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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色四月     混在明朝txt下载     混在明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一章 群雄毕至

    眼下既然已经探得了对方的底牌,那就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何才能将鬼子竹杠敲到最响的事情,因此王锐开口先打发了毛利景隆回去,好思量和与众人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毛利景隆也感到今日的收获甚丰,而且心知此事亦急不得,所以听了王锐的话,也不再多纠缠,当下告辞出了威国公府。

    待毛利景隆离去之后,王锐并没有立刻找来孙传庭、李博明等人商议,而是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独自一人沉思起来。

    说实话,在从毛利景隆获悉了小鬼子不惜一切代价也想搞到火器制造方法的真相后,他着实是感到有些吃惊。

    在王锐原来的计划之中,先彻底平息农民起义军的内乱,然后平定建虏、蒙古,接着才轮到了李氏朝鲜和日本。

    可眼下德川家光的大手笔,让王锐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个第三代的幕府将军来。

    毫无疑问,德川家光的野心昭然若揭,而王锐却对其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虽然东征小鬼子之事在计划中尚早,但对这样一个危险的敌人一无所知,却令他感到了一丝不安,因为这完全不符合他事事情报为先、处处长远布局的风格。尽管小鬼子早已被列入计划之中,但那还只是一个构思而已,并未有任何具体的东西。

    初时王锐只是想狠狠刮上小鬼子一笔而已,可现在却改变了想法,心说眼下自己虽然实在腾不出精力来对付德川家光,但也不能让这个将来的大敌闲着,可以安下心来好好地发展,否则将来东征之时就有可能付出更大的代价。

    若是放在平时,此事还真不易办,可现下借着庆典的契机,王锐一下就想到了李氏朝鲜。

    日本与李氏朝鲜之间的关系和建虏与蒙古诸部比较相似,当然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如果计策运用的巧妙,那不但能够狠狠赚上一笔,而且可以令日本与李氏朝鲜之间愈加势同水火,相互间形成巨大的消耗,自是对将来大明的东征大大有利。

    另外,王锐还要狠狠地涮小鬼子一把,以解其感情上的愤恨,这就是所谓的一石三鸟了。

    想到这些之后,他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站起身来打开书房的门,传令立刻召孙传庭、李博明等人前来……

    庆典的日子已经一天天临近了,眼下京城之内可谓是热闹之极,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前所未有的盛典早日到来。

    可是王锐却很清楚,在这繁闹的表面下,是一股股暗流在涌动。各方势力齐聚京城,都在打着各自的如意算盘,也都在暗暗较着劲。自己的任务就是要在这股股暗流之中巧妙地借劲,既要平衡,又要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若是稍有不慎控制不好的话,虽然说还不在于翻了船,但搞得一身湿,颜面上却不好看。

    就在这时,另外两股强大的势力也抵达了京师,其中的一个身份可以说绝不在沙尔巴呼图克图之下,那便是四世班禅罗桑却吉坚赞!

    前面已经说过,固始汗图鲁拜琥和巴图尔洪台吉联手灭了却图汗后,就乔装成香客到了拉萨,秘密拜会了五世**喇嘛与四世班禅,双方结成了联盟。

    图鲁拜琥是需要宗教的支持,而五世**喇嘛与四世班禅则是需要扩大格鲁派(黄教)的影响,因此双方可说是一拍即合。

    按照原来的历史,的确也像他们所设想的一样,最终图鲁拜琥提兵入藏,灭藏巴汗,扶植五世**掌权,自任藏王,同时也是格鲁派(黄教)的护教法王。而格鲁派占据了统治地位,五世**喇嘛与四世班禅成为宗教领袖,在西藏建立了政教合一的封建政权。

    由于王锐这个逆天穿越的蝴蝶翅膀的效应,图鲁拜琥和巴图尔洪台吉联手灭土谢图部、秘密与五世**和四世班禅结盟之事已然大大提前,顿月多吉和藏巴汗也已被除去,但整个西藏的局势还充满了变数。

    一旦沙尔巴呼图克图得到了大明的全力支持,红教必将声势大振,林丹汗也会重振黄金家族的威名,这对于图鲁拜琥、巴图尔洪和五世**、四世班禅都是严重的威胁。

    况且图鲁拜琥和巴图尔洪联手灭掉土谢图部之事,可说是对大明的直接挑衅。眼下沙尔巴呼图克图已是亲往京师参加盛典,若是他们坐视不理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尤其是图鲁拜琥和巴图尔洪二人早亲自领教了犀利火器的厉害,心中如果林丹汗和沙尔巴呼图克图从大明那里得到火器支持,那自己恐怕就危险了,因此这个盛典他们自然是一定会来。

    只不过他们二人不便亲来,五世**又还太年轻,所以这个重担自然就落到了四世班禅罗桑却吉坚赞的肩上。

    罗桑却吉坚赞的身份绝不在沙尔巴呼图克图之下,智慧、胆略、见识俱都无一不远胜常人,自是此番参加盛典的最佳人选。

    就这样,四世班禅罗桑却吉坚赞亲自出马前往京师,图鲁拜琥命长子达延鄂齐尔护送、随从,与庆典开始前三天时抵达了京城。

    不用说,他的到来又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红教、黄教的两大活佛齐聚京师,这本事就是一件前所未有的盛事。

    不过别说是两大活佛了,眼下就算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教的活佛全都聚齐,小皇帝和王锐的策略依旧是不变。活佛也不会有什么破例,要想拜见大明的天子,都得等到庆典开始之日时再说。

    四世班禅当然是足可以与沙尔巴呼图克图匹敌的一个重要人物,但是另一股势力也不能小视,那便是科尔沁部土谢图汗奥巴的长子济农巴达礼。

    科尔沁部的首领土谢图汗,土谢图部的首领却图汗,诸位千万不要弄混了才是。

    当初元太祖成吉思汗把二弟合撒儿分封在今额尔古纳河、海拉尔河流域呼伦贝尔大草原、外兴安岭一带的广袤土地,成为“东道诸王”之一。成吉思汗扩编带弓箭的“豁儿臣”即科尔沁护卫军。合撒儿为兀勒都赤(指挥者),负责斡耳朵(大汗营帐)的警卫和警戒的重任。“科尔沁”由军事机构的名称逐渐演变成合撒儿后裔所属各部的泛称,形成了著名的科尔沁部。

    1624年,科尔沁部首领与努尔哈赤于伊克唐噶哩坡刑白马乌牛正式结盟。1626年,努尔哈赤封奥巴为土谢图汗。

    这些都与原来的历史没有变化,若不是因为王锐改变了历史车轮的轨迹,1636年,蒙古24部49名封建领主与后金满蒙汉文武官员百余人在盛京召开大会。共推后金国主皇太极为“博克达彻辰汗”,改国号为“大清”。从此嫩科尔沁所属四部10旗分左右两翼会盟于科尔沁右翼中旗境内的哲里木山下,形成哲里木盟,又称“嫩江十旗”。

    自那以后,科尔沁部就成了大清最忠实的盟友,孝庄皇太后、孝端皇太后、福临的皇后都是来自美丽的科尔沁大草原。

    当然,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皇太极恐怕是没有多少机会建立大清王朝了,但是科尔沁部与建虏仍是关系亲密的盟友却是铁的事实。

    不过不管怎么说,科尔沁部仍只是在背后支持皇太极,并没有直接与大明为敌,因此勉强算是有资格前来参加此番的庆典了。皇太极当然不会指望着科尔沁部能够从大明买到火枪了,可是沙尔巴呼图克图既然来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既然不可能买到火枪,那想办法搅黄了林丹汗的如意算盘也是非常好的结局。如果让林丹汗买到了火枪,那他的日子将更加难过。

    土谢图汗奥巴也很清楚这一点,若是林丹汗得到了大明的有力支持,第一个对付的肯定就是他科尔沁部。所以不用皇太极多说,他果断派了儿子来参加庆典,并且准备了丰厚的礼物。济农巴达礼此番的使命非常明确,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绝不能让沙尔巴呼图克图与大明达成协议。

    而图鲁拜琥也是极有见识,对局势洞若观火,早在对土谢图部用兵和入藏之前,就已经暗中派人联络科尔沁部,双方秘密结成了联盟。一旦大明真的全力支持林丹汗,那他和皇太极与奥巴也可以形成犄角之势,与大明和察哈尔对抗。虽说处于劣势,但还总有的一搏,好过被各个击破。

    不过那是最坏的打算,此番四世班禅与济农巴达礼联袂而来,抱的都是同样的目的,共同针对的沙尔巴呼图克图。济农巴达礼只不过是配角而已,真正的主力自然是四世班禅。若非为了对抗沙尔巴呼图克图,这位四世**和五世**共同的戒师、活佛级的人物又岂能轻易出动?

    不管怎样,现下京师之内已经差不多是群雄毕至了。王锐十分清楚,真正的好戏即将上演了……V!~!

第四百九十二章 麻烦(上)

    还有三天就是庆典之期,王锐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开幕式”的最后准备上,连见上四世班禅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暂时委屈这位活佛了。

    罗桑却吉坚赞也没有在意,对他来说,那些礼仪都是虚的,眼下的关键是要对付沙尔巴呼图克图。因此他也没有急着求见王锐,而是安心住下,命手下人搜集自从沙尔巴呼图克图到达京师后的所有情报。

    王锐只是命内卫严密监视所有各方势力的一举一动,自己则全力监督“开幕式”的一切准备事宜。打响这头一炮至关重要,绝不能有半点差错。

    ……

    直到将近二更天的时分,王锐才终于拖着疲惫之极的身躯回到了府中。过度的脑力和体力消耗让他感到整个人好像都木了一样,只是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将自己扔在了床上,顷刻之间便已进入黑甜的梦乡。

    众人都知道他疲累已极,没有人敢打扰他,连衣服都不敢替他拖,生怕惊醒了他。晴儿带了一个丫鬟,亲自在外间伺候。

    威国公府与内卫的总部遥遥相对,眼下这里虽然还称不上是龙潭虎穴,但也绝对是戒备森严,等闲人绝不敢轻易kao近。在一般人的眼里,这里应该称得上是一处禁地了。

    可是就在接近四更天的时候,这禁地却突然大乱起来……

    王锐猛地被惊醒,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朦胧之中,他只觉得外面灯火闪耀,人声嘈杂。由于有过宁远和大同府的经历,迷糊之中他还以为又回到了战场上呢。

    晴儿先一步已醒了过来,急忙入内查看,命丫鬟端过茶水。

    王锐正感到口干舌燥,于是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略略定了定神,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哑然一笑。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忽然听到外屋的门被轻轻敲了敲,紧接着聂大的声音响起道:“爷,府外好像是来了一支人马,您尽管安睡,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

    王锐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心说哪里来的人马竟然这般大胆,居然跑到自己的府外来捣乱,这可真称得上是件奇事。

    好奇心起之下,他淡淡开口说道:“不用了,待我亲自出去看一看!”

    他既然开了口,聂大自是立刻遵行无误,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晴儿上前来替他整理好衣服,然后也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王锐朝她温柔地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大步走出了房门。聂大四兄弟早已等候在院中,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直朝府门而去。

    这时府中的人几乎都已经被惊醒,但没有人慌乱,各自全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不一刻的功夫,王锐与聂大等人已经来到了大门外。只见门前的空地上火把耀眼,将府外照的犹如白昼一样。

    刘大疤率领的国公府侍卫,以及王谦、聂枫、聂桐率领的内卫二、三司的好手,将数十个人团团包围在中间。双方虽然没有动手,但兵刃全部出鞘,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只需一声命令,立刻便会展开一场恶战。

    除了国公府侍卫与内卫之外,还有一营精锐的龙虎卫就驻扎在这里,负责护卫威国公府与内卫总部的安全。此刻500龙虎卫战士全部是新式火器的装备,在外围又布下了一道包围圈,令被包围的那数十人cha翅恐怕也难飞。

    眼见王锐出来,场中立刻安静下来,只闻火把燃烧的噼啪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王锐迅速地扫了一眼,发现被围的那数十人穿的都不是中土的服饰,心中不禁暗暗感到一阵诧异。看这些人的样子,应该是不知哪个使团中的人才对,如何竟有胆子跑到自己的府上来捣乱?

    他不动声色,上前几步站定了身形,淡淡地开口说道:“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谦、聂枫、聂桐、刘大疤等人见他出来,早已是各自聚拢过来。

    刘大疤立刻上前一步躬身抱拳说道:“回爷的话,这些家伙胆大包天,竟然想夜闯国公府,已被弟兄们团团围住。究竟该如何处置,还请爷示下!”

    王锐轻轻点了点头,扫了那些人一眼,略微提高声音说道:“尔等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夜闯我国公府?”

    那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见一个人站了出来,朝王锐躬身抱拳说道:“敢问阁下可是威国公大人么?”

    这人年纪30岁许,高鼻深目,面目硬朗,汉话说得十分生硬,显然不是中土人士。

    王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心知此人应该就是这些人的首领了,于是微微一笑说道:“不错,在下正是威国公,却不知阁下何人?为何要率人夜闯国公府?”

    那人连忙躬身施礼,恭声正色说道:“小人噶玛诺丹,是达延鄂齐尔王子的卫队长,参见威国公大人!”

    王锐略略一顿,很快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达延鄂齐尔王子就是图鲁拜琥的长子了,此番负责护送和陪同四世班禅而来。

    他不禁更加奇怪了,心说四世班禅这一次大驾亲临,想必是冲着沙尔巴呼图克图来的,对自己正有所求,又怎会让一个小小的卫队长夜闯国公府?

    正暗自诧异之际,只听噶玛诺丹接着说道:“威国公大人,小人不敢擅闯国公府,只是为了捉拿刺客,所以才会有误会!”

    王锐闻言眉头微皱,心说捉拿刺客?这难道是对方耍的什么花招不成?此处虽不敢说是龙潭虎穴,但绝对是戒备森严,什么刺客又能跑到这里?况且四世班禅所住的驿馆同样是守卫森严,又有什么人如此大胆跑去刺杀达延鄂齐尔王子,而且还有本事逃拖了呢?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旁的王谦已是冷哼一声说道:“小子,你以为此处是何地,刺客想来就能来么?别说没人有那么大的本事了,就算当真有刺客跑了来,也轮不到尔等缉拿,难道内卫、龙虎卫和国公府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那噶玛诺丹闻言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说道:“小人并不知道这里就是威国公府,是追赶刺客才来到此地。我们草原的男儿从来不会说谎,那个刺客就是逃到这里便失去了踪迹!”

    王谦刚想再开口,王锐将手一摆制止了他,扫视了众人一眼开口说道:“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动静?发现刺客的踪迹?”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肯定说道:“回督公的话,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的话,绝对逃不过我等的眼睛,我等亦绝不敢有任何欺瞒!”

    王锐心知这里有内卫、龙虎卫以及国公府侍卫布下的重重警戒线,内中更是高手如云,即便是像聂行天、沙尔巴呼图克图这样的超级高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就更不要说是别人了,而且聂枫兄弟、王谦和刘大疤等人亦绝不敢欺骗自己。

    不过看噶玛诺丹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而且在这一点上,他对蒙藏的勇士还是比较相信。

    如果两边都没有说谎的话,那事情就比较奇怪了。王锐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我相信草原勇士不会说谎,也坚信我的手下绝不会骗我。依我看,噶玛诺丹队长不妨先暂且回去,我自会命手下再仔细搜查。若是那刺客当真逃到了这里,相信他定然飞不出天罗地网!到时候我会命人将刺客送到达延鄂齐尔王子处,不知噶玛诺丹队长以为如何呢?”

    他这么说已是相当给噶玛诺丹面子了,也是要腾出一定的时间,好彻底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应该说是一个比较稳妥的解决方法。

    但是出乎王锐的预料,噶玛诺丹竟然丝毫也不买账,仍旧是用淡淡的语气开口说道:“国公大人,这刺客胆大包天,竟然敢行刺达延鄂齐尔王子,如果小人不能亲手将他捉拿回去,没有办法向主人交代!小人敢肯定那个刺客已经逃进了威国公府中,恳请国公爷恩准小人进府,将刺客亲手抓住!”

    他的话音刚落,聂枫、王谦等人已是忍不住勃然色变,不约而同地齐声喝道:“大胆狂徒,威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说进便进?莫说你一个区区的卫队长了,就算你家活佛与王子来了也是不行!”

    说着,几个人齐齐踏前一步,看架势忍不住就要出手教训教训不知好歹的噶玛诺丹了。

    王锐也没料到他竟会如此不识好歹,不禁将眉头皱成了疙瘩,心中疑云顿起。聂枫他们说的一点不错,就算换成了四世班禅和达延鄂齐尔亲来,也绝不敢对自己如此无礼,一个小小的卫队长却为何会这般大胆?难道这其中当真有什么阴谋不成?

    一边暗自思忖着,他一边挥手制止住聂枫、王谦等人,淡淡一笑开口说道:“这么说来,噶玛诺丹队长是不信我的话,认为那刺客与在下是拖不了干系了?”

    ……V!~!

