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金铺路,向大道心窍勿迷
刘德钊不仅满面通红,此时连额头都见汗了,赶紧躬身解释道:“他的拜礼确实很贵重,当然远超过那一盒冉遗鳍珠的价值,以显其向道之心与恭谨之意。而我并非是贪图他的东西啊,确实是被他的诚心所打动。
佛经中有云,舍卫国给孤独长者为请佛陀**,特以金砖铺地。此非炫耀富贵之举,而是对正法真传之恭谨。我确实不知其人藏jiān在心,只是被其态度所打动,点头答应收入连云派门下为护法侍者,尚未来得及仔细查其行止,更没有正式传法呢。假如知道他在世间的恶行,那我连云派首先应该惩处。
昆仑石盟主所率之三梦宗,众门人也多次声明——世间妖灵jīng怪之修,不应以出身而论,修士遇之应怜其修行不易、多加照拂指点,使之向道益近、莫祸乱人间。石盟主为当今昆仑修士之表率,三梦宗也是这么做的,我连云派接纳妖修本身又有何不对呢?”
叶铭又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本身没什么错,不论是哪门哪派所为,旁人也无法说什么。你若不是勾结车轩做乱的修士、又与那杀人灭口之事无关,那今天恐怕就是受人利用了。若我猜得不错,应是另有人在暗中指点车轩,你们在市井中相遇恐怕也不是偶然,他的所作所为恰能投你所好。”
刘德钊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我真不知情,也与车轩绝无勾结!只是连云派弟子叶子乔被妖修所害,追查苦无线索;恰好又从周峰道友处得知车轩之事,成天乐带领妖修深夜登门、车轩从此下落不明。若是换你们几位,怎么可能放过呢?”
白少流点了点头道:“道理确实如此,无论是谁都会追查到底的。现在车轩的情况是搞清楚了,但那暗算车轩灭口之人又是谁呢?原本连云派嫌疑最大,因为车轩在此之前刚刚拜入山门,可是刘德钊道友又坚称不知情。若无证据,我等也不能诬陷无辜。周峰道友,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所为,向连云派通风报信又是怎么回事?”
刘德钊也扭头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周峰。周峰的表情很尴尬,咽了。吐沫道:“我先前已听说连云派道友叶子乔遇害之事,又听传言有散修成天乐在苏州聚集妖修图谋不轨,所以出山行游之时就刻意查探,得知了天津之事。但我也不清楚车轩的底细,搞了半天这是个误会,实在很惭愧。”
正一门的履谦道长却摇头道:“周峰道友。你不能如此搪塞其辞!据我所知,你曾受师门之罚闭关一年,就是因为你的行止不端、擅自以听涛山庄的名义讹诈这位成天乐道友。后来听涛山庄新掌门继位,给成总发了请帖,成总既未赴会也未回帖。
你认为你们之间有私仇,所以并非听了什么江湖传闻,而就是刻意来搜集他行止有失的罪状、在暗中调查他。得知了车轩之事,你自然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想当然以为抓住了成总的把柄,可治他一个杀人夺宝之罪。
有些事说出来尴尬,这些话也很不好听。但在这种场合却不得不提。我若说的有什么不对,请周峰道友指证,你那江湖传言是听谁说的?若江湖有传言成总聚集众妖修图谋为恶,宇文掌门还会把他视为听涛山庄的贵客吗?”
这一席话让周峰是冷汗淋漓啊,他连忙躬身行礼道:“我与成天乐确实有过结,师门罚我自无怨言。但我对此人心有疑惑,他的行止也确实令人起疑,我暗中调查之举也并非什么过失,而是维护世间安宁的一片苦心与好心。很遗憾,这是一场误会!但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理所当然应该通知连云派。”
艾颂扬冷笑道:“分明心怀恶意,还要自称好心?你遗憾什么,难道成总没有杀人夺宝,你觉得很失望吗?”
叶铭今天总是摆手化解众人过激的言辞,此刻又一摆手道:“周峰道友暗中调查成天乐行止之事,虽有个人目的。但也不算什么罪过,也与今rì之事无关。假如他真的发现了车轩的事情,告诉连云派也是理所当然。
问到现在,该说的情况基本上已经说清楚了,只有一点疑惑。那与车轩勾结、又杀车轩灭口的修士究竟是谁?如果以在场人论,倒是刘德钊与周峰二位道友嫌疑最大,一人收车轩入山门,另一人又与成总有私怨。”
刘德钊与周峰赶紧摇头道:“绝无此事,我等也很想查出那些败类是谁!”
履谦道长又开口道:“此事因连云派弟子叶子乔山中被妖修所害而起,又因车轩之事追查到成天乐道友。车轩之事现已问明,成天乐无过而有功。至于叶子乔之事,连云派若无证据则不能轻言是谁所为。追查那些未露面的败类也是这样,若无证据仅凭怀疑,我们也不能轻言刘德钊与周峰道友与此有关。”
叶铭点了点头道:“那今天的事情就等于搞清楚了,原来是一场误会。车轩死有余辜,连云派护法刘德钊虽然失察,但我们也没证据证明他确实知情,周峰道友也是一样。未决之事,就是叶子乔道友被谁所害、与车轩勾结的修士又是谁,好像在这里是查不出结果的。”
叶铭分明是要息事宁人的意思,不想把事情闹大,假如再无别的变故,那么刘德钊与周峰就向成天乐赔礼道个歉,各回门中反省也就算了结。这时訾浩却在元神中对成天乐暗语了几句,成天乐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说话,但假山另一侧的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道:“谁说在这里查不出结果啊?”请问成天乐成总在吗?三梦宗弟子丹紫成前来拜山!”
今天可真够热闹的,竟然又有人跑成天乐这儿来了,而且还是传说中的三梦宗弟子!大门没关好,这位丹紫成自己进来了,听见众人刚才的谈话,在假山后面便开口了。院中众修士一听见这人的声音,表情都变得很古怪,仿佛是来了一位不太好招惹的太岁爷,大家不由自主都站了起来。
成天乐在元神中听见了白少流的话:“来者丹紫成,是当今昆仑盟主石野的座下大弟子,他的父母皆是轩辕派修士,本人却因机缘拜在了三梦宗门下。此人小时候xìng情很是顽劣,但资质、悟xìng奇佳,如今已破突大成真人之境。这人可不像在座的叶铭掌门和履谦道长那么好说话,假如有谁无事生非招惹到他头上,向来没什么好果子吃。”
此时丹紫成已经绕过假山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大约二十多岁,浓眉大眼长得虎头虎脑,浑身上下仿佛都透着一股机灵劲,但此时却板着脸不知在和谁生气。
白少流招呼道:“紫成师兄,你怎么会来?石盟主不是托叶铭掌门来过问此事吗,正一门的履谦道长也在此。”他也是隐晦的在提醒丹紫成——你师父已经发话让别人来管了,你干嘛还要多事呢?
丹紫成却答道:“师尊确实劝我不必来,有叶铭掌门、小白师兄和履谦道长在此,当然能够公正处事。但我不是代表三梦宗来的,别忘了我也是轩辕派出身,轩辕大药房可是轩辕派的产业,你们抓了轩辕大药房的一位药店老板,我来看看是咋回事还不成吗?”
这话让成天乐、兑振华、訾浩、麻花辫等人都懵了。好端端开了个药店,怎么又和世间修行门派扯上关系了?
丹紫成看出他们的反应了,朝兑振华道:“不必惊讶,听涛山庄经营旅游公司和度假村,轩辕派在世间也有产业,其中就包括轩辕大药房。若不知情,它就和其他的连锁加盟的大药房没什么区别,正常做生意而已。却恰好出了这档子事,所以我才告诉你一声。你身为妖修若真的为非作歹,今天绝对走不出这个院子;但若有人想栽赃陷害,用这种手段故意砸轩辕大药房的生意,我也绝不会让他轻易走出这个院子。”
说完话,丹紫成就径直在成天乐身边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恰好就在兑振华身前,瞪眼看着对面的刘德钊和周峰。
刘德钊赶紧苦笑着解释道:“紫成道友,此事与轩辕派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这位兑振华道友恰好加盟了轩辕大药房、开了一家药店而已。我们追查到他的身上,当然要叫他来问问,并不牵涉到他做什么生意。如今误会已经澄清,在此致歉!”
