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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恃运而娇txt下载     恃运而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李唐公主

    崔子轩并没有入内。

    就在他离去不久,车队也开始启程了,姜宓与崔老夫人道别,回到了马车上。

    因为天气明显在变冷的缘故,现在车队一出发就是全力赶路,马车中也颠覆得厉害。姜宓坐了一会后干脆骑上了马。

    崔子轩也骑马,姜宓骑着一匹小母马跟在他身边,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引得好多人都向他们看来。对上这些人的目光,崔子轩苦笑着想道:说不定他们这一对,是全天下最有名的一对“断袖”了!

    骑着马的姜宓腰身挺得笔直,俊秀的小脸上英姿勃发,倒颇有几分刚性,李珺儿掀开车帘看着那时不时低声说着话的两人,突然流泪说道:“如果我可以选择,当初真不应该来万州!”

    与李珺儿坐在一起的,自然都是她从家族里带来的婢女婢妇,众女听到自家姑娘这么一说,也纷纷流露出戚然之色。事实上,如这几位六宗女,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宠的长大?哪一个不是年方及笄便倾慕者无数?虽然她们只是庶女,可一齐嫁给崔子轩做妾已经是委屈了,现在这人人道好的崔郎又迷上了一个同样出色的少年,这个少年,不管是性别还是个人能力,都是她们所无法效仿的。因此这些少女心中生出徬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姜宓自是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崔子轩因为坐镇中枢,很多事都是他调度,她策马走在一旁,听到阿五等护卫像流水一样的过来向崔子轩报告官道前前后后的情况,不由也听得入了神。

    这时,崔子轩回过头来,他对着睁着大眼认真看来的姜宓轻笑道:“进入徐州也就是进入后周地界。赵将军毕竟是后周将领,我们这支队伍只需要打出后周的旗帜便会平安许多。”

    转眼他又温柔地说道:“你这阵子瘦了许多,到了徐州当好好补补。”

    姜宓抬头,她看着崔子轩那同样消瘦的面孔,轻笑道:“崔郎也瘦了。”

    崔子轩似笑非笑的唇角一扬,慢条斯理地回道:“是被某人给气瘦的!”

    姜宓立马老实地低头。

    崔子轩不提那事也罢,一提他还是心里窝火,他恨恨地打量着低着玉颈似是胆忖的姜宓,暗暗想道:等到了徐州,不再这么日夜奔波了,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妇人,让她明白何谓妇道不可!

    一这样想,他的心头便火热起来。崔子轩的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到姜宓的小腹上,有点激动地忖道:也不知那里什么时候才会孕育我的孩儿?一想到小小的软软的婴儿长着一张与姜宓相似的脸蛋,嘟着小嘴冲他吹着泡泡,崔子轩的眼中不知不觉中全是笑意。

    这时,阿五再次策马过来,崔子轩艰难的把目光从姜宓身上移开。

    阿五来到崔子轩身后,他轻声禀道:“问过了,从这里到徐州城约有二百里路程,全力赶路四五日可到。”

    崔子轩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轻叹道:“祖母的身子真扛不住了,这四五日真是度日如年!”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头朝着姜宓命令道:“回马车。”

    姜宓一怔,她诧异地抬眼看向他。

    崔子轩却没有看她,他策马便向马车驶去,一边走崔子轩一边说道:“过来,有地理志给你看。”

    姜宓连忙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驱着马跟了上去。

    哪知,她刚刚爬上马车,马车的车帘便被崔子轩拉了下来并固定好,再然后,她的腰带一松,崔子轩凑到她颈后喘息着说道:“为夫想要孩儿了,阿宓,替为夫生个像你的孩儿吧。”声音一落,他已一手伸入姜宓的亵衣中,扣着揉搓起来。

    他的呼吸有点急促,把姜宓整个的抱在膝上后,崔子轩低低喘喘地笑道:“还没有在马车上做过呢。”

    姜宓红着脸,她担心外面的人听到崔子轩说话的声音,连忙回过头来用小手捂着他的嘴。

    哪知,她这样一动作,崔子轩越发兴奋起来,他揉搓了姜宓一会后,见她双颊泛红眸如滴水,便解下玉带,伸手抚着玉紫的樱唇轻轻挑开唇瓣,他凑到她耳边轻喘道:“好夫人,来,含着它。”

    姜宓拼命摇头,她将脸缩入崔子轩的怀抱中,颤声说道:“马车太颠了,会戮得很疼的。”哪知,她越这样说,崔子轩的呼吸便越发粗重。他轻轻抬起姜宓的脸,强行把他那物塞了进去。

    姜宓跪在他身下吞咽起来。

    过了一会,崔子轩把那物从姜宓嘴里抽离,他把姜宓抱着放在身上,抬起她的臀,慢慢顶了进去。

    一边这样顶弄,崔子轩一边不停地吻着她的玉颈,而每一次马车颠覆,果然姜宓便不受控制地抓住车辕咬着唇强忍着不出声。崔子轩低低而笑,他在姜宓回头再次捂上他的嘴时,轻轻舔了舔她的掌心。

    姜宓被他这一吻,也是媚眼如丝,这时马车行走到了颠覆地段,在一上一下的抛弄过程中,姜宓不得不反过身来紧紧抱住崔子轩的颈。害怕叫出声来,她还张嘴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过了好一会,崔子轩一阵急促的喘息过后便瘫在了那里。姜宓一阵抽搐过后,正要从他身上移开,哪知崔子轩身子一翻压在了她身上,此刻,他那物还没有抽离出来。

    被他这样结结实实的压着,马车每一次颠覆便是一阵摩擦,姜宓渐渐的再次媚眼如丝。

    可能是一连睡了几个晚上的好觉的缘故,今天的崔子轩精力旺盛,两人一直到接近傍晚时分才出营帐。

    不过,接下来就没有这么好过了,当天晚上天空突然降起雪来。为了防止营帐被雪花压跨,崔子轩才睡了一个时辰后便全在忙活这事。

    而第二天,队伍更是天刚亮便启程了——下雪了,要是不赶在结冰之前回到徐州城,那队伍就会被迫停留在半道上!

    幸好只有两百里不到的路程,队伍紧赶急赶,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时进入了徐州城。

    姜宓因身子有点不适,小小睡了一觉,便没有看到那商人王屹是如何欢迎他们的。她醒来时,已经和崔子轩等人住进了王屹提供的府第中。

    进了徐州城后,崔子轩似乎更忙碌了,姜宓这个晚上并没有见到他。

    第二天,崔子轩依然是不见踪影,姜宓闲着也是闲着,正忙着翻阅车队里的各式书简时,陈三突然来了,他走到姜宓面前,轻声说道:“徐二,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

    姜宓一怔,不过她信任陈三,披了一件外袍便跟了上去。

    姜宓在陈三的带领下出了府,坐着马车在街道上东拐西拐后,陈三指着前方一处华丽的酒楼,说道:“到了。”

    姜宓点头,她仰头看着天空上飘落的雪粒,说道:“也不知这场雪会不会下得很大?”

    陈三自是没有回答。

    陈三带着姜宓进入酒楼后,姜宓才赫然发现,这酒楼竟然已经清场了,偌大的两层华丽酒楼里,竟然没有一个客人。

    陈三走到酒楼二层时,看到那些站在走道上的护卫,他恭敬地低下头一一行礼。而那些护卫都是目不斜视。

    不由的,姜宓对马上要见的人有了兴趣了。

    不一会,陈三便带着姜宓来到一间厢房外,他向后退出一步,朝着姜宓恭敬地说道:“主人就在里面,徐二你自己进去吧。”

    主人?里面的人是陈三的主人?

    姜宓一怔,她一边寻思,一边慢慢推开了厢房门。

    厢房中靠窗的地方,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狐裘的年轻俊秀男子。听到姜宓的脚步声,那男子缓缓回过头来。

    这男子长相俊雅,笑容可亲,可不正是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屹?

    姜宓怔住时,厢房的门已被外面的陈三关上。

    见到姜宓却步不前,王屹一双深邃的眼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后,他咧着雪白的牙齿露出了一个笑容,王屹温柔地说道:“阿宓,我是你哥哥!”

    哥哥?什么哥哥?

    姜宓一时之间被他的话弄得晕乎了,她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格外可亲,风姿也极出众的青年公子,一时之间都忘记了思考。

    过了一会,姜宓声音沙哑地问道:“万州时,客栈里有人给了我五千两黄金,那人也说是我哥哥所赠……”

    不等她说完,王屹便笑着点头道:“就是我送的。”他向前走出一步,张开双臂想要搂向姜宓,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垂下了手。慢慢的,王屹退后两步,他单膝向姜宓跪倒,肃然说道:“臣王屹见过公主殿下!”

    姜宓彻底的呆住了,王屹抬起头来看向她,因为激动,他的眼中有泪,一双上挑的凤眼上泪光闪动,可脸上却偏偏带着高兴的笑容,王屹仰望着姜宓轻声解释道:“阿宓,你不姓姜,你本姓李,你是李唐皇室血脉,是当今世上唯一有资格称做公主的金枝玉叶!”

    略略停顿了一下,王屹又解释道:“我是陛下收养的义子,因一直喊陛下为父,所以我也是阿宓你的哥哥。”

    姜宓呆住了,她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还有父亲?”

    王屹摇头,他哽咽地说道:“陛下那些年来东躲西藏的,身子骨早就不行了,他已过逝几年了。死之前,陛下让为兄找到阿宓并照顾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能量

    王屹这番话中信息量太大,姜宓慢慢退到一侧榻上坐下,睁大眼看着他,脑子直是成了浆糊。

    直过了好一会,姜宓才整理清了思路,她轻声问道:“我姓李?我的父亲是李唐皇族?”

    王屹点头,他沉声说道:“当初朱温篡位时,你的祖父李祚年方十六,朱温屠尽李唐诸位皇室,又杀掉你的祖父时,他本来是把侍侯你祖父的妃嫔婢仆全部除了根的。只是你父亲的生母是个粗洗妇人,那****恰好去了地窖躲过一劫,接着不久她被众臣救出,诊出了有两个月的身孕。”

    顿了顿,王屹怕姜宓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前朝秘辛,便解释道:“当年朱温把所有李唐皇室的子嗣都屠杀一尽,公主的父亲是陛下唯一的血脉。不过他生了公主之后便不再有孕,便又收养了为兄。”

    姜宓点了点头,她轻声说道:“你的话太匪夷所思,我得想想。”

    王屹连连点头,他轻声安慰道:“妹妹尽可去想,不拘想多久都行。”

    过了一会,姜宓突然问道:“你刚才说,我祖母是被众臣救出?”