第四百九十四章 麻烦(下)

    王谦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噶玛诺丹的一举一动。即使达延鄂齐尔出现之后也不例外,因此这才能及时出手夺下了噶玛诺丹的短刀。

    若是他们二人平手相斗的话,王谦的功夫虽然的确远胜噶玛诺丹,但却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夺了他手中的兵刃。只因刚才噶玛诺丹一意求死,根本没想到竟会有人出手阻止,王谦才能如此轻易地得手。

    从噶玛诺丹的伤口来看,他刚刚的一刺确实是用尽了全力,应该不是在作伪。如果王谦的功夫再差了半分,恐怕就救不下他的性命了。难道他这般有把握王锐会开口阻止,而且有人能有本事救得了自己,所以才敢拿自己的性命豪赌不成?

    王锐立刻排除了噶玛诺丹是在唬人的可能,心说莫非达延鄂齐尔是想故意牺牲一个手下,以使自己产生出歉疚之心,好在谈判中争取一点有利之势么?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他到现在为止仍然没能看出对方究竟有什么意图,于是朝达延鄂齐尔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噶玛诺丹想要捉拿刺客也是职责所在,谈不上什么冒犯,更是罪不至死。在下就替他求个情,饶他一死如何?”

    达延鄂齐尔连忙微微躬身说道:“既然国公大人有命,达延鄂齐尔岂敢不从?”

    说罢,他又转身朝噶玛诺丹喝斥道:“你的脑子被兀鹰啄走了吗?怎么还愣在那里。还不赶快多谢国公大人!”

    噶玛诺丹还在那里有些发懵,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救了性命,连胸前的伤口都浑然不觉。

    此刻听到达延鄂齐尔的话,他才回过神来,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上前跪地说道:“多谢国公大人的救命之恩,大人的胸怀就像草原一样宽广,噶玛诺丹真心拜服!”

    王锐淡淡一笑说道:“噶玛诺丹队长不必客气,你们不远万里来参加大明天子的盛典,就是我大明的贵客,在下绝不会让任何一个客人无端丢了性命。殿下和噶玛诺丹队长请放心,刺客之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容许任何破坏此番的盛典!”

    达延鄂齐尔连忙应道:“有国公大人的这句话,我相信那刺客定然cha翅难飞!”

    王锐微笑点头,心说今晚之事先到此为止吧,等到打发走了达延鄂齐尔等人,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刚想开口送客,却不料达延鄂齐尔忽然又朝噶玛诺丹冷冷地开口说道:“噶玛诺丹,我们草原男儿做了事情就一定要付出代价。国公大人的胸怀宽广,不计较你的冒犯之罪。但你既然捡了条性命,却是活罪难逃,你明白该怎么做吗?”

    噶玛诺丹闻言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震,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略略一顿,随即便用力点了点头,突然俯身拾起刚刚扔在地上的弯刀,猛地向自己的左臂砍去。

    众人微微一惊。还没来得及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就见血光迸现,锋利的弯刀如同热刀子切牛油一般,将噶玛诺丹的左手砍了下来。

    他闷哼了一声,身子晃了一晃,险些一头栽倒,勉强才站稳了身形,脸上的肌肉抽搐,已没了半点血色。

    在众人低低的惊呼声中,噶玛诺丹扔掉了弯刀,用右手死死攥住断腕,嘶声开口说道:“国公大人,噶玛诺丹无礼冒犯,这只手就当作是向您赔罪,请大人原谅!”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疼的几乎晕了过去,全凭超人的意志方才支撑住。

    王谦再次风一般地直掠过去,一把抓住噶玛诺丹的左臂,伸指在断腕附近的几处穴道连点,令喷涌的鲜血速度稍缓。

    紧接着,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用拇指顶开了软木塞,将里面一种淡黄色的粉末倒在噶玛诺丹的断腕上,足足将近半瓶之多。

    说来也神奇,那泉涌般的流血立刻被止住了,噶玛诺丹也似乎是疼痛大减,神情轻松了许多。

    这时,王谦才撕下一条衣襟,将噶玛诺丹的断腕包了起来。他也是出身绿林世家,虽然比起聂家来差得远了,但却祖传了一种治疗刀伤的圣药,此刻再一次几乎是救了噶玛诺丹的半条命。

    噶玛诺丹lou出感激的神色,低声说道:“多谢将军,将军的武艺高强,噶玛诺丹甘拜下风!”

    他今晚一直表现的强项之极,面对名震天下的龙虎卫、内卫都毫无惧色,更是连王锐的账都不买,竟胆大包天地想要进威国公府捉拿刺客。但王谦不念前嫌,在最关键的时候先后两次救了他,终于令他软了下来。

    王谦救噶玛诺丹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跟随王锐日久,最明白其心意,这才会两次出手救了噶玛诺丹,否则他定不会贸然行事。

    虽说先前王谦恼怒噶玛诺丹狂妄无礼,但眼下看到其视死如归和如此彪悍,他忍不住起了一丝敬佩之心,当下点了点头说道:“好汉子,等你的伤好了之后,我们再找机会一较高低!”

    他这话纯属于是安慰了,噶玛诺丹没了一只手。伤养好了也变成个残废,一身的武艺能剩下七成就不错,如何还能再是他的对手?不但如此,而且他变成了一个废人,估计连卫队长这个位子亦是保不住了。

    噶玛诺丹也明白这一点,不过他却丝毫没有沮丧之色,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忽然头也不回地沉声喝道:“你们在等什么?还不统统给我去手!”

    话音刚落,他的那数十名手下已是纷纷挥起短刀,全部将自己的左手砍了下来。一时间血光耀眼,几十只手同时落地,煞是触目惊心。但这些人全都如同噶玛诺丹一样彪悍,个个只是闷哼了一声,没有一人发出惨叫,有几个人已然疼晕了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王锐还来不及阻止,噶玛诺丹和他的手下已经是砍下了一地的左手。

    众人虽说无不是久经沙场,但看到一地的断手和这些蒙古武士的剽悍,也忍不住暗暗感到有些心惊。

    王锐眉头微皱,朝达延鄂齐尔说道:“殿下,我不是说了已经不再怪罪他们,这却又是为何?”

    达延鄂齐尔对那一地的断手似乎没有看到一样,神色自若地微微躬身说道:“这是我对手下的小小惩戒。国公大人不必介怀。他们冒犯了大人,原本都应该处死,现在只用一只手来赔罪,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如此深夜打扰了国公大人的休息,达延鄂齐尔实在是不安。我先告辞,改日再登门拜见大人和赔罪!”

    王锐虽然觉得达延鄂齐尔残忍,但事情已然发生,又是人家的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哪里知道,达延鄂齐尔和其父亲乃是一方霸主,称得上是杀人如麻。别说是砍掉噶玛诺丹和他的手下的一只手了,就算是全都斩首,这位殿下的眉头都不会皱一皱。

    眼见达延鄂齐尔开口告辞,王锐正是求之不得,当下说了几句客套话,总算是将这一干不速之客打发走了。

    直到达延鄂齐尔和手下全部走远之后,王锐出了会神,然后才命令聂枫、王谦、刘大疤等人全力搜索,看看究竟是否有刺客真的逃到了这里。如果这一切当真只是达延鄂齐尔导演的一出戏,那真称得上是处心积虑了。花这么大的代价,对方到底有何图谋?他要好好想上一想。

    聂枫等人轰然领命,立刻各自带着手下去了。王锐则回到了房中,让晴儿泡了壶浓茶来。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早已是睡意全无,正好思索一下今晚发生之事。

    晴儿泡好了茶,乖巧地与丫鬟一起退出房去,将王锐自己留在了屋里。

    王锐喝了一杯浓茶,盯着烛火陷入了沉思。直到现在他仍然搞不清达延鄂齐尔唱的究竟是哪一出,如果说果真有刺客,难道内卫、龙虎卫和国公府的侍卫都是吃干饭的,竟能让人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而丝毫没有察觉?那的确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

    可若说刺客一事纯属虚构,就像自己当初戏耍小鬼子一样,达延鄂齐尔,或者说是那位活佛又有何图谋?这个时候来惹怒自己,对他们又会有什么好处?

    两种假设似乎都不太可能,这可让王锐感到了有些头疼。他一向是心思缜密,分析起事情来犹如有洞穿七札之力,还很少有这种摸不着头绪的情况。

    想了半天仍然不得要领之后,他甩甩头长舒了一口气,心知光这么枯想恐怕是不行了。要想搞清楚真相,一是主动出击,去试探四世班禅和达延鄂齐尔;二是静观其变,看对方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若是对手真有图谋,必然还会出招,不可能就此罢手。两种策略各有利弊,他需要找孙传庭和李博明等人商量一下。

    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有人敲了敲房门。王锐微微一愣。随口说了声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红影闪了进来,却原来是红娘子。她朝王锐lou出个俏皮的笑容,回身招了招手,竟然又拉了一个人进来。

    王锐一看到这人,脑海里顿时灵光一闪,已是明白了一切,忍不住起身喊道:“怪不得,原来是你!”

    ……V!~!

第四百九十五章 你总是心太软

    这人不是别人,却原来正是娜仁卓娅!她与达延鄂齐尔父子可谓是有着血海深仇,前去行刺自然半点也不奇怪。而有红娘子这个国公夫人掩护,就算守卫的内卫、龙虎卫和国公府侍卫再多上一倍,恐怕也发现不了刺客的踪迹。正所谓家贼难防,这一次红娘子显然是充当了“家贼”的角色。

    怪不得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呢,又有谁能想到红娘子竟然和刺客“勾结”在了一处?

    这么看来,达延鄂齐尔方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可惜了噶玛诺丹和他的那些手下,白白牺牲了自己的一只左手。

    达延鄂齐尔也明白噶玛诺丹并没有说谎,但是为了怕惹怒自己,这才牺牲了那些手下。

    这才是合乎逻辑的解释,王锐一看到娜仁卓娅,立刻就明白了一切,只是还搞不清楚红娘子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并且要帮助她罢了。

    娜仁卓娅见到王锐,脸上lou出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便恢复了正常,面色平静地施礼说道:“不错,就是我,娜仁卓娅多谢国公大人的相助之恩了!”

    王锐见她仍是隐隐流lou出一丝桀骜不驯之色,不禁有些气往上冲,心说这丫头当真是太不知好歹,险些给自己捅出个天大的娄子,却还是这般行若无事的模样。

    如果她今天当真刺杀了达延鄂齐尔,大明不但是颜面丧尽,而且立刻会与图鲁拜琥以及黄教结下深怨。自己虽说是不怕他们,并且早晚要吃掉对方,但此番的盛典难免会留下一个大污点,同时无法再巧妙地利用复杂的局势来渔翁得利了。空费了这么多力气不说,小皇帝那里又怎么交代?

    他强自压了压怒火,语气淡淡地说道:“娜仁卓娅公主误会了,在下并没有帮助你,一切只是婉儿自行其是罢了!这么说来,公主当真就是那个刺客了?”

    娜仁卓娅将头微微一扬,以略带挑衅的口吻说道:“是的,我就是那个刺客,只可惜没能将达延鄂齐尔那狼子杀死,这一次算他走运!怎么,国公大人是要将我拿住,好送给达延鄂齐尔去讨好吗?那就请动手吧,反正娜仁卓娅早已经不想再独活!”

    王锐一向以冷静著称,可是这一瞬间却当真被娜仁卓娅给一下激怒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放肆!却图汗一世英名,却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女儿?你有多大的本领?竟不知天高地厚去行刺达延鄂齐尔?此番没有被当场拿住,也真是老天不开眼!你一死一了百了,那国恨家仇又怎么办?亏你还自夸草原儿女,我看就是一个不敢承担责任、行事没脑子的懦夫!”

    娜仁卓娅没想到王锐会突然动怒,一下被骂懵了,俏脸猛地胀得通红。

    王锐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连珠炮般地继续说道:“我从不是个施恩图报的人,但却最恨恩将仇报之辈!今日你若当真刺杀了达延鄂齐尔,将置我大明于何地?又置我于何地?你的叔叔当日是怎么说的,难道你都忘了吗?草原儿女难道是说话不算、恩将仇报的小人?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拿你,今天我就算将你捉住送给达延鄂齐尔,相信你天上的父亲和叔叔亦不会怪罪!”

    娜仁卓娅是土谢图部的天之娇女,从小就被娇宠、呵护惯了,又何时挨过这种骂?

    她又羞又怒,脸红的犹如快滴出血来一样,身子晃了两晃,突然唰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红娘子吃了一惊,急忙挡在王锐的身前,还以为娜仁卓娅羞怒之下想要伤害于他。

    不过娜仁卓娅并不是想去伤害王锐,而是将刀一横,扬刀昂然说道:“国公大人说的不错,娜仁卓娅行事鲁莽、忘恩负义,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上。我今日就以死来谢罪,只恳请国公大人看在父亲和叔叔的面上,能够为我土谢图部报那血海深仇。娜仁卓娅纵然是死,也对国公大人万分感激!”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挥刀便向自己的胸口猛力刺去,就如同先前的噶玛诺丹一样决绝。

    不过红娘子在娜仁卓娅话还没说完时就已经听懂了她有自尽之意,因此娜仁卓娅刚刚挥刀,红娘子便闪电般扑了过去,伸手之间就将短刀轻而易举地夺了下来。

    红娘子的功夫比起王谦来还要高出一筹,而娜仁卓娅恐怕还比不上噶玛诺丹,所以这刀夺的更加容易,丝毫也没有伤到她。

    娜仁卓娅愣了一愣,随即面lou愤然的神色说道:“怎么?难道我连死的权力都没有吗?”

    王锐见她竟想自尽,不由得愈加恼怒,心说我知道你们蒙古人个个不怕死,可也用不着挨个在我面前表现吧?

    他寒着面孔,冷哼一声说道:“公主说的对极了,你现在的确没有死的权力!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一来你的父亲、叔叔和族人不想你死;二来你今日刚给我惹下了一个天大的祸端,难道就想一死了之吗?别以为不怕死就是勇敢,有时候那也是懦夫逃避的手段!”

    若论言辞犀利的话,一百个娜仁卓娅加起来也不是王锐的对手。况且她现在早已是羞怒交集,想要辩解也无从辩起。

    听了王锐锥心的言辞,娜仁卓娅已几乎丧失了理智,将头一扬亢声说道:“国公爷不就是担心我死了后没办法交差吗?既然如此,那你就捉住我去向达延鄂齐尔邀功好了!”

    王锐的面容抽搐了一下,嘿嘿冷笑道:“公主以为我不敢么?来人啊!”

    他的话音刚落,聂大和刘大疤已应声闪了进来,cha手齐声道:“爷有何吩咐?”

    王锐暴怒之下本想命他俩直接将娜仁卓娅拿入内卫的大牢,但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换成了:“将此女拿下,关在后院严加看护。若有任何差池,便唯你二人是问!”

    聂大和刘大疤齐声应诺,分左右逼向娜仁卓娅。他二人都是只听王锐的命令,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只要娜仁卓娅稍有反抗之意,他俩会立刻毫不犹豫地出手。

    不过娜仁卓娅并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朝王锐lou出蔑视的神情说道:“国公爷放心,我不会再逃跑,给你增加麻烦,让你无法向达延鄂齐尔交代的!”

    说罢,她将头一扬,径直熬门外走去,再不回头看上一眼,聂大和刘大疤急忙紧紧跟上。

    红娘子显然是想替娜仁卓娅求情,但她看了看脸色铁青的王锐,终于还是没敢开口,只是充满同情和担心地看着娜仁卓娅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当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后,王锐仍是余怒未消,刚才那一瞬间,他真想下令将那个不知好歹的落魄公主拿入内卫的大牢,然后交给延鄂齐尔处置算了。自己一直对她太心慈手软,没想到竟差点惹出天大的祸来。如果这一次再不给她些教训,她指不定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话到了嘴边,王锐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想起了娜仁卓娅之所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自己也要负上很大的责任。若不是他将土谢图部当作了一枚棋子,将火枪卖给了他们,娜仁卓娅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遭到丧失所有的亲人、族人和部落的惨祸了。

    虽说按照原来的历史,土谢图部和却图汗早晚都难逃灭亡的命运,但王锐既然cha手改变了历史,他就感到无法在心理上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说到底,他还是心太善、太软,这既是他的优点,同时也是一大缺点。

    因此最终话到了嘴边,王锐还是暗叹了一声,命聂大和刘大疤将娜仁卓娅暂且关押在了后院。他想先向红娘子了解清楚情况,然后再好好考虑到底该怎样处置这个丫头。

    眼下屋内只剩下了王锐和红娘子两个人,他却没有急着开口,仍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用眼睛盯着红娘子。

    红娘子被他盯得心里发虚,最终将心一横,忍不住率先开口说道:“好,今日之事全身婉儿的错,想要怎么责罚就随夫君的便好了!”

    王锐对娜仁卓娅尚且处处留情,对红娘子自是更不会乱来了,虽然心中有气,但仍是耐着性子淡淡说道:“哦?婉儿有错么?那你先说说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了?”

    红娘子咬了咬嘴唇,冷哼一声说道:“夫君这是在明知故问,非要为难婉儿么?”