周峰看见丹紫成却很不高兴,仿佛认为此人不该出现在此地,忍不住开口道:“紫成道友,轩辕大药房只是世间的营生,做的也不过是正常的买卖,若一位药店老板有作jiān犯科之嫌,难道轩辕派还要维护吗,这是否违反了修士的戒律呢?此事虽然是一场误会,但在没有查清之前,这位兑振华确有嫌疑啊,诸位前辈与同道叫他来问问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313、点关窍,丹紫成喝问周峰
丹紫成从兜里掏出一把弹弓,拿在手中把玩道:“周峰,你不胡说八道就不自在吗?我说过不可以了吗?轩辕大药房是世间的营生,加盟的店铺也不过是正常的生意,有些事的确与修行人无关,这一点不错!但你今天是为什么事来的?兑振华是偷税漏税、卖假药了吗?你是税务局还是工商局的?
今天要问的不就是修行界发生的事情嘛!兑振华是妖修,既然如此巧合,轩辕派就不能过问吗?你没事还去查人家成天乐呢,别人问问你就不愿意了,居然还认为我不该来吗?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破事,简直是给听涛山庄丢人!”
丹紫成是毫不客气,周峰被他骂得面红耳赤,就连艾颂扬都觉得很尴尬。履谦道长赶紧说道:“紫成师叔,刚才已查明这是一场误会,前因后果都已经说清,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丹紫成:“本来我也没什么好问的,就是想来看看。可是在路上我给师娘打了个电话,我师娘要我在这里问几个问题,这下我就不得不问了。”
叶铭赶紧道:“哦,韩总管要你问什么?”
这时成天乐又在元神中听见白少流的暗语解释:“丹紫成说的师娘姓韩,是三梦宗掌门石野的道侣,也是一位妖修出身。”
丹紫成则看着刘德钊道:“我也是从淝水知味楼过来的,你们为什么要到苏州找这位成天乐,原因我都已经清楚了。请问你收车轩为记名弟子、收了人家那么多财物,并答应将来将他引入连云派山门为护法侍者,这件事都有谁知道啊?”
刘德钊:“只有我、掌门、门中几位护法知道。车轩是妖修出身,我虽被他的向道之心与恭谨诚意打动,但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去考察,像这样的事情好像也没必要先公布。算算rì子,这件事还没过几天,车轩就已经在天津伏诛。”
丹紫成又问道:“你没有和其他人说过?”
刘德钊:“没有。”
丹紫成:“连云派的其他知情者呢。掌门还另外几位护法,他们有没有到外面或者对门下弟子宣扬,连云派收了一个妖修的重礼、答应人家要引入山门?”
刘德钊的脸sè很尴尬,但还是如实答道:“我想不会。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
丹紫成笑道:“看来我师娘说得不错,收了重礼、答应一位市井中的妖修入门,这种事情算不得光彩,没人会在外面到处说的。……那就有问题了,周峰道友,你是怎么知道车轩与连云派的关系的?据说你原先又不认识他!”
众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sè,纷纷以质问的目光看着周峰。在座几乎都是心念通透之辈。丹紫成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既然连云派的人并未对外宣扬此事,周峰听说了车轩被杀的消息,怎么就跑到了连云派报信呢?车轩与连云派的关系,他是从何处得知的?
刚才众人没有想到这点,并不是思维不缜密。通常情况下收一位记名弟子也算不得什么隐秘之事,连云派那么多人谁都有可能说出去,车轩本人也可能对至交好友谈及。追查这些没有意义。可是具体到此事,情况就很特殊了。
艾颂扬率先沉着脸问道:“周师弟,你是听连云派哪一位同道告诉你的?不要撒谎。一问便能核实。若真是连云派某位道友无意间对你提起了此事,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若你是从别处听闻的,那可能就是车轩所结交的修士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除了连云派的掌门和几位护法之外,车轩所勾结的几位修士也可能知道这件事情,消息来源不同,事情的xìng质就完全不同!假如周峰是听车轩本人说的,那就更严重了,在这种场合,他是必须要交待清楚的。
周峰在丹紫成开口之前。显然还没有想到其中的关节,此时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这些……车轩被刘护法收为记名弟子、将来会被引入山门成为连云派护法侍者的情况,我是听题龙山道友史天一说的。我也不清楚还有这些内情,也不清楚史天一是从何处得知。”
白少流眉头微微一皱:“史天一的名字我从未听过,这题龙山又是何门何派?”
履谦道长解释道:“题龙山在云贵深处,二百年前传承一度还算兴盛。但近百年来传人凋零,已近乎销声匿迹。二十四年前,也就是一九九一年,当年夏至的天下各派宗门大会,题龙山并未参加。但在当年冬至的正一三山会,题龙山掌门夜游先生易渊曾经到访,却未携弟子。
据说这位易渊掌门生xìng超脱闲淡,不喜红尘繁喧、有出尘之心,素来只在深山中闭关清修,一心只想远去西昆仑告别尘嚣、寻求飞升超脱大道,对指点弟子并不太在意,只是随缘而已。他也曾有弟子,只为题龙山一脉传承不断,但他的正法传人却因劫难不幸陨落。
想当年正一三山会时,我的祖师和曦真人曾接待过夜游先生,闻此事也不胜感慨。但人各有志、修行本是独私之事,夜游先生并无将题龙山一脉发扬光大之心、只求飞升解脱之道,旁人倒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位史天一,我虽未见过,但听其名号应该是夜游先生的再传弟子。
或许是夜游先生的那位传人在陨落之前收的徒弟,或许是夜游先生以弟子之名再传徒孙,只是为了题龙山一脉不在世间断绝。据我所知,夜游先生不问世事已久,这些再传弟子恐怕并未得到太多亲授指点,但这只是猜测,具体情况如何,还要问那史天一本人。
周峰道友既然认识史天一,那应该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可以问问他是从何处得知消息的?而刘德钊道友也可以回忆回忆,自己曾将这个消息告诉过哪些人,连云派掌门以及几位护法是否也将此消息告诉过史天一或者别人?非我多事,但想查清此事,就必须得这么做。”
叶铭不由得赞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派弟子中的翘楚,对修行界的掌故了解得这么清楚。夜游先生易渊我知道,他的名号由来并非是喜欢在夜间行游,而是为人孤僻、xìng情冷峻,素不喜红尘杂事所扰,也不太爱和人打交道,于世间如同夜游。其人与题龙山一派已多年没有消息,没想到今天又冒出来题龙山弟子的事情。”
刘德钊当即站起身来掏出手机道:“成总,我能不能借个安静的地方打几个电话?”看他的意思,立刻就想问同门有谁将此事对别人说过、都是哪些人?但有些话不太好当面说,可能涉及一些门中的事情。
成天乐连忙点头道:“当然可以,訾浩,你带刘护法去里面的静室。”
訾浩带着刘德钊进厅了,周峰也颇有些局促不安的掏出电话道:“我也想借个地方打个电话。”
艾颂扬却沉声道:“周师弟,你要联系史天一就请当众打电话,你的事情与刘护法可不一样。这不涉及什么门中私事,却与我们要追查的歹人有关,假如那史天一真的就是车轩所勾结的修士,或者此事你也有份,难道还想通风报信不成?”
就在这时,大门外有个声音道:“周峰,你就在这里当众联系史天一,让我来教你怎么打这个电话。……给成总问好,听涛山庄掌门宇文霆前来拜山!”
宇文霆终于赶到了,刚才丹紫成进来的时候就没把大门关好,还虚掩着一条缝,宇文霆站在门前就听见了假山后众人说话的声音。众人都站了起来相迎,而宇文霆已绕过假山走进院中,神sè谦和与诸位同道见礼,并特意对成天乐道:“成总,当初宁波一叙相谈甚欢,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重逢。今rì登门,实在惭愧啊,我代表听涛山庄先行致歉!”
成天乐赶紧道:“宇文掌门太客气了,上次听涛山庄您的继位大典,我收到请帖却未及拜望,还想找机会道歉呢。”
艾颂扬从怀中取出那封准备好的拜帖与贺礼道:“师尊,这是成总给您的贺礼以及回谢拜帖,本打算托坐怀山庄白庄主转呈,恰好弟子今rì登门,就托我转交。”
宇文霆连声称谢,那礼物并没有拆看,而是让艾颂扬继续收着,他双手捧拜帖打开,当场认认真真看了一遍,面带笑容连连点头道:“成总,你太恭谦了!当rì正巧闭关,没能去听涛山庄实属正常。我差点还打扰了你的修炼,又何必如此客气呢?”
