,我父亲当晚梦到的是飞熊入宅,母亲梦到飞熊扑怀,所以他们给我起名叫梦熊,家父是禅武宗心意把俗家传人,年轻的时候随师兄参加革命,后来认识了家母才选择了转业。”

    他已经崩断身上最后一道束缚,站起身道:“男人这一辈子,很难说取得怎么样的成就才算成功,对我父亲而言,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不是以一个小警察的身份默默无闻的警卫总理多年后功成身退,也不是练就了一身盖世武功,而是能娶了我母亲并且守着她生活了一辈子,而我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也不是这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夫,更不是生了个代号长枪的国安分局长,而是我能守着她过了六十年,还跟她秘密生养了仨儿子。”

    顾天佑完全没料到他和陈芝芳之间还有这样的秘密,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国安十九局的长枪竟然是他的亲儿子。陈芝芳跟他生了仨儿子,算上约什库勒和他家里的一儿一女,这老头还真是不愧为风流倜傥一大情种,不禁由衷的竖起拇指道:“老前辈,你真牛逼!”

    李梦熊正在活动身体,他张开双臂足下一震,力从地面起,全身如波浪一般震动,发出清脆的噼啪声。那声音并没有化劲高手一串鞭的强烈冲击感,却有着让人莫名舒服的节奏感。

    “我要从这里出去,带她一起离开,我们会一起进京,我就不信这世上找不到说理的地方。”他继续自说自话道:“我们有五十四年没有回家了,我要带她回家看看,自从那年坐上来西疆的车皮,我们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我要带她瞧瞧我们的母校,我们的老同学,我们这辈子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就算是在那个最混乱的年代。”

    顾天佑叹道:“我很愿意相信你的话,也希望能够帮到你,但你必须配合我才可以,你不肯说出十兵卫兄弟的秘密,这件事就只能着落到她身上。”

    李梦熊还在运劲热身,状似癫狂继续说道:“她的出身不好,爷爷是民国大特务头子,那场运动还没开始的时候她们家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那时候她是学校武术队成员,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远远看着她在那练太极拳,真美啊,运动开始后她第一批自愿下乡,我本来是可以不必去的,但是听说她报名了,我就跟着去了。”

    “在西疆,我们渡过了最快乐的青春岁月,直到有一天,她出于好奇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秘密,而我那个时候刚巧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酒醉之后跟一个哈萨克姑娘钻了帐篷,被少数民族同胞们架着送进场部,牧场的技术员柳大志用我来要挟她就范,她为了保护我就同意嫁给他了,那个时候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儿子。”

    李梦熊神情痛苦,手按在钢制桌子上,压着出手的**,低着头继续说道:“后来她对我说,她出身不好,本来就不适合跟我结婚,柳大志天生残疾不能人道,这个病态的家伙只喜欢折磨她,甚至是求着她来找我,她跟他生活了四十多年,真正的丈夫始终是我,你懂吗?”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猛然抬头,目不转睛盯着顾天佑,双手突然握成拳,全身骨骼一阵爆响,声势极其惊人,嘶声道:“我是个男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做一点过格的事情不算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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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术士五格

    永远是多远?会不会比西疆到京城更远?这世上最常情的陪伴莫过于赌上一生的时光。天长路远,山高水深,用背负一辈子的骂名换你一生不寂寞,值了!

    顾天佑看着眼前雄姿勃发的李梦熊,忽然生出平生知己的感觉。

    “你知道陈芝芳被关在什么地方了?”

    李梦熊徐徐迫近,全身的大筋如龙蛇盘绕,随着力道所至活了似的在身上曲延徘徊。他的脚步沉重,越往前越艰难,尽管举步维艰却没有停下的意思。顾天佑安静注视着,额头却已经见了汗水。

    “你想要离开,大概我们没人能挡住,陈芝芳不过化劲皮毛的水平,加上年老体衰,这种情况下,你觉着你能有多大把握把她或者从我们这里带走?”

    李梦熊的身形猛然顿住,凝视着顾天佑,赞叹道:“年轻人真好手段,我五魄圆满,双魂入神通圆满境界,在你的饕餮道相的压制下,区区十步距离,竟消耗掉了近半体力。”

    顾天佑精神为之一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按当胸,大口喘着粗气道:“我自知拦不住你,只是尽力而为,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虽然职责所在,却也远没到生死相争的地步,更何况我跟你儿子长枪还是同事故交,您是我的前辈,所作所为极对我的脾胃,要不是条件不许,辈分有别,我跟您拜把子的心都有。”

    李梦熊微微怔了一下,道:“你是国安的人?”

    “曾经是。”顾天佑道:“眼下暂时不是了。”

    李梦熊盯着顾天佑惨白的脸色,问道:“你身上有伤?似乎是五脏失衡,阴阳不调致精魄受损。”

    顾天佑嘿的一笑:“您慧眼如炬。”

    李梦熊情绪似乎已平稳下来,仔细观察了顾天佑一会儿,道:“你身上的伤好像比我看到的还严重的多,给我的感觉,你的七魄分立,虚浮无神,羸弱难查,就好像刚出生的婴儿。”

    这老头好犀利的眼光,顾天佑暗自心惊。禅宗喜讲顿悟,无量真身的奥秘全在死生二字间,习练无量真身后,化解了七魄合一的死局,释放了混沌道相,七魄重立,等于是脱胎换骨,相当于在废墟上重建,虽有牢固基础却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这个过程会相当漫长。在这期间,顾天佑貌似金刚不坏,其实守强攻弱,在真正的大高手面前是很虚弱的。

    上次之所以能让王宪知难而退,一来是混沌道相天赋异禀,若顾天佑不顾伤势恶化愤然拼命,就算王宪也决计不可能全身而退;二来王宪当时心存疑虑杀意并不坚决;三来忌惮胡如梦,担心纵然出手伤了顾天佑,负伤后便无法应对胡三变。

    眼前这位纵然不及王宪生猛,可也所差有限。要想放趴下他,除非豁出命去。顾天佑自知一身关系无数人的身家性命,自然不会在这里跟他玩命。所以,如果饕餮道相困不住他,便也只好由着他发飙从这里打出去。

    “抟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李梦熊点点头道:“很好,能把七魄尽损无内无外混成一气的伤势逆转成元婴重塑,你也堪称我们这一行里的奇才了,若是什么天赋异禀之辈倒也罢了,难得是你这根基并不深厚,武者六格,你的本命格最多也就是豹格,元婴重塑,待你七魄成型后,便是一气仙格了。”

    顾天佑苦笑道:“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眼下,我最缺的便是时间。”

    李梦熊道:“我是天生的熊罴妖格,禀赋与常人殊异,因此不在六格之内,严格算起,比较接近龙格,熊罴之属都是先天的五脏精魄圆满体魄,因此我成年以后就有了现在的体力,功夫练到这个境界可以说是天赋所赐,比起你来却要差了许多刻苦,而且,我这辈子几乎都没跟人交过手,这一身功夫其实于我用处不大。”

    顾天佑不解其意,道:“您不打算闯出去了?”

    李梦熊摇头道:“是的,不打算闯了,你说的对,我闯出去了也不可能把阿芳带走,就算带走了阿芳,我们也无法摆脱十兵卫的纠缠,已经忍了一辈子,何苦到了这个岁数还要开杀戒。”

    顾天佑道:“你们两个宁愿自己担下罪名,也不愿透露柳生十兵卫的秘密,是不是因为你们的儿子在他手里?”

    李梦熊点头道:“你的观察力真是准的可怕,没错,三个全都是在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去了东瀛,所以我们两个没得选择。”

    顾天佑道:“你们就甘愿这么被他要挟一辈子?”

    李梦熊道:“当然不是,所以我才把大儿子送回京城,在他祖父的帮助下进入国安,一步步成长为今天的长枪,我女儿去东瀛留学,进入外事情报局工作,也是为了寻找那仨孩子。”

    顾天佑点点头,道:“明白了。”

    李梦熊回到位置坐下,道:“你刚才说你最缺的是时间,我最多的就是这玩意,要不咱们谈谈?”

    顾天佑暗自松了一口气,李梦熊似乎有意开口,只要他肯谈,那自是再好没有。点头应道:“那就谈谈吧,不知道前辈想从何谈起?”