    王锐哈哈一笑说道:“为夫哪有那么大胆子,胆敢为难婉儿?我看是婉儿为难为夫才对,竟瞒着我做下了这么一桩大好事!”

    红娘子的俏脸一下胀得通红,咬着银牙说道:“不错,娜仁卓娅公主的确是我所救,也是我偷偷将她带进了府里。不过我却不是诚心想给夫君添麻烦,夫君想骂就骂好了,不用这般羞辱于我!”

    王锐见她又羞又怒,便放缓了语气说道:“为夫不想骂你,更不想羞辱于你,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罢了。婉儿不需如此着急,可否先将经过说来听听呢?”V!~!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两难选择

    红娘子是宁折不弯的刚烈性情,却非像娜仁卓娅那样不知好歹。她见王锐的语气缓了下来,反倒深觉惭愧,当下不再使小性子,将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说实话,红娘子虽然一步登天,从一个江湖的卖艺女子一跃变成了国公夫人、二品的副将,演绎了一把明朝版的灰姑娘的传奇,但是她的本性却不可能一下改变。

    她与苏瑾等人的感情虽说甚好,但性情却是相差很大,因此还达不到犹如贴心姐妹的程度。

    而由于聂灵儿的武功、性情都与红娘子相近,再加上她二人又是不打不相识,所以她们俩的关系最为亲近,可说是情同姐妹。

    可是自从聂灵儿有了身孕之后,就被母亲接回了娘家悉心照顾。这当然是聂行天的意思,他好不容易就快盼到外孙了,自然将此当成了头等大事,非要夫人亲自照顾爱女这才放心。王锐理解岳父大人的心情,也只有苦笑同意的份。

    聂灵儿这么一走,王锐又是忙翻了天,红娘子便感到了格外的孤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实在与苏瑾等人谈不到一起去。

    因为从小就闯荡江湖的缘故,红娘子是最闲不住的,不可能像苏瑾、白菲嫣她们一样。所以她除了将时间、精力花在军中的训练上之外,闲暇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到京城的市井中闲逛。那种熟悉的环境,能够让她感到十分亲切和放松。

    昨日恰好不是红娘子当值,她便又来到了天桥附近闲逛,结果无意中却碰到了娜仁卓娅。不过娜仁卓娅却没有发现她,而似乎正在鬼鬼祟祟地跟踪什么人。

    尽管娜仁卓娅乔装打扮,但红娘子自幼便开始闯荡江湖,那位蒙古公主的小伎俩和诡异举动又岂能瞒过她的法眼?让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红娘子没想到竟能碰到娜仁卓娅,眼见她举止诡秘,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当下暗暗跟在了她的后面,想弄清楚她究竟要干什么。

    她的轻身功夫和江湖经验都远胜娜仁卓娅,因此娜仁卓娅半点也未觉察出来,只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目标身上。

    很快,红娘子就发现娜仁卓娅跟踪的原来是几个蒙古人。眼下在京师的蒙古人都是些什么人,而又有谁会令娜仁卓娅如此感兴趣呢?

    红娘子也是极聪明伶俐的人,自然能猜得出答案。果然,娜仁卓娅跟踪着那几个蒙古人,最后一直到了四世班禅和达延鄂齐尔所住的驿馆。

    娜仁卓娅在驿馆周围逡巡、观察了许久方才离去,红娘子心知她这是在踩点了,接下来多半便会采取什么行动。

    从内心说,红娘子对这位蒙古公主的不幸遭遇是非常同情的,对于为了自己的野心就灭掉了土谢图部的图鲁拜琥却十分反感。如果是换做以前,她甚至很有可能像江湖女侠一样,去帮助娜仁卓娅报仇。

    但眼下她既是国公夫人,同时还是朝廷的二品副将,自然不可能那么去做了。不过同为女子,遭遇又都是十分不幸,这让红娘子对娜仁卓娅着实是大生同情之心,于是决心帮助她,不能让这位可怜的蒙古公主再受到伤害。

    她知道娜仁卓娅的脾气火暴、倔强,与自己又不熟悉,如果直接去阻止的话,她肯定不会听。于是红娘子决定还是暗中跟着娜仁卓娅,相机应变,既不能让她杀了蒙古人,也不能让她出什么意外。

    不出红娘子的所料,当天夜里,娜仁卓娅开始了行动,悄悄潜到了驿馆之外。这丫头倒也真有些手段,竟不知从哪里搞了一套夜行衣,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江湖女侠的味道。

    只可惜她的一身功夫主要是在马上,若论武技或者轻功就差远了,因此红娘子知道她想要刺杀仇人的话恐怕是力有未逮。先不说四世班禅和达延鄂齐尔的身边肯定是高手如云了,就是驿馆的外围也是被明军戒备森严,娜仁卓娅都未必能潜得进去。

    果然,娜仁卓娅无论是轻身功夫还是经验都差得太远,刚刚试图潜入驿馆,就已经同时被达延鄂齐尔的亲卫队和明军所发现。

    红娘子一见不好,立刻将她救了下来,向着威国公府的方向拼命逃去。守卫的明军极有法度,眼见刺客已经跑远,就不再继续追赶,恪守自己的职责,而噶玛诺丹则率领的亲卫队在后面紧追。

    但红娘子的轻身功夫乃是顶尖之流,当日在妙应寺时连聂行天和沙尔巴呼图克图都暗自称赞不已,噶玛诺丹和他的手下如何能及?再加上他们对京师的地形远没有红娘子熟悉,所以很快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除了轻身功夫超绝,地形熟悉之外,红娘子临来之前还另外做了布置,命府中的一辆马车等候在半路之上。

    就这样,她和娜仁卓娅乘坐马车从侧门进入了威国公府,那些龙虎卫、内卫和国公府的侍卫又如何敢拦国公夫人的车驾,更是做梦也想不到马上上竟藏着一个行刺达延鄂齐尔的刺客,这才造成了双方的误会,也让王锐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

    噶玛诺丹和他的手下虽然轻身功夫远逊,但是蒙古人却精通追踪之术,一直沿着红娘子、娜仁卓娅和马车留下的踪迹追到了威国公府。到了这里,才彻底失去了刺客的踪影。

    他对自己的追踪术十分自信,确信刺客必定是逃到这里隐藏了起来,于是一面迅速命人向达延鄂齐尔回报,一面闯了进来。

    龙虎卫、内卫和国公府的侍卫对这些不速之客自然不会客气,立刻将其重重包围起来,噶玛诺丹这时才知道自己想要强闯的竟然是威国公府。

    不过他只是一个死脑筋的勇夫,脑子里只有抓住刺客的念头,其余的一概不管,于是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达延鄂齐尔却是极精明的人,否则图鲁拜琥也不会将此行的重任交给他了。

    他来之前就已经对大明,尤其是王锐的情况做了尽可能详尽的了解,一听噶玛诺丹手下的回报,就知道刺客消失的地方正是威国公府。

    对于自己亲卫队长的秉性达延鄂齐尔是再清楚不过了,立即便知道事情不妙。他来不及细想刺客消失在威国公府有什么玄妙,当即率人飞速赶去,想要阻止噶玛诺丹有何鲁莽的举动。

    结果他终于还是晚到了一步,眼见噶玛诺丹的无礼冒犯已成事实,他当机立断,决定即使牺牲噶玛诺丹和一干手下,也绝不能开罪了王锐。

    幸好王锐比较稳重,饶了噶玛诺丹和他手下的性命,不过却没能阻止他们断手的悲剧发生。

    红娘子没想到那些蒙古人竟然能够循迹追来,更没想到噶玛诺丹连王锐的面子都不给,居然想闯威国公府拿人。等到达延鄂齐尔走后,她知道此番已是惹下了大麻烦,于是立刻带着娜仁卓娅来见王锐。不成想娜仁卓娅的脾气竟那般火暴,两人一上来就翻了脸,搞成了现在这般的僵局。

    最后,红娘子面lou歉然之色说道:“今日之事全怪我考虑不周全,那娜仁卓娅的遭遇十分不幸,夫君千万别将她交给那些蒙古人,要责罚就责罚婉儿一个人吧!”

    王锐听罢事情的经过,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红娘子侠义心肠,救下娜仁卓娅是出于一番好意。在原来的历史上,她就是为救李岩而不惜走上了造反的道路,如今让她见到这种事情却袖手旁观,又怎么可能呢?如果当真要怪,也只能怪机缘不巧,还有就是那位蒙古公主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现在埋怨、责怪已经都没有用了,眼下还是想一想究竟如何善后才是要紧之事。那达延鄂齐尔严厉地惩罚了噶玛诺丹和一干手下,一方面是想平息自己的怒气,另一方面也未始没有将自己一军的意思,看看自己究竟怎样处理刺客之事。

    如果自己抓不住刺客,那恐怕难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甚至四世班禅和达延鄂齐尔认为此事是自己耍的花招也说不定。虽说自己占据了绝对的有利地位,并不会惧怕对方。但若是双方因此而产生了芥蒂,对下一步的谈判却是大大不利。

    将娜仁卓娅交给达延鄂齐尔的话,固然能够解决问题,但王锐从来都是欺强而不凌弱,他适才的话虽然说得狠,可是当真将那已经十分可怜的蒙古公主推入虎口,他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可若不交出娜仁卓娅,他又如何给对方一个交代呢?

    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这可真称得上是两难的选择,王锐一时间感到头都大了。

    他定了定神,朝红娘子温言说道:“婉儿不必再自责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今后一定要记得行事要小心才是!你先下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红娘子没想到他连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惭愧。她还想再替娜仁卓娅求求情,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福了一福后依王锐之言转身退出房去。V!~!

第四百九十七章 奉旨腐败(上)

    待红娘子走后,王锐想了一会仍没头绪,不禁暗叹了一声,心说看来自己究竟不是块枭雄的料啊,那丫头如此不知好歹,自己怎么就狠不下心来呢?算了,看在土谢图部起了很大的作用,以及她死去的父亲和族人的份上,这次就放她一马也罢。说到底,此番之事自己也有责任。如果前些日子给这丫头一个妥善安排的话,肯定就不会出这种意外了。

    至于达延鄂齐尔那头,还是想个办法搪塞一下好了,反正眼下的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相机应变,应该能够将不利的因素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他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心说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先挤出点时间见一见罗桑却吉坚赞吧,也算是给这位活佛个面子和补偿。不过在这之前,他今日要先去见一下小皇帝,将这些天来的情况做个汇报。虽说小皇帝已经全权授权于他,但他可不会蠢得认为崇祯真的什么都不管了。越是这样,自己越是应该谦抑、小心才对。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眼下已经是天光大亮,想再睡个回笼觉是不可能了。王锐只好再次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辛苦命,匆匆洗漱完毕吃了早饭,然后径直奔皇宫而去……

    眼瞅着还有两天就是庆典之期了,忙的人自然不止王锐一个,他只是个总策划而已,下面负责各项具体事务的人还有很多,几乎是整个朝廷都在开足了马力高速运转。

    阁部当然也不会例外,几位阁臣各有不同的分工。今日来皇宫的亦不是王锐一个人,温体仁、周延儒等一班阁臣全部聚齐,另外还有李永贞,可以说是庆典开始之前组委会最高层的最后一次高级会议了。

    乾清宫里,小皇帝虽然在龙案后正襟危坐,但却有些压抑不住脸上的兴奋神情。万国来朝,显泱泱天朝之威,这是何等盛事?尽管离一代圣君还差得很远,可是在“武功”这一点上,他感到离古往今来那些赫赫有名的帝王已经是相差不远了。更何况这还只是刚刚起步而已,相信在这次的盛典之后,大明横扫八荒**、开创一代盛世情形更加指日可待。这是崇祯做梦都想实现的理想,他又怎么能不感到高兴呢?

    温体仁、周延儒等人逐个汇报了各自所负责的事务,最后才轮到王锐来汇总。

    说实话,对于王锐这个“总导演”、“组委会主席”的角色,温体仁、周延儒是眼红、嫉妒到了极点。不过他二人严守着绝不与王锐争锋的原则,竭力压抑住自己的负面情绪,一丝不苟地将各自所负责的事务做好,不敢有半点纰漏。

    他俩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当然清楚此番庆典的重要性了。若是自己自作聪明想借此机会耍花招,妄图让王锐难看的话,绝对瞒不过皇帝和他的法眼,结果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二人又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这俩家伙虽说是名列明朝10大jian臣榜上的人物,但是其能力其实很强,绝对称得上是能臣之流,只不过在原来的历史上没用到正地方罢了。

    眼下无论是自愿也好,被迫也罢,总之二人真正卖力地干活,倒也是将各自的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连王锐也暗暗点头,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首辅如此尽心尽力,何如宠、吴宗达和钱象坤等人自然就更没有偷懒的道理了。因此所有的准备工作都进展顺利,只是有些细节需要沟通、处理,基本上是万事俱备,只等着庆典之期的到来了。

    待众人全部说完之后,才终于轮到了王锐。不过准备工作已经被温体仁、周延儒等人说的差不多了,他的重点是放在了各国使团之底,庆典只是一种形式,各方势力才是这一次的真正目标。对于这一点,每一个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因为保密的缘故,即使对阁部重臣,王锐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情况和盘说出,而是有所保留,仅仅是把明面上的情况做了详细介绍。

    即便是如此,复杂的局势已是令众人暗暗皱眉,连温体仁、周延儒这样的老谋深算之辈都沉吟不语,不敢轻易发表自己的见解,就更别说是小皇帝了。

    不过朱由检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清楚什么时候该自己操心,什么时候用不着自己费神。眼下他既然此事全权交给了王锐,自然相信他不会让自己失望,事实上王锐也的确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当然,原来历史上的崇祯可不是这样,直到他身死亡国之前,光阁臣就换了50多个,被诛杀的巡抚一级大员也有10几人,由此可见其多疑。

    但原来的历史可不能和现在相比,在那个条件下,朱由检先是被残酷的宫廷斗争养成了阴冷、多疑的性格,然后幸运地捡了一个皇位。

    面对着风雨飘摇、濒临崩溃边缘的大明王朝,朱由检很想能够力挽狂澜,并且竭尽了全力,可以称得上是古往今来最为勤勉的帝王之一。

    只可惜他根本就没有接受过帝王教育,所以基本上不懂御人之术。内忧外患不断恶化的局势、崇祯阴冷、多疑的性格,再加上他不懂御人之术以及急躁的心态,因此才有了更换阁臣和诛杀要臣的记录。

    王锐对这些早有了解,所以他穿越之初就定下了改造朱由检的大计,并且一步一步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反过来人也能影响环境,这是颠不破的真理。眼下的朱由检和原来历史上的已是完全不同,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眼见众人都不说话,他哈哈一笑开口说道:“想不到此番来的使团竟会这么多,朕想一想都觉得头疼呢,可真是为难太傅了!”

    王锐微微一笑躬身说道:“皇上放心,这些家伙暗怀鬼胎的不在少数,但他们的花花肠子休想能瞒得过臣,一切包在臣的身上就是!”

    对于蒙古诸部、科尔沁部、以及日本、李氏朝鲜等使团的事情他只是通报一下情况,并不想当着温体仁、周延儒等人的面多说,因此只拿了一句虚言来应对小皇帝。

    温体仁、周延儒何等聪明,一听之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二人的心中虽然不满,却丝毫也没表lou出来,心说你要贪功就由着你好了,看你的顺风旗能扯到什么时候。此番之事可是非同小可,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出岔子。但愿老天开眼,到时候让你死的很难看!

    他俩在那里心中暗暗发狠,表面上却一无异状,温体仁反倒是微笑着说道:“太傅早已胸有成竹,那些蛮夷又岂是对手?不过太傅也别太过大意,我听说昨夜达延鄂齐尔的人竟敢强闯威国公府,哼,这还将我大明放在眼里吗?这般蛮夷居然如此大胆,说不定有什么阴谋呢!”

    王锐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心中却有些暗暗吃惊,心想这位温阁老的消息倒是非常灵通,昨夜发生的事情,他竟这么快就知道了。看来首辅大人对自己还真是格外关注,否则绝不能如此。

    朱由检却还没听说此事,闻言不禁大为奇怪,连忙问道:“哦?那些蒙古人竟敢强闯威国公府?这是真的吗?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傅快说来听听!”

    因为娜仁卓娅的缘故,王锐本来今天不准备当众说起此事的,但眼下小皇帝既然问起,他也只好将昨夜之事详细说了一遍。不过他却没有提到娜仁卓娅,有意隐瞒了下来。

    朱由检听罢微微点了点头,面lou诧异之色说道:“这么说来太傅并没有抓住刺客了?这可真是奇了,那个达延鄂齐尔殿下又是想唱哪一出呢?”