    见她一开口就问到了重点,王屹不由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他轻声回道:“是。李唐三百年天下,其间万邦来朝威名赫赫,虽然后来逆贼频生,可好歹还是有一些忠诚之士的。”

    略顿了顿,他又说道:“如公主在蜀国时,曾经力劝蜀帝,并把公主请到蜀都来照顾的王城王尚书,还有蜀国的昭王殿下,以及朝中一些臣子,他们都是咱们的人!”

    姜宓惊得瞪大了眼!

    对上她惊愕的表情,王屹笑道:“不然公主殿下以为,他们为了什么非要把公主弄到蜀都去?难道真是迷恋公主的那位母亲不成?”

    姜宓伸手抚着额,她挥了挥手,示意王屹暂时不要说话。姜宓寻思了好一会,她轻声问道:“你们把我弄到蜀都,是想让我嫁给哪一个国家的君主吗?”

    这一次,王屹沉默了许久,半晌后,他轻声应道:“……是。”

    姜宓手撑着额,低声又道:“你们是想等我生下了哪个国君的儿子,再出现让我知道此事的存在,然后,你们的打算是全力辅佐我的儿子,让他先成为一国国君,再筹谋夺回天下?”

    再一次,姜宓的声音落下后,王屹沉默起来。又是半晌,他苦笑着应道:“是。”

    转眼,他低低说道:“公主确实聪慧!”

    这个不是她聪不聪慧的问题,这么多年了,她都嫁人了,却一直不见到这个哥哥出现,也从来不知道她的身世是什么样的。可她生活的地方又无处没有他们的影子,很显然,他们是对她的女儿身失望,想把精力放在她的孩子身上?

    其实,这时姜宓还是想差了,这些人不是对她的女儿身失望,而是对姜宓的性情失望。她这么一个没有丝毫野心,天真烂漫还有点书呆子气的小姑娘,怎么看也不适合牵涉到这等家国大事中去。

    又过了一会,姜宓问道:“那你们为什么现在站出来了?”

    王屹赞赏地看着姜宓,过了一会,他轻声说道:“公主殿下不愧是帝皇血脉,天资聪慧且福气昌隆,特别是上次三箭退三万胡人的事,更是在不久之后将令得公主名扬天下。我们商量了一下,也是该把手中的力量一点一点移交到公主手里的时候了。“

    他们手中的力量要移交到她手里?姜宓瞪大了眼。

    她小女子做惯了,突然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拒绝。不过呆了呆后,姜宓便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姜宓问道:“你们手中的力量?”

    王屹点头,他笑道:“公主不会以为我们的人只有王城昭王那几个吧?”说到这里,他下巴一抬,傲慢地说道:“蜀国算什么?这天下间哪一个小国没有忠贞之士在?”转眼他又提醒姜宓道:“特别是后周这等中原之地,更是忠臣辈出!”

    转眼,王屹又道:“不说这些在朝为官的,便如义兄我一样行商的也有不少。如今天下各国的所谓君王,都是一些大字不识的草莽出身,他们能有什么见识?各国哪里有矿产,哪里有奇珍,这些都掌握在我们手中!”

    他温柔地看着姜宓,说道:“不说别的,光是挂在公主名下的金矿便有十余座,那些全都任由公主殿下支配!”说到这里,他转身从墙壁后面掏出一个木盒,从那木盒里他拿出一张地图。

    把那地图展开放在姜宓面前,王屹低声说道:“听说公主有过目不忘之能。这张全国地图上,红色标出来的全是金矿,白色标出来的是银矿,这些都是可以直接化用的财富,公主且把它们的位置记下来。记好了,就马上把这张地图烧了!”

    姜宓抬头看了王屹一眼,专心地记忆起地图来。

    记忆了一会,她闭上双眼,觉得自己随时可以把地图再画出来,便拿起那图纸放在炭炉上烧了。

    这时,王屹又从墙壁后拿出一个盒子,这个盒子里面装的却是一些名册。名册中密密麻麻的名字,有各国的臣子,有出名的商人,有各国的王孙。王屹让姜宓把他们记熟了,便把那名册收了回去。

    一通详详细细的交待,直过了两三个时辰王屹才把姜宓想知道的都说给她听了。

    这时,陈三在外面叩了叩,他告诉两人,崔子轩要回来了。

    崔子轩对姜宓有多着紧,那是是人都知道,怕他回来后为了找姜宓闹得满城风雨的,王屹连忙长话短说。

    他又从墙壁后掏出一个木盒,从那盒子里拿出一个玉佩后,王屹把那玉佩小心地塞在姜宓手里,他低声说道:“公主,这玉佩是中空的,这样这样可以把它拧开。这里面的东西殿下你拿出来后,便能证明你的身份。便是那后周将军里,也有两个是我们的人,到时公主想要用人,招呼他们一声便是。”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姜宓,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忠义之士,便是为了公主赴死,也会二话不说!请公主善待他们!”

    姜宓连忙站起,她向王屹行了一礼,轻声应道:“诺!”

    王屹点了点头,他又说道:“不久那蜀国王成的长子王珲会到后周来,你们原本相识,有他给公主使唤想来公主也能自在些。”

    听他提到王珲,姜宓才恍惚间记起了那些个故人,她好奇地问道:“我在蜀国有一个好友,叫范于秀……”

    王屹马上打断她的话,说道:“范将军也是咱们的人!”见到姜宓双眼猛然瞪大,王屹好笑地说道:“当时公主因为母亲的缘故,在蜀都的名声并不好听,要不是范将军首肯,你以为那范于秀凭什么与公主走得这么近?”

    姜宓呆了半晌,她喃喃问道:“那郑纹呢?”

    王屹失笑,“这个倒不是。”

    “于,于曼呢?”

    “于家?于家还算可信,不过没有效忠。”

    姜宓看着他,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的那些朋友你都见过?那几年里你也在蜀都?”

    王屹伸手抚向姜宓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在她秀发上抚了抚后,王屹说道:“是,我一直在留意你。”

    两人说到这里,外面又传来了陈三的催促声。

    当下,王屹压低声音说道:“我会向崔子轩解释说,你我的父亲都是前蜀的后主王衍,我们本是同父兄妹。相认之后,为兄再要与妹妹见面,也省得这般小心了。”

    说到这里,他向姜宓行了一礼,退后一步,微笑着说道:“时辰不早了,妹妹请先回吧。”

    姜宓向他福了福,转身在陈三的带领下出了酒楼。

    一直到姜宓走出老远,她抬头看时,还能看到王屹站在酒楼上,正目送着她离去。

    姜宓回府后不久,崔子轩便匆匆而来。砰的一声他推开房门,一眼看到俏生生地站在厢房中间,正给花浇水的姜宓,崔子轩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崔子轩大步走向姜宓,盯视着她,他轻声问道:“你刚才出门了?”

    姜宓点头,她高兴地说道:“是。”眨了眨眼,姜宓仰着头快乐地说道:“阿轩,我有哥哥了!我今天与我的同父兄长见面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崔子轩便锢制着她的手腕朝自己怀里一拉。他一手抬起姜宓的下巴,朝着她的脸色神情细细打量了一眼后,崔子轩眯着眼睛道:“你的表情很有些不同,好似有什么重要事瞒着我似的!”

    这人真可怕!

    姜宓暗地里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她这阵子真的历练出来了,所以饶是心里惊着,表情上却没有异样。

    崔子轩细细地打量她一会,把她按在怀里,他摩挲着她的背,不满的嘟囔道:“什么哥哥?这么多年都不见他出现过,现在你有丈夫了,马上又要有儿子了,还要他出现做什么?”

    转眼他又哼道:“这个哥哥你且勉强认着,可不能像以前对李武那样依赖。你身为妇人,要依赖就依赖自个丈夫!”转眼他才谈到正事,“什么哥哥?把他的来历和你们父亲的事情跟为夫说一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使者队

    他们的父亲?这有什么好说的?

    姜宓低声说道:“王屹是我父亲收养的义子,我父亲是前蜀最后一任君主王衍。”

    几乎是姜宓刚刚说到这里,她便是一哑,崔子轩也转头看向了她。

    崔子轩盯了姜宓半晌,警告她道:“以后你父亲的名讳就不要再提了。若有人问起,你便说你不知。”

    也是这个时候,姜宓才突然想到,王衍可是她母亲花蕊夫人的亲姐姐所生的儿子!这姨母与侄儿****生下她姜宓,确实说出来很不好听。这样的身份,还远不如她之前的父不祥呢。

    姜宓的脸也是一白,她连忙点头道:“好,我不再说了。”

    崔子轩点了点头,转眼他又问道:“王屹说他是你的义兄?”

    姜宓应道:“是。”

    崔子轩伸手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说道:“王屹是个商人,自古以来无商不奸,你别太信他。”

    姜宓自是点头,她顺从地应道:“好。”

    崔子轩显然在外奔波得也累了,他与姜宓唠了一会后,便叫人打来热水洗了一个澡。等姜宓看完一册书简回头看他时,崔子轩已经侧对着她沉沉睡着。

    一时之间,寝房中只剩下姜宓翻动书页的声音。

    姜宓慢慢把书册放在几上。

    外面天色已暗,姜宓打开纱窗看着天空上的那一轮明月,不由心情起伏。

    白天时,王屹的那一番话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那样一个身份!一直以为,她都习惯了自己的贫穷和母亲带来的坏名声,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真实的身份不但富可敌国,而且还比世间任何一个女子还要尊贵。

    姜宓总觉得还在梦中,总觉得王屹所形容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无意识中,姜宓又默诵起王屹给她看过的那些东西起来,一边记诵姜宓一边低头抚摸着她挂到了颈脖上的那块玉佩,暗暗想道:也许,当有一天我真能凭着这里面的东西号令到那些人,真能实实在在地看到金矿,我也就相信自己的身世了。

    这时,睡得迷糊的崔子轩睁开眼,他看向姜宓,哑声说道:“夜深了,睡吧。”

    姜宓连忙应了一声,她吹熄蜡烛走了过去。

    姜宓刚刚靠近床榻,崔子轩的长手便伸了过来,他一把把姜宓扯上床,顺手把她塞到自己怀里,双腿夹着她的腿,双手暖着她的手,崔子轩迷迷糊糊低语道:“怎地身上这么冰?”