    李梦熊道:“我这辈子,对国家,待朋友,干事业,都自问顶天立地敢说俯仰无愧,唯独对女人,我亏欠的太多。”

    顾天佑道:“我倒觉得恰恰相反,以你的本事如果不是为了女人,原可以在其他方面做的更好,而我先前说跟你对了脾胃,其实正是因为你对待女人的态度。”

    李梦熊道:“这可奇了,难不成你觉着我脚踩三条船没有做错?”

    顾天佑道:“你情我愿,何错之有,你没有伤害任何人,相反的,对儿女尽责,担下所有骂名和抱怨,以一个男人的角度看,我很欣赏你的作为。”

    李梦熊沉默良久,忽然道:“你在外面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顾天佑道:“何以见得?”

    李梦熊道:“你这种缺少道德底限的家伙,又有这么大一身本事和让人恐怖的毅力,当然是大人物。”

    顾天佑挠头道:“您好像不怎么会夸人。”

    李梦熊道:“我不会夸人,只会说实话。”

    顾天佑:“您还是赶紧说重点吧。”

    李梦熊道:“你是大人物,又是我儿子的同事故交,如果答应了我的事情便不能食言。”

    顾天佑道:“那要看您需要我办的事情我能否办到,需要付出多少时间多大代价才能办到。”

    李梦熊道:“帮我和阿芳从这件事当中摆脱出来,帮我们找到三个儿子,如果他们愿意回头就给他们安排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如果他们已经把自己当成东瀛人,普通百姓就任其自生自灭,若是加入了柳生家助纣为虐,就请帮我清理门户。”

    顾天佑一皱眉:“您的要求可不少。”

    “规矩我懂。”李梦熊道:“指望你们这种人的免费晚餐是不可能的,你答应我这几个请求,我就把柳生十兵卫在这里蹲守六十年的秘密告诉你,并且帮你治好五脏精魄阴阳不调造成的内伤。”

    凡事都有代价,顾天佑虽有古道热肠的一面,但骨子里终究是个枭雄人物,轻易不会提供免费的午餐。

    “你帮我治好内伤?”顾天佑有点怀疑的看着他。

    李梦熊笃定的:“我治好你的内伤,你救我们两个,我把柳生十兵卫的秘密告诉你,你负责帮我们弄清楚仨儿子的情况,这个交易非常公平。”

    顾天佑沉吟不语,他提的两个条件都是目下自己十分需要的,但是他要求自己做的事情可也是够为难的。救下他和陈芝芳还容易些,找到他失散多年的仨儿子却绝非易事。想那长枪身在国安,权柄深重,这么多年都没办到的事情,其中的难处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李梦熊道:“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只针对你五脏精魄阴阳失衡的内伤,至于你元婴重塑七魄羸弱的内伤我可没本事给你治,这个事儿一旦成交,我要付出的代价可也不小,你要是实在不同意,我也就只剩下拼命打出去这一条道了。”

    顾天佑道:“我可以答应你,但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做?或者说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李梦熊道:“我可以把我先天所生的熊魂精魄送给你。”

    顾天佑道:“什么意思?您说具体些。”

    李梦熊道:“我反正办成这些事的希望微乎其微,这身功夫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延年益寿,如果只是为了延年益寿,我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好的体力的,当年我父母梦熊而生我,其中大有来历。”

    “功夫界有六格天赋的区分,术士界其实也有一仙二妖三通灵四出马五过阴的差别,没有这五种天赋的人,根本不适合成为一术士,所谓一仙就是仙格,最完美的术士天赋,先天神魂道相强大,只要能长大成人便自然圆满;二妖则为妖格,既先天与某个强大物种个体有缘,按照萨满教的说法就是某物在世上活久了,渐渐修成了气候,肉身死后神魂不灭,自行托生成人,这个人便生具妖格。”

    顾天佑道:“您就是天生的熊罴妖格?”

    李梦熊点头道:“我这个熊罴妖格属于术士萨满这一路最好的天赋之一,比较而言,却更适合习武,不过我在这边多年,萨满教的东西掌握了很多,有一门奇术叫做落魄之术,是专门用来借动物天赋为己所用的,其实就是夺魄,我对这门奇术有很深的造诣,能夺也能送,只要你肯答应我的事,我就把自身的熊罴精魄送了给你。”

    魂与魄都是生物形成后与生俱来的东西,不同的物种,魂与魄也各具不同的特点。食肉的野兽当中熊罴力最大,体魄也是最好的。李梦熊的说法并未超乎顾天佑的理解。思忖片刻后,果断点头道:“成,只要你帮我治好身上内伤,揭开柳生十兵卫留在这里六十年的原因,你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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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抟气致柔如婴儿乎

    这个世上有太多人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到死的时候才后悔,有太多的地方没有去,太多应该爱的人没有爱。回首前尘,忽然发现那些曾经放不下的执念都是狗屁,只有脚下踩过的土地,怀中曾经温存过的姑娘才是实实在在的生命印记。

    李梦熊说,我这辈子已经值了,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是顺我心意去做的,唯一非我所愿的就是练了这么高的功夫。

    失去了天赋异禀的熊魂精魄,他便等于失去了毕生凝聚起的元炁精华,一身功夫从超凡脱俗的圆满大宗师倒退到化劲层次。但是他说,我是个魂在天涯心在情场的浪子,武力值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顾天佑唯有叹服,这个老流氓真是不虚此生。

    “魂魄”是道家和中医的基本概念,在华夏历史文化中留下深深的烙印。人们常说的成语有“失魂落魄”、“魂飞魄散”、“三魂七魄”、“勾魂摄魄”、“神魂颠倒”、“魂不附体”、“借尸还魂”、“惊心动魄”,等等。人们习惯的用语有“神灵”、“幽魂”、“灵魂”、“魄力”、“鬼魂”。葛洪在《抱朴子》中说:“人无贤愚,皆知己身有魂魄,魂魄分去则人病,尽去则人死。”

    时至今日,传统文化屡遭破坏、打击,中华文明逐渐湮没消失,“魂魄”二字也就剩下一具空壳,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含义了。其实对于三魂七魄的探索,并不只于道家和中医,世界上许多宗教,神秘学流派都对魂魄这个概念有所研究。比如瑜伽的七脉轮就是建立在七魄的理论上,佛家的法相指印也都是基于对三魂七魄变化的感应所创。

    还有一门最古老的教派,对魂魄之学研究之深,甚至不在道门之下,便是萨满教。

    萨满教是个很笼统的概念,巫师,巫医,神汉,祭司,都可归列其中。

    李梦熊说,要想医好你身上的伤,就得先让你明白萨满的来历,以你的道行修养,必须坚信不疑,没有这个信字,我是不可能将自身的熊魂精魄合到你身上的。接着着重介绍了萨满教流派的历史。

    先从巫医说起,这一门的学说涉及到诊断、治疗与引发疾病等能力的传统信仰及实践。有时认为病痛是与灵魂存在特殊的关系、或是因为对灵魂的控制而造成人们的苦难,听之甚玄,因此被称作巫医。而萨满 (shaman,巫师)曾被认为有控制天气、预言、解梦、占星以及旅行到天堂或者地狱的能力。简??阿特金森称之为“萨满术。

    萨满教传统始于史前时代并且遍布世界。最崇拜萨满教的地方是伏尔加河流域、芬兰人种居住的地区、东西伯利亚与西西伯利亚。朝鲜人也是萨满教的信徒,他们的东学党据说是由此而来。

    满洲人的祖先女真人,也曾信奉萨满教,直到公元11世纪。清朝皇帝把萨满教和满族的传统结合起来,运用萨满教把东北的人民纳入帝国的轨道,同时萨满教在清朝的宫廷生活中也找到了位置。

    萨满教建立在认为可见的世界充满影响生物体生活的不可见的力量或者灵魂的前提上。“萨满”来自女真语和其他通古斯语族语言。这字在通古斯语中是“智者”、“晓彻”的意思。蒙古语为孛额,回纥牟羽可汗是此字转音。部分学者认为“萨满”来自梵语的sramana “沙门”。

    萨满教在本纪元人类历史上先于任何有组织的宗教出现,可以追溯至新石器时代。

    李梦熊说,萨满教是最先于任何宗教发现魂魄的奥秘的,也是最先于任何宗教发现动物和人类一样拥有灵智,并且对万事万物产生崇拜,进而掌握一些发掘灵魂天赋诀窍的教派。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教派能如萨满教一般曾经遍及全世界,也没有任何一门教派会比萨满教更懂得利用自然万物客观存在的各种天赋的。

    顾天佑说:“我曾经接触过一个叫丁淮的人,他身上有一道神魂是来自猿猴的,他们那一门虽然是武术门户,却依靠萨满术历代传承这道神魂,借此来感悟通背拳的奥义,对于萨满教的东西,我没你想的那么陌生。”

    “这个不算什么特别的能力,在一些流派传承中,萨满的力量被认为是从其他被“招魂”的萨满那里过继过来的。”李梦熊道:“西伯利亚萨满的举止可能被西方医师描绘为精神病患者,但是西伯利亚文化将其解读为灵魂附体,而在南美土著那里萨满被托梦传授巫术,这都是对灵魂的研究所得出的能力。”

    顾天佑道:“怎么听着跟密宗传承有点雷同?”

