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木兰宴
律政大厦楼下,顾天佑坐在车里,看着方乐儿急匆匆出来向自己走来。
上车!老司机不废话,直接开车。
幽暗的山间小路上,奥迪a8停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所在。车子正随着里边的人起伏震动。
方乐儿跪趴在椅子上,两条细腻白皙的长腿上尽是液体流过的痕迹,椅子上湿漉漉一大片。照以往规律本该鸣金收兵的男人却仍在拍马摇枪鏖战不休。方律师有点吃不消了。嗔怪着想要躲开,却被一双大手牢牢将腰肢固定,这劳改犯太有劲儿了,根本挣脱不掉。只好软语相求起来。顾天佑缓缓退了出去,方乐儿全身一软,蜷缩在椅子上,畅快又懊恼。
“好长时间没做的原因吗?感觉作为女人,我好丢人。”
“你挺好的,怪我不够温柔。”
“来找我不只是为这事儿吧?”
“其实就是为了这事儿。”
“干嘛?搞雨露均沾吗?”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还想要你。”
方乐儿看着顾天佑战意昂然的二弟,心里是有点抱歉的,但嘴上却说:“李律师跟我说女人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一个会做的,自己又满足不了的男人,每次都能享受到冲上云端的快乐,还不必担心怀孕的问题,美死了。”
“李律师是谁?”顾天佑正细心的将她被扯落的衣物一件件找出来。
“韩姐的一个同学兼闺蜜,她们俩关系特别好。”
“懂了,韩大状这是在老苗身上被伤的重了,连取向都变了。”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是说跟那位陆医生比?”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你要敢跟我说你没跟她做过,就可以不回答。”
“实话实说,她体力确实好过你,但这种事情好像跟感官敏感度和内分泌能力有关吧,这方面她不见得比你出色,最起码她就不会像你这样水灵到弄的我没法儿坐着开车。”顾天佑厚颜无耻的回答道。
“流氓,你还真拿我跟其他女人比较。”
“对不起。”
“没劲!”方乐儿简单擦了擦身子,把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道:“不用对不起,我没你想的那么玻璃心,两情相悦的权利谁都有,你我不是还没结婚吗?”又道:“那位陆医生我在电视上看过她的专访,非常出色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你选了她,我也不会感到很奇怪。”
“她其实一直觉着自己是小三儿,分享了你的东西。”顾天佑其实想说她没你想的那么优秀。
“你根本不是东西。”她说完这句话一下没忍住乐了出来,又道:“谈不到谁分享了谁的,你跟她的事情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你至少给我找了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哪里也不比她差。”
“不说这个了,其实来找你还想告诉你一件事,过几天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这次出去的时间会很长,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我怕没时间陪你。”
方乐儿柔柔一笑,道:“怕我跟别人跑了?”轻轻一叹:“中了你的毒的女人哪跑的掉啊,放心忙你的去吧,我可不是无所事事坐家里胡思乱想的小女人,要忙的事情多着呢,你上次派人从律政大厦拿走的那些卷宗我一直在研究,有发现了就告诉你。”
顾天佑心中感动,跟陆子琪在一起时总是充满激情,也最是放松。而在方乐儿这里,得到的永远是温情脉脉的关心,跟陆子琪相比,她更有心机也更懂得自己需要什么。
一个人若在乎你,就会琢磨你需要什么。一个人若只是需要你,便只会想她需要什么。
在这点上,陆子琪和方乐儿其实是一样的。
方乐儿又说道:“忙完了这阵子陪我回家看看吧,我爸和二哥找过你好多次了,你也不给面子,搞老大和老三他们都在说白养我这个闺女了。”
哟,这是要打亲情牌了吗?顾天佑心中暗想,老丈人为了卧龙塘的实际控制权也是蛮拼了。之前担心闺女被轻贱了,跟海州控股争的那么激烈都没开过口,这次却不知出于何故?
车到江南俏以前顾天佑先给秦木兰打了个电话,见面的地方安排在会所的一个大休息间里。有三个客厅,两个卧房,健身房和一个小型放映厅,卫浴间大的像公共浴池。
秦木兰在电话里说要给顾天佑引荐一个人,见面一看正是黑蛊吴登黑。在秦木兰面前,这个江湖杀手叫做金刚圣师。顾天佑认为或许这个身份才是他真实的身份。
酒席摆上,秦木兰坐在主位上招呼二人落座。她亲自给俩人倒满了酒,然后对顾天佑说:“金刚圣师是我的老师,他老人家看上去年轻,其实已经八十有余,圣师的佛法精深,精于养生之道,尤其擅长密宗欢喜养生奇学,今天听说你我见面的事情,便特意为你准备了一杯养生药酒,这种药酒姐姐我见识过的,功效神妙的很呢。”
一套骗术沿用了上千年都始终换汤不换药,真亏他拿得出手,又更难得秦木兰这么精明的娘们也会上这么粗浅的当。
顾天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本来跟木兰姐姐一见投缘,约定今日见面是抱了只谈风月莫论国事的打算,现在当着大宗师的面儿,却有些放不开了,不过刚才听木兰姐说大师父擅长欢喜养生之术,看来也是我辈中人吗?”
吴登黑操着略生硬的汉语说道:“身是自在身,心是平等心,这便是佛了,得欢喜者人人可成佛,木兰菩萨是白龙女菩萨转世,顾施主的前世却是黑蟒大妖,二位有两世孽缘,本圣师愿传你金刚不败身,助你们了却尘缘,你可愿意?”
顾天佑拿捏出惊喜之色,道:“原来大师今天过来是专门为点化我这俗人来的,这可真让顾某受宠若惊啊。”说着,起身先给吴登黑倒了一杯。悄然之间已将命王凯准备好的东西放入酒中。
秦木兰眼含春水,目不转睛看着顾天佑,转头对吴登黑说道:“师父,弟子贪恋红尘人间欢好,自知罪孽深重,这几日都觉得心潮难平,时时觉着心热情躁,想是又惦念那极乐世界了,只好厚颜求师父成全。”
吴登黑宝相庄严,从怀中取出个瓶子来,交个秦木兰,道:“秦施主发下宏愿,以自身布施欢喜,求的是肉身成佛,本圣师理当相助,和酒送服,立竿见影。”
秦木兰郑重的接在手中打开盖子,直接倒进顾天佑的酒杯里。
顾天佑端起酒杯在鼻端处一晃而过,心中便已有了数。笑眯眯看着他,道:“大师父广开方便之门,不愧是慈悲广度,我这里先干为敬了。”
吴登黑当着秦木兰的面儿不甘示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二人均知对方是有手段之人,俩人都心怀叵测,谁都不愿在秦木兰面前揭破。
秦木兰道:“圣师精通房内术,我家建设年纪大了,前些时候已然力不从心,幸亏得到圣师亲身指导才重振雄风,我们平日里欢好的时候都不背着圣师他老人家的。”言外之意,竟似有要和顾天佑当着这金刚圣师的面直播啪啪啪的意思。
这是个病态的社会,这一点在秦州监狱的时候顾天佑就已能确定。
在这个荒诞的世道里,爆破组长那样的活菩萨似的人能成为罪大恶极的罪犯。老不死那个号称渴望自由灵魂的人宁愿身陷囹圄大半生,一个绰号‘没看着’的男人因为砌墙头被判处死缓,苗先生杀人不眨眼如今却是伏羲投资的首席执行官。善与恶,正与邪,无时无刻不在被混淆。茫然的人们疯狂的追逐金钱和权利,其实都是为了满足无尽的享乐**。
秦木兰在这个圈子里艳名远播,整个西海会的男人差不多够分量或者外形足够出众的都跟她有染。据说力建设有个嗜好,就是喜欢看着别人和他的情妇啪啪啪。甚至比他自己跟这绝色尤物做游戏的时候还开心。孙明申提供消息称,秦木兰经常会有个任务,就是要定期寻找能够让力建设兴奋起来的双打队友一起来弄她。
顾天佑年少健美,风流不羁,年纪不大却是风月场中的浪子能手,虽然根基浅了点,事业上也不足以跟西海会中任何一人比肩,但好在有孙明申暗中支持,派来了许慕恒这个桥牌联谊会的核心人物做大旗。这个分量就很足了。秦木兰不知孙明申,却亲眼见识到了顾天佑与许慕恒关系匪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木兰的风格越发豪放,言语之间多有挑逗,顾天佑并不急于接招,绝非招架不住,只是在等吴登黑喝下去的东西起效。一个小时后,吴登黑的目光终于转到顾天佑身上,这厮长得太糙,纵然是脉脉含情瞅着也是直勾勾癞蛤蟆看屎壳郎的效果。顾天佑知道起作用了,心中暗喜,老子纵然有牺牲皮肉色相的勇气,却也不打算在这鳖孙面前直播。只要再略施小计便可让这货原形毕露。
正在这时,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凄厉尖叫,紧接着四下里惊叫求救声响彻连天!秦木兰本已坦胸漏臀媚态百出,听闻这声尖叫顿时吓的一惊。吴登黑的反应要比她更激烈些,拍案而起,目露凶光盯着门口。
轰然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巨大的力量从外面轰破,率先抢进来的却是一条水桶粗细的大尾巴。紧接着满地的蛇,在一条半身雪白半身漆黑的巨大怪蟒的驱赶下,密密麻麻从门口涌入!
第一百六十五章 蛊门虫师
蛇群水涌一般进入房间,上白下黑的巨蟒仿佛浮在蛇群组成的水面上,悄然无声又带着君临天下的气势进入。突然,巨蟒发出丝丝怪鸣,蛇群纷纷停下了动作。
百戏图是鹞子门镇门之宝,上书江湖百技,当中提到蛊门有一门奇术极其独特,叫做驭虫。老不死曾解说,这个虫所指的范围极广,既有天上飞的又有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甚至是地下生活的。天生万物,一种一象,偏有那同种不同像的异种出现。虽然是极少数,却是每当出现必定不凡。这便是虫的由来。
正如百戏图中所录:世间为物,日月精养,年久则变,其感应变化者有四,兽化人形曰妖,物化人形曰精,此兽化作彼兽曰虫,此物化作彼物曰宝……,兽异其众曰虫,物异其众曰宝。也是在说动物当中,异于普通同类的那些就叫作虫。
所谓虫就是拥有族群最优基因的王者。
只有两种动物生来便可称之为虫,便是龙和虎。龙是蛟虫,虎是大虫。
比较常见的例子就是家中的猫狗,有的猫特别机敏,精气神与别的猫都不同,夜能寻鼠日能捉鱼,枭水纵跃堪比虎豹。有的狗生来便与同窝兄弟姐妹不同,体量巨大增长迅速,长大后吼如铜锣,体如牛犊,谓之獒,此獒观当午烈日练眼,吠满月练吼,嗅觉敏锐能闻百里,打斗凶悍虽远不及大虫,却可力敌花豹,绝非羌狗藏獒之流可比。这两种猫狗其实都可被规范做虫的一种。
成虫之兽必生异宝,牛虫叫八百里,生有牛宝;狗虫为獒,老了以后会生有狗宝;驴虫为千里特儿,成虫必有驴宝;猫中之虫叫做狸,可生聚魂眼或避毒牙,也都是宝贝。
这是比较常见的虫,不常见的就比如当下这条黑白相间的巨蟒,其实它并非真正的蟒蛇,而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长虫。看着是蛇,却是异种,能长的几乎无限大。常年生活在地下深处,有钻山破土地下潜行的奇特本领。这种虫五百年通体乌黑叫做玄甲,一千年全身泛白称为同仙,似这条半黑半白的大概活了七八百年叫做阴阳两仪虫。
顾天佑过去听老不死讲过这些,曾经不以为然只做故事听而知之并不往心里去,此刻见到真东西才知道老不死所言非虚,看着那巨大的长虫,心中暗骂:他吗的,都快成白娘子了。
驭虫一门分作南北两派,南派喜五毒异种长虫珍禽,北派善弄狐狸和皮子。旧江湖有个说法,能驭虫者必能御兽。袭击江南俏的这个驭虫者能够驾驭这条黑白长虫,驱赶蛇群前来助阵,着实不是等闲人物。
顾天佑不确定这一伙子是冲谁来的,眼疾手快先一把将秦木兰拽到身边。只听那黑白巨蟒接连发出嘶嘶声音,群蛇慑服停下一切动作,却是围而不打。一个声音从外面传入:“掸族的人留下,其他不相干的人赶快走开!”
这里的掸族人只有一个,便是金刚圣师吴登黑。这家伙本来就长得黑,这下子更黑了。
秦木兰被顾天佑拉在身边,眼睛却一直盯着吴登黑。当前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她过往所理解的世界,完全打破了她对蛇类的常识认知。她似被吓傻了,浑身栗抖一句话都说不出也叫不出。
吴登黑面色大变,用傣语叫道:“奥罗哈,你违背克钦族祖训,公然使用大虫蛊,不怕入龙象谷吗?”
顾天佑在金三角生活过几个月,对这种语言略通一二。只听外面那个人也用傣语说道:“是你对我徒弟出手在先,驭虫人的规矩我是违背了,可是你也违背了掸族和克钦族之间的约定!”
原来外面这人就是那女驯蛇师的师父奥罗哈,看来今日之举是为了寻仇。顾天佑心中暗忖,人家特意用汉语喊出不相干的人走开,自己还杵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太够意思了?
正打算拉着秦木兰从窗户出去,忽然间蛇群出现一阵骚动,却是吴登黑趁着外面那人说话的功夫丢出一只小瓶子摔在墙上,正是他用来暗算女驯蛇师时用的神器,蛇群闻到味道顿时躁动起来。只见他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段类似黑色木炭的东西,一边对顾天佑说道:“你带白龙菩萨先走,我挡着蛇群。”言语之间,语气恳切,眼神留恋,颇有难舍之意。
这人本是自私狠毒之辈,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药效所致。
白龙菩萨就是秦木兰。此时此刻她已经被这诡异恐怖的情景吓的魂不附体,听到这句话便立刻说道:“多谢圣师庇护。”作势要走。哪里还有刚刚恨不得为圣师献身的虔诚样子。
顾天佑一把将她拉住,道:“到处都是蛇,你能逃到哪去,不如待在大师身边最安全。”转而又用傣语对吴登黑道:“事到如今大家都别装棒槌了,你是南派驭虫驱蛊的能手,我也曾是江湖同道中人,今日的局面你若能应付过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若是应付不来就交给我来,只是事后你得把来龙去脉跟我讲说清楚。”
吴登黑将手中的黑炭点燃,一股浓烈的硝石味道散发开来,满地的蛇纷纷避之不及,唯独那黑白巨虫怡然不惧。转头看着顾天佑,目光中莫名的充满欣赏和亲近之意,道:“就算现在跟你说也没关系。”
顾天佑问道:“驭虫人按道行划分八品,你是第几品?”
吴登黑老实的回答:“只得五品,驭不了地下五百米以下的极品虫子。”
这条阴阳两仪虫还在极品之上,实实在在的超品成虫仅次于仙品。一身铁皮鳞刀枪不入,又力大无穷,如果不懂控制窍门,想凭武力强行胜之,除非有明万军那样的本领。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这种奇特生物唯一的天敌却是另外一种虫,叫做黑甲皮子,也是生活在百米以下擅长钻洞,外形与蛇类克星獴近似,但体型要大许多。这东西不惧百毒,生具奇毒,利爪尖齿只消将对手抓破咬破一点,便足以致命。它的利爪锋利尖锐无与伦比,钻山穿石不在话下,能够刺透巨虫的鳞甲。
巨虫的脑子里常有宝物,这黑甲皮子既是虫便有灵智,懂得吃掉巨虫头上的宝物对自己有极大好处。因此,二者相遇必有一番龙争虎斗。往往都是巨虫挣命逃奔,皮虫奋力追杀取宝。所以要想克制黑白巨虫,便需黑甲皮子身上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顾天佑恰恰有一个。
顾天佑从桌子上操起一瓶白酒,从怀中取出三鞭老妖送的黑甲皮子的爪子。这东西水火不侵,药力藏于内,味道不显,唯有以白酒激发才能显功效。把白酒倒在上面,顿时泛起一阵青烟。刹那间,群蛇如开水一般争相恐后的翻滚躲避。连同那条巨大的黑白巨虫也一个劲儿向后退缩。唯恐避之不及。
秦木兰见此情景不由大为惊讶,却没想到这小白脸本领竟似不小,连金刚圣师都奈何不得的局面,他竟有办法应对。
外面那个声音再次叫道:“里边的朋友,虽然你有异宝护身,但是我若全力催动两仪虫,蛇群奋死进攻,你又能抵挡住几条?我今天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吴登黑一人,这是我克钦人和掸邦人之间的矛盾,你是外人何必插手?”
吴登黑面色一变,以傣语喝道:“我身为蛊门弟子,无国无界,昨天出手完全是因为发现你不尊门户传统,擅自将门中秘术传给了那个女人,奥罗哈,你别把因果关系搞复杂了。”
外面的奥罗哈冷笑道:“别说的那么好听,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是你同门师叔还不知道吗?你是掸邦四路联军总司令吴登泰唯一的亲儿子,宝蜡措的亲外甥,今天摆下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你一个人,你觉着跟我扯几句江湖规矩我就会放弃吗?”