这时刘德钊也打完电话出来了,看见宇文霆也上前拜见,互相寒暄几句这才重新落座。宇文霆是大派掌门、身份自不一般,中间这三张椅子都已经坐满了,身为晚辈的履谦道长站起身来相让,可宇文霆坚决推辞,主动坐在了成天乐身边。(未完待续)
314、修于行,宇文霆冷言谈戒
艾颂扬离座站在了宇文霆身后,却还把周峰晾在院zhōng yāng站着。刘德钊说道:“方才我已问过,知情者没人说过这件事,也都不认识题龙山弟子史天一。”
宇文霆冷冷的看着周峰,神情不怒自威,缓缓问道:“周峰,这就需要你的解释了。请你当众给史天一打个电话,事情是怎么回事一听便知,这个电话我来教你怎么打。”
这里坐的都是明白人,谁都分析出事情存在三种可能:一是刘德钊或连云派的人撒谎,消息就是他们说出去的;二是周峰撒谎,他本人就与车轩有勾结,却推脱是听史天一所说;三是史天一有问题,他是从车轩那里听到的消息,那无疑就与车314、修于行,宇文霆冷言谈戒轩有勾结。
目前还不能排除周峰与史天一是同谋的可能,要防止他打电话通风报信或合谋串供,所以宇文霆当众交代了一番,才让周峰拨通了手机。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通,周峰的声音很紧张很不自然:“史天一道友,是我,听涛山庄周峰,近来可好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连云派已经找到淝水知味楼、天下修行各大派联络之地,有人到苏州找他算账了!……这段时间有空吗,我邀请你到听涛山庄做客。老弟啊,我真佩服你,你是怎么知道车轩是连云派的记名弟子的?……听人说的,谁啊?”
电话说到这里就挂断了,以在座众人的知觉敏锐。当然都听见了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那史天一刚开始一听是周峰,态度十分恭谨热情。又听说成天乐要倒霉了,语气十分高兴甚至是幸灾乐祸,并在电话里说:“一介聚集群妖的江湖散修,捅了这么大篓子,不死也得脱层皮!看他以后还敢得罪周兄不?我也是看不惯这种事,所以才想帮周兄出这口气。”
接下来314、修于行,宇文霆冷言谈戒史天一听说周峰要请他去听涛山庄做客。在电话很是开心,并说大派山门不敢轻拜、不知道送什么样的拜礼才好、周兄不必如此客气、有机会多交流指点就行。等到周峰提起车轩之事、问他消息是从哪里知道的?史天一却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推说有急事要处理。等回头再联系,便挂断了电话。
丹紫成问白少流道:“白总,你听明白了吗?”
白少流板着脸道:“听得清清楚楚。这史天一有问题!”
丹紫成又瞪着周峰道:“方才宇文掌门交代得很好,可是你的电话仍然打草惊蛇了。”
周峰:“我没说错什么呀。”
丹紫成:“语气不对,个别字句也有出入,说到最后,对方怎么可能不起疑?你是真笨还是假笨,若是心里没鬼,何必如此紧张呢?”
周峰:“这么多同道前辈盯着我,我没法不紧张啊。”
丹紫成:“你就这点定力吗?定由心境而生,你是心里有事吧?……宇文掌门,他是你听涛山庄弟子。有你在,我们就不好多插嘴了,你看着办吧。”
宇文霆一脸yīn沉的问道:“周峰,你应该清楚这是什么场合,不要再虚言搪塞。否则连我这位掌门都坐不住。第一,你是否与那车轩有勾结?第二,你与史天一是如何相识的?第三,你是否是故意想陷害成总?”
他刚刚进门,却好似把刚才事情的经过都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成天乐颇感纳闷。这时白少流的声音又在元神中响起:“宇文掌门已了解前因后果。进门时我告诉他的,以神念印入元神,无需废话太多便已清晰。”
原来白少流还会这一手,修行高人之间如此传递信息的方式实在方便,只是境界未到无法施展、接受者也未必能够完全听清。宇文霆的修为已突破大成真人之境,当然在成天乐之上,至于白少流,修为更远在宇文霆之上,在座众人恐怕以他最为高明。
在众人逼问的目光下,周峰指天发誓,他与车轩绝无勾结、甚至原先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相关情况全是听史天一说的。至于史天一,是他几年前在钱塘江边观cháo时偶尔认识的,互相发现有修为在身,互通名号就此结交。
当时在史天一身边还有他的师弟王天方,那师兄弟俩人听说周峰是听涛山庄弟子,态度十分恭谨,马屁拍得周峰很舒服、招待得也非常好,给周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引以为平生知己。史天一和王天方当时还拍着胸脯说过,假如周峰有什么事需要人帮忙摆平,千万别忘了来找他们,真是讲义气、值得结交的朋友啊!
周峰在听涛山庄受罚一年的事情,史天一也听说了。周峰此番出山行游,就联系了史天一,他确实在暗中观察成天乐的行止,也对史天一说了自己受罚的缘由。史天一自称看不惯成天乐这种人,并说成天乐大有可疑之处,十有**不是好东西,如果发现其有什么恶行,一定会想办法帮周峰出这口恶气。
结果史天一还真查出了成天乐的“问题”,刚才众人讨论的就是这件事,也就不必复述了。周峰最后强调,他确实对成天乐心有成见,但绝对没有故意去栽赃陷害。突然冒出来的一介江湖散修,在苏州一带刻意聚集众妖修,这种行为及其目的本身就足够令人起疑。
成天乐在天津驱使妖修登门谋害了车轩,又听史天一说车轩是连云派的记名弟子,而连云派弟子叶子乔不久前在山中被妖修所害、追查其事却苦无线索,于是出于一片好心登门报信,却不了解其他的内情。
这番话倒也说得无懈可击,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史天一头上,他自己倒是撇了个干干净净。宇文霆的脸sèyīn沉如水,这位掌门仿佛已经怒极,语气中却不再听出什么怒意来,只是淡淡的说道:“如此说来,那史天一很可能就是与车轩有勾结的修士喽?”
叶铭插话道:“周峰道友方才提到,他当初结交的是史天一与王天方师兄弟二人。而这位兑振华也说了,曾在车轩的办公室里见过两位修士。请问那两位修士当时出手,是否能看出是同门?”
兑振华沉吟道:“听前辈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那两人当时出手配合得非常好,我本就没有防备,毫无反应就被制服了。他们所使用的应该是同一种道法,法力的神气波动也完全相同,应该出自同门。”
宇文霆缓缓说道:“这师兄弟二人的嫌疑最大,但究竟是不是他们,需要找到本人才清楚。我担心方才已打草惊蛇,这两人恐怕闻风潜匿了。假如是这样,周峰,你与他们有没有勾结还真不好查清楚了。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是否是被车轩或史天一等人收买,假借江湖公义来找成天乐的麻烦?若真是如此,此时便认罪请罚,当着诸位前辈与同道的面,尚有一线生机。”
这话说得已经非常严重了,周峰哪里敢认,连连摇头说自己与车轩绝无勾结,更谈不上受史天一的收买。江湖同道之间的结交本属正常,他暗中调查成天乐确有不当,但成天乐的行止难免引人起疑,也有违忌之处。今天既然把实情都搞清楚了,他愿意诚心道歉。
宇文霆仍然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是该道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给成总带来的烦扰补偿。人家可从来没招惹过你,就算当年的宁波之事,也是你找上门的!你说成天乐的行止确有违忌之处,到底是指什么啊?”
听这位掌门的意思,是要周峰把每一句话都交待清楚,不能有任何含糊之处。周峰一咬牙也豁出去了,硬着头皮答道:“聚集妖修之事就不说了,算我以恶意度人,在此反省致歉。但是在天津月光园,于闹市之中夜半那一声惊爆巨响震动太大,还险些伤及无辜。成天乐是一介江湖散修,我听涛山庄的戒律自然管不着,但还有天下散行三戒。
散行戒第一条,是‘不得矫众显灵自称圣,惑乱乡里。’第三条是‘禁止仗道术以图yín邪,勒索黎民。’那成天乐驱使妖修于闹市施法、惊世骇俗,多少都与这两条有所抵触。而且我先前以为他是去敲诈胁迫狼妖车轩,而且还杀人夺宝。如此行止,当然不可容忍!
如今才清楚,那一场惊爆是车轩为逃命自损法器导致的,而且杀车轩的另有其人,这是一场误会。我在此向成总和诸位道友致歉,但事情没有查明之前,我等修士既然遇见,又怎好袖手不理呢?如今看来,我的确是被那史天一利用了。”
宇文霆终于忍不住语气越来越冷:“我看你是被自己那一颗叵测之心所利用了吧?成总举止素来并无过失,你先预设罪名,然后再去搜罗罪证,这是修行人所为吗?你既然谈到了戒律,那我就说一说听涛山庄的门规。
你还记不记得受戒之初,尊长谈的并不是戒律本身、而是持戒之心?戒不是你对他人的审视,而是对己的心境追求。你只盯着别人可能会犯什么毛病,却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有没有以同样的态度对待自身的言行?受戒的本心就错了!请问,你看成天乐的目光如此严苛,是否也同样用这种目光在审视自己呢?世人常如此,但你也如此的话,凭何谈修行!”