    李梦熊道:“本来就是一回事,密宗就是藏区萨满教和佛教相互融合而生的新教。”

    顾天佑道:“你做法的时候会不会也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面具,挂一身骨头,再点一把篝火,然后连蹦带说的弄半天?”

    李梦熊道:“那是为了加强信力才用到的道具,只有最低级的萨满才需要,我需要的只有一个,便是你的信任。”接着又道:“以你的道行修养,如果不肯配合,不能放开戒心让我的熊魂精魄直接面对你的五脏精魄,我是不可能对你施加任何术法的,所以,一定要先立起一个信字。”

    顾天佑想了想,道:“我这种人完全相信一个人太难了,要不这样吧,换个方式,你放开戒心我来合你的魄,不需要什么仪式,也不用道具,只要咱俩搭个手,你不要抵抗就行。”

    李梦熊吃惊道:“你也懂夺魄之术?”

    “我不懂什么叫夺魄。”顾天佑摇头道:“不过我会玄门左道里的食魄之术,此术传自左道嫡传大宗师左绝天,我说说你听听,看看跟你那一套有多大区别,是否安全。”

    左绝天讲,魄是身之神,魄强则身强,所谓五脏精魄乃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炁精华凝聚而成的五脏之神,以魂聚神,以神借天地元炁于身魄,可谓夺天地造化而成,各守一德,存乎真性。

    凡俗之辈,全凭五谷三餐采纳五行之精,自顾尚且不暇,自然难以凝聚成神,故此有魄而无神,世人蒙昧不知其用,闻神便做迷信说,却不知身魄之精实乃肉身之本,人之衰老,形销骨立,如风中残烛,皆是魄之精耗尽所致。人之病损,则多因五行不调。食魄之术,夺的魄之精华,施展起来却离不开神魂道相之力。

    李梦熊打断道:“神魂道相各具禀赋,五行之精各不相同,按照你的说法,需对应上才能采纳,古代邪门术士盗元婴采先天精魄,都对新生儿的生辰八字有着非常严密的要求,正是为了精准采纳五行精魄与之相合者的精魄,你体内阴阳失衡,五脏里的气血已经紊乱,若夺之不当,反倒更破坏自身平衡,说不定小命都得交代。”

    顾天佑道:“我修成混沌道相,可以融通五行,所以没有这个顾虑,只是这食魄之术全在于一个化字,要把你的身魄精华化作五行元炁,才好方便我合到身上,这个过程你会本能的生出挣扎反应,所以会有些痛苦。”

    李梦熊释怀点头道:“我的熊魂精魄本是外物,只是与我八字相合,所以寄宿我身多年,只要你能降得住,自取了便是。”又提醒道:“这可不是逞能的事儿,你能拿便拿,不能拿千万别拿,如果混沌道相降不住它,要不了几年,你这身体就得长成一头没毛的大狗熊样子。”

    顾天佑道:“我身上七魄初立,便是再多的元炁精魄也不够消耗的,只是担心此术过于霸道,稍有不慎就会伤害到前辈,因此我也需要前辈立一个信字,您必须绝对相信我没有害你之心,否则此事只好作罢。”

    李梦熊摆手道:“我就是一平头百姓,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多大变化,就算被你骗了失去一身功夫,甚至丢了老命,对我而言其实真算不得多大事儿,人生七十古来稀,我这个岁数的人见多了生离死别,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你既然是长枪故友,我信你不会言而无信!”说着,果断伸出手来跟顾天佑的手搭在了一处。

    爱情实在是一件经不起推敲的事,你越想搞清楚,就越搞不清楚。在这个问题上,顾天佑险些成了哲学家。爱一个人和爱几个人究竟区别在哪里?究竟是好色无厌还是天性博爱谁能说得清?就比如李梦熊,对每一个女人都很好,都是掏心窝子的付出,比较而言,那些一夫一妻白头偕老的就比他的情感更真挚吗?

    李梦熊和陈芝芳回京城了,是搭乘菲菲给子琪准备的那架私人飞机走的。李梦熊的这一宝押对了,顾大官人果然没让他失望。私人飞机,无罪开释,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无影剑的案子宣布结案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死掉的柳生二郎身上。李梦熊和陈芝芳作为知情不举的同案犯被捕,押送入京听候发落。这自然是说给柳生十兵卫和二人共同相处多年的老邻居们听的。在一个晴朗的日子二人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五十四年的地方,从十六七岁的青春少年,到古稀之年的老者,两人积累了太多的思乡之情,回归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归宿。

    顾天佑坐在龙女号的甲板上,仰头看天空,长风呼啸而过,白云在空中幻化摇曳,顷刻就被吹散,但很快又聚起新的云朵前赴后继。这世界从来如此,美好总是留不住,新的美好又会随之而来。

    小龙女说:“所以你现在伤势痊愈了?”

    顾天佑摊开双手道:“跟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健康。”

    小龙女道:“也一样弱吧?”

    顾天佑道:“这位李前辈至真至情,正是我辈中人,所以我还是不忍彻底毁他的道基,只是取了化解内伤所需。”

    小龙女道:“昨晚你睡觉打呼噜了,跟狗熊似的。”

    顾天佑笑道:“还存在一点点小问题,饭要一口口的吃,我保证不需要忍受太久。”

    小龙女道:“这几天你都在闭关,孙京飞那天请我和菲儿姐过去帮忙,李梦熊提供的消息很准,在柳生十兵卫的住所里有一口井,是连通一条地脉的,根据孙京飞的推测,这条地脉已经废了,流棺里的东西被取走了,柳生十兵卫兄弟困守六十年就是在等这口流棺漂流至此。”

    顾天佑问道:“王宪那边有什么动静?”

    胡莫菲从舱室里端了一碗药汁递了过来,说道:“龙兴会把分会开到迪化来了,巴媒集团在本地的分社突然失火,搞的孟凡冰很恼火,但王宪说无影剑一案的幕后元凶还没找出来,柳生兄弟根本掌控不了这么大的局,他言外之意是要把屎盆子扣到阴山狼城的头上,孟凡冰怂了,西边是狼城的老窝,王宪这么干就是摆出一副不惜一战的架势,搞不懂他这是要做什么?火并阴山狼城就不怕咱们渔翁得利吗?”

    顾天佑沉吟道:“还能做什么,他被激怒是假,借口将龙兴会的势力扩展到西部才是真,他这是在试探我的底限。”

    胡莫菲道:“那咱们要不要帮楚怀秀一把?”

    顾天佑淡然一笑,反问:“怎么帮?人家需要咱们帮忙吗?”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以为狂人楚怀秀是那么好对付的?”

    胡莫菲道:“你是想让他们先两败俱伤?”

    顾天佑摇头道:“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我这位老师向来喜欢规划长线,如此急功近利的做法根本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他这是在试探,高术江湖最顶尖的三股势力当中,他是最强的,所以他一直在试探着进攻,先用叶家来试探我,结果被我以搏命的气势给挡回去了,还趁机拉拢了叶家,他看在我这里占不到便宜,于是就改主意从阴山狼城这边打开缺口。”

    “你明知道是这么回事,还不着急?”小龙女插言道。

    顾天佑笑道:“他是在试探楚怀秀,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我?咱们要是连坐收渔翁之利的胆子都没有,岂非正好中了他的圈套,被他看出咱们的虚实来。”

    胡莫菲道:“可是要是什么都不做,会不会显得咱们心虚?”

    顾天佑道:“所以我决定还是要做点什么,他在西边弄,咱们就去东边搞。”

    胡莫菲眼睛一亮,道:“你是说叶家和闽浙商会?”