二人对话全是傣语,秦木兰是一个字都听不明白,顾天佑却听懂了九分。宝蜡措这个人曾经在郭家军见过不止一次,知道此人是掸邦东路联军司令,不禁心中暗吃一惊,想不到这黑瘦的江湖杀手居然还有这么牛逼闪闪的家世背景。今天过来本打算报复他,让他当着秦木兰的面丢丑的,这么看来,计划要重新调整一下了。
吴登黑面色如土,大声道:“奥罗哈,我死也不会落到你手里,你今天怎么对我,他日我师父八品蛊王就会怎样对你!”言下似有寻死之意。说完转头又去看顾天佑,依依不舍道:“跟顾总虽然认识的时间短暂,却难得的投缘,我原以为你也是奥罗哈一党,昨晚班门弄斧都是源于误会,我今天已被逼入绝境,不敢奢望有机会与您朋比结伴,只希望您能帮我把死讯传回师门。”
顾天佑没搭理他,正在琢磨退敌良策。
三p没玩成,现在却要把小命交代在此。吴登黑这货看来有些不甘心,又留恋的看了秦木兰一眼,换成汉语说道:“白龙女菩萨,邪魔猖獗,本圣师决定舍身卫道,今日之后往生极乐,再无机会指点女菩萨欢喜禅功,临别前可否容本圣师再看一眼您的白龙真身?”
秦木兰连半点反应都欠奉,只是一个劲儿的往顾天佑身边凑。吴登黑看着她,从绝望到悲愤。
ps:谢谢西红柿兄弟的打赏。不在乎多少,情义在,多熬几个小时不算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送你美人如毒药
秦木兰这娘们儿本是普普通通一米脂婆姨,二十多年前,一支铁道工程部队路过她家乡,当年只有十六岁的秦木兰勾搭上了这支工程队的队长,产下一女后随此人进城。这人后来借秦木兰与力家兄弟的裙带关系成为了西海会成员之一。
这个女人除了长得出众外,尤其擅长见风使舵,当年跟工程队长好的如胶似漆,终于混进大燕京拿到了户口本。而后结识了力家兄弟,顿时惊若天人,为求上位甚至不惜牺牲亲生女儿,母女同榻来满足力建设。更为了一个男人的病态**,甘心情愿做了圈子里最知名的骚娘们儿。
她的所谓白龙真身在圈内人眼中其实一钱不值,但此时此刻,吴登黑提出这个请求,却遭到了她的一口回绝。说是时机不对,其实就是不看好吴登黑能挡住蛇群,把希望寄托在了顾天佑身上,不想在顾天佑心中再增加哪怕一丁点不好的印象。由此可见其人天性薄凉。
吴登黑心中失望无比,他所以流连在此招摇撞骗其实并非为求财,也不是为了什么野心或政治目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喜欢上了秦木兰这风骚的女人。昨晚他之所以对顾天佑派出无常索命的局,其实也是出于嫉妒。
一般的人跟秦木兰怎么接近都无所谓,顾天佑破了他借蛇杀人的局,显然也是懂奇术的,这样的人接近秦木兰对他而言太危险了。所以他才会那么干。但现在,秦木兰让他太失望了。
一个若远实近的鼓声悄然响起,随着这声音入耳,那条黑白巨虫陡然顿住。吴登黑的声音颤抖:“顾总,趁现在还能走,你快走吧,这是我师门里的五仙鼓,是用蛟尾皮虎头骨做的,能驱赶五大仙虫,两仪虫听到这鼓声会发疯的。”
顾天佑没搭理他,却一把将那黑甲皮子的爪子塞进嘴里,接着操起酒瓶子咕嘟咕嘟灌了一道口高度白酒。拉着秦木兰直奔那条两仪虫。别人都以为顾天佑要带秦木兰出去,然而在下一秒钟,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噗!
烈酒喷出,化作酒雾,兜头将秦木兰整个人笼罩。顾天佑一把将这娇滴滴的美人拎在手里,往两仪虫的血盆大口丢了出去!
黑甲皮子的尖牙厉爪都含有针对蛇虫的剧毒,用白酒化开后会更烈。但两仪虫已成气候,光凭味道不足以伤到这东西,想要直接作用到它身上,还需要一个媒介。短短的瞬间,顾天佑已有决断,便是要牺牲掉秦木兰。
啊!!!秦木兰发出最后的一声绝望尖叫,那声音中蕴含了丰富的情感,绝望,愤怒和不可思议。
那阴阳两仪虫受到五仙鼓的催促,已异常狂躁,眼见一人被丢过来,带着令它恐惧又愤怒的味道,本能的张开大口,一口将秦木兰连头带肩咬住。锋利如刀的牙齿轻而易举的便将这绝色佳人一分为二。剩下的半截身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吴登黑呆立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这种时刻顾天佑懒得跟他解释什么,飞身过去,一把将他抓住,趁着两仪虫中毒晕头转向的空档,踩着秦木兰的半截残尸越过巨虫的头顶。三蹿两纵已跑到江南俏的大厅。只见大厅当中被两仪虫钻出个下水井粗细的大洞里,仍不断有蛇从里边钻出来,想必都是那个奥罗哈借两仪虫召唤来的。当下不敢稍有停顿,提着吴登黑飞快跑到建筑外。
门前躺着两个保安,一个人站在广场喷泉前,黑布缠头,耳戴金环,肤色黝黑枯树一样,手里抱着个虎头皮鼓。身边盘着一条细长小虫,此虫神异非凡,通体洁白如雪,头生一只猩红独角,奇异精灵,人立而起顾盼之间似有出尘之意。
顾天佑虽不认识此虫,却也知道这头上长角通体雪白的虫子多半比里头的阴阳两仪虫更厉害。老不死解说百戏图的时候曾说过两仪虫千年白化后称作同仙,却从未说过头上会长角的。此虫如此神异,或许比那千年成虫更厉害。
“千年异种!”却是吴登黑一声惊叫,接着惊恐的叫道:“你不但违背祖训,还放出了镇守圣地的灵虫!”
顾天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白虫肯定比里面那条两仪虫更可怕。当下不敢稍作停留,提着吴登黑飞奔向车。岂料这吴登黑见到那红角白虫后突然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狂叫着:“圣地灵虫出来了,我师父呢?奥罗哈你把我师父怎样了?”
那人正是驭虫人奥罗哈。他停下敲鼓的动作,一人一虫就站在那里看着,扬声喝道:“你师父惹恼了龙头大圣师,侥幸不死也要终身守护圣地,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来捉你?”
“你胡说,大圣师十年不问世事,我师父又哪里得罪他了?”
“大圣师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奥罗哈嘿嘿冷笑:“再说,你私入海外分支你师父就没有管教不严的责任?圣地被外人侵入,你师父守护不利,让外人惊动了休眠期的灵虫,你师父为了追回灵虫跑到乃比度大开杀戒,险些波及到大圣师的女儿,你觉得这些还不够吗?”
吴登黑顿时黯然下来,点头道:“够了!”
奥罗哈冷嘲道:“吴登黑,你自觉得身份隐秘无人知晓,其实不过是个笑话,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吴登黑闻言一怔,问道:“你什么意思?”
奥罗哈道:“我是在嘲笑你就是个傻子,你以为就你那点雕虫小技真能骗过那些刻意接近你的人?而我能找到你是出于偶然?事到如今,我劝你还是乖乖放弃抵抗跟我走吧,这里面跟你一起的和请我来的人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他们的目标都是圣地,没有吴登泰和宝蜡措相助,他们要修的路过不了郭家军和山地军的防区。”
“你是说秦木兰接近我也是为了圣地?”
“反正你们两个已经被灵虫盯上,谁都跑不了。”奥罗哈阴冷无情的看着顾吴二人,唇角泛起一丝狞笑:“索性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一个多月前我的合作伙伴组建了一支探险队去寻找圣地,结果走错了路却遇到了我,他们在中国非常有权势,而我们克钦人需要这样的朋友,所以我决定帮助他们,于是就把你的事情和圣地的准确位置告诉给他们,那地方有你师父和四大仙虫守着,小股部队进去根本就是送死,所以我建议他们先找到你,可没想到却被他们在国内的对手派在他们那里的卧底听到了这个消息,于是先一步找到了你。”
“你所说的这个对头是指西海会?”顾天佑忽然插言,随即又问道:“跟你合作的人曹旭?”
奥罗哈点点头,用汉语说道:“看来你不只是秦木兰的一个入幕之宾这么简单。”
顾天佑道:“所以你和那支表演团来到建邺其实是冲着吴登黑来的,你们要用他来威胁吴登泰和他师父?”
奥罗哈道:“他师父就是我师兄,这个人是不会被威胁的,但吴登泰却只有这一个亲儿子,只要我们掌握了吴登黑,他就一定会同意跟曹先生合作。”
顾天佑道:“曹旭本来已经掌握了去圣地的地图,还派出过一支小队从那里采金,不知为什么就全军覆没了,看来这事儿也跟你这位师兄有关?”
“是灵虫做的,我那个师兄当时不在,他们惊醒了休眠期的灵虫。”奥罗哈瞪着吴登黑,道:“乃素东号称八品蛊王,其实就是个不识时务的蠢货,都什么年代了,连彭克喜的果阿联军都已被打败,他一个人能守住圣地多久?”
吴登黑道:“你勾结外人背叛蛊门,就不怕大圣师找上你?”
奥罗哈冷笑道:“大圣师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又道:“他当然是八门第一,但在世界上,他也只是最强之一。”听语气竟似乎有恃无恐。
顾天佑现在已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说的这个大圣师就是三鞭老妖。所谓蛊门圣地多半就是个神秘金矿的所在地,一个多月前曹旭组织的考察队拿着错误的地图在南亚原始雨林中迷了路,却幸运的遇到了这个克钦人奥罗哈。双方各有所需一拍即合。
此人是出身蛊门的驭虫高手,驭虫者以能驾驭的虫子的级别分作八品,这个人能用五仙鼓驱使同仙灵虫,至少有七品道行。这次过来其实是受了曹旭指使来抓吴登黑的。驭虫者的本领神出鬼没不可以常理衡量。对于此人顾天佑心中没有半分把握,此刻本当以逃命为第一重要事,却因为偶然听到的关于曹旭和西海会的秘密而延误了片刻。也正是这片刻之间,让顾天佑反而冷静下来。意识到眼前的困局并非一开始认为的偶发事件,而是经过缜密策划的突袭事件。
秦木兰作为西海会中的重要人物,手下的安保人员素质不该太差了。但从出事到现在,至少五分钟过去了,却几乎没听到任何抵抗的声音,单凭一个奥罗哈绝对做不到。再想到刚才自己奔向汽车的时候,这个奥罗哈冷眼旁观的镇静样子,顿时意识到已经无意中陷入了曹旭布置下的包围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狼窝入虎穴
这是个围猎的局,目标是吴登黑。顾天佑最开始的时候本不在局中,但随着局势发展,知道的越来越多,终于身陷局中。
曹旭也许是出于对西海会的忌惮,所以明面上只派了这个克钦人奥罗哈。但顾天佑的意外出现和秦木兰的死让对方改了主意。就像苗世凡说的,靠姿容混饭吃的女人最重要的永远只有一张脸。靠出身立足于世的,最重要的也只是出身。事情至此,所谓的西海会重要成员秦木兰之死根本无关紧要。不管是曹旭还是顾天佑都不希望吴登黑落入对方手中。
五仙鼓又敲了起来,那通体雪白古怪的灵虫动了起来,只见它嗖的一下直奔吴登黑蹿了过来,动作之快,匪夷所思!
吴登黑惊声叫道:“顾总快走,千万别被灵虫的千年霜毒喷中!”
顾天佑原地不动,冷静看着,此刻才想走已经不可能,只有奋力一战固守待援才是上策!既然吴登黑如此重要,西海会的人就很可能不会只安排这么一点力量保护。这个组织庞大到能让孙明申忌惮,相信一定有他过人之处。
百戏图中有言,所谓千年霜毒指的是灵虫在地下存活千年凝聚起的寒气。此物前五百年血食肉吞,再五百年饮冰吞石,千岁成虫后只饮秋霜夏露春雨冬雪,服日月精华,吸活物元气。霜毒喷出,走五官过七窍,遇血凝栓,中者立停。唯有以其血入药才能化解。
那灵虫箭射而至,顾天佑一把将吴登黑丢开,眼看通灵白虫的嘴边已有玄霜凝聚成雾,心知不能被它正面喷中,飞身一跃从灵虫头顶跳过,返身就去抓灵虫的脖颈。这一下早有准备,动作极快,那灵虫躲避不及被抓个正着。
不远处的奥罗哈正往这边走来,边走边敲鼓,看到这一幕,微微惊讶了一瞬,接着唇角撇起一抹冷笑。灵虫通身千年玄霜护体,普通人身的任何部位只消接触一星半点,便会立即被冻僵。在他想来顾天佑这一抓,代价便是一只手。
顾天佑指尖一接触到灵虫,便立即感到一股彻骨奇寒顺着手指沿着手臂钻入身体,立即意识到不妙,明王不动身已经本能的运转开来,气血如潮奔涌起来,体温骤升,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里,抓着那灵虫远远的丢了出去!
那灵虫全身刀枪不入,落地丝毫无伤,尾巴在地上狠狠一抽,竟将青石铺就的地面抽的碎石横飞,这孽畜借力弹起,以比之前那次快数倍的速度直扑顾天佑而来。
吃一堑长一智,顾天佑这次却不敢再用手去挡,侧身飞腿想要将灵虫踢开。鼓声一转,节奏忽然低徊起来。那灵虫半空中竟猛然一折,扭身缠住在顾天佑的腿上。纵然隔着裤子,也能深切的感受到那蚀骨寒心的冰冷。顾天佑知道自己挨不住顷刻之间,顾不得冰寒,探双手将灵虫头上独角抓住,运足全身气血之力发力一扯,生生将灵虫的身体扯的笔直!
那灵虫猛然张口,一团玄霜寒气刹那凝聚,顾天佑料知不妙,赶忙将这畜生的头扭转向别处,却不料这东西看着虽小,力气却大的堪比巨蟒,瞬息间竟难以成功。顾天佑当机立断,猛然低头一口咬住了手中的猩红独角。运足全身力气拼命一咬,登时一股腥寒流体吸入口中。那灵虫奋力挣扎,顾天佑单足着地立身不稳,一人一虫翻身滚倒,原地纠缠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发生只在毫秒间。
便在此时,停车场方向忽然出现一个女人,身形如标枪,人如飞箭,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吴登黑。顾天佑在昏迷前见此情形,登时想起曾经在曹旭身边见过这个女人。
顾天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一间豪华卧房内,耳中听外间屋传入一个女人的声音正说道:“罗汉赶到的时候吴登黑已经被曹雪华带走,那个蛊门八品驭虫师也随之而去,这事儿要怪就怪力老二想吃独食。”竟似邹海滨那大姐的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操!这个力老二办事儿忒他吗不地道!”又道:“海波,现在吴登黑已经落到曹鸿恩的龟儿子手里,又有那个地头蛇相助,他们现在是万事俱备,不缺东风,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父子在那边大发横财然后名利双收?”
邹海波道:“当然不行!缅甸之局的重要性不必我说你也清楚,如今国内的情况不容乐观,要想脱颖而出就必须有突出的贡献,否则就不仅仅是吃到吃不到的问题,而是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的问题,力家兄弟太招摇,已经招来了上面的关注,但西海会不是一个力字头的,就算只是为了生存下去,咱们也不能轻言放弃!”
只听另一个男人担忧的说道:“秦木兰死了,力老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他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跟曹小鬼来硬的,若是没有九矿集团这块敲门砖,咱们去那边也很难有什么作为啊。”
邹海波道:“离了张屠户咱们也不吃带毛猪,力老二迟早要沉下去,再跟他绑在一块儿咱们都没好果子吃,力四化眼下得宠都是虚的,被孙明申盯上的人你们想想还能有好儿?”
几个人同时倒抽凉气。一个沉厚的声音语气带着迟疑:“海波,你的意思是把力家兄弟丢下船?”
邹海波口气坚决道:“四哥,我知道您跟力老大是发小,但这事儿必须这么办,不然船沉了,大家都跟着遭殃。”
只听叫四哥的男人叹了口气,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你也说了,缅甸这边的局面很重要,甚至关乎咱们西海会能否生存下去,之前这方面的事情都是力老二跟进的,现在把力家兄弟丢下船去,这边的事情咱们还能指望谁?”
邹海波道:“我小弟邹海滨搞了个投资公司这件事你们都晓得吧?”
四哥道:“钱龙控股嘛,小老弟年轻有为,那公司搞的有声有色。”
邹海波道:“罗汉带回来的小朋友叫顾天佑,也就是我小弟的合伙人,除此之外他还有个身份,就是郭家军的参谋长,海滨跟我讲,他有意在缅甸投资矿业,并且已经为此准备了一支勘探团队,这孩子先把曹旭得罪死了,又因为秦木兰的事情跟力老二结下死仇,他在那边搞矿业投资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咱们跟他合作也许比指着力老二在那边打开局面要强的多。”
“投资矿业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矿山管理团队,公路网络建设,水电设备安装,开采机械操作维修,选矿工艺技术服务,等等方面,没有成熟专业的团队,一时半刻的怎么可能见到成效?”
听声音正是那个四哥。看来此人不仅仅是谨慎,还是个思虑缜密的人。顾天佑听到这里心中已对当下局面有所估量。老子为了保命咬破了灵虫独角吸了灵虫血,中毒昏迷后,邹海波口中的一个叫罗汉的人赶到把老子给救了。不过这位海波大姐救老子也没存了多少好心,看样子西海会内部出现了问题,邹海波要把力家兄弟踢下船,这个叫做四哥的人举足轻重,还存有疑虑。邹海波为打消他的疑虑把老子丢出来。
他们要在缅甸投资矿业赚钱,但似乎目的又不仅仅是这个。邹海滨这个大姐可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表面上似乎跟曹旭的关系不赖,大伯哥却是孙明申的得意门生,而她老公据说就是西海会的几个创始人之一,更是外交部负责外事情报工作的副部长。这个女人八面玲珑,靠山硬朗,身边还跟着个战力深不可测的叫罗汉的男人。
只听邹海波说道:“四哥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是这么打算的,给这个小孩儿搭个桥,让他跟九矿集团合作,他有路子甚至还有可能知道那个矿脉所在位置,而九矿有成熟的专业团队,就这一点上,咱们就领先曹判官和曹小鬼父子两个一步!”