    如果不是红娘子带着娜仁卓娅“投案自首”的话,连王锐都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就更别提朱由检等人了。因此不光是小皇帝,在座的温体仁、周延儒等一班阁臣也都感到十分奇怪。不过任凭他们想破脑袋,恐怕也绝想不到竟是国公夫人“勾结”了刺客。温体仁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王锐心中暗暗好笑,表面上当然丝毫不lou,微微躬身说道:“皇上,此事是臣无能。不过请皇上放心,臣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朱由检闻言哈哈一笑说道:“朕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太傅大可不必如此自责。你又非神人,岂能事事皆知?况且谁知道那些蒙古人想耍什么花招?嘿嘿,朕相信那达延鄂齐尔无论想耍什么花样,最终都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锐暗叫了声惭愧,连忙跪地说道:“皇上圣明,臣必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他这一领头,温体仁等人也连忙跟着跪下,齐呼皇上圣明。

    朱由检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众位爱卿平身。眼下庆典之期将近,众卿当更加小心,绝不能有半点疏忽才是!”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齐声应诺。温体仁等人心知今日的会议已然告一段落,当下一起跪地告退,只有王锐一个人留了下来……V!~!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奉旨腐败(下)

    当其余人都退出大殿之后,王锐突然跪地叩首道:“皇上,臣适才犯了欺君之罪,还请皇上重重处罚!”

    朱由检大为诧异,连忙用手虚扶一下开口说道:“哦?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傅先起来说说清楚,朕即便是要治罪,也总要弄个明白不是?”

    王锐直起身子,却并没有站起来,应诺一声,然后将娜仁卓娅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并未有丝毫的隐瞒。他心知此事非同小可,想要瞒恐怕是很难瞒得住的,一旦走漏了风声被小皇帝知道的话,虽然未必会将自己怎么样,但心存芥蒂肯定是免不了的,大大影响二人鱼水一样的关系,因此不如主动说出来为好。当然,这不能当着温体仁等一班阁臣的面说,而只能是私下里禀告。

    最后,他再次伏地叩首道:“此事是臣的疏忽,刚刚又欺瞒了皇上,还请皇上重重惩处!”

    朱由检听罢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lou出了惊奇的神色。他惊讶的不是王锐的隐瞒,而是娜仁卓娅的故事和经历。对于土谢图部灭族之事他自然早就知晓,但娜仁卓娅侥幸逃拖,万里迢迢来到京师的近乎传奇经历却是第一次听说,当然更想不到她竟然敢孤身一人去刺杀达延鄂齐尔和红娘子的仗义相救了。这些对于一个整天关在皇宫“大牢笼”里的皇帝来说,的确称得上是新鲜和刺激之极的故事。

    不过他终究不像那个荒唐的哥哥朱由校一样只知道好玩,而是心怀成为一代圣君的远大理想。因此他略一感到新奇和刺激之后,立刻就明白了王锐的用意。

    略一沉吟后,朱由检将手一摆笑着说道:“太傅请起来吧,此事也不能全怪在太傅的头上,朕岂有治罪之理?那个蒙古公主也着实是令人同情,楚将军一片侠义心肠,朕也一样不予追究!”

    王锐闻言连忙叩首谢恩道:“多谢皇上宽宥,臣感激不尽!”

    说罢,他这才站起身来。

    朱由检哈哈一笑接着说道:“那图鲁拜琥父子野心勃勃,不声不响地就将青藏与漠南尽数掌握在了手中,看来也是一大劲敌。此番连活佛都亲自来了,可见其志不小啊。嘿嘿,朕看挫一挫那达延鄂齐尔的锐气也好!不过对方远来是客,也别太不给人家活佛面子了,所以那个蒙古公主的事情太傅还需小心处理,千万别授人把柄才是!”

    王锐微微一笑应道:“皇上放心,此事臣定会办的妥贴!”

    朱由检笑着点点头说道:“太傅办事,朕还有哪里信不过的?此番的盛典太傅尽管放手为之,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王锐应诺一声,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折子递给了朱由检,笑吟吟地说道:“皇上说的是,若是心存顾虑的话,臣的竹杠就敲不响了。今次那些家伙敢情都是带着金山银山来的,眼下还没见到皇上的龙颜,臣就已经狠狠敲了他们一笔。此番若不能将他们都榨干了回去,那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他递给朱由检的那个折子,就是这些天来自己所收的所有“贿赂”的清单。这些礼物虽说是价值不菲,但王锐却没放在眼里。与他现在的财富相比,这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打算将其真的据为己有。

    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王锐最清楚权力与金钱之间的关系。对于他来说,想要利用眼下的权力来敛财太简单了,收受贿赂只能说是一种最不入流的手段。风险高、名声不好,同时深让王锐讨厌。

    小皇帝虽然说了让他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但如果他当真借次机会大肆敛财的话,朱由检会怎么想?同时也会给人留下把柄。即使自己现在能够压得住,亦会给将来留下祸根。

    王锐自然不会做这种蠢事,因此根本没打算隐瞒,将一切都摆到了明面之上。

    朱由检略带诧异地接过了那个折子,只扫了一眼,便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抬头向王锐问道:“太傅,这究竟是什么?莫非是那些家伙送的礼吗?”

    王锐哈哈一笑点头说道:“皇上说的一点不错,这正是微臣这些天来收到的礼单,还请皇上细细过目!”

    朱由检又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笑道:“看来那些家伙还真舍得下血本,怪不得总有人在朕这里时不时地吹些风,对太傅你眼红的紧呢!”

    王锐闻言不禁淡然一笑,却没有解释什么。以他现在的权力、地位,如果说没有人妒忌、眼红,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即便是像他眼下这般的权势熏天,甚至比老魏当初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仍然会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扳倒他,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在小皇帝的面前给其“下药”,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王锐心知以他现在和小皇帝之间的关系,那些“苍蝇”的嗡嗡声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而且眼下需要他操心的大事实在是数不胜数,也没有精力去多想这些。所以听了朱由检的话,他只是一笑置之,并未太在意。如果小皇帝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亦肯定不可能如此直说。

    “皇上不必惊奇,臣这礼单也算不得什么,那些家伙为皇上准备的礼物更要丰厚得多,只是还没有机会得见圣颜罢了。待到盛典开始之后,恐怕皇上也会收礼收到手软的!”

    眼见小皇帝的心情不错,王锐也不由得开了句玩笑。

    朱由检的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好,到时候我一定要学学太傅,狠狠敲他们的竹杠!”

    现下的他可不像原来历史上的崇祯那样“穷困潦倒”了,身为通汇银行的最大股东,再加上王锐的暗中照顾,朱由检现在的“小金库”可说是十分充盈。所以他高兴的倒不是收礼,而是对敲竹杠这件事情感到新奇和刺激。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这么一位“不良”的太傅,自然就有“不良”的皇帝了。

    王锐闻言也忍不住莞尔,笑吟吟地说道:“皇上说的一点不错,那些家伙如此大方,我们也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此番的盛典花费甚巨,有人愿意来买单,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朱由检微微一愣,面lou诧异之色问道:“买单?那是什么意思?”

    王锐这时才醒悟过来,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冒出了一个现代词,不由得暗自一阵暴汗,脸上微微lou出尴尬的神情。

    不过他的反应很快,只是略略一怔,随即便哈哈一笑说道:“回皇上的话,这买单就是付账的意思,乃是微臣自己瞎编的词。只因每个月府中的总管都会拿总的账单来让臣看,待臣签批之后才算了账,所以臣才戏称为拿钱买单。此乃戏虐之言,让皇上见笑了!”

    没办法,谁让咱王大官人是逆天穿越的强人呢。仓促之下,他也只好胡乱编了个理由,理所当然地将这个词的发明权归在了自己的名下。

    朱由检闻言忍不住哈哈笑道:“拿钱买单?这形容的确贴切,太傅真不愧是奇才啊!”

    正笑的欢畅之时,他突然一下顿住,一脸惊奇地说道:“太傅说的是付账?那么以太傅之意,是要将这些礼物都当作是此番庆典的费用不成?”

    王锐淡淡一笑应道:“皇上说的不错,微臣正是此意!”

    朱由检又惊又喜,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但……但这些都是送给太傅的礼物,太傅为何又要如此?”

    “会皇上的话,这些东西其实都是贿赂,只不过被冠以了礼物之名罢了。若是臣都装入了自己的腰包,岂不是真的成了贪官污吏?又如何当得起皇上的信任?”

    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上恐怕没有不爱财的人,王锐也不例外。但是他却有着自己的原则,就是爱财却不贪财。那些礼物虽然是价值不菲,但对于王锐来说却算不了什么。对他来说,这一次的庆典才是头等大事。通过这一举动,相信定然可以获得小皇帝的进一步信任,从而能够彻底放开手脚,同时又堵住了那些别有用心人的嘴,不留半点把柄,可说是一举两得。相比之下,那些贿赂又算得了什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朱由检听罢不由得lou出了激动的神情,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太傅果真不会令朕失望!有卿如此,朕又夫复何求?既然如此,朕也不能落在太傅后面,同样会将此番收到的礼物用作庆典用度的买单,太傅以为如何?”

    王锐连忙跪地说道:“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甚是高兴,哈哈大笑道:“此番庆典的花费甚巨,现在朕更要狠狠敲一敲那些家伙的竹杠了!太傅尽管放手为之,朕看还有何人敢再嚼舌头?想必上天是要兴我大明,这才降下太傅这等贤臣。你我君臣齐心协力,又何愁壮志不成?哈哈……”

    王锐暗暗一笑,伏地叩首道:“皇上过誉了,臣愧不敢当!请皇上放心,臣必定会不辱使命!”

    说着,他不禁暗自心想,这下自己可算是能够奉旨“**”了,只不过这**的成果落不到自己的腰包而已……V!~!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大典前夜(上)

    告辞小皇帝出了皇宫,王锐立刻赶回了府里。眼下时间紧迫,他还要抓紧见一见四世班禅。除了因为昨晚的事情之外,也顺便摸一摸这位活佛的底。

    在原来的历史上,藏教之所以兴盛,完全要归功于傍上了满清这座大kao山,其中四世班禅罗桑却吉坚赞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崇祯十五年,固始汉督军进藏灭噶举派的藏巴汗,使格鲁派占统治地位,在西藏建立了政教合一的封建政权。他与**五世、固始汗共同遣使赴沈阳朝清,确立了与清朝的隶属关系。

    自那以后,藏教就绑在了大清的战车之上。直至大清灭亡,二者的关系一直是犹如鱼水。

    当然,眼下历史的车轮已经完全改变了轨迹,现在皇太极能不能自保都是问题,就更别提什么大清王朝了。不过四世班禅和五世**的目标却没有变,一样是希望格鲁派在青藏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彻底将红教压过一头去。

    若不是大明这头睡狮猛然惊醒,已隐然lou出了王者之威,固始汗、四世班禅和五世**可以说丝毫也不会担心。因为图鲁拜琥进藏的时间比之原来是历史大大提前,现下已然初步形成了政教合一的局面。而林丹汗则是四面楚歌,纵使沙尔巴呼图克图惊才绝艳,也难以挽回红教的颓势。

    可是王锐的横空出世改变了这一切,如果此番沙尔巴呼图克图当真能说动大明的支持,那局势就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旦林丹汗能够重振黄金家族的声威,那红教也势必水涨船高,对格鲁派形成极大的威胁。

    若是大明居心叵测,再来个驱虎吞狼之计,那整个青藏都将十分危险了。正因如此,固始汗、四世班禅和五世**才紧张万分,由罗桑却吉坚赞佛驾亲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沙尔巴呼图克图成功。

    王锐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了,对于他来说,形势当然是越乱越好,两位佛爷之间争的越是厉害,他自是越容易混水摸鱼了。

    不过固始汗等人也无一不是精明之辈,一早就十分清楚此番之行绝不会一帆风顺。如果换成他们是大明一方,又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可惜清楚归清楚,主动权却完全掌握在对方的手里。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下除了搏一搏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当真让林丹汗与大明结成了盟友,那他们的处境就真好象被架在火山口上一样了。所以即使明知道眼前是一个大坑,也不由得他们不往里跳。

    昨夜,当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刚刚听闻有刺客时,虽然有些吃惊,但却也没太放在心上。现下的京师可以称得上是龙蛇混杂,敌对的势力恐怕绝不止沙尔巴呼图克图一个,再加上意图混水摸鱼的也很有可能大有人在,因此亦算不上什么稀奇之事。而且那个刺客连驿馆都没能潜入就已经被发现,想来也不可能是个高手。噶玛诺丹已然率领亲卫队追了出去,相信应该很快就能够将刺客抓回来,到时候自然不难弄清楚状况。

    可是他二人万万也没想到,传回来的消息竟然是刺客逃向了威国公府,并且噶玛诺丹毫不犹豫地率人追了过去。

    二人还来不及细细琢磨这条讯息背后所包含的负责意义,达延鄂齐尔已经是立刻暗叫了一声不好。他最清楚噶玛诺丹的脾性,心知除了自己父子之外,这位亲卫队长不会将其余任何人放在心上,即使是威国公也是一样。

    无论那个刺客是否与威国公王锐有关,眼下都绝不可以开罪对方。若是当真公开得罪了王锐,那结果可真不敢设想了。

    因此达延鄂齐尔一刻也没敢耽误,立刻耍人赶了过去。只可惜他终究还是稍稍晚到了一步,噶玛诺丹果然不负所望,真的没“吊”堂堂的威国公王锐,竟异想天开地想进威国公府捉拿刺客。双方僵持不下,冲突一触即发。

    达延鄂齐尔见状当机立断,宁可牺牲了噶玛诺丹和他的一干手下,也不要开罪了王锐。

    好在王锐当时也还没弄清楚状况,同样不想一上来就将双方的关系搞僵,所以反倒替噶玛诺丹求情,总算是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也令昨夜之事有了个台阶收尾。虽说刺客的事情还没有真正了结,但至少是在表面上缓解了危机。

    不过噶玛诺丹等人当时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噩运却才刚刚开始而已。一回到驿馆,达延鄂齐尔就命令将他和一干手下全部囚禁起来,重新仔细盘问昨夜之事的详细经过。而且以达延鄂齐尔的作风,回去以后也肯定饶不过噶玛诺丹等人,只是这就在王锐所能操心的范围之外了。

    在详细了解了经过之后,达延鄂齐尔惊疑不定,立即与罗桑却吉坚赞商议。他二人也同王锐一样,自然是感到完全摸不着头脑。若说那刺客是王锐所派,简直可以说是匪夷所思。内卫和龙虎卫高手如云,怎么会派如此一个庸手来?

    当然,除非是王锐故意这么做的,特意让他们知道。但其中的理由是什么,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难道王锐算准了噶玛诺丹会率人追来,并且会无礼冒犯,从而借机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么?

    这个解释勉强能说的通,但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怎像是威名赫赫的威国公所为?

    二人猜测了半天,却仍然是不得要领,最终只好作罢,打定了静观其变的主意,看看对方下一步究竟如何来走。如果此事的背后果真有玄机,自然是还会有下文,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恰在这时,王锐派人传来了讯息,想要与活佛一晤。

    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闻讯真可以说是喜出望外,自从来到京师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急着想要拜会王锐了。只可惜那时王锐已经忙于大典的最后准备工作,根本分身乏术,没时间见一见这位活佛。

    在青藏,罗桑却吉坚赞的地位何等尊崇?又何时受过这种冷遇?因此心中的羞恼自不必说。

    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眼下大明如此强势,他们此番又是有求于人家而来,除了隐忍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对方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要怪也只有怪自己来的晚了,可怪不到他人的头上。

    无奈之下,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也只好装作并不在意,一面立刻搜集沙尔巴呼图克图的消息,一面等待着机会。

    可是没想到机会没等来,却等来了昨夜的变故。也就在他二人感到头痛无比的时候,却又突然等来了可以拜会王锐的机会,这怎能不让二人感到喜出望外?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尤其是经过了昨夜的事情后,探一探对方的虚实更是显得前所未有的重要。

    因此在王锐回到府中然后派人去驿馆有请后,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即刻赶往了威国公府……

    在那个时代,宗教的地位可远远非今天所能相比,可以说与统治阶级相辅相成,从而在精神与现实层面都牢牢地束缚住被统治阶级。换句话说,古代的帝王是将宗教当作巩固统治与政权的一种有力工具,自然要给予其超然的地位。

    是以虽说藏教在大明的影响力远远不能与原来历史上的情形相比,但四世班禅的身份却可说是非同小可,在此番来参加庆典的各方势力中绝对称得上是重量级的存在,甚至比沙尔巴呼图克图还要胜过了半筹。

    不过也算是罗桑却吉坚赞点背,王锐是从现代穿越来的,一方面对宗教不太感冒,另一方面对**更是没有丝毫的好感,所以根本就没将这位佛爷当盘菜。如果不是因为昨夜之事,他压根就不会给罗桑却吉坚赞单独见面的机会,准备将其一直晾到庆典开幕之后再说。眼下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在王锐看来也算是格外开恩了。

    听到下人通报,王锐迎出门外,一边打量着罗桑却吉坚赞,一边拱手微笑道:“活佛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活佛恕罪才是!”

    那罗桑却吉坚赞看上去40多虽的年纪,身材瘦削,相貌平平,属于扔到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一类人。若是不说,谁能相信这就是堂堂的活佛?

    但王锐深明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因此心里没敢起半点轻视之意,身为四世、五世**的戒师,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罗桑却吉坚赞也在打量着王锐,目光中精芒一闪,随即合什微笑道:“不敢,久闻威国公是当世少年俊杰,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不虚。能得拜晤威国公,也是老衲莫大的缘法!”

