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抽丝剥茧
方乐儿无疑是天生的情场高手,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玩的登峰造极,一颦一笑,一哭一闹,都牵动着男人的心弦,在这场爱情战争中,始终游刃有余,步步为营。她唯一的问题是,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顾天佑的爱情已经在十六岁那年一去不回,剩下的只有对女人的责任和**。如果许佳慧有她这两下子,顾天佑早就什么枭雄壮志都没有了。
顾天佑的心情还沉浸在方乐儿的离开带来的一丝负疚和认清真相仍忍不住怜惜她的无奈中。老戴坐在那里捧着茶杯,对比四年前的刑警大队长,有些发福,更多了些深沉厚重的气质。从秦州到建邺,再回到秦州,变化的是身份,不变的是彼此间这份信任和默契。
跟眼前的小插曲比起来,戴晓楼更关心的是山上的诱饵和潜藏起来的目标。顾天佑说:“聋哑人是向龙涛和曲海媚的亲儿子,他们肯冒险去看守所营救他,足以说明这俩人不会轻言放弃,他们一定会想法子救他的,我倒不担心消息泄露出去是否能取信于二人,最不放心的其实是他们会用什么法子救人。”
戴晓楼道:“谈谈你的顾虑。”
顾天佑道:“咱们手里的证据链不完整啊,如果短期内再闹一出强奸杀人案出来,对方再通过上层路线给你施压,咱们势必会非常被动。”
戴晓楼点头道:“完全有这个可能,如果他们再鼓噪媒体造势,这个压力谁都扛不住。”
顾天佑道:“料敌必争先,所以咱们得把困难想在前头,这边布下陷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当心他们来这一手。”微微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市局的情况如何?原来刘殿成局长是你的上级,现在你是副市长兼局长,他是政委,内部会不会有分歧呀?”
戴晓楼笑了笑,道:“分歧肯定不可避免,不过倒不是来自老刘的,他是老同志了,过了年就退二线,没有那么多计较的,怎么?你忽然问起这事儿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顾天佑点点头道:“是有些缺乏根据的怀疑。”
“谈谈看。”戴晓楼很感兴趣的:“搞刑侦的人不能太主观,李老总说你小子看待事物总有一种旁观者清的超然冷静。”
顾天佑道:“首先我想说的是你抓住的这个凶手,这个人的反侦察能力非常低下,在一个月内连续犯了六次案,秦州市局却拿他毫无办法,在我看来这不是饭桶而是渎职,其次,那天咱们约定在看守所见面,本是临时行为,但突袭的三个人却很明显有备而来,他们是有准确的消息渠道的,这个渠道只能来自你身边。”
戴晓楼陷入沉思中,回忆道:“当时我接到你的电话,身边只有晓曼一个,后来我打发晓曼去安排车辆,遇难的那个司机老姜也知道了行程,我当时催的很急,晓曼跟我说老姜本以为周末我不用车,所以答应了拉常务副局长石沪生去下边检查,因此要跟石沪生打声招呼。”
顾天佑问道:“这个老姜是你过来以后局里给你安排的司机?”
戴晓楼点点头,道:“嗯,市里头有规定,领导干部不能自己驾驶公车。”又道:“看来你是在怀疑石沪生?”
顾天佑摇摇头:“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接着道:“石沪生这个人我在飞虎岭的时候接触过,他担任这个常务副局已有八年,我要是没记错,他作为党委班子成员那会儿,你还在市局干副大队长,这个人绝非正人君子,当年我通过赵亚军给他塞过钱,当时为的是拖住你一小时,为我们掩埋隐藏制假设备争取时间。”
“你这次从建邺调回来是省委直接任命的,卢德康超规格亲自送你到秦州上任,下一步还要安排你入常,这份殊荣你也许不是很在乎,但是别人肯定不这么看,你来了挡了石沪生扶正的机会,以他的心性一定恨死你,这个人在市局主抓常务多年,上上下下的关系很复杂,假设连环强奸杀人案针对的是省委对秦州的战略布局,这个石沪生在此案中所表现出的愚蠢让我很有理由怀疑,他是被人操控收买的。”
这些分析丝丝入扣,前因后果条理清晰,戴晓楼听的入神,仔细思量自从来到秦州后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顾天佑的判断靠谱,沉吟道:“难怪当时那辆运土车撞过来的时候直奔的驾驶员位置,他的目标是活捉我,顺带着把老姜灭口!”
顾天佑道:“如果不是这样,那辆车完全可以从你的车上面碾过去。”
戴晓楼道:“照这么说来,咱们根本不必担心消息泄露不出去啊,我这么大张旗鼓的带队过来,石沪生肯定早就知道了,秘密转移嫌疑人这事儿虽然我没跟他说起,但是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顾天佑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只要布置好陷阱,然后做好应付对方出奇招的准备就够了。”
戴晓楼愁眉不展,沉声道:“如果对方真如你所料的用了那个办法,再通过上层和媒体施压,咱们要怎么办?”
顾天佑面色一寒,冷哼道:“我就怕他们不这么做,上层施压?谁站出来我就让谁身败名裂,至于媒体就更不必担心了,这群王八蛋就是随风倒,只要对面吹风的干趴下了,咱们怎么吹他们就会跟着吹。”
戴晓楼有些不解其意,皱眉道:“你怎么有这么大把握?”
顾天佑道:“第一我已经找到办法将证据链补全,这事儿暂时只有你我和跟我一起的那俩小姑娘知道,第二我判断这事儿就算到时候有人跳出来施压,级别也不会超过副省,我在国安拿到了一个权限,刚好可以动用国安资源针对任何这个级别的干部进行秘密立案侦查,这年头真要查,连你这个到现在连个私家车都没混上的副厅级都扛不住,更何况别人。”
戴晓楼道:“媳妇要治病,女儿想出国,我自己吃的穿的基本全是公家的都还不够呢。”
顾天佑补充道:“还有你屁股底下的四条腿也是公家的,要不怎么人人都想当领导呢,就你现在要想找人请你吃个饭,等着请客的人五米一个,能从秦州排到京城去。”
戴晓楼没好气的:“去你的吧,以为我真愿意干这活儿呢?别把老子惹急了给你来个撂挑子。”
顾天佑嘿嘿笑道:“别啊,要不这么着,你给我一个贿赂你的机会,大侄女出国深造的学费我出了。”
戴晓楼道:“这还像句人话,她马上下来实习了,李老给了一个去威斯康辛深造的机会,实习期结束就把她送出去,这钱算我跟你借的。”
顾天佑摆手道:“少说屁话,对你来说这是天文数字,对我来说不见得够我弯下腰赚的。”
戴晓楼气的抬手要打人,道:“你一顿不吹牛逼是不是就不能吃饭?”
顾天佑哈哈大笑:“天天看着这么多糟心事儿,全指着吹牛逼娱乐自己放松心情呢。”
正事儿谈完了,开了几句玩笑,戴晓楼话锋一转说起刚才的事情来。
“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如果只是为了立威,我觉着把方老三抓起来关一阵子效果会更好些。”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甭管怎么说,我得给方大头留点面子,真要是把方鸿飞抓走,方大头的老脸往哪摆?这卧龙塘的事情我还办不办了?”
戴晓楼不解:“方大头不是不管事儿了吗?我回秦州的时间不算长,这个方老三闹的可是相当不像话,为人处事要比方老二当初在秦州那会儿差的远了。”
顾天佑轻轻一笑:“杨文山和苏霞珠都说方大头老了,控制不住卧龙塘的局面。”顾天佑道:“老了我信,控制不住局面纯粹是胡猜,我的判断是方大头正是因为老了,所以才有意识的让他们哥仨掐去,如猎人养山獒,一群小犬放在一起不给吃不给喝,任它们自相残杀,当中总有一只能脱颖而出。”
戴晓楼恍然道:“原来如此。”
顾天佑道:“只是方大头没想到的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往往会出现很多意外因素,吕孟阳就是卧龙塘新老交替行为当中的意外因素,他结交方老三,接近方乐儿,肚子里就没憋着好屁,方老三有请神的本事却没有送神的道行,方大头对权势的恐惧是由来已久的,所以他才会求着乐儿接受那些礼物,我听苏霞珠说起乐儿对待这事儿的态度就想到了这个情况。”
戴晓楼道:“所以你才故意打了吕孟阳,把矛盾拉到了你的身上。”
顾天佑道:“打他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要怎么对他还要看他老子在省委的态度,遇到这个王八蛋可算是我这次回秦州的一个意外收获,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个吕孟阳就是吕春江身上的一道缝儿。”
戴晓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如果吕春江在省委最终选择了站在许书记一方,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会对吕孟阳网开一面?”
第二百七十一章 少数派报告
据说如果楼层够高,跳下来的人就不会感到疼痛。经历的龌蹉太多,人的内心就会对丑恶形成免疫力。这个世界的恶往往来的迅雷不及掩耳,并且是接踵而至。所以大多数人都很快适应并形成免疫力,但这并不表示大多数人都是麻木不仁的,只不过人人如此,我何必多出一头?只有极少数人眼里是不揉沙子的。
嫉恶如仇好似戴晓楼的这种人是不适合在官场混的。
面对戴副市长的质问,顾天佑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了一句:“你觉着我会怎么做?”
戴晓楼沉吟了片刻,试着答道:“你会私人送他一个公道的结局?”
“知我者老戴也。”顾天佑哈哈大笑:“这王八蛋把他送进去做什么?浪费粮食还是让他在里头继续作威作福?按我的想法咱们就别给人民公安事业添堵啦。”
戴晓楼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顾天佑笑道:“怎么着?又违背你的法律精神了?”
戴晓楼道:“咱们是警察不是法官,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干,这个世界就乱了。”
顾天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指着戴晓楼,上气不接下气的:“老,老戴,你可,可真要逗死我了,你,你觉着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如果有很多我这样的人,吕孟阳之流还会这么猖狂吗?”
戴晓楼叹了口气,终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侠以武犯禁,你这样的人的确太少了。”
顾天佑道:“当然,多了肯定也不成,我这种人无法无天,没有原则底线宽松,做事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都是我这样的人,正如你说的肯定会天下大乱的。”
戴晓楼不以为然道:“也不能一概而论,你身上的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你这人讲道义,有风骨,看重情义,如非这样我们也成不了朋友。”
顾天佑道:“多谢抬爱,咱们俩争取再互相吹捧十年,到时候你就退休了,我竭尽所能不去触碰你的底线,让你我这份交情能够全始全终。”
戴晓楼忽然一本正经道:“对了,昨晚你跟我提到杨文山进公安系统工作那件事儿不能办。”
顾天佑转转眼珠,道:“我跟你说这事儿的时候没跟你提我打算直接把他的工作关系落进刑侦总局,然后再调回东海市吗?”坏笑着:“怎么着,刑侦总局的家现在也归你来当了?”
戴晓楼面色阴沉,道:“东海市公安局还归我领导吧?”
顾天佑道:“归你领导不假,你还归省厅领导呢,省厅要听部委的话。”
话说到这份儿上,戴晓楼知道不能阻止顾天佑要办的事情,叹了口气,道:“这个国家的事儿,就是给你这种不守规矩的混蛋败坏的,让杨文山这种山匪似的人进入我们的系统,就是我戴晓楼职业履历的一个污点!”
顾天佑哈哈大笑,道:“滚你的臭鸭蛋吧,你都跟石沪生这种人勾肩搭背共事了这么多年,杨文山的品格跟石沪生一比,那就是黄花大闺女比之从业二十年的婊子。”
一句话说完,戴晓楼没词儿了。
蒋菲和小龙女从外头回来,进门便问:“晚饭是在家里吃,还是上岭子上去吃?”
顾天佑想了想,道:“戴局要上去看看羁押犯人的地方,还要安排布控事宜,那就先办正事儿,然后在飞虎岭吃饭。”
飞虎岭上,后山犬舍深处,那间曾经羁押过当世顶尖资本大国的头号特务头子的密室里,全身镣铐的聋哑人正在奋力挣扎着,拇指粗的钢链被他挣的铮铮作响。
顾天佑笑嘻嘻对戴晓楼说道:“我能让这哥们儿开口说话并且认罪,你信不信?”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着他是装的?”戴晓楼一愣,摇头道:“不可能,抓住他以后我们已经请专业医生对他进行了全面检查,他这个状况不可能是装的。”
顾天佑微微一笑,道:“可能还是不可能的,咱先不谈,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戴晓楼想了想,道:“我总结过往案件后发现一个规律,他犯案不看重女性的容貌,但是对目标的身材非常挑剔,所有被害人的胸部特征都非常突出明显,所以我就设了一个局,在他经常犯案的区域内安排了四名特警,化妆后在街上转,等了几天后他终于上钩了。”
顾天佑道:“可是你们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是智障加聋哑,所以你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些失踪的女人被他弄到哪里去了,并且你们手里只掌握到一些被割下的胸脯上残留的疑似凶手留下的dna样本。”
戴晓楼道:“不是疑似,而是非常肯定,比对结果也证实了我的推断。”
顾天佑道:“这话你在法庭上这么说等于没说,人家会说他是个傻子,智障人士,不具备行为能力,被凶手利用了而已。”
戴晓楼道:“你把我找到这里来,该不是跟我搞什么临时庭辨吧?”
顾天佑呵呵一乐,转身对蒋菲说:“看你的了。”
蒋菲点点头,径直走到嫌疑人面前。说也怪,这嫌疑人前一秒钟还狂躁不安,可蒋菲走到他身前只做了个安静的动作,这家伙就立刻老老实实的不闹腾了,鼻孔扩张喘着粗气,吭哧吭哧的,眼神中竟似流露出哀求畏惧之色。
蒋菲轻抬素手,皓腕间白光游动,风信虫睁开血红的眸子盯了这人一眼,一张口吐出一团白雾来,将此人罩定。这个嫌疑人立刻嗷嗷惨叫起来。
戴晓楼见状立刻担心起来,想要说些什么,顾天佑摆手将他的话挡了回去,道:“别担心,这人是自我催眠成聋哑人的,犯案杀人的是他另一个人格,这种邪术叫做锁魂术,传自三花门,这三花门分作三道,莲花道,桃花仙和白菊扇,莲花主生,白菊掌杀,桃花仙专事男女采战,摄魂夺魄,巫蛊医术,锁魂术是用来医治离魂症的。”
小龙女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好奇的问:“催眠术不都是由别人来催眠吗?这锁魂术怎么可以自我催眠?”
顾天佑没急着回答她,却继续对戴晓楼说:“先前这人犯下的案子虽然粗野残忍,却很少留下蛛丝马迹,这说明他在另一个人格状态下是很注意消除证据的,即是说那个人格绝非傻瓜,这人长成这个样子,想来从小到大没少遭受白眼歧视,这种人最容易因为自我保护产生离魂症,这个聋哑傻逼状态就是他为了自我保护催生出来的。”
戴晓楼仔细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疑点,我们抓捕他的当晚,侦查员小周好像听到他说过一句完了,只是因为当时情况混乱,小周也没把握叫准,后来经过医生科学的检查后证明他对声音毫无神经反射,我们也就没有再怀疑。”
那人忽然狂吼一声,体如筛糠,剧烈的挣扎竟生生将固定在墙壁中的钢链拉了出来。这厮眦目欲裂瞪着蒋菲,抡动链子猛地抽向蒋菲。顾天佑探身将蒋菲抱在怀中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小龙女一个箭步跳过去,一把抓住钢链。发力一抖,竟将此人原地抖起两米高,重重摔在地上。
顾天佑喝道:“再撒野就把你丢狗窝里喂狗。”那人抬头愣怔怔看着顾天佑,二目染血,痛苦难当的样子。顾天佑蹲下身子身手按住他的额头,道:“我知道你这里现在很疼,破了你的锁魂术,等于要了你半条命,这滋味肯定不好受,但你要晓得那些被你所害的女人当时的感觉肯定更难受,所以你还是克服一下吧,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懂吗?”
这人先是低了一下头,随即又抬头,还是那副茫然的样子。
戴晓楼还有些不能释疑,问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山竹拌凉菜,跟我这装蒜呢。”说着,起身后撤了一步,对蒋菲说:“交给你了,我就要几句实话,完事儿以后这人什么样都无所谓。”说完,拉着戴晓楼往外走,道:“这个逼供的过程会比刚才破解锁魂术还要残忍无数倍,我劝你还是跟我出去,把这事儿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咱们只要知道那些死者的尸体藏在哪里就够了,至于这人会不会彻底成为傻逼就不关你我的事儿了。”
二人刚走出去几步远,就听身后一个嘶哑的声音叫道:“别,别,别再来了,我说,你们问什么我说什么。”
在亲眼目睹了小龙女的功夫和蒋菲的手段后,戴晓楼总算整明白顾天佑让他大张旗鼓带人来这里的目的。布控只是摆设,做出一副重兵把守的样子,真正的陷阱就是这俩丫头。或许再加上顾天佑自己。
顾天佑说,向龙涛夫妇都是旧江湖道上的奇人,那天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我连开数枪也只是第一枪偷袭得手,那老妖婆曲海媚一身邪术深不可测,比起老头子来只会更难缠,如果靠咱们秦州市局这些同志抓他们,就算抓到了也得付出相当代价。这个代价咱们现在付不起。
本打算留戴晓楼在山上吃饭的,但他却非要跟同行的刑警队的同志和特警战士们一起吃。顾天佑知道他的执拗性子,又跟杨文山不大对付,也就没有勉强。由着他住帐篷啃馒头去。
夜宴丰盛,顾天佑抽时间给刑侦总局的冯奇伟打了个电话,把杨文山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事儿对他没难度,自然一口应允。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顾天佑随口问候了老冯的家人,又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冯奇伟那边正在处理一桩麻烦事。上午就京城前日发生的一起老外打砸酒吧强奸服务生被打残一案召开了一场发布会。接着中午就是一场酒会,下午又是一次媒体见面会。上午宣布案情进展,试探了媒体口气,下午就来个媒体见面会,高调宣布打人者将被以防卫过当的罪名被起诉。挨打的老外先治伤,完事儿以后还要接受共和国的法律的制裁。
那件事在网上一度闹的沸沸扬扬,各路公知与五毛党们撕逼大战,闹腾个不亦乐乎。有说以大局为重的,有说大国者若连自家同胞的利益都不能捍卫,还叫个屁大国。
顾天佑觉着老冯这事儿办的挺漂亮,在电话里一顿夸赞。老冯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嗲嗲的召唤声,这个点儿喝的这么嗨皮,多半不是正印夫人,顾天佑说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饭桌上随口对杨文山说起这事儿来,然后说道:“广大群众见天的骂咱们的政府窝囊,对内豺狼虎豹,对外温良恭让,貌似部委首长们这案子处理的不是那么回事嘛。”
杨文山不以为然冷笑,道:“要是全天下就这么一个案子就好了。”
“哟,这是话里有话啊。”顾天佑笑道:“你可是将要进入体系里的人,这思想苗头可不大对头,在戴晓楼手底下混日子,你可不能这么消极。”
杨文山道:“戴晓楼也不过是某些人手里一把刀,就品格而言比我高端不到哪里去,还秦州神探呢,天天搞社会治安,怎么不先搞搞警风?执法者都他吗无法无天,好意思说我杨文山是秦州当地第一黑社会大哥?还他吗想查我的赌船,上了船看见那些赌客的脸,我怕他会尿裤子里。”
顾天佑听着味道不对,老杨和老戴之间相互的成见不是一般深,看了蒋菲一眼,小妖女举杯道:“杨大哥,早就听天佑跟我们提起你好多次,今天第一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杨文山举起杯子一口干了,道:“小妹子,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你老板娘,反正天佑也不拿自己当老板,我就叫你小妹子了,按理说你今天才过来,杨大哥第一次跟你喝酒,咱们该说些高兴的事儿,但是就在今天,我在秦州市里刚遇到一件特别堵的慌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回来的,有些话不吐不快啊!”