那个四哥道:“可是你刚才说了,因为秦木兰的事情,这孩子已经跟力老二结下死仇?”
邹海波道:“现在力建设不是还不知道秦木兰的死跟他有关吗?”
四哥道:“曹旭的人不会告诉他吗?”
邹海波道:“比较而言力老二是更愿意相信四哥你呢,还是更愿意相信曹判官家那个小崽子?”
四哥又问道:“这小子昏迷有一天了吧,你有把握让他醒过来吗?”听这句话的意思,显然他已经被邹海波说服了。
邹海波道:“这方面的事情我也不大懂,不过听罗汉说这小子中了毒,不过吸了那个什么毒虫的血已经解毒了,现在昏迷就是身体在消化药力,只要完成了这个过程,自然就会恢复。”
四哥显然对这个罗汉的能力十分信任,道:“既然罗汉这么说,那就肯定没问题了,妥了,这事儿我去找力老二说。”又道:“里边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邹海波道:“放心,这孩子我特意摸过他的底,从他发迹至今,可谓步步生莲,处事老辣见事明白,甚至比咱们当中某些老油条还滑溜,只要晓以利害,肯定会认清形势跟咱们合作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浪淘尽风流人物
顾天佑躺在床上装作昏迷不醒听的叫一热火朝天,忽然那边没了动静,讨论结束似已有定论,陆续脚步声入耳,一个个都走了,最后外面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个悠长绵厚,另一个则要短促的多。
“罗汉,你说这小子什么时候能醒?”邹海波的声音说道。
罗汉的声音似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从哪里听到过,道:“他中的虫毒,这是外八行蛊门里的独门绝技,这里头的道道我也没具体接触过,想这蛊门中人都是胡三变的徒子徒孙,一个个毒辣无比,所以关于他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也不是很有把握。”
“胡三变的徒子徒孙,胡三变也是你之前跟我提到过的你对付不了的六个人当中的一个吧?”
罗汉道:“正是。”又道:“我所说的对付不了的六个人指的是我所知道的人物,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人异士多的是,也保不齐就有比这六个人更厉害或者跟他们一样级别的人物。”
邹海波叹道:“当初要不是为了我们两口子,你本来有机会接替明万军的,如果这十年你一直留在一线作战部队经历生死考验,至少可以跟那六个人并驾齐驱了。”
罗汉道:“别说这样的机会很渺茫,就算果真如此,我也宁愿待在夫人和许副部长身边。”
邹海波道:“这些年委屈你这位堂堂前天兵副指挥待在我身边,我们两口子真是有些过意不去,要不处理完这件事,让许慕野安排你回天兵吧?”
罗汉道:“千万别,能在您身边工作我比在哪里都高兴,这个想法从您二十六岁那年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存在了,对我而言,没有比当下所做的事情更让我觉得有意义的了。”
邹海波道:“我这辈子树敌太多,交朋友太少,想我死的人多不胜数,多少次若是没有你,我绝活不到今天,算起来我都不知欠你多少条命了,你若是为报恩,也早就报完了。”
罗汉道:“我敬您为人,更感激许副部长多年来对我家人的照顾安排,我是个罪人,我哥哥更是罪孽深重,他害死了那么多人,若说还命便是几辈子也还不干净,当年他为了那个女人做下那件事,害二机部一整队三百多人的科研团队无一幸存,那件事如果不是许副部长出手干预,他也不会有机会活到现在。”
邹海波道:“你哥哥菩萨的案子到现在仍是悬案,当年篡改数据导致实验失败的人现在还没查到,他作为副总工之一,又兼着安保委员会主任的职务,更多是代人受过,当年泄密事件距离实验失败的时间只有不足一星期,硬要说篡改数据的人是因为泄密事件才被对方策反发展成内线的,未免有些牵强,许慕野当初那么做更多是出于公允的考量。”
罗汉道:“兄长为杀人灭口弄的满手血腥,罪孽深重,我不敢奢望他有朝一日能脱出囹圄,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多追随夫人和许部长做些于国于人有意义的事情稍作弥补便心满意足了。”
邹海波道:“好吧,就随你吧,我这辈子唯一劝不了的人大概就是你了。”
罗汉担忧的说道:“曹鸿恩这次是不惜代价也要拿到那个矿脉,甚至不惜默许曹旭跟日本人合作,佐藤信斋的出现就是专门用来应付胡三变的,这个人当初虽然伤在明万军手上,却越败越勇,不退反进,据说已达无刃取的至高境界,是自宫本武藏死后唯一领悟二天一流至高境界的剑道家,就算不如胡三变相差也只是微乎其微。”
邹海波冷哼了一声,道:“曹阎王跟日本鬼子斗了一辈子,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子孙后代会为了一家一族的利益罔顾国家的利益跟日本人合作,曹旭想借用日本人跟当地势力的密切关系打开局面,他以为他是在搞曲线救国,其实无异于自掘坟墓,日本人不是傻子,三井重工屹立世界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被他玩弄于股掌间。”
罗汉试探的口气:“如果家兄可以待罪”
邹海波打断他的话:“必要的时候我们会考虑的,菩萨的案子是在中央几个机密部门里挂了号的,而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哥哥是不愿意离开,当年他三次被秘密转移羁押地,凭他的本事除了总参天牢外什么地方能关的住他?”又道:“这件事我会安排其他人跟进的。”
顾天佑一直听到这里,外头忽然有人传话进来说许副主任到了。二人才结束谈话。顾天佑脑子一转已猜到多半是许慕恒到了。听了邹海波与西海会其他人的密议以及跟罗汉的单独谈话后,顾天佑现在对邹海滨这个大姐有了新的认识。这貌不惊人的娘们儿却是个胸怀锦绣的才女,议事的时候理据充分,言语间巧妙施压,终于说服了那个谨慎的四哥,之后与罗汉密谈又展示了高超的御人之术,先以言语试探罗汉忠心,又扣着罗汉那个貌似牛逼吊炸天的兄长,令其不敢有二心。此中妙处,也只有顾天佑这少年老成精通阴谋诡计的家伙能够领悟。
过了大概一小时,顾天佑估计自己再失踪下去,外面许多事非乱套不可。首先陆子琪和龙剑梅肯定会全力寻找自己,龙剑梅出于工作的因素也许还会上报孙明申。说不定许慕恒的到来就跟她有关。而方乐儿应该不会多着急,因为之前已经跟她有过交代。戴晓楼一定会找找看,但也不会特别着急,苗世凡和邹海滨肯定会特别着急,考察队的筹备工作已经完成,就等自己一句话呢,看来是不能再装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步履轻盈如鸿毛落地,另一个则很正常。多半是罗汉和邹海波。顾天佑故意先翻了个身,紧接着猛然坐起,茫然四顾,自语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邹海波已推门而入,曼声答道:“这里是省委招待所的套间,你昏迷一天一宿了,现在感觉如何?”
顾天佑心念电转:她没有提到许慕恒,也不问我记得什么,却问我感觉如何?许慕恒跟她说了什么?她是否已经对老子在国安的身份有所了解?这么问是想试探我吗?
“感觉不好,浑身像要爆炸一样的疼。”这是一句实话。
上次在学院门口见过的中校说道:“你吸了蛊门灵虫的血,又中了它的寒毒,前者是至阳至烈,后者至阴极寒,二者相冲的威力极其可怕,我都很难想象你居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这个声音是属于罗汉的,果然是他。
顾天佑心中对那个胖乎乎的中年家伙说了一千句谢谢。没有他的不动明王身,恐怕自己真的已如罗汉所言,熬不过这寒热交替冲击,缓慢相容的过程。幸好这两种奇毒都出自一条灵虫,相互并不排斥。只是若没有不动明王身导引,任由它们相互冲撞后的能量散步于全身,顾天佑估计自己当时不死也得全身瘫痪。
坐起身,顺着屋门往外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这屋子竟大的出奇,先前卧室的门关着,自己却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听到他们密议的内容,原以为只隔着一道门,却原来那边客厅还有一道门。脑中念头一闪,立即意识到并非邹海波他们议事不密,而是自己的听力提升了。
既然听力提升了,那其他方面会不会也有所进益呢?当下眉头紧锁,好似全身疼痛难以开口的样子,默运明王不动身诀窍,将气血集中于四肢百骸。顿感血气运转顺畅无与伦比,气脉宏大更胜从前数倍,只是血气运行过程中,全身的血管神经无不疼痛剧烈,想是承受冲击过巨受伤所致。
顾天佑此刻已经知道邹海波打主意要跟自己合作,并且迫于形势,当下并无其他选择,心中自然打定主意不会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敲竹杠的机会。又想,有这么个牛叉哄哄大姐主动来搭桥,比之自己撅屁股去陪秦木兰玩三人游戏要强了百倍。看来此次事件虽然皮肉受苦,却大有所获。
“你现在方便说话不?”邹海波皱眉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若可以说话我便开始提问了。”
她看来是真的挺着急。
顾天佑忍痛点头,道:“总算不至于说不出话来。”
邹海波点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跟桥牌联谊会建立了关联?”
这个问题一出来,顾天佑立即大概猜测到许慕恒跟她说了多少,道:“您问的什么联谊会?我听都没听过。”
邹海波瞥了罗汉一眼,微微点头,又问道:“就是许慕恒,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顾天佑道:“前几天海滨和苗若琳请我来江南俏参加一个酒会,偶然认识了许副主任,他是来送他弟弟到吴东赴任的,倒是跟他很谈得来。”
这话说的跟许慕恒所言几乎完全一致,邹海波感到满意,觉着顾天佑既没有拉大旗扯虎皮,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道:“我丈夫叫许慕野,跟许副主任是亲兄弟,刚才他过来还跟我聊起你时还夸了你几句呢,我这位大伯哥当年可是名满京城的才子,如今是办公厅里的二号大秘,他可是很少夸人哦。”
顾天佑一副恍然的样子,轻拍脑门道:“哎呀,这么说来我可真是入宝山空手还了,当时我可不知道跟我聊天的是这样一位大人物。”说着,自嘲一笑,道:“我是不是又让您见笑了?”
邹海波轻轻摇头,似有深意道:“你让我刮目相看了。”接着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是谁帮你搭桥接近秦木兰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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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同舟不共济
“除了钱,没其他事值得我对那个乱七八糟的骚娘们儿感兴趣。”顾天佑答道:“所以我找她当然是为了钱,当天那娘们主动来巴结许副主任,我们就认识了。无意中谈到了我对投资矿业感兴趣,然后她便主动说起与九矿集团的力董事长相熟,还说可以为我引荐,就约定了在江南俏见面,结果却遇到了那桩倒霉事。”
这是个俗不可耐的答案,却又是最容易被接受的答案。因为人们总喜欢接受最符合自己心理预期的说法。邹海波本意就是要为顾天佑引荐力建设。
成熟的人不问过去,聪明的人不问现在,豁达的人不问未来。
提问是一门学问,邹海波只问有用的。
邹海波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机会结识力建设。顾天佑说,我得先听听您的条件,咱们都是聪明人,我知道您这不提供免费午餐。邹海波笑着说,条件只有一个,我要你把钱龙控股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交给海滨。顾天佑立即同意,心中暗笑,他吗的就这点事儿老子早就提前办妥了。
后面的条件乏善可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天佑哥这回成功的搭上了西海会这艘巨舰。并且是以国安卧底的身份混进去的。西海会盛,顾天佑可以借力启航,西海会衰,顾天佑也不会跟着沉船。
从邹海波那里出来,坐着海波大姐的红旗轿车径直来到陆子琪的医院。接到电话的子琪姐姐早等候在大门口,顾天佑下车便上了医院的轮床,一溜烟检查下来,除了一些毛细血管破裂引发的内出血外,其他并无大碍。陆子琪仍旧不放心,一口拒绝了顾天佑要回家休养的要求。小龙女则对顾天佑失踪一天一夜这件事耿耿于怀,坚决留在医院,剪了毛的鹦鹉也被带来了。
躺在医院病床上,看着陆子琪那双拿手术刀的手为了自己在跟跟苹果皮较劲,顿感人生充满乐趣,值得斗志昂扬的活下去。
如果你爱一个人,能跟她一起幸福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就远远看着她幸福。如果一个人爱你,就请尽你所能的给她一些你能给的。如果做不到,就想想你得不到的滋味。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两个人能在人海茫茫中相遇便已是极大缘分,自当珍惜。若有一方能爱上另一方,这缘分就更值得珍惜了。
电视里正播着电视剧,里头有一哥们儿脚踩三条船,龙剑梅气的大骂无耻,那鹦鹉连叫渣男,渣男!陆子琪说,这个人最大的错误是不该对所有女人都说只爱某一个。顾天佑说,他连一个女人都照顾不好,却试图游刃有余在三个女人之间。
住院的第二天,苗世凡来医院做了一个手术,顺便过来通报了一下组建考察队的事情。专业技术方面的人已经找齐了,重赏之下,吴东地质大学一位教授带了一个实习小组接受了这个任务。于是伏羲投资出钱,吴东大学出人,双方一拍即合。顾天佑欣然同意,并立即联络明王,请他把那五个佣兵再派过来。
跟邹海波约定的与力建设见面的时间是在一星期后,在此期间顾天佑可以安心养伤。每日里除了逗逗龙剑梅外,就是刻苦练习不动明王身。体力恢复的很快,身上的内伤也在三天后好个七七八八。
就在顾天佑住院的第五天上,麻烦事又找到了陆子琪的医院。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医院大门外的公路边,车里的人目送卫生局党委常委,区卫生局的李富春局长亲自带队,打着全市卫生机构药品使用和人员资质大检查的旗号走进医院。
顾天佑扒着窗户往外看,曹旭那张骚包脸同样扒在车窗前往医院里看着。顾天佑拉开窗户冲他招招手。曹旭推门下车,也招招手。俩人相互对视着,谁都没说话。
龙剑梅问:“就是这个人一直在找子琪姐姐麻烦吗?”
顾天佑点点头:“上次是弄了个民间组织,这次把官方机构搞来了。”
龙剑梅道:“要不要我下去揍他一顿?”
“不要去。”顾天佑摇摇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看他能折腾起多大浪来。”
龙剑梅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顾天佑道:“一路酒席招待一路宾朋,对付医闹流氓跟对付这些体制里带着规矩的家伙不能全用一个套路,对待不讲理的人就只有比他们更不讲理,对待喜欢讲道理用规章制度恶心人的,就得用相同的方式恶心回去。”
一楼服务大厅里,卫生局的工作人员正在核对进口药物清单,抱着几十页厚的核准进口药物清单列表,药局里的每一样药物都要仔细对照一番。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意义的检查方式。陆子琪带着十几名值班医生在一旁看着,另有一伙人则在核实所有医护人员的学历资质和工作履历。
陆子琪的医院在建邺乃至整个东南地区医疗界都堪称独树一帜,收费透明化,进口药物成本公开化,医疗服务彻底专业化。每个行业都有潜在规则,烧烫伤医院兼做美容,综合医院兼卖电饭锅热水器,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花几千块钱买的进口药在国外只需几十块才是行业的常态。尽管早知道这么干会得罪一大票人,顾天佑却还是宠着她,任凭她这么搞。
没有理想的人跟咸鱼没区别,忠诚于理想的人总被社会教做人。顾天佑喜欢陆子琪的理想化,更喜欢她的坚持和单纯。像一个满身污垢的乞丐珍视一片洁净的面包。
这样的检查已经严重影响到医院正常运转。
陆子琪终于按捺不住,质问李富春:“李局长,既然是全市卫生系统专项检查,为什么不从市一院开始?”她无法指责检查本身,只好质问执行标准是否具有双重性。李富春是官场老油条,对付陆子琪这傻大姐连官腔都不必打,一句按部就班,检查完这里自然会去其他地方就够了。陆子琪气呼呼的拿他毫无办法,嘟囔道:“拿着鸡毛当令箭,鸡蛋里面挑骨头。”
李富春掩饰着得意,却又故意流露出三分来,言词肃然语气轻佻:“陆院长,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关于这次专项检查行动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你们这些私立医院是这次检查治理整顿工作的重灾区,胡乱定价收费,伪造专家学历资历欺瞒患者,作为专科医院跨科诊疗的现象比比皆是,所以上级主管领导才会做出这个英明决定。”
陆子琪不服气的说:“你说的这些现象在这个行业里是普遍现象,但并不只局限于我们私立医院,而且我敢拍着胸脯说我们医院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李富春眯着眼,说道:“拍着胸脯说?陆院长这个胸脯还是不好乱拍的,你们医院上次用前精神病患者给人做手术,就已经搞出过一次大乱子。”这句话说的貌似没毛病,关键是这王八蛋说话的语气,尤其说到拍胸脯三个字的时候那下流的眼神,格外让人恼火。
陆子琪的高跟鞋在地上狠狠拧了一下,发出吱吱的刺耳声。显然已是忍耐到极限。一只手从身后过来按在她的肩头上,魔法一般平复了她躁动的情绪。顾天佑温柔的在她耳边说,下次想打人就直接动手,揍了这王八蛋我还兜的住。
“李局长!”顾天佑主动伸出手来,强行握住了李富春的手,笑眯眯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天佑,是这家医院的股东。”
“卖个面子,把这套收了怎么样?”顾天佑的语气有点油滑,像一只捉弄老鼠的猫。
李富春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这瘪三是什么人?上来就握手,还自我介绍,他根本不想认识什么股东,他在等着大门外劳斯莱斯车上的那个人走进来,除了那个人外,他不打算给任何人面子。
“对不起,这位先生请你放手,不要干预我们的正常工作。”李富春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想知道曹旭给了你什么好处?”顾天佑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咄咄逼人的气势:“是钱还是加官进爵的承诺?又或者只是一根狗骨头似的鼓励?”