    王锐听他汉话说的也是字正腔圆,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表面上自然是丝毫不lou,微笑着谦逊几句,然后将罗桑却吉坚赞与达延鄂齐尔让进了府内……V!~!

第五百章 大典前夜(中)

    到得正堂,双方分宾主落座。须臾的功夫,下人便奉上了香茗。若论茶叶的成色,天下自然是莫能出中原之右。罗桑却吉坚赞虽说是活佛的身份,但在西藏那地方也绝难喝得上如威国公府中的这种极品大红袍的。因此在品了品香茶后,罗桑却吉坚赞忍不住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好茶!

    王锐见状微微一笑说道:“这极品大红袍是皇上所赏赐,据说乃是武夷山的千年茶树王所产,天下间只有两棵而已。每年的产量不过数斤,全部贡大内所用。活佛既然喜欢,那在下送你一些便是!”

    说罢,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下人去取来一个精致的檀木小箱,放在了罗桑却吉坚赞身旁的几案之上。看那箱子的大小,里面最多也就能盛个斤许茶叶罢了。不过听王锐适才所说,这千年茶树王所产的极品大红袍每年也只有数斤而已,并且全部进贡给了大内,所以这个礼物也算是万金难求的了。

    罗桑却吉坚赞连忙微微躬身合什说道:“老衲万里而来,却得威国公馈赠,实在是惭愧!今次来到京师,老衲也为威国公准备了薄礼。只是西藏地贫物稀,可比不得中原。还望威国公莫要嫌弃才是!”

    说话间,自有侍从恭恭敬敬地呈上了礼单。罗桑却吉坚赞本来还在琢磨着应该如何开口送礼才好,眼下王锐竟然先主动开口馈赠,这可让他喜出望外,自然立刻抓住机会回礼。

    王锐当然明白这些,不由得暗暗一笑,心说憋着想怎么给人送礼也算是件痛苦的事情,自己就当是做件好事吧!

    一边想着,他一边哈哈一笑说道:“活佛太客气了,我们中原有句话叫礼轻情意重。活佛不远万里带来了礼物,即便只是一根鹅毛,那也是重于泰山的,在下多谢了!”

    他轻轻一摆手,连礼单看也没看,自有身旁的聂大接了过去。不用看,这些礼物必定是价值不菲,即使比不上小鬼子所下的血本,也应该差不了太多。

    眼见王锐顺利地收了礼,罗桑却吉坚赞心中暗喜,再次微微欠身合什说道:“威国公妙语,老衲受教了!今日能够拜晤威国公,乃是老衲之幸。老衲万分感谢威国公百忙中抽出时间,同时也对昨夜冒犯之事致歉,还望威国公恕罪!”

    一旁的达延鄂齐尔闻言亦立刻附和道:“不错,昨夜手下无礼冒犯,小王也再次向威国公致歉!虽说国公大人宽宏大量绕了他们性命,但回去之后小王仍会禀明父亲。对他们严加惩处!”

    王锐一摆手淡然笑道:“昨夜之事只是个误会罢了,殿下的亲卫队长也是忠于职守,并非有意冒犯。眼下他们既然已受了断手之罚,殿下就不用再追究了。”

    略微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说起来昨夜的事情当真惭愧,那个妄图潜入驿馆之人其实并非刺客,而是一个蟊贼。此番来到京师的各方贵客极多,那厮感到大有油水可捞,于是便盯上了贵使团,意欲潜入驿馆窃取钱财。只可惜他盗术不精,还未潜入就被发现了行踪,被殿下的亲卫队一路追了下来!”

    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今日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想探一探昨夜之事的虚实,此时听到王锐说起,自是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王锐早已编好了说词,暗暗一笑,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可巧的是那蟊贼与我府中的一个下人乃是远亲,他见追兵追得甚紧,难以逃拖,就直奔这里而来。我府中的下人过去曾受过他加的恩惠,一时心软之下就将其藏匿了起来。直到昨夜殿下走后,我在府中严加查差。这才搞清了真相。眼下我已将二人交与顺天府查办,如果活佛与殿下有兴趣的话,不妨亲自去审上一审。此事一来是护卫不力,二来是我驭下不严,还请活佛与殿下恕罪才是!”

    说实话,他的这番说词漏洞不少,是经不起细细推敲的,而且大有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的嫌疑。

    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举,他如果硬要诬赖噶玛诺丹是搞错了的话,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必然会更加疑心,怀疑此事是自己在捣鬼。反倒不如现在找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搪塞一下,如此一来他将一部分过错错揽到自己身上,也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就算将信将疑,亦肯定不会再深究什么,更不可能到顺天府去查个究竟了。

    至于国公府竟然有下人勾结蟊贼之事,自然是个污点。不过王锐是从现代穿越而来,骨子里根本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样死要面子,顾忌那么多。为了大局,他也不在乎这些小节。再加上今日他已经向小皇帝禀明了一切,当然就更不怕了。

    果然,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听罢面面相觑,都lou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国公府的下人竟敢私藏小蟊贼?而且没有惊动到外围的龙虎卫、内卫和侍卫,这也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吧?不过对方既然给了一个台阶,自己若是再就此事纠缠下去的话,那就太不明智了。因此一瞬间二人就交换了一下眼色,默契地清楚了应该如何为好。

    罗桑却吉坚赞轻咳了一声合什说道:“威国公言重了,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又干国公大人何事?无论怎么说,冒犯国公大人都是死罪!不过他们既然得到了国公大人的宽恕。又已经受到了严惩,回去后老衲自会向固始汗求情,请国公大人放心就是。那小贼既已抓住,相信定会受到严惩。此事不必再提,莫要因此伤到了两家的和气!”

    王锐点了点头微笑道:“活佛所言极是,莫要因小小的误会伤到两家的和气才最重要!今日我请活佛与殿下前来,一是说明此事,二是表示歉意。活佛不远万里而来,在下因为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拜会,实在是失利了,还望活佛恕罪!”

    罗桑却吉坚赞连忙合什笑道:“威国公太客气了,此番的盛典事关重大,国公大人身兼重任,自然是公务繁忙了。我等是为恭贺大明天子而来,不敢耽误国公大人的正事。再说,眼下老衲不也见到了国公大人吗?”

    王锐闻言哈哈笑道:“活佛说的是,这想来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无论怎样,此番活佛能够万里前来,都是皇上之幸、我大明之幸,在下万分感激!”

    罗桑却吉坚赞微微一笑说道:“威国公不必客气,能够参与这等盛典,也是老衲之幸!实不相瞒,这一次除了恭贺大明天子之外。老衲还有要事相求,还要仰仗国公大人多多帮忙才是!”

    王锐闻言双眉微扬,心说这老和尚倒是痛快,这么快就单刀直入径奔主题了。

    他不动声色,哈哈一笑说道:“活佛能亲来参加盛典,是为我大明增光添彩,称得上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在下又怎敢不尽力?却不知究竟是何事,活佛可否说来听听?”

    罗桑却吉坚赞敛去笑容,合什正色说道:“有国公大人这句话,老衲就放心了。实在是感激不尽!”

    略略一顿,他继续说道:“国公大人,眼下大明威服四海、万国来朝,上有贤明之君,下有名臣、良将,实是令老衲钦佩!此番前来,老衲不仅是恭贺,而且还带来了西藏的诚意,愿意奉大明为天朝上邦,双方永结盟好,却不知国公大人以为如何?”

    王锐轻轻一笑,转头向达延鄂齐尔说道:“殿下,想来这也是固始汗的意思了?”

    他当然明白罗桑却吉坚赞话中的意思了,对于图鲁拜琥和格鲁派来说,林丹汗和红教就如同骨鲠在喉,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根致命的刺。

    现在毫不犹豫地表示出臣服之意,能与大明结盟最好,否则的话,至少也不能让林丹汗和红教得到大明的全力支持。这个策略,实际上就和原来历史上傍上大清一样。

    王锐很清楚这一点,对于他来说,林丹汗和图鲁拜琥都只是他棋子而已。他要的是一种平衡,利用这两枚棋子控制大草原的局势。等收拾完皇太极之后,他才会转手再来对付蒙古诸部与青藏。那时候,林丹汗和图鲁拜琥就都成为了弃子。

    当然,眼下还要一个重要的目标就是要利用这两枚棋子来攫取最大的利益。因此无论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怎么费心,也绝不可能达到他们最满意的目标。当然亦不可能出现最坏的结果,只不过“大出血”是免不了的。

    这些王锐自然是不会让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知道了,他现在所做的就是要试探对方的底线,一定要榨干对方的油水才算是成功。

    达延鄂齐尔闻言连忙应道:“国公大人,现下青藏形势不稳,因此父王需坐镇,不能亲来,全权托活佛转达恭贺和诚意。活佛的话,就代表了父王之意!”V!~!

第五百零一章 大殿前夜(下)

    这回答自是早在王锐的意料之中,他轻轻点头,装作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展颜笑道:“固始汗和活佛能有此心意,在下实在是高兴之至。请二位放心,我定会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相信皇上也会为此十分高兴!”

    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对视了一眼,并无任何高兴的表情。如果是简单的称臣,那还用劳动他二人兴师动众的前来?他们所要的当然远远不止仅仅抱住大明的大腿这么简单。

    二人齐声道谢,罗桑却吉坚赞轻咳一声开口说道:“多谢国公大人,除了此事之外,还有另一件要事也需烦劳国公大人费心,还望大人亦能在圣天子面前多多美言才是!”

    “活佛但说无妨,在下自当尽力!”王锐闻言暗暗一笑,心说这老和尚的嘴倒是真会说,若是小皇帝听到如此称呼,估计嘴都会笑歪了吧?

    “国公大人,老衲听闻大蒙古的国师沙尔巴呼图克图也已经来到了京师,并意图与大明结成盟好,不知可有此事否?”罗桑却吉坚赞刺客仿佛抛开了一切的顾忌,更进一步地直奔主题。

    “呵呵,想不到活佛的消息倒是灵通。沙尔巴呼图克图国师的确是亲来参加盛典,只不过眼下他亦是一样未能得见皇上,因此欲与大明结成盟好之事在下倒并未听说,不知活佛却又如何知晓?”王锐神色不动,淡淡地反问道。沙尔巴呼图克图为何而来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但现在情况也的确像他所说的那样,除了妙应寺的交锋之外,对方再未明言什么。

    罗桑却吉坚赞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国公大人不必多心,老衲也只不过是猜测罢了。不过以老衲对林丹汗和沙尔巴呼图克图的了解,此事应该是十有**。老衲只想问一问国公大人,若是此事当真,国公大人又将如何?冒昧之处,还望国公大人恕罪!”

    王锐将手一摆哈哈笑道:“无妨,活佛能够如此直率,在下正是求之不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在下也不妨明言。我大明一向都愿意与各睦邻友好,再加上当今天子圣明。若是林丹汗愿与我大明结成盟好,在下一样是十分欢迎!”

    对罗桑却吉坚赞的想法,王锐又怎能不清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对方一些压力,好试探一下对手的底线究竟是什么。现在罗桑却吉坚赞这么主动,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罗桑却吉坚赞闻言面色微变,但随即就恢复如初,微微一笑说道:“久闻国公大人乃是当世智者,想不到也竟会行如此不智之事,这可真是出乎老衲的意外了,莫非是老衲听错了不成?”

    “哦?活佛为何会如此说?在下倒要请教!”王锐丝毫没有lou出不悦的神色,面现诧异之色问道。

    “既然这样,那老衲就斗胆直言了。得罪之处,还望国公大人勿怪!”

    告了声罪,罗桑却吉坚赞继续说道:“据老衲所知,自从大明立国之日起,就没有止息过与蒙古诸部之间的纷争。蒙古诸部从未忘记是谁将他们赶回了大草原,也从未停止过对大明边镇的侵犯。就在不久之前,国公大人还一举歼灭了虎墩兔憨的20万大军,从而一战名扬天下么?眼下林丹汗却好象忘记了这一切,转而想与大明结成盟好,难道国公大人不觉得可疑吗?蒙古诸部可以忘了这一切,难道大明能忘?圣天子能忘?国公大人能忘?”

    王锐暗自一笑,表面上却lou出凝思的神色,点了点头说道:“活佛说的有道理,那林丹汗究竟有何目的,活佛可指教一二?”

    “不敢,以老衲愚见,林丹汗绝非是真心想与大明结成盟好,而只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罢了。若非受建州和科尔沁所迫,若非大明眼下已经远远比以前强大,孛儿只斤氏的传人又怎肯低下骄傲的头颅?不过示弱只是暂时而已,黄金家族的野心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难道国公大人想要养虎为患吗?”

    罗桑却吉坚赞侃侃而谈,此时此刻不像是高僧,倒像是言辞犀利的政客。

    王锐不禁暗暗感到一丝惊讶,他惊讶的倒不是罗桑却吉坚赞的这番言论,对于蒙古诸部的形势,他还用旁人来教?让他惊讶的是罗桑却吉坚赞的直接,竟然不加丝毫掩饰,这么快就径直向自己痛陈利害,由此可见其心情之急迫。看来,自己和小皇帝定下的抻敌策略非常成功。

    对手越急,自然越容易犯错。眼下罗桑却吉坚赞的分析虽然没错,但他的言行已然lou出了破绽。

    看来活佛也只是人而非神啊,王锐暗自笑了笑,表面上却正色说道:“活佛言之有理,这些在下岂会不知?但如今的黄金家族已不必昔日,只是一头没了利爪尖牙的老虎罢了,就算其野心未泯又当如何?眼下天子圣明,我大明也再非往日之积弱,任何人胆敢有觊觎之心,都绝不会有好下场。而对于任何睦邻的友好和善意,我们亦同样欢迎!活佛多虑了,但无论如何,在下也要多谢活佛的金玉良言才是!”

    若论演技、下套,王锐现在已经称得上是炉火纯青了。他深知罗桑却吉坚赞绝非等闲之辈,现下之所以会lou出破绽,主要因为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被形势所迫太过着急而已。

    如果自己急于求成,立刻顺着罗桑却吉坚赞的意思而来,恐怕马上就会令他警醒。因此只有合理的反应,才能引其不知不觉地坠入彀中。

    罗桑却吉坚赞的智慧、经验和手腕虽说是非同一般,但若论到演戏,那可是照王锐差远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仍是个宗教一派的首领罢了,在军事、政事等方面如何能与王锐相提并论?即便是他的心机、计谋不输于对手,可是在完全没有主动权的情况下,这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

    眼见王锐似乎毫不被自己的言语所动,罗桑却吉坚赞的心中忍不住有些着急,但是他也明白自己不能有丝毫表lou出来,因此只是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国公大人果然是雄才大略,老衲十分佩服!但老衲听闻中原有一种策略叫做‘远交近攻’,国公大人若想实现凌云之志,卧榻旁边又岂容他人酣睡?”

    “远交近攻”,一点不错,当初始皇帝就是凭借这一策略,这才最终完成了统一大业。罗桑却吉坚赞将之引用在这里,虽不能说完全正确,但也说的过去。

    王锐闻言险些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才忍住,装作面色微变的样子,眉头皱了一皱,随即才舒展开来,淡然一笑说道:“活佛过誉了,在下又哪里有什么雄才大略?不管怎么说,在下都要再次感谢活佛的好意提醒。眼看这大典就要开幕,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就不能多陪活佛了,还望活佛见谅才是!”

    从他的身份、角度来说,即使是真的被罗桑却吉坚赞的言语所动,也不可能明着表示赞同,像眼下这样含糊其辞才是最恰如其分的表现。

    罗桑却吉坚赞也很清楚想要一下说服王锐恐怕是不太可能,因此他的目的只是下点毛毛雨而已。如果王锐够聪明的话,自然会明白其中的厉害。而王锐如此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今天这般地位、成就,又怎么可能不聪明?

    只可惜图鲁拜琥和班禅、**千算万算,也绝没想到王锐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竟然连整个蒙古、青藏以及皇太极都当成了自己盘中的餐,而且同时还惦记这碗里的日本、朝鲜和锅里的俄国、欧洲等等。从古至今,有如此大胃口的只有成吉思汗和其子孙而已,而实际上王锐的胃口比成吉思汗和他子孙们还要大的多!

    是以眼见王锐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罗桑却吉坚赞的心中暗喜,以为自己下的毛毛雨已然收到了成效。

    他连忙合什欠身说道:“不敢,耽误了国公大人的宝贵时间,应该是老衲请国公爷恕罪才是!”

    王锐哈哈一笑,随口又客套了几句,这才将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送出了府。

    回到大堂,他将刚才的情形回想了一遍,忍不住lou出一丝微笑。随即,他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龙虎卫大营,去监督最后的彩排。

    等他终于再次回府时,又已是深夜时分。

    此时离大殿开幕已只有两天的时间,整个京师都被装饰一新,比起过年的时候还要更喜庆几分。

    为了安全起见,现在的京师早已经采取了宵禁的措施,因此整个城市虽然仿佛不夜城一样,但除了守卫和巡逻的军士,并无百姓的身影,寂静和喜庆的装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当然,这只是狂欢前的宁静而已,到得盛典开始之时,整个京师都将变成真正的欢乐不夜城。

    王锐站在府里,也能清楚地看到灯火通明的京城。想到即将开始的盛典,他的心里也忍不住有一丝激动……V!~!