    崔子轩像个暖炉一样,姜宓窝在他怀里不到片刻整个人便暖洋洋的。这些时日他都是这样搂着她的,姜宓也习惯了他的这种锢制,她小小的在崔子轩颈窝里蹭了蹭,打了一个哈欠,便双眼迷离起来。

    第二天,姜宓起晚了,当她睁开眼时,崔子轩早就起了榻。她洗漱过后,听到外面挺热闹的,不由召来婢女,好奇地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婢女笑盈盈地回道:“听说是有使者队伍进城了。那些使者前来拜会老夫人,大伙都在议论着呢。”

    拜会老夫人?真不愧是世家主母,连一国使者都第一时间来见她。

    姜宓当下笑道:“老夫人真是德高望重。”

    那婢女得意地说道:“就是,咱们老夫人那是在国君面前也奉为上宾的人。”

    姜宓笑道:“那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吧。”

    “是。”

    当姜宓走过一个花园,来到崔老夫人所在的院落时,正巧那几位使者正从崔老夫人的房间里退出。

    陡然看到那个使者,姜宓不由一怔,那人身材高大,俊朗的脸上隐隐带着煞气,可不正是她的哥哥李武?

    陡然看到李武,姜宓先是嘴一张,“哥哥”两字差点脱口而出,可是转眼她便反应过来了,便紧紧闭上了嘴。

    李武显然心情并不好,他阴着一张脸率着众人大步走来。

    转眼间,李武便走到了门口处,感觉到姜宓的存在,他抬头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李武便是一怔。

    一侧,陈心儿也看了姜宓一眼,她诧异地问道:“夫君,你识得这个少年?”

    李武摇了摇头,他阴着眼睛打量着姜宓。

    就在与姜宓擦身而过时,李武停下了脚步。他突然转身,向着姜宓折转而来。

    大步走到姜宓面前,李武朝她拱了拱手,温和地说道:“敢问兄台贵姓?”

    姜宓还没有回答,已有人向李武笑道:“这位小兄弟就是徐二。”

    徐二?

    李武等人虽然到徐州才半天,可徐二这个名字已经听人提起过多次。谁也没有想到她是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俊秀少年,一时之间,李武和他身后的众人,那注意力都落在了姜宓身上。

    李武还在盯着姜宓猛瞧。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一侧的幕僚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一提提醒,李武反应了过来,他连忙朝着姜宓行了一礼,客气地说道:“在下南唐亲王李武,久闻徐小兄弟大才,今日得见果然不凡。”转眼他扶住姜宓的双手,笑得极可亲地说道:“我与小兄弟一见如故。如果小兄弟不嫌弃的话,咱们可以多多走动走动。”

    姜宓自然不能拒绝,他向他行了一礼,恭敬地回道:“这是徐二的荣幸。”

    这时,崔子轩身边的近卫阿五走了过来。

    看到阿五过来,李武轻轻哼了一声,他放下姜宓,转过头对着阿五说道:“我只知道,我好好一个妹妹,嫁给他崔子轩才半年就不见了。这件事,他怎么也得给我一个交待!”

    本身他是含怒而来,这话刚才在崔老夫人那里说时,还阴森森地带着杀气。可这会同样的话说出,一侧的陈心儿总觉得李武的话中就没有那么多戾气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好了这么多,陈心儿诧异地打量着李武,便是身边几个幕僚副使,这时也是表情一松。

    面对李武的质问,阿五不亢不卑地应道:“郎君自会给王爷一个交待。”

    说罢,他向后退出一步,给李武让出了一条道路。

    李武一直到走出崔府时,还在回头朝着姜宓的方向看来。

    见状,陈心儿忍不住问道:“夫君,这人有什么不对吗?”

    李武皱着眉,他紧紧地盯着已经模糊了的姜宓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说道:“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

    转眼他又向左右吩咐道:“冬天了,大伙都有闲暇,记得多约这位徐二公子出来走走。”

    像徐二这种辅助性的大才,对任何一个有识之士都是需要的,李武身边的人以为他是看中了徐二的才华想笼络他,一个个都点头应好。

    让姜宓没有想到的是,入冬半个月后,徐州城再次来了一支使者队,而这支使者也是熟人。他就是蜀国的康王。

    康王这次前来向后周新帝道贺,身边跟着的人着实不少,而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姜宓的熟人,如王屹特意提过的王珲,如黎成和江岳。最重要的是,这次康王是携王妃前来的,而他的王妃不是别人,正是于曼!

    万万没有想到于曼会嫁给康王,姜宓着实吃了一惊。离开蜀国这么久,对于蜀国国内的那几个好友,她是很渴望知道详情的。可惜她现在的身份是徐二,不能冒冒失失地去找于曼询问。

    几乎是后蜀的使者队一进徐州城,天空便降起了大雪。那沸沸扬扬的雪花只用了一天一夜,便把整个徐州城染成了白色,连树梢上都积了厚厚一层,风一吹来便摇下大块大块的雪花。

    天气正式变得寒冷了,而姜宓那个说是到了徐州就要给她教训的夫君,也终于闲下来了。

    知道崔子轩要闲下来后,姜宓想到他说的话便有点害怕。正好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去向赵氏兄弟拜会一番了。于是这一天,姜宓跟阿五说了一声后,便带着几个婢仆出了门。

    赵氏兄弟所住的院落也是王屹提供的,离得很近,姜宓刚刚来到大门口,便听到了一阵阵吆喝声,她跨进去一看,嚯,这冰天雪地的,那些个汉子赤着上身,正在雪地里操练呢!

    远远看到姜宓过来,邵小子是一声亢奋无比的欢叫,“徐二,你小子终于来了!”他是一扑而来,可后面被邵小子的大叫惊醒的了赵氏兄弟和邵姓文士,却僵在了那里。

    ……自从徐二变成女人,还变成了崔子轩的正妻后,这些粗汉子便不知道怎么与她相处了。

    邵小子一点也不知道这些大人物的难堪,他扑到姜宓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他在姜宓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笑嘻嘻地说道:“你小子不错啊,跟了那个姓崔的不瘦反而还好看了些。”

    因是易容的缘故,姜宓的脸自然还是那张脸,身高也还是那个身高。真正变化的是她的气韵,这种终于挺直了一些腰身的气度,让邵小子觉得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对着依然如故的邵小子,姜宓笑眯眯地正要开口,邵小子又自顾自地乐道:“对了,这天下大雪的,徐州城里又来了这么多大人物,听说那姓王的商人想要操办几场宴会让大伙乐一乐呢。”说到这里,他凑到姜宓身边,小声地问道:“徐二,听说你成了姓崔的禁脔……到底什么叫禁脔?我问我哥都被揍了一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休弃

    看着睁着大眼,求知心切的邵小子,姜宓突然也很想揍他一顿!这种事,有这样询问当事人的吗?

    见到姜宓脸色不好看了,邵小子这才发现自己问的话可能有些不妥,他吐了吐舌头,连忙说道:“徐二你来了就好,赵将军他们一直在念叨你。”

    姜宓暗中哼了一声,越过徐二,向赵氏兄弟见起礼来。

    赵氏兄弟现在真的不知道要如何与她相处,见她行礼,他们连忙客客气气地还了礼。

    一直以来,姜宓都想回来看看,可此刻看到这几人的表情,她也知道她的身份泄露后,彼此之间只怕是回不到以前了。

    不想让几人为难,姜宓随便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后便告退离去。她一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便不由怅然失落起来。

    姜宓的马车刚刚走到半途,却看到崔子映急急跑来,见到姜宓,崔子映也顾不得现在姜宓是男子打扮,她把姜宓扯到一侧,压低声音急急说道:“嫂嫂,事情不好了,祖母她们都知道你就是嫂嫂了!”

    什么?姜宓一怔。

    见到她不解,崔子映急急的低语道:“是一个婢子……她暗地里喜欢大哥,一直都不相信大哥真断袖了,便有意注意你们。这几天到了安全地方大哥又不在,阿五便疏于防范,她好象是躲在哪里的屏风后看到嫂嫂你更衣了!”

    姜宓瞪大了眼。

    到了安全地方后,不止是阿五,她自己也确实是疏于防范。难怪昨晚上她洗下易容物沐浴时,总觉得似被什么人偷窥一样!

    抿了抿唇,姜宓冷静的低语道:“既然祖母发现了我的身份,那她们有没有说怎么处置这件事?”

    崔子映脸色难看,她轻声道:“大家都说,大哥明明知道嫂嫂的真实身份,却这么久了还替你遮着掩着,定然是嫂嫂确实失了清白。还有人说,嫂嫂在军营里与那些粗汉同起同睡的,这种事光是传出去大家就都不要做人了。她们,她们说……”

    朝着姜宓看了一会,崔子映低低说道:“她们说,嫂嫂已经不堪为崔氏宗妇,得,得贬妻为,为妾……”

    最后几个字对崔子映来说实在吐出得艰难,因此她说得断断续续的。而且说这话时,她还一脸同情地看着姜宓。毕竟徐二上次大展才华后,她是真心佩服了这个嫂嫂的。

    “贬妻为妾?”

    姜宓笑了笑,也是奇怪,要是以前她听到这样的话,只怕不知道有多伤心,可此时她却平静得很。

    姜宓负着手看着崔子映,慢腾腾地说道:“你哥哥呢?你哥哥怎么说来?”

    崔子映摇头道:“哥哥现在还不知道此事。”转眼她又说道:“哥哥本来是今天回来的,可他现在被家族的人绊住了手脚。”

    略顿了顿,崔子映再道:“……这种事,可能不需要经过哥哥,家族可以自行决定的。”

    崔子映急得不行,她看向姜宓的眼神中尽是担忧。

    姜宓抬头看了急得鼻尖都渗了汗的崔子映一眼,突然温柔地低语道:“谢谢你。”谢谢你对我抱有的善意。

    正在这时,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崔子映迅速转头,她看到那几十个骑着马匆匆而来的崔氏护卫时,瞬时瞳孔都缩小了。崔子映急得团团直转,她满头大汗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姜宓没有慌乱,她负着手平静地看着那些崔氏护卫四散围来,当那些人在她面前停稳后,姜宓率先开了口,她的声音真是平静温和到了极点,“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说罢,姜宓带头向前走出。

    走出几步后,看到这些护卫挡着自己的去路让她不得前进,姜宓诧异地看向他们,轻语道:“不是来请我去见崔老夫人的吗?怎么?你们改变主意了?”