李富春的表情顿时不自然起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色厉内荏:我现在正式要求你立即放手!否则后果自负。”
顾天佑嘿嘿冷笑,手上不但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加大了一分力道。李富春顿时疼的龇牙咧嘴。顾天佑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若有脑子就该清楚这游戏不是你能参与的,我奈何不了曹旭,他也不能把我如何,可是我们要捏死你却都跟捏死个蚂蚁没区别,给你个机会,赶紧滚蛋!”说完,缓缓松开手。
李富春揉着手掌,切齿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可以确定你刚才对我施加了人身攻击,从**到语言!”
区卫生局长好歹也是正科级,考虑到建邺是副省级城市,干部普遍低位高配,这货多半是副处级干部。他吗的,这蠢货怎么爬到这个位置上的?顾天佑心中暗骂,走到一旁掏出电话来,想了想,决定打给邹海波。一来可以试试海波大姐合作的诚意,二来这么点小事惊动孙明申显然不合适。
电话接通了,顾天佑说,大姐,我遇到了一点麻烦事。邹海波说,既然打给我就是相信我能帮你解决,说说看,什么麻烦事?顾天佑说,我开了一家私人医院,区卫生局的李局长正在这里现场办公,照这么办下去,医院就办不下去了。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邹海波说,这个人叫李富春是吧,刚才我问了纪委的同志,这个人是有问题的,组织上已经立案侦查了,你稍等一会儿,马上会有人带他去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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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烈日当空,人心如灼
在当下卫生系统里,想找出一个没有问题的干部比在车模界找出个处女还难。
李富春肯定有问题,从纪委立案,到派人来医院现场要把人带走,前后只用了半小时,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他最大的问题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邹海波,邹海涛,邹海滨,三姐弟有个爷爷叫周爱华,前半生专门搞地下工作,给大名鼎鼎的克公当了二十多年副手,后半生曾经官拜整个纪委系统的老大,就算早已退休多年,但是在这个系统里,仍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而老头子的大孙女邹海波就是掌握这个影响力的人。
如果收拾区区一个李富春就可以向顾天佑证明自己的诚意,邹海波大姐当然是何乐而不为。换句话说,如果连一个李富春都不能帮忙搞定,顾天佑又凭什么安心的帮她去缅甸开疆拓土?
省纪委的曲副书记带着市纪委的杨书记和卫生局纪委书记曾建,三箭齐发,雷霆万钧之势出现在李富春面前。完全是一副特案特办,办大案放大卫星的架势。李富春一见这阵势,只道是生平所做的坏事全都东窗事发,当时就瘫倒在地上。
这傻逼显然太瞧得起他自己了。以为人家真是冲着他屁股上那点黄粑粑来的。
顾天佑蹲下来提示道:“你这人这么迟钝,怎么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李富春闻言抬头,愣了半晌,终于若有所悟,道:“对,对,对不起。”
顾天佑在他脸蛋上轻拍了两下,笑着说:“别害怕,你的事儿就是个jb事儿,可大也可小,你要够聪明,说不定查一查就过去了。”
李富春立即意识到聪明是什么意思,趁着他还是此次行动的领队,赶忙下令收队。
顾天佑看着他诚惶诚恐孬种样,心中冷笑,果然是个拎不清的王八蛋,都闹到这一步了,居然还在幻想此事能善了?
纪委三位领导带着李富春来去匆匆,检查的队伍以就地解散的架势鸟兽散了个干干净净。陆院长领着医院的同仁们看的目瞪口呆。就这样结束了吗?正义来的突然又莫名其妙,比上次医闹事件还要简单。
曹旭下了车,径直走进医院,直接来到众人面前,先含笑向陆子琪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顾天佑面前,相隔一米距离,两个男人对视着。曹旭说,借一步说话?顾天佑点点头。曹旭说那就去我车里聊几句吧。
曹旭:“医闹那件事处理的漂亮,今天这事儿办的更漂亮,但你应该清楚,目前为止,我都还很克制。”
面前的王八蛋是胆敢把明万军搞的家破人亡的混蛋,他的确有这么说的资格。顾天佑毫无惧色:“医闹那件事算第一次,今天算第二次,有句老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希望你克制一下。”
曹旭道:“我并不否认你是个很难得的人才,但我希望你别把我的求贤若渴当成心慈手软。”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既然能做邹海波的人,为什么不能做我的人?”
顾天佑道:“我他吗早就跟你说了,我不跟对我女朋友感兴趣的人合作。”
“合作?”曹旭轻哼了一声,轻蔑的:“你觉着邹海波是在跟你合作?”
顾天佑认真解释道:“也可以解释为相互利用。”
曹旭一笑,阴狠的:“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女朋友让给我,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你给我假地图那件事我就既往不咎了,否则,就别怪我不给你活路走。”
顾天佑嘿嘿冷笑:“你可以放马过来。”
曹旭忽然竖起一根大拇指,说:“行,无论你最后的结果怎样,起码这份胆色就值得称赞。”
顾天佑笑容和善,气质越来越像明王,语气却比曹旭更阴狠:“这个距离内,我捏死你易如反掌,还可以保证你是死于心脏骤停,我有把握应对任何法律方面的纠纷,就算你老爹要找我报仇,那也是你死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之所以没这么做不是因为怕你,而是因为我瞧不起你,觉着你还不够资格让我舍弃那么多。”
烈日当空,整个世界都跟着浮躁起来,人心如灼,焦躁在所难免。
眼前这个傻逼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与当世最可怕的人之一结下死仇。他以为他活的挺好,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插标卖首。明王像一头荒古巨兽,早已把他盯上,没有取他性命并非不能,而是因为时机不对。顾天佑有一种感觉,明王一直在憋大招,等待合适的时机就会释放。
因小失大,失道无义,绝非枭雄所为。所以顾天佑瞧不起这厮。
“瞧不起我?”
面对顾天佑近若咫尺的威胁,曹旭并无畏惧之色,也许他真的不怕死,忽然狂笑起来,指着顾天佑问道:“因为女人吗?”
顾天佑冷眼看着他,并未否认。
曹旭的狂笑渐渐转为冷笑,道:“我最喜欢的其实是别人的女人,这个别人就包括你,这个世界太无聊了,因为你们这些嫉妒的男人才会变的有趣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狰狞,眼神当中充满了讥嘲,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而是针对整个世界。
这条可怜虫,压抑的这么辛苦,在他心中一定藏着个倒霉的傻逼。
七月的建邺,已经闷热的可怕。陆子琪衣着清凉也就罢了,连小龙女都学坏了,穿着一件大卡通背心,一条四角短裤满屋子乱晃。把八叔公那颗色眯眯的猥琐中年大叔心脏撩拨的忽上忽下。
电视里叫白子画的白面小生正絮絮叨叨说着:人要有所持,也要有所守,有时候是与非,黑与白并不是那么容易看得清楚。坚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了。妖神出世虽然无可避免,但是听天由命又不免悲观。命数这种事,到底还是看人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们每个人尽自己的每份力,无愧于心,无愧天地就是了。
龙剑梅看得如痴如醉,半躺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白净光滑的长腿占据了大半个沙发,正吸引着一双猥琐的目光不时偷瞄过来。广告来袭,她转动半天没动的颈子,忽然发现某人正看着自己。
顾天佑正襟危坐,口不应心的说:“空调开的这么大,你不觉着冷吗?”
小龙女说:“这不是在家里吗?又没有外人。”话虽如此,还是起身取了条毛巾被盖在身上。
陆子琪端个白瓷盆出来,满满的一盆冰激凌摆在桌子上。小丫头欢呼一声,坐起身来抢勺子开吃。
“你不要来一碗?”陆子琪盛了一碗递了过来。
顾天佑趁机把电视关了,不容拒绝的:“天不早了,早吃完早睡觉。”
小龙女鼓着腮帮不满道:“还不到十二点,你们俩睡觉去,我自己看一会儿。”
顾天佑批评道:“你这工作助理干的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影响到领导休息了,知道不?”
“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小龙女一脸不爽的将一大口冰激凌塞进口中,唇角留下几点漏网之鱼,奶白色,看上去有点暧昧。这句州官放火指向分明,顾天佑脸皮厚只做没听懂,陆子琪却臊了个大红脸。
“早点休息也好,明天他还要飞春城呢。”陆子琪对小龙女说:“喜欢吃也不要吃太多。”
龙剑梅问道:“你飞春城这事儿是我跟老孙汇报还是你自己上报?”
顾天佑道:“你上报吧,就说我去见力建设。”
龙剑梅又问:“他要是问我为什么没跟着,我怎么说?”
顾天佑道:“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理由是为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陆子琪插言道:“你若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小龙女跟随,就让她跟你去吧,我这边不需要人保护。”
顾天佑一口拒绝道:“不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曹旭一直在找你麻烦,这个人你不知底细,我却深知此人行事风格,你自己应付他的纠缠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小龙女留在你身边,既方便她保护你,也方便你照顾她,孙局知道我舍不得带龙爷的曾孙女去冒险,所以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跟我太计较。”
一旁的鹦鹉正在偷吃冰激凌,忽然叫道:“猴子来了,猴子来了!”
二女不明就里,顾天佑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连忙起身来到阳台,果然看到一只白头黑尾长臂猴正蹲在那里,双手捧着一部手机。尽管已经见识了神奇的大鹦鹉,也算开过眼界了,二女仍忍不住啧啧称奇。顾天佑接过手机,主页面上有个视频正处在准备播放状态。
视频内容是吴登黑录制的,不过十几秒钟,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慌张,这手机不知他从哪里搞到的,匆匆数言只说了他已经落到曹旭手里,不日就将赶往蛊门圣地,请顾天佑无论如何帮他将消息通知他师父八品蛊王乃素东。
当日二人同时遇险,顾天佑被罗汉所救,想必吴登黑是知道的。他落在曹旭的手中,必然受到严密看管。只是曹旭的人也不会想到他还有这么个小帮手,估计手机也是这猴子偷给他的,视频没来及录完就被发现了,以至于他竟未能将联络他师父的方法告之。看来只能抢先出发,争取赶在曹旭他们前面找到那个地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南下
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这四句话描述的是围绕春城的四座山:“东骧神骏”为东边的金马山;“西翥灵仪”为西边的罗汉山;“北走蜿蜒”为北边的长虫山;“南翔缟素”为南边的梁王山;此四山环绕春城为风水学中的“山环”,而“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则为“水抱”。正是所谓山环水抱必有气的格局。
整座春城聚风叠云,气象多姿,南高北低,生气勃勃,在飞机上看,尤其明显。
老不死曾有言,二十年修身学艺,八十年五湖四海,七十年画地为牢,一辈子踏遍千山趟过万水,只有春城的山水最养人。因为一个养字,自古便出凰不出凤,数千年间竟只出了一个杨一清曾出将入相。
此地虽不育英才,却养出了草木丰足千禽百兽。自古便是蛊门虫师们最活跃的地方。
头等舱里人不多,在国内航班是比较普遍现象。对面坐了一对儿青年男女,男的身材瘦削,戴黑框眼镜,儒雅深沉,捧一本资治通鉴看了一路,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女的纤细白皙,容貌端丽,举手转头一颦一笑无不透着优雅。
这一路上顾天佑听女的跟男的叫哥哥,看意思是兄妹俩。眼看飞机到地头,女的忽然忐忑起来,对男的软语哀求说:“哥哥,要不我还是自己回去吧,爸爸要是知道我这三年在国外私自改学了舞蹈专业,我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
儒雅男嗔怪的说:“这世上还有你谢小白害怕的事儿吗?早跟你说什么了?就是不听我的话。”
叫谢小白的女孩子黏人的抱住儒雅男的胳膊,哀求道:“求求你了,哥哥,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我放了吧,真要是东窗事发,老革命一顿竹笋炒肉下来,你妹妹的舞蹈大赛就彻底泡汤了,你不是号称剑胆琴心儒剑双修,飞白大侠是也吗?怎么别人的忙能帮,自己亲妹子的忙就不能帮?”
看来这兄妹二人,哥哥叫谢飞白,妹子叫谢小白。似乎是这妹子在外头求学,私下改了自己喜欢的专业,现在担心回家被长辈责怪,打算落跑,这才苦苦哀求哥哥帮助。
谢飞白发现有人在偷听,警惕的看了顾天佑一眼。道:“先不说了,下飞机以后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慢慢帮你想办法。”
谢小白顺着哥哥的目光瞅了瞅顾天佑,忽然问道:“喂,你登机的时候是不是带了只小猴子?”
顾天佑点点头,道:“是啊。”
谢小白好奇的问:“你是研究猴子的吗?”
顾天佑信口胡诌道:“我是耍猴的,四海为家,我那猴子可不是一般的猴子,会跳舞还会算命。”
谢小白笑道:“骗鬼呢,耍猴的坐头等舱。”
顾天佑道:“我这是替我那只猴子坐的,可惜航空公司搞歧视,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道我那猴子的厉害,只允许它进货仓。”
谢小白道:“真要是会算,就给我算一卦。”
顾天佑道:“不用我那猴子,就是我也能给你算一卦。”
谢小白道:“你算吧,需不需要看手相?”说着伸出素白小手。
顾天佑嘿嘿一笑,道:“你以为我是那种借算命吃女孩子豆腐的江湖混子吗?”说着一把抓住了谢小白的小手,有模有样的看了一会儿,道:“你最近要有一劫啊。”
谢小白并不急于抽回手,抿嘴笑道:“耳朵不聋的都知道我有一顿竹笋炒肉要吃,这要算一劫的话,我就算你说对了,你说说有办法化解吗?”
顾天佑本想多扯几句,一抬头看见谢飞白的脸都青了,心中暗道,这位哥哥的脾气不好,修养却好的出奇。开玩笑逗逗小姑娘不伤大雅还好,但总归要有底限。于是抽回手,笑道:“送你一个字,哭!”