第四百五十三章 势者,适也,适生逆亡

    案子破了,顾天佑的差事结束了,在这边团聚了几天,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刻。

    柳生十兵卫原本的计划里,本来是想让约什库勒不治身亡,死在顾天佑处。藉此挑起刀剑镇哈萨克人的仇恨,再从中挑唆,趁着准东警方损失惨重,彻底激发两方面的矛盾。杀人的帽子扣在约什库勒的头上,事情闹大了,西部稳定局势动摇,势必会波及到王臣。王宪肯定会追究到底,找到顾天佑要真相,进而引发两大势力见的对抗。

    结果因为顾天佑的干预,约什库勒活下来了,柳生次郎却死了,这一生和一死,直接导致这个恶毒的计划胎死腹中。案子结束了,余波却才刚刚开始。龙兴会跟阴山狼城杠上了,先是一把火烧了巴媒集团旗下的一间会所,火灾连带着造成迪化城中很有名气的一家商业地产的二楼失火。给巴媒集团在迪化的大本营造成了摧毁性的打击。

    该事件直接导致巴媒集团品牌贬值,商业地产的核心就是市场认可度,如今连安全都失去了保障,市场还怎么可能继续追捧?孟凡冰节节败退,王宪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在王臣和驻军武警部队的配合下,以柳生次郎杀警案为由头,针对阴山狼城的势力进行了大肆清洗。大有但凡阴山狼城所属,不愿退出迪化城,就让你退出人世间的架势。

    私人飞机送子琪和乐儿进京城,李梦熊和陈芝芳以及宗教办孙京飞等人搭顺风。时值初春,西疆大地寒意仍浓,万物却已然迫不及待蓄势待发。顾天佑和龙胡二女一路乘坐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金龙军用级房车出西疆,直奔闽浙东南大地而去。此去万里迢迢,一路由西北到东南纵贯华夏大地,三人以游山玩水之心,乘着春风嘻嘻哈哈上路,倒也不觉得憋闷。

    傻徒弟叶旭辉之前被留在了秦州,几天前刚飞过来,此行路上负责些打杂的活计,兼职司机。

    “东南那边叶洛书发过来一份介绍闽浙商会过往以及当下局势的东西。”胡莫菲正拿着一份刚传真过来的资料,边看边读:“闽浙商会的发起人是叶家,但真正兴旺发达却是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这其中三代元首的秘书办主任王庆吉可谓是居功至伟,目前在商会内部,以王庆吉家族为首,形成了一股势力对加入龙兴会这件事非常热衷。”

    顾天佑随口道:“又是姓王的?”

    龙剑梅道:“七大姓之首嘛,从概率上讲,人才辈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个王吉庆可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他的儿媳妇和孙女都是京城名媛圈里的风云人物,我在京城的时候,见过元首夫人曾在一次家宴上特别跟他儿媳妇握手交流,元首当年在闽任职的时候,这个王吉庆就已经是三代元首的秘书了,那时候海上私货横行,正是乌烟瘴气官商难分的阶段。”

    “貌似这里头的关联很复杂。”顾天佑笑着说道:“你有这样的嗅觉,倒是让我感到很高兴。”

    小龙女难得脸儿微红,道:“我就是想着你在外头不容易,子琪姐姐不辞辛苦的给你积累声望,菲儿姐姐为你守住了伏羲投资,我不能总是在闯祸,而毫无建树吧。”

    顾天佑道:“你提醒的很重要,闽浙商会的实力也许差咱们许多,但毕竟是媲美西海会的强大势力,这里头的水狠深,咱们行事必须得小心,否则,说不准就得阴沟里翻船。”

    胡莫菲道:“要不我去前面开车,把你那傻徒弟换过来,你好好问问他?”

    顾天佑一指她手中的资料,道:“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内容吧,你挑主要的先跟我说说。”

    胡莫菲外头端详了一会儿,继续介绍道:闽浙商会前期雏形叫海贸协会,早期以海上贸易为主营业务,说白了就是遍及东南沿海的一些走私家族搞的这么一民间组织,直到九十年代初期,叶家的二代人中出了个叶文韬,调任闽南省委书记,下大力气将这些腰缠万贯几乎不知法为何物的散兵游勇组织到一起,成立了闽浙商会。

    叶文韬的儿子叶少钢是这个组织的第一任会长,当年叶文韬的两个兄弟,一个警卫团任政委,另一个是你们公安口的副部长之一,叶家的势力着实不容小觑。闽浙商会的前期经历了一系列血腥整合,在泉城人杨宏道,白鹿城人邱运昌的支持下迅速形成规模。

    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大规模的走私已经成为国家沿海经济发展的绊脚石,闽浙商会面临转型的关键时刻,王吉庆出现了,一直活跃在台前的杨宏道被踢出局远走北美,闽浙商会脱离走私圈子,华丽转身成为东南沿海带上,集港务自贸,航运仓储于一体商业巨舰。近十年,更是涉足到沿海油气开发,风电利用等新领域中来。路子可谓是越走越宽。

    八年前元首上位,次年杨宏道回归,在泉城创立华夏中医倡导基金会,提倡道医文化,兴建传统医馆药堂,力捧起多个大师人物,财力扩张的非常快。近年来更是重归闽浙商会,以创始人之一的身份成为决策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再有便是白鹿城人邱运昌值得关注,九十年代后期,这人及时转型上岸,除了跟着商会搞港务航运外,自己还借机办了许多工厂。包括皮革制品,手工艺品,玩具之类的小商品,产品畅销欧美中东。潜在实力甚至强过杨宏道。只是此人行事极其低调,平日里声名不显罢了。

    两年前,网络上有个被热炒的邱姓公子哥儿,一度被拿来跟张望京的瘪三儿子相提并论。视频直播撞毁十几辆限量版跑车的豪举可谓前无古人。引发了公众的无限好奇。后来福布斯杂志公布,这位叫邱博凯的公子哥儿正是邱运昌三个宝贝儿子当中最小的一个。福布斯年度副刊公布的十大隐形富豪,邱运昌名列第一,家族资产估值五千亿。

    胡莫菲说到这儿顿住,将手中的资料放下,道:“比较曾经风光一时的西海会,闽浙商会是个相对更纯粹的商业组织,与政治结合的紧密,却保持着很合适的距离,从没有试图去操纵什么,更没有旗帜鲜明的站队行为。”

    “在共和国,发展成这么大规模的企业,不站队是不可能的。”顾天佑道:“所谓不站队,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已经站了,大家不知道站在哪边而已,第二种是实力强大到足以左右局势,所以根本不需要站队,第二种就是龙兴会这个级别的,闽浙商会显然还没达到这个级别。”

    胡莫菲道:“你的意思是闽浙商会一直都有其立场?”

    “我们都知道当今元首的政治生涯前期几乎都是在东南度过的。”顾天佑语气淡然提醒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存在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我不知道,我能肯定的是,共和国官场里,这种人是不可能走到太高的位置上的。”

    龙剑梅插言道:“我懂了,你是说闽浙商会的背景很大。”

    胡莫菲有些难以置信:“既然闽浙商会的背景这么深厚,王宪怎么还敢对他们出手?”

    顾天佑道:“王宪针对的只是叶家。”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现在的王宪给我的感觉有点怪,他似乎很着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本不是这种顺昌逆亡的行事风格,但现在,我们看到的王宪毫无刹车的意思。”

    胡莫菲意会道:“懂了,龙兴会两千年的底蕴传承,王宪酝酿多年,就像一辆冲下山的火车,不管前面拦路的是什么人,他已经无所畏惧。”

    车速放缓,最终停在路边。叶旭辉打开与驾驶室相连的隔音窗,探头道:“师父,前面山体滑坡修路了,说是整段路至少要修一星期,交警提示咱们得绕道张掖往南走西平。”

    南风融雪,春水倾泻而下,在这个季节很容易引发泥石流。

    顾天佑探头看一眼天色,道:“那就绕吧,离张掖还有多远?”

    叶旭辉道:“咱们从迪化出来快一天了,大概跑了八百多公里,还要五六百公里吧。”

    天色已暗,从高速路上下去,路况难测,与其冒险强走不如寻个干净地方休息一晚再上路。

    “下去以后看到合适的地方就停下休息吧,这段路很长,不争这一天。”

    叶旭辉不大情愿的:“师父,我没问题的,到张掖市里咱们再休息吧。”

    这货急着回东南,也不知是为报仇还是报恩。叶家局势不容乐观,八年前叶文韬死于癌症,叶少钢的功夫大成后便不问世事了,留下叶洛书这个老来女强撑局面,重压之下早已不堪其负。

    顾天佑不容置疑的:“少废话,让你停下就停下,让你走便走。”

    叶旭辉一脸苦相,问道:“师父,我是不是还得继续站柴堆啊?”