    她这时的表现,真的太平和太从容,倒颇有几分气度。众护卫相互看了一眼后,一人赶来一辆马车,他把车帘一掀,朝着姜宓行礼道:“请!”

    姜宓点了点头,她大大方方的上了马车。

    姜宓来到府第时,赫然发现,崔氏族人中,以崔老夫人为首的德高望重者足足来了十几个,而一侧的下首,几个六宗女正坐在众女当中,得意洋洋的向她看来。

    这也怪不得她们得意,不管是姜宓的出身还是徐二的性别,对六宗女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羞辱,而现在,她们的心头刺要被拔掉了,几女自然是欢喜兴奋的。

    姜宓朝众人瞟了一眼后,继续脚步不停的朝着上首的崔老夫人等人走去。

    看来这些崔氏族人对此事着实看重,他们一个个居然身着正装,那门阀世家才能培养出来的森严贵气,此刻在他们的身上显露无疑。

    姜宓大步走到了崔老夫人身前。

    朝着崔老夫人行了一揖后,姜宓大大方方地问道:“听说老夫人找我?”

    崔老夫人一直在盯着她,从她进了门,到她的每一个神情动作,她都紧盯着不放。

    过了一会后,崔老夫人声音沙哑地说道:“徐二,有人说你本是妇人,这事是不是真的?”

    她是不是妇人,这个一验身就知道,根本隐瞒不了。姜宓垂眸,她平平静静地说道:“是真的。”

    几乎是姜宓这“是真的”三字一出,厢房中便沸腾起来。尤其是众女,简直无法自制的欢喜议论起来。

    这时,一个族老咳嗽了一声。

    四下皆静。

    崔老夫人冷着一张脸,她微微颌首后,又哑声问道:“有人说,你不是徐二,你就是我家轩儿娶进门了的姜氏,此事可真?”

    崔老夫人这话一出,不止是她,便是姜宓身前身后的许多人,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在无比的安静中,在崔老夫人的紧紧盯视下,姜宓垂眸,过了半晌后,她哑着声音轻轻回道:“是。”

    房中猛然哗声大作。

    于崔老夫人腾地站起中,姜宓补充道:“我就是姜氏。”

    崔老夫人向后一摔软倒在榻上。

    见到崔老夫人一时开不了口,一个族老咳嗽一声后开口了,他徐徐说道:“姜氏,洗去你脸上的易容,向我们证明你就是姜氏。”

    他的声音一落,几个婢女便端的端洗脸盆,拿的拿毛巾走了过来。

    姜宓慢慢回头,她平静无波地看向一个曾经跟在崔子轩身边的护卫,温温和和地说道:“劳驾,请到崔子轩的寝房跑一趟,那床头下有一个小包袱,请帮我拿来。”

    那护卫低头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走出。

    不一会,那护卫便把包袱拿来了。

    姜宓接过。

    她从包袱里的一个竹筒中倒出一点粉末。把那粉末就着水调了调后,姜宓朝脸上一抹,再拿起毛巾细细洗起脸来。

    不一会,当姜宓再次抬起头来时,厢房中出现了一阵异常的安静。

    众六宗女中,有几个一直听到姜氏的大名,却不曾见到过她本人。此刻看到这个苍白着脸,却眉目精绝如画的姜氏时,她们竟是同时想道:怪不得崔郎对她念念不忘!

    此刻的姜宓,虽然与半年前的长相已有些变化,可几个族老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当下,一个族老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冷厉起来,盯着姜宓,他高声喝道:“姜氏,你可知错?”

    姜宓抬头,她平平静静地看着那族老,温声回道:“不知。”

    “不知?”那族老冷笑起来,事实上,冷笑的不止是他,这时厢房里的人泰半在冷笑。

    冷笑了一会,那族老再次咳了咳,他让四下安静后,朝着姜宓徐徐说道:“家有家法族有族规,姜氏,你新婚几日便离家出走,这一出走又是近年。这事,你便无错?”

    姜宓抿了抿唇,她抬眼看向那老人,温温和和地问道:“事情都已摆在了那里,您有什么决定何不直说便是?”

    也许是姜宓此刻的表情太过冷静,冷静得直是煞住了好些人。看到几个老人相互看了一眼竟是沉吟起来,李珺儿忍不住嘴唇嚅动了一下,她颇有点尖刻地说道:“咱们这种家族……”

    不等她说完,崔老夫人便瞪了她一眼。这一眼,令得一向有点冲动的李珺儿脸色一白,迅速闭上了嘴。

    这时,另一个族老开口了,这个族老一直闭着眼做养神状,听到现在,他睁开眼看了姜宓一眼,声音浑厚地说道:“姜氏,你无故离家半年,这种事便是放在寻常人家也是难容。正如老九说的,家有家法族有族规,我博陵崔氏千年清名,有些事是断断不能容下。你若是无法证明自己这大半年间的清白,那就休怪爷爷们心狠。我们将开祠堂,替轩儿除去你这正妻的名份。”

    转眼,他又咳嗽一声,徐徐又道:“不过,念在轩儿对你痴心一片,你这孩子也是个有才的,以后还是可以以妾室的身份留在轩儿身边!”

    这些事,是姜宓还没有到来之前,他们便已商量好了的。因此这个族老向姜宓说出时,不是商量,甚至,他所说的那句让姜宓证明她这大半年间的清白的话都纯是敷衍,他是直接宣判结果。

    当然,把姜宓贬妻为妾,也实在是他们舍不得姜宓的才华和福运,有心把她留在崔氏后,商议出的最终决定。

    听到这个老人的最后宣布,姜宓身后,众女忍不住微笑起来。

    姜宓依然没有慌乱,她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这些老人,姜宓轻声说道:“不必了。”

    在众人齐刷刷抬头向她看来时,姜宓垂眸,她的唇角露了一抹苦笑,表情有点恍惚,可眼神中却带着太多的平静和从容。众人只听得她哑声说道:“不必如此。你们可以休了我。”她笑了笑,那苍白绝美的脸上竟是极为冷绝的风姿,哑着声音,姜宓平声静气地说道:“早在离开之时,我便料到了今天。事已至此,姜宓也不求各位宽谅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关起来了

    对上几个老人看来的目光,姜宓哑声续道:“就请各位把我休了吧。至于贬妻为妾一事,姜宓虽然不才,此等羞辱事却也不屑受之!”

    姜宓这话一出,所有崔氏族人的脸色都是一变。特别是几个族老,这时脸色难看起来。

    说真的,以姜宓的大才,她放在哪个君王手里都是会被珍视的人才,如今博陵崔氏虽然说是千年世家,可这些年来家族的子弟死的死凋零的凋零,真正可堪一用的大才也就崔子轩一人。把姜宓握在手中,对崔氏一族来说是不需商议的定计!

    几个族老也万万没有想到她一个寒门出身,母亲的名声脏污不堪的庶民,居然有本事说什么“此等羞辱事不屑受之”?想她身后的六宗女身份何等高贵,她们不也是高高兴兴地做了轩儿的妾室?这姜氏的话还真是可笑。

    再则,姜宓一个妇人,竟敢把话说得这么硬这么绝决,难道说,她对她的丈夫竟然没有半点留恋?

    是了是了,直到这个时候她还站得笔直笔直的,她的眼中无泪,脸上没有悲苦绝望,她就像一棵青竹,稳稳的挺拔地站着,这妇人竟是个狠心绝情的?

    一时之间,坐在下面的小辈们也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特别是那些个女人,她们越是打量姜宓,便越觉得这个妇人心硬似铁!

    那族老的脸色刷地阴沉下来,他也不愿意与姜宓争论什么配不配为妾的问题。盯着姜宓一阵,终于在议论声稍平后,老人冷冰冰地说道:“你这妇人便对轩儿没有半点留恋?”

    姜宓想笑,当然她笑不出来。她扯了扯唇角,平平静静地直视着那个老人,姜宓哑声回道:“姜宓不是孩子,早在当日决意离去时,便已做好了与崔郎此生不再相见的准备!”

    姜宓这话说得很平静,可就是太平静了,越发说出的话斩钉截铁!

    几个族老相互看了一眼。

    这时,崔老夫人终于缓过气来,她坐直身子,脸色难看地盯着姜宓,崔老夫人哑声说道:“我辈妇人以夫为天,也不知当年的徐淑妃是何等性情,竟教出了你这样的女子!”

    她这话简直就是指着姜宓的鼻子骂她没有教养,行事没有法度了。可对此刻的姜宓来说,这样的话真是毛毛雨,她听了心里一点起伏也没有。

    这时,那个族老再次开口了,他挤出一个笑容,朝着姜宓温和地说道:“你这孩子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有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与轩儿的感情如何,我们是看在眼里的,不说别的,光是这阵子轩儿对你的维护,都可以令得他成为世人眼中的笑柄了。姜氏,难道你就这么舍得离他而去?”

    姜宓听到这话又想笑了,自然,她还是笑不出来。

    抬起一双秋水样的杏眼,姜宓静静地看着这些族老,片刻后,姜宓轻轻说道:“情深情浅又能怎样?这世间最没有必要的就是这个情字了!”说到这里,姜宓苦笑了一下,她哑声说道:“早在当日他决定纳六宗女为妾时,姜宓便已决意舍他而去……”她刚刚说到这里,这才知道姜宓离开的原因的崔氏众人不约而同的嗡嗡议论起来。当然,因为姜宓的所言所语太过匪夷所思,众人这时更多的表情是讽笑和不敢置信。

    姜宓稳稳地站在那里,任凭四周的崔氏众人怎么说她,她依然风姿挺秀。说真的,这些世家子弟哪怕是婢仆都有一种能慑住人的傲气,要是以前的姜宓,便是面对一个也如湖中飘舟,而现在她对着的是一群,对着一房子的老贵族却能面不改色了!