第五百零二章 盛典(上)

    两天的时间弹指即过,这一日已经是大典的开幕之期。

    天空中刚刚lou出了一丝鱼肚白的时候,王锐就已起了床。昨夜他抛下了所有的事务,早早就上床安寝。经过一夜充足的睡眠,连日来的劳累尽去,他感到了格外神采奕奕。

    不用说,今日他的角色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白天,他要主持太庙的祭祀和金銮殿上的万国朝拜大典。晚上,他还是开幕式的总导演。无论是哪一个环节,都绝对不能出半点纰漏。

    王锐很快地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不等天光大亮,他就率领了人们,精神抖擞地直奔皇城而去。

    离城门还很远时,众人就看到了雄伟的城墙之上飘舞着无数硕大的彩色热气球。这些气球分为七彩的颜色,直径达数米,用绳索固定在城墙上,离地足有数十米高。气球的下面拉有长长的彩色条幅,上面写的自然全部是各种祝贺之词了。

    这当然是出自于王锐的点子,那些热气球的数量是261,代表着大明建国的年数。

    除此之外,更高的天空中还有3艘飞龙艇在缓缓游弋,不时地将彩屑倾洒下来,好象在京师的上空下着七彩的雪花一样,场面蔚为壮观。

    这3艘飞龙艇自然是属于龙虎卫,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不断改良,比之当初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眼下它们的作用是既增添喜庆的气氛,同时还担负着警戒与护卫的责任。

    虽说现在庆典还未正式开始,但仅这3艘飞龙艇已不知夺去了多少人的目光。各国的使团看着飞龙艇,心中更是感到震骇无已。虽然早就已经听过大明飞天勇士的传闻,但能够亲眼目睹如此神奇的飞行物,每个人都感到了无比的震惊。有这等逆天的东西,天下间还有何天险、坚城可言?

    王锐勒住了马,仰头看了片刻,不禁面lou微笑。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各国使团看到飞龙艇时脸上精彩的表情,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效果。相信看到这一幕之后,那些暗地里仍抱有歪念头的人会少了很多。

    至于暴lou了秘密武器的顾忌,王锐倒是并不在乎。一来因为飞龙艇当初就已经在战场上lou过面,二来由于这技术领先这个时代太多,他根本不怕对手能够模仿或者找到破解的办法。

    停留了一会后,王锐方才重新纵马率领众人继续赶路,不一刻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城门处。

    为了保证大典的绝对安全,早在20天之前,京师就已经全面戒严。凡是入城的人,无一例外都要受到严格的盘查。而且今天是大典的第一天,将严禁任何外来的人再进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此番来的各国使团太多,可以说是一次空前的盛会。如果再被像东圣教这样的对手逮住机会作乱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好在这个时代不需要搞什么直播,如此做法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仅就京师多达近百万的人口来说,制造出普天同庆的盛况已经是足够。

    把守城门的是京师五大营的军士,是今日负责外围安保的主要力量,内卫和龙虎卫重点负责的是内部核心的安全。

    以王锐今天的权势、名声和地位,在京城不认得他的人恐怕还真是不多。这一票军士自然也立刻认出了堂堂的太傅、威国公、龙虎大将军并领内卫检校府大督公,但是领头的校尉却没有因此省略了例行的检查,直到认真地执行过程序后方才恭敬地施礼放行。

    王锐非但没有半点生气,反倒暗自点头感到满意。如此做法方能称得上是铁血、合格的卫兵,才能保证安保方面不出现半点差错。

    进得城内,王锐才发现并不是只有自己起的早。眼下虽然天光刚刚放亮,但城内已然是熙熙攘攘。四下里人头攒动,鞭炮声此起彼伏,眼见早已拉开了盛况的序幕。

    他不敢多耽搁,径直来到了皇宫。不用多说,这里自然是全城装点的最为奢华之处。

    正门外的广场就是今夜举行盛典开幕式的地方,此时四周仍然布下了警戒线,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入。

    广场上,巧手的工匠用鲜花搭成了九个龙的雕塑,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吸引了无数百姓远远地在警戒线以外围观。

    这时宫门还没有开,但午门外已经有零星早到的官员聚集在一起,一边闲聊着,一边等待大朝的开始,看来耐不住性子等着大典开始的人还真有不少。

    看到王锐率人怒马如龙般而来,那些官员急忙上前见礼。王锐也翻身下马,微笑着朝众人拱手还礼。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一个小太监和一位侍卫统领也匆忙来到近前,传小皇帝的口谕,宣太傅提前入宫面圣。

    王锐心知这是大典正式开始前“组委会”最高层的最后一次碰头,当下微笑领旨,从旁侧的宫门被引领进了宫内。

    皇宫内自然也是装饰得奢华无比,恐怕就是小皇帝当日登基和大婚之时亦赶不上今天这般模样。

    乾清宫里,7、8个小太监和宫女正围着朱由检,服侍他试衣。小皇帝对着铜镜,变换了几个角度打量,似乎十分满意。

    客观地说,太祖皇帝朱元璋的长相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用丑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但是当皇帝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娶的老婆、妃子们个个俱都如花似玉。经过这么多代的基因优化,皇室中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如果说现在的朱由检还和太祖皇帝是一个模样,那才是稀奇之事。

    常言道人kao衣装、佛kao金装,朱由检本身就相貌英俊,再加上帝王礼服的衬托,自然称得上是光彩照人。只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他的脸上仍然带有几分稚气,比起王锐来要少了一份淡定、从容。

    王锐上下打量了朱由检几眼,心里也暗自称赞了一声,这才上前跪倒见礼。

    朱由检转头见是他来了,忍不住大喜,连忙挥手将小太监和宫女全部赶开,用手虚扶一下呵呵笑道:“太傅快快平身,看看朕这身装扮如何?哈哈,朕现在竟感觉到有点紧张,就好象当日的大婚一样!”

    王锐闻言不禁莞尔,起身笑吟吟地说道:“皇上现下已为人父,自然成熟了许多,比起当日可是要帅多了!”

    他说的并非全是恭维之言,朱由检现在已经是18岁,按照现代的标准亦已是成年了,再加上已然作了父亲和一年多的皇帝,尽管仍未能完全褪去稚气,但与当日的毛头小伙相比较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李永贞、温体仁等人比王锐还要早到了一步,此刻在一旁附和笑道:“太傅所言极是,皇上英武潇洒,正显我天朝上邦之威仪!”

    朱由检现在的心情自然是好到了极点,也上下仔细打量了王锐几眼,哈哈笑道:“要说英俊潇洒,朕可比不上太傅呢!今日你我君臣往大殿上一站,那些使团可千万莫要争着替自己国家的公主们提亲才好!”

    众人闻言不禁都笑了起来,气氛也变的更加轻松,连那些小太监和宫女亦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人之所以能成为万物之灵、世界的主宰,就在于不但能够适应环境,而且更有能力去改变环境。越是出众的人,这一点就表现的愈加明显。

    王锐自从穿越后,除了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历史车轮的轨迹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对这个时代和这个时代的人无时不刻不产生着影响。

    虽说这影响现在还远远不足以彻底颠覆这个时代的观念和意识,但却如春雨般润物无声,终究会有厚积薄发的那一天到来。仅以眼前的小皇帝为例,和原来历史上的崇祯相比难道不能称得上是天差地远?

    笑着连称了几句不敢,王锐这才敛去笑容,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今日的日程安排十分清楚,首先是盛大的朝会,紧接着就是小皇帝亲率文武百官前往太庙祭天祭祖,向上天和先祖诏告这一盛事。

    然后,小皇帝回到太和殿,在这里接受各使团的朝拜、恭贺。

    接下来,便是皇帝大宴万国使节和文武百官。这一盛宴将一直持续到晚间,最后才是压轴大戏——大典开幕式的上演。

    这些项目看上去似乎不多,可是每一项所包含的内容、牵扯到的环节却是繁杂至极,半点纰漏也不能出,否则不但会让大明颜面扫地,而且更有可能出现不堪设想的后果。因此王锐身为此番盛典的最高执行者,要在大幕即将拉开之前,与各个分管项目的负责人做最后的一次沟通,确认所有的环节都有专人负责,做到万无一失。

    众人自然全知道其中的利害,俱都不敢有一点怠慢,连温体仁、周延儒也是一样。他二人虽然内心里巴不得这一次的盛典出现些意外才好,王锐肯定会因此而倒大霉。但是那要保证不是自己所负责的范围内出问题才行,否则自己也必定会跟着陪葬。以王锐眼下的权势和宠幸程度,即便是倒霉亦未必能一下垮台,可是自己却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他俩不敢有一丝懈怠,更不敢自作聪明地去搞小动作。

    所有的项目繁杂之极,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朝会的时刻……

    首先提前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其次要说声抱歉,因为自己这几个月的更新实在是对不起大家。没有任何借口,这几个月来我的确是太懒惰和找不到状态。当初绷紧的弦一松,再加上世界杯……结果就成了这样。不过请大家放心,我绝对不会太监或者烂尾,也一直在想找回状态,希望不会让大家等太长时间吧。再次向一直支持我的读者说声抱歉,我一定会努力来回报!V!~!

第五百零三章 盛典(中)

    太和殿上,文武百官按品阶班立。虽然已经等了很久,但今日却没有人打瞌睡和私下里交头接耳,使得特设的纠仪御史变成了摆设。

    在众人的期待中,终于到了盼望已久的时辰,顿时间鼓乐齐鸣,小皇帝在侍卫和太监的簇拥下缓步而出,登上了龙座。

    似乎听到了无声的命令一样,文武百官齐刷刷地跪拜在地,高呼万岁、万万岁。不用说,这喊声比之平日里也要雄壮了许多。能够亲历这盛事、盛典,眼见大明即将重振昔日的雄威,甚至要更胜从前,每个人的心中又怎能不感到兴奋?

    朱由检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用平和的语气开口说道:“众卿平身!今日能与诸卿共历盛事,朕心甚慰!自朕登基以来,时刻不敢有忘先皇嘱托,在众卿的辅佐之下,清阉党、平内乱、励精图治,方才有了今日之局面。因此今日的盛典不只是为朕庆贺,同时也是为诸卿庆贺、为大明的所有百姓庆贺。今天,朕将与诸卿同乐、与大明百姓同乐!”

    他的话音刚落,文武百官已是再次拜伏于地,齐声山呼万岁。

    眼下能有资格在这金銮殿上的人,可以说无一不是大明庙堂的核心人物。无论是何党派、政派,又或者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一想起当初阉党一手遮天时的黑暗,再对比现在的情形,所有人都不禁感觉恍若隔世,发出了真心的称颂,大多数人更是感到了一丝热血沸腾。能够这般亲历盛世、盛典,自然是每个为官者的梦想。

    待到众人终于收声起身,王锐这才出班,奏请小皇帝前往太庙敬天祭祖,这当然只是事先就已经安排好的一种形式而已。

    说到祭祀之地,除了太庙,另外一个为人所熟知的地方就是天坛了。那么天坛和太庙又有什么不同呢?

    中国古代帝王自称“天子”,他们对天地非常崇敬。历史上的每一个皇帝都把祭祀天地当成一项非常重要的政治活动。而祭祀建筑在帝王的都城建设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必定会集中人力、物力、财力,以最高的技术水平,最完美的艺术去建造。

    天坛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明成祖朱棣用工十四年与紫禁城同时建成,名天地坛。嘉靖九年(1530年)因立四郊分祀制度,于嘉靖十三年(1534年)改称天坛。

    在明朝初年,天与地原是合并一起祭祀的,南北的郊坛都一样,设祭的地方名叫大祀殿,是方形十一间的建筑物。明朝嘉靖九年(1530年)改为天地分祀,在天坛建圜丘坛,专用来祭天,另在北郊建方泽坛祭地,原来合祀天地的大祀殿,逐渐废而不用。

    因此天坛是皇帝用来祭天、祈谷的地方,而太庙则是皇帝祭奠祖先的家庙。

    因为今日除了祭祀之外,还有召见各国使团、大宴使节和群臣,以及晚上的开幕大典等诸多最大的项目,如果先去天坛然后再到太庙分别祭天祭祖的话,一来时间上来不及,二来安全方面也存在巨大的压力。

    所以王锐提出了建议,今日先就近在太庙祭奠、敬告祖先,等到大典正式开幕之后,再择日进行祭天的仪式。

    朱由检对此并无异议,在他的心里,向祖先敬告今日的盛世、盛典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也是最最急切之事。至于祭天的仪式,稍稍往后推一推亦不迟,正好可以当作大典中一个重要的节目。

    阁部众臣见小皇帝没有异议,当然谁也不会愿意去触王锐的霉头。无论是颇有野心和想法的温体仁、周延儒,还是比较正统的吴宗达、钱象坤和何如宠,都已经将王锐研究的很透。

    不错,现在的王锐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权势熏天,比起当初的老魏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可说是不亚于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位权臣。

    但是王锐有一点与老魏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权臣相比都不一样,那就是他似乎并不想利用现有的权力一味去攫取更大的权力。相反,除了内卫和龙虎卫之外,王锐根本不主动cha手到六部之中去,对日常的国事、政事也很少干涉。只要不触动他的底限,他好象有意留给阁部很大的空间。

    这让温体仁等人颇有些感到困惑,他们非常清楚,以王锐眼下的能量,想要彻底控制住六部和整个朝堂应该不难。最起码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就绝对会那样做。

    在他们看来,官场上绝对没有怜悯和心慈手软可言,一旦给了对手机会,自己的下场很有可能就会非常悲惨,因此王锐的做法让他们颇为不解。

    王锐其实也明白这一点,经过穿越这几年来的风风雨雨,早已经将这个质朴的少年历练成熟,又怎能不懂得其中的道理?

    不过他却有自己的想法,首先他根本不想当皇帝,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完全是凭着想要改写历史的理想和当初要在这个时代拥有自保能力的信念。如果穿越之初就可以做一个富家翁的话,估计他绝不会卷入到这一系列惊心动魄的血雨腥风中来。

    另外,王锐对小皇帝有着很深的感情,在内心里真的将其当成了亲弟弟一样。并且他看的出来,朱由检把自己也当亲哥哥一样看待,将对天启帝的感情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若非如此,即便一个皇帝对臣子再信任,亦绝不会如他二人这样,最起码也会有极重的猜忌才是。

    正是因为这样,王锐才不想像老魏或者其他权臣那样做。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彻底控制住朝堂并不算难。但是那样一来,小皇帝和皇权都将被逼上绝境,他和朱由检之间也再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到时候要么废掉朱由检,要么就将其彻底变成傀儡皇帝,再难有其他的选择。无论怎样,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恐怕是跑不了了。

    这可绝不是王锐想要的结果,因此他非但没有继续扩张权力,反倒是刻意收缩,尽力维持住现状,不去碰触那条危险的“界限”。至少在自己的理想实现之前,王锐不希望看到和小皇帝决裂的一幕出现。

    尽管刻意收缩了实力,可是王锐很清楚自己眼下所把握的全部是大明的命门所在。包括小皇帝在内,想要对付自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更别提他人了,因此他并不担心会出什么状况。即便是有什么意外,相信以他的实力控制住局势亦是轻而易举之事。

    温体仁等人当然不可能知道王锐的想法,所以感到疑惑不解也就不奇怪了。不过他们很清楚此番的盛典在王锐眼中的分量,如果在与之相关的问题上和他做对,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况且祭天之事小皇帝既然都已经同意,又不是什么顶天的大事,他们自然不会去触王锐的霉头,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眼见王锐出班,文武百官自是也跟着奏请。这些都是过场形式,朱由检自无不允之理。

    太庙位于宫门前东侧,穿过玉带河与金水桥,便是大戟门,主体建筑为三大殿。其中前殿是三大殿中的主殿,这里正是皇帝举行大祀之处。

    不一刻的功夫,小皇帝就已经在文武百官和仪仗的簇拥下来到了前殿。

    前殿也叫享殿,黄琉璃瓦重檐序殿顶,檐下悬挂“太庙”九龙贴金额匾,宽十一楹,深四楹。殿外的三重台基用汉白玉石栏环绕,月台御道正面依次刻有龙文石、狮纹石和海兽石。殿内的大梁为沉香木,其余用金丝榆木,地铺‘金砖‘。天花板及四柱,均贴有赤金叶。殿内供奉木制金漆的神座,帝座雕龙,后座雕风。座前陈放有供品、香案和铜炉等。

    今日的祭祀非比往常,一应准备早已是周全。但见仪仗肃整,在雄伟庄严的大殿之外,虽然是站满了人,但人人恭敬肃立,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响动。

    享殿还有东西两个配殿,东配殿供奉着历代的有功皇族神位,西配殿则供奉异姓功臣神位。

    头一天,各先皇的神位已经从寝殿、祧庙移至享殿内安放。一切已准备就绪,只等着祭典仪式的开始了。

    王锐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皇帝的祭祖仪式,可称得上是轻车熟路,不过今天他的感觉可不同于往日。

    即将开始的盛典,其实是他改变历史车轮的一个标志。若没有他,大明怎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朱由检又怎会是这般模样?所有的一切,自然都是因为他这个搅乱了时空的小小“蝴蝶”而起。

    眼下的大明的确已经有重振昔日声威,开创一代盛世之兆。但未来大明将维持封建统治还是走向资本民主仍是未定之数,王锐和小皇帝之间是否最终决裂也殊为可知。

    王锐很清楚这一切,因此激动之余不禁生出一丝感慨。

    盯着大殿之中大明历代先皇的神位,又扫了一眼西配殿,他忍不住暗自想,自己将来究竟是在这西配殿中占有一席之地,还是会成为“乱臣贼子”呢?不知太祖、成组这些枭雄们冥冥之中可有预见?