谢飞白正为妹妹的事情发愁,闻言顿时一喜,接过话头心领神会道:“好办法!”转头对妹妹说:“你进门就哭,什么都不用说,先把老爷子的心给哭软了,然后再说你有多惦记他,总之边说边哭,最后再谈人生讲理想,说的时候别忘了捎带上老妈,就说这是为了完成妈妈的遗愿,老妈在的时候一直最疼你,你这么说也不算撒谎。”
飞机降落后,在机场大厅又遇到兄妹两个,谢飞白主动跟顾天佑打招呼,临别前说日后有缘再见。兄妹两个便坐上一辆挂着省委机关牌子的帕萨特走了。
顾天佑拎着从总队借来的专门装小动物的证物笼走出机场大厅,看见泰虎和猴子两个正靠在一辆吉普车旁等候多时的样子。
九矿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双方分宾主落座。
力建设,五十多岁的样子,秃顶矮胖戴眼镜,就这么个比猥琐大叔还要猥琐的老货,却是货真价实的副省级领导。官场中有许多关于此人的笑话俚语。其中一句是关于秦木兰的闺女的,女人当官的两种最佳条件:一、睡她的男人厉害;二、睡她妈的男人厉害。力老二相当牛逼,把这两条全占了。
圈子这东西往往在外面人眼中神秘莫测,想来都是高大上的,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圈里人在一起厮混久了,彼此间了解太深,装纯装孙子这种事越来越不屑为之,自然而然的收起对外的那一套官样文章。
顾天佑是邹海波引荐来的,又有四哥在其中搭桥,因此力建设非常重视,对这个年轻的家伙给予了最高规格的接待。董事长办公室的养生茶可不是谁都能喝到的,尤其是秘书处的李副处长亲自作陪,更是只有圈里人才能享受到的礼遇。
秦木兰的这个闺女论姿色,比她老妈稍欠一分女人味儿,但胜在年轻,锥子脸,水蛇腰,胸脯鼓的赛豆包,不张嘴糖度四个加号,一张嘴直接能甜死个人,不愧是赫赫闻名的小风骚,这身水滴石穿的功夫着实不是一般女人可比。
力建设得意的向顾天佑介绍他的特色养生茶。
茶叶选的是大红袍,采自武夷山九龙窠高岩峭壁上仅存的那几棵。满打满算,最好的年份,产量也不过几百克。这么少的东西,自然也就身价百倍。民国时一斤就值六十四块银元,折当时大米四千斤。前几年,有九龙窠大红袍茶拿到市场拍卖,二十克竟拍出十五万的天价,创造了茶叶单价的最高纪录。这么稀贵的茶叶,寻常百姓哪得一见,更不用说品尝了。
力建设是个很讲究生活质量的人,这壶养生茶当中不只有天价红袍,更有足两的老山参切片。这东西很适合中老年人,能调理身体机能,补充气血。足两的野生老山参价格昂贵甚至更胜那天价大红袍。但是,这壶茶中他最得意的却是那两颗不起眼的红枣。据秦副处长介绍,这两颗红枣的来历大为不一般。乃是取天葵初至的处女以私密之处温养数日而成。带着神秘的少女体香和玄阴之精华,味道自然不同凡响。
顾天佑作为西海会两位创始人大佬级人物推荐来的圈内贵客才得以享受到此待遇。一想到碗里这两颗枣子是从那撒尿的地方孕养过的,这壶茶里就算放了长生不老丹顾天佑也没胃口喝下去了。力建设品的津津有味,估计这东西也不大好淘换,这家伙也不是想喝随时就能喝到的。
晚宴设在了集团内部位于滇池之畔的一座山间疗养院里。顾天佑心怀鬼胎而来,同行的还有稍晚赶来的邹海滨。
具体谈什么都是海滨的事情,有他出面更显得邹海波介入的理由充分。反正双方的合作基础早摆在那里,有邹海波姐弟的关系,更有那个所谓四哥的面子,还有自己所独有的一些条件,凑在一起才促成了今天的合作。
顾天佑给自己的任务就是来看来听的。
去缅甸开矿这事儿背后的意义很大,用邹海波大姐的话讲,那就是块四战之地,八方竞夺,就在咱们眼皮底下,如果彻底落入西方世界手中,南边的路就彻底被堵死。相反的,若是能在这块土地上有所作为,那所谓的第一岛链封锁便将不攻自破!所以政治意义甚至大过了经济意义。而且缅甸出产的部分稀土矿在军事领域有着极其重要的应用价值。因此咱们必须去分一杯羹。
在这块土地上,英国殖民者经营多年,军政府,民盟,少数民族军阀,共和军游击队,毒枭,你方唱罢我登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渗透工作从未停止,但收效却甚微。亲近西方的民盟明面上是ngo组织在支持,暗地里却是cia的天下。主政的军政府一边搞改革引入中资一边妖魔化天朝,共和军游击队四分五裂组织混乱不成气候,几支少数民族军阀多半都是亲西方的基督徒。山地军兵败后,毒枭当中真正成气候的只有郭家兄弟。
总参的军事战略情报局,外交部的涉外情报局,这些年明里暗里的都在努力在这块土地上占据一席之地。
本来四年前有永盛阳光投资集团参股背景的南矿集团已经成功的在曼德勒地区拿到了一块储量不错的矿脉,并且跟军政府一位高官搭上了关系,却因为铜矿事件的发酵引起一场排华危机,不但导致那位亲华的高官下了台,并且还搭上了南矿集团数十名中方雇员的性命。
那件事的背后隐藏着多方势力角逐的真相。从那以后,国内势力再想渗透进去便难如登天。
有着涉外情报局背景的西海会最近在国内的日子不大好过,甚至为求自保,已经到了打算将创始人之一的力四化兄弟踢下船的程度。邹海波和许慕野夫妇极力促成这次合作更多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正因为此,顾天佑这个郭家军参谋长的身份才显得格外重要。
力建设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能够两次主使人杀害孙明申手下卧底特工的精明之辈,顾天佑推测他身边一定有厉害人物辅佐。这人掌握着所有关键秘密。
哥俩儿在力建设和集团几个副总的陪伴下步入宴客厅,一股沁人心肺的兰花幽香入鼻,顾天佑环顾一眼,只见这间装饰的金碧辉煌甚至俗不可耐的宴客厅里摆着十几盆名贵兰草,一个戴黑边眼镜,穿着保守举止谨慎的中年女人站在花丛间恭候。
力建设介绍说,此女是疗养院的负责人。这女人身材不错,但相貌却让人不敢恭维,长的塌鼻小眼,难入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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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锵锵风雨行
滇池之畔,九矿集团的疗养院里,力建设正摆宴款待顾天佑和邹海滨。几个副总作陪,顾天佑观其形,听其言,竟似无一人像那个暗中主事者。
力建设兴致高昂,酒到杯干,一开始还注意仪表风度,高谈阔论外并无太出格的举动。到后来酒喝得越多话也越多起来,内容荤素搭配,举止动作也越发的肆无忌惮,有几次甚至弄的李副处长娇嗔不已,像一头上足发条的种猪。
顾天佑想起一笑话:某领导因操劳过度,终于一丝不挂地累死在一个二十多岁女孩的床上。群众送挽联,上联:赤条条来,深入裙中,海棠树上梨花颤!下联:光溜溜去,牡丹花下,嫩草尚绿老牛归!横批:畜生入死!其家属要求法医给个好听的死因作为横批,法医挥笔:舒服死了。
这头猪是怎么当上这么大官儿的?酒宴散去的时候,顾天佑脑子里只剩下两个问题,这个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个丑娘们儿是怎么坐到疗养院院长位置上的?这地方显然是力建设御用招待贵宾之所在。以力建设今天所表现出的熊操性,如此关键岗位,怎么会用到这么个姿色平庸的女人?
合作的调子已经定下,酒桌上的谈判不过是商讨细节。一顿饭的功夫,邹海滨和几位负责具体工作的副总基本把合作内容谈妥。人员,设备,管理队伍,国际承认的安全环保施工资质,一下子全具备了。现在就看顾天佑的了。找到那处矿脉,拿到当地政府准许开矿的批文,修建一条能够适应矿区需要的公路,就是顾天佑需要操心的。
回酒店的路上向邹海滨交代,这件事尽量由钱龙控股出面运作,如果资金出现问题,可以找苗世凡。伏羲投资会以拆借的方式向钱龙控股注资。前期找矿拿到批文的事情不用他操心,现阶段只需要招聘道路施工施工监理,文案服务和后勤杂务人员。缅甸不太平举世皆知,邹海滨行事日益沉稳干练,估计这活儿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搞定的。当下毫不停留,直接订了飞建邺的机票。
顾天佑先送海滨到机场,然后独自回到酒店。考察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一名地质系教授和五名研究生,复仇佣兵的五个职业佣兵,加上顾天佑和吴登黑的小猴子,第一站是泰国清莱,顾天佑要先回郭家军选一个合个的向导官,再顺便搞几辆适用于丛林的交通设备。兵贵神速,当晚出发,后半夜三点半已经从清迈机场下飞机。
安顿好众人先在清迈住下,顾天佑独自乘车来到清莱,这才主动与郭家军取得联络。郭全兴闻讯大喜,亲自率领特战队来迎接,二百人组成的铁流车队轰然而至,停留在清莱城中街道上,吓得当地警察只道是大毒枭又来杀人灭口了,按照惯例拔了报警电话,一个个缩在警局不敢出门。
顾天佑与郭全兴见面,见这郭老三一片赤诚真心的欢迎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感动。郭全兴之后接着是几个中队长上来相见,大家分属同生共死的交情,客套话不必说,一个个肃然敬礼,这份敬重又比郭全兴的礼贤下士隆重了不知多少倍。
一行人势如狂风回到郭家军驻地,酒宴早已备好,顾天佑在酒桌上向郭全兴告之,此次回归是为办一件大事,若事情顺利,很可能会常驻一阶段。郭全兴拍胸脯承诺,参谋长有什么需要郭家军相助之处,只管开口,一定鼎力相助。
顾天佑可不敢指望他能提供免费午餐,直言相告道:“我在国内的公司跟一家央企合作,打算在这边投资个矿山,位置初步选在怒江东岸的大山里,介乎郭家军实际控制区域和山地军控制地区当中,第一步是去考察路径,确认矿脉位置,一旦项目最终立项,仰仗郭家军的地方自然是少不了,作为回报,我在国内的合作拍档会向郭家军提供武器装备支持,而我个人在此向总司令承诺,我会带着兄弟们亲手灭了山地军!”
灭了山地军?郭全兴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兴奋的:“军中无戏言,参谋长你可不能耍我!”郭全民也道:“若是能彻底消灭张长青部,整个怒江东岸偏南一万两千平方公里的区域就全在我们手中了!”
若是别人说这话,这哥俩多半不会相信,但顾天佑吹牛皮的资格却是用辉煌的战绩打出来的。张长青的山地青年军在这个区域,向来号称无敌之师,正面交锋被击败不是没有过,但多半都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政府军时,且每次都给他凭着出色的指挥和超人一等的团队作战能力全身而退。唯一的惨败就是顾天佑率领郭家军特战大队送给他的。
顾天佑道:“岳父有言在先,要助二位在海外发展出个大大的格局来,我先前把事情只做了一半儿,接下来自当竟全功。”又道:“整个金三角地区,往北去孟林邦是林怀明控制的区域,这人是华裔下乡青年出身,早年参加共和军游击队,屡立战功,人称小林帅,足智多谋见识不凡,投靠政府军以后一直致力发展,其实力只在郭家军之上,郭家军要发展,目前阶段最好选择就是向南,孟冬地区山高林密,多是原始丛林无人区,张长青部区区数千人马却控制着八千多平方公里的区域,干掉他,郭家军就有了足够大的根据地和战略纵深。”
顾天佑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想要增加实力,没有人口基数是不成的,想把人口吸引过来,光凭着一门毒品生意可不成,采矿业可以带动地区经济,刺激消费,还可以大量吸引北部地区因战乱无家可归的人们,人口基数上来了,咱们才能拥有更多的部队,保护好矿产买卖,国内就是咱们最坚实的后盾靠山,到那时,二位司令外有强援,内有强兵,在这四战之地强者称王的地方何愁不能振兴家业大展拳脚?”
郭全兴击节道:“果然如此,必定不忘参谋长和胡老师的厚恩!”
郭全民表示担忧的说:“现在是季风期,直升飞机不敢飞超过一小时机程的路,老林子的雨水大,山高林密,沼泽车也进不去,越野车就更不用提了,靠得住的只有大象。”
顾天佑道:“大象最好,我们这次进去主要是考察路径的,直升飞机能飞我也不能用。”
郭全民道:“向导官我看就让一中队的无牙象去吧,他是土生土长的佤族山地人,又是你的老部下,忠诚和适应性都没问题。”
顾天佑点头同意,道:“可以,我大概需要十五头大象,十三头人骑着,两头拉装备和物资。”
郭全兴道:“我安排卡车把你需要的东西运到清迈去!”
缅甸人的生肖与天朝不同,只有八种,根据生于星期几来决定属什么,星期一是老虎,二是狮子,星期三比较特殊,上半天属双牙象,下半天属无牙象,星期四属老鼠,星期五属天竺鼠,星期六属龙,星期日则是“妙翅鸟”。
无牙象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他是星期三下半天出生的。
地图有了,人员装备整齐,顾天佑回到清迈当天就决定动身进入雨林。
当其时,天风呼啸,正值南亚飓风小鳗鱼在缅南登陆,一路肆虐,终日风雨不绝。弄的老林子下游成了一片泽国。这个季节里,就算最疯狂的毒贩也不会往老林子里钻。但是顾天佑决心已定,无惧风险。无牙象知道参谋长大人的厉害,只能硬着头皮引领队伍按图索骥走进老林子。
五名佣兵,没头脑和不高兴,一个是南印度人,另一个是老挝老龙族人,对这样的气候环境都很适应。刘峰是久经沙场的老佣兵,南美洲丝毫不比这更难适应的环境都经历过无数回了,自然也不存在难以适应的问题。泰虎和猴子虽不如刘峰却也不成问题。考察队里,最难的要数吴东地质大学那位秦佩雨教授和他的五名研究生了。
一步迈入雨林开始,噩梦就开启了。
当日下午出发的时候还是碧空晴朗,刚出了清迈城区,到了老林子边上这贼老天便开始下雨,几分钟内演变成风雨交加之势。满天铅云挡住了阳光,昏天黑地里,顶着暴风骤雨前行,刚走出十里地,就有一个学生哭喊着受不了啦。
由于临出发前,向导官严肃要求每个人务必穿戴好装备,袖口必须扎紧,靴子必定过踝,防虫的帽子必须戴之外,还要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涂抹一层厚厚的香菊脂做为第二道防线。可这暴风骤雨兜头一浇,全身装备衣服都吸饱了水,顿时苦不堪言。
头上是电蛇盘空,滚雷震天,下面是一片泽国,虽有大象代步,却还是不免心惊胆寒。这几个学生娃子受了一部电影的影响,满怀对南亚风情的浪漫憧憬,挖门盗洞的混进考察队来,万万没想到这旅程一开始就毫无浪漫可言,这个电影中风光旖旎的地方展示出的另一面更是比地狱还可怕,他们哪见识过这阵势啊。登时叫苦连天,敲起了退堂鼓。
顾天佑唇角挂着阴冷的笑,想走?门儿都没有!好好跟着干好该干的事情,你就是团队的一员,老子拼了命也把你带回爹妈身边。现在想撤梯子,就是拆老子的台,真以为他们几个身上背的家伙是用来打猎的吗?
五个学生顿时哭作一团儿。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伶俐虎 灭蚊灵
当天晚间十点钟,队伍行至一座叫派普逯的小镇,无牙象说不能再走了,再往前要走八十公里山路才能到夜丰颂,山间沼泽里到处是鳄鱼和来不及迁至上游的蛇虫,后半夜人困马乏,不小心从大象身上掉下去可不得了。
小镇不久前刚被飓风小鳗鱼横扫一番,只见街道两旁满目疮痍,蛇鼠遍地奔逐。房屋残破,丢顶缺梁比比皆是。一行十三人步入镇上唯一砖石结构修建的旅馆,此处早已人满为患。那老板娘眼见顾天佑一行人当中有几个青年彪悍之辈身携火器,料知不是善类,纵然心中千百个不愿,却连忙笑脸相迎。
无牙象亮出在当地比本地驻军还灵光的郭家军身份证明,老板娘顿时吓的大惊失色,当下不敢慢待,只好硬着头皮将自家人住的地方让出来接待。
一共三个房间,五个学生分开,跟刘峰五人分做两组个占据一个房间。老教授和顾天佑以及无牙象住在一个房间。屋外风狂雨急,屋内秦教授唉声叹气,这位能一眼就能分辨出一块石头是泥盆纪还是奥陶纪的老教授倒是蛮能吃苦的,可就是看不得他那几个宝贝学生吃苦,一个劲儿跟顾天佑念叨商量,孩子们还小,没经过这个啊罗里吧嗦没完没了,顾天佑听的烦了,索性起身出门,打算去前面大厅喝一杯。
刚走进前厅,就见一大群人围着一张桌子,举着啤酒叫喊着。顾天佑出于好奇,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两个人在里头掰手腕。
那俩人一胖一瘦,胖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大汉,长得跟没毛的大狗熊似的,一只大手把对手的小手握住,就像锤头套在锤柄上。那瘦者肤色黝黑,瘦小枯干,獐头鼠目,小胳膊跟胖子一比天差地别,别看又瘦又小,力气却不小,硬是跟巨汉僵持许久没被击败。四周人几乎都是以貌取人之辈,压了宝在胖子身上,一个劲儿的鼓噪给胖子加油。
二人毕竟不是一个重量级,僵持的时间久了,瘦小者渐渐露出不支态势。四周人更加兴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瘦小者必输无疑的时候,冷不丁的从一旁蹿出一只大花狸子来。
只见此物,大得出奇,头唇至臀尾余在外,体长一米有余,身体粗壮,体毛粗糙,黄棕色,背部比体侧较暗。通体布满了棕黑色的条纹和斑点,腹部为白色,喉部形成了两个领,一跃跳到桌上,一双绿莹莹的眸子死盯着胖子,发出嗷呜一声怪叫。那胖子惊的手一软,登时被瘦子抓住空隙,一把按倒。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嘘声,黑瘦的年轻人得意一笑,抚摸那大花狸子的头颅,冲着胖子得意道:“肥猪王,愿赌服输,今晚啤酒全算你账上啦。”
胖子勃然大怒,伸手便要去抓那大花狸子,不料此物竟凶悍绝伦,胖子稍有异动,它便先恼了,快如闪电一般探出双爪,凶狠的抓向胖子。咔嚓,咔嚓,两声,却原来是那黑瘦青年反应快极,及时将大花狸子按住,这家伙两下抓空都抠在桌子上,竟生生在桌子上抠出几道深深的抓痕!
黑瘦青年叫道:“肥猪王,你输不起没关系,干嘛要动我的伶俐虫?不怕抓瞎你一双招子,你就再动一下试试。”
顾天佑早就猜到黑瘦青年这只宠物看似狸猫其实却是一头小虫。猛虎生为大虫,遍体全是宝。猫虫为狸,狸虫却叫做伶俐虎。此物张口不出猫语,举止宛如虎态,爪间生蹼,能登山入水,喜杀狼除豹却不为果腹,逢蛇取胆外,非活鱼不吃,一顿数斤,吃饱后可以旬月不食。堪称虫中之虫,极其罕见。
胖子喘着粗气,怒道:“刚才明明我就要赢了,要不是你这头畜生捣乱,你根本没机会赢我。”
黑瘦青年冷笑道:“少说废话,输了就是输了,找什么借口?”
胖子一脸不情愿的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拍在桌子上,愤然道:“谁说老子输不起!哈萨克族的汉子说一就是一!不像你们汉族人一肚子转轴心眼儿,这事儿还没完,等老大来了让她给咱们评评理。”
二人以汉语交谈,四周人能听懂的大概只有顾天佑一个。说到老大,黑瘦青年面色微变,环顾四周,拉着胖子走到角落僻静的地方。黑瘦青年才又道:“这么大的风雨,从乃比度过来,就算一马平川的公路也得跑三天,你就别做梦了。”
顾天佑自从练习不动明王身后,耳聪目明进步不凡,尤其是上次吸了那灵虫血后,不动明王身的火候境界更是突飞猛进到一个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无需凑过去,在这喧闹的环境里,只需刻意留心仍能听的一清二楚。这俩人各有非凡之处,那黑瘦青年领着一头北派蛊门七品驭虫高手才能驾驭的极品伶俐虫,而这个哈萨克胖子看似蠢笨,却是个通巫萨满,他看似肥壮其实力气本不如黑瘦青年,是用了巫术中的老牛上身之术才堪堪取得一点胜机。
这老牛上身的巫术说穿了不值钱,就是暗藏牛漆和土茯苓外加石斛和蟾酥配成的药物,秘密服用后可持续半小时左右,力大如牛亢奋好斗的状态。
黑瘦青年是北派蛊门高手,胖子却是神调门的人物。这俩人出现在此,必然有因,顾天佑联想到吴登黑也是出身蛊门,自然要留个心眼多听听。
只听胖子道:“你说的是普通人,老大既然跟咱们约定今晚在这里见面,我信她一定能赶过来。”
黑瘦青年口气不屑道:“不就是门户里出了个败类吗?交给你我处理就够了,她一定要亲自来一趟是什么意思?这一年来,自从她做了这个老大,留在门户里却不听招呼的老人儿有几个好结果的?你瞧着吧,准没好事。”
顾天佑心中一动,他说的门户中出个叛徒会不会指的是奥罗哈?还待再听,那俩人却忽然缄口不语了。等了一会儿,已经换了话题,内容家长里短毫无价值。
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紧闭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四方脸大汉,身材魁梧超群,穿着传统马靴,一步迈进当屋,四下左右扫了一圈,迈步走到胖瘦二人那一桌前,拉了把椅子坐下,道:“老大今晚有别的事情不过来了,你们俩早点休息,明天早点上路。”
二人想要起身相迎,却被此人摆手按下。
黑瘦青年道:“老大可也太瞧得起那个叛徒了,居然连巴大哥都调来了,了大不起就一个蛊门八品,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胖子也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神色恭谨的看着方脸大汉,道:“巴大哥亲自出手,什么虫啊蛇啊的全都摔死也不在话下。”
方脸大汉语气带着一丝不满,沉声道:“咱们这个老大正是年少气盛时,急着做点事立威,对方实力不俗,但她调你我兄弟三个过来,多半还是想露一手给咱们这些旧人瞧瞧。”
黑瘦青年不满道:“有什么好瞧的,若她不是老龙头一手调教的,这老大的位置我鬼猴子第一个便不认。”
方脸大汉面色一沉,四周看了看,提醒道:“慎言!”