    自然,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姜宓也是千军万马中历练出来的,她已经有了足够的胆气面对任何人了。

    等到众人的议论稍平,姜宓哑着声音再次开了口,“姜宓岂是不知,这外面兵荒马乱的,这一离开便是与崔郎相见无期?可姜宓当时心如刀绞,只觉得哪怕死在哪个角落,也比整日里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别人恩爱的好。”

    再一次,她的话又引起了一阵议论声,万万没有想到姜宓这个一个出身不堪,被崔子轩抬举了又抬举才能嫁给他为妻的妇人,竟然有独占他的念头,崔氏众人这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等到他们的笑声稍平后,姜宓继续说话了,她的声音真的稳得可以,脸色虽然白得像纸一样,可到底因为那份平静和冷绝而自有一种风度。

    因着这一点,姜宓一开口,众人自然而然地停止了议论,一个个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姜宓徐徐续道:“不过好在,姜宓从小便命大福大。出门便遇上了邵小子,一停下来又凑巧救下了赵将军。”

    看到这些崔氏族人听到她的“命大福大”的话后,脸上同时露出犹豫之色,姜宓暗中摇了摇头。

    妻宓垂下双眸,她双脚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平平淡淡地说道:“昔日,崔郎要纳妾姜宓都是不愿,何况今日自身为妾?各位族老,崔老夫人,你们就不必犹豫了,且从族谱中把姜宓的名字划去,从此后,我与崔郎也算是嫁娶自便,各生欢喜吧。”

    说实在的,姜宓太冷了,这种发自骨子里的冷绝,已令得把算盘打得好好的众族老心里不安。天下人都知道,这姜氏自身带着大福运,其才也是逆天,这样一个人,留在哪个家族便是哪个家族的福气,真要把她就此驱赶出去,只怕知道了的人都会笑他们博陵崔氏有眼无珠。

    可是同样的,姜宓这不清不白的身份已经不配为崔子轩的正妻,这一点已是无庸置疑!

    过了一会,一个族老咳嗽一声,他对着姜宓说道:“你虽做不了轩儿的正妻,但念在你这两次也为我崔氏一族立了不少功劳的份上,就当个贵妾吧。”说到这里,他直接向后面的人命令道:“把姜氏的名字从崔子轩旁边划掉,在下面的贵妾位再添上。”

    下达这个命令后,那族老看向姜宓,阴着眼睛带了几分警告说道:“你这孩子别不识好歹,告诉你,你这个贵妾是不当也得当!”

    居然来强硬的了!

    一时之间,姜宓饶是最难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她的四周,所有的崔氏众人这时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姜宓摇了摇头,她直视着那个族老,平声静气地说道:“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强迫得我!”

    姜宓这话一出,那个族老脸色瞬时黑得像漆,就在他要发火时,一侧的崔老夫人朝他使了一眼眼色,令得那个族老住了嘴后,崔老夫人沉着脸下令道:“此事稍侯再议。”转眼她又命令道:“来人,把姜氏带下去好生侍侯了。”

    然后,她又转向姜宓,挺和声和气地说道:“剩下的事,何不等轩儿回来再说?”

    她想,姜宓贬妻为妾的事已是定局,崔子轩是世家嫡子,从小便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料得他回来后虽然愤怒却也无法改变这个铁律。剩下让姜宓心甘情愿留在族内的事,就得交给他来做好了。

    崔老夫人这话一出,众族老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点了点头。

    当下,几个护卫大步走来,姜宓看了崔老夫人和几个族老一眼,转过身随着护卫们大步踏出了厢房。

    在有心人地安排下,安置姜宓的房间是一个没有门只有一个钉死了的小窗和一个天窗的房间,虽然房间里床铺衣柜恭桶都有,可这情况很明显,她被关起来了。

    被关起来姜宓并不在意,这世间的事,她只要管得住自己的心,便没什么趟不过去的关卡。

    傍晚时,崔子映的声音从窗户处轻轻地传来,“嫂嫂,嫂嫂你还好吗?”

    姜宓正闲着有点无聊,闻言她走到了窗边轻声回道:“我很好。”

    崔子映听到她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她小声说道:“我弄了一些吃的,嫂嫂要吃些吗?”

    姜宓哪里有什么食欲?她摇了摇头,刚摇了两下便想到崔子映看不到,姜宓开口道:“不用,我不饿。”转眼姜宓问道:“祠堂里可商量出结果了?”

    崔子映沉默了一会,她迟疑地说道:“……是,嫂嫂的名字已经从哥哥的名字旁边划掉了。”也就是说,她从现在起,再也不是崔子轩的妻了?

    姜宓怔怔地转头,她睁大眼看着墙壁,发现自己原本以为早就冷静下来的心,却再一次感到了绞痛。

    她沉默得太久,崔子映在外面不安的唤道:“嫂嫂,嫂嫂,你还在听吗?”

    直过了好一会,姜宓才哑声应道:“我在听。”她眨去眼中的涩意,挤出一个笑容后,轻声又道:“子映,我有点无聊,你给我弄一些邸报或者地理志来吧。”

    崔子映就是怕她想不开,听到她还有心看这些东西,不由松了一口气,她高兴地应道:“好的,我这就去拿!”她蹬蹬蹬跑出十几步,想到什么又折转回来,再次凑到窗口旁,崔子映安慰姜宓道:“嫂嫂你别想太多,我哥很有能耐的,有什么事你等他回来处理。”说完这话,她再次蹬蹬蹬地跑了开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易容

    不一会功夫,崔子映便拿了一堆邸报和地理志过来了。

    姜宓接过,她就盘膝坐在天窗下,慢慢翻看起来。

    其实,姜宓这时根本看不进这些,只是她也不想闲着让自己胡思乱想,便强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吃完崔家人送来的一顿晚餐后,天空渐渐黑暗起来。

    随着夜色渐深,房中没有点灯的姜宓也放下了这些资料,她仰躺在地面上,怔怔地透过天窗看着夜空发呆。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的,房门后传来了一阵“叩叩叩”极有节奏的敲击声。紧接着,有人低声唤道:“阿宓,阿宓!”

    姜宓翻身而起,她连忙走了过去,把耳朵贴着墙,姜宓小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大喜,他连忙说道:“我是陈三啊,主人有眼线,知道你被关在了这里,他让我们来救你出去。”

    陈三的主人就是她的义兄王屹了。

    姜宓笑了,她低声问道:“怎么救?”

    陈三低声说道:“自是破窗而入,你退后一点。”

    也不知跟在陈三身边的是什么人,他们破开那个窗户时,几乎无声无息,不一会功夫,整个窗框便被他们完整地取下。

    窗外,陈三和几个黑衣人站在那里,看到姜宓的面容,陈三一呆,半晌后他红着脸低声说道:“没有想到阿宓这么好看。”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姜宓,确实称得上是罕见的美人。

    姜宓连忙以徐二的声音说道:“快点吧。”

    “是。”陈三清醒过来,他低声说了一句“抱歉”,他跳入窗中,把姜宓抱起交到一个黑衣人手里。

    生怕姜宓挣扎,陈三小声说道:“这人力气大,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姜宓自是不会反对。

    就在那黑衣人抱着姜宓离开时,姜宓回头看到,另外几个黑衣人居然拿起那窗户,又叮叮砰砰的原样钉上去。那几个人也是不凡,这么三不两下,便把那窗户一模一样的还原了。

    看着那关得好好的窗户,姜宓突然想笑。

    黑衣人抱着姜宓跳出院子的围墙时,围墙外面曾四带着人侯在那里。看到姜宓过来,他们急忙迎上。再一次,曾四对上姜宓时,也给呆了呆。

    陈三连忙捅了捅曾四,曾四清醒过来,便急忙带着一行人朝巷子深处走去。

    当走得离崔府远些的地方后,陈三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他向姜宓解释道:“宅子是主人提供的,这宅子里是什么布局主人都一清二楚。刚才李武又去找崔氏的人了,他们似乎闹了起来,趁着他们都疏忽了你这边,我和曾四便下手了。”

    姜宓点头,她轻声问道:“李武与他们在闹什么?”

    陈三摇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姜宓再次点头。

    不一会功夫,众人便簇拥着姜宓消失在黑暗中。

    两人带姜宓前往的是一处酒家,酒家里,王屹正在那里侯着。看到姜宓,王屹也是一呆,他盯着姜宓的面容看了半晌,笑着说道:“妹妹的眼和唇却是与父亲极为相似。”转眼他又轻声说道:“汤水已经备好,饭菜也在里面,阿宓,你要不要先沐浴更衣,再吃点东西?”

    姜宓正有这个意思,她低声交待了几样易容之物让王屹准备,便进了里间。

    在这徐州,王屹确实神通广大,这么大半夜的,他只用了半个小辰不到便把姜宓需要的易容物准备妥当。

    姜宓洗了一个澡,又吃了一点东西后,便对着铜镜慢慢的打扮起来。

    半晌后,姜宓打扮妥当,她顺手拿起放在一侧的纱帽走了出来。

    王屹等人正在外面侯着。

    这时应该到了子夜,外面显得很安静,只有蛙鸣声不断传来。

    姜宓走到王屹他们对面坐好。

    看到面容掩映在纱帽下的姜宓,王屹温柔问道:“阿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地打算?

    姜宓怔怔地转过头去,突然之间,她只觉得全身上下冷得可怕——在崔府时,便是刚才逃离时,她都没有空暇去想以后。此时此刻完全闲暇下来,姜宓竟是感觉到一种无以言状的孤独和寒冷。

    ……她的名字,已从崔郎的旁边删去,是不是从此之后,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半分瓜葛了?

    有些事不能细思,姜宓紧紧咬着牙根,好半晌后,她才寻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声音,姜宓低声说道:“徐二是不能再出现了。”

    不管是崔氏一族还是崔子轩,都没有想过要放开她。所以徐二的身份对她已经无用。

    王屹关切地问道:“那妹妹想以什么身份出现?”

    以什么身份出现?这天下之大,姜宓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竟是无处可去。

    见到姜宓不答,王屹一双明亮的眼温柔地看着她,说道:“为兄有一个建议,妹妹可要听一听?”