315、聚众妖,得神通勿忘法本
宇文霆在众人面前居然谈起了这些,显然是在代表听涛山庄表态。恰在这时,大门外又传来喧闹之声,好几人的声音高喊道:“成总,我们听说有人来找您的麻烦!是谁这么大胆子?活得不耐烦了吗?大伙儿抄家伙都来了!”
其中叫得最响的,是吴贾铭和南宫玥的声音,原来是成总麾下的这伙妖修集体赶到了,而且杀气腾腾都亮出了法器。说来也巧,今天除了兑振华和麻花辫在药房之外,其余众妖恰好都在小剑池洞天聚会。叶铭等人登门的时候,訾浩也搞不清楚状况有多严重,心里没底,便站在成天乐身后悄悄发了几条短信。
众妖听说消息,也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带着法器赶来,看样子是想帮成总揍人。在他们心目中,成天乐神通广大自不会有什么麻烦,但教训别人的事情哪能让成总亲自出手呢?
群妖赶至,气势汹汹很是吓人啊,但在座的修士听见动静忍不住都笑了,这笑容多少都有些古怪。成天乐心里直发苦,众妖这个时候赶来表忠心、当打手,不是给他上眼药嘛?赶紧站起身来呵斥道:“天下各派高人前辈在此,尔等休得喧哗,还不快过来见礼!”
听见成天乐的呵斥,众妖也收起了喧闹之声,一个个揣起法器绕过假山来给成天乐见礼,见此场面也吓了一跳,暗暗纳闷不知道今天闹的是哪一出,纷纷用询问的目光偷瞄訾浩。
訾浩的天赋神通此刻发挥作用了,赶紧在元神中开口,暗中告诉大家消停点、给在场的众位修士行礼、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到成总的身后来。众妖行礼完毕。都在成天乐的身后侍立,整整齐齐站成了一排。
成天乐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起身走到场中先向群妖介绍在场的众位高人,然后又向众修士介绍这些妖修。最后汗颜道:“山野妖修,不知修行界诸事。也没有搞清楚今rì的状况,聚啸而来颇为失礼,我在此致歉。”
白少流笑了,意味深长道:“这些道友关心成总安危,义气可嘉!山野妖修确实不清楚世间各派的事情。但幸亏他们遇到了成总。这本来就是个误会,并非冒犯,说清楚便是,成总又何必着急道歉呢!……其实这样也好,成总身边这些妖修道友,今rì也算与江湖同道通名相认了,假如将来再见。也免得出现什么误会。”
在场众妖原先并不太了解修行各派的事情,他们最怕的就是这些“捉妖师”。如今一听在座的高人们来头一个个都大得吓人,不禁目瞪口呆,而訾浩仍在元神中不停的介绍,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都有什么背景、刚才是什么状况等等。
但众妖今天到场。确实不算白来,白少流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周峰曾一再强调成天乐于苏州聚集妖修、其行可疑。那么今天这些妖修就在这里,坦然于各派修士面前亮相,通名报姓互相认识,也等于明明白白的宣告——他们就是成天乐的手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刚才宇文霆当众对周峰谈戒律。却被众妖的到来打断了,一阵热闹之后重归安静。来自天下第一大派正一门的履谦道长,扫了成天乐身后的群妖一眼。微微一笑道:“方才听涛山庄的宇文掌门谈起了戒律,而周峰道友也提到了散行三戒。各门戒律都是约束门中弟子,而散行戒却是放之天下的。
它最早是我正一门祖师所创,那还是大唐年间,当时就是针对在彭泽一带借野祀yín祠作乱的妖修、还有与之勾结为恶的修士所立。后世正一门弟子丹成出师之前,师长都会讲述千年前的往事。介绍散行戒的由来,又为何会被推广到世间。今rì既然有此机缘。我就多说两句吧,也为成总身边的诸位妖修同道做个介绍——
散行戒有三条:其一,不得矫众显灵自称圣,惑乱乡里;其二,切勿得神通而忘法本,残害众生:其三,禁止仗道术以图yín邪,勒索黎民。各派门规中都有,特别之处在于天下修士共同守护,与其他门规不一样,它针对的是未曾受戒的江湖散修或山野妖修在世间的行止。
这三条各有两句、互为因果,处置的方式也不同。比如那第一条,不得矫众显灵自称圣,为因;惑乱乡里,为果。假如只有其因,并非造成严重后果,可能只是无知而已;修士遇之,应以规劝为主,明散行之戒、命之不可再犯。
假如其行已有惑乱乡里之实,那就是其人可恶,这与违反世间律法没什么不同,所区别的只是所用手段特殊,无知者并非无罪。正一门弟子遇之,合当出手阻止,不能畏惧退缩。或削其修为、或当场斩除、或镇压惩处。此不能一概而论,要根据事态和具体缘由。又比如那第二条,得神通而忘法本,可劝阻点化;若因此残害众生,则合当诛灭。
方才周峰道友谈及天津月光园的巨震,且不说并非成总所为,就算真是他所为,也不是应惩之举。恰恰相反,我等修士应该相赞,只是要劝他以后出手切莫鲁莽……”
这散行三戒,成天乐也向众妖讲过,但只提到有这么件事而已,连他本人都不太清楚其中的讲究。今天履谦道长一开口,便详细介绍了其来龙去脉、修士应该如何看待。这位正一门弟子当然是有心,他见到成天乐是一介散修,身边又聚集了这么多妖修,恐怕他们不太清楚,所以刻意讲解了一番。
众妖听得都很入神,谁也没敢乱插话,履谦道长最后说道:“周峰道友方才所言确实强词夺理,成天乐与苏州这些妖修道友并无违戒之举,更无应惩之行,否则的话,方才贫道就已经拔剑了!……成总,贫道多言了,我想这些你一定已经清楚,我只是讲一讲门中尊长的交代而已。”
众妖还在那里发愣呢,元神中陡然听见成天乐的声音:“还不快向履谦道长致谢!”他首先站起身来,率领群妖拜谢履谦道长的提点与指教,这番话真的太重要了!
这时在场的主事之人、逍遥派掌门叶铭又说道:“今rì真是一场盛会,该说的话都已经说清楚了。连云派询问成总,事出有因,但此非成天乐的过失,sāo扰之举应该致歉,也不能白白率众登门让人受这一场委屈。假如不是众位同道在此,成总还真不好解释清楚,连云派应给个说法,否则岂不成了我们聚众相欺一介散修?”
这话明着是在指责刘德钊,实际上也是让连云派找个台阶下。刘德钊赶紧躬身道:“刘某人以及连云派在此致歉,此番sāo扰确实是我之过,差点让成总蒙受不白之冤。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今天能结交成总以及诸道友也是幸事,欢迎将来到连云派做客。若将来有事我连云派能够帮忙的,也请尽管开口。那史天一与王天方,我连云派也会派人追查到底。”
成天乐也抱拳谦虚了几句,说今天能有机会结交众高人是难得的美事、否则平时请都请都请不来,诸位登门欢迎之致,sāo扰之说从何谈起?场面上就算化干戈为玉帛了。
宇文霆没等叶铭再开口,自己主动说道:“此事与我听涛山庄弟子有关,连云派的刘道友也是受周峰所误导,却劳动诸位跑到苏州查明。听涛山庄深感惭愧、深为感谢,也会大力追查那史天一与王天方的下落。至于周峰之过,回山之后自会处置。……成总,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若有什么要求,不妨都说出来。”
成天乐刚才就一直有话想说,却不断的被打断,此刻眉头一皱道:“多谢宇文掌门深明大义,但有些事情我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话刚说到这里,门外又有一个声音道:“请问成天乐成总在家吗?故人到访,燕山宗掌门欧阳海前来拜山!”