    顾天佑道:“什么时候站到你自己能确定不需要站了就不必站了。”

    叶旭辉嗯了一声,默然关上隔音窗。

    小龙女抿嘴笑道:“你这徒弟教的可真简单,这小子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不需要站了?”

    顾天佑道:“合魂入道,见拳意本相,能够感知宗师之势的时候自然就不需要这么一直亲近自然万物,这样的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该教的我都教了,明王不动身加上这个站柴堆,他的心性修养到了,能忍得住不动身的熬炼,站柴堆的寂寞无助,自然会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车再上路,过了没多久便缓缓停了下来,透过窗户往外看,天色已晚。房车停在了一家灯箱暗淡,门前简陋破败的荒山野店大门外。顾天佑率先跳下车,一个身段妖娆的少妇站在门口抻懒腰,腰肢扭动间,成熟的女子风情不要钱的往外洒。

    胡莫菲摇着小手,扇乱入鼻的难闻气味,顾盼之间,风和情就像天上的明月,将视线以内洒的满满。那位身段妖娆的少妇刹那间风情不在,尖声叫道:“住店,停车费八十,单间二百,通铺二十,夹板铺五块,大碗的高碎免费,烤全羊一千八一只啦!”

第四百五十四章 道可道,非常道

    才高不羁,德薄善诈。

    才能突出的人不受拘束,品德低下的人善于欺诈。

    烤全羊的味道一般,远不如老板娘的成熟风韵来的诱人。

    石头坑里的炭火铺多了,火苗子蹿出来把烤羊的小子眉毛都烤糊了。这货还在那里吹牛逼,三乡六集的烤羊店,有一头算一头,哪个也不如他烤的好。牛皮吹的山响,这手艺却着实不敢恭维,羊皮烤焦了,里边的肉还没熟透。为了让味道更诱人,把调料当主料不要钱似的撒,要不是老板娘心疼了,赏了这货一巴掌,他能用调料把这只羊包成叫花羊。

    肉不好吃,酒还特难喝,三百八一瓶的茅台酒,一拧开盖子散发出来的简直是茅厕的味道。顾天佑没有胃口,老板娘瞅着情况不对,立即呼哨一声唤来几条彪形大汉。不必多言,一般客人见了这股子蛮横气势就得把这哑巴亏咽下去。看架势退货是没戏了。天佑哥果断命令叶旭辉把这二十多斤的羊肉全吃了。

    小龙女有点意犹未尽瞄了瞄胡莫菲口中的除了饿死鬼,猪都不爱吃的东西,叹了口气跟着顾天佑进了房间。

    石板砌的火炕,新铺新盖中规中矩,唯一不好的是墙体隔音太差,不方便行动,还挡不住隔壁大通铺的喧闹声传过来。

    一个打了鸡血似的声音正说道:“干行业!干行业!干行业!”许多人随声附和,个个都有鸡血加持。

    “今天的苦就是为了明天的甜。”领干的家伙凶狠的说道:“看准了,就要下决心干,这个机会是咱们这些苦哈哈穷人翻身改变命运最后的机会,犹犹豫豫成不了大事!”

    顾天佑听明白隔壁这伙子人是做什么的了。龙剑梅还懵懂着呢,好奇的样子听的很认真。胡莫菲皱眉道:“这东西不是说已经彻底取缔了吗?”

    顾天佑道:“共和国这么大,从古至今,彻底取缔的东西多了,真正彻底的能有几个?”

    胡莫菲道:“害人不浅的玩意,影响老娘休息,再给他们一个小时,要是还没完,我就过去帮他们睡上俩礼拜。”

    小龙女娇憨的笑道:“不吃不喝睡俩礼拜,那还不得死人?”

    胡莫菲没好气的:“任凭他们这么瞎闹腾下去,早晚会家破人亡,比就这么睡死了还惨。”

    隔壁传过来一个声音:我们要抓紧发育、努力成长、勇于把握机遇,千万不能当逃兵,要坚决听推荐人的话,跟组织走,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踩出一片明天。事实摆在眼前,上有春风化雨好政策,中有组织上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有事业伙伴的鼎力扶持,如果再不上进,简直就是咬吕洞宾的狗,踢孔圣人的驴,实在有负天地良心。

    顾天佑听不下去了,道:“我去给徒弟讲会儿道,那边不放屁了我再回来睡。”

    胡莫菲说:“要不回车上睡算了。”

    顾天佑道:“你们俩去车上睡吧,我借地气养魄力,尽量在屋子里睡觉。”

    叶旭辉吃喝正嗨,酒的味道再差也是酒,喝多了就成了好酒。烂酒能成为好酒,破菜自然也可以变成好菜。篝火下,喝酒吃肉的人们开始载歌载舞。

    顾天佑坐在台阶下,默然注视着,耳朵里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大通铺房间传来的关于财富和翻身的励志之声。

    身前是篝火下酒精上脑歌舞正欢的半疯子,身后是孤灯下冷铺上由一个子虚缥缈的发财梦聚拢在一处的二傻子。这两伙人没一个是听得进去话的。正如人心执念起,癫狂难悟,虽死而不悔。想到这里,心中忽生一念,此刻我若讲道,能唤醒多少人?念动心动,立即付诸行动!

    旺盛的精神中有五气,精神是五气的总帅,心灵是五气的住所,品德是精神在人身上的表现。凡属培养精神的地方都归于“道”。所谓“道”,就是天地的本源,是天地的纲纪。创造万物的地方,就是天产生的地方。化育万物的气,在天地之前就形成了,可是没有人见过它的形状,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名称。于是称之为“神灵”。

    顾天佑忽然抖丹田扬声开始讲道,说什么全凭兴之所至,张口便来。

    弘弘方正的声音如同纶音洒落:所以说,“道”是神明的源泉,而“一”是变化的开端。品德可养五气,心能总揽五气,于是产生了“术”。“术”是心气的通道,是魂魄的使者。

    篝火那边,叶旭辉闻声回头,其他人依旧冥顽,欢歌笑语不受影响。叶旭辉脱离人群,独自走到顾天佑面前,盘膝坐在地上,听的如痴如醉。

    顾天佑有心印证过往所学,继续讲道。

    叶旭辉心有所悟,忽然抬头问道:“师父,何为真人?”

    从上天得到生命的人是真人,真人与天溶为一体。明白这些道数的人,是通过内心的修炼才明白的,这就叫作“圣人”,圣人能以此类推而明白一切道理,人与万物一起生成,都是事物变化的结果。人所以能知晓事物,主要是有七个可以接受事物的“窍”。如果对事物有所疑惑,就要采取一定的方法去排除,如果仍然不通,那就是方法不当。

    叶旭辉再问:“七窍和五气之间有何关联?”

    “当七窍畅通之时,五气就会得到滋养,滋养五气就要使精气住下,这就是所说的“化”。”顾天佑道:所谓化,必须有五气,主要是指志、思、神、心、德而言,其中“神”是五气的总帅。

    叶旭辉又问:“您命我站柴堆可是为了养气凝神?”

    “一般而言宁静、祥和就能养气,养气就能得到祥和,这四个方面都不哀弱,周围就构不成威胁,对这种情况可以用“无为”来处之。把五气寓于自身,就是所谓神化,当这种神化归于自身时,那就是真人了。”

    “所谓真人,就是已经把自身与自然溶为一体,与大道完全符合,坚守无为法则来化育万物,以大自然的胸怀,广施善德来滋养五气,本着无为法则,包容智虑、思意,施展神威。士人如能心术通达,心神盛大,就能修养自己的心志。”

    “先生,我时常烦心乱性,不能自控,可是与心志有关?”老板娘被顾天佑所讲吸引,走过来信口问道:“每当难以自制,荒唐过后又感到空虚悔恨,总觉着疲倦无趣。”

    顾天佑:修养心志是由于思虑还没有通达。如果一个人有什么** ,就会在心中想着去满足** 。所以说心志不过是**的使者。**多了,心神就会涣散,意志就会消沉。意志消沉,思虑就无法通达。乱而难制,由此而来。

    “先生言之有理,可有什么道理教我化解?”