老杨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看样子是真遇到特别的事情了,很有可能跟秦州警方有关的,考虑到接下来的日子,秦州这边的事情离不开这俩人合作帮衬,当下若有什么误会,还是越早解决越好。顾天佑问道:“什么事?跟戴晓楼有关的吗?”
ps:昨天被雨浇感冒了,头有点小疼,刚写出来一章,今儿还有一章。
第二百七十二章 和尚打伞
活的久了就会遇到许多新鲜事,什么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事情都不必太过惊讶。老杨不是个轻易感情用事的人,他也很清楚顾天佑跟戴晓楼之间的关系,所以之前戴晓楼回到秦州后一直针对飞虎岭的赌船,他也都是能忍便忍了。但是今儿这事儿一出来,他是实在忍无可忍了。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一个十九岁的少女因为卖.淫被抓,却死在了治安大队的问询室里。死的时候下身带血,治安大队的说法是少女吸毒后自残弄的,之所以会死了,是因为她吸毒过量导致的幻觉,奋力挣扎下把自己撞死了。
被卖.淫,被吸毒,被抓,被自己强奸然后被自己杀害。洗脚盆子里能淹死人,躲猫猫能把自己摔死,一根鞋带能把自己勒死,一个人砍了自己一百多刀自杀,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世界不能发生的。
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跟医院检查的结果大相径庭。医院的第一次检查报告显示少女的处女膜呈撕裂伤为新创,体内发现不同人的体液残留。这些法医鉴定结果都没有显示。少女长相清纯甜美,母亲是儿科医生,父亲是中学地理老师,家境不算殷实却也过的去,家教良好,正在本市一家二本院校读大一。
她有什么理由吸毒?又怎么会去卖.淫?她身体上的伤是被带入治安大队以后出现的,口腔液体毒品检测呈阳性,但血液检测却是呈阴性,她是怎么吸的毒?面对杨文山的质问,顾天佑哑口无言。
小龙女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天佑,蒋菲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问道:“杨大哥,这事儿戴晓楼知道吗?”
杨文山道:“那女孩子叫翁倩倩,就在三天前,秦州市局治安大队的人拿着戴晓楼签名的强制执行令去了第二人民医院停尸间,强行把尸体拉到火葬场火化了,今天我在秦州市里开人大会,刚一出门就看见这翁倩倩的母亲举着个大牌子从人群里跑出来喊冤,被几个武警战士给拉走了,然后我就追过去问了问,寻思着能帮忙就帮一把,没想到会遇到这么恶心的事情。”
“是够恶心的。”顾天佑语气沉重,拿出电话来准备打给戴晓楼,号码按了一半儿又停住,这事儿戴晓楼绝对不可能知情!顾天佑心念一转,问道:“你还听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杨文山道:“翁倩倩被抓的时候是跟同学一起的,一开始她的两个同学还到她家通知了她父母,说起事情经过的时候提到事发前有个人一直在纠缠翁倩倩,后来见翁倩倩不理他,那人就走了,没多久就出了这事儿,但是后来那俩同学的口供也改了,说根本没有什么人纠缠过翁倩倩,还说看见过翁倩倩用名牌手机,还给她们推荐过毒品。”
小龙女啪的一下按在桌上,饭桌子没垮,她那洁白如玉的小手却在桌子上生生按出了一个巴掌印来,这一下含怒而发,又特意克制,用的是气血震荡的暗劲,一掌之威却要比一下子把桌子拍稀碎来的要大得多。叫道:“这纯粹是往死人头上泼粪,连我这笨人都看出来这是拙劣的栽赃,戴晓楼怎么会看不出来?”
蒋菲淡淡道:“问题是戴晓楼看没看到过。”
顾天佑道:“甭管看到没看到,这事儿发生的时候他已经到秦州了,这些人敢于在他眼皮子下面做这件事,足以说明一件事,在秦州市局,他还不能完全掌控局面。”
杨文山道:“你认为戴晓楼不知道这件事?”
顾天佑道:“我对他的信任就跟对你是一样的,这个人如果真是那种不讲原则的败类,他最应该巴结的不是别人,就应该是我,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纯粹是我一次次推上去的,明知道你我的关系,他还一次次针对你,由此可见此人的秉性忠直,与你的义薄云天倒是很相得。”
杨文山气呼呼道:“就算是不知道,这案子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难辞其咎。”
顾天佑道:“你说的没错,他肯定有失察之责,这事儿咱们得过问,不然你我刀头舔血弄这么大的权势岂非屁用没有?”
杨文山眼睛一亮:“你打算怎么过问?”
顾天佑道:“我得先见见这个翁倩倩的母亲,看看她手里头还掌握了多少证据,这些人做事很有经验,尸体被火化以后再说什么都是一面之词,医院开具的那份检查报告就成了关键证据。”
杨文山叹了口气,忧愤的:“如果这个报告也被那些人拿走了呢?”
顾天佑眯起眼来,流露出几分狠绝之意,道:“那就更简单了,把经办的治安警察找出来问出真相来,然后再做决定。”
小龙女自告奋勇道:“这事儿我去办,保证不出岔子。”
顾天佑摆摆手,示意她老实一会儿,道:“事情已经都这样了,急也不在这一时,山上的事情太重要,我暂时走不开,你跟菲菲也不能动,还是先请文山把那女孩儿的母亲带过来吧。”
杨文山重重点头,道:“成,明儿我就去办这件事。”
顾天佑道:“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她今天去市里头闹腾这一出恐怕已经惊动了一些人,我担心他们会对翁倩倩的父母采取措施,你最好现在就去。”
小龙女道:“这里头我开车最快,反正山上有你和菲菲呢,我开车拉杨大哥去。”
顾天佑知道她的性子豪烈与龙爷一般,听了这事儿已经气炸了,这时候硬按住她保不齐夜里这丫头能私自下山去杀人。于是点点头,道:“速去速回,如果遇到什么让人不愉快的人或者事儿,要尽量克制你的脾气,一切有八叔公呢,别忘了上次那件事的教训。”
夜里九点钟,顾天佑正在跟蒋菲谈论向龙涛夫妇和三花道的事情。杨文山的电话忽然打过来,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出大事儿了!老杨的声调都变了,顾天佑脑子一闪念,冷静问道:“死人了?”杨文山的声音带着惊骇和慌乱:“四个,全是警察,脑袋都被拍扁了,满屋子都是血啊。”顾天佑问道:“你们还在现场?”
杨文山道:“刚到这里就赶上这帮人把那两口子往车里硬拉”
电话那边传来小龙女的声音:“八叔公我又闯祸了,这几个人正要把那两口子拉去精神病院,我和老杨进门拦着不让,其中有个带队却对我嘴里头不干不净的,还说要把我带走,我给他看了证件,让他配合我的秘密军事行动,他不配合,还要把我的证件拿去给其他人看,我根据军委的保密条例把他们几个全打死了。”
顾天佑大感头疼,只好说道:“甭管什么原因,你把四个人就这么拍死了都是一桩麻烦事,你赶快回来,我现在就安排船送你出海,回天佑城躲着去,这事儿不处理完你别回来。”
小龙女倔强的:“不,八叔公你要这么办,我现在就先不回去了。”她又说:“我做这件事之前想过了,他们几个违反保密条例,擅自了解绝密级的军事机密,我有权利打死他们灭口,这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我们部队的首长也跟我们讲过,道德是分大小的,为了大的道德,做一些有损小道德的事情叫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所以他们的死可看做是一种牺牲。”
顾天佑算是彻底被她打败了,举着电话喝道:“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至于下一步怎么安排你,我再考虑考虑。”
挂断电话,顾天佑手插兜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又掐灭了。
小丫头嫉恶如仇且不知轻重,出手就杀人,一夜之间死了四个警察,都是爹养妈生的,怎么可能由着她一个窥测军事机密罪就私自给打死了?就算是有这样的特殊条例,可也没这个办案的规矩。这事儿被有心人利用起来,能闹到泼天大去。不用说其他人,就戴晓楼那臭脾气知道了这事儿都得跟自己没完。
怎么办?
蒋菲明眸转动,忽然道:“要不然咱给他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天佑停住脚步看着她,道:“你说说看!”
蒋菲道:“这几个人不管是帮虎吃食,还是自作孽不可活,先前不是炮制了一出吸毒卖.淫的女孩儿自杀的戏码吗?你就不会给他们安上一个泄露军事机密,拒不配合国安工作,在调查过程中发生相互推诿责任,引发冲突互殴致死?”
这事儿要想这么干必须得到一个人的支持!
顾天佑眨巴眨巴眼睛,果断拿出电话来打给孙明申,把事情如实说了,最后一句话:“老大,这事儿你必须挺我,不然一切后果自负。”孙明申呵呵冷笑:“臭小子,你以为自己是谁?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顾天佑说:“我不能拿你如何,可天佑城里包括孙京飞在内还有国安三十六个人,说扣下他们也就是一句话事情。”
孙明申沉默无声。
顾天佑等了一会儿,按捺不住道:“好吧,算我吹牛逼了,那些人都是在为整个民族的利益而在刀尖上跳舞的英雄,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为一个女孩子拿他们讲条件,这么说吧,这事儿你要是不挺我,我就直接给你撂挑子,从今往后国安是国安,我是我。”
孙明申道:“然后呢?你打算怎么把这件事压下去?”
顾天佑道:“大不了我带着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明申打断:“蒋菲你打算带着不?还有那位陆院长,姓方的律师,以及其他一些你可能更关心的人,你都打算带上,让他们跟你亡命天涯?”他顿了顿,又道:“你暂时还做不到这一点吧,那就好好给我干下去,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说退休也许就三五年的事儿,你想撂挑子,我看还早了点儿!”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尼姑抹口红
比荒诞事情还要荒诞的是我们面对那些难以理解的荒诞事件时的习以为常。所以我们会从新闻报道中看到这样的事情:一个小姑娘被车撞倒后又被反复碾压,过路十几个成年人却无人问津。比较而言,被.自杀和被精神病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所以,当顾天佑告诉戴晓楼,有四名警员因为私窥军事机密被国安带走,而后因推诿责任发生激烈冲突互殴身亡时,他的表情里只有愤怒而没有震惊。然后顾天佑接着给他讲了一个跟这件事一样荒诞的事情。
戴晓楼看着翁倩倩的母亲,听着那段泣血讲述,怒火渐渐平息,沉默良久,忽然跪在两个中年人面前,道:“对不起,是我的工作没做好,让您的家庭承受了这么大的不幸,请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案,还你们一个公道!”
蒋菲领着那对儿夫妇出去,杨文山把戴晓楼扶起来。顾天佑冲他们摆摆手,屋子里只剩下了戴晓楼。
顾天佑郑重说:“今晚发生的案子涉及重要机密泄露事件,国安根据国家安全保护法中的相关规定,对此案做保密办理,两小时内,会有一份书面机密文件送达秦州市局,需要你签字确认并予以配合,如果有人就此案没完没了,秦州市局有义务配合我们的封锁举措,必要时可以抓人,如果出现泄密风险,可以采取强制手段甚至是开枪。”
戴晓楼咬牙切齿,瞪着顾天佑,忽然爆发出怒火来,咆哮道:“权利!权利!这就是你要给我展示的东西吗?如果这么干能够让你感到得意,那我不妨现在就告诉你,这样的你让我恶心!别觉着你是正义的就没有错了,面对三家孤儿寡母和一对儿失去儿子的老人,你这是滥用私刑,公器私用!你无耻!你是跟他们一样的恶魔!”
顾天佑安静的看着他,良久才道:“怎么?这就被触碰到底线了?”
戴晓楼怒目而视:“凭你的能量,至少能找出一百种办法将这案子弄清楚,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法律自然会给他们一个公道,而你却选择了最简单粗暴也最残忍的方式去主持你所谓的公道,你凭什么?上帝还是恶魔?”
顾天佑自然不会告诉他真相是自己错信了小龙女,这小暴龙眨巴眼的功夫就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了。现在不管后果多严重,都要着落在自己这个八叔公头上。无奈叹了口气,道:“老戴,请你相信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他们确实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作为国安吴东局的副局长,我有权利逮捕他们,针对此次泄密事件追究他们的责任,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这是个很不幸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
“无耻!”戴晓楼狠狠瞪着顾天佑,切齿道:“我知道今天的你已经今非昔比,也很清楚我这点权限在你面前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有一件事我至少还能做,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朋友了,这件案子跟翁倩倩案一样,我都会追查到底!”
他现在气头上,说几句重话并不奇怪。顾天佑无耻的笑了笑,道:“好吧,官样文章就不说了,实话讲,这事儿确实是个意外,发展到这一步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但是翁倩倩案确凿无疑,这四名死者毫无疑问参与了此案,如果你觉得他们罪不至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戴晓楼神情有些松动,仍倔强道:“他们就算该死,也不该这样死!”
顾天佑道:“嗯,也有你这一说,那咱们就掰扯掰扯,首先我要说的是他们违反了规定,在龙剑梅已经说出国安身份,并亮明证件要求他们向上级汇报并予以配合的时候,他们的反应是拿走证件,并且相互传看属于你这个级别都不够资格接触的军事机密,随后龙剑梅同志把事情反应到我这里,你说处在我的位置,我是否有必要追究泄密的责任,并堵住泄密的风险?”
戴晓楼点点头,冷哼道:“我更想知道这四个人是怎么相互殴打以至于同归于尽的。”
顾天佑道:“你先别忙,我还没说完呢,你讲规则我就跟你讲规则,他们违背了保密条例,触犯的是非常严重的一条,关于龙剑梅同志的身份是需要绝对保密的,根据相关条例,为了保住秘密,我们有权利对那四个人进行监禁,直至这个秘密到达解禁年限,直接点就是他们这辈子都会被限制起来。”
戴晓楼抬起头来,没好气的:“你少拿大话吓唬我,那位姓龙的小姑娘在建邺的时候驾驶证还落到过傅和平的手里,也没见你把交警总队的相关人等弄你们国安去关起来。”
顾天佑道:“不一样的,我可没说龙剑梅当时出示的是驾驶证,作为军委直属某绝密组织的成员,她临时借调到国安来执行绝密任务,关于她的身份,除了与任务有关人员外,任何人知道了都属于严重泄密行为,这件事你可以通过部委相关部门向国安二局的孙明申局长提出征询,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戴晓楼继续质疑道:“既然是绝密,她当时为什么出示证件?”
顾天佑道:“说不清楚了,只好亮一下,一张国安局签发的特别身份证明还不足以证明她的话吗?作为一名体制内的三级警司,难道这最起码的保密级别限制都不知道吗?他有什么资格看里边的内容?他又有什么资格嘴巴里不干不净要把我的同志带回治安大队去?这四个人去做什么了我不说你也清楚,龙剑梅是执行我的命令搭救那两夫妇,如果你说这事儿我安排的违反规矩了,我没有二话。”
戴晓楼哑口无言,但并未完全服气,事实很清楚了,顾天佑得知翁倩倩一案,安排这个连名字都是军事机密的丫头去找人,撞上了四名治安大队成员。爆发了冲突,四人被打死。龙剑梅的功夫他是亲眼见过的,基本可以笃定自己的判断。明知道事实如此,但是顾天佑揪住了泄密一事不放,又摆出了国安,再荒诞的事情都能弄成事实。唯如此,他才更愤慨。
“如果我不安排龙剑梅同志去一趟,那四个人肯定会平安无事,但这对夫妇呢?他们会被送进精神病院,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殴打折磨,强行限制自由,一点点把他们折磨死。”顾天佑的口气里不含丝毫感情,冷冰冰叙述着不难想象的事情:“人们总是习惯遗忘,这一家三口很快会被遗忘,你继续做你的好局长,那帮王八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这个结果是否能让你满意?我打心眼里尊敬的前辈和老朋友。”
戴晓楼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了出去,才道:“你希望我能理解你的选择?”
“不!”顾天佑摇头道:“我要求的更多,老戴,我需要你服从我的意志,坐上我这条船,放弃你那软弱无力的执着,如果你想改变什么,首先就得从你自己开始,你必须看清楚一个事实,这个世界是属于强者的,如果你还有梦想,就不妨跟着我一起争取一个成为强者的机会。”
戴晓楼忽然面色更寒,语气不善道:“你身边还缺我这样的狗吗?”他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翻脸而去。
顾天佑嘿嘿一笑:“老戴,你要是这么看待自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同时你也错看了我顾天佑,我缺的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和朋友,你看见哪条狗有过自己的思想和野心?我欣赏你,不是因为你执拗有原则,而是因为你的正义感和你的圆滑,你是个喜欢做事的人,所以你才会在这个圈子里交了那么多朋友,甚至跟我这个制假贩假的大坏蛋成为多年挚友。”
戴晓楼道:“那是因为你还没触及我的底线。”
顾天佑道:“今晚这事儿就触及到了吗?我不觉得,除非你认为那四个王八蛋都是冤枉的,如果我的龙助理没有超卓的身手,被他们带到治安大队后,也许不会发生跟翁倩倩一样的事情,你觉着这个假设成立吗?”