今天这座宅院可太热闹了,简直是人气爆棚啊!不停的有人来拜山,众人的谈话是一次又一次被打断,人也是越聚越多。掰着手指算一算,客人先后有坐怀山庄庄主白少流、听涛山庄弟子艾颂扬、逍遥派掌门叶铭、正一门弟子履谦、连云派护法刘德钊、听涛山庄弟子周峰、三梦宗弟子丹紫成、听涛山庄掌门宇文霆、燕山宗掌门欧阳海。
再加上成天乐、訾浩、兑振华、吴贾铭、吴燕青、黄裳、禇无用、盛龙、张潇潇、南宫玥、刘书君还有一个麻花辫,这前院中竟然已经聚集了二十一人。
燕山宗虽然是小门小派,但欧阳海毕竟是一派掌门,且修为亦有大成真人之境,众人也站起身来相迎,又是热热闹闹的互相引见一番。二十多人彼此见礼完毕、重新落座,期间又介绍了一番刚才发生的事情。
316、赞义举,一石涟漪浪千层
欧阳海坐下后说道:“看来我到得还不算太晚,诸位同道已经把事情问清楚了,也省去我不少疑惑和解释。来之前,我并不清楚这里会这么热闹,只是接到白总的通知,有一份东西要交给成总。”
白少流说道:“有人暗中陷害燕山宗,欧阳掌门也一直在追查,如果查出什么线索来,就不妨开诚布公吧。”
欧阳海的神sè却有些犹豫,似乎有所顾忌,显然没料到今天是这么大的场面。此时叶铭又说道:“老夫受石盟主所托,率众同道到苏州问成总一些事情,如今已清楚前因后果,成总所行是义举,理应受天下同道赞誉!如果欧阳掌门真查出了什么,无论涉及何人,在这里都不必有所顾忌,今天我等都是为了搞清楚实情而来。”
而丹紫成则直截了当道:“欧阳掌门,听你的话一定是查到了什么人,难道牵涉在座的某位同道吗?不必顾忌,有话就说吧,哪怕是查到了我头上,也请尽管开口。我丹某人若真是行止有失尚不自知,还得多谢你提醒呢!在这种场合不说,你还想在哪里说?”
欧阳海只得笑道:“我来之前,真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多同道与前辈!我应多谢成总,查明了燕山宗弟子遭人陷害之事。成总离京之后,我也一直在调查车轩。车轩虽死,但他曾在天津开了一家商贸公司,很多事情还是留下了记录。
成总给了我一份电脑上的资料,涉及多个账户的资金往来。其中大多是车轩收敛与转移资金的记录,十分琐碎复杂。但我后来通过其他途径却查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家商贸公司与běi jīng一家培训公司关系很特殊,每年都向它支付巨额费用。
一家商贸公司为何会有这样的大笔支出,显然没有必要,那些培训费、资料费、咨询费究竟都是干什么用的?后来我就去调查那家八达岭培训公司,果然与各派修士有关。叶铭掌门。那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就是你逍遥派弟子年秋叶!”
这最后一句话,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叶铭的脸sè当场就变了,追问道:“什么?年秋叶!她也牵涉此事?”
欧阳海很抱歉的答道:“我也不清楚秋叶仙子是否牵涉此事,只是查出车轩向某家公司每年支付巨款。而这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年秋叶。”
成天乐在元神中悄然问白少流道:“白总,年秋叶是谁?”
白少流暗中答道:“我也没见过年秋叶,她是逍遥派弟子,但并不在宗门道场长驻,只是传习逍遥派道法而已。因其貌美而聪慧,江湖同道也称其为秋叶仙子,据说她喜欢结交同道以及江湖众散修,仰慕追求者甚众,因此我也听说了她的名号。”
修行门派有很多也有产业,因为弟子在世间总得有营生。但修行门派本身并非是什么公司,传人弟子也并非是什么员工。维系他们的是道法传承与修行戒律,其形式看上去很松散其实也很稳固。
弟子拜入山门,得传道法、受其戒律,但在世间的行止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该开饭店还是开饭店,该卖药的还是卖药,门人同道既互相扶持,同时也是各行其事并不相扰。年秋叶出师之后,除了参加门中的大典之外,若无师长之召。平时也并不在逍遥派道场。那些与修行界或道法修炼无关的事情,逍遥派自然也不会干涉。
假如今天不是欧阳海查出了这件事,叶铭也不会知道年秋叶牵扯其中,她开公司本就是世间正常的事务,甚至连叶铭都不清楚年秋叶是什么běi jīng八达岭培训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因为她不过是一位离山在外、自行修炼的逍遥派传人而已。
这位掌门长吁短叹道:“惭愧啊!我还在这里查问了诸位道友这么久,原来与我逍遥派的弟子也有关联。难怪石盟主会托老夫来问此事,足见其信任无私与良苦用心啊!”
宇文霆则插话道:“叶铭前辈不必感慨,所谓树大有枯枝,若弟子行止不端,查明之后按责行事便是,如今看来,我们都要多谢成总啊!而石盟主托您来查问此事,的确是信任有加且用心良苦。若真有逍遥派弟子牵涉其中,您当然是最尽心想将之查清之人。……欧阳掌门,根据你掌握的材料,年秋叶有作jiān犯科的证据吗?”
欧阳海苦笑道:“并无违戒的证据,就连其公司业务都是合法的,至于给车轩的商贸公司提供的顾问服务也是完全合法。”
丹紫成点了点头道:“那只能查她是否与车轩有私下的勾结了,你查出来的资料,只是表明其有嫌疑而已。”
欧阳海:“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敢妄下结论,只是把我查到的线索告诉成总与白总而已,却没想到诸位同道都聚集在这里。实话实说吧,这家公司确实有问题,我原本不知道史天一与王天方是什么人,刚刚才清楚他们是题龙山弟子、且与车轩有勾结。而这两人恰恰就是八达岭培训公司的股东,而且也是该公司的副总经理。”
众人齐声道:“果然如此,欧阳海掌门查出的线索,与我们今rì问出的情况是一致的!”
欧阳海苦笑道:“这件事牵连恐怕还更广呢,这家公司有六位股东,最大的股东却不是董事长年秋叶,而是芜城张乐道,他也是荣道集团的董事。……我也不多说了,这里有一份资料,本来是要交给白总和成总的,诸位同道自行传看吧。”
在座众修士一下子都没声了,一瞬间突然变得很安静,仿佛都对这个消息不知做何反应。成天乐忍不住又在元神中暗问白少流:“怎么回事,这张乐道又是何许人也?”
白少流暗中叹息道:“张乐道号称了道子,是芜城张家的人。他的堂兄张荣道,就是刚才提到的荣道集团的董事长。张荣道不仅是芜城首富,也是修行界很有名望的一位前辈,乐善好施、古道热肠、交游广阔,就连我也多受其指点与恩惠,至于如今的昆仑盟主石野则受其恩惠更多,见面也得恭敬行礼叫一声张先生。芜城张家若论神通法术,并不算高明至极,却极擅数术符阵,张荣道前辈也算一代大家了。”
成天乐莫名觉得头有点大,事态的变化出人意料,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成天乐当初端掉传销团伙,原以为只是在抓一只耗子,结果却钓出了一条大鱼,大鱼后面又拖出来一张大网,这张大网牵扯的水越来越深。
众修士登门,原本只为成天乐在天津“谋害”连云派记名弟子车轩、杀人夺宝之事。可是问到后来,好像已经没成天乐什么事了。成天乐不过是去收拾一位为非作歹的妖修,自古以来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在修行高人眼中甚至不值得特别的关注,听说了顶多夸赞或感慨几句而已。
原本丢一块石头激不起几片水花的事情,却掀出这一阵大浪来,令人始料未及啊!难怪今天会有这么大的动静,看来真是另有文章。
在座的众修士正在传看欧阳海带来的那份材料,比较厚,足足有三十多页。从欧阳海传到刘德钊手里,再依次传给履谦、叶铭、白少流、宇文霆、成天乐、丹紫成。至于其他站在椅子后面的人倒没看,只有一个周峰仍站在院子中间。
此事牵连太广,涉及很多成天乐以前根本没听说过的人物,以至于一时之间理不清头绪了,他身后的众妖更是一头雾水。就在众人传看资料的时候,白少流说道:“欧阳掌门,方才的事你已了解,今rì本是为查问成天乐而来。兑振华与赤莲都已先后做过证言,而成总也曾到燕山宗拜山,趁此机会,你也说说当时的情形吧。”
欧阳将当初的事情原原本本介绍了一遍,言语之中对成天乐是夸赞有加,捎带着连麻花辫、訾浩、兑振华都大大褒扬了一番,但重点还是力捧成天乐。欧阳海不需要说假话,成天乐确实是数年锲而不舍、连续端掉两个团伙之后终于有了线索、追踪数千里去找兑振华。
在兑振华那里查明真相之后,又不畏凶险找到车轩,却遭遇了意外变故险些受伤。在车轩那里得知事情牵涉到燕山宗,以一介散修的身份坦然拜山,当众明说是非,最后查明燕山宗弟子郝墨确实是遭人陷害。坦荡从容、无枉无纵,行此义举却毫不居功,简直是年轻一代修行人中的又一位楷模!