肥猪王问:“巴大哥单独过来莫不是有事商议?”
方脸大汉道:“回去慢慢说。”
三人将杯中酒喝尽,同时起身去了后面休息。顾天佑再听不到热闹,又不好贸然过去打探,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无牙象和老教授都还没睡着,不是不困,而是因为蚊帐不够用,二人不胜蚊虫叮咬,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顾天佑临来的时候知道这边的虫子厉害,特意做了些准备,此刻刚好可以派上用场。从怀中取出个小盒子,在里边拿出块香墨,用这东西在墙上画了个圈儿,不大会儿,屋子里的蚊子便都聚集到了圈子里,个个蛰伏不动。
秦老教授看的目瞪口呆,无牙象更是差点把顾天佑当做神仙来膜拜。
这小把戏乃是过去闯江湖的人惯用的一个比较实用的法子,叫做蚊子不咬术。抓只癞蛤蟆,在口内放入写字的香墨用布包好,埋泥内七天拿出,蛤蟆不要,只要用香墨在墙上画一个图,所有蚊子都进圈内。
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这癞蛤蟆却是能伏百虫,它的唾涎有着令群虫慑服归纳的威力,被香墨块吸收后效力更可以反增不减。
蚊子的问题解决了,秦教授一时半刻却也睡不着,便想跟顾天佑说几句话。顾天佑不忍驳他面子,先约法三章道:“要是给那几个公子秧子求情,您就免开尊口吧,都到了这里,我不可能安排个专人送他们回去。”
秦教授叹了口气,道:“不求就不求吧。”苦笑又道:“本以为会是一次生动有趣的勘查旅程,没想到遇到这样的鬼天气,更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这边的自然环境还保持着如此原始的面貌。”
顾天佑道:“您这个岁数应该不在乎这点苦吧?”
秦教授道:“心理承受力肯定没问题,只是这身子骨怕不够用了。”说着,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天佑道:“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秦教授道:“我看见同行的几位都带着家伙,听说这地方不大太平,您说咱们会遇到有必要动家伙的危险吗?我的意思是那几个孩子都是家长交到我手里的,真出了什么问题,我没脸回去跟他们的父母交代啊。”
顾天佑道:“这次出来是为了考察一条矿脉有多大开采价值,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确定一块石头形成的年代,里头都有什么贵重金属,但您知道,这是您的工作和责任,而我会的就是玩枪,保护你们是我的责任,我不敢向你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出事,但我可以对你发誓,只要有我三寸气在,就轮不到您和您的学生们出事。”
话音刚落,忽听窗外传来一声轻哼!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凶险的里程
窗外狂风骤雨,那人哼这一声极轻,屋子里有三个人只有顾天佑听到了,立即披衣起身借口上厕所追了出来。屋子外已经空无一人,顾天佑又来到院子外,依旧一无所获。窗外这个人的动作很快。
次日晨,考察队再次上路,天空暂时放晴,碧空如洗,空气清新的吸起来简直比大麻还过瘾。几个学生的浪漫细胞又活过来了,坐在大象上高谈阔论起沿途风景,青草覆盖森林,金顶的寺庙,美丽的世界。五个佣兵坐在大象上,沉默的像五尊雕塑。
一路向西,沿着修好的泰缅公路,时不时便要经过大段的泽国,往夜丰颂去的路上,经常见到同路的旅者汽车抛锚在路边等待救援。当下还在泰国境内,相对要安全的多,路途也算好走一些。无牙象介绍说,等出了夜丰颂再往前就没有这么平坦的路径走了,泰国的边防军还好应付,难对付的是山地军的巡逻部队。
山地军人数有限,顾天佑分析说,这么大区域内分兵巡逻,一组人马应该不会太多。刘峰语气轻松的说百人以内的规模不足为虑。无牙象是郭家军特战大队的中队长,自觉也算半个丛林战专家了,久跟山地军的人打交道,自然清楚对方的厉害。听刘峰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有些不服气。
继续往西行出四五十公里后,前面道路被冲垮,上游的某个村庄遭了灾,有人畜的尸体被水冲下,吓得几个大学生噤若寒蝉,顿时什么观风望景的心情都没了。入眼处遍地泽国,再无公路可循。
顾天佑刚想告诉他们真正困难的旅途还没开始呢,忽然听到有人用汉语在呼救,循声望去,数百米外的路边一个公车亭上,站了个旅者,水流湍急,那人被困在那上面不知多久了。
同在异乡,眼见同胞遇难断无见死不救的道理。
顾天佑一行人来到近前,原来是个姿容一般的年轻女孩儿,身材倒不错,浑身湿成了落汤鸡,背着个大旅行包,看上去非常狼狈,一脸期待哀求道:“救救我,我是中国人,请帮帮我。”
顾天佑点点头,队伍里还有两头大象是专门负责驼物资的,几个佣兵将其中一头大象身上的物资平摊到其他大象身上,安顿这女孩子上了大象。只见那大象低下身体,这女孩毫不紧张,轻灵的跳上象背。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困在这里的?”
“谢谢你们救了我,蒋菲,奉化人,我是研究生物学的。”女孩子的大象与顾天佑并驾齐驱,大方的伸出手。
顾天佑跟她握握手,道:“蒋小姐,幸会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呢。”
蒋菲道:“我是研究生物学的,跟这边的皇家学院有个学术交流活动,本来我们一起好几个人来这边采集生物标本,没想到遇到了飓风,昨天晚上我们的车被山洪冲翻了,我从车里钻出来被水冲到这里困了一晚上。”
顾天佑道:“你一定饿坏了吧?”
蒋菲道:“我包里有巧克力,不然也坚持不到现在。”
顾天佑道:“我们有个考察项目,不可能为了你停下来,前面还有三十公里就是夜丰颂,我们把你送到那里就各走各路吧。”
蒋菲叹口气,道:“也不知我那几个伙伴现在怎么样了。”
顾天佑道:“现在这个情况,虽然明知道不能指望当地警方却也没其他指望了,只能报警了。”
蒋菲道:“你们这么多人,又有大象又有枪,就不能带我找找同伴吗?他们失踪的地方在上面很远呢,我早就报警了,到现在连解救我的人都没来。”说着,泫然欲泣的样子。
顾天佑还没答应呢,一旁的老教授插言道:“顾总,都是同胞,能帮就帮帮她吧,就这么把她丢到夜丰颂,现在这个情况下,她一个女孩子难保不会再出现其他意外。”
恻忍之心人皆有之。
顾天佑也并非铁石心肠,尽管心中对这个女孩子还有些疑问,却还是点点头道:“行吧,你就先跟着吧。”
蒋菲连连称谢。
越往西走,路径越发难走。大象是最聪明的动物之一,它们趟在水中能提前感知水流变化,趋吉避凶,选择最正确的途径前行。渐渐的,队伍已脱离公路,gps显示,似乎已经绕开了夜丰颂城区。
越往前,林子越密,山势向上趋势越明显。一开始还偶尔可以看到炊烟和稻田,到得后来渐渐远离人烟,只见老林森森,灌木奇石遍布两旁。越往深处去越看不到人迹。前行之路地形崎岖,环境复杂得难以想象,除了不见天日的茂密丛林和沼泽地,更有毒蛇恶兽出没无常,妖雾瘴厉肆虐。
有一次甚至遇到了一条五米长的巨蟒,把几个学生吓得勃然变色。那顾天佑赐名没头脑的佣兵却兴奋的呼哨一声跳下大象,一把揪住了蟒蛇尾巴,戏耍一番后,便要用匕首将其扒皮取肉。学生们看的目瞪口呆钦佩不已,没头脑按住蛇头刚要下手,那个蒋菲却忽然叫了声住手!
“这蟒蛇怀孕了,杀了它不吉利。”蒋菲解释道:“这么大的蟒蛇至少要活十几二十年,杀了它会破坏地区生物结构的,太可惜了。”
没头脑看了一眼顾天佑,这几个佣兵都是桀骜之辈,除了财神爷的话,其他人谁说什么都不管用。顾天佑挥挥手,道:“放了吧,图个吉利。”
蒋菲说:“gps显示这里应该是泰缅交界的蟒山,属于若开山脉主要分支,纵横两百多公里,物种丰富难以想象,你们是打算到这里寻找矿脉吗?”她看着秦老教授问道。
顾天佑接过话头道:“只是路过而已。”
蒋菲有些担忧的说:“这山里有科亚克人和若开族人,还有少数克钦族人定居,若开族倒还好说,主要是科亚克人和克钦人有猎头的传统,要是碰上了就会很危险。”
顾天佑笑问:“你还知道什么吓人的事情,不妨一股脑儿的说出来,没准儿我一害怕就调头回国了。”
蒋菲道:“我这次来采集生物标本的目的地就是蟒山,从曼谷过来的路上曾听这边的张教授说起当地有个传说,这里盘踞着一条金鳞巨蟒,据说有百十米长,跟橡木桶一样粗,占据着方圆百里的范围,当地人都不敢进入它活动的区域。”
百十米长的金鳞巨蟒?
顾天佑心中暗笑,还说是研究生物学的,这话听着倒像是那些驭虫的才能说出口的。
这世界有官方记载的最长的蟒蛇不过十四米,是在婆罗洲的北苏门答腊岛上被发现的。之后超过十米的巨蟒都十分罕见。鹞子门的百戏图上说蟒生而为半虫,蟒中之虫为蚺,喜在百丈坑中栖息,至阴的水中捕食,前一百年长足十米之数,期间为一年三蜕,之后三年一蜕,蜕皮一次只增长不足一分。百米巨蟒至少要生长千年。
无牙象凑过来,神情严肃的说:“这个金鳞蟒王的传说我也听到过,据说二十多年前有一支山地军巡逻小队追踪一个人进入了金鳞蟒王的地盘,结果一个都没走出来。”
顾天佑道:“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就绕着走。”
无牙象道:“其实也不用刻意绕道,大象们聪明的很,到了金鳞蟒王的地盘自然会绕开。”
顾天佑颇为惋惜的寻思:蟒生金鳞长百米,连蛊门虫经都没有记录,多半是上古异种,可惜没能亲眼一见。
无牙象皱眉道:“我其实倒是不担心金鳞蟒王,毕竟只是传说,是否真实存在都还说不定,至于水里的巨鳄其实也不足为惧,再厉害也不会比咱们手里的枪更厉害,我最担心的其实是一种水蛭。”
顾天佑道:“水蛭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以前带你们训练的时候还少跟那玩意打交道了吗?”
无牙象摇头道:“这种不同的,叫做女蝗水蛭,平常年月里很少见到,可一旦有飓风侵袭过的老林子,一些老洞窟灌满了水,这玩意就会从地底深处钻出来,一旦进入人畜体内,便会立即大量排卵,母虫还会钻入人的脑子里破坏痛觉神经,几个小时内,幼虫就会把人的血吸光,那人却毫无所觉,不经意间一动脖子,脑袋就会掉下来,到时候就看到满腔子都是小蚂蟥。”
他吗的,真不该让这货把话说完,太影响士气了。顾天佑心中暗骂一句。目光悄悄扫过队伍其他人,只见五个佣兵神色如常,全然不在乎。秦教授唉声叹气,五个学生又好奇又害怕的样子。蒋菲的反应则有些平淡,或许该说是淡定。
当天翻过了两道山脊之后,地势渐行渐低,丛林里的各种植物,也变得越来越茂密浓郁,几乎找不着落脚的地方,走在其中,抬起头来看不见天空,如果不借助gps,就根本辨认不出方向,仿佛进入了一个幽闭的天然迷宫。
参天蔽日的老树枝干交错,有些乔木甚至高达**十米,由于树荫厚重,密林中的空气也显得格外的阴沉,淡淡的烟霭在丛林中弥漫,不时能见到古树上栖息的巨蟒,叫不出名目的“毒蛇、昆虫”,比比皆是,茂密的丛林与河边不时有鳄鱼出没,水中还有成群结队、体形庞大如拳的蝌蚪,真不知演变成蛤蟆之后会有多大个头。
饶是顾天佑等人久经沙场,胆气不凡,身处在这墨绿色的生命走廊当中,也不免会有耸栗畏惧之感。几个学生早吓的浑身战栗,紧紧搂住大象背上的鞍子仿佛抓住的是救命稻草。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向导官无牙象发出一声表示危险的呼哨!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丛林凶猛
顾天佑等人骑在大象背上踯躅前行于密林深处,尽量回避有可能遭遇到的种种危险,可眼中尽被深绿所染,脑中所想很容易迷乱,如所看到的丛林古树般盘根错结,却又于浑浑噩噩间蓦然清醒,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大自然的永恒无边,与自身生命的短暂渺小形成强烈反差。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慑,压迫的每个人都燥闷如灼。
正这个时候,前方的向导官无牙象忽然发出一声警告危险的呼哨!
顾天佑陡然一激灵,问道:“什么情况?”赶过去观察情况,只见无牙象神情凝重,沉声道:“咱们走错路了。”顾天佑有点诧异,看了看gps,摇头道:“没错啊,就是这个方向。”无牙象往前方一指,顾天佑顺着他手指看过去,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前面出现一片沼泽,在水边上躺着一只巨鳄的尸体,这个地方看到死了的鳄鱼本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怕的是这条鳄鱼的个头,从头到尾竟似十米有余!
顾天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大的鳄鱼怕是要活一两百年以上,随口问道:“这东西怎么会死在这里的?”
“是被巨蟒吐出来的。”无牙象口气沉重:“参谋长您看,这东西后背的甲板骨的皮质都被消化液给灼没了,眼睛和爪子也是这样,我曾经见过五米多长的缅甸蟒把一只山猪吃进去又吐出来,那山猪也是这个样子。”
顾天佑语气迟疑:“你是说它是被那条金鳞蟒王”
“是的!”身后蒋菲赶了上来,肯定的语气:“这么大的鳄鱼,也只有那条百米巨蟒才有可能吞得下去,我想应该是这样,巨蟒吞下这头巨鳄,还没等消化干净就发现地盘里来了不速之客,于是就把没消化的食物吐了出来。”
顾天佑道:“你觉着这个不速之客会不会就是咱们几个?”
蒋菲道:“我觉得它应该更在意的是咱们的坐骑。”
她这么一说,无牙象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奇怪的样子自语道:“这些大象怎么会走进金鳞蟒王的活动范围呢?”
顾天佑道:“大象再聪明也是动物,刚经过这么大一场飓风的洗礼,也许地貌变了,味道淡了,或者其他路径上出现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这时,刘峰也凑了过来,低头看见那头巨鳄的尸体,也是先吃了一惊,随即翻身从大象背上一跃而下,径直走到那巨鳄尸体近前,取出锋利的猎刀在巨鳄的肚皮上划开一道口子,哗啦一下,巨鳄肚子里的东西刹那间淌了一地。竟有几条未消化干净的小蟒蛇和一条一米多长的小鳄鱼。
刘峰嘿的一笑,道:“这玩意活成精了,长这么大的鳄鱼,我也只见过两次,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在尼罗河畔,头儿亲手抓了一条二十多米长的史前怪物。”
百戏图有言,鳄虫为忽律,长可达三丈三,其肉入药可治肺痨,其心乃是至宝,有壮气强肝利胆的功效。顾天佑示意刘峰把这家伙的心脏找出来收好。刘峰点头,一边把巨鳄的内脏一件件弄出来寻找心脏,一边说道:“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上回头儿抓了那条大家伙也是先取心给大伙吃掉,说这东西可以壮胆!”
忽律只有雌而无雄,雄鳄成虫为鼍,体型要比忽律还要更大一些。猪鼻龙角,爪尾生羽,肋有肉脯,能在水上跳跃滑翔,奇快如飞,宛如龙兽,最爱以飞鸟为食,乃是虫中最顶尖的。鼍非忽律不娶,一旦确定了伴侣便终身不渝。泰国民间有鳄鱼成精与美女成亲的爱情故事,主人公便是一头鼍。
蒋菲皱眉道:“它死都死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顾天佑道:“反正都已经死了,留下尸体也是浪费。”眼看天色将晚,又对刘峰说道:“顺便再割几块肉下来,晚上找块干爽地方扎营的时候烤着吃。”
无牙象凑过来,悄声道:“不能扎营,咱们已经招惹了金鳞蟒王,最好是以最快速度通过。”
顾天佑瞥了蒋菲一眼,嘿嘿一笑道:“这次却不能听你的了,今晚就在这里扎营了!”