戴晓楼沉默一会儿,缓缓摇头。
顾天佑道:“所以呢,首先他们违反了规定,而我要跟你说的其次就是,他们都有该死的道理,真相固然可贵,但如果脱离了伸张正义的目的,所谓真相其实一钱不值!”
戴晓楼愣怔怔看着顾天佑,半天才道:“你是疯子,疯狂的大枭雄,我若上了你的船,迟早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
顾天佑不可一世的样子:“也许是风光大葬,万世景仰呢?”
戴晓楼叹道:“我只求能守住一世清白两袖清风便好。”
顾天佑伸出手来:“这么说你是同意上我的贼船了?”
戴晓楼叹了口气道:“我是一遇天佑误终身。”
顾天佑笑道:“这话方大脑袋的闺女对我说我还能接受,你戴晓楼可不是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的主儿,真有一天咱们这船出个一差二错,那也是你自己倒霉,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戴晓楼点点头,脸上带着一抹无奈和一丝疲惫,起身告辞道:“行吧,这擦屁股的活儿交给我了,国安那边的手续你得准时给我弄来,不然,这么大的案子谁都不敢往下压。”
顾天佑道:“出了这么大事儿,肯定要调查一下的,这倒是一个可以把翁倩倩案掀开的机会,这案子当中有个人很关键,就是那个曾经试图接近翁倩倩的人,这个人一定要找出来!”
送走了戴晓楼,顾天佑长出了一口气,看一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两点钟。迈步回到卧室,正打算脱衣服睡觉,耳中听身后到呼吸声,一回头就见小龙女刚躲在门口,正步步迫近:“八叔公,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顾天佑说:“谈就谈呗,你不用穿这么少躲进我屋子里吧?”
蒋菲忽然从被窝里钻出头来,道:“谈风谈月,难道也要穿戴整齐到礼堂里谈?”
第二百七十四章 惊天
男人为了女人做过很多荒唐事儿。商纣王为了妲己丢了江山,一千多年后,尼禄为了下半截儿那点事儿几乎毁了罗马帝国,最后闹的众叛亲离。中外豪杰,荒唐起来,概莫如是。
顾天佑为了小龙女也干了一件很荒唐的事儿,如果谎言可以按照可信度来设置级别,昨晚的那个无疑是最低级的。让一个最低级的谎言被一个最善于识破谎言的老刑侦接受,其中的难度和荒唐程度自然是成倍增加。
不管多难,至少这一刻觉着值了。
一张大床,左边是蒋菲,右边是龙剑梅,中间的天佑哥,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觉着自己做了一回神仙。
清早起来的时候听到第一句话是蒋菲说的:“顾天佑,你是天字一号的大混蛋,也是天字一号可爱的混蛋。”接着是小龙女:“八叔公,我真的好想好想给你生个小猴子,可是菲菲说还要等一阵子。”
顾天佑觉着关键部位上多了一只小手,这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两个女孩子,各具仙姿,同榻而卧心甘情愿,这他吗不是神仙日子那就没有神仙日子了。正打算不管不顾的吃掉其中的一个,蒋菲忽然调皮的在那里捏了一下,顿感到气血一松,颓了下去。她抬起那只刚干了坏事的小手在顾天佑鼻尖上点了一下,放在唇边轻轻舔了舔,笑嘻嘻道:“只许我们欺负你,不许你作怪,胡如梦去了东瀛寻找八门龙旗,等他把东西找回来我们俩都是你的。”
小龙女也说:“八叔公你忍一忍吧,菲菲说这也是为了你好。”
顾天佑呼的一下从床上跃到地上,只穿了条四角短裤,头也不回的跑出房子直奔村口的小溪而去。再跟这俩妖精纠缠下去,肯定会把持不住。还是先去溪水里冷静冷静吧。
水很清凉,刚洗了一会儿那俩丫头就又来了。倒是穿戴的整整齐齐的,蒋菲笑嘻嘻道:“哎,干嘛呢?真要是忍的很辛苦,这山下就有个人一直在等你,干嘛不去找她?”
“我就后悔昨晚答应你们俩谈什么风月。”顾天佑坐在水里一块大石头上,任凭初春的还寒的冷水冲刷着自己一夜假风虚月洗刷后欲壑难填的身躯,满脸委屈和悲愤。
小龙女抱着衣服站在岸边看着,嘻嘻哈哈笑着道:“八叔公,我爱死你啦,昨晚我可真没想到闯了那么大的祸你都替我扛下啦,你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遇到了会不欢喜?”
顾天佑走上岸,接过衣服穿在身上,从兜里摸出手机,立即打给许慕野将这边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提到昨晚的事情时略过小龙女的丰功伟绩不说,只是按照应付戴晓楼的那个版本说了一遍。许慕野没有过多追问,只说:“这些事情你是行家,处理好就行,那边的事情结束后,你尽快回省里一趟。”
顾天佑道:“怎么?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
许慕野说:“是的,有几个人要送到南边去,这事儿你不点头不能办。”
顾天佑想了想,问道:“是科工委的?”
许慕野道:“曹旭送过来的,他想要见见你。”
顾天佑道:“我在秦州这边的事情一下子走不开,让他等着吧。”
许慕野说:“这么做不合适,他是带了元首办公室发出的命令下来的。”
顾天佑道:“那件事都惊动元首办公室了?”
许慕野说:“千真万确,海波不久前递交了一份全面的可行性评估报告,元首非常重视。”
顾天佑道:“原来是这样,您可能也有所耳闻,这个曹旭跟我可不是一般的过节,让我去见他是不大可能了,这么着吧,他要是着急您就让他直接来卧龙塘见面吧。”
许慕野说:“这样也行,从海路走直接去申城坐飞机有直达仰光的航班,倒也算便利。”
顾天佑又问道:“这些天您在省委的情况如何?”
许慕野笑道:“还不是老样子,各有各的想法,很难拧成一股绳,陈志强同志倒是来找我谈了一次,他和德康同志还有邵庸海同志对我们的大秦州计划还是持肯定态度的,上一次班子会上,老贾和高健还有王春来都明确投了反对票,其他的几个同志的态度比较暧昧。”
顾天佑道:“看来咱们确实需要加快点进度了,只有秦州这边的几个项目真正动起来,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如果中央在这件事有了明确的态度,接下来的工作就容易推进了。”
许慕野说:“海波已经亲自动身去了缅甸那边,咱们做的是逆向复制研究,不是从零开始的高难度科研工作,只要条件充分,进度还是有保障的,高温超导合成材料的技术是现成的,只要吃透那些储能材料的成分,年内就能够研制出高储能的复合蓄电池样品,还有超导电机,世界上科技比较发达的国家都在搞这方面的研究,最大的难点就是材料应用局限了电机的耐受力和体积,在那边发现的残破样机却突破了这两个难点,这当中先进的合成材料起到了关键作用。”
顾天佑接过话头道:“是不是说只要研究透了那个残破样机的合成材料的构成元素,再通过高温超导技术合成出来,就可以整出成型的东西来?”
许慕野说:“要想加快进度,还是需要一个拥有齐全的设备,技术成熟的科研人员,和安全稳定的环境的科研基地。”
顾天佑道:“我明白了,我立刻打给苗老师,将人力物力资源主要集中在地下科研基地建设上。”
许慕野道:“这个项目的意义重大就不需要我提醒你了,保密和安全工作非常重要,如果不是因为天佑城占据了地利之便,这样的项目是不可能让私人来占据主导地位的,海波的可行性报告里在把握性方面是有所保留的,这么做也是为了给我们自己留一些余地,万一不能完成逆向复制,短期内拿不出真东西来,也不至于太被动。”
他又说:“即便是这样,这个项目还是引起了元首办公室足够的重视,亲自派出了精干的科研力量不算,还从科工委的东南秘密基地调集了一批国内最先进的设备,由国安负责走水路运进天佑城去,你知道这批设备的价值几何吗?”
顾天佑道:“我听明白了,您就直接告诉我说是哪一家代表国家队跟天佑城合作,他们打算占几成就结了。”
许慕野说:“永盛阳光作为军情局下属单位,以科研设备和技术入股,占股本比例三成,天佑城提供人力和基地以及安全保障,持股四成半,外事情报局的海外投资公司提供科研资金并负责渊渠宫殿的勘探工作,持股两成半,三家联合成立炎龙科技公司,国内立项两个,生产复合蓄电池的新能源公司,生产超导电机的动力设备公司,这两个项目一旦立项就意味着我们搞出了成熟的产品,事涉民族振兴大业,届时肯定要由国家队占据主导地位,这一点你要有思想准备。”
他吗的,这就叫大国者鄙。顾天佑心中暗骂,缅甸那边天佑城占了四成半的股份,外事情报军和军事战略情报局两家凑到一起占了五成半,表面看主导权在自己手里,实际上那两家随时可以合并成一家,一旦这个炎龙科技运转起来,主导权还是在国家手中。还有国内项目,更是还没弄出个子丑演卯呢就先红果果的抢着摘桃子了。
顾天佑搓火问道:“这些条件是谁搞出来的?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许慕野说:“这种事情元首办公室一向是很尊重孙明申老师的意见,一旦决定做出来了,肯定是不能更改的。”
顾天佑想了想,道:“用着我的地盘和我的资源,前期投入也都是以我为主,最后出来的东西却不归我说了算,孙明申是把我当成雷锋了。”
许慕野说:“不然他凭什么容忍你这么无法无天?”
顾天佑嘿嘿干笑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许久不回去上班,秘书长大人没跟你闹意见吗?”
许慕野道:“学明同志倒是比较隐晦的跟我提了几次,你现在可是省委的名人了,他们说你跑吴东来上演的是王子镀金计,带个保镖不但身份是军事机密,模样更是国色天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有传言说你是孙明申的私生子,也有说是许慕恒的,反正都不大好听就是了。”
顾天佑笑道:“不会对您的工作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许慕野道:“影响肯定是有的,但也不全是负面的,你晓得孙老师那个人向来不参与接班人选拔这些事的,我大哥跟孙老师是同样立场,我走到这一步上来,没有得到过他们半点支持,有些知情者晓得这个情况,有些人则不晓得,因为这些关于你的这些传闻,则让一些本打算站到老贾一边的人当下选择了观望。”
顾天佑道:“还有这功能,我也就是借秘书一处的一顿接风宴吹了几句牛逼,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好处。”
许慕野道:“如果只是求个平衡,我在吴东干个十年也不成问题,到那时五十六岁进入中央也算是水到渠成,然而眼下却是时不我待呀,外部局势恶化的速度超过了预计,南海和台岛独立的问题被合众国来回翻炒,不平衡贸易和经济封锁步步紧逼,内部的执政能力和制度建设亟待提高和完善,我有很多想法,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呀。”
这番诛心之言说的够直接,可算是肺腑之言了。顾天佑素知许慕野抱负非凡,也很清楚当下这种合作关系的危险性。但有些话彼此一直是心知肚明而从未诉诸于口,许慕野能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便是以国士相待了。
“许书记,我懂了,咱们需要的是尽快掌控吴东局势,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来打破当下的平衡!”顾天佑语气坚定:“您在明,我在暗,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许慕野道:“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顾天佑道:“关键还在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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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师
秦州出事儿了,又一起强奸杀人案。戴晓楼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飞虎岭通知顾天佑。凶手犯案手法与之前那几次如出一辙。正如顾天佑所预料的那样,对方很精明,用了最聪明也最让人愤怒的法子来围魏救赵。
顾天佑对此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除了愤怒外,并不感到意外和慌张,又问戴晓楼,翁倩倩的案子查的怎样了?
戴晓楼说,他已经亲自调取了当日问询室的录像,不出意外的最关键的案发三小时的影像资料已经损毁,戴晓楼以渎职行为将治安大队大队长秦红兵暂时撤职,那两个女学生也已经找到了,她们交代了秦红兵带人逼迫她们做假口供的事实,又说起当日看到的纠缠翁倩倩的人是一个白发的中年人,坐一辆宾利车,她们说好像在其他地方也见过这个人。
戴晓楼根据她们的口供判断,这个人是个不大出名的公众人物。
中年人,满头白发,坐宾利车?顾天佑的脑子转的飞快,这样的车应该不难找。
戴晓楼说:“从秦州市交警支队那里得到的资料显示,本市一共只有四辆宾利车,颜色特征吻合的只有一辆,你猜猜看那辆车是属于谁的?”
听他的口气这个人自己是认识的,在秦州自己熟悉的人当中,只有杨老四有一辆,但这事儿肯定不是他干的。顾天佑想了想,忽然想起前几天跟方老三和吕孟阳冲突那件事,记得当时吕孟阳坐的就是一辆银灰色宾利。道:“吕孟阳?”
戴晓楼郑重点头,道:“就是他!”
“从这案子的前后过程看,倒像是这王八蛋的作为。”顾天佑沉吟问道:“但那个白发中年人又是何方神圣?”
戴晓楼道:“我在调查吕孟阳的社会关系时发现了一个重点怀疑对象,此人叫南山大师,据说精通易学术数和养生之道,能未卜先知,还擅长黄帝内经导引术。”
“又一个江湖骗子?”
“这个我可说不好。”戴晓楼摇头道:“查到这个人以后我就上网搜索了一下,发现一些视频资料,这个人表演的一些东西还真是挺神的,徒手给人做手术,悬空打坐,与毒蛇同穴埋于地下数日不死,根本看不出破绽来。”
顾天佑微微一笑:“你相信了?”
戴晓楼摇头说:“我只说看不出其中的破绽。”
顾天佑道:“为什么不抓人?”
戴晓楼说:“一来秦红兵还没有开口,缺乏确凿证据,二来这个人的社会关系太复杂了,秦州市两套班子多人跟他有牵扯,据说在他家中还有许多跟更上层领导合影的照片,这个人的社会名望很大,很多明星企业界的名人都是他的弟子。”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道:“这当中还包括石沪生。”
顾天佑点点头,道:“你是怕不能一击命中,又有人通风报信,上面再有人施压,反而会对局面发展不利?”
戴晓楼道:“总之还是缺乏足够的证据,两个女孩儿在看了南山大师的照片后都只说很像,却不敢确定就是他。”
顾天佑接着问:“现在有没有人就连环强奸杀人案向你施压?”
戴晓楼苦笑道:“怎么可能没有呢,市政法委的宋道堂给我打了三次电话,第一次是质疑,第二次是质问,第三次直接要求开现场会听取案情汇报参与案件分析,我现在压力很大呀,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把手里的证据拿出来了?”
顾天佑摇摇头:“还不到时候,一个宋道堂分量太轻了,你是副市长兼市局一把手,跟他是平级,他是市委常委,但没有权利直接指挥你做事,你给我扛住他,咱们的目标是更大的鱼。”
戴晓楼叹了口气,说:“整个秦州官场几乎都是吕春江的自留地,据我所知,丁宝峰也是他的人,一旦压力来自省里,我这个肩膀怕是扛不住啊。”
顾天佑嘱咐道:“无论如何老戴你得扛住了。”
戴晓楼郑重点头:“我必定会尽力而为。”又反问道:“翁倩倩的案子你有什么打算?”
顾天佑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事儿必须彻查到底,那个南山大师交给我了,我去会会他。”
送走了戴晓楼,顾天佑立即来找小龙女和蒋菲。二女连日来隐藏在后山,秘密看守向龙涛夫妇的独子向本初。这会儿正无聊的打着扑克。蒋菲一身江湖奇术还要胜过顾天佑,小龙女的功夫修养眼力手速都已登峰造极,这俩人打扑克,一个牌技高超作弊换牌另一个耍赖偷牌,手法有高下之分,胜负心却是一样的。
小龙女脸上贴满了纸条,蒋菲俏脸上却只有一张,就打扑克这事儿而言,俩人高下立判。
顾天佑走进来,小龙女刚又输了一盘,立刻耍赖丢了扑克,又把脸上纸条往下扯,道:“八叔公来了,有正事儿要做,下次再收拾你。”蒋菲嘻嘻一笑,说:“就你这只会偷牌的手法,弄的满手都是大牌却不知怎么调配,再怎么耍赖也还是个输。”转头问顾天佑:“有事儿?”
“嗯,是有事找你。”
“是找我,不是找我们?”蒋菲捉狭的瞟了小龙女一眼。
顾天佑点点头:“你陪我去秦州市里见个人。”
“偏心。”小龙女失望的扯掉最后一张纸条,道:“我要是一定跟着呢?”
顾天佑瞥了一眼噘嘴不满的小龙女,道:“这边的工作也很重要,你犯了那么大错误,老孙本来是坚决要把你退回天兵的,是我苦苦求情他才网开一面,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也不管你了。”
一句话小丫头就没词儿了。
蒋菲问道:“要见的是什么人啊?”
顾天佑道:“这人叫南山大师,你听说过没有?”
蒋菲想了想,道:“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给人看风水,讲养生之道的那个?”