    姜宓正是没了主张,闻言她哑声说道:“你说吧。”

    王屹看着姜宓纱帽下那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的唇瓣,他轻叹一声后,低声说道:“妹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养,至于以后扮成什么人,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人前,那是以后的事。”他伸手轻轻握住姜宓的手,又道:“我有一个旧相识,她是一个寡妇,她家大业大也有手段,手下人才不少……我想妹妹这段休养期间便扮成她。”

    什么?姜宓不解地抬头看向王屹,她哑声问道:“我扮成她有什么好处?”

    王屹连忙说道:“好处很多。一来,这是出其不意,不管是崔氏一族还是崔子轩,都不会想到妹妹会易容成一个寡妇。二来,她与我向来交好,我们走近些也无人多话,最重要的是,这人生来最是看重自身安全,虽然世人都听闻过她的美貌,可她的真实面容见到的没有几个。再加上她身边护卫无数,有了这个身份,为兄也可以把一些人手慢慢交托到妹妹手中。”

    略顿了顿,王屹又道:“我这位好友非常能干,她行得了商打得了仗,手下的人也极忠心。便是与现在的后周皇帝柴荣也有交情,可以说,有了这个身份,妹妹走到哪里也不会被人轻看。”

    姜宓皱眉寻思起来。

    寻思了一会,姜宓抬头问道:“那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王屹听她的话有同意的意思,不由开心起来,他笑道:“这些妹妹就不必担心了。她和我一样,也是一心一意为父亲办事的人。妹妹既然是她的主子,扮成她的样子出现一阵也无伤大雅。至于她本人,现在应在南唐,按时间算来,她也快要生儿了。”

    转眼王屹又道:“如果有一天妹妹不想扮演这个人物了,让真的杨氏出现也是一样。”

    姜宓寻思起来,过了一会,她点头哑声说道:“好。”

    王屹笑了起来。

    他挥了挥手,让人拿过一叠画像。

    这些画像都是自画像,画的是同一个人,看到画中的女子,姜宓怔住了。

    ……这女子,极美!

    甚至可以说,这女子的美,在姜宓平生见过的美人中,可以排在前五!

    而且,与众多闺秀的温婉之美不同,这个女子的美,是一种如刀锋般凌厉的,傲气的美,她有着一双与姜宓极其相似的眼睛,可同样的水汪汪的杏眼,长在她的脸上,却显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嘲讽冷意。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明明是一双泛着水意的杏眼,可长在她的脸上,却生生变成了含嘲带讽。

    姜宓看着画像,低声问道:“她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吗?”

    王屹笑道:“这是她少女时的长相,现在可没有这么美了。不过我看了一下,她的五官有些地方与妹妹有些相似,想来妹妹易容起来很简单。”

    姜宓点头,她低声说道:“我可以易容成这样。”

    王屹又道:“她不喜欢说话,这些年来她的生意做得这么大,纯粹是这人有这方面的天才,不然的话以她这种性情这种长相,那生意还真做不开。”

    姜宓耐心的倾听着。

    王屹说道:“她既是寡妇又是商人,又生得这么一副全天下只有她最了不起,世间任何人都是蠢货的样子,据我所知,凡是与她碰上过的世家子女都与她犯冲。妹妹扮成这副模样,以后遇到崔氏的人,也就省了麻烦。”

    彼此生厌,可不正是省了麻烦?

    姜宓再度点头。

    王屹说道:“如我们这种在乱世行商的人,那底下的人手是万万不能少的。她平素里出入铺张,身边光是保护她的护卫便带到五百之数,形影不离的有十几个。这样正方便为兄把父亲的一些人脉转到妹妹手里来。”

    姜宓认真听着。

    王屹再道:“杨氏这个人特别傲,不管面对什么人都由着性子来。妹妹以后也可以这样。”略顿了顿,王屹直视着姜宓轻声说道:“妹妹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原本不比世间任何人轻贱,为兄之所以想让妹妹扮成杨氏,想的就是让妹妹再傲一点。”

    原来他让自己易容成杨氏,还有这个打算?姜宓再次点头。她含着水意的眸子看向王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哥哥还真是她的哥哥。

    就这样,王屹一句一句地交待。直讲了近一个时辰才告终结,而这个时候姜宓已经对扮成杨氏很有把握了。

    其实,王屹还的很多话想跟姜宓说,这个妹妹他以前也听到过,可一直没有在意。他真正注意她时,正是姜宓嫁入博陵崔氏时。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王屹总觉得兄妹俩还可以更亲近一些。

    不过,看到姜宓那疲惫的样子,王屹想到她这一天大惊大苦,便站了起来,低声说道:“事情暂时就这样安排吧。明天为兄宴请两国使者和崔府众人,妹妹若是不惧,那就明日入城,明晚在宴会上正式亮相。”

    姜宓也站了起来,她点头道:“我明白哥哥的意思。”转眼她又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不惧的。”

    王屹也知道她不会惧怕,如果她惧怕,徐二的身份也不会那么久才穿帮。就着灿烂的灯火,王屹看着姜宓那站得笔直的身影,突然在心里想道:也不知明天妹妹扮成的杨氏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是何等的让人惊艳?

    其实那画像上的杨氏与杨氏本人颇有些区别,那张画像,不过是同样精擅易容的王屹,根椐姜宓的长相,再结合杨氏的一些特征综合而来。真正的杨氏根本没有那么美,但王屹深信,如果是他妹妹易容,那定然可以把杨氏这个人变得风华绝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发现

    夜,渐渐深了。

    崔子映在闺房中呆了一个时辰后,还是没有睡意,她索性披起外裳,信步朝着关押姜宓的所在走去。

    此时戍时初,时辰还早着,再加上也许是终于如愿以偿吧,与崔子映一样睡不着的人不少。如现在,她走到半途,便迎面遇上了崔子月和李珺儿等人。

    看着今天晚上笑得格外明艳的众女,崔子映冷下了脸。

    她不想与这些人打照面,索性脚步一移便准备进入一条小道。

    就在这时,崔子月看到了崔子映,她高兴地叫道:“子映妹妹。”

    她这“子映妹妹”四字一出,马上把众女的注意力都拉到了崔子映身上。对上她们的目光,崔子映自然不能再避开了,她缓步走了过去,与她们相互见过礼后,崔子映温温和和地说道:“诸位姐姐这是往哪里去?”

    崔子映这“姐姐”两字一出,众六宗女心中不由格登了一下,要知道,以前崔子映可不是这样叫的,这个称呼,怎么听起来这么疏远,一点也不似在叫唤她亲兄长的妻妾?

    崔子月扁了扁嘴,还是笑着说道:“我们是去见姜氏。”转眼她又好奇地说道:“子映也是朝这个方向走,难道也是想见姜氏?”

    崔子映“恩”了一声。

    她兴趣不高,崔子月却兴奋得很,她笑嘻嘻地说道:“今天出了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怎么子映好似不高兴似的?嘻嘻,那姜氏算什么,她凭什么做轩哥哥的正妻……”

    她还在滔滔不绝,崔子映已是脸一沉,冷着声音,崔子映打断她道:“姜氏便有再多不是,她也对你我有两次救命之恩!”

    一句话噎得崔子月哑住了后,崔子映直视着她,淡淡又道:“而且,我哥哥认定了她,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就认定了她!”

    说到这里,崔子映向众女福了福,说道:“告辞。”声音一落,她率着众婢提步就走。

    直到崔子映走出十几步,崔子月才反应过来,她扯着嗓子朝着崔子映叫道:“阿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高兴是不是?你不高兴凭什么对我发火?”

    可她叫得越大声,崔子映便走得越快。

    崔子月看着崔子映远去的身影,狠狠一跺脚,怒道:“我们跟上去!”:

    说罢,她带头提步,和众女一道追上了崔子映。

    眼看着她们浩浩荡荡而来,而且那笑声低语声听起来是那么刺耳,崔子映刚来到关押姜宓的房门外,便有点呆不住了。

    看到她见到自己等人到来,身子一转便要离开,崔子月扁了扁嘴,她转向李珺儿笑嘻嘻地说道:“珺儿嫂子,你说那姜氏现在有没有哭得昏过去?”她瞟了一眼停下脚步的崔子映,不屑又道:“我早就看不惯那个姓姜的,她是什么玩意?能够嫁给轩哥哥就是祖上烧了高香了,可她倒好,还挑三挑四的,居然还嫌轩哥哥纳了妾。现在好了,她自己也做妾了。这人啊,还真是生在福中时不知道是福,非得得了教训才知道后悔!”

    转过头,崔子月朝着崔子映笑道:“阿映,你说姜氏现在是不是悔不当初了?”转眼她又格格乐道:“亏她在祠堂时还那么嘴硬,只怕到了明天,她是跪在族老们面前救他们宽谅也没人理了。”

    这时,李珺儿也开口了,她优雅浅笑道:“姜氏今日确实错了。有些事既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在长辈问起时就应该服个软。这么强硬实是讨不了好。”李珺儿的身后,她的大丫环闻言笑道:“就是,其实她想明白了,也会知道能做贵妾已经是抬举她了。”

    这几人的话,崔子映听了都觉得刺耳,可她也无法反驳。当下崔子映便冷着脸站在那里。

    见她认输不说话,崔子月得意一笑,她提步走到厢房外,朝着窗户叩了叩,崔子月甜甜地唤道:“姜宓,你在里面吗?祖母让我来问你两句话。”

    叩了几声,听到里面没有回应,崔子月蹙眉不耐烦地叫道:“姜宓,你在里面吗?在的话就吱一声。”

    叫到这里,崔子月侧耳倾听起来。见到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传来,崔子月冷笑起来,“姜氏,咱们都是女人,这女人嘛,第一紧要的是认清自己的身份。是,你确实福运很好,能够有机会嫁给我轩哥哥做正妻。可这人的福运是有限的,不能无止境被挥霍。你有今日的惩罚,那也是你自己犯了错,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怨恨祖母她们不成?”

    很自然的,厢房里面依然没有声音传来。

    一侧的李珺儿感觉到了不妥,她和众女相互看了一眼,最后,李珺儿低声说道:“这姜氏,不会有什么……”

    “她能有什么?”崔子月在一旁冷笑着说道:“她能攀上博陵崔氏就很有福气了,难道她还真舍得离开不成?