无牙象素知参谋长言出法随,他对顾天佑之敬重,是可以随时为顾天佑一句话豁出命的,纵然明知道这个命令会给整支团队带来极大风险,仍立即表示同意。接着冲着象队发出停止前进,准备扎营的呼哨。
夜,乌云遮月,只有火堆跳跃的光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湿木头里含着油脂,燃烧后不时发出噼啪的爆炸声。
这片广褒的原始丛林,有着一亿两千万年的生存史,它分布在群山环绕的低谷之间,沉静平稳的呼吸着。因为受到四周近百条水系的覆盖,使得闷热潮湿的气候终年不变,也无风雨也无晴。在这密林的最深处甚至看不到多少热带飓风刚刚光顾的迹象。
几名学生围坐在火堆旁,鳄鱼肉的香味丝毫不能减少他们的不安,四周围黑漆漆的寂静,仿佛藏着数不清的野兽和未知的危险。顾天佑将烤好的鳄鱼肉递给秦教授一块,道:“吃一块吧,这东西养肺治咳嗽,吃了它您后半辈子都不用怕狗追您了。”
五名佣兵跟无牙象坐在一起,正在分享一大块鳄鱼肉,他们吃的是腹部带肥油的肉,满嘴流油,津津有味的样子。
蒋菲远远的坐在一边,没有吃肉,而是取了块巧克力刚吃了一半儿就收了起来。顾天佑起身来到她身边坐下,笑道:“你可真不愧是研究生物学的,活物你不忍杀害,连死的都不忍下口。”
蒋菲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道:“马牛羊猪犬,鸡鸭鹅都可以吃,只要不是有灵性的,我不吃有灵性的生物。”
顾天佑笑眯眯问道:“你不吃成虫的?”
蒋菲的手微微一顿,瞥了顾天佑一眼,答非所问道:“虫类其实有很多不但能吃而且很好吃的。”
顾天佑道:“我说的虫跟你说的虫不是一回事,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蒋菲茫然道:“我应该明白什么吗?”
顾天佑道:“这些大象今天有点奇怪呢。”
蒋菲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天佑道:“你看它们,自动围城了一个圈子呢,屁股冲着里边,倒像是在给咱们警戒呢。”顿了顿,又道:“或者说在给咱们当中某一位警戒。”
蒋菲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大懂。”
顾天佑叹了口气,道:“那我就说说你能听懂的。”
“首先,你不是研究生物学的,你是玩儿生物的;其次,你没有遇险,只是不愿意在洪水中浪费体力;第三,你手下的三个人已经到了这里,他们正在追逐那条金鳞蟒王,最终目的却是等着你去收服;第四,你需要这条金鳞蟒王是为了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不是蛊门中人,却有着超八品驭虫师的境界,举手投足间就把我这几头大象给调教的比马戏团的还乖觉。”
蒋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顾天佑,轻哼了一声道:“除了第二点外,其他全给你猜中了。”又道:“我之所以找上你们其实就是想看看你是怎样一个人。”
顾天佑心中一动,问道:“昨晚窗外那人也是你?”
蒋菲镇静的点点头,道:“你很聪明,至少比我之前所想的要聪明的多。”
顾天佑道:“你其实没露出多少破绽,我刚才那些话倒有一多半是妄加猜测,心中并无多大把握。”
蒋菲道:“说说看。”
“首先第一个疑点是你跳上大象的时候,那大象之所以被拿来运货,就是因为比较其他大象它还不够听话,可是在你面前,那家伙却老实的像头老耕牛,其次,无牙象说这些大象会自主躲避金鳞蟒王的地盘,我相信他说的,但大象们却把咱们带到了这里,所以我怀疑是有人要它们这么做的,我假设这个人就是你,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只能是为了金鳞蟒王。”
顾天佑喝了一口水,接着道:“昨晚我凑巧在旅店酒吧里听到你三个手下对话中提到了一个老大,当时我没认为会是个女的,后来你去我窗外偷听的时候发出一声轻哼,当时我听着有点像女人的声音,但并不敢肯定,直到你主动混进我的队伍来,大象忽然变的不听无牙象的话,我已经很怀疑你了,而你对那条大忽律以及不高兴要吃的那条蟒蛇的态度更坚定了我的怀疑,你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他们曾说过要清理门户对付强敌,我想你来抓这条金鳞蟒王就是为了应付那个强敌的吧?”
蒋菲轻轻笑了,她模样一般般,唯独一双眼睛又亮又有神,若是双眼皮,这双眼可谓是美极了。道:“好吧,全给你说中了,不过顾天佑,你可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又是为什么要混进你的队伍的?”
暗夜无光,两人窃窃私语。
顾天佑看着她的眼睛,那目光里似充满了戏谐和嘲弄的意味。她既然这么问,必然有其深意,天佑哥搜肠刮肚的想要理出个头绪来。这女的被北派蛊门和神调门的高手奉为老大,多半跟外八行有关;她知道老子的身份和名字,外八行里的人晓得老子名字的脑中灵光一现,问道:“你可认识个姓胡的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凤翼凰首,龙兴秘闻
久坐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
蒋菲听到这两句诗以后,先轻轻点头,接着冷笑起来,最后说道:“我原以为已经高看你了,却没想到你连他都认识。”
顾天佑一愣,这小妞不是胡三变的闺女,外八行的凰首吗?怎地听她的口气,似乎并不是从三鞭老妖那里知道老子的名字的?那她又怎会对老子产生好奇心的?
蒋菲面罩寒霜,眸中射出两道清冷的光辉,盯着顾天佑一字字问道:“告诉你这首诗的人在哪里?”
顾天佑脖根儿冒凉气,抽了下鼻子,道:“干嘛?你不会连送信儿人都要干掉吧?”
蒋菲冷然道:“少废话,问你什么就回答!”说着,只见她掌心一翻,手中已多了把匕首,寒森森,造型古朴,剑刃上似有流云彩虹,暗夜无光下,这匕首竟自带光辉。
短剑流彩虹,清末龙泉铸剑宗师陈伯雷,以陨铁锻打十五年成剑胚,精力耗尽而亡。其弟子,另一位承袭龙泉铸剑工艺的铸剑大师杨成奎,十年磨一剑,才铸就这口短剑。此剑先落入李景林之手,辗转又流落到中统大特务陈立夫手中,因有烈士仗此剑于飞机上刺杀日军大将大角臣生而名闻一时。后进献至金陵博物院再转送进蒋公内宅,从此绝迹于江湖。
顾天佑熟络江湖掌故,因此一眼便认出这宝贝来。老不死曾说到这把剑的时候言道:断金只需百炼钢,此剑能断万炼刃。只要功夫修养稍有所成,持此剑便可纵横当代,非用枪才能对付。
“好剑!”顾天佑从怀中取出胡三变交给的蓝布包,道:“你既然知道这首诗,想来就是他让我转交东西的人了,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同时还有一句话,断肠人永在天涯,不负江湖不负卿!”
“他辜负的人还少了吗?”蒋菲瞪着蓝布包,并不急于去接,问道:“这是什么?”
“天下凤楼九十九,这蓝手帕就是执掌凤楼的信物。”顾天佑打开蓝布包,托着那小盒子道:“这里边装的是他一生挚爱的人的骨灰,他说今后就交给你保管了。”
蒋菲一见那白玉雕琢的小盒子,面色顿时变了,待顾天佑把话说完,她已经泪流满面,无声的啜泣,比嚎啕大哭更让人能够感受到她刻意压抑的悲伤情绪。哭罢多时,擦去泪痕,切齿道:“他要做什么?交代后事吗?你就是他给我选的凤翼吗?”
“你说什么我不大明白。”顾天佑是真不明白,以三鞭老妖的本领,什么人能威胁到他的生存?他有必要交代后事吗?
“这里头是我母亲的骨灰,他带在身边十年了,从不肯离身半刻。”蒋菲看着顾天佑,目光中带着莫名的恨意,似乎已把面前人看做了那个风流不羁本领通玄的老男人。又问道:“既然他选了你,便应该把什么都跟你说了,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龙兴会?”
顾天佑闻所未闻,摇摇头。
蒋菲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是一个存在了千百年的私人间谍组织,挑动天下大势,煽动战争是他们的强项,甚至一旦龙兴会的核心成员们觉着有必要,改朝换代便是他们的主要工作。”
“改朝换代?”顾天佑有点难以置信,道:“会不会太夸张了?”
蒋菲面无表情道:“既然你拿了这盒子过来,就说明你就是他给我选的凤翼,有些事当然要让你知道。”她又解释了一句:凰首,凤翼,龙头,五爪,外八行当中有凰首必有凤翼,有龙头必有五爪,但如果有凰首,则必不能有龙头和五爪,凰首为女,龙头为男,国内的外八行已无龙头,只有凰首便是我,凤翼一直没选定,他是上代龙头选谁便是谁。
“凤翼,都要做些什么?”顾天佑心中困惑不解,三鞭老妖什么都没跟自己说啊。
蒋菲眉头微蹙,火光下她的脸蛋儿似乎黑了一些,道:“这个有点复杂,以后慢慢的关系熟了再告诉你。”
“那就跟我说说龙兴会吧,我也涨涨见识。”
顾天佑想起了上次在渡口与胡三变分别时情景,暗忖:老家伙当时用暧昧的口气跟老子说,老子欠了他一个人情,他日必定要还。想到这儿忽然觉着这个答案可能不大美妙。这位蒋姑娘身材一流,相貌却一般的很。
蒋菲也不想继续凤翼这个话题,于是便跟顾天佑介绍起这个龙兴会来。
说起龙兴会,便要从古代间谍这一行的发展史说起。
天朝古代的间谍战那可是风起云涌,处处散发着猛气。最早被史书记载的天朝间谍活动出现在夏朝,由此诞生了天朝第一位女间谍女艾。随后古代谍战人员更是被君主承包了,出现了各种类型的谍战人员,如最香艳的女间谍西施、最冷血的间谍要离、最滑稽的间谍蒋干等等人物。如果是战时,他们就是争霸双方刺探情报最好的“工具”如果是非战时,他们的职责就是监视百姓官员。从春秋时期的“间谍外交”到明清时期间谍活动的“无所不干”,可以说我朝滴古代间谍系统已经非常全面了。
春秋战国时期是古代间谍的“黄金年代”。在国家军事间谍之外,集中出现了一批为诸侯国和利益集团服务的“私家间谍”。当时非官方“特工”十分活跃,几乎各个阶层都有间谍。
当时私人间谍的招募有“养士”和“收弟子”两种主要方式。魏国信陵君、齐国孟尝君、赵国平原君、楚国春申君,这“战国四君子”都曾养士数千,这些“士”有的是专门负责搜集情报的特务;有的相当于现代间谍中的暗杀特工,专门负责灭口和破坏。“养士”可以说是当时最流行的间谍培养方式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期,天朝间谍技术出现了第一轮飞跃。“阴书”、“阴符”、原始窃听器“听瓮”等一系列传递和获取情报的手段,都是这一时期的发明。
龙兴会始创于春秋,创始者七人,名字不详,只有七个姓。分别是张,王,李,刘,赵,陈,杨。古往今来,这七个姓氏的后世子弟在这块土地上曾经缔造的辉煌无需赘述。
话从明朝说起,朱皇帝灭了张士诚和陈友谅,赶跑了元顺帝坐上金銮殿。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功臣,先挑拨刘基收拾李善长,刘基不上当宁愿辞官告老,之后刘基生病,老朱便派了胡惟庸带御医去瞧病,结果御医看过之后没多久,刘基就挂了。老朱从登基坐殿开始杀,一直杀到蹬腿退休,杀了两万多有功之士,当中尤其以七姓人最多。
他真正要灭的其实是龙兴会,到死都没得手,为此他创立了千年以降最出名的官方间谍组织:锦衣卫。
龙兴会不是一个简单意义上的江湖组织,而是七个千百年来最强大的姓氏家族组成的秘密团体。他们有时候会分崩离析大闹内讧,有时候又会秘密的组合到一起一致对外。这七大姓氏,每一个姓氏都有自己的发祥地,有秘密嫡传子弟也有世外行走的代表,只有够资格葬入龙脉祖根的子弟才有机会了解龙兴会的秘密。
朱皇帝到死都没能完成这项伟业,他终于意识到这么干不是办法,于是下诏撤掉了锦衣卫。并且交代继位的孙子,对待龙兴会既然打不干净,那就不妨好好利用。但没想到这孙子不争气,被他儿子给打跑了。帮他儿子打跑孙子的人当中有张玉封王,陈亨 陈懋,李彬,李远,王聪,王真封公;陈贤,陈旭,陈宣,李浚封侯。
明王朝多少年,龙兴会便与皇族斗了多少年,与阉党斗,与锦衣卫和东西两厂斗,最后斗的李闯入京,清军入关,丢了汉家天下。之后便又开始与满清权贵们斗。他们或者入朝为官,或者大隐于市。七大姓英才辈出,无论何年何月,什么样的盖世人物都休想把他们彻底斗垮,就算本朝太祖那样的人物,想要逆时代而为,都不免落个子死孙不成器,后代碌碌无为的结果。十年大劫,虽然几乎让这七姓分崩,把最杰出的刘姓人斗垮,但最终的结果却还是败给了时间和底蕴。
龙兴会的间谍大可登庙堂,小可及市井巷尾。他们存在着,又好像完全不存在。他们似乎什么都不掌控,却能影响整个民族的气运。他们的间谍有时候会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存续,抛头颅洒热血,却从来不求什么官方认定。他们有时还会弄权谋私,甚至内斗倾轧,搞的天下大乱,却对天下人的非议置若罔闻。
如果说龙兴会高居于庙堂,始终与权力核心保持着密切接触,那么外八行则就是苦哈哈,就是草根,江湖三教九流三百六十行之外的野人,始终盘踞于江湖。
当年龙兴会的核心家族陈氏兄弟将外八行拉入中统,后来龙兴会不看好蒋公与西方列强过于亲密的关系,陈氏兄弟逐渐淡出权利中心,外八行也因此失去了更上一层楼的机会,传到胡如梦的手里时,外八行已经没落到四分五裂,龙兴会却在本朝太祖去世后再度兴旺起来。
蒋菲说:“胡如梦可算是外八行千年历史上的第一人,他有民国宗师的国术修养,精通东西方催眠秘术,独通八门秘技,本来外八行在他手中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但他却困情于一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逆潮流而动,最终他所爱的人死在了龙兴会当代会首安排的密谍之手,于是他放下一切执着,转而杀了那五个密谍。”
顾天佑道:“他既然已经报了仇,你为什么说他要交代后事?”
“因为还有一个仇人却是他最想杀也最没有把握杀得了的。”
顾天佑心念一转猜道:“就是龙兴会的会首吧?”
蒋菲道:“是的,这位会首虽是女流之辈,但本事却可能不在他之下,身边更有超卓人物时刻跟随,所以他为了养育跟爱人生的女儿多等了十年,看着女儿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后,他才决心去做这最后一件事!”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侧耳倾听了一下,皱眉道:“怎么搞的?三个人带两只虫抓不住一条蟒魁?”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猎蟒魁
蟒虫为蚺,蚺虫为魁,蚺与魁交而生蟒魁,此物天生神力无边,几乎可以无限生长,尤其爱吃虫类,出生后必食双亲。此物是天生六异之一,因为几乎不可被驾驭,故此不在蛊门虫经之列。蒋菲说她到此就是为了抓这条蟒魁的。她是外八行的凰首,门户中出了败类,她责无旁贷要清理门户。
顾天佑还有许多不解之处。心中盘算:蒋菲是怎么知道老子的?她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她参与到老子的队伍中来,真的只是为了搭顺风象来到这里抓一条蟒魁吗?还有她为什么要秘密的窥探老子?那时候老子可还没见过她呢。
蒋菲忽然起身,对顾天佑说道:“既然你是胡如梦选定的凤翼,那这柄流彩虹就交给你保管了。”说着,竟真的将那柄神兵利器递了过来。顾天佑犹豫了一下,拒绝道:“这都什么时代了,比较这玩意我更擅长用枪。”
蒋菲道:“有些特殊情况下,枪也会失效的,这把剑是民国时期外八行一位凤翼从李景林手中夺到手的,他用它亲手毁了大角臣生的专机,跟大角臣生同归于尽,此剑后来被寻回,传到我母亲手中,她曾对我说,父亲选了谁做凤翼,就把这剑交给谁,胡如梦选了你,所以这把剑你必须拿着!”