顾天佑点点头:“大概就是他。”
蒋菲道:“这人好像是从台岛那边过来的,出身一贯道,我看过他的视频,是有些真本事的家伙。”
顾天佑道:“这家伙跟翁倩倩案有关,关于江湖邪术我所知有限,所以才找你陪着一起去会会此人。”
蒋菲道:“你最好先通过国安内部的资料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旧江湖讲花开两朵,武为道,术为法,习武者以力证道,修术者以奇弘法。二者之间无所谓高下之别,只看个人修行的境界而定。术者以修精神为主,辅以奇术妙法,境界高深者甚至能够呼风唤雨。修术之人以自身内在之神去了解驾驭外物。自然之奇万妙无穷。只要精神修养足够,发现其中变化规律便能够掌握一些窍门变化,便产生了术。
习武者以力证道便是大宗师,修术者奇术能引动天象变化,牵动世间能量物质运动便也是宗师境界。对付这样的人物未必就比与武道大师较量更容易。蒋菲说要论精神修养,当世无出胡如梦其右者。他也是独一无二的武道术法都已经大成圆满的大宗师。如果对方是个精通术法的宗师人物,也许一个眼神就能将人暗算。
顾天佑对此也略有耳闻,老不死的精神修养便曾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当年狱中杀人毁尸灭迹案中,他便是用五雷印的奇术将尸体毁灭掉的。记得当时还觉着他是吹牛,但老不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所谓五雷印其实是利用了云聚生风雷的自然现象,人为的以精神念力结合药物制造区域内的小气候产生雷电。
实际上驭虫便是一种术法。驭虫师所能驾驭的虫的品级跟驭虫师自身的精神修养息息相关。蒋菲在这方面完全继承了三鞭老妖的天赋,可谓得天独厚。精神修养进境神速,小小年纪便已经能够驾驭仙品级别的风信虫。
蒋菲说,这个南山大师可不是个蒙事儿的,就算不是术法宗师级别的人物也相去不远了,他在视频里表演的一些技能有的是骗术,有的却是真法。不过修术者有一项局限,就是相同层次下绝对干不过武者。
天下乱则武道兴,天下宁则术法起。
时下温饱不足者十不存一,当可算太平盛世。世道安宁,饱食无忧,求长生思邪欲的人们就多。这种人便有了市场,一个个层出不穷。说起这个南山大师出身的一贯道来,那可是大大有名的组织。(本文写人为本,不加详述,只稍作介绍。)
一贯道(俗称鸭蛋教,白莲邪教的变种。咸丰2年(1852年)7月,各地白莲教、天理教、白阳教、天道教、义和拳等教匪,又起作乱聚众谋反。均捕获伏诛。王觉一,原齐鲁青州人,后居巴蜀,为清末义和团之总首领,着有一贯探源、三易探源、圆明范格等邪书,也是现在一贯道所称的15祖。
1930年,齐鲁人张光壁任一贯道的教首,在泉城设了总坛。张光壁投靠日寇当了汉奸后,将“一贯道”作为日寇侵略扩张的工具加以扶植,不明真相的百姓也纷纷入道求安。1936年,“一贯道”道徒增到数十万人,引起蒋先生的注意,后将张光壁软禁在南京,其归顺蒋先生后被释放。
至50年,共和国全面取缔一贯害人道,一贯道彻底转入地下,专以从事破坏和间谍活动为主,谋划了在民间广为流传的绣花鞋案,永定门城头青烟显圣案等。到了近代,这倡导五教合一,可笑荒唐的歪门邪道在境内却死灰复燃,堂而皇之的传教入境,多名宗师人物打着和平统一的旗号来到内地招摇撞骗,曲解经意,传播邪术,蛊惑人心,敛财骗色。
这个南山大师是著名的佛道双修宗师林宏瑾的弟子,当下隐居在秦州义安山脚下,平日里深居简出看似修心养性的高人做派,其实暗地之中却是个花天酒地穷奢极欲的花花大师。这人刚入境那几年曾是国安监控的对象,这几年没看出有间谍破坏之意,现在已经撤销监控了。
今天是南华老仙寿诞,顾天佑和蒋菲相携来到义安山脚下一座青砖铺地,红墙黄顶的古庙外。这座小庙不大,非释非道,供奉的是白阳二祖,扶鸾道圣天然大宗师。因为屡现神迹而香火鼎盛。顾蒋二人携手上山,正走在青石小路观赏这彭祖故里的风光时,忽听吵杂声入耳,顺人群惊呼声望去,却见小庙广场当中,正有一头紫毛白蹄儿的驴子跪拜于地嘶鸣不止。
人群惊呼不已,争相拍照,更有少数虔诚者已然跪拜于山门外,口中念念有词。
蒋菲惊讶道:“好一头紫电秋霜特儿!”
第二百七十六章 神驴拜庙
驴虫为千里特儿,脚力不逊千里马,能负重万斤,必生驴宝。有养元归窍安神定魂的妙用。若被懂术之人得了,更可以炼制强心炼魂提升精神修养的奇药。千里特儿也分品种,有两种最为神骏,白唇红蹄儿的叫做飞火鸣白特儿,紫毛白蹄的叫做紫电秋霜特儿,小庙门前做跪拜奇观表演的便是一头紫电秋霜特儿。
驴性倔强,蠢笨无知,因此素有蠢驴之称。但千里特儿却是个顶个的聪明,尤其两大异种更是虫中之虫。
蒋菲看着那头跪拜山门的紫电秋霜特儿,艳羡道:“这玩意快成驴怪了,待它活久时,修行到了,便能在普通人脑中制造幻象,把自己幻化成人的样子,与人交,采战纳元,积年而进便能修成人身。
顾天佑瞧妖精似的眼神看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该不是你也是狐狸精变成的吧?明儿晚上我得检查一下,看你晚上会不会长出九条尾巴来。”
蒋菲撇嘴道:“亏你还是鹞子门当代嫡传呢,连化生之道都接受不了。”
顾天佑道:“不是接受不了,而是压根儿就不相信。”
蒋菲也不跟他抬杠,一边往山门走,一边说道:“听说过狗养人事件没?”
有巴蜀夫妇养獒为生,女人忽然怀孕,未足三月便腹痛如绞,产下狗头人身的怪物,男的只道女人与狗通奸勃然大怒,痛打女人后还要闹离婚,当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见到犬舍中有一守山老犬,眸伏群獒,以爪打开犬舍,钻进卧室舔女人伤处。次日女人身上伤患不药而愈。男人追问下,才说起曾经梦中与幼年收养存活至今的守山犬相交的事情。
男人恍然大悟,才知道是老狗成妖造的孽。本打算将狗除掉,那狗子却又入梦托言说,能助他养出真正的三狼猛獒价值千万,以此为代价,只求留下一条狗命。这人信以为真,那老狗果然安分守己,助他养獒,一年后果然养出了一头跳跃如虎,血口如狮的猛獒,
此獒牙刀森然凶悍异常,以之参与斗犬,无论对手是什么犬种皆无往不利。前提是必须那老守山犬在场。男人因此獒发了大财,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夫妻感情渐渐疏离,终于闹到分居离婚的地步。离婚后,女人要了一半财产和那条守山老犬。那男人继续带着猛獒四处斗犬,奇怪的是,自从离开了守山老犬,那条猛獒便威风不再,接连败北,竟输光了男人千万家财。
末了,蒋菲认真说道:“此事千真万确,你别不信,后面还有更加离奇的呢。”
那男的后来才意识到中了守山老犬的奸计,老犬虽老却见多识广,年少时曾亲眼见过老虎,它本就是獒中之虫,故此能模拟虎威,稍稍发威,斗犬之流见到了早唬的肝胆俱裂斗心全无,那獒犬有它相助自然能无往不利,那人待明白过来后便带了杀狗的行头回到家中,却没寻到那条老狗,反而看见妻子跟另外一个清瘦男人正在一个桌上吃酱炖骨头,既然已经离了婚,妻子跟谁生活便不关他的事,争执了几句后便自行离去了。
从前妻家出来没走多久,这男的忽然觉得不对。二人啃骨头,为何只有前妻面前摆了几块残渣剩骨,那清瘦男人面前却干净得很,还有那人见了自己面,连句话都不说,只是瞪个眼睛在那儿运气,那眼神倒有些像那条守山老犬。于是愤然回身,打算回家再看个究竟。为不惊动老狗,悄然回到家中,却在窗外看到那老狗人模狗样的坐在饭桌旁,前妻在旁悉心服侍宛如妻子一般。他这才意识到先前中了老狗的幻术,把狗当成人了,而他前妻此刻多半也是这样。
这男的只怕自己此刻跳出来,非但不能把这老狗如何,反而可能会受其所害,于是便悄然离开。寻了个有些道行的术士,又领了几个杀老狗的屠户再找上门来。术士以狗蜱虫暗算老狗,众屠户围住老狗以杀气镇压它的幻术,这男的一刀将老狗的心脏捅了透心凉。之后便在家中摆下酒宴款待相助他杀狗妖的这几个人,却没想到前妻在狗妖被识破后非但不感谢他们,反而怀恨在心,表面顺和感恩,暗地之中在酒菜里下了剧毒,最后只活了一个术士。
下毒的女人对将死的男人说,你名义上是我丈夫,有了钱以后却出去花天酒地,根本不理会我的感受,那狗子虽然是异类,却对我忠贞不二痴心一片,相伴三十年不离不弃,不因我年老而嫌弃,打它骂它都由得我,跟它相比你对我而言还真不如一条狗,我宁愿你死了也不愿它离我而去。
顾天佑听到这儿叹了口气,道:“听了这个事情,我怎么感觉自己连狗都不如?”
“话不能这么说。”蒋菲轻轻笑了笑,道:“这女的要是见了你跟了你,便不会这么想了,大丈夫有足够的魅力自然有女人愿意飞蛾扑火趋之若鹜,若是为了你这样的男人,我想她便没那么多计较了。”
山门前的紫驴拜山的戏码还在继续,人越聚越多,人群中有人高喊:“山门开,老仙出,白阳二祖显真灵,扶鸾借窍请真龙,请真龙,请真龙,天上龙来地下驴,踏山过海便无踪!”更有多人在四面八方随声附和。
随着声音越来越高,那一直紧闭的庙门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宏大的叹息声,有人念了一句无量寿佛,推门而出一白发中年男人,手点那紫电秋霜特儿,念叨着:痴儿,痴儿,既已成龙何不去也!说着,握拳的手忽然一张,一道雷光电射而出,发出一声轰鸣,那紫电秋霜特儿嘶鸣一声,猛然站起一跃而出向着山顶的方向电射疾奔而去,顷刻间便跑了个无影无踪。
众多信徒目睹此情此景,一个个如痴如魔,跪伏余地,高呼:“求上师指点迷津,度化苍生。”又有呼:“求上师开方便之门,许我等弟子布施随喜,聆听上师宝训!”一个个涕泪横流磕头不止,大有不开门便磕死在山门前的气势。
白发中年人正是那个南山大师,目送驴子去的没影了,才双手合十又念了一声无量寿佛,面对一干泣泪横流惊骇跪拜的信徒们,这家伙的目光逐一扫过,直到看到不远处伫立不动的顾蒋二人时才稍微停顿了一下,最后说道:“修行人求的是方便,当先与信徒方便,就开一小时的功德法会吧,每人功德金限数一万,不得多捐。”说完,回身又瞥了蒋菲一眼,扬长而去。
顾天佑笑道:“这可有点意思,别人求捐款都是多多益善,并且还不打算交税,这家伙倒是比红十字会还有良心,居然给捐款者们设了个上限封顶。”
蒋菲赞道:“这买卖做得呀,你看看这些来这里烧香的人有多少,成百上千的人这么一捐便是上千万了,要是咱们有一天在外头玩儿砸了,就也学他找个地方弄这么个庙,凭你我的本领肯定不会少赚。”
顾天佑淡淡道:“你我身后有退路吗?”
蒋菲吁了一口气,道:“想想而已,不然天天想着身后是万丈深渊,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登山门,一进来便看见一巨大的功德箱,上面画着个白衣儒者,带了个十字架,挂了一串佛珠,左手拿一柄拂尘,右手捧一本古兰经,仙风道骨,不愧是五教合一,果然包打天下妖魔鬼怪的气势。
蒋菲问顾天佑:“要不要按规矩上香拜庙?”
顾天佑笑道:“全凭你做主,这一趟你是大元帅我是马前卒。”又道:“不过既然你问起了,我的意见是对待这种妖魔鬼怪,什么江湖规矩都是瞎扯淡。”
蒋菲嘻嘻笑道:“那就不给他这个面子,直接进去踩他的场子。”
功德箱的后面是另一道门槛,跨过去便到了大殿前广场,一尊巨大的香炉上插满了传讯香,虔诚的人们跪在香炉前,目送青烟将他和她们的愿望送达天听,五教圣人各个出手帮忙,无往不利必定能够升官发财百病不生。
白发红颜的南山大师正端坐在香炉下讲经布道,广场里播放着庄严而又悠扬的曲目,多种乐器参与其中,似乎中西结合,这一点倒是跟他的五教合一思想是相通的。
信众们,让我们静下心来,想此刻你我在林中寂静,在山涧安详。小鸟在我们四周鸣叫,树木在我们身边成长。清澈的河水啊,涓涓流淌,倒映着风景,沉淀着迹象。那是你我生命的河,岁月的河,为了生存它一路奔波,为了明天它不惧蹉跎。南来北往,磕磕绊绊,深深浅浅,喜怒哀乐。背负着时光荏苒的足迹,承载着无数梦想的恩泽。此去经年,青丝白发,转头不寻忧伤,只见青春欢畅。
南山大师的声音抑扬顿挫,吟诵着一首顾天佑闻所未闻的现代诗,随着他的朗诵,现场逐渐安静下来,只有低沉舒缓的音乐如河流般流淌。许多人都进入一种玄而且妙难以言述的舒坦意境中。随着音乐和朗诵声着魔一般做着各种古怪的动作。
时代在发展,过去那一套天灵灵地灵灵只适合用来催眠民智未开时代的村农妇女,只从这首现代诗看,这个南山倒也堪称以为与时俱进的才子神棍。
也有些人没有进入那种状态的,南山大师也不着急,同时催眠上千人本就不是件容易事,这当中有个别意志坚定缺乏信仰的家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帮人都是没有慧根仙缘的朽木,趁早叫他们滚蛋也就是了。南山大师睁开双眼,扫视全场,最终目光停留在顾蒋二人身上,忽然断喝一声:“邪魔外道,胆敢乱我经坛法会,左右与我将他们拿下!”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误打误撞
大殿门前的广场上过千信众,他们不言不语不闻不见,南山说什么便是什么,这就是信仰的力量,有着让南山自信心爆棚的加持作用。端坐在上面,看着下方虔诚的芸芸众生,会让人很容易产生错觉,他觉着自己就是真神。
艳阳高照,春意浓浓。袅袅烟火扶摇而上。
在这样的气氛中,顾蒋二人傲然站在人群当中,丝毫不受蛊惑,这个事实形成的反差带来一种挫败感最让他无法容忍,尤其是蒋菲倾城绝世的容颜,丹朱点绛,眉宫深锁的处子之风韵更让他疯狂垂涎。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指向顾蒋二人,命令庙里头其他几个僧不僧道不道的家伙扑上来抓人。
左右各有一人持棍袭来,顾天佑把蒋菲往怀中一揽,横身让步,这俩人有意思了,各自给对方面门来了一棍子,登时俩人一起被砸趴下。庙里这样的人物有十几个,前赴后继,又有几个人举着棍子扑上来。顾天佑揽着蒋菲,跨步闪身,穿梭其间偶尔一切一撞便让这几人自相残杀,打的头破血流。
“我道是什么情况呢,却原来是碰上江湖同道了。”南山忽然大喝一声,示意左右人退下。他漫步从云台上走下,来到顾天佑面前抱拳道:“天南地北人,五湖四海客,雪不闻雁鸣,梅不见春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前来踢兄弟的场子?”
顾天佑看一眼蒋菲,没说话。
蒋菲并不还礼,道:“甭废话,没那闲心跟你对切口,我们过来是有事问你,门口的紫电秋霜特儿的把戏玩的不错,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先将这些人唤醒,再把你那点鬼把戏当众抖搂出来。”
术士多养虫,未必如驭虫师那般精通,不过凡属虫类者无不生具同类没有的智慧,所以很容易驯养成同修兽兵。紫电秋霜特儿便是南山豢养的一头同修兽,也可作为坐骑。这东西驼了一个人也能在山野之间日行千里,比什么越野车都好用。
南山见山门外的把戏被看穿,不禁有些心慌,术士斗法最忌被人看破门道,蒋菲还没出手,却已经见识了他的坐骑兽兵和催眠术功底,对他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而他对蒋菲却是一无所知。更何况蒋菲身边还有一个功夫生猛的顾天佑。这家伙心思转的极快,料知动手占不到便宜,立即换了张笑脸,道:“既是同道自当有问必答。”
蒋菲先看了一眼顾天佑,转回头问道:“半个多月前,你是不是曾在秦州街上纠缠一个女孩子?”
南山眼珠转了转,反问:“你是做什么的?问这个做什么?”
蒋菲道:“我是做什么的不关你事,你只需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事儿?”
南山道:“有,当时我见那女孩儿印堂晦暗,气韵枯朽,眼看便遇血光之灾,所以想要劝她上车帮她化解一番。”
难怪戴晓楼没敢轻举妄动,这家伙果然滑溜奸诈的很。顾天佑心中盘算,按照他的说法,翁倩倩的案子当中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但事实绝非如此,就凭他当下这番作为,绝非什么古道热肠之辈,那件案子就算不是他亲自做的,也与他有极大干系。
南山接着又道:“原来二位是为那个女子的事情来的,很抱歉我帮不了两位同道,当时我就跟那女子说了几句话,本意也只是想帮她消灾免难,可惜她却误会老夫欲对她行不轨之事,最后闹的不欢而散,在那以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顾天佑道:“看来老兄你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南山冷笑道:“这位老弟的功夫确实了得,还有这位小姐的道行也的确不差,但是二位想要动我之前,可曾打听过价钱?”
蒋菲嘻嘻一笑:“哦?你还有价钱?”
南山道:“年轻人,现在不是民国了,江湖道上想要走的顺,背后就得有点官方背景,二位的本事不小,这位小老弟的功夫很高,但比之共和四年的薛癫如何?小师妹的道行也不低,但比得上呼风唤雷的张光璧吗?国家有能人,军队有枪杆子,就凭二位四只手能翻起多大浪来?”
听他的口气既有炫耀威胁的意思,又似乎有招揽之意。蒋菲抬头看了顾天佑一眼,顾天佑也听出来了。心中暗忖:南山老贼不肯承认与翁倩倩一案有关联,拿下他不难,甚至收拾掉这个人也没什么,但一条重要线索也就这么断了。这老贼当日去找翁倩倩时坐的是吕孟阳的车。如果当时吕孟阳也在那辆车上呢?当下的局势下,这是很有价值的一条线索。
二人心意相通,眼神交流间已定下调子。同时流露出有所悟,又相顾骇然之色。
顾天佑面带迟疑,语气中带着敬畏接过话头道:“大师父原来还有些公门背景,难怪能混的风生水起。”
南山微微一笑,自得问道:“两位看来行走江湖不久?”又道:“二位不必紧张,我南山行走江湖多年,如今这世道民生兴旺,人心思定,你我这般的同道越来越少,不过少也有少的好处,池子大鱼少,大家都很容易混碗饭吃,大可不必你争我夺搞的剑拔弩张,两位道行高深,却未必能在老朽这里讨得便宜,与其斗个你死我活,倒不如坐下来好好盘盘道。”
蒋菲点头道:“不瞒你说,我们师兄妹两个初出茅庐,这次登山门,名为打抱不平,其实是为了扬名。”
南山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两位师出何门何派?”