    顾天佑:心神专一,**就不会过多;**不多,意志就不会消沉;意志不消沉,思想脉络就会畅通;思想脉络畅通,就能心气和顺;心气和通就没有乱气郁积于心中。

    说到这里,念头前所未有的通达,索性说个痛快:“如果一个人的心志都得不到修养,那么五气就不会稳固;五气不稳固,思想就不会舒畅;思想不舒畅,意志就不会坚定;意志不坚定,应付外界的能力就不强;应付外界能力不强,就容易丧失意志,心里空虚;丧失意志,心里空虚,就丧失了神智;人一旦丧失了神智,他的精神就会陷入恍惚的状态;精神一旦陷入恍惚状态,那么他的意志、心气、精神三者就不会协调一致。”

    舌吐莲花,口若悬河,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整个天地都充满了顾天佑布道之声。听懂听不懂的和似懂非懂的都被这声音吸引过来。

    音乐戛然而止,载歌载舞的人们正默然往这边注视,完全忘我的走了过来。大通铺里的那伙人此刻都拥挤在大堂门口,一个个抻着脖子听的十分投入。

    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请问先生,方圆之说与运道转化可关乎成败?”

    这个问题比较深奥,很见修养,这个提问者显然非凡俗可比。顾天佑论道只当做是修行,言语之间引经据典又不抱残守缺,心之所至信口开河,全然不在意提问者为谁,有什么就说什么。

    “天地是广大无边的,人事是无穷无尽的。所有这些又各以其特点分成不同的类别,考察其中的计谋,就可以知道成败的结果。”顾天佑想到哪便说到哪:“所谓转圆,或转而吉,或转而凶,圣人凭借道来预测存亡大事,于是也知道了转圆是为了就方。所谓圆,就是为了便于语言合转;所谓方;就是为使事物稳定;所谓转化,是为了观察计谋。”

    苍老者道:“说得好,先生果然有大才,还想请问一句,世之剑道者,若偏于剑术之利,能窥剑术之秘乎?”

    顾天佑道:“不能,但是莫有喜用长剑的偏颇之心,欲以短剑取利致胜,实非剑道之正理,以心观敌,胜券在握;以眼观敌,则迷疑而败,求快之心,剑法所忌,悠闲适意进退从容,手慢心准,迷疑、惑扰一扫而空,乃为真实之空灵境界。”

    苍老者又赞妙哉,话锋突然一转,扬声道:“妙解五轮,前所未闻,如此惊才艳羡者将要永别于世间,真是惜乎哀哉!”

    顾天佑已知此人是谁,道:“生死有命,若该当你为兄弟报仇,我便死在你手中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苍老者道:“我困守西疆六十年,为的是一件宝物,却并非是为自己。”他叹了口气,“我的国家是个小国,背负着民族存亡的担忧,渴望着崛起的历史契机,这个机会曾经到来过,可恨被一些目光短浅的家伙给错过了,如果我们能占领远东五十年,这个世界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可惜现实从来没有如果,我这六十年所做的只是为了我的民族争回一点气运。”

    “气运是什么?生存的土地就是一个民族气运!你困守西疆六十年都没搞清楚这个问题,又能争到什么气运?”顾天佑道:“我今晚讲道,完全是兴之所至,却没想到会把你给引出来,你跟踪我可是想为你兄弟报仇?”

    苍老者叹道:“国运不可逆转,民族气运却还有一线生机,为了神国降临,大和民族愿意贡献第一批献祭者。”

第四百五十五章 恶不长势,避其锋也

    不知势,无以为人也。势易而未觉,必败焉。

    审时度势是一门大本事,一个人,如果不明白事物发展趋势,就没有了做人处世的根基。形势有变而不能及时察觉应对,一定会失败。关于势,时势造英雄是一种,还有一种叫做枭雄造时势。

    造势是一门技术活儿。

    王宪以团队称霸,龙兴十九楼遍及天下,处处显露出雄图霸业无可逆转的气势。行的是外王之道。

    天佑城的实力多在海外,在国内想要与龙兴会抗衡,相同的路道只会越走越窄。所以顾天佑走的是内圣之路。

    不是沽名钓誉的伪圣,而是完善自我,度化众生,追求内外通达身心无碍境界的真圣。

    从西到东,由凡人到圣人,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浓浓的夜色里,一群灰衣负刀的怪人的出现在四周。酒醉狂歌的本地路霸们,鬼迷心窍的传销窝点成员们,受到顾天佑布道之声吸引,站在寒风中浑然不觉危险将至。

    苍老者的声音从传销成员中间发出指令,全部杀掉!他说的是东瀛话,只有龙剑梅听懂了,目中含煞锁定人群中易容的老者,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杀到几个!”

    一道剑光亮起,顾天佑翻手一挡,道:“柳生十兵卫,你不愧是剑道一代宗师,若论阴、狠、快、绝你确实已经登峰造极,只可惜以剑入道只有这四个字还不够,你还缺了个霸字,你迫不得已的忍了一辈子,不是因为你的天赋才情所限,更不能说你不够刻苦,只是因为生不逢地,这个局限是你这辈子都逃脱不出的,这份王霸雍容你是无论如何都领悟不到了。”

    剑光灭,柳生十兵卫冷笑道:“你这一路东去是为了办一件大事,布道论术不过是为造势,强化内心而已。”他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到顾天佑的面前,又道:“这说明了你对自己要走的路并不是完全自信的。”

    顾天佑嘿嘿一笑,转头对叶旭辉说:“今晚对你而言是个很好的学习的机会,有时候唇枪舌剑坐而论道也是可以杀人夺旗的,这位柳生先生正在试图用言语来动摇为师的信心,你要记得只有 不自信的人才喜欢耍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柳生十兵卫道:“你若是自信又何必说这么多?”

    顾天佑道:“我要是不自信,又怎么会跟你说这么多,让你身后那些半人半僵尸的怪物从容完成包围?”

    柳生十兵卫面色微变,寒声道:“既然已经被你看出来了,那今晚就更加不能留下活口了。”

    顾天佑叹道:“看来李天一果然在国内还留了一手,神族二代的基因病毒应用在这些剑道高手身上也不知会产生怎样的效果?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期待呢。”

    柳生十兵卫狞笑道:“你很快就能见识到了,我这六十年不是白浪费掉的,宗布舍利已经交给丞相,用不了多久,神国大军必将再临人间,届时不管是你天佑城,还是王宪的龙兴会,都将被碾压成历史车轮下的轨迹。”

    宗布舍利?原来这老家伙守了六十年的地脉里藏的是这位上古大德的流棺。

    淮南子中记载:羿除天下之害,死而为宗布。后羿是被桃木棒击杀,死后被封为宗布神,这种神经常在一颗桃树下,牵着一只老虎,每个鬼都要前去检验,宗布神一闻,如果是恶鬼的话,就会被虎吃掉。按照古籍记载的说法,这个宗布神有降龙伏虎镇邪去恶之能。

    虽属神话异志,却未必是毫无根由的。顾天佑心中暗忖:他死后留下的舍利遗骨保不齐真有什么特殊功效,可以解决神国大军身上的致命弱点?

    一名灰衣忍者高高跃起,凌空一刀闪电般劈了下来。龙剑梅本来是站在顾天佑身后的,瞬间一晃的功夫已到了这人面前。抬手横着一切,正中长刀侧面。刀立刻脱手而飞,这名忍者却毫无退缩之意,机警的抽出腰间短刀,猛刺龙剑梅的咽喉。这一下变招迅速,攻敌必守,围魏救赵,展示出了极高的应变能力。

    顾天佑心中一动,道:“多跟他打两下。”

    话音落,龙剑梅已经夺下了短刀,拧断了这人的脖子,回眸道:“你说慢了,不过没关系,还有二十多个呢。”

    顾天佑叫道:“当心!”