    崔子月这“离开”两字一出,李珺儿等人却是心头一紧,当下,一个六宗女朝着身后的婢女命令道:“快,快叫人来撞开门。”

    “是。”

    一个婢女跑了开去,不一会功夫,几个护卫大步走来。

    护卫们一来到厢房外,便叩起窗户来,再次没有听到里面有回应后,几人侧耳听了听。听着听着他们脸色大变,转眼,一个护卫从一侧大树上攀爬到了屋顶上,他伏在屋顶,从天窗上向下看去。

    才看了一眼,那护卫脸色大变,他急急叫道:“快,快去禀报老夫人和各位族老,姜氏不见了!”:

    什么?

    众女同时惊叫起来。

    不过这时刻,已没有人在意她们了,十几个护卫转身便跑。不一会功夫,崔老夫人和几位族老便在下人的扶持下颠颠的急步而来。

    一看到窗户打开,里面空无一人的厢房,崔老夫人的脸色便瞬时变成了青色,至于她身后的几个老人,这会也都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崔老夫人一边急声命令护卫们寻找姜宓,一边转向几位族老,青着脸不安地说道:“姜氏居然逃了,这可怎么办?”

    因为着急,她扶在婢女手臂上的手指都在颤抖。

    脸色难看的并不止是她,几位族老这时也都是烦躁到了极点。姜氏的能力和福运他们都是深信的,这么一个应该掌握在手心的人脱离了控制,对外而言,这是他们崔氏的一大笑话,对内而言,未免会引起人心不稳……

    ……

    转眼,第二天到了。

    下午时,在漫天挥洒的雪花中,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进了城。

    如今的徐州城,不但有博陵崔氏这样的大家族停驻,还有两个国家的使者,对徐州本地人来说,这段时间的徐州城,那是空前的热闹。

    所以,再次看到有这么豪华的车队驶入,徐州城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掂起脚看来。

    最先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色地骑着黑白两色骏马的骑士。

    光是看到这些骑士,徐州城人都看傻了眼。不说他们的坐骑都是罕见的神骏,光是这些骑士本人,便是一色的高大俊伟,英姿勃发。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很年轻。

    足足是五百个年轻俊伟的骑士身后,便是一辆马车。

    马车很大,是那种可容七八个人自在行坐的巨型马车。而此刻,这辆马车是敞开的。

    透过大开的车帘,众人清楚地看到,四个美丽的婢女正跪坐在那里,她们的身后,是四个同样跪坐着的长相俊美的年轻护卫。

    而被这些人侍侯着的,是一个戴着半截面纱的妇人,这时,一阵风吹夹着雪花吹入,它们掠起妇人的面纱,露出了妇人那红润的樱唇,以及她那雪白的,有种惊心动魄之美的下半边脸。

    转眼,面纱垂下,妇人面容再次被遮住。望着那光是一个坐姿,便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绝艳和傲慢的妇人,徐州城人兴奋起来,他们交头接耳的询问起来,“这个美人是谁?”“好大的排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崔氏出事

    不远处的阁楼上,王珲正一脸热切地看着浩浩荡荡而来的姜宓一行人。盯了一会,他转头兴奋地问道:“这杨氏果然倾国倾城!”

    王珲说话的对象正是陈三,这时的陈三已回到了王屹身边,因为不再做小兵打扮,穿上文士服的陈三还颇有几分文雅气质。闻言他低头朝着姜宓看去,点头说道:“主子是这样说的。他说,我们平素遇上了可以当作不识得杨氏,不过她一旦遇险,那就必须像帮他一样舍命相帮。”

    王珲点了点头,他回味了一下马车中杨氏的美貌,邪气地笑道:“我倒想回到杨氏身边当一贴身护卫。”

    陈三似乎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调笑,在那里严肃着一张脸回道:“要做她的护卫,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够格!”一句话说得王珲脸孔一黑。

    王珲没好气的给了陈三一个白眼,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听主公的意思是,把范于秀和我家那妹子都嫁到后周来。对了,你跟在赵氏兄弟身边这么久,觉得他们人品怎么样?”

    ……

    今晚是巨商王屹举行的宴会,在这冬日之时,王屹以一人之财力邀请两国使者和崔氏族人参加宴会,他的请贴上是这样写的,“冬日森寒,权当一乐。”也就是说,今晚的宴会,纯是让大伙放松来的。

    王屹虽然是不被世人看得起的商人,可能在这个兵荒马乱,国家林立的世道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可以与各国国君都有交情的人物,已经不可能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了。所以王屹今晚的宴会,崔氏的子弟是准备参加的。

    博陵崔氏。

    崔老夫人自从昨晚上发现姜氏逃走后,便一直心神不宁的,后半夜她又犯了头风病,而且这次头风病来势汹汹,差不多把徐州城里的所有名医都找来了,最后才在王屹介绍的一个大夫的针炙下有所好转。

    虽然到了现在,崔老夫人的头风是控制住了,可只是一夜之间,她仿佛老了几岁一样,眼窝都陷了进去,双眼更是黯淡无光。早上时崔老夫人只朝镜中看了一眼,便连忙让人把铜镜收起——就这么半年间,她已从精神抖擞变得现在这般一副后世光景了。

    此刻躺在床榻上,崔老夫人紧紧闭着双眼,直到崔子映轻手轻脚的在她身边坐下,崔老夫人才哑着嗓子低低问道:“你哥哥,快回来了吧?”

    崔子映唇瓣颤抖了一下,她低下头小声问道:“是,快了。”

    见到崔老夫人久久都不再说话,崔子映小小声地说道:“祖母,我有点害怕。”

    她认真看向闭着双眼的崔老夫人,眼中含着泪水声带哽咽地说道:“祖母,你说哥哥把嫂嫂看得那么重,要是知道她不在咱家了,他会不会很伤心很难过?”

    崔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过了一会,她声音沙哑地回道:“这件事,大家确实操之过急了……主要是那几上六宗女逼着,老九他们又是容易受激的,这一下就把路堵死了。”

    崔老夫人说到这里,崔子映猛然捂着脸哭泣起来。

    崔老夫人轻叹一声,她伸出手在崔子映的手背上拍了拍,安抚了她一番后,崔老夫人喃喃说道:“当时祖母也是急糊涂了,都没有想到,连她是徐二时你哥哥都抱进抱出的,当时你哥哥的态度很明白,那就是暗示我们无论姜氏怎样,他都不打算放手……哎。“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崔五夫人走了进来。

    一眼看到这脸带苦色的祖孙俩,崔五夫人轻叹一声,她在旁边坐下,向着崔老夫人低声禀道:“几位族老这会都不舒服……他们没有想到姜氏会逃,儿媳看他们的样子,估莫也是觉得操之过急了。”

    略顿了顿,崔五夫人低声又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子轩回来后怎么向他交待。为了家族的事,子轩这么冰天雪地地带着人日夜不停的奔出五百里,也不知在路上有没有冻着?这回来时他又冻又累的,如果陡然听到姜氏的事,只怕身体会扛不住。”

    崔五夫人所说的,正是崔老夫人和众族老所担忧的。

    崔老夫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扶着头呻吟起来。她这一呻吟,崔子映和崔五夫人都急了,两人连忙热敷的敷,叫婢女的叫婢女,忙活了一阵后,等崔老夫人好一点了,两女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们才刚刚松掉这口气,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阿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主母可在?”

    崔老夫人向来治家很严,她虽然是在病中,可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却被人瞒着不让她知道,那后果是相当严重,所以明知道现在崔老夫人不能理事,崔五夫人还是开口叫道:“进来吧。”

    阿五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直低着头,行了一礼后,阿五颤声说道:“老夫人,十九爷在路上遇到劫匪,昨晚……亡故了!”说到这里,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封血书递到了崔老夫人面前。

    崔老夫人颤着手去接,却半天握不住,崔五夫人连忙伸手接过,她朝血书看了一眼,含着泪说道:“这是护卫写的,他说,十九叔自从知道家族大计已定,举族迁往后周后,便欣喜异常。因当时处境特殊,他直用了半年时间才得已成功逃离。这一路上甚是顺风顺水,眼见就要到徐州了,十九叔更是兴奋得日夜都睡不着。三天前,他们遇到一伙劫匪,不过他们那些人甚是机智,十九叔更是能言善辩,那些劫匪劫持了他们两天后,昨天本来是把包括十九叔在内的几百人都放了的。可在昨天晚上子时许,那些劫匪内部突然出现叛乱,有一些劫匪返转回来想抓住十九叔他们。十九叔率人与他们对峙,原本,那些劫匪也不想动咱们博陵崔氏的人,一直对十九叔都是有意放水,可拼斗过程中,十九叔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手中长剑飞出,竟好险不险地的刺中了那劫匪首领的亲弟。因心痛弟弟之死,所以那些劫匪首领当场就把十九爷的脑袋砍下祭了旗……”

    崔老夫人虽然与这个崔十九并不亲厚,再加上崔十九本来是个庶子又在外多年,算不得崔氏一族的中心人物。可自从崔子轩在后周皇帝柴荣身上下注以来,崔氏一族便顺风顺水,近一年了,崔氏一族的子弟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所以,陡然得到这个消息,崔老夫人痛得眼前一黑。

    又是一阵忙碌后,当再次听到外面有人急报时,崔五夫人便想不动声色地把人劝走。可她这里才使出一个眼色,闭着双眼的崔老夫人便森寒地低语道:“早就说过,只要我老婆子还没有死,这个家里发生的大小事都必须禀报于我!”

    她艰难转头,朝着崔子映命令道:“子映,扶祖母坐起。”

    崔子映连忙抹了一把眼泪,扶着崔老夫人倚着床头坐直。

    这时,崔老夫人再次命令道:“让外面的人进来!”

    “是。”

    转眼,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便大步走了来。他一看到崔老夫人,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哑声禀道:“老夫人,徐州金矿传来急报,昨晚子时许金矿突然出现山顶崩塌,耗费儿郎半载光阴挖出来的黄金尽数被埋,在场所有的矿工和看守儿郎尽数毙命!”

    几乎是这个中年人的话音一落,崔五夫人等人便发出了一声倒吸气的声音!

    如博陵崔氏这样的家族,在世道太平时曾经探测出了一些金矿所在,按老习惯,他们知道地方后,只是派一些人暗地里盯着,没有到得关健时候,有些金矿他们是不准备取用的。

    而徐州的这座金矿,可以说是博陵崔氏在后周这块地盘上唯一的一座不为世人所知的金矿了。这次他们举族迁至后周,当时族人经过商议后,便秘密派了一些家生子和矿工前往挖掘。可以说,徐州金矿的收入,关系着博陵崔氏一族在后周时的生计!