顾天佑知道这老贼出身一贯道,故意道:“我们师承会道门金陵道场,大师父是宋承羲,不知前辈可有耳闻?”
这个宋承羲搞邪教,去年才被国安和宗教办联手抓捕,顾天佑也是在国安的与一贯道门徒有关的资料里看到的这个名字,知道此人早被重监收押,随口说出来,倒也不怕被他识破。
南山眨眨眼,道:“宋老仙人的名头我早如雷贯耳,可惜去年底的时候听说中了宗教办的奸计被暗算了,当时我从一政府官员那里听闻此事,还曾遗憾未能与老仙见上一面。”
蒋菲道:“正因为我师父被抓了,我们两个今后没了着落,这才不得已出山来寻营生。”
南山问道:“二位师承名门,领尊师对二位今后行止一定有严格约束吧?”
顾天佑道:“恩师哪里有机会跟我们叮嘱什么呀,只是记住了恩师的教训,自古民不与官斗,师父已经折进去了,我们又能如何呢?世道如此,我们也不是那抱残守缺的死心眼。”
俩人都是精通易容术的演技派,言语之间眼神口气毫无破绽。南山已经信了八分,立即打蛇随棍上:“凭二位的本事,在这世道里正该大放异彩,你们现在替人出头与老朽争名,且不说胜负难料,纵然胜了也未必就能真个成名,倒不如与老朽合作,功名富贵唾手可得。”
顾天佑面色一变,喜道:“老前辈这话当真?”
南山从顾天佑对他的称呼的变化上听出了希望,忙昂然道:“老朽岂会欺骗江湖同道,不过二位要是真有意与老朽合作,还需答应老朽几个条件。”
蒋菲目光比顾天佑还热切:“什么条件前辈快请说。”
南山见二人年轻,初出茅庐正是道深眼浅,急于建功立业,便以利相诱。三言两语,似见成效,心中暗喜,表面不动声色道:“这第一个条件嘛,需得委屈二位在人前以师尊称呼老朽。”
顾天佑点点头:“行,既需前辈提携,这也是应当的。”
南山看一眼蒋菲,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又道:“第二,两位的道行都足以独当一面,跟随老朽做事,飞黄腾达日进斗金指日可待,所得部分需按月缴纳入门费。”
顾天佑道:“这个不好,大家既然是合作关系,我们借了你的路,叫你一声师尊无妨,可所得部分还要给你一部分这就没道理了,你所得的部分也会跟我们分享吗?”讨价还价的目的是让这老贼放松戒心。依照常理,若有异心,这个时候讲条件必定是没口子无底线的答应任何条件。
南山先是不悦,随即不在意的一笑,道:“这个条件可以再商量,还有第三条更重要,稍后过晌午的时候我这里会来两位客人,论辈分算是我师兄和师姐,我们之间会有一场斗法,二位需助我一臂之力。”
顾天佑存心套他的话,顺着老贼的口风满口应承道:“既然是合作,老前辈遇到敌手,我师兄妹二人自当略尽绵薄,只是不知道前辈的对头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知根底,怕到时候仓促应战,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南山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后面说去。”
三人漫步向后面走,南山居中在前,顾天佑和蒋菲分列左右,执弟子之礼落后半步。
南山边走边道:“这两人是夫妇,都是三花道的高手,男的精通意拳,女的擅长桃花门的奇术,都不是一般人物。”说话间,三人已来到后院,前面就是南山休息的禅房密室。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
嘭!
南山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后脑一阵恶风呼啸而至,吭都没来得及吭出来便倒在地上。
蒋菲惊讶的看着顾天佑:“刚问道重要情况,你怎么把他打晕了?”
顾天佑四顾左右没发现什么动静,一把提起昏迷不醒的南山,径直奔着禅房走去,进了门,回过头来嘿嘿一笑道:“还瞅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我一把,等一下你把他捆好藏起来,你也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的信号再出手!”
蒋菲看着顾天佑正在悄然变化的脸孔,恍然道:“哦,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第二百七十八章 暗算
世情复世情,人心复人心。万般皆有意,难得是天真。
二人嘻嘻哈哈各自忙活开来。顾天佑把自己扮成了南山的模样,换上南山的一身狗皮。蒋菲把只剩一条内裤的南山绑成个粽子,又在嘴巴里塞了一块臭抹布,再用绳子以暧昧的方式将他嘴巴勒住,顾天佑那一下打的颇重,这家伙死人一般,从头到尾毫无挣扎,任凭蒋菲摆布。
禅房里空间狭小,摆设十分简单,放眼过去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蒋菲想了想,对顾天佑说:“你出去迎一下!”
这倒是个好主意,顾天佑说了声好,起身来到院子里,正打算回身叮嘱蒋菲注意隐蔽,却忽听一阵急促脚步声入耳,一个执事跑来拜道:“启禀师父,山门外来了老年男女二人登门拜山。”
顾天佑心中暗喜,还真来了。模仿南山的声音道:“知道了,把他们让进后院吧,记住了,告诉其他弟子,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入后院。”
这会儿也顾不上叮嘱蒋菲了,想来以她的聪明伶俐也不至于露出破绽来,就站在院中严阵以待等候向龙涛夫妇的到来。
过不一会儿,院门外传来脚步声,男女两个白发老者相携而至,正是向龙涛夫妇。南山先前说要跟二人斗术,又以同门相称,搞的顾天佑一下子叫不准该怎么称呼这俩人,索性便没主动吭声。
只见那向龙涛龙骧虎步在前面,曲海媚不慌不忙跟在身后,夫妇两个走进院子,曲海媚道:“南师弟,我和你向师兄到了,你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吧。”
顾天佑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约好了手上见高低,那就请二位划下道来吧。”
向龙涛眉头一皱,道:“南山师弟,我知道你们一贯道的人向来瞧不上岩里政男先生,但这次无论如何还请你看在同门一场,一致对外的份儿上,助我们夫妇一臂之力。”
原来这老王八蛋找上南山老贼是为了求帮的,可怎么又约上架了?还有他们两口子求南山相助能为了什么事儿?顾天佑心中暗自思忖,这俩老乌龟精通扶鸾借窍养元增慧的邪术,骗钱害人的本事都不在南山之下,这当口找他相助多半就是为了营救独生儿子。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至于到南山非但不同意帮忙,甚至还要约二人干一架。
向龙涛提到了一贯道瞧不上岩里政男,看来矛盾点多半在此。顾天佑轻咳了一声,道:“岩里政男,他算什么东西,凭两位的本事为什么要受这小人的节制?我们一贯道的人就是瞧不上他那副跪舔倭奴的嘴脸。”
曲海媚顿时不悦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我们不相信任何人,我们信仰无极老母和三花圣母,当年在西华堂圣坛前三花圣母选了岩里政男先生,我们三花道的人自然要尊岩里政男先生的号令。”
向龙涛道:“一贯道与三花道同气连枝,都曾在岩里政男先生的领导下与内地这帮鹰犬争斗,南山师弟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呢?”
顾天佑以南山的口气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我师父林宏瑾先生可是宗教领袖,民主进步人士,连这边的大领导都拜在了他门下请教国学和养生,这种情势下,再谈什么反攻倒算,岂非笑话一般,二位凭什么认为我还会为了一个岩里政男轻飘飘的命令,不惜铤而走险相助两位?”
曲海媚道:“令尊师林宏瑾先生乃当代佛道宗师,奇术通玄入道,可谓是我辈楷模,我们夫妇是很钦佩的,既然你提到了他老人家,那我便问南山师弟一句,可知道令师尊与京城的罗四爷之间的交情?”
顾天佑屁都不知道,国安掌握的资料里根本没提及这些事儿,又想多套出些东西来,只好冷哼一声,不屑或不信的模棱两可的态度应付着。
向龙涛道:“我们夫妇这次来吴东省办事,其实是奉了罗四爷的差遣,没想到儿子失手被擒,我们俩营救了一次,却遇上了高手阻拦,现如今我们的独子被困在飞虎岭上,对方至少有两名接近宗师修为的一流好手,这俩人我们夫妇自己足以应对,但外围秘密布控的那些特警却需要南师弟的安神香和**术相助一臂之力。”
顾天佑道:“两位先搬出岩里政男来以上下级关系压我,但我们自从回归内地后便再没想过要回到那岛子上去,于是二位又套上我老师的关系,林老师跟京城的罗四爷也许真有交情,但二位怎么能证实你们是奉了罗四爷的意思来吴东办事的?”
曲海媚道:“南山师弟,好话我们已经说尽,如非迫不得已,绝不愿与你动手,但你若一直坚持必须胜了你才肯相助,那我们夫妇别无他法,也只好得罪了。”顿了顿,又道:“只是林大师与罗四爷的交情绝对属实,你若不信可以打个电话落实一下,而我们夫妇也确实是罗四爷的人,罗四爷谋略吴东,林大师座下也有弟子在这边为官的,大家早就是一家人了。”
顾天佑听到这儿,心中已然吃惊不已,罗一飞谋略吴东针对的是许慕野夫妇,这并不新鲜。而这吃人脑吸人精髓的老妖婆却说林宏瑾在吴东官场也有弟子,考虑到南山与吕孟阳很可能存在的关联,这个林大师的弟子多半就是吕春江呀。
这年月官场中人尤其喜欢附庸风雅,与名流交往,搞个养生拜个师父弄个师兄弟圈子什么的。这个林宏瑾的名头太大了,九十多岁的人长的鹤发童颜,养生的本事不必自己到处吹,便有多的数不清的信徒追随。此人的国学功底也颇为深湛,尤其佛道双修,皆达至诚大道的境界。因此私下底很多官员名人都对他趋之若鹜。
如果吕春江是林宏瑾的弟子,而林宏瑾又与罗一飞有勾结,从吕春江在省委的近期表现看,他很可能已经得到了某些承诺,而与罗一飞和西海会有了勾结。这些情况南山也许知情,也许不知情。也可能他知道林宏瑾和罗一飞的关系,却不晓得这两口子是罗四爷的下属。
想到向龙涛夫妇身份的敏感性,估计就算那个罗四爷也不希望跟他们的关系被别人知道,所以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顾天佑心念电转,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没什么好说的了,要嘛以南山的身份答应下来先将二人稳住,要嘛继续坚持讨教一番。思来想去,还是觉着机会难得,决心出手一较高低!
“久闻三花道有扶鸾借窍养元增慧的手段,这扶鸾借窍没什么稀奇的,我更感兴趣的是二位养元增慧的独门奇术,今天机会难得,撇开正事先不谈,我就想开开眼界,不知二位肯否赏脸露一手?”
向龙涛寿眉一轩,沉声道:“所谓养元增慧不过邪门小术,跟林大师修的三峰采战金刚不坏全然不可同日而语,登不得大雅之堂,修行之法固然不堪入目,其中诀窍更不值一哂,南山师弟实在要见识,便请划下道来吧。”
这老家伙一身功夫了得,实战经验丰富,与其一招一式的比划,一来容易露出破绽,二来胜机甚少,不如跟他搭个手,欺他年老体衰不耐久。顾天佑点点头,道:“为免伤了和气就搭个手吧。”
向龙涛整整衣襟,甩开步子,丁字步来到顾天佑面前伸出手来,道:“南山师弟,你我点到即止。”
顾天佑道:“恩师林先生术武双绝,我这个弟子一身修行却以术为主,若说功夫只略懂皮毛,还请手下留情。”
二人两只手握在一起,顾天佑立即采取主动,沾手便出其不意发力一拧,向龙涛实战经验无比丰富,顾天佑气血一震他便察觉了,并不硬挡而是手上顺势一带,翻腕绕臂化解了这一下。
对手的形意拳功夫十分了得,这么大的年纪,全身气血通畅,关节筋膜强劲有力,灵动绝伦,尤其是感应知觉无比敏锐,二人手搭手,似静实动,相互发力施加于彼此,凶险处未必比拳来脚往的较量逊色。
这老头子年老体衰,早过了气血旺盛的年纪,功夫修养又没达到出神入化神通近道的境界,却能在这个年纪里仍保持这么好的体力,看来这个养元增慧是有些作用的,只是根据国安资料提供的内容看,那个修习的过程着实有些重口味。
老头比顾天佑更惊讶,他曾经卧薪藏胆修炼邪术多年,在西北道上开大车店,杀害过往旅客以人脑养元神,又不惜以倒采阳的办法叼茎啃臀吸食命元精髓补充体力,才有今日成就,自负本事通玄,未必将赫赫有名的一曲三变风云动的胡三变放在心上,更有与号称一贯道圣人的林宏瑾争雄的野心。却没想到,全力以赴下竟不能奈何林宏瑾一个弟子。
俩人你来我往,好似太极推手一般,一个发力一个便卸力,斗了一会儿,便已不限于单手较量,双手搭在一处,相互钳制沾贴,崩,靠,推,震,各种发力技巧随机多变信手拈来。这安静的决战在内行人眼中真可谓精彩纷呈。
斗了十几分钟,双方都不能奈何对方。向龙涛的额头已经出汗,顾天佑却依然丝毫不显疲惫。
向龙涛渐渐不支,开始挪动步子打算脱离这场争斗,但顾天佑却假意装糊涂,黏着他以擒鸟贴燕的功夫不让他脱离较量。向龙涛累的满头大汗,上气难接下气,顾天佑却发力一次比一次猛烈,让他不敢丝毫放松。一点点如磨盘一般磨光他的精气神。向龙涛为了甩开这种压力巨大的纠缠,不得不加快脚下步子,顾天佑感受他的发力点,随着他的步子一起动。对方转多快,顾天佑便也转多快,就是不给他摆脱的机会。
又过了一会儿,向龙涛的精神气血都已达临界点,顾天佑仗着明王不动身深厚的功底尚有余力依旧穷追猛打。
这个时候一旁观战的曲海媚才意识到老头子危险了,她刚要出手干预,顾天佑忽然叫道:“是时候了!”
禅房门一开,一把椅子先飞了出来丢向曲海媚,同时蒋菲从窗子里跳了出来,手上蓝光一闪轻描淡写的拍在向龙涛的脖子上,立即后撤一步。
第二百七十九章 挖到大鱼了
“老癞蛤蟆斗老鳖,都是老江湖的成的精,就都别装了。”蒋菲跳了过来,动作潇洒写意,风吹着她的秀发扬起,脸上挂着邪气的笑意,拦住曲海媚,放肆又狂放的说道:“老妖婆哪儿去?今儿你们俩走不了啦。”
曲海媚也不废话,手掌一翻之间,亮出血红色掌心来。
蒋菲见状,轻蔑一笑:“红砂掌是吧,三花道的老手段,据说是真功夫,遥遥击人,死而不知,牛皮吹的山响,其实全是药功,红矾加丹红混在细砂和烈酒中,以双手侵泡,这门号称十五年苦功才有所成的功夫就成了,老前辈,我说的可对?”
老太太切齿道:“算你有点见识,你也别得意,你这青魔手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本事。”
蒋菲微微一笑:“大家都是玩儿术的,师妹别说师姐,各凭本事吧。”
向龙涛着了顾天佑的道儿,又被蒋菲的青魔手暗算,性命危在旦夕,曲海媚心急如焚,当下不再搭言,合身过来便是一掌打向蒋菲当胸。蒋菲错步闪身,伸手去抓老妖婆的手腕。曲海媚反手一抓,蒋菲干脆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那边是功夫对功夫,这边是毒对毒。
蒋菲年纪小,又服过蟒魁胆,抗毒性稍好些,但精神修养却差一筹。这老妖婆修炼邪术多年,精神修养着实不一般,几次以催眠之术影响蒋菲放毒都几乎得手。二人各争擅场,一时斗的难解难分。
这边一时难分高下,那边却已接近尾声。
蒋菲的青魔手改了方子后威力更胜从前数十倍,剧毒无比,沾身便渗入肌肤。向龙涛与顾天佑搭手较力激斗正酣,通身大汗淋漓,正是汗毛孔扩张的时候,青魔手的毒素一下子便渗了进去。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老家伙的脸色已成了靛蓝色,呼吸之间,一股腥臭味道扑鼻而来,动作迟缓力道孱弱,晃动着身躯眼看摇摇欲坠。
顾天佑向前一步,探手一推,向龙涛整个人倒飞出去。
另一边的曲海媚眼见朝夕相伴六十年的老伴儿落败,性命危在旦夕,顿时急红了眼。怪叫一声,鹅跟娚拼咧!顾天佑飞身过去一脚踢在老妖婆肚子上。骂道:“话都说不明白了,还想拉个垫背的?”
曲海媚被这一腿踢的翻滚倒地,登时眼睛往上一翻,疼晕了过去。
偷袭得手,二人相视一笑。
蒋菲拍拍手,道:“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俩老妖怪。”
顾天佑道:“把这仨人从后面弄出去,我通知当地国安派人来接手。”
蒋菲诧异的看着顾天佑:“什么意思?人都抓到了,咱把人带回去不就完了吗?”
顾天佑冲她挤眉弄眼,笑道:“你不觉着这是一个机会吗?”
蒋菲何等机灵,眼珠一转便明白了,道:“这倒有意思,你打算继续冒充这神棍?”