欧阳海将成天乐夸得狠、捧得高,而在座众人也连连点头附和,因为他说的都是实情,并无什么添油加醋的地方,只是不吝美言而已。这让成天乐感觉很不好意思,听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纳闷了——我有这么高尚吗?听欧阳海这么一说,天下各派简直要敲锣打鼓来送锦旗了!
317、用苦心,各领宗门自问责
鼎天小说居 .dtxsj. 站在欧阳海的角度,他却必须力夸成天乐,否则自己的处境就很尴尬。*艾拉书屋 .26book.有修士与车轩勾结,栽赃陷害燕山宗弟子郝墨,欧阳海当然要追查,却查出了这样一个结果。别的且不说,仅仅是逍遥派和芜城张家,都不是燕山宗能轻易得罪的,而且也很难堪。
他查到了běi jīng八达岭培训公司,但并未查出该公司违法经营的任何证据。比如那位了道子张乐道,他是芜城张家的人,是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与出资人,但张乐道根本不经营与管理这家公司,看起来就是资助江湖同道兴办产业,他也不在这个八达岭公司任职。
张乐道的堂兄张荣道先生交友广阔、乐善好施,修行界受过他恩惠的人太多了,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而张乐道本人的脾气也和堂兄差不多,素喜交游、慷慨和善,素未听闻有什么劣迹。假如就这么上门质问,将之牵扯到这样一件丑闻中,而人家又无辜的话,恐怕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对于年秋叶以及其所属的逍遥派,情况其实也一样。所以欧阳海查出这条线索之后,感到很心惊也很难办,整理了一份尽量详细的材料,却又像捧着烫手的热山芋。事情没有搞清楚、尚无确凿的证据之前,他根本就不想公然宣扬,而是找到与之有关联的白少流和成天乐私下通报商量。
今天是白少流让他来的。却没想到一登门会遇到这么多人,他不得不把这份材料拿了出来。此时欧阳海等于和成天乐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只有如此力夸队友,才能使自己做的事也更在理。夸成天乐也等于在夸燕山宗,以洗脱在暗中追查各大派把柄的嫌疑。
欧阳海话说得差不多了,众人也把资料传看完了,成天乐只觉得自己脑门上仿佛有金光闪烁啊。若没有众人刚才查问出的结论,仅凭这份材料还真看不出八达岭培训公司有什么明显的问题,但此刻却显然值得深究了。
该公司有六位股东。按出资额大小分别是张乐道、年秋叶、刘漾河、史天一、王天方、李逸风,刚才查出的、与车轩有重大勾结嫌疑的两位题龙山弟子赫然名列其中。
该公司注册资金八百万元,其中张乐道的出资占百分之四十五,但他却不在公司任职。甚至也未担任董事。董事长兼总经理是年秋叶,另外四名董事也就是其他四位股东,他们还担任公司的副总。该公司去年的业务收入达到了两千多万,近三年每年的净利润也都在五、六百万左右,相对于规模来说应该是经营得相当不错了。
该公司没有什么实物产品,提供的就是培训与咨询服务。欧阳海调查得很仔细,后面附了很多图文资料,都是八达岭培训公司给客户搞企业文化建设、员工拓展培训、jīng神面貌展示的内容,客户既有一些大型企业集团,也包括各种各样的机构。甚至还有丹东的一家连锁餐厅。
所谓的员工拓展培训,很多时候都是借助一些互助式的游戏,强调所谓的团队协作jīng神,然后用煽动或激励xìng的口号,反复灌输与强化某种概念,使人陷入一种群体无意识的状态当中。资料中展示的那些企业员工,一个个jīng神振奋、情绪严肃而激动,或握拳高喊口号,言行颇有些歇斯底里。真的很像那些搞传销的。
成天乐也看出来了,这家八达岭培训公司搞的东西当前似乎在社会上很流行,而且很适合传销团伙拿去套用。看来欧阳海搜集资料确实是尽心尽力了,可惜在这份资料上并没有有关车轩的商贸公司的记录。
丹紫成是最后一个看资料的,他边看边皱眉道:“这好像是很多宗门仪轨的那套东西,却只滥用其形式,不涉及真法道传,而是搞了一套无需求思证悟、只是反复蛊惑心念的东西填了进去。( )有点像在搞传教,旁人看着又像打鸡血似的,稍微变通一下,再加点组织控制的东西,就能用来搞传销了。”
刘德钊则说道:“这个公司有六名股东,除了了道子之外其余五人也都是董事。年秋叶是逍遥派弟子;史天一、王天方出身题龙山,他俩应与车轩有勾结;至于另外的刘漾河、李逸风两人,不知是何来历,也可能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与修行界无关。”
叶铭却摇头道:“刘漾河的名字我听过,他是chūn村散人的弟子。chūn村散人十余年前行游江湖,曾到逍遥派拜山,我当时还与他见面相谈,他曾提及有一名传人名叫刘漾河。虽不知是不是此人,但同名同姓,未免有些太巧合了。至于另一人李逸风,老夫倒没有听说过。”
履谦道长补充道:“江湖散修chūn村前辈确实有一名弟子叫刘漾河,好像也只有这么一名传人,这家公司的股东应该全是修行人,同名同姓的概率太小,应该就是他。至于李逸风,也是一名江湖散修,曾在川西与青藏交界一带苦行,五年前曾拜访过青城剑派,据说法力深厚、神通了得。”
丹紫成不由赞道:“不愧是正一门的正传弟子,对天下修行界诸事随时了解得这么清楚,不得不令人佩服啊!”
白少流提起了正事:“欧阳掌门提供的这份资料非常重要,我们已查明史天一与王天方确实与车轩有勾结,那么这家八达岭公司也脱不了关系。至于其他几位道友是否也牵涉其中,尚不能妄下断言,但至少有其嫌疑,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呢?”
叶铭道:“逍遥派弟子牵涉其中,逍遥派首当其责,我自会查明给个交待。”
白少流一笑:“我倒不是担忧逍遥派,有叶铭掌门在,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但如今谁去一趟芜城张家,将了道子先生的事情问清楚?登门者一定要注意,既无证据就莫要用兴师问罪的口气,勿冤枉也勿纵容,这可能是宗尴尬事啊。”
丹紫成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谁都不太愿意去,那就让我厚着脸皮倚小卖小吧,反正我从小在张荣道先生面前调皮惯了!……这件事情牵涉到他的堂弟,若我们私下去查反而不好,不如当面告诉张先生是怎么回事。若张乐道师叔真无问题,我等也有责任还他一个清白,是结仇还是结缘,就看怎么做了。”
众人齐声道:“那就辛苦紫成道友走一趟。”
宇文霆又说道:“我听涛山庄弟子也牵连其中,至于王天方、史天一这两人的下落,还有刘漾河、李逸风这两人的情况,听涛山庄也会尽力追查。”
连云派护法刘德钊说道:“我连云派自然也会尽力追查此事。”
白少流点头道:“今天在座的各派都应尽力追查,包括我坐怀山庄。……我还有一个建议,既然此事牵连甚广,不合适再私谈秘商了。就由听涛山庄发一份江湖令,连云派与逍遥派、燕山宗联名,告知天下修行各派,主要是褒扬成天乐之义举。”
众人齐声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我等今rì烦扰成总本就是误会,查明真相是一件幸事,理应向天下修行各派说明、褒扬成总之行。”
成天乐还没反应过来,元神中突然听见白少流的声音道:“成总,你要出名了!”
而丹紫成又说道:“方才成总分明有话要问,却几次都被打断,我们倒是商量好了,但总得让人家把话问清楚啊。”
叶铭赶紧说道:“成总,方才你说有些事情是一定要问明白的,究竟是什么事?”
成天乐终于咳嗽一声道:“其实很简单,我想问周峰道友,现已查明有修士与车轩勾结作恶、后来又杀车轩灭口,还企图栽赃陷害燕山宗郝墨道友与我。你一再声明今rì之事是个误会,那你究竟有没有受人驱使或者被人收买?这与不知情被人利用可是两个xìng质!”
周峰断然道:“方才诸位前辈已经问过,绝无此事!”
成天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那好,能不能把你的钱包掏出来给我看看?”
大家都愣住了,纷纷露出疑惑不解之sè。在座的都是了不得的高人,或能洞悉人yù心念、或有飞天之能、或了解天下修行界的各种掌故、或有自古以来所传承的种种神通手段,可是也没搞明白成总这是唱的哪一出?
周峰更是莫名其妙的反问道:“你要我钱包干什么?”
宇文霆倒是干脆,只喝了六个字:“拿出来,给成总!”