    那个被拗断脖子的忍者居然还没死,双臂一展的功夫亮出两把短柄镰刀,恶狠狠的扫向小龙女伸出的手臂。这一下死而复生来的太突然,而且此人双手之前便已经抬起,距离太近,纵然是小龙女这样的武道盖世天才也完全来不及应对。刀光一绞,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龙剑梅的袖子碎成无数片,手臂却安然无恙。

    她惊讶的一吐舌头,道:“哎呀,这家伙好大力气,要不是你把那件宝甲给我穿了,刚才这一下非丢下一只手臂不可。”

    顾天佑道:“这些神国战士都是基因改造出来的怪物,已经没有了生和死的概念,只有把脑袋砍下来或者打爆,他们才会停下来死掉。”

    说话间,龙剑梅叫了声知道啦,劈手一拳打在这个神国忍者的脑袋上,砰地一声,脑袋碎的像个烂西瓜,这家伙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小龙女高兴的摇着染血的拳头叫道:“还真管用。”

    胡莫菲一脸无奈的:“傻丫头,你手里有刀,就不能换一个看起来没这么恶心的方法吗?”

    顾天佑有些讶然,这个死掉的神国忍者跟从前的神国战士有一个明显的区别,就是格斗过程中展示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而在北美的时候,那些八大神族人改造成的神国战士则完全不具备这种能力。他们就是无自我意识的一群杀戮机器,不知道疼痛,力大无穷,无所畏惧,只知道服从命令,使用武器杀人,战斗中完全没有自保意识。

    “看来,陈芝寒已经解决了神国战士身上最关键的缺陷?”

    柳生十兵卫得意的:“这是首批实验品,看来效果还不错。”说罢,将手一挥,那剩下的二十几个神国忍者一起动了起来,人人抽刀在手,发狂似的的冲了上来。

    寒光亮起,柳生十兵卫自己也亮出了随身的兵器。甩掉的披风下居然藏了五把短剑。

    二十几个神国忍者在柳生十兵卫的指挥下猛扑上来,显然是打算以无差别方式收割生命。胡莫菲双枪在手,龙剑梅举着刚夺过来的长短双刀。顾天佑道:“其他人交给你们了,十兵卫是我的!”二女应了一声好。枪声响起,胡莫菲弹无虚发,龙剑梅双刀逞威。二十几个神国忍者毫不含糊的挥刀抵挡。

    叶旭辉握拳刚要过去帮忙,顾天佑虚空一按,示意他坐下别动,道:“你功夫修养没到,身上又没配备机甲护身,就这么冲上去跟这些怪物动手跟找死没区别。”

    柳生十兵卫全神贯注在顾天佑身上,寒声道:“我三十二岁那年剑道初成,自以为天下无敌,于是不自量力登门挑战自然门的杜心五,结果因此受了重伤,损了七魄根骨,身心俱丧了无生趣,幸亏之后遇到了抱朴先生,不仅传我长生续命之术,更指点我练成了家族秘传的飞天御剑之术,助我恢复自信。”

    他说到这里,身后五柄剑忽然雀跃跳动不止,跃跃欲试,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弹鞘而出飞剑杀人。

    “我背后这五柄短剑传自镰仓幕府时期,元军远征,有南人江湖高手不愿为其所用,加入幕府力助我国对抗元军,元军遭遇海上风暴后全军覆没,这位高人便留在了东瀛,入赘柳生家做了门内婿,传下镇魂钉和屠神箭两门奇术,柳生家历代传承,奉为圣典,却不知这屠神箭只是飞天御剑之术的皮毛,直到遇见抱朴先生才通晓其中奥义。”

    他越说气势越盛,身后五柄短剑已经跳跃出鞘,悬停于身后蓄势待发。顾天佑安静的看着老鬼子,耐心听他把话说完。这老不死的不知用了什么秘术,明明瞅着风烛残年只剩一口气的样子,三魂七魄却都稳固异常,以饕餮道相压制,居然收效甚微。如果不能压制对手的魄力,近身肉搏对顾天佑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

    “元代是中华文明史上一段比较黑暗的岁月,很多江湖奇术在华夏失传,却流传到了东瀛。”顾天佑道:“你那位祖先虽然传了术,却传的不彻底,其实就是不希望后世子孙借此术回到祖宗之地为祸,可你们到底还是来了,李抱朴指点你长生续命之术,又助你恢复了屠神箭之术的本色,其实不过是利用你罢了,这门在你眼中很了不起的奇术在他看来不过是二流而已,当年你那位祖先之所以远渡扶桑,根本的原因就是他在华夏高术江湖中只是个二流人物。”

    柳生十兵卫背后的五把剑同时剧震不已,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华夏文明数千载传承,顾先生有幸得遇高人,得到了最好的传承,这是阁下的福气,十兵卫对此唯有羡慕,所幸的是,我当年遇到了李抱朴先生,经他指点,也总算开阔了眼界,十二大道之外,阴灵鬼道和杀意剑道都是最具备实战价值的,修悟有成未必就是二流。”

    “我若是真这么不堪,顾先生恐怕早就主动出手了,你以神魂道相压制我的七魄之力,让我真实战力发挥不出五成来,却还是不敢主动出击,显然是怕了我这五柄剑。”他边说边往前迫近,身后五柄剑,三柄居前,两柄在后,上下以一种合乎空气动力的韵律舞动着,眼看着就到了近前。

    自从回到国内,顾天佑还没真正出手与人交手过。上次仗着流彩虹的锋利,无量真身的防御和食魄之术的阴毒才将柳生次郎暗算,这次面对的却是实力远胜柳生次郎,机巧诡诈更是顶尖高手的柳生十兵卫,再想要投机取巧真比登天还难。

    另一边,二十六个神国忍者,已倒下了七个,剩下的十九个,分出七个去拖住胡莫菲,剩下的十二个将龙剑梅团团围住,结阵抗敌相互协作。眼见刀光如雪,采取的阵势却是守势。长此下去,败亡只是时间问题。柳生十兵卫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眼中闪过一抹搏命的厉色,振奋神魂道相中的庚金之力,挥手一指,一口短剑奔着顾天佑电射而去!

第四百五十六章 城可摧而心不可折

    柳生十兵卫的短剑到眼前,顾天佑重伤刚愈,七魄初成,轻易不敢发力硬接,心念一动,身子往侧面一转避过这一剑。柳生十兵卫经验何等老道,明知道顾天佑武道境界和神魂道相的修养皆高他一筹,此刻却采取守势,显然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老鬼子眼睛一亮,低沉的喝了一声:嗨!

    五剑齐发,势若雷霆!

    霸者存其弱,胜败无常。十兵卫的脑子里想起五轮书中的名句,只要能抓住对手的弱点,不管多强大的敌人都不是绝对不可战胜的!一旦机会出现,便当狮子搏兔全力以赴。

    这五把古剑虽然比不得流彩虹那般锋利,却也是难得的削铁如泥的宝剑,经柳生十兵卫这剑道大宗师之手施展开来,威力之大绝非柳生次郎可比的。顾天佑自知光凭着半吊子的无量真身是抵挡不住的,又不愿在他身上消耗元炁,便索性继续躲闪。身形晃动,接连避过柳生五剑齐发的凶狠攻击。

    另一边的战团中又接连传来惨叫,柳生十兵卫知道若不能趁势一鼓作气把顾天佑干掉,等那边龙剑梅把手下那些人料理后,届时非但报不了仇,死的就该是他了。

    五剑齐发,上下翻飞,光华缭绕间,仿佛形成了一团雾气,将顾天佑裹在当中。

    剑光雾气中,顾天佑从容闪避,边打边说道:“欲以短剑取利致胜,实非剑道之正理,以心观敌,胜券在握;以眼观敌,则迷疑而败,求快之心,剑法所忌,悠闲适意进退从容,手慢心准,迷疑、惑扰一扫而空,乃为真实之空灵境界。”

    柳生十兵卫在短短一瞬,将六十年忍辱负重积累下的念力和庚金元炁发挥到了极致,隔空控剑,五把剑被他用出了万剑齐发的气势。剑气贯长空,丝丝作响,破风之声带来森森寒意,整个场间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

    凡俗观奇术,只做神仙看。小旅馆里的人完全被这场旷世大战吓傻了。老板娘直勾勾看着,不知道该叫神仙还是该喊妖怪。在她看来,年少英俊先前布道授业的肯定是神仙。灰衣白发,控剑如魔的老家伙必定是妖怪。

    顾天佑的声音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柳生的心中,这番话他先前已经听过一次,这次却是被顾天佑应用到实战中来,展现出来的威力,才真让他见识到其中的道理。