顾天佑嘿嘿一笑:“光我自己不成,你才是这方面的行家,有你给我托着,这出戏我就敢唱下去。”又正色道:“这个南山的师父就是林宏瑾,此人跟罗老四关系密切,他门下有弟子在吴东官场,我猜测这人多半是吕春江,南山与吕之间必有关联,罗老四要搞掉你干爹,黑的白的背后不知有多少布置,咱们要想了解内情,就得混到他们身边去。”
蒋菲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听到这儿,明眸连闪,满脸都是雀跃兴奋:“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又道:“你留下支应这里的局面,我这就动身回去,把这三个货色连同家里那个全废了交给国安抓紧审讯,得到第一手资料便来助你一臂之力!”二人计议已定,立即动手将抓获的仨人从五教庙的后门弄出去。
五教圣人殿前,烟火散尽,前来烧香求拜的香客已经走干净了,顾天佑冒充南山来到前殿,命令所有弟子集合。
这座五教庙占地面积不大,前后两进的格局,只有八个弟子和一个厨子全都住在占地较大的前院和跨院,南山因为有许多隐蔽事不想让这些弟子知道,所以独居在后院,还特意立了规矩,未经许可任何人禁止进入后院。如有违背,立刻驱逐出去。这帮人名为弟子,其实就是帮工打手。这年头找份工作不容易,南山给的工钱高,几乎是让他们做什么便做什么。
古往今来,但凡这种术士,都是这个套路,江湖走久了便想寻个地方安定下来,靠一身装神弄鬼的本事安身立命。为了保持神秘感,自然极少与门下弟子有过多交流。南山虽是从海外归来,却没学到什么新鲜玩意,还是老一套。
顾天佑老于江湖,三言两语便把底细套了出来,命所有人散了,各归其职。又命两名弟子将当日所募的香火钱从功德箱中取出,捆扎好点过数目后送到后院来。自己取了功德簿独自回到禅房观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区区一座五教庙,这一日所得竟达数千万。心中感到诧异,功德箱里的钱不超过百万,跟功德簿上所录的数目差距极大,这些人上山烧香,不大可能特意为了跑到这里在这本子上写个大数目吹牛逼。这里头一定有猫腻。仔细又看了一遍,发现有几十笔数额特别巨大的布施后面都留了电话号码,姓名都比较随意,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显然是杜撰的。略加思索,心中已然有了个猜测。
南山与吕家关系密切,这帮人都是晓得一些内情的人,上山布施其实是为了间接行贿。想到这儿,立刻意识到这东西的重要性。又在禅房里仔细搜索了一番,果然又找到几本类似的功德簿。仔细翻看一番后发现,那几本上面也有些数额异常巨大的布施,所不同的是在这些布施者姓名上都标注了对号,看意思是已经兑现了的。
顾天佑一笔笔计算了一下,总数竟多达十几亿之巨。心中暗忖:这南山只是林宏瑾众多弟子当中的一个,盘踞到此不过数载,便凭着林宏瑾织就的一张关系网搞到了这么多财富。或许这些钱并未落到他手中,但不管落在谁手里了,这都是一笔不容忽视的巨款。林宏瑾号称门徒遍布天下,如果似南山这般的角色有那么几十号,这会是多可怕的一张网?
月上梢头的时候,小龙女和蒋菲联袂赶过来。顾天佑接到电话开了后门将二女迎进禅房。
蒋菲眉宇间难掩兴奋之色,道:“南山撂了。”
顾天佑一皱眉,问道:“交代什么了?”
小龙女接过话头道:“交代了他跟吕孟阳之间的关系,还有他蛊惑吕孟阳找处女破什么桃花煞,结果找上了翁倩倩,那件坏事就是吕孟阳这个王八蛋做的!”
顾天佑又问:“他还说什么了没有?”
小龙女摇头道:“我听到这里一生气就按你吩咐的把他的胳膊腿儿全打断了,然后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蒋菲看出有异,问道:“怎么?你在这里发现新情况了?”
顾天佑把那几本秘密账本丢给她,道:“这是条大鱼,从这里能挖出很多重要东西来。”
蒋菲看了一会儿,丢给一旁好奇不已的小龙女,笑道:“给你看也是白搭,这东西我也就勉强看懂个大概。”转而对顾天佑说:“看样子你这次冒充南山的行动还真让咱们误打误撞找对切入点了。”
顾天佑面带忧色道:“这份资料交给你干妈,凭邹家在纪委系统的能量,深挖下去,秦州系的官员怕是剩不下几个。”
蒋菲道:“这不是很好吗?这些人跟着吕春江给我干爹捣蛋,把他们全收拾了有什么不好吗?”
顾天佑摇头道:“当然不好,真因为这么一件事就把秦州系给一锅端了,你觉着建邺系的和吴城系的那两伙子看到了会怎么做?这年月屁股上没屎的干部有几个?纪委一旦动起来势必会株连一大批,事情闹大了,你真的认为对许书记更有利?”
蒋菲若有所悟点点头,叹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事情搞的太绝会一下子把局势搞乱,把他们全都逼急了,对干爹来说确实不是好事儿。”反问道:“你是本地人,对这里比我们了解,你觉着这事儿怎么办合适?”
顾天佑道:“秦州人骨子里倔,却最讲究义气,若是听我的,不妨把名单上的人秘密调查出来,然后把这些人叫到一起,当面烧了这账本。”又道:“当然,首恶必须打掉!”
“上谋诛心,恩威并施,是个好办法。”蒋菲点点头,道:“我等一下就给干妈打电话,建议她按你说的办!”
小龙女问道:“那还抓不抓吕孟阳这王八蛋了?”
“抓!”顾天佑斩钉截铁的:“不但他要抓,所有跟翁倩倩案有关的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蒋菲问道:“这庙里一共有多少人?我们两个以什么名义混进来合适?”
顾天佑想了想,道:“庙里一共八个弟子和一个厨子,这当中肯定有吕春江或者林宏瑾的眼线,南山这老贼不是什么好鸟,估计弄两个女弟子在身边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蒋菲嘻嘻一笑,道:“原来是顾大师父在上,先前可是多有怠慢啦。”说着调皮的盈盈一拜。
小龙女秀眉微蹙道:“你这样子又老又好色,看着倒胃口,我才不要拜你。”
顾天佑哈哈笑道:“傻丫头,我弄成什么样子,不都还是你最亲最爱的八叔公?”话锋一转,又问道:“向龙涛夫妇交代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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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硬骨头,软骨头
江湖多豪客,死士最壮烈。昔怀一饭之恩,不惜吞炭纹身,毁容燔发,只待一击。在这个无情更多情的江湖中,还是有几根硬骨头的。向龙涛死了,咬舌自尽。这死法听着就疼。曲海媚被小龙女挑了手筋和脚筋,人当时就疯了。他们两个到最后什么都没交代,只留下个被蒋菲弄傻了的儿子。
顾天佑逼迫二人开口牵扯罗一飞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想到这俩人纵横江湖数十年,一身本领着实了得,若非中了自己的奸计,断不至于失手被擒落到这步田地。心中不免一阵感慨,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
蒋菲说:“你不是约了曹旭明天见面吗?要不要把他叫到这边来?”
顾天佑摇头道:“不必,让他去秦州市里等着,这小子是季朝恩的主子,因为之前曾跟罗一飞合作对付咱们,所以让他去飞虎岭见面,他才会一直推三阻四的,这家伙还是不放心我,他吗的,老子对他才更不放心,这事儿说到底都是孙明申捣的鬼,也不知老家伙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龙女不满道:“还能卖什么药,八成是跟曹家谈妥了什么条件呗,他满脑子都是那些大事。”
蒋菲道:“孙明申是元首近人,考虑问题都是从通盘全局的角度,咱们跟不上他的思路也不需要跟上,曹旭这混账王八蛋害死了我义姐,这个仇无论如何我都会找他报的。”
怪不得她上次在缅甸渊渠人宫殿里那么执着的想要弄死曹旭。只是不知道她这个义姐是什么来路,跟曹旭之间又有怎样的瓜葛,蒋菲的性子向来是她不想说的事情问也白问,她想说不必问也会说。
蒋菲又说:“不过你也别担心,事分轻重缓急,这点轻重我还是拎得清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让他多活几天又何妨?”
小龙女笑道:“八叔公早就命猴子把他亲手干掉佐藤信斋的视频发布到网上,虽然这事儿被他压下来了,但了解内情的人一看就知道此事千真万确,日本鬼子恨死他了,说不定哪天就要了他的命。”
讨论一个人的是非善恶总是很容易,但这其实并无实际意义。监狱里的囚犯被冠上罪大恶极的名头,其实多半都是些精神崩溃信仰缺失的可怜虫。有的人作恶多端却能逍遥法外,凌驾于众生之上。这是个不正常的正常现象。讨论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关于曹旭的话题到此为止。
向龙涛夫妇的意外落网让飞虎岭上的布置失去了意义,顾天佑致电通知戴晓楼撤了布控的人手。将向龙涛的傻儿子带回看守所。戴晓楼得知向龙涛夫妇的结果后忍不住拍手称快,这对儿魔头夫妇作恶多端,省总队去港岛公干的三名同志便是死在二人手中,戴晓楼恨之入骨,一直念念不忘报仇。
顾天佑说,向龙涛夫妇完蛋了,但这事儿还远没有结束,秦州市里新近发生的强奸杀人案肯定与这夫妇两个有关,那帮人还会跳出来借题发挥搞风搞雨,宋道堂只是个开始,你要做好接战的准备。
挂了电话,看天色不早,是该休息的时候了。屋子倒也干净,只是一想到这是南山曾经在此藏污纳垢的地方,仨人都没脱衣服,就这么和衣而眠凑合了一晚。
翌日,三人各司其职,蒋菲一大早带着那些账本开车回建邺,顾天佑恢复原貌带着小龙女早早出发去了秦州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套房的内部装饰硬朗而低调,看着不算华丽却都是厚重的真材实料,就好像这座沉稳刚强的城市。
曹旭来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半,根据车程计算,他应该是五点钟左右从建邺出发的,那些专家已经上路,他只带了个年轻的女孩儿过来。这家伙还真带种,居然连个保镖都没带,倒是出乎了顾天佑的意料。
他看上去要比上次见他时多了几分沧桑感,客观公允的说,依旧是老帅哥一枚,女孩子们眼中的帅大叔。
这里吐槽一句:女孩所说的“大叔”,是指温和、稳重、清爽、身材很棒、事业有成、睿智、善于倾听、依然相信爱情、稍微有一些岁月的沉淀、但依然还很帅气的男人。和“35-50岁腰部浑圆颜值不高荷包干瘪的男性人类”不是一种生物。
相比较缅甸那个凶残又怕死的曹旭,此刻的曹总已然恢复了往昔的风度,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看到小龙女的瞬间他着实被惊艳到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这厮的脸皮也算修炼到位了,见到顾天佑,立刻主动伸出手来握手,道:“顾总,咱们又见面了,缅甸一别一年有余,顾总的手段和胸襟我可是一刻都不曾忘记呢。”
顾天佑跟他握着手,目光却在打量他身边的女孩子,肤白个高,戴了副眼镜,文文静静十分端庄的一个女孩子,从气质上看,不大像曹旭身边的女人。
“当时大家各自为战,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如今事过境迁再提那些事就没意思了。”顾天佑道:“曹总这次过来是谈合作的,我更关心的是你的设备和技术人员什么时候能够就位,地下科研基地是为这些人和设备修的,我的人需要知道你们有什么特别要求,最好你们能提供一份设计图纸。”
曹旭道:“只要大家都有合作的诚意,这些事情都好说,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介绍一个人给顾总认识。”说着,往旁边一让,让那文静女孩子走到前面,介绍道:“我侄女曹琳,麻省理工的高材生,科工委最年轻的立项学术带头人,今后她将常驻天佑城,全面负责曹家与顾总之间的合作项目。”
他毫无疑问是个无耻的罪犯,但在立场转变这件事上却完美的表现出了智商和情商。这让他和他的家族立于不败之地。正如小龙女猜测的那样,曹家靠岸了,在元首大力推进的军改问题上他们及时转舵,省却了国安很多手脚,也对其他自成一派的军界大佬形成了威慑。
如果能兵不血刃,谁愿意伤筋动骨?
曹琳是这个家族新一代的天之骄女,二十六岁的年纪却有着令人信服的履历。参加过麻省理工物理工程学院的超导电机项目,三年前回国的时候带回来的是这个时代关于超导电机最先进的知识和理念。在这个行业领域里,她是真正干事业的专家。尤其难得的是她不是那种书呆子型的人才,相反的她在具备极高专业素养的情况下还有很高的情商。
她主动与顾天佑握手,说:“能把我小叔收拾的狼狈败逃的人物可不多见,早就听说了您的传奇经历,今天可算见到活人了,原来没有三头六臂,倒是一个魅力非凡的大帅哥。”
所谓谈合作,其实调子早已定下,具体内容也乏善可陈,这次见面最大的意义在于冰释前嫌,至少表面上要做到。
顾天佑心里头考虑更多的是曹旭曾经跟罗一飞走近。都在京城里混,这个圈子和那个圈子保不齐就有交叉之处,这是可以理解的范畴。老话讲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到了这一步,已经是老虎跳山涧伤人太深,跟曹家暂时冰释前嫌更多是出于对当下局势的考量。
这次见曹旭跟当初在建邺刚认识那会儿的情势截然不同,这家伙已经知道顾天佑国安的身份,尽管在缅甸吃了个大亏,这货倒看不出记仇的意思来,态度上谦虚了很多,全然没了当初指点江山招揽顾天佑时的气魄。而顾天佑还是当初那样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样子。谈完了合作内容,又把话题扯回国内。
曹旭主动说道:“前些日子孙局长亲自回了一趟总参,他跟我父亲共事多年,相互间尽管有过一些摩擦,但默契和信任还是有的,就拿这次军改来说,孙局长担任的是急先锋,家父作为老朋友也不甘人后,我们举双手拥护中央军委的决定,孙叔叔特别高兴也很欣慰,一力主导了咱们之间这次合作,顾总,这可是一块大蛋糕呀。”
这番话说的比较直白,水平不高,至少跟一顿饭一百万的人不相称。如果是从前那个目空一起的曹旭,绝对不会对顾天佑说出这样的话来。屁股下的位置调整了,看人的角度也跟着变了,连语气都平实谦逊了许多。
这家伙有些兴奋,接着拍了拍胸脯说道:“我的诚意是十足的,顾总请放心,我们在技术上一定不会有任何保留,更不会藏私玩猫腻,所有研究工作都会在三方眼皮下进行的。”
顾天佑淡然一笑:“首长们的想法咱们不去琢磨,我就关心今后的合作,你曹老兄可是个生冷不忌的主儿,缅甸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我至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前阵子季大龙头又跑去缅甸闹腾了一下子,差点把我这艘小破船给掀翻了,要说一夜之间就能跟曹兄毫无隔阂的合作,这话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如果曹兄真有诚意,不如跟我说说你对罗一飞这个人了解多少?”
第二百八十一章 明白人
曹旭走的时候秦州正在下雨。顾天佑尽地主之谊,第一天设宴款待,第二天安排了秦州一日游,第三天一大早就开始下雨,刚进入四月份,本该是小雨嫩如酥,但这贼老天却不知发的什么飚,跟漏了似的下了整整一天的瓢泼大雨。
满城汪洋中,路虎行政版走在往昔寸步难行此刻却畅通无阻的路上,像一艘孤舟。
“只要检查每个人的银行账户,就知道谁是上苍最眷顾的子民。”顾天佑看着车窗外雨幕中的世界,脑子里想的却是曹旭告诉自己的关于罗老四的那些事。
这个朦胧的世界总是想办法挡住我们的双眼,真相藏在水面以下,而我们拥有的真相只有水面以上的部分。
曹旭说假设永盛阳光贸易投资集团的总资产为四千亿,罗老四的个人资产大约是这个数字的五倍以上。算上西海会所有成员,他能调动的资源在这个基数上还能翻五倍。最后曹旭还强调,这是最保守的估算,站得高看得远,处在他的江湖地位能看到的真相只有这么多。
小龙女颇为感慨的:“真搞不懂这些人,弄那么多钱做什么?那么多的钱,买钻石当大米饭吃都够吃一辈子了,弄了这么多钱却还是贪得无厌,争啊抢啊的。”
顾天佑道:“他赚的不是钱,而是势,这个势涵盖了掌控一切的快感,这种人最在乎的就是掌控别人的命运的感觉,他不是什么独特的生物,而是很普遍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识了很多像他一样的人,其中有个人叫刘黑脸,他是个监狱长,我记得那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检查违禁品和带队外出施工。”
小龙女不是很理解:“是因为有油水可捞吗?”
顾天佑点点头道:“是的,但这么说并不完全,比起罚款和赚钱,我觉着他更喜欢看那些被他发现问题后的犯人们绝望的神情和哀求的目光,还有那些面对外出劳动机会雀跃渴望的犯人,我想他是喜欢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
小龙女完全不能理解这种人,挠着头说:“掌控别人的命运有什么可开心的,人应该过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掌控别人,说得倒好听,如果一个人只是为了这么一件事去活着,那点精气神全用来思考怎么掌控别人不被别人掌控了,真不知究竟是他掌控了别人的命运,还是被命运强奸了他一辈子。”
顾天佑笑了笑,说:“多复杂的哲学问题到了你嘴里都被简单化了,这大概就是你能活的简单的奥秘。”
小龙女道:“咱们要不要回五教庙去?”
顾天佑嗯一声,道:“出来两天了,我担心咱们会错过一些重要的事情。”
小龙女有点担忧道:“菲菲说这几天都要留在她干妈那里帮忙,咱们两个都是卖武的,一点唬人的把戏都不会,就这么回去了很容易穿帮。”
顾天佑哈哈一笑,道:“你八叔公再怎么着也是鹞子门当代传承人,兼通百艺不敢说,没吃过猪肉起码见过猪跑,大江湖里不敢说能翻浪,但这区区小河沟,还不至于离了小拐棍就不敢蹚了。”
二人回到五教庙的时候顾天佑已经易容成了南山的样子,一下车就见那个厨子贼头贼脑的跑来汇报,吕公子昨天下午过来一次,打您的电话始终关机,走的时候挺生气的样子。说完,瞟了小龙女一眼。
顾天佑面色一沉,道:“看什么看,这是新来的大师姐,以后住在后院。”接着又问:“吕孟阳说了什么事没?”