在这种场合,成天乐这么说话当然有原因,难道还会抢他的钱不成?一头雾水的周峰将钱包掏出来递了过来。这钱包挺鼓的,除了身份证、听涛山庄度假村的办公楼门禁卡、两张信用卡、一张洗浴理发卡之外,还有三千多现金。
修士出外行游,经常行走偏僻之处、停留山野之中,很多时候刷卡并不那么方便,往往都会随身携带足够的现金、以备不时之需,三千也不算太多。(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318、过留痕,莫知除非己莫为
成天乐却没有接钱包,而是一指白少流与叶铭道:“不要给我,请交给叶铭前辈与白总,省得你说我动手脚。”
丹紫成却摆手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当众做不了手脚,就接过来说怎么回事吧。”
既然如此,成天乐便拿过了钱包,没理会那些卡与零钱,而是将里面整齐的百元钞票抽了出来,站起身来给在座的每人发了两张。这番举止很滑稽啊,难道是在夜总会里喝完酒发小费吗?用的还是周峰的钱包,他就不怕挨揍?
在场却都是心念通透之人,当即就明白了成天乐的意思——这些钞票有问题!
白少流率先开口道:“每一张钞票上都有极淡的印记,以独门法力所留,是一道元神残影,好像是画了一只猫。”
叶铭附和道:“印记非常淡几乎不可察觉,当初所施法力接近消散,应该过了很长时间了。”
丹紫成:“好像是画了一只猫耶,手法勾得还挺特别,好抽象啊!假如再过十天半个月,所施法力耗尽,就看不出来了。”
履谦道长:“这是一种独门秘法,就连这画也像一种独家签名,别人很难模仿。”
刘德钊说道:“佩服佩服,诸位道友真是明查秋毫,听你们这么一提醒,我仔细查探这才发现端倪,钞票上果然有印记!”
欧阳海问道:“成总,这些印记是怎么回事?”
宇文霆则喝问道:“周峰,这些印记是怎么回事?”
周峰在发懵,张口结舌道:“什么印记?我根本不知道!”
成天乐站起身来道:“你当然不知道,这是我的师弟訾浩当初在天此传销组织我等将尽力铲除。成总千里迢迢而来,区区问候不足敬意,请笑纳。”
成天乐解释了一番。有人在车轩的办公室里留了一百万现金和这张纸条,纸条他拿走了、现金却留下了。当初他的师弟訾浩在现金上面做了独门暗记,很难被察觉,法力维持的时间最多也只有半年左右。刚才说话时成天乐本也没有发现,他怎会没事以神识查探人家的钱包呢,是訾浩在后面提醒他的,刚才几次想开口,要问的就是这件事。
白少流没说什么话,却从自己钱包里掏出另一张钞票。一挥手将之飘到了訾浩身前。訾浩心领神会,接过钞票摸了摸,再一挥手又飘还给白少流。白少流接过钞票点了点头。又交给了其他人传看。上面果然新留下了同样的独门印记。
宇文霆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声音显得低沉而压抑:“周峰。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周峰脸sè惨白,犹在嘴硬道:“我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根本不知道上面有印记。”
訾浩忍不住插嘴道:“你当然不知道!要是早清楚的话,还能揣兜里带到这儿来?”
履谦道长赞道:“这位訾浩道友真是聪慧过人,所施手法也隐秘巧妙,竟然能想到以这种方式留下线索。假如不是已经心中有数、特意仔细查探,还真发现不了。就算是我,也不会特别去注意的,随手就揣兜里了。”
訾浩的神情颇有些得意,这可是在天下高人面前露脸了,口中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我就是灵机一动,耍点小聪明、弄点小手段而已。”
宇文霆则看着周峰道:“让我来推衍一下事情的经过,有人杀车轩灭口,又留了一百万现金劝阻成天乐不要再追究,但成总并没有收,仍然决定追查到底。这么一笔巨款当然不能白白扔了,所以他们后来又拿了回去,这些钞票又出现在你的钱包里,周峰,你想怎么解释?”
周峰:“我真不知道啊,可能是从提款机里取的,只是巧合啊!”
宇文霆:“何时何地,在哪家银行的提款机?……天津,取了这笔现金放在钱包里一直到今天。”
刘德钊突然说道:“两个月前周峰道友到我连云派拜山,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没有什么需要用大额现金的地方,他也一直没取过钱。”
宇文霆盯着周峰道:“那至少说明,在你到达连云派之前,这些现金就已经在你身上。连云派的道场在大别山,你是在进入大别山之前取的钱吗?”
周峰连忙答道:“是是是,我离开天津,你能从大别山周边的提款机里提出来,还真是巧啊,你自己相信吗?”
周峰的方寸已经完全乱了,其实刚才成天乐指出钞票上的印记时,他的脑袋里就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接下来不过是下意识的狡辩而已,说得越多错得越多。此时宇文霆缓缓站了起来,轻声细语的说道:“你自称是史天一告诉你车轩之事,然后你便去连云派通风报信。那么是在你进入大别山之前,见到的史天一,钱是他给你的,对吗?一共有多少呢?”
周峰面如死灰,突然噗通一声跪下道:“请掌门恕罪!我的确是在黄河边遇到的史天一,当时不知他心怀叵测,听他说了成天乐杀人夺宝、谋害连云派记名弟子之事,正中下怀、大喜过望,连忙跑到连云派报信。
史天一还给了我五十万,说是结交的一点心意、对此番江湖奔波的答谢,以表对我听涛山庄大派高门的仰慕,希望有机会能够多多指点、并引见他结识各派高人。钱我是收了,以为这只是正常的人情往来而已,他们师兄弟待我向来很慷慨大方,但我真不知道……”
宇文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你不必说了,知不知道那史天一是否勾结车轩作恶,现在已经不重要。方才成总说得很对,你是无意受人利用、还是有意被人收买,xìng质完全不同。你可以辩解,但事实如此。”
周峰以头点地道:“弟子知罪,请掌门责罚!方才并非辩解,只是说明事情经过。”在这种场合,他想跑是根本不可能,可以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认罪也得认罪了。
宇文霆长叹一声,看向他的目光竟变得有几分柔和,轻声道:“你如果一开始就如此说,当着各派同道的面,大家还可能为你求情,我也可能会从轻发落。可是你一再狡辩搪塞,心中已明知事由,还在反质成总。
等众位高人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你无可遁形之时才跪下认罪,未免太让人失望了!如此行止,还能再为听涛山庄弟子吗?……罢了,我不想亲手废你。艾颂扬,你这就将周峰押回听涛山庄道场领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有一丝容情。”
周峰身子一软,趴地上差点起不来了,喘着气说了一句:“多,多谢掌门师叔!”今天说到现在,他就最后这句话还算识趣。众人已听明白了宇文霆的意思,知道听涛山庄会如何处罚周峰。对于大成真人以下弟子,像这种事情,会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重新去做一个普通人。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就是失去了修为神通、不再是听涛山庄弟子了吗?可是对于周峰这种人来说,这和杀了他没什么区别,只是听涛山庄不想直接杀人而已。多年修为成就毁于一旦,这是身心所遭受的难以弥补的重创,不仅如此,多年来在世间依靠的组织群体、结交的关系人脉也一刀斩断,这个人等于彻底废了。
艾颂扬也是一脸伤感之sè,抱拳领命走到场中,在周峰肩头上拍了一掌道:“师弟,随我走吧!”
这一掌倒不是废了周峰的修为,既废了修为还要留他的xìng命不使其受重伤,恐怕还需要周峰自己配合才行,这要到听涛山庄道场中有专门的执法长老动手。此刻艾颂扬不过暂时束缚了周峰的神通法力,周峰也不敢运功抵抗,接着又被艾颂扬给拉了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带走吧!回到听涛山庄,还可以彻底审问一番,在这里当众动刑也不太好看。
一看有人要退场了,叶铭说道:“今rì之事也该了结了,老夫深感惭愧!我逍遥派弟子也牵涉其中,得各位同道相助才查清实情。sāo扰之罪,请成总恕过,也欢迎成总与诸位道友将来到我逍遥派做客。我这就回山处置,一定要给诸位一个交待,听涛山庄所发江湖令,逍遥派会联名告知天下同道。”
319、随手得,乐天成见微知着
看大伙有要散场的意思,成天乐赶紧说道:“诸位前辈高人,何必着急走呢?说什么以后到你们那儿做客,今天你们不是已经到苏州来了吗,当然就是我的客人。平时是烧高香都请不来的贵客,今rì哪能喝杯茶就轻易放你们走?好歹也得让我款待一番吧!”