    柳生十兵卫忽然收剑肃立,五把剑悬空停在面前,只见他苍老的面容陡然通红,接着一口老血喷在五把剑上。

    五剑绽放血光,气势陡然又增一倍,柳生十兵卫须眉皆炸,二目圆睁,怒视着顾天佑,喝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顾天佑左手背负,单手招架,从容不迫道:“我这躲闪的奥妙全在对心力的运用,以魂相入心,催生魄力,又以魄力发乎心力,谓之心之神道,虽不在十二大道之内,却是人身本源最强的力道,世俗普通人危机当前偶尔能爆发万钧之力,其中道理全在一心,我虽然七魄不全,但是对心力的运用,普天下也只逊一人而已,对付你足够了。”

    柳生十兵卫牙关紧要,心中却是大喜过望,这番话让他茅塞顿开,仿佛发现了一条重新问鼎大圆满境界的途径。这个念头刚一生出来,便陡然意识到上当了。先前他是愤起死志来决战,自然是有多少实力便拿出多少来。这会儿乍闻第十三条大道之说,心中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刚才听到的带回东瀛柳生家去。心中存了贪念,自然就去了死志。

    剑修者,重攻不重守,五剑齐发,足以将任何对手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所以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柳生十兵卫一念贪心动,手上出现刹那间松懈,他若对阵的是普通宗师人物,也未必能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但顾天佑此刻施展心之神道,感知何其敏锐,于刹那间察觉到柳生的剑意弱了,绵密如织的剑气当中出现了一丝空隙。看准时机果断出手,屈指一弹,一柄短剑上属于柳生的庚金元炁被震散,二者之间的联系也就被切断了。

    顾天佑随手一招,已将这把短剑拿在手中,认准柳生十兵卫剩下四把剑的来势,东一剑西一剑,只听叮叮当当不绝于耳,以巧劲连破其余四剑!

    与自身神魂道相紧密相连的五剑被破,柳生十兵卫刹那间面无血色,原地晃了几晃却终于没有倒下。

    顾天佑飘身一纵到了他身前,探手将他的咽喉拿住,喝问道:“你现在怎么说?”

    柳生十兵卫一招被制,全身提不起半点力道,知道大限将至,顿时面如槁灰,眼中无神,死鱼似的盯着顾天佑,咬牙道:“只恨未能抵住诱惑,动了一念之贪,错失大好局面,没能尽展生平所学,老夫死不瞑目!”

    顾天佑道:“你告诉我龙皇的身份,我给你一个机会。”

    柳生十兵卫冷笑道:“顾天佑,以你的智慧,何必多此一举?我死了,龙皇自然会去找柳生石舟斋兑现对我们兄弟的承诺,我若信念不坚,龙皇必定灭我满门,你以为我该作何选择?”

    他在西疆忍了六十年,心志之坚世所罕见,这种人不想开口,便基本没有可能让他说出什么。顾天佑不想羞辱他,洒然一笑:“倒是我落了下乘让你见笑了。”说着手上稍稍发力,将他的喉管连同脊柱一起捏碎。

    次日晨,一行四人继续上路。胡莫菲昨晚料理后事忙活到今早,因为要把所有人进行深度催眠,让他们忘掉昨晚看到的一切,即便是她双魂圆满的大术士,又是专门学催眠术的,也不免大费元神之力,到了这会儿,精神萎靡哈欠连天。一上车就霸占了大床呼呼大睡。

    顾天佑盘膝打坐,小龙女在一旁看着,目光传递出丰富的情感,有心疼,有鄙视,还有几分不解。

    “干嘛这么看着我?”顾天佑睁眼就看到她正关注着自己,随口问道。

    小龙女问:“你是不是又受伤了?”

    顾天佑点点头,道:“心之神道的奥义全在对敌人一举一动入微了然和发力准确上,虽然我之前已经尽力不用到身魄之力,但就算是以心之神道来掌控发力,却还是没能避免牵动旧伤,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这次只是小问题,未及根本。”

    小龙女道:“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干嘛非要亲自跟他决战?”

    顾天佑伸手在她满头秀发上胡乱摸了一把,笑道:“你什么时候看我像个喜欢逞能的家伙过?”又道:“我这是要给自己确立一个信念,为了这个信念,我需要跟他这个级别的高手过招的机会。”

    小龙女问道:“你需要什么信念啊?为什么昨晚忽然想到要布道?”

    顾天佑道:“我现在的情况本该是休养生息之时,但眼下的局势却容不得我停下来,咱们的对手太强大了,我们不但一步都不能走错,更要确立一个一往无前的信念,我必须坚定不移的相信我们能够先在国内站稳脚跟,拿到足够的筹码与龙兴会分庭抗礼,并且赢得最终的胜利。”

    小龙女道:“真替你难受,一个人要考虑这么多的事情,真不是个什么滋味。”

    顾天佑道:“这一路东去,我要把此行当做一段修行进益之旅,布道是为了授业给叶旭辉,也是为了吸引众生念力来坚定我自己的信念和信心,王宪修的是王道霸业,我只好求个内圣外王与之抗衡。只是他上路多年,早已领先我太多,我不得不加快追赶的步伐。”

    小龙女主动伸手过来,温馨的感觉让人心暖,柔声道:“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们都会全力以赴支持你。”

    顾天佑点头道:“我知道赶不走你,东南之行你就一直跟着吧,有些东西虽然是传授给叶旭辉的,你听听其实也没有坏处,接下来菲儿要去申城主持伏羲投资上市的ipo案,我和京城那帮世勋贵胄们有约定,三年内不会公然在国内搞任何形式的组织,所以,不管去哪都只能是人单势孤,这次东南之行,你要陪我单刀赴会。”

    小龙女嘻嘻笑道:“说的全是屁话,你都回来啦,我自然是要跟着你的,她们几个都会别的本事,只有我就会打打杀杀的东西,只好跟在你身边做个保镖,无论你去哪里,咱们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顾天佑道:“我在北美的时候,有一阵子特别想这边,当时我们在黄石公园中了李天一的奸计,被爱德华兹的神国大军围困,我强行施展饕餮道相压制上万神国战士,损耗过剧伤了根本,黄勇为了救我在那一战中越级大战爱德华兹,领悟出了心之神道的奥义,最终用一只胳膊换了爱德华兹一命。”

    “那件事之后的一段时间内,罗毅一度被病毒感染,成了半傻不颠的样子,黄勇在彻底掌握心之神道以前意志消沉了一阵子,天天喝得烂醉,每当恶战必定冲在最前面,一门心思的找死,双双和对对衣不解带的照顾我,那段时间,我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全部时间都是在机甲里渡过的,当时要不是谢飞白搞了个芭蕉扇公司,天天弄一堆破事儿来烦我,那个时候的我真是一度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小龙女温柔的贴了过来,问道:“后来呢?毅大少那个家伙是怎么恢复的/?又是怎么就成了机甲狂人的?合众国的外骨骼精英部队都快把他吹成神了,还有黄勇,这老小子闷不拉几的,怎么就成了别开天地独创一条大道的宗师了?上次他们两个回国办事,我通过鲲鹏走的海军渠道把他们送走,当时走的太匆忙,根本没来得及说几句话。”

    顾天佑道:“八大神族当中有人生具免疫血清,足以克制普通的尸毒,罗毅恢复以后就开始研究机甲,最初就是花大价钱买了一套合众国外骨骼部队的东西,之后伏羲投资这边发布了最新的微型高能电池和微小化的超导电机,再之后他就鼓捣出了第一套机甲来,而后便是一代一代的更新,到了你看到那身时已经是第五代了。”

    “还有黄勇,你说他闷不拉几的,我绝对不同意,这货应该是闷骚闷骚类型的。”顾天佑笑道:“他那张嘴巴就是为噎人而生的,不说则已,一说准能把人噎的喘不过气来,他领悟到的心之神道借那把刀发挥出来,这世上能接下他一刀的人还真没几个。”

    小龙女想了想,忽然问道:“他的刀和柳生的剑都是只攻不守的杀人技,柳生十兵卫已经太老了,体力衰退的厉害,如果换做是柳生石舟斋,一个是正当盛年的圆满大宗师,另一个是别开天地自成一家的刀法宗师,这俩人都只剩下一条胳膊,也不知道谁更厉害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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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枭雄介绍:
天堂收留虔诚的逝者,地狱接引堕落的灵魂。天堂归上帝,地狱归我——顾天佑。无间地狱里走出的少年郎,机巧诡诈,冷酷铁血,长袖善舞,风流不羁,徘徊正邪之间,笑看风云变幻,终成一代枭雄。———————————————————成人读物,心理年龄不足十八岁者慎入。无间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间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间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