顾天佑推脱不过,只好接过流彩虹,拔出自己随身的猎刀,将这口短剑放进刀套里。
“老巴和鬼猴加上一个肥猪王,三个人对付一头蟒魁,怎么会拿不下来呢?”她带着狐疑,嘀咕着离开营地,向着阴森的黑暗走去。顾天佑一来好奇她要怎么去抓蟒魁,二来瞧在三鞭老妖的面子上,确实不忍见她单独去冒险。于是简单跟刘峰交代两句后也动身跟了过去。
幽闭的丛林深处,二人一前一后迅速前行。俩人都是精通奇术胆大包天之辈,面对这令人惊恐的幽深世界,都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循声追踪,走出大概一公里,这时山谷深涧中的岔口渐多,绵延起伏的山脉都被原始丛林覆盖。由于各种大型植物几乎侵略性的生长,使山体地层中开裂的深隙极多,形成的沟壑纵横交错,错落分布得犹如蜘蛛网一般。内部同样生满了大量的蔓生和气生植物,在加上大小不一的溶洞,构成了一个多重的绿色迷宫。脆弱的山体时常塌方。其中凶险又不仅来自任何动物。
正走着,前方转弯过后竟出现一线光辉,二人疾步过去,眼前豁然开朗,只听呼喝之声入耳,云散月出,皎白的月光下,三个人正围着一条金黄色的巨蟒缠斗。只见那巨蟒乔矫盘曲,盘成了一个高达数米的巨大蛇阵,旋绕而动。在它四周围,有人用雄黄石和雕羽灰围城了一个圈子,不让这家伙越雷池一步。
这便是金鳞蟒魁了,此物虽被困住,却是凶性不减,困兽犹斗,血盆大口一张,似有无穷吸力,正将一头体型硕大,金鬃獠牙的巨猪吸的悬停在半空中。
眼前的情景无比震撼,饶是顾天佑见多识广也不禁大吃了一惊。这金鳞蟒魁虽未必有百米长,却差不了许多。粗细跟一只橡木酒桶差不多,血盆大口的当中有个黑窟窿正在往里抽气,那数百斤的大黑猪竟硬生生被它吸在半空。
百戏图中蛊门虫经篇有云,猪虫叫彘,吨猪为彘,彘虫生乌金,这乌金却是彘中体型最小的,最重不过八百余斤,天生獠牙百毒不侵,尤其喜爱以蛇虫为食。形似野猪,但有一处明显差别,很容易辨识。便是乌金的脊背上生有金色鬃毛,根根如刺。
这头被金鳞巨蟒吸到空中的二师兄正是一头罕见的八百斤乌金。这家伙身在半空仍不住咆哮挣扎。它的主人正是那个叫肥猪王的神调门萨满。此刻,他正手提一柄雄黄石锤,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猛抡。但金鳞蟒魁完全无视他,忍着剧痛也要将二师兄吸入口中。千钧一发之际,那头伶俐虎如闪电一般跳到金鳞巨蟒头上!
四方脸的老巴冲着黑瘦的鬼猴提醒道:老大要活的!
正这时,顾天佑和蒋菲赶到了。
金鳞蟒魁意识到危险,猛然昂头试图将伶俐虎摔下去,这么一来,那头二师兄却得救了。伶俐虎的动作敏捷无比,金鳞蟒魁一甩头的功夫,它纵身一跃便跳到金鳞蟒魁的蛇阵上,用利爪逆着掀起一片海碗大的鳞片来。金鳞蟒魁吃痛,发出一声暴怒的嘶鸣,整个身子动了起来,试图将伶俐虎缠住。
就在此时,蒋菲出手了,只见她甩手丢出一根金线,前面栓了个铃铛,精准的缠住了金鳞蟒魁的头部。将另一头丢给老巴,叫道:“拉住它!”说着,纵身向前,从随身的包里取了个瓷瓶出来,冲着鬼猴喝道:“让伶俐虎把它颈后心形的白鳞片掀起来!”
顾天佑心想,她这是做什么?这金鳞蟒魁体型如此巨大,单凭老巴一个人和那条金线就能拉住吗?这蛇阵高达数米,她命伶俐虎掀起蟒魁的白色逆鳞,看来是要用药物对付这东西了。
只见老巴接住金线这一端的皮索,双手倒牵牛,屁股猛然向下一坐,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这家伙竟生生将那巨大的蟒魁拉的低下头来。这金线看来也是件宝贝,竟能抗住这么大的拉扯力。那老巴全身肌肉贲起,生生撑破了衣服。蟒魁全力挣扎,人和蟒之间较力,让金线另一端的铃铛一直在响,
蒋菲不慌不忙的走过去,纵身一跃跳到蟒魁背上。伶俐虎在蟒魁背上如履平地,从容走到那片白色心形鳞片近前。
蟒魁意识到危险,拼命挣扎,老巴血灌瞳仁,全身肌肉都在震颤。肥猪王和鬼猴纷纷上前相助一臂之力。
伶俐虎正用爪子试着抠那片逆鳞,试了几次竟未能得手。看来这个地方是蟒魁的罩门,这东西久而生智,特别针对这个部位生出一片特别坚实的鳞片。
蒋菲转头冲顾天佑喝道:“还不快过来帮忙!”顾天佑身上有一把宝剑流彩虹,拿来干这活儿易如反掌。
顾天佑纵身跳上蟒魁背,从靴筒旁的刀鞘里抽出短剑流彩虹,循着蟒鳞的缝隙轻而易举的刺了进去。转圈一抹,便将这片银鳞鲜血淋漓的掀了下来。蒋菲立即将瓷瓶里的白色粉末倒了上去。
蟒魁吃痛,奋起全身力气抗争,整个身体动了起来,蛇阵打开,不顾四周围的雄黄雕羽灰,猛然发出一声嘶吼,一下子将老巴三人甩开,摆动身体向着密林冲去。
顾天佑和伶俐虎机敏的从蟒魁背上一跃而下,回头一看,蒋菲竟抓住从老巴手里丢出来的金线,死站在蟒魁背上,看意思竟是不打算放弃,势要收服此物不可!
“我操!”顾天佑心中骂了句疯女人,眼看蟒魁巨大的的身躯完全舒展开,动作之快仿佛一辆开动的列车,顷刻之间带着蒋菲冲进老林子中。只好跟着那仨人一起追了上去。
这蟒魁已经失去理智,穿行林间全然不顾路径,甭管前面是山石林木还是溶洞树根,都是一头撞过去,刹那间泥石乱飞,碎木断根遍地。只顾着向前,一路留下遍地狼藉。倒是很容易追踪到。
在漆黑的林子里追了一里地,前面忽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天坑,顾天佑身法最快,追在最前面,险些停不住掉下去。
四人停在天坑前,显然蟒魁已经从这里下去了。顾天佑随身带着信号弹,对着天坑发射了一枚,一道光亮下去,只见这天坑洞口不大,却内有乾坤,是个瓮的形状。四壁布满了茂密的植被和巨木根系。
撕拉一声,坑底传来蟒魁的一声嘶吼。老巴盯着顾天佑手中的流彩虹,问道:“你是老龙头选定的凤翼?
顾天佑点点头,道:“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下去了,咱们一起下去帮帮她。”
老巴道:“凰首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她一定可以制服这条蟒魁,我们要做的只是等待。”
顾天佑看了看其他二人,肥猪王和鬼猴子果然也无意下去。叹道:“你们倒是对她信心十足,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鬼猴道:“她是我们当中最强的,如果她都不成,我们也不成,驭虫的第一个环节就是捕虫,她必须靠自己制服这条蟒魁。”
肥猪王道:“她是凰首,你是凤翼,有凰首必有凤翼,有凤翼便无需五爪了,我们今后都只是普通门人,守护凰首的责任是你这个凤翼的。”
顾天佑有些意外,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就这么看着?”
老巴的语气冷淡:“我们都是五爪中的人物,既然老龙头选出了凤翼,五爪便不复存在了,外八行里强者为尊,她是凰首理当最强,你是老龙头新选定的凤翼,自然也该强过我们这旧人,凰首没有命令,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而你身为凤翼,守护她是你唯一的责任。”
正如老不死所言的,外八行是个冷酷的门户,规矩大过了义气,同门之间的隶属关系都是建立在实力高低上的。
顾天佑自筹手中有流彩虹护身,必要的时候杀掉那条蟒魁应该不成问题。既然答应了三鞭老妖,便不能坐视他的宝贝女儿一个人在下面对抗那条蟒魁。这哥仨阴阳怪气,也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别有用心,反正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估计是指不上了。他吗的,离了张屠户照样不吃带毛猪。
顾天佑将流彩虹叼在口中,纵身一跃跳下天坑,一把抓住一段伸出的植物根系,身子凌空啪的一翻,头朝下,脚朝上,手足并用沿着天坑四壁,宛如壁虎一般游走下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深渊
这招叫壁虎倒登阁,乃是旧时候飞贼手段,传自百戏图盗门篇,以前功夫修养不够玩不转,现在不动明王身已有五成以上的火候,用起来却是游刃有余。
天坑深达数百米,顾天佑倒悬而下,时不时遇到粗大结实的根系,便索性收了功夫,采用垂直降落的方式下行。不一刻便到了坑底。四壁漆黑如墨,纵有夜眼目力惊人也只能稍微看到一些大致轮廓。忽然悉悉索索之声不绝于耳,取出打火机照了一下,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脚下是深不见底漆黑如墨的水池,在四周藤蔓密布之间,竟有数十条目似电闪、口吐歧舌的巨蚺,皆是粗如汽油桶,其长不知多少的大家伙。曲援攀附动作如风向自己而来。
这些巨蚺无一例外的都是雌性,看来这座天坑正是那条蟒魁的皇宫,而这些雌性巨蚺显然就是这家伙的三宫六院。这么多巨蚺环视之下,顾天佑毫不慌张,单手抓住一段藤蔓,悬停在半空当中,将流彩虹拿在手中,准备大开杀戒。
就在这时,脚下的水池忽然传来一个巨大的嘶鸣声,那条金鳞蟒魁从水中蹿出,动作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就像一架升空的火箭,轰然而上,那些藤蔓被它势如破竹撞的稀烂。只见它张开血盆大口直奔其中一条巨蚺,猛的一吸,那巨蚺便不受控制的被吸了过去,眨眼的功夫已被吸入腹中。
眼前发生的一幕太过震撼!
顾天佑手握流彩虹,严阵以待保持戒备的同时,心中不禁更替蒋菲担心。忽听蒋菲的声音在头顶喝道:“定魂丹没起作用,它在吞蚺补气,赶紧用流彩虹把它杀掉吧。”抬头一看,只见蒋菲衣衫狼狈,悬在半空当中。手持着金线铜铃,不住的摆动飘荡。原来,刚才蟒魁出水的刹那,她就站在蟒魁头顶上,那蟒魁吸巨蚺取食的瞬间,她丢出铜铃金线缠绕住一根藤蔓,将身体悬空。
顾天佑见她无恙,心中顿时放松不少,总算不至于太对不起胡三变。问道:“你不打算捉活的了?”
蒋菲叫道:“蟒魁先前被人喂下了花蛤蟆,定魂丹不起作用,却能让它发狂大开杀戒!”那语气,已经完全没了先前势要抓捕蟒魁巨兽时的自信,反而透着一股子仓皇和惊惧的意味。
一条巨蚺无声息的爬了过来,顾天佑手中的流彩虹一晃,那巨蚺斗大的头颅应手而落,鲜血喷涌而出。顾天佑身体倒卷向上,来到跟蒋菲平行的高度,问道:“什么是花蛤蟆?定魂丹不是蛊门伏虫至上法宝吗?怎么会不起作用?”
蒋菲有些着恼道:“花蛤蟆是产于南美的一种毒蛙,学名叫箭毒蛙,花蛤蟆是道上人的叫法,这种蛙奇毒无比,一只便能轻松毒死一头大象,蟒魁的体型太大,足以稀释这种剧毒,但毒素的作用下,它的神经系统受损,已经感受不到定魂丹的药力!”
蟒魁刚刚出水捕杀了一条巨蚺,其他巨蚺都意识到了危险,此刻已顾不上捕食二人,纷纷向着四下游走奔逃。顾天佑拉着蒋菲向上攀爬,蒋菲不会壁虎倒登阁的本事,全仗着一只铜铃金线向上爬,速度实在算不得多快。顾天佑眼见那蟒魁一击之后落回水中,也许顷刻间便会再出来进行二次攻击,当下不敢怠慢,一把将蒋菲拉到自己背上,飞速上行。尽管背着一个人,却还是比两人各自为战要快的多。
背上的蒋菲心跳如鼓,也不知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激动,或者二者皆有?只听她惊声说道:“我把执掌门户的宝物勾魂刺,插进了那蟒魁的背里,它恨极了我,肯定会追上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顾天佑便感到下面的水面陡然升高,紧接着那条金鳞蟒魁飞腾而起,攀附屈身于藤蔓间,爬行如电追了上来。顾天佑奋起力道加快速度向上攀登,速度虽快的离奇,却远远比不得身后追逐的绝世凶兽。
蟒魁非虫不食,顾天佑身上散发出一股子仙虫气息,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渴望。进一步刺激了它的凶性。顾天佑背着蒋菲,听下面声势惊人,按捺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金鳞蟒魁已经追至身后十几米外,这东西一路曲线攀爬,不管是藤蔓还是树根挡者披靡,竟似丝毫不能影响它的速度,距离正不断被缩小。
眼看着血盆大口张开,顾天佑感到一股沛然无伦的吸力向自己袭来,竟似完全不能抗衡。蒋菲在身后说道:“不用管我,你自己走吧。”嘴上说着,小手却下意识的搂的更紧。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凭宝剑流彩虹还有机会放手一搏。顾天佑眼见不能脱身,索性一转身,将流彩虹持在手中,眼看这家伙攀附在藤蔓间攀爬,脑子里灵机一动,挥动流彩虹砍起那些碗口粗的藤蔓来。
这一招果然见效,流彩虹锋利绝伦,用来砍藤蔓就好比快刀切豆腐一般。几剑下去,那些藤蔓便被斩断一大片。再也支撑不了下面蟒魁的巨大体重,刹那间,稀里哗啦的断裂了一大片,卷着蟒魁往下落去。二人见此情形心中大喜,刚要转身继续攀爬,忽然发现上面的藤蔓一片片垂落下来,紧接着便感到自己手抓的部分也在往下滑落。
来不及多想,顾天佑如同灵猿一般,在藤蔓树根间横向运动,试图避开滑落的区域,却哪里来得及。跟着藤蔓稀里哗啦的落了下去。
顾天佑一手揽着蒋菲,另一只手持流彩虹挥舞之间将纠缠过来的藤蔓斩的七零八落,二人就这么自由落体运动状态中跌落水中。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就感到前方水流激荡汹涌而至,料想不是那条蟒魁便是其他巨蚺。借着流彩虹发出的微弱光辉看到前面巨大黑影扭动身躯奔着自己和蒋菲而来,猛地一沉避过来势,同时将手一举,流彩虹如击败革刺入黑影腹部。
刷的一下划过,给这家伙来了个大开膛。
顾天佑脚下踩水,打算带着蒋菲一起浮出水面。刚有这个动作,便察觉到一个更巨大的黑影从上面绞动水流猛然袭来,下意识的挥动手臂,那黑影却机敏的避过流彩虹,将先前被大开膛的巨蚺一口咬为两段。二者交错的刹那,背后的蒋菲突然一跃,一把抓住了黑影背上银光闪闪的一物。同时寄出铜铃金线,顾天佑完全下意识一把接在手中。
呼的一下子,金鳞蟒魁猛烈的向着水底深处冲去。蒋菲死死抓住那银色的物件儿。顾天佑顺着铜铃金线已接近到蒋菲身后,一只手在后面紧紧搂住她的小蛮腰。另一只手持流彩虹对准金鳞蟒魁的脖子切了下去。
金鳞蟒魁的身体剧烈收缩,试图将二人卷在当中,这是它最犀利的招式。但顾天佑手中的流彩虹太锋利,它凑过来的身段只消稍稍接近便会被划开一道大血口子。这家伙年老通灵,知道这招不能奏效,竟毫不犹豫打开蛇阵,一头往水下深处扎了下去!
蒋菲死攥着那件银光闪闪的物件儿不撒手,顾天佑揽着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金鳞蟒魁带着二人已向深不见底的坑底潜了超过两百米。蒋菲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大水压。已经意识松懈,抓不住那物件儿。顾天佑仗着明王不动身的修养精深,气血掌控力已达控制欲如的境界,水下压力巨大,却怡然不惧,见蒋菲情况糟糕,连忙搂着她嘴对嘴渡过去一大口气。让她的状况稍稍得到缓解。
深水之下,金鳞蟒魁的动作都不那么利索了,蒋菲死攥着那物件儿,二人躲在它背后,让它的血盆大口发挥不出威力。这家伙只好又蜷缩身体,想要将二人缠住。却不料顾天佑并未受到巨大水压的影响,见它故技重施,立即挥动流彩虹对着金鳞蟒魁的头顶切割起来。
流彩虹的锋利果然不是盖的,刀枪不入的金鳞蟒魁在它面前也如泥雕豆腐般,一划一切之间已在这家伙头顶上开了个大血窟窿。这一下如同给金鳞蟒魁做了个脑部手术,直接破坏了它的大脑神经元,此物当场毙命!剧烈下沉的势头终于缓了下来。顾天佑借着流彩虹自带的微弱光芒,破开金鳞蟒魁的脊背,帮她拿回那件事物的同时取出一个篮球大的蛇胆来。怀中人的境况不佳,顾不上最宝贝的那身皮,搂着蒋菲向水面急速上浮。
二人浮出水面,蒋菲已昏迷不醒。只见水面上到处是跌落下来的藤蔓,密集成浮排。顾天佑纵身跃到上面,竟似船儿一般托住二人。将蒋菲平放在上头,立即展开急救。水下巨大的压力导致她肺部受损,顾天佑给她度气的时候她已是强弩之末,之后她状况稍缓,顾天佑要顾着杀蟒魁取宝,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蒋菲又呛了两口水进去,这才彻底晕死过去。
先从胸部按摩开始,心脏复苏术,配合人工呼吸,以顾天佑的医术做这点事儿不过小菜一碟儿。蒋菲很快醒了过来。意识清醒后便发现有人在揉按她的胸部,还在嘴对嘴的往她口中吹气。尽管明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出于本能的做出个抗拒的动作,一把将顾天佑推开。
这小娘皮,翻脸就不认人。顾天佑将巨大的蛇胆连同那根银刺塞到蒋菲手上,道:“蟒魁杀掉了,只来得及拿回这两样东西。”
蒋菲看着手中两件宝贝,有点感动,不是为顾天佑的英勇,而是为那个叫胡如梦的老男人的眼光。蒋菲道:“蛇虫胆类蚺虫称王,魁虫已经是圣品,蟒魁胆更是仙品,可以祛风除毒,改善微循环排除毒素杂质的功效,更有延缓衰老神效,你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贝,就这么给我了?”
当下二人受困于绝境,顾天佑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道:“上面有人不希望你我活着从这里离开,你怎么看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