一直没敢乱插话的众妖此刻终于有了表态的机会,吴燕青大声道:“对对对,诸位高人前辈,怎么也得给成总这个面子,不能说走就走啊!……我就是个开饭店的,观前街梦湖美蛙饭店,好歹要去吃顿饭啊。”
禇无用也说道:“我是养大闸蟹的,禇无用牌大闸蟹,成总给定的名字呢!膏肥脂美,尝了就知道,如今诸位前辈高人到了苏州又正逢时节,怎么可以错过呢?”
话既然这么说了,众人倒不好不吃这顿饭了,上门闹一顿,总不能说两句场面话拍拍屁股就这么走吧?
宇文霆率先道:“那就多谢成总的美意了,眼看也到了晚饭时间,就同席把酒言欢,我还要多敬成总几杯酒赔罪。我看诸位也多留一晚、明天再走,反正事情已查明,也不在乎这一天功夫。……艾颂扬,你先押周峰返回听涛山庄,反正你就住在苏州,以后有什么事要多与成总互通有无。”
他让艾颂扬带着周峰先走,自己留下来陪成天乐喝酒,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丹紫成却说道:“成总,并非我不给你面子,今天是偷跑出来的,路上对师娘打了声招呼,我还有急事得赶紧回去,否则师父就得收拾我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叨扰。……兑振华道友。好好开你的药店。你既然是修士,今天又结识了天下同道,将来也可以经营修行灵药。算轩辕派与成总合作了。这些事以后再谈。”
说完话一跺脚,丹紫成竟然飘身形飞到了树梢之上。成天乐被吓了一跳,这位三梦宗弟子竟然已有飞天之能!虽然以前也听说过。可今天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啊。众人都下意识的一抬头,包括刚刚站起来的周峰,却见丹紫成突然一拉手中的弹弓皮筋,一枚东西直shè而下。
他一直就拿着弹弓在手里玩呢,谁也没想到在临走时会突然打出东西来,shè出的就是一枚普通的砂砾石子,质地较为疏松、用硬东西一敲就会碎开的那种。这石子不带任何法力,周峰却没躲开,啪的一声正打在脑门上碎开。周峰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前额鼓起一个核桃大小的肿包。
这位太岁爷显然看周峰来气,就算明知道周峰会有什么下场,此刻也忍不住出手教训他一下。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古怪。有的很尴尬、有的在苦笑、有的在叹气。但谁也没说什么。紧接着丹紫成的身形一阵恍惚,从树梢直飞入高空不见。
其实在座的众人中。白少流、叶铭、宇文霆亦有飞天之能,但他们的脾气可不像丹紫成,既然要和成天乐去吃饭,总不能飞去观前街吧,那样也太不给主人面子了,因为成天乐可不会飞啊。众高人也没有坐车,而是步行去观前街,反正这点路对他们而言也不算什么。
至于成天乐身边的众妖,则赶紧提前赶到梦湖美蛙饭店,安排好酒席包间,还在附近的高档酒店里给诸位高人订好了套房。因为宇文霆说要歇一夜明天再走,不论他们自己有没有住的地方,成天乐这边先安排好再说,这才是待客之道,这些事自有訾浩指挥。
成天乐则陪同众高人穿过姑苏,沿途尽量穿行那些最有姑苏特sè的小巷,都是他平rì里无比熟悉的地方,也曾在画卷中渐次打开,犹如元神之景。他一边走一边向诸位高人介绍着风景人情,哪怕是一处盆栽、一道门楣、河边的一块太湖石、走过的一座小桥,成天乐都能讲出很多趣味来。
履谦道长不禁赞道:“成总是江湖散修出身,素不知修行界诸事,今rì却能有此奇缘,也并非偶然啊。有人向往天下之大,走马观花行万里之游,却不知此见微知著之功,世间缘法于身边实随手可得,但我们从未见过有谁能像成总这般,足下展卷如众妙之门。”
成天乐笑道:“道长是说我带你们逛的小巷吗?其实我也是另有机缘,这就是我的修炼。”他的意思当然是指的那幅画卷,却不好完全明说。
走了艾颂扬、周峰、丹紫成三个,今rì在场的还剩十八人呢,吃饭最好摆两桌,而且要尽量坐得宽敞点。梦湖美蛙饭店二楼虽有能摆下两张桌的大包间,但地方显得挤了点,坐大堂里又显然不合适,由于是临时决定的这顿饭,再让梦湖美蛙饭店停业也晚了。
成天乐在路上还琢磨这件事呢,担忧招待不周,可是赶到饭店一看,竟然已经准备好了。群妖的动作可真利索,把两个包房中间的那堵墙给拆了,地板和墙纸都已经弄好了,看上去就是一个贯通的大包间,放了两张大圆桌,哪怕三十多人也能坐得舒舒服服,靠墙还放好了休息的沙发与茶几。
成天乐是直叹气啊,他差点忘了众妖毕竟有神通在身,确实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拆墙、收拾出一个大包间,建筑垃圾运走、连简单的装饰都能布置好。
当晚这顿饭气氛很热闹,两张圆桌每桌坐九人,成天乐所在的这一桌当然是主桌,吴燕青和兑振华也坐在了这一桌,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陪酒。吴燕青是饭店的老板,而兑振华与众人今rì追问的事件有关。
这天晚上酒可没少喝,众高人在席上还谈起了很多修行界的趣事。比如当年天下高人聚首的正一三山会上,履谦道长只是个五六岁的小道子,却很荣幸的站在了正中的高台上,因为他给正一门掌门守正真人捧金拂尘。那守正真人当年可是修行界的第一人,如今据说已飞升成仙,掌门之位却没有传给徒弟,而是直接传给了徒孙泽仁。
原来履谦道长给老神仙捧过金拂尘,还是在天下高人聚首的三山会上,众人听得都神往不已又羡慕万分。酒桌上的话比较发散,聊着聊着又聊起了今天的事,有点喝多的兑振华恨恨的骂道:“今天那个姓周的,真的太可恨了!”
不料履谦道长却和声细气的说道:“兑振华道友,贫道也姓周,俗名周炜坤,履谦是我在正一门的法号。”这把兑振华闹了个大红脸,然后众人纷纷起哄罚酒,算是酒席上最有意思的一幕了。
正在成天乐罚兑振华向履谦道长敬酒的时候,艾颂扬突然敲门进来了。成天乐纳闷道:“艾老板,你不是押周峰去听涛山庄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艾颂扬满面愧sè,向着宇文霆长揖谢罪道:“弟子无能,让那周峰给溜了!”
包间里一下子都没声了,众人都等着听艾颂扬解释,结果却让大家哭笑不得。艾颂扬与周峰赶去宁波只能坐车,艾颂扬打算让人开自己的车去,他押着周峰坐在后座上。可是今天艾老板并没有开车来,所以押着周峰先回去,走在半路上路过一家商场,周峰却想上厕所。
刚才在院子里,周峰就吓得差点尿裤子,此刻再也憋不住了,人有三急,这种事情艾颂扬总不能禁止,只得陪他进商场去方便。已经施展手段暂时束缚了周峰的神通法力,想来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但艾颂扬还是决定亲自陪他进去,就在旁边盯着。
可在这种情况下,艾颂扬多少还是有些大意。商场一楼没厕所去了二楼,二楼厕所在维修又上了三楼。这里的男厕所和女厕所门是挨着的,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女厕所里恰好有几位姑娘走出来,艾颂扬很自觉的往旁边让了让,周峰一闪身就冲进了女厕所。
艾颂扬当然要追,却下意识的愣了一下,因为身边又有两位女士恰好走进去,她们并没有看清楚周峰,周峰的动作很快,而且中间还隔着两位刚走出来的姑娘。光天化rì之下、人来人往的商场中,听涛山庄弟子艾颂扬哪能这样就往女厕所里闯吗?而且旁边的天花板上就挂着监控摄像头呢!
他急忙展开神识查探,也顾不得是否无礼了,但就这么稍一耽误,周峰已经逃脱了监视周峰是从女厕所的窗户走的,艾颂扬虽然施展手段束缚了周峰的神通法力,但周峰毕竟修为未损、神识感应仍在,仅凭身体的反应、速度和力量,也远远超出一般人,从三楼窗户走掉并没有太大问题,只是逃脱艾颂扬的神识监控与追踪比较麻烦。
但谁能想到他的脸皮这么厚,能抓住这么稍纵即逝的一线机会逃跑,装着要进男厕所却一闪身进了女厕所,就是要让艾颂扬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好逃出他的神识范围之外。艾颂扬当机立断也从男厕所的窗户下去了,找遍附近的大街小巷,却没能把周峰给揪回来。
320、施妙手,知其人顺势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