    朱元璋、朱棣是否在天有灵不得而知,反正王锐知道自己也不清楚答案究竟是怎样……V!~!

第五百零四章 盛典(下)

    就在王锐有些走神之时,忽听到鼓乐齐鸣,祭典已是拉开了序幕。

    皇家的祭祖也分好几种,比如说在陵墓祭祀时,一般要耗时两天,分别进行两次形式不一的祭礼:第一天是展谒礼,第二天则为大飨礼。

    不过今日的祭典主要的目的就是敬告先祖,因此仪式将大大简化,否则别说花两天的功夫,就算是用一天的时间,也会极大影响整个盛典的进程。

    但这毕竟是皇帝的祭祖仪式,同时又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所以即使已经是大大简化,可仍然称得上是庄重、繁琐之极,绝非一般的祭祀所能相比。

    大殿上,朱由检用盛满美酒的金爵祭拜过了祖先,在神位前跪下,恭敬地行三叩九拜大礼。在他身后,所有人自然也都跟着跪倒在地,但是王锐却是唯一例外的一个。

    这当然不是王锐有意嚣张跋扈或是狂悖无礼,而是因为程序进行到了念祭文一项,而这重任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祭文出自翰林院的一群大才子之手,全部是状元、榜眼、探花之流,自是写的花团锦簇。王锐虽然也有才子之名,但那全是kao“借鉴”纳兰容若等真正大才子的诗词所博来的。若当真论古文的学问,比起那个时代的状元、榜眼、探花们可是相差甚远。

    祭文也是事先早就写好的,经过反复修改、润色,几天前才终于定稿。尽管王锐前世是学古文的研究生出身,刚刚拿到这篇祭文时竟然也有不少生僻的字不认识,意思亦只能懂个大概。

    好在他的底子比较厚,又已经穿越了这么长的时间,对古文的了解比起当初又有很大的长进。因此在潜心研究和查了一夜资料之后,终于将整篇祭文融会贯通。否则在祭典仪式上若是念错了半点,那糗可就出的大了。

    由于私下里早已不知练习了多少此,王锐差不多已经能将整篇祭文全背下来,所以此时念得顺畅之极,语调抑扬顿挫,充满了激情。

    快要念完时,他偷扫了跪在身前不远处的朱由检一眼,心中突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作为一个臣子,即便是再权势熏天,只要没有包藏不臣之心或是骄横跋扈到昏头的地步,在皇帝面前都不能有半点缺了礼数,跪拜当然是最基本的了。

    王锐是从现代穿越而来,一开始对动不动就下跪还真有点不适应。但俗话说入乡随俗,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适应和身份角色的调整,他早已完全融入到这个时代,所以眼下已然适应了跪拜之礼,对向小皇帝下跪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

    事物总是相互作用的,这是一个颠不破的真理。王锐影响了这个时代,反过来又怎能一点也不受这个时代的影响?若真是那样的话,就只能说明他既不能适应新的身份角色,也不能融入这时代,亦根本不可能取得今日的成就了。

    往日里跪拜的对象,现在却跪在了自己的身前,尽管那只是对祖先的跪拜,尽管王锐并没有什么不臣之心,但是此情此景仍是让他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异样之感。

    说到底,我们的王大官人并非真的圣人。他之所以不想做皇帝,主要就是害怕孤家寡人的感觉和看重与朱由校、朱由检兄弟俩的感情。

    别看天启帝朱由校在历史上也算是排得上著名昏君的号,但他对王锐可称得上是有知遇之恩了。尽管王锐利用了朱由校荒诞的性情,可不管怎样,若没有他的信任与一力维护,当初王锐又怎能斗得过如日中天的老魏?

    而且到了后来,朱由校在王锐的引导与影响下大有逐渐转性的趋势。老魏亦正是感觉到他正渐渐拖离了自己的控制而最终下了黑手。若非感到事不可为和被逼上了绝境,他焉能行此险棋?

    对于朱由校的死,王锐一直感到愧疚和耿耿于怀。直到现在,每当一想起天启帝临死托孤的情形,他仍忍不住暗自神伤。正因为这样,再加上对朱由检亲兄弟一般的情分,王锐才更加绝了当皇帝的念头,一心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为最大的目标。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是圣人,对权力无欲无求了。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罪恶的一面,只是好人能够压制住罪恶的**,而坏人总是将之付诸行动罢了,这就是所谓好人与坏人的最大区别。

    眼下看到小皇帝跪在了自己的身前,王锐的心中不禁有一丝异样。但他只是稍稍愣了一刹那的功夫就回过神来,急忙收敛心神,继续抑扬顿挫地将祭文念了下去……

    祭文念完,紧接着便是“大飨礼”。尽管整个仪式已经被极大地压缩,但仍然称得上是繁琐之极。

    此时包括小皇帝和王锐在内,都早已不是仪式的主角,而是沦为了被摆布的工具,机械地按照程式做着每一件事情,丝毫不能有半点差错,当然更不能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了。

    这也算是人的无奈了吧,人们定下了“礼”来教化,同时本身亦被规矩所束缚。即使是作为极权象征的皇帝,在“礼”面前也不得不低下骄傲的头颅。

    幸亏王锐穿越日久,早已是适应了这种场面。若是换做刚刚穿越来的那时候,他不被累死,恐怕也会被烦死、闷死不可。

    当整个祭典仪式终于结束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尽管此时天气已开始凉爽起来,但一身朝服的王锐仍是出了满身的透汗,身上的内衣都湿透了,黏黏地贴住肌肤,令他感到十分难受。

    凡是参加祭典的文武百官情况也都跟他差不多,小皇帝更是最累的一个,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隐约可见热气蒸腾。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倦色,反倒显得愈加神采奕奕,这一点与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尽管文武百官都被祭典折腾的不轻,而且时辰也快到了晌午,但日程安排上却没有给众人吃午饭和休息的时间,紧接下来的项目就是回銮太和殿,接受“万国”使臣的朝拜。

    也就是说凡是参加今日庆典的人,都没有吃午饭的时间,只能等到“万国”使臣的朝拜结束后,晚间大排筵宴之时才能大快朵颐一番,连小皇帝在内也是一样。如果早饭就未吃饱的话,这一天折腾下来也够受的。

    好在文武百官们对类似的场面大都有过经历,对此亦早有准备,早上都吃得甚饱。否则那些年纪大、体力差的官员,恐怕不等到晚宴就会因又累又饿而坚持不下去了。

    所有的日常安排王锐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因此他早饭吃的是十成饱,眼下还丝毫没感觉到饿。虽说刚刚的祭典也将他折腾得够呛,但是他毕竟已然经过了几番的战阵历练,再非娇气的文弱书生,这一点点的疲累还没放在心上。

    作为今日庆典的总负责人,他当然是最忙的一个。祭典刚一结束,他就立刻安排小皇帝与文武百官回宫,同时马上准备各国使臣朝拜一事。

    此刻,整个京城早已经被欢庆的气氛所笼罩。除了内城被化为戒严的区域外,宣武门、正阳门、崇文门、朝阳门、东直门、安定门、德胜门、西直门、阜成门等九门以外的外城有多处庆祝活动,以供老百姓游玩、参与,可谓是热闹至极。

    负责九门外围守卫的是京师五大营,内城则是由所谓的御林军负责。龙虎豹象四卫是皇帝亲军,自然也属于御林军之列,而且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

    平日里这支劲旅属于机动部队,不负责日常的防务。但今天的情况不同,为了绝对的安全和展示力量,紫禁城的外围防卫责无旁贷地落在了龙虎豹象四卫身上。除此之外,内卫也倾巢出动,协助龙虎豹象四卫的防务。

    今日的要务数也数不清,王锐若是事事都亲力亲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绝不可能完成。因此他只是负责总指挥和协调,每一件事情都有专人负责。

    在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万国使臣朝拜之事后,他也顺便看了一下安全保卫的情况。

    史梁、周宁、聂枫、王谦等龙虎卫和内卫的统领,闻命后迅速赶了过来,将各自的情况简要做了汇报。

    王锐听罢满意地点点头,又交代了一下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就准备打发众人各回岗位,自己则立刻赶到宫里去。

    就在这时,王谦忽然上前一步,面lou神秘的笑容说道:“爷先莫急着走,我这里有好东西孝敬您呢!”

    他眼下早已经是副将衔,正八经的从二品大员,但是对王锐的称呼却一直没变,即使在正式的场合也是一样。

    王锐闻言不禁微微一怔,心说这厮又搞什么花样,眼下是什么当口,他又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孝敬自己?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王谦已经笑嘻嘻地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来……V!~!

第五百零五章 天朝威仪

    在王锐与其余众人的注视下。王谦轻轻地将油纸包打开,顿时一阵异香扑鼻,让所有人的眉毛都忍不住一跳,死死盯住了油纸包内之物。

    那东西既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也不是山珍海味,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烧鸡罢了,烤的焦黄油亮,喷香扑鼻。

    若是在平常,一只烧鸡对于众人来说又有何稀罕?但今日所有的人都是从天不亮起就开始了忙活,有些人甚至连早饭都没有好好吃。

    除了王锐以外,其他人不是骁将便是内家高手,饭量要远远大于常人。眼下他们已然忙活了大半天,时间已接近晌午,肚皮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但今日人人均知重任在肩,不敢有半点的疏忽,一直将饥饿忘到了脑后。可此时王谦将这么一只喷香的烧鸡拿出来,顿时勾起了众人的馋虫,一个个盯着烧鸡的眼神都立刻变的好象半个月都没开斋的狼一样,有些人的肚子还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咕之声。

    王谦得意地看了众人一眼,左手又如同变戏法般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酒瓶,用牙咬下塞子晃了晃。立时有一阵酒香弥散开来。让一帮骁将高手情不自禁发出吞咽唾液之声,眼睛已然接近幽幽的绿色。

    史梁咕嘟吞了口唾液,啐了一口笑骂道:“还是你这厮聪明,竟藏着这等好东西。不过你可别光孝敬大帅,见者有份,还有什么好东西赶快都拿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已是附和声一片。周宁更无二话,直接纵身上前一把揪住了王谦,想从他身上再翻出些烧鸡、美酒来。

    王谦双手高举起烧鸡和酒瓶,一边扭动身子挣扎着一边笑骂道:“老周滚一边去,想摸去摸你家婆娘,老子可不好这调调!这是我特意给爷偷着带来的,仅此一份。想吃你们自己怎么不带,竟还敢和爷说见者有份,老史你脑袋进屎了吗?”

    众人闻言登时哈哈大笑起来,周宁只得讪讪地住了手,史梁则吐了吐舌头没敢应声。

    王锐闻言也不禁莞尔,哈哈一笑说道:“就你这厮花样多,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有闲心偷着带这些来享用?我还不饿,也没时间吃喝,算了,就便宜那些家伙吧。赶紧吃两口就各回岗位,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就揪了你们的脑袋来下酒!”

    说罢,他也不再多耽搁,径直带了随从直奔皇城而去。

    王谦见自己辛苦了一番白费力气。仍有些不甘心,抻着脖子喊道:“爷莫着急,吃两口再走也不迟……”

    话没喊完,他已被史梁、周宁等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一时间各种擒拿手齐向烧鸡、酒瓶上抓去……

    “日你姥姥,老史,鸡腿给我留一个!”

    “妈的,谁把鸡屁股抢去了,爪子倒快!”

    “我操,老子只抢到个鸡头,你们这帮兔崽子敢情都是饿死鬼托生?”

    “切,老满你昨晚肯定没干好事,手背可怨不得别人!”

    ……

    那只烧鸡也算是生前有幸,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众骁将、高手抢夺分食个干净,连骨头都没吐出几根,可称得上是大道圆满了,一瓶酒亦是涓滴不剩。

    众人抹了把油光光的嘴和手,随即各回岗位,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王锐丝毫没理会手下那些干将的夺鸡大战,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皇宫。

    常言道“慈不掌兵”,自古一来为帅为将者多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之辈。若不以铁血治军。又如何能镇住那些骄兵悍将?

    可王锐偏偏又属于比较例外的一个,他驭下虽严,但是受现代管理思想的影响,所以往往能体形出人性化的一面。

    像刚才的事情若是换做他人,绝对会严厉喝止,王谦的一番苦心多半会拍在马蹄上,受到军法的严厉处置。

    但王锐明白他的一番心意,更清楚这些手下的辛苦,因此非但没有喝止、责备,反倒是纵容了他们一下。他相信这一纵容,绝对要比责备更能大大地激发手下人的士气。

    一只烧鸡能有多大?恐怕那些悍将高手们一人一口都分不上。可是就这么一只小小的烧鸡,带来的激励是平时成千上万只烧鸡也远远无法相比的。

    只要了解人性、人心,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还要胜过了千言万语,甚至是一掷千金。

    王锐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一直一来也正是这样驭下和治军,这在这个时代就显得极为难能可贵。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只会怀柔。当形势需要之时,他亦会毫不犹豫地展现出自己的铁血手腕,当初无情地斩杀梁俊便是最好的证明。

    实际上事情也正像他预料的一样,史梁、周宁等人风卷残云般瓜分了那只烧鸡,虽说每人分了最多一口,甚至功夫差点的都没抢到,但当各人回归岗位之时,已然是精神大振,所有的疲劳与饥饿感都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闲话少说,当王锐赶到宫内之时,各国使臣的朝拜仪式已经拉开了序幕。

    即便是在平时,皇家的威仪已是非同小可。每逢大朝会,卤簿、仪仗都多的吓人。极尽奢华、排场之能。

    这一次的万国来朝盛会已经200年未有,其隆重自不必多说,为了显示出天朝上邦的威仪,此番动用了有史以来最排场、最壮观的大驾卤簿,比之平日里又不知豪华了多少。

    此刻小皇帝兖服旒冕,正端坐在“辂车”之内,等待着仪式的正式开始。

    仪司已先将表案放在丹墀内道的西北部,并设置好各国使臣的拜位,一排排地面朝龙座的方向。

    表案西部是捧表官、展表官和宣表官的位置,面朝东。南侧是纠仪御史,东西相对站立。御陛的东、西各立一位宿卫镇抚,各带十二名护卫百户,个个衣甲鲜亮,耀眼欲花。

    拜位北部是两位知班,东西相向。知班之北,西边是通赞官、东边是赞礼官,还有“引使官”四人稍后东西相向而立。引使官再南是引殿前班二人,再北则是两位举表案官。西陛下是举殿上表案官二人,丹陛上设殿前班指挥司官三人,面对而站的是三位宣徽院官。

    仪莺司官在殿中门的左右,护卫千户共八名在殿东门、西门。四位鸣鞭官在殿前班之南;六名将军在殿门左右,陛上的四个角落则站着四名天武将军。

    大殿之上,由尚宝司人员将宝案放在正中。表案在宝案之南。殿上还有文武侍从若干,左边是起居注官、给事中、殿中侍御史、尚宝卿;右边是几名武悬刀指挥。文侍从之南是受表官,受表官旁站着两名内赞。

    皇帝的龙座前有一幕帘,由两位xian帘将军把守。

    拱卫司已将旗幡仪仗在午门陈列开来,共有五十四华盖,其中九龙曲柄黄色的四个,九龙直柄黄色的二十个,都连续排列。花卉而分成五色的十个。九龙而分成五色的十个。这两种交替排列。纯紫或红色的方盖八个。

    七十二执扇,寿字的八个,双龙黄色的十六个,双龙红色的八个。黄玉色赤单龙的各八个,孔雀雉尾和鸾凤各十六个,红色有花纹方形的各八个;十六幢,长寿、紫、霓、羽葆各四个;十六幡,信幡、绛引、豹尾、龙首竿各有四个,分别称作教孝表节幡、明刑弼教幡、行庆施惠幡、裒功怀远幡、振武幡、敷文幡、纳言幡、进善幡,八个为一组。

    八旗大纛二十四个,羽林大纛、前凤大纛共十六,五色销金龙纛共四十,图案相反的纛八十个。

    一百二十旗,仪凤、鸾、仙鹤、孔雀、黄鹄、白雉、赤鸟、化虫、振鹭、鸣鸢、游麟、彩狮、白泽、甪端、赤熊、黄熊、辟邪、犀牛、天马、天鹿、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等一应俱全。此外还有门旗八个,金鼓旗二个,翠华旗二个,五色销金小旗各四个。出警、入跸旗各一个。

    其他的还有旌:十六个。金节:四个。仪锽氅黄麾:四个。金钺、星、卧瓜、立瓜、吾仗、御仗:各有十六个。红镫:六个。鼓:二十四个。其中金鼓二个、仗鼓四个、板鼓四个。横笛:十二个。钲:四个。铜角:大小各十六个。

    这阵势排列开来,当真称得上是威风八面,壮观至极。

    眼下文武百官早已经身着朝服集合在午门外的广场上,但听得大鼓第一次擂响,通赞官、赞礼官、宿卫官和一批侍卫和尚宝卿及其侍从便率先进入大殿。等到三次击鼓之后,王锐才率领了群臣进到大殿之内。

    鼓乐声中,小皇帝乘大辂直趋到殿前。那大辂高一丈三尺九寸五分,阔八尺五分。辂上平盘前后,车棂并雁翅及四垂如意滴珠板,其下辕二条,皆朱红漆,各长二丈二尺九寸五分,用镀金铜龙头、龙尾、龙鳞叶片装钉,前施红油,象搭攀皮一条。

    辂亭高六尺七寸九分,四柱长五尺八寸四分,槛座高九寸五分,皆朱红漆,前二柱戗金,柱首宝相花,中云龙文,下龟文。锦门高五尺一寸九分,阔二尺四寸九分,左右门各阔二尺二寸五分。前面和左右各有朱红漆槅扇二。后是朱红漆屏风,上雕沉香色描金云龙五。亭内设朱红漆匡软座,上施花毯、锦褥等。朱红漆坐椅一把,kao背雕沉香色描金云龙。亭外用青绮缘边朱红帘十一扇。辂顶并圆盘三尺一分,顶带仰覆莲座高一尺二寸九分,以青饰辂盖。亭内周围贴金,斗拱承朱红漆匡宝盖,斗以八顶,冒以黄绮,谓之黄屋。屋顶四角垂青绮络带四条,各绣五彩云升龙三。辂亭前有左右转角栏杆二扇,后面有一字带左右转角栏杆一扇,前后栏杆共十二柱,各柱首雕木贴金蹲龙,宏丽精美之极。

    此时各国的使臣也已经被带到偏殿前列队等候,他们能有资格到此,自然无一不是一方的人物,见惯了大场面。但眼下众人全都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壮观、威仪的场面,连四世**和沙尔巴呼图克图在内也不例外,各人的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般,可说是什么滋味都有……V!~!