厨子道:“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您一回来就给他去个电话。”
顾天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吩咐他下去吧。领着小龙女回到后院禅房。
吕孟阳来过了,可惜错过去了,这鳖孙来找南山多半是为了在卧龙塘的事情。戴晓楼回到秦州主持公安工作,对他们的发展太不利了。卧龙塘事件已经说明新任局长不是跟他们一路的。顾天佑心想,这家伙挨了老子一巴掌,以他的性子肯定心有不甘,吃了亏就想找回去。鳖孙把戴晓楼看做了老子的靠山,多半会先想办法扳倒戴晓楼。
小龙女说:“这个吕孟阳来找南山肯定是冲着你和戴局长来的,咱们现在手上已经有了人证,为什么不对他采取强制措施,先把他控制起来,这种货色弄国安的审讯室里,要不了二十分钟什么都交代清楚了。”
顾天佑摇头道:“那是笨法子,你能把他弄进去,也能把他老子吕春江也弄进去吗?就目前为止咱们手里头都没有能钉死吕春江的东西,这老小子是秦州系之首,又很可能是西海会在吴东官场里的那颗棋子,只有收拾了他,咱们才能把秦州的局面控制在手里,进而对许书记掌控全省也会产生关键作用。”
“还有罗一飞,咱们先后抓了青狐夫妇,向龙涛两口子,可是到目前为止却始终没能抓住罗一飞的小辫子,这次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冒充南山混进他们内部去,怎么也得弄到点真东西,起码要扳倒吕春江,只要弄挺了他,罗一飞在吴东官场便没了傀儡,就算不能通过吕春江咬住他,至少也能把他暂时逼出去!”
小龙女皱眉挠头,道:“听着就晕了,反正我就听你的算了,你让我打谁我就打谁,这些官场里的道道我怎么也弄不明白啦,就好像你跟老孙明知道罗一飞是个大坏蛋,干嘛不动用国安的资源直接抓了他呢?”对小丫头而言,立场已经越来越不重要了,总之八叔公是不会错的。
顾天佑道:“动肯定是要动的,先前老孙就暗示过了要从力家兄弟打开口子,不过处在他的位置谋略的是全局,前者罗一飞在资本市场跟国外游资合伙已经跟国安交锋一次,双方互有胜负,最终获胜的是国安,西海会在资本市场上消停了一阵子,我想这里头也许是存在一种交换行为的,西海会这个组织太庞大了,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建邺,雨落纷飞,十几辆秦州牌照的轿车急匆匆驶入新落成的飞达大厦地下停车场。十五楼的五星级瑞思连锁酒店一间会议大包里,易容成顾问模样的蒋菲坐在中间的主位上,看着一个个与会者鱼贯而入,满意的点点头,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立即有外事情报局的工作人员把会议室的门关上。
所有与会者在进门的时候都已经把通讯工具交出来,个别存在侥幸心理想要录下点声音资料的也都被专业情报人员轻松识破。大家忐忑不安的看着这个新任省委书记秘书,像一群被关入狼窝的肥猪。表面安静,其实早已恐惧蔓延潜流涌动。
蒋菲清了清嗓子,模仿顾天佑的声音:“首先多谢各位赏脸,百忙当中抽身光临,今天过来的都是处级和副厅级,属于你们的东西相信各位已经看到了,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可以一棍子把在座各位全打翻,也可以对手里的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决定权在你们自己手中。”
一个微微发福,很有派头的中年人问道:“请问顾秘书,这次会议是省委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
蒋菲微微一笑:“各位久在秦州,大概没听说过我的一些事情,这么说吧,我是从京城来的,这次来吴东工作就是为帮助许书记尽快开展工作的,许书记很关心秦州,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在这方面多下点功夫。”微微顿了顿,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中年人脸上:“邢部长,你是搞宣传工作的,又是市委常委,见识肯定不凡,相信刚才在门口我手下这些同志已经让您见识到了什么是专业素质,您觉着光凭我一个人可以调动这么多资源吗?”
邢部长面色微变,道:“这么说来,省委已经知道了那些东西的内容?”
蒋菲点点头,道:“是的,不过在我看来各位身上那点事儿都是可大可小的jb事儿,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今天出现在这里的都是经过仔细甄别筛选过的,至少在工作能力和党性良心上是站得住脚的,古人讲谢家宝树偶有黄叶,青骢骏骥,小疵难免,关键是看以后的态度。”
邢部长往身旁左右看了看,每个人都沉默着,在场众人只有他这一个市委常委级别的,大家都在等他先表态。只好硬着头皮又道:“顾秘书能否说的再明白些?”
蒋菲把身子向后一靠,道:“我相信各位都是明白人,否则再明白的话也是对牛弹琴,邢部长一定要我给个清楚明白的交代,那我只好这么说,我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你们各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纪委传唤问话,这本身就已经是很明白的事情了,眼下的选择权在各位手中,如果今天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一切后果就只能由各位自己承担了。”
在已经掌握了十分具体的线索的情况下,以外事情报局的专业素质,很容易便拿到了这些人的小辫子。今天这个局不管是邹海波还是许慕野都不适合出面,顾天佑冒充的这个秘书一直以京城贵子的身份示人,分量够重身份却算不上显赫,又足具代表性,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气氛沉凝的针落可闻。这帮人都心存顾虑,权衡得失。不听话的后果显而易见,乌纱帽不保还得锒铛入狱。可就算听话了,也未必就有好果子吃。吕春江在秦州那么多年,上上下下的关系错综复杂,贵为省委副书记,上头有人罩着,下面有人捧着,动不了许慕野,收拾他们却不在话下。官场大忌之一就是随意改换门庭,这跟走江湖头上顶了个没义气的帽子差不多,一旦扣上了,今后便几乎是寸步难行。
蒋菲猜到这些人的顾虑所在,决定再加一把火:“省委对各位的要求并不高,就是一心一意做好本职工作,在时机成熟的时候站出来,把握好个人的立场,这个决定有这么难做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画菩萨于身法
这是一个英雄主义被神话成圣人又被嘲讽为虚伪的时代,人们需要别人成为英雄,而自己品尝成功的滋味。所以一个王八蛋倒下去了,往往意味着千千万万个王八蛋等着继续他留下的机会。这是一个时代的堕落。
蒋菲从那间会议室里出来,留下一屋子王八蛋在里头庆幸保住了位置。
这事儿成了,下一步把老戴运作到市委常委的位置上,今后秦州便再也不是吕春江的自留地了。
顾天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枕在小龙女的腿上,闻着少女清新芬芳的气息,享受着小丫头轻巧准确的掏耳朵服务。小龙女挂断电话,拿起耳勺继续刚才的工作。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当初曹家和赵家跟罗一飞合作一起斗倒了田向农,今天曹判官父子不惜放弃赵卫安的仇跟我合作,都说明一件事,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永远的联盟。”顾天佑抬手捉住小龙女正在认真工作的小手,续道:“收拾完了小喽啰,下一步就轮到山大王了,吕春江的破绽是吕孟阳,而翁倩倩案就是吕孟阳的死穴,你想不想亲手捏死他?”
“当然。”小龙女问:“要怎么捏?”
顾天佑一骨碌身坐起,道:“走,再去会一会这个南山大师。”
幽暗的房间里,一张病榻上,中年白发男人躺在那里,目不转睛盯着正在他失去知觉的手臂上寻找血管的女护士。
“姑娘,你且听老夫一句,三尺寒冰半日功,百年富贵一朝得。万般福报皆是命,人生难得见贵人。我看你命相便知你人生起落祸福,只需稍加点拨,敢保你半生富贵无忧,哎哟,你可扎疼老夫了。”
“再废话,直接扎死你个老流氓。”中年女护士凶狠的:“你见过我这么老的姑娘?”
“臭八婆,连恭维都不懂,相由心生,看你这张丑脸就知道你这心里头没藏着好心眼。”南山骂骂咧咧道:“贱人者,皮瘦骨轻嘴巴快,腰藏十斤肥肉,臀缺好肉十斤,你的肉长偏了,眼睛也瘸了。”
中年护士气的火冒三丈,要不是纪律所限,早就扑上去掐死这老骗子了。
顾天佑和小龙女携手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推门而入。
“想不到你到了这步田地,还有这份闲心。”顾天佑径直来到床头前,摆手示意中年护士可以走了。
小龙女道:“怎么,你还不服气?该不是想着把她催眠洗脑,让她救你出去?”顿了顿,又道:“我劝你还是别抱幻想了,这里是国安的审讯室,你这个鬼样子她就是真被你催眠了难道还能背着你打出去?”
顾天佑笑道:“傻丫头,他不是要逃出去,而是想让人帮他把消息传递出去,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南山听到顾天佑的声音,顿时露出惊怒愤恨之色,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口中嗬嗬叫了几声,好不容易倒腾过来这口气,破口大骂道:“无耻鼠辈,暗箭伤人,你算什么江湖好汉?”
顾天佑拉椅子坐到他眼前,嘿嘿冷笑:“南山,你是不是特后悔趟这趟浑水,想不想做回那个曾经的江湖混子?”
南山愣了一愣,随即装傻充愣道:“什么浑水混子的,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是南山大师,凭的是本事吃饭,我没犯法也没害人,那个死了的女孩子是吕孟阳造的孽,有本事你们找他去。”
顾天佑点点头,嗯一声道:“我会找他的,如果不是为了找他,我又怎么会找到你?”
小龙女冷哼一声,道:“喂,老王八蛋,你那些账本都被我们翻出来啦,上面那些人名也都被我们破译了,你知道我们想知道什么事情,再跟我们装傻充愣,当心我再把你手指头脚趾头一寸寸掰断。”
南山面色一变,吓得一缩脖子,道:“别,别再来了,再弄一回就彻底废了。”
顾天佑道:“说吧,我要知道跟吕春江有直接关系的东西,只要你手里有足够的干货,我一定留你一命。”
南山眼珠子乱转,道:“你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再隐瞒下去也没意思,不过我只有跟吕孟阳有关的账目往来证据,吕春江我都没怎么接触过。”
这番话明显不尽不实,这家伙看来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顾天佑心中有数,南山是林宏瑾的门内传人,身上的本事都是真东西,这样的人物绝不可能只是吕春江那败家儿子身边一神棍。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龙剑梅,道:“先把他十个指甲拔下来。”
小龙女道了声好,坐到顾天佑的位置上,从一旁翻出个大皮夹子来,道:“这东西可是国安的宝贝。”一边说着,一边从里头翻出个老虎钳子来,示意顾天佑过来帮下忙将南山的手放进去,然后又找出一把钳子。
南山的脸都吓绿了,知道小龙女恨死了他,手底下绝不可能跟他客气,这家伙怕死又怕疼,但到了这会儿却仍是不肯交代有用的内容,说道:“你们这是屈打成招,你们无法无天滥用私刑,虐待犯人。”
顾天佑阴森冷笑:“你他吗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地方公安的看守所吗?”
南山道:“不是不说,实在是不敢说啊,不说最多就被折磨一番,无论如何老夫罪不至死,若说了,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家伙的口气似有松动之意,顾天佑示意小龙女且慢动手,问道:“你是担心被吕春江报复?”
南山语态轻蔑:“他?”
顾天佑道:“不怕他那就是怕林宏瑾咯?”
南山一咧嘴:“这可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说完,又瞟了一眼龙剑梅手里的家伙。
顾天佑想了想,道:“这位林大师够能的哈,你人都进到这里了,他还有本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南山道:“师父的本领神鬼莫测,我对天发誓,我的担心是有根据的。”
林宏瑾的手已经渗透进国安的内部了吗?顾天佑心中暗惊,不动声色道:“南山,事到如今你已经没得选择了,说了我便容你多活些日子,不说,我肯定会下令把你折磨到死为止,别指望谁来救你,你很清楚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之所以没那么做,只是因为你还有活下去的价值,跟什么罪不至死毫无干系。”
小龙女恨恨不平道:“就冲你们对翁倩倩做的,罪不至死这四个字就跟你不沾边儿。”
南山眼珠子乱转,大概在权衡利弊,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道:“要不你还是先把我的指甲拔了吧。”
“那就拔吧。”顾天佑面色一寒,示意小龙女可以动手了。
啊!!!钳子夹住了指甲盖,还没动手这家伙就先嚎叫起来。全无半点江湖人的光棍气概。叫着:“别,别动手,容我再考虑考虑。”
龙剑梅的手顿了一下,顾天佑冷酷的:“拔了!”
“我说,我说,我说了还不行吗?千万别拔呀,老夫年纪大了,扛不住你们这么折磨啊。”南山哀嚎着说道:“林宏瑾在京城有个合作拍档叫罗一飞,这个人手眼通天,你们国安内部都有他的人,我是真害怕啊。”
果然是这样!顾天佑压下心中骇异,点点头,道:“反正你已经开口了,接着说下去吧。”
南山道:“这些事儿说起来就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千头万绪,老夫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啊。”
顾天佑道:“那就从头开始交代,你是怎么拜了林宏瑾为师,又是怎么被派到这里专门负责与吕春江接洽的,这几年你在吴东都配合吕春江做了哪些坏事?”既然要冒充这家伙,自然是了解的越详细越好。
南山自知不说不成,愁眉苦脸道:“我是民国八十九年在高雄认识林师的,当时我因为诈骗被警方通缉,偶遇林师,他看我潜质不错就出手搭救,还收了我做徒弟,传了我一些不成才的本领还把我带到大陆这边来。”
顾天佑打断他的话:“从现在起就说哪一年,别扯什么民国多少年。”
南山喏喏点头,道:“我是零三年艺成进入内地的,当时林师座下与我相差无几的弟子算上我一共八个,我们彼此间相互并不知晓对方具体身份,我在京城跟着林师混了几年,认识了一些达官贵人,零七年的时候被派到昌南市开始以南山的身份入世修行,在林师的帮衬下渐渐成名,五年前吕春江调任吴东省委副书记,师父就把我派到这儿来了。”
顾天佑道:“林宏瑾都传了你什么本事,你在京城都遇到哪些达官贵人,你在吴东这些年帮着吕春江都经手了哪些事情你说的具体些。”
“太极玄功,金字塔术,画菩萨于身法,五雷掌,堪舆术,龙神借水法,雪岭伏虫术”南山如数家珍,连说了十几门奇术,最后撇嘴道:“林师传法不传诀,我只学会了一些皮毛。”
顾天佑心道,怕的就是你样样精通。道:“这个不必说了,接着说别的。”
南山点头道:“那就再说说跟林师在京城那几年都见识了哪些贵人吧,前面跟你说罗一飞,林师跟他过从甚密,有一次他引荐了一个人跟林师结识,当时林师布置下了八门锁龙的风水大阵,这门阵势是集合八人的精神力量巧妙配合八个方位的风水物,来对某人形成精神暗示达到催眠对方的目的,我当时负责执掌生门,所以知道一点点,这人具体的身份不晓得,但可以肯定是你们国安内部的大人物。”
大人物?能大得过孙明申吗?顾天佑绝不相信孙明申会被人催眠,国安部是部级衙门,从职务上比较,正副部长们都要比孙明申的官儿大。
南山接着说道:“吕春江大多数时间都是通过他儿子跟我接触的,我们之间私下底以师兄弟相称,他从四年前开始修炼画菩萨于身法,因为资源丰富,所以这门奇术的进境还在我之上。”
顾天佑先是一怔,随即喜怒参半道:“他竟敢修炼画菩萨于身法来给自己改命?”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夺福借运,逆天改命
画菩萨于身法可算是流传较广的一门奇术,以公传和秘传划分为两部,前部为江湖人所熟知的公传法,用毛笔以自身血画下自己的观想自在菩萨相,相由心生,唯面部与自己一致像即可。在头和心部位加神秘符号卍字。江湖传闻中,行此术用以施咒辟邪,可保无往不利。血菩萨越养越灵,只是血色若淡了,还需自身的血重新描绘。
这门奇术通常被用来下咒语给敌对,同时保护自身不被对方下咒,听之甚玄,其实很难讲有多大实效。以林宏瑾的名头和身份,断然不大可能传门下弟子这种大路货。
鹞子门百戏图中提到过此法的后部,叫做画准提身法。修此法者不用戒除喝酒吃肉、娶妻生子、拥妾纳妃、大富大贵等五欲。此法号称有法相百种,一面二臂、一面四臂、一面六臂、一面八臂、一面十臂、一面十八臂至八十四臂等准提法。
凡修此法成就者,可得自在菩萨身,印证世间准提大道,逆天改命,福报无穷。
人之天赋各不相同,修炼此法者因天赋高低所限,能见到的法相也不尽相同。法相越大福报越厚。
话虽如此,却并不意味着资质平庸者就不能印证准提大道。若果真如此,这门奇术岂非失去了骗人入道的关键因素?老师父们总爱说天道无情却常留一线生机,用意就在于让那些被判定禀赋一般的家伙们为求得道甘心情愿的付出代价。
师父讲:没有春耕,哪有秋收;没有昼风,何来夜雨?因果是最大的龙天护法,没有上供下施和真修实证准提法,怎么可能空穴来风、不劳而获?根据百戏图所录,修炼这门奇术最邪恶之处就在于夺福借运!
自身禀赋不济,便要去掠夺别人的运道福气。芸芸众生的福气有限,借运的法子恶毒,不敢轻易用在达官贵人身上,所以只能用在那些有福气又还没发达的人身上。之所以说这法子恶毒,主要在于修炼此术者只能通过以自为牝,叩关夺阳的法子,来窃取对方福运。说的直白点,便是男男同榻,要观想自身为女性菩萨去扮演那个受的角色。
这门邪术最可恶的地方在于,施术之前要先扎一个草人,将对方生辰八字录在上面,炼制蝎尾针做泄水钉刺入肾脏穴位。实际操练的时候也以相同手法刺入真人体内。这叫一咒一取,金水自得。要命的是那一刺,中此术者,肾水倾泻,精华殆尽,从此枯槁脱相,一生福报尽付东流水。
顾天佑一听到吕春江修炼此术,便断定他修的必是后部,为的就是夺人福运逆天改命。一想到那张牛逼哄哄的大脸跪伏于床头,身后一个倒霉鬼忍着恶心跃马摇枪的梳弄他。顾天佑忍不住心中犯恶心。暗自思忖,如果能够找到被他暗算的家伙拿到实证,别说一个血画的假菩萨,就算如来佛祖玉皇大帝下凡来保他,也能把他钉死了。
正自思忖,只听南山又说:“他不懂堪舆命相之学,想要夺运也找不准目标,所以这选人的活儿都是先请教我的。”
顾天佑心中大喜,忙问:“这么说来,你知道他都对谁用了这法子?”
南山点点头,道:“他在秦州干了许多年,素知此地人文鼎盛,风水绝佳,古往今来,起于微末于此地的帝王将相多不胜数,可谓是五百年帝王乃出,三百载豪杰遍布之地,正是大潜龙的格局,从这个地方寻那些微末未起的大福之人最容易,因此便委托我隐居于此帮他寻觅合适人选。”
小龙女虽然不晓得这门邪术是怎么回事,但只看八叔公的脸色便猜到不是什么好道道。怒道:“所以你就给他找了?”