第三卷—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幸福来的好猛烈

    虎卫众军早就见识过了红娘子的身手,此刻见她依然身打扮,英姿飒爽好似天女下凡,顿时爆发出如雷般的彩声。

    娜仁卓娅瞥了红娘子一眼,心中忍不住有一丝嫉妒,银牙微咬恨恨地心想,漂亮和武艺有关系么?早听说中原多美丽女子,但都是足不出阁的柔弱之辈,又怎及我们草原女儿?今日本姑娘就让你知道却图汗之女的厉害!

    正想着时,两人已在校场之中对圆。二女几乎是同时一催坐骑,两匹战马立刻如离弦之箭一般对冲而去。

    她们二人的马都是万中挑一的良驹,这种短途冲刺速度尤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接近到数米的距离。

    娜仁卓娅右手微微一抖,丈许长的皮鞭顿时生出两个圆圈,同时朝红娘子和其胭脂火龙驹的马头套下。这一手乃是她的绝技,可以用长鞭幻化出三个***,同时套住三匹烈马,在吐谢图部还无人能及。

    红娘子见状也忍不住暗赞了一声,但却是丝毫不惧。眼见鞭圈当头套下,她不躲不闪,左手忽然抓住披风向上一甩,登时如一片红云般朝长鞭裹去。一旦娜仁卓娅的鞭子真的被披风裹住,立刻就会变成一条死蛇,再也没有了灵动变化。

    娜仁卓娅识得厉害,当下急忙将手又是一抖,鞭圈立时消失不见,长鞭如一条灵蛇般从披风上一掠而过。

    交手一招二人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两马已是交错而过。

    红娘子其实已经留了手,并没有趁这机会攻击娜仁卓娅。以她的身手想做到这点自是请而易举,当日一招间就令成八遒俯首称臣时不就是如此做到?她并非是有意手下留情,而只是想看看娜仁卓娅究竟还有什么本事罢了。

    她不出手,娜仁卓娅却丝毫不会客气。就在两马交错而过时,只听娜仁卓娅娇叱一声,右手向后猛地一甩,丈许的长鞭顿时唰地变得笔直,竟如一杆长枪般势抰劲风直朝红娘子的后心刺去。能将一丈多长的软鞭使成这样,的确可称得上是神乎其技了。龙虎卫众军见红娘子似乎浑然未觉,忍不住齐齐发出一阵惊呼。

    就在一片惊呼声中。红娘子地脑后好象长了眼睛一样。当下连头都不回。看也不看突然伸出左手地食、中二指朝身后一夹。分毫不差地正夹住了娜仁卓娅地鞭梢。她这一手自然比娜仁卓娅地鞭技又要难得多了。龙虎卫众军不由得又是一阵惊呼。紧接着又变成了雷鸣般地喝彩。

    娜仁卓娅心下一惊。连忙用力向回抽鞭。但长鞭却纹丝不动。鞭梢那一头就好象在红娘子地二指间生了根一样。

    两股巨力拉扯之下。长鞭登时绷得笔直。两人地坐骑也被拉得硬生生止住了冲势。各自在原地高高人立而起。昂首长嘶。

    红娘子暗暗冷笑一声。心说一个番邦女子有这样地身手已是很不容易了。但料来也是技止于此而已!

    她也不想再和娜仁卓娅纠缠下去了。当下亦是娇叱一声。左手猛地用力一抖。内劲如排山倒海般迸发而出。

    那皮鞭乃是用九股牛皮。经过了九浸九晒编制而成。可说是坚韧至极。即便是两匹健马用尽全力拉扯也不可能将其拉断。

    但就是如此坚韧的皮鞭,却也禁受不起无坚不摧的内家真劲。随着红娘子地内劲迸发,只见丈许长的皮鞭顿时寸寸碎断,当场就断成了十几截。

    娜仁卓娅只感到虎口剧震,胸口好象被重锤猛击了一下相仿,眼前不由得一黑,险些一口鲜血就喷将出来。她强忍住胸口的气血翻涌,但却再也握不住鞭柄,登时一撒手远远飞了出去,人在马背上晃了几晃方才勉强坐稳。

    要知道她的武艺虽说不凡,可终究只不过是身手矫健、鞭技出神入化而已,又如何能是曾得过高人传授、内家功夫已登堂入室,称得上是一流高手地红娘子之敌?连成八遒那等不会内家功夫的猛将都一招间便折在红娘子的手下,就更不用说娜仁卓娅这番邦女子了。

    红娘子一招得手更不容情,当下拨转马头长笑一声说道:“却图汗之女娜仁卓娅,看你现在还敢再狂妄吗?”

    长笑声中,她纵马直奔过去,右手解下了披风迎风一甩,如一片红云般罩向了娜仁卓娅。

    娜仁卓娅此时仍是浑身酸麻、胸口气血翻涌,想要躲闪,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能坐稳在马背上不掉下来已经是不错了。因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云般的披风将自己的身体一下卷住,就好象是裹成了人肉粽子一样。

    红娘子咯咯一笑,微一用力已将娜仁卓娅提离了马背,就那么拎在手中拍马直奔点将台而去。

    到得台前,她双脚用力一点马镫,提着娜仁卓娅从马背上凌空飞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台上,随即将其轻轻放下,朝王锐插手行礼微笑道:“启禀大帅,末将幸不辱命,已将这狂妄无礼的女子擒

    大帅发落!”

    此刻校场中龙虎卫众军地喝彩声如雷,几乎将她的声音完全淹没。适才娜仁卓娅太过狂妄,丝毫没将如今威名震于天下地王锐和龙虎卫放在眼中。可她偏偏是个女流之辈,即便是史梁或周宁等将其打败,也是胜之不武。

    现今红娘子可说是畅快淋漓地取得了完胜,又怎能不让龙虎卫众军感到大快?如果说有一部分人刚开始时还对龙虎卫中竟然有一个女将而感到颇为别扭的话,那眼下所有地别扭感觉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人人都从心底感到钦服。龙虎卫本就以传奇而著称,现在注定又多了一个新的传奇!

    王锐地心中也感到高兴之极,他虽说早就预料到了结果,但看到红娘子竟胜得如此干净漂亮,对她的身手更是暗赞不已。他的心里忍不住想,若不是自己将她提前成功“策反”了过来,那可真会成为一个劲敌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锐只得忍住了想把红娘子搂在怀里好好奖赏一番的念头,当下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楚将军辛苦了,本帅自会为你记上一功!”

    红娘子对功劳毫不在意,能既替情郎出了口恶气,又证明了自己,就已经十分满足了,于是笑吟吟地退到了一旁。

    吉日格勒面色铁青地走上前去,将披风从娜仁卓娅的身上解了下来。

    娜仁卓娅从地上一跃而起,面色惨白地望着王锐,神情里再无半分先前地狂傲,而是充满了羞愤、仇恨与绝望。她遭到这等惨败,一想到之前地狂妄,自是感到羞愤欲死,对王锐也恨入了骨髓。而且现在她也终于清醒过来,自己的冲动给部落和父汗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一丝悔意和深深的绝望。

    好半晌地功夫,娜仁卓娅才嗖地一下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朝王锐冷冷地说道:“娜仁卓娅输得口服心服,现在我就将这条命赔给大将军,当作是认错、赔罪吧!”

    吉日格勒心知蒙古人遭此奇耻大辱,除死外更无他途,娜仁卓娅性情刚烈不输男儿,亦必然会这样,因此竟丝毫没有劝阻之意。

    王锐也丝毫没露惊讶的神色,只微微笑着说道:“娜仁卓娅公主且慢,可否先听在下一言?”

    娜仁卓娅持刀对准自己地心口,面色平静地说道:“大将军还有何羞辱娜仁卓娅的话,请尽管说就是了!”

    王锐点了点头,笑吟吟地说道:“刚才公主说如果自己输了的话,就任凭我处置。现在公主这条命已经是我的,在下还未同意,公主又怎能擅自决定自尽?人们常说大草原地英雄儿女一诺千金,难道娜仁卓娅公主想要食言不成?”

    娜仁卓娅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厉声说道:“不错,大草原的英雄儿女一诺千金,娜仁卓娅绝不会食言!那么大将军想要如何处置我?娜仁卓娅只求一死而已,你休想再侮辱于我!”

    王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公主不必多心,在下虽然不才,但好歹也是大明国公、龙虎将军,又怎会欺负你一个女流之辈?我只是想问公主几个问题罢了!”

    娜仁卓娅眉头微皱,心说死就死吧,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罗嗦?但是既然已经说了任由对方处置,她也只好耐着性子说道:“好,既是如此,大将军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好了!”

    王锐点头微笑道:“在下想问一下公主,不知人和狮熊虎豹这些猛兽相比,哪一个更强些呢?”

    娜仁卓娅想也没想就冷冷地答道:“这还用问吗?自然是狮熊虎豹这些猛兽厉害!除了最勇猛的勇士,普通人又怎会是猛兽的对手?”

    王锐哈哈一笑立刻追问道:“好,那在下就要再问问公主,既然是狮熊虎豹这些猛兽更加厉害,那为什么是我们人主宰了这个世界,而非是那些猛兽?”

    那个时代又有几个人能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娜仁卓娅自然就更加不可能了,因此她顿时感到一阵语塞。

    王锐指了指脑袋笑吟吟地说道:“公主既是不知,那在下来告诉你也罢!我们人之所以能主宰这世界,依靠地不是身体,而是这个,上天赐予我们的智慧!正是因为我们地智慧为万物之雄,才能够成为世界的主宰,而不是那些身体、力量都远远强于我们地猛兽!”

    所有的人闻言都是面容微动,不由得暗暗点头。娜仁卓娅也是面色微变,她当然已经反应过来王锐这是在说教和反驳自己了。

    王锐从身边地护卫手里拿过一支燧发火枪,在手里掂了一掂继续说道:“这犀利的火器便是智慧的结晶,依靠它,我们可以战胜身体、力量强过自己1的对手!什么是英雄?那些用智慧引领我们从远古黑暗走到今天的智者才是真正的英雄,而非是身体和力量的强横者。因为我们是用智慧主宰的世界,昨天是、今天是,明天也是一

    体的力量有时而竭,但智慧却是无穷无尽的。今天犀利的火器战胜强大地敌人和任何猛兽,将来还会用更强大地工具来战胜天和地。

    公主若是仍沉迷在身体为强才是真正勇士的幻想里,那不但是你自己,恐怕连你的部落和族人也早晚会被这个时代所淘汰!这就是在下的忠告,如果公主仍是执迷不悟,那就请自尽好了,这一次锐绝对不会再阻拦便是!”

    说罢,他将火枪扔还给护卫,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看着娜仁卓娅。

    娜仁卓娅此时已经完全傻掉,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张俏脸阵青阵红,举刀地手僵在半空中,内心显然是在激烈地斗争着,不知道该不该一刀刺下去。

    她不是怕死,而的确是被王锐的一番话深深地震撼。不错,就算是再强地勇士,面对着这犀利的火器因为惟有英雄气短。自己的部落中尽多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可是却要在这里卑躬屈膝地乞求他人地帮助?人家也只是有区区数千的人马,但却大破了虎墩兔憨的20万大军,这难道算不上英雄、勇士?自己是可以一死了之,可又怎么对得起父汗和族人?但若就此放下刀子的话,今后又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就当娜仁卓娅在那里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吉日格勒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从她的手中将短刀拿下,转身朝王锐深深一揖说道:“国公爷金玉良言如醐贯顶,令鄙人亦警醒矣!今日之事全是娜仁卓娅地错,还望国公爷大人大量宽恕她吧。事已至此,小使再不敢有他求,不日就将告辞可汗返乡,与我族人共抗强敌!不管怎么说,此番能得见国公爷的风采,小使已是三生有幸。我等这就告辞,国公爷请珍重!”

    说着,他拉住娜仁卓娅地手,转身就欲告退。他这倒不是耍什么高明的以退为进地招数,而确实是以为经过了娜仁卓娅这么一闹,事情肯定是已经没了希望。

    王锐见状不由得暗暗一笑,心说现在的火候可是差不多啦,经过娜仁卓娅这么一个意外地插曲,自己已是占据了更加有利的位置,如果再抻下去可就要过火了!

    于是他直等到吉日格勒已经走到了台边,方才慢悠悠地微笑道:“贵使请先留步,事情还没有完,你又何必如此着急?”

    吉日格勒闻言身子微微一震,停步转身面色微变道:“怎么?难道国公爷当真是不肯宽恕娜仁卓娅?如果你要惩罚,那就惩罚小使好了!”

    娜仁卓娅反倒是心中一宽,心说他不肯宽恕最好,自己正可以一死来洗刷所有的耻辱!

    王锐哈哈大笑道:“贵使不要误会,若是在下不肯原谅娜仁卓娅公主,刚才又怎会讲那许多道理?我说的事情是指贵部求我大明帮助一事,莫非贵使眼下已然有了对付图鲁拜琥和巴图尔洪的办法,所以才不需要帮助了不成?”

    吉日格勒闻言浑身剧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说道:“什么?难道国公爷还肯帮助我们么?”

    王锐微微摇头叹气笑道:“难道在下在贵使的心里就是那般小气吗?今日若不是因为帮助贵部一事,在下又何必兴师动众地请贵使前来?眼下若是只因为这么一点小插曲就坏了军国大事,锐又如何向皇上交代?”

    吉日格勒又惊又喜,连忙返身回来单膝跪地以手抚胸说道:“鄙人失言了,还望国公爷恕罪!国公爷果是大人大量,当真令小使汗颜!但不知究竟有何办法能助吐谢图部抵抗强敌,还恳请国公爷不吝指教!”

    娜仁卓娅也是大出意外,没想到王锐竟如此宽宏大量,当下忘记了自己所受的屈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听听究竟有什么办法。

    王锐淡淡一笑说道:“贵使难道现在仍想不出在下今日请你来此的目的么?但不知吐谢图有了犀利的火器,十分能抵御得住图鲁拜琥和巴图尔洪这两个强敌?若答案是否定的话,那在下可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吉日格勒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就面露狂喜之色,忍不住颤声说道:“什……什么?国公爷的意思是说……能……能支援这火……火枪给我们吐谢图部以御强敌么?”

    王锐哈哈一笑说道:“贵使只说错了一点,不是支援,而是卖!我大明虽然不能出兵相助,但却可以卖这火枪给你们吐谢图部,只要你们愿买和出得起价钱就行!”

    对于吉日格勒来说,这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猛烈了,他事先无论如何也不敢想大明竟然肯卖可称得上是看家法宝的犀利火器。

    因此他眼下差不多已是高兴的昏了头,急忙一迭声地说道:“不错,是卖,当然是卖了!我们愿意买,不论多少钱都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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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学中文毕业的研究生穿越到明末一个年轻秀才的身上。哈哈,不怕,人能混则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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