南山道:“林师有命,吴东经略,以他为尊,人家是师兄,我不能不听呀。”
顾天佑道:“别废话了,你就说说都找过谁吧?”
南山提供了五个名字,顾天佑派人核实身份后得知已经死了两对半。南山开口,意味着吕孟阳的案子可以坐实了,顾天佑立即通知戴晓楼,马上将吕孟阳秘密监控起来,随时准备抓捕。
戴晓楼盼这一刻许久了,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想不通既然证据确凿,为什么不立即抓人。于是反问顾天佑,为什么不直接抓人?顾天佑告诉他,我要回建邺办一件事,如果现在就抓吕孟阳,势必会打草惊蛇。假如此事没能成功,你便立即动手抓人也不晚。
挂断电话后,顾天佑在心中把自己的计划盘算了一遍,最后下定决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事儿还需要一个人配合才成。这个人必须是秦州当地人,年纪不能太大,还必须有不错的事业前景,并且相信自己愿意配合。这样的人并不好找,思来想去,想到了在狱中结交的好友李明博。
约定见面的地方在一家监狱主题餐馆,音箱里循环播放的是友谊之光。沐浴在玛利亚大姐嘶哑豪迈的歌声中,什么苦当歌泪做酒的旧日情怀都活过来了,刹那间将全部烦恼抛诸脑后,鬼上身似的跟着嚎了几嗓子。
忘情过后,回到当下,李明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货现在做的是酒水生意,公买公卖的正经买卖人。繁华路段上拥有一家上万平米的私人酒庄,代理国内外十几个知名品牌,三十二岁,资产过亿,在秦州商界也算青年才俊一枚。一向是素无大志,享受当下的主儿。他能有什么愁事儿?
三杯酒下肚,不必问,这货自己就说了。
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人。顾天佑说这是好事儿啊,你也三十多岁的人来,该成个家了。李明博说可惜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个女人是一个在全国都具一定知名度的演员,他已经追了近一年,但这个女人就是不买账。
顾天佑微微皱眉,说这样的女人只适合摆在那里看,娶回家来过日子就差点意思了,人家既然不买你账,你又是何苦呢?李明博垂头丧气说,我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可我就是忍不住惦记着她,不怕你笑话,哥们儿现在找妹子开房都得挑长的跟她相像的,电视里播着她的亲热戏,听着她的动静我才能硬起来。
他唏嘘不已,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看样子是动了真心。顾天佑试着问道:“你说的这个女人该不就是前两年演那个谍战电影成名的孙嘉彤吧?”李明博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都精神一震,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人红是非多,这大妞儿自从成名以后便始终绯闻缠身,名导演,豪门阔少,同剧组当红男星都曾经是她的绯闻对象。向来最喜欢八卦的小龙女对这事儿最是门儿清。顾天佑偶尔听她说起一嘴来,对这个女演员倒是有点印象。
“假如一个女人谁都可以上,唯独你不能上,只有两个可能,你是她的仇家,她看见你就能恶心的把隔夜饭都吐出来。”顾天佑一副恋爱大师的嘴脸帮着分析道。
李明博说,去你的吧,哥们儿有他吗那么面目可憎吗?再说,她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今儿这话也就是你跟我说的,换了二一个人,哥们儿非插了他不可。
插了就是捅的意思,这是京城口音,号子里很多话都是首都人发明的。顾天佑陪了个笑脸,道:“成,你不爱听实话那我就不说,咱说两句你可能爱听的,就是另外一种可能,她喜欢你,所以在你面前还想保留一点矜持。”
李明博摸着自己的下巴,点点头:“这还有点意思,你觉着是这么回事儿?”
顾天佑道:“娱乐圈儿里头全是人尖子,她是怎么想的我可说不准,不如你说说你是怎么看上她的吧。”
李明博面露回忆之色,唇角挂着银荡的贱笑,说起结识孙嘉彤的经过。
一年多以前,孙嘉彤接拍了一战国大片儿,跑秦州来取景,当地政府招待剧组人员,李明博作为酒水赞助商也受邀出席,在酒桌上认识了孙嘉彤。那天大家都喝的很尽兴,到后来局面甚至一度失控。一个当地主管文教宣传的副区长非要拉着孙嘉彤喝个交杯。演员们逢场作戏本是寻常事,但这位副区长说话太难听,举起杯就说你就是个高级婊子。
孙嘉彤当时就泼了一杯酒在他脸上,这位副区长大人借酒撒泼,破口大骂,说孙嘉彤是人尽可夫,为何外人能夫,他这个堂堂父母官就夫不得?满屋子爷们儿,包括剧组的导演和制片在内,都在那里嘻嘻哈哈打趣说孙嘉彤开不起玩笑。孙嘉彤含泪站在那里,也许想走,却终于没动地方。
这个时候李明博出现了,一个箭步跳上去,一拳便把副区长打翻在地。这事儿一度闹的挺大,李明博的老子官至正厅退休,官场上总算还有几个老朋友,加上荷包里有料,最后赔钱了事。从那以后,他就跟孙嘉彤算认识了,并且对这个漂亮,独立又坚强的女人越来越噶兴趣。可是了解越多,他就越发现一个让他懊恼的事实。
商界的很多朋友都认识孙嘉彤,甚至有一些人都清楚她的价码,并且能够绘声绘色的把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说的惟妙惟肖。听到这些话,李明博的心情便悲愤低落,杀人的冲动都有。
李明博那会儿还算不得真正爱上孙嘉彤,充其量就是一时冲动的特殊好感。直到有一次孙嘉彤的父亲病了,他去医院探望,当时她正哼着小曲给老父亲擦身子。当时她站在窗口,头发蓬松着,清冷的月光象雾一样轻轻拂过她绿色的身影。李明博形容当时的心情:我感觉有一些柔软的东西慢慢爬进我的心脏,在轻轻地挠着。
顾天佑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我第一次见许佳慧也是站在窗子下,那时候她和我都只有十四岁,阳光洒在她身上简直光芒万丈,我一下子就被照亮了。这感觉对现在的我而言已经是奢望,而你还有机会拥有,这事儿哥们儿帮帮你!
李明博是卖酒的,但酒量着实不咋样,几杯酒下肚就有些多了,摇晃着说,想不到你这种人也会爱上一个人。顾天佑想到许佳慧,心情有些低落。人追回来了,但那种怦然心动非你不可的感觉却再也找不回来了。这不是成熟,而是被现实打磨出来的低俗。曾经纯情的顾天佑,现在是个低俗的家伙。还不如眼前这个其他任何方面都俗不可耐的李明博。
孙嘉彤是个很好看的女人。戏里戏外都风情万种。这一点倒是跟王艺霏有些相似,不过根据李明博的说法,这个孙嘉彤还有着另一面,孝顺坚强,目光比水还要温柔。李明博念念不忘的就是她的另一面。顾天佑觉着作为哥们儿,自己有责任帮他一把,无论那件事儿他是否会答应,顾天佑都已决定管一下他的闲事。
于是就问李明博:“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李明博毫不迟疑的说:“她现在云港拍戏,这个时间如果没有夜场戏,那就是在应酬或者酒店里休息。”
顾天佑说:“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她谈谈。”
李明博惊的面色大变,连连摇头说:“什么跟什么啊,黑灯半夜的突然杀过去,人家会怎么看我?哥们儿现在还有点希望,别你闹腾这么一出后就彻底没戏了。”
顾天佑说:“你这么瞻前顾后的态度,难怪人家不敢给你机会,她现在就像陷进沼泽的人,一点点往下陷,等着盼着一个人能来拉她一把,但前提是这个人必须奋不顾身,不怕脏更不怕死,不然拉到一半儿后悔了,把手一松那还不如不拉。”
李明博立刻怒了,大声道:“谁说我不敢拉她一把?我有个屁的顾忌,还有,你要再敢当我面说一句她脏的话,我就立刻跟你翻脸,咱今后连朋友都不算是了。”
“这话是你说的。”顾天佑掏出车钥匙,拉着他硬拽上车,一脚油门直接奔了云港。三小时后,二人已经出现在云港城西的一片民国影视基地中。
孙嘉彤今天没有出去应酬,而是正在跟剧组里几个人在吃火锅。二人一路打听着找到火锅店,一头扎进包厢,正看到孙嘉彤与一位中老年妇女偶像对饮,眼若桃花,腮似彤云。看见李明博进来,惊讶的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来了?李明博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猛了一下把顾天佑拉到身前,道:“一个朋友说想认识你,我就把他带来了。”
一看他就是常来探班的,这几个人对他都不陌生。
顾天佑注意到孙嘉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波中有一抹失落闪过。她看着顾天佑,眼波流转,风情万种,语气轻佻的问:“这位先生是谁?”顾天佑心里头替李明博难过,说:“久闻孙小姐艳名远播,今日特来一会,云港城里摆下酒宴,不知孙小姐和几位艺术家肯否赏光?”
第二百八十四章 好戏
“别人可以动她,你不可以!”李明博在车上斩钉截铁的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角都在跳,那是动了真怒的表示。顾天佑看着前面的别克商务车,笑了笑没说话。李明博又说:“我知道她对你动心了,她看你的眼神跟平常不同。”
一百个醋坛子落地也不过就是这个味道吧。顾天佑看着他,有些鄙视的:“你丫也就跟我有能耐。”
“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李明博郑重其事的:“别人都是王八蛋,而你不同!”
顾天佑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别人都可以,唯独你我不行,你不可以是因为她针对你区别对待,我不可以是因为我是你的兄弟,而你他吗的却还在她面前连口大气都不敢出,我真他吗拿你这奇葩没有咒儿念了。”
李明博道:“我他吗是窝囊废行不?”
顾天佑道:“你不是窝囊废,你是痴情种,男女之间要是太把对方当回事了,就是你这个德行,这也是一种天赋,老子一辈子也学不来,就看在你这么用心的份儿上,今儿我也得把你们俩的事儿给你挑明了。”
李明博大骇道:“你可千万别这么干,搞不好我跟她连朋友都没得做。”
顾天佑笑道:“别胡扯了,她这样的人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只有真在乎你才会跟你计较,不然搭理作甚?”一副自以为很懂的样子:“你们俩之间就隔了一层窗户纸,哥们儿今晚一定想法子给你们捅破了。”
酒席宴上,几位艺术家对顾李二人的豪气大方感到满意,满桌子的生猛海鲜南北大菜对这几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老油条而言不具备吸引力,他们更在乎的是这份敬意和诚意。当中有个特型演员,艺术功底非常扎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讲话也很有领导的气势。夹菜说菜,品酒谈酒,几乎头头是道。
他们正在拍摄的是一部反腐大戏,这位是主要角色之一。孙嘉彤在戏中扮演的是他闺女,戏内是一家人,戏外俩人坐在一起,也有点干父女的意思。顾天佑觉着是二人是干妇女的关系,估计李明博肯定不会这么认为。
这是一部男人戏,孙嘉彤扮演的是一个不大光彩的角色,作为老书记的女儿,爱上了一个年轻正直的大学生,但后来这段感情被书记的妻子干预终于无疾而终,这个女儿因爱生恨,开始假借书记在本市的威名编织了一张无形大网,以美色和权势为诱饵,将市委市政府两套班子多名成员网罗进来。干了一些民愤极大的工程,弄虚作假杀人灭口无恶不作。最后被明了真相幡然悔悟的父亲给大义灭亲了。
跟演员们在一起聊得最多的自然是戏,孙嘉彤坐在一群男人当中,丝毫看不出涩然,她驾轻就熟的周旋于杯觥交错间,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落落大方。顾天佑说,孙小姐真人比影视剧里看着还漂亮。孙嘉彤就说,顾先生年少有为风度翩翩,如果出现在影视剧中,一定会更显潇洒帅气。顾天佑暗自示意李明博说几句,这厮憋半天,翻来覆去那句:吃好喝好。顾天佑差不点当场骂出来,你他吗赵老蔫儿附体了吗?
老演员们年纪大,时间长了精气神就跟不上了,孙嘉彤先提出来散桌。顾天佑对另一位导演兼主演的中老年演员说,今天太难得了,我是真高兴,招待各位聊表寸心是一方面,其实还有意向请剧组帮忙植入几个广告,另外还有个代言想请孙小姐帮忙,只要肯帮忙价钱好说。
这位也是真上道,说:“这事儿得跟制片人和编剧说一声,不过我对这事儿并不反感,前提是你的产品要与我的剧情能巧妙结合,并且是广电总局那边认可的民族品牌。”就这么点屁事儿,却有这么多说道。他也有些歉然,摊手道:“共和国的事情就是这样,几千万投资的戏,可能因为一段情节上没把握好风向就过不了审,老百姓总抱怨影视剧难出精品,直触灵魂的东西多半都是违禁的呀。”转头又对孙嘉彤说:“小孙呀,代言是你个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跟着掺和了。”
孙嘉彤说这些事儿可以找我的经纪公司研究去,我们有规定不允许私下底接活儿。但这位张导演却说,顾总出于诚意,你留下来吧,不容分说硬把孙嘉彤按在了位置上。
几个老家伙带着暧昧的笑意走了,剩下仨人相互瞅着,都觉着有点别扭。李明博起身说我送送老几位。
孙嘉彤问顾天佑:“你用了什么办法把张导给买通了?他可不是那些没见识的新导演,听到个植入广告的机会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顾天佑笑着说:“我刚才悄悄跟他说今晚的局是李明博安排的。”
“就这么简单?”
“可不就这么简单吗?”
孙嘉彤叹了口气,道:“他的心思我知道,他是个好人,自身条件又那么优秀,我配不上他。”
顾天佑道:“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短暂,做一个演员挺幸运的,可以拥有很多次人生,但就算拥有再多次的人生,你也始终是孙嘉彤,而不会彻底成为别的什么人,你只是个女人,不是什么圣人,其实完全可以活的自私些。”
孙嘉彤的神色间出现一丝迟疑,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这个朋友他可真没有白交,这张嘴巴比他厉害多了。”
顾天佑道:“如果你活的自私一点点,能够让李明博更幸福,你又何乐而不为呢?歌里不是唱了,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他嘴笨心真,你就算担心他以后没长性,至少当下而言你可以享受他给你的爱情,展望未来固然重要,可哪个人不是活在当下呢?”
孙嘉彤低头不语,看得出,内心当中很挣扎。她那点心思顾天佑一目了然,一方面,李明博笨拙又真诚的追求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只要这层窗户纸一日不捅破,她就可以一直这么享受着。另一方面,她确实自惭形秽,觉着配不上李明博,她想在他面前保有一份矜持,哪怕是虚假又无力的。
顾天佑接着道:“按说在这件事上我是不该跟你讲条件的,但现在李明博不在这里,我不妨跟你直接点儿,你给他一个机会,就算这段感情最终失败了,我给你留一条后路,一份代言合同,签约五年,价钱按照当下最顶级的天后代言标准计算,假如你还是觉着没有保障,我还可以跟明博合作搞一家影视投资公司,弄几个大制作专捧你一个人。”
正说到这里,李明博回来了。孙嘉彤脸蛋儿微红,仍旧低头不语。顾天佑起身道:“我刚才的话绝非逢场作戏,明博是我的好哥们儿,我不会在跟他终身大事有关的事情上开玩笑,至于我有没有能力兑现这些承诺,这事儿你慢慢跟他打听。”说着起身又对李明博说:“孙小姐今晚有话跟你谈,长夜漫漫,你们两个慢慢谈。”
戴晓楼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宋道堂在常委会上激烈抨击了公安局在连环强奸杀人案中种种可疑的行为。在已经宣布凶手被捉住的情况下,又出现了相同的作案手法的案子,这说明了什么?他又就治安综合办的秦红兵被抓一事提出质疑,根据常务副局长石沪生提供的材料看,戴晓楼与秦红兵之间是存在过节的,所谓翁倩倩案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找到任何直接证据。这说明此案并不存在调查下去的必要。
市委书记张文瀚要求戴晓楼列席常委会,就当下几个重要案件做个补充说明。名义上叫补充说明,一旦说不明白,张文瀚和宋道堂便会借机发难。手大捂不住天,水大漫不过船。戴晓楼背后的壳再硬,也不可能大过这个道理去。
常委会上,戴晓楼没有急于拿出向本初杀人藏尸的直接证据。他在心中牢记顾天佑的嘱咐,顶住压力钉死吕孟阳,今天跳出来的人,日后都不会有好结果。但是眼前的这一关实在不好过,如果常委们一致将这顶公报私仇抓良冒功的嫌疑扣在自己头上,那么宋道堂很可能会在会上向他提出停职避嫌的要求。
说明,现阶段能说明什么?顾天佑摆明了挖个坑,拿他戴晓楼做诱饵,引这些人进去呢。作为诱饵现在说明白了,那这个陷阱也就失去了作用。戴晓楼知道自己不能说明白。他只有指望顾天佑在他之外还留有后手。
这个时候市委宣传部长邢忠宽说话了,他说:“文瀚书记,陈市长,各位常委,我说几句,关于戴副市长是否有必要在常委会上做这个补充说明的问题,我认为还是存在争议的。”
“邢忠宽,你这是要搞什么?”张文瀚一拍桌子。他这个市委书记干了也有几年了,终归是一把手,虽然是吕春江的阴影下,却也养出了几分权威。
“文瀚书记不要动怒嘛。”市长市委副书记陈文魁忽然说道:“邢部长既然有不同看法,那就不妨让他说说嘛,咱们这个常委会为什么要吸收这么多同志?不就是为了集思广益嘛,大家有不同想法拿来讨论才是党内民主的体现嘛。”
张文瀚五十一岁,一把手位置上坐了五年,陈文魁五十六岁,接替赵卫安在秦州市的二把手位置上已经九年。上升无路,下降无门,但是任谁都不敢小觑了。当年的赵卫安何等霸道,都不曾将这位陈市长收服。更何况今日的张文瀚。
向来在常委会上不怎么发言的陈市长忽然站了出来,立即引发了连锁反应。常务副市长李成龙,组织部长郑云志,纪委书记葛振晨纷纷表态,应该让邢忠宽同志把话说完。
戴晓楼不喜欢政治,但并不是全然不懂,一看这气势顿时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