    本来,能够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偷偷挖掘半年之久不为人知,这徐州金矿的事已经是做得很稳了,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这徐州金矿不是毁在他人手里,而是出现了这种什么山体崩塌?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接连收到两个噩耗,崔老夫人饶是心志坚硬,这时也双手颤抖起来。

    崔老夫人脸色发青口中发苦了一阵后,她终于寻回神智,哑声问道:“族老们可知道?”

    那中年人低头回道:“已经派了人去告知了。”

    崔老夫人唇瓣颤抖着,她低低说道:“那他们也快来了。”她刚刚说到这里,一侧的崔五夫人突然讶异地说道:“怎么十九叔是昨晚子时坏的事,这金矿也是昨晚子时崩塌的?”她转过头,沉声问道:“快翻翻黄道吉日,昨晚子时是不是与我崔氏有什么冲撞?”

    崔五夫人没有注意到,当她说完这番话后,不管是崔老夫人,还是大步走来的几个崔氏族老,甚至是崔子映这时都是脸色一变。

    最后,还是年纪最小的崔子映唇瓣抖了抖,忍不住小小声地说道:“昨天也没什么的,除了傍晚时,家族里把姜宓从族谱上除了名,还,还有,昨晚上姜氏选择了离开我们家……会不会就是因为她离开了,所以本来不应该出事的人和地方就都出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应对

    崔子映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老人脸色都是刷的一沉。

    他们倒不是对崔子映发火,而是他们这个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又不愿意面对。

    对运气这种神乎其神的事,经历得多的人总是更相信一些,更何况,这又是一个相信鬼神的世道。

    以前,崔子轩为了娶姜宓为妻,他把她的种种神异之处,曾非常详细的禀报过家族。因为姜宓靠福运扭转命运的事不是发生了一次两次,看到的人也不是一个二个,所以到了后来,几乎所有知道的人都相信了她确实福运很旺。

    而这么一个福运很旺的人,前脚被家族休弃出去,后脚家族就接连出事,再加上所出之事,原本运气好的话完全可以避过。一时之间,厢房里的人难免不往那方面想了。

    又过了一会,崔老夫人轻叹一声,开口道:“阿映,你出去。”

    “是。”崔子映连忙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当崔子映站在厢房外,回头看去时,眼中却不无迷茫。她在想,崔氏千年世族,难道真的要山穷水尽了吗?不然的话,怎么家族子弟死了那么多,现在好不容易择到了明主,却又出现金矿崩塌,家族日常花用将会不济的现象?

    崔子映还在这里寻思,对面却是一阵欢笑声传来,她抬头一看,却见崔子月伴在几个六宗女身边,正言笑晏晏地向这边走来。

    崔子月心情显得很好,她手里拈着一只玉雕出来,惟妙惟肖的鲜花,看到崔子映,崔子月把那鲜花朝自己发边一戴,嘻嘻笑道:“阿映,你看我这牡丹与院子里开着的梅花比,哪个更美?”

    崔子映朝她们见过礼后,面对快乐无忧的堂姐,她轻叹一声,随口说道:“都美。”

    “怎么是都美?明明是我这个更美。”崔子月嘻嘻一笑,转头朝着崔老夫人的厢房望了一眼,语气轻快地说道:“阿映,祖母在里面吗?我有一事想去问问她呢。”

    崔子映没好气地回道:“祖母很忙,怕是没有心情与你闲聊。”

    “我这可不是闲聊。”崔子月得意地瞟了一眼有点羞色又有点期待的六宗女,嘻嘻乐道:“这不是那姜氏总算被休了吗?我就是想问问祖母,她心中属意谁做我的新嫂嫂。”自然,崔子月口中的这个“新嫂嫂”,指的是崔子轩的正妻。

    崔子映这时陡然记起,最开始姜宓离家出走时,家族是下了噤口令的,可一来姜宓离家的时间太久,二来崔子月有几次与这几个六宗女通信,都在话里话外有暗示,所以那消息到底是没有瞒住。若不是那事叫这些旁人知道了,这次发现徐二就是姜宓后,家族怎么会迫于形势不得不替哥哥休妻?

    想到这里,崔子映对崔子月便恼火起来,她黑着一张脸冷冷说道:“你有本事你就现在去问!”声音一落,她也不管崔子月瞪大的眼,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崔子月怔怔地目送着崔子映离去,半晌后,她委屈的扁了扁嘴,气闷地说道:“阿映做什么这么大的火?那姜氏有什么了不得的,她这还死心塌地了?”

    一侧,几个六宗女脸色也是不好,崔子映是她们正宗的小姑子,小姑子不乐意她们,只乐意那个被休的姜氏,这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不舒服。

    厢房中,崔老夫人正与几个崔氏族老在议事。

    他们先是议了一会家族里发生的大小事,沉默半晌后,还是崔老夫人率先开口,终是把话题转到了昨晚上发生的两件大事上。

    闭着双眼,崔老夫人疲惫不堪地说道:“福运一事向来虚无飘渺,却也是宁可信其有,依老身看来,这寻回姜氏一事还是当务之急。”

    旁边,一个族老黑着脸冷冷说道:“老夫却不信,我博陵崔氏千年积累的福运,居然抵不过一个妇人的!”

    这事不止是他不信,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信。

    可他们不信又能怎样?如今五姓七宗日薄西山,他们做为最强的一支也是人丁凋零,现在更是刚到后周,就出现他们博陵崔氏在后周境内唯一一座金矿崩塌的事,且不说以后家族的花销如何解决,光是说这兆头便不吉利到了极点啊!

    想到这里,几个族老都有一种凄凉之感。可以说,之前崔子轩完美地打了那场胜仗,帮家族择定了明主时有多快乐,他们现在就有多不安。这后周毕竟还是诸国之一,柴荣也还没有成为天下共主。他们刚到后周就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表示他们的这次政治投资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胡乱寻思了一会,一位年纪最长的族老开口了,他哑声道:“把姜氏找回来吧。”

    他这话一出,便代表这点成为共识,几位族老都点了点头。

    突然的,崔老夫人对崔子月迁怒起来,她恨恨说道:“若不是当初子月把姜氏离家出走的消息透露给那几个妾室,也就没有了昨日她们借势相逼之事。子月这丫头为了讨好这几个女人,家族里三令五禁不许说出去的事她也随口就说!要不是看在族里的嫡系实在不多了,老身真恨不得关她三五个月的!”

    要知道,崔子月的亲生母亲崔五夫人就在一侧,崔五夫人万万没有想到几位长者聊着聊着,事情会扯到自己女儿身上,顿时她的脸色一白。

    这时,一个族老开了口,他断然说道:“家有家法族有族规,不管情况如何,在没有经过家族允许的情况下崔子月便把消息随意外泄,不拘什么时候都应该被罚!”

    说到这里,那族老重重闭了双眼,沉声说道:“一开春我们便派出使者,向后周国主柴荣请求联姻一事,崔子月,便去柴荣那里当一个妃子吧!”

    这个族老的声音一落,崔五夫人便是吓了一跳,她连忙离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求道:“九叔……”

    另一个年纪较长的族老摇了摇头,他制止了崔五夫人再开口,点头说道:“有高士算过,天下共主必定出自中原。我看后周国主柴荣不错。虽说放在以前,子月便是做柴荣的皇后我们也是不肯的。不过时移世易,现在也是我们舍下身段的时候了,子月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几乎是这个族老的声音一落,崔五夫人便软倒在地。转眼崔五夫人想到了崔子轩,精神又是一振。

    早在前两年,崔子轩便曾经放过话,他的妹妹一定要嫁如意郎君,不会用来联姻。崔五夫人期待地想道:能够让几位族老改变主意的只有崔子轩了。

    可是,崔五夫人刚刚想到这里,转眼又想到正是自己的女儿害得崔子轩失了爱妻,只怕……

    越是想,崔五夫人便越是绝望,见到她泪眼汪汪的,一侧,崔老夫人黑着脸没好气地低喝道:“摆出这个鬼样子做什么?你生的女儿犯下这么大的错,家族一没有杀她二没有让她去修道念佛,不过是让她嫁个人,这有什么好伤心的?”说到这里,崔老夫人手一摆,连声喝道:“滚出去滚出去!省得站在这里碍老身的眼!”

    于是,崔五夫人便这样被赶了出来。

    崔五夫人出来时,崔子月正与几个六宗女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着,远远看到她们那笑成一团的情景,崔五夫人暗暗恼道:家族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还乐成这样!

    转眼,崔五夫人又想道:子月这孩子确实是欠教训,这五个六宗女只要还没有进门便都是外人,她整日的把心神放在这些外人身上,为了讨好她们连家族里下令封了口的事也随意泄露,也怪不得几个长辈迁怒于她!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快步跑来,那护卫一直冲入崔老夫人的厢房,见到崔老夫人,他单膝跪地大声禀道:“老夫人,我家公子平安回来了!”

    这护卫正是崔子轩的贴身护卫,自然,他口中的公子就是崔子轩了!

    要是以往,崔老夫人听到崔子轩平安回来,自是欣喜若狂,可这一次她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在那护卫诧异地抬头看来时,崔老夫人闭了闭眼,她沉声下令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几乎是那个护卫一退下,崔老夫人便命令道:“来人。”

    几个护卫走了进来。

    崔老夫人命令道:“子轩马上就要进城了。去把十九的护卫叫来,让他第一时间出城去向轩儿禀报他十九叔遇难一事!”

    “是。”一个护卫退了出去。

    那个护卫一走,崔老夫人又命令道:“去找到徐州金矿的主事,让他在轩儿出现在府门口时去见轩儿,向他禀报金矿崩塌一事!”

    又一个护卫领命后退了出去。

    接着,崔老夫人叫来贴身的婢妇,哑声再道:“等轩儿进了门,你就告诉他,我的头风这次频频发作,大夫说了,如再不静养,只怕于寿算有碍。”

    于是,那个婢妇也领命退下了。

    直到这时,崔老夫人才下第四道命令,她苍老疲惫地说道:“通知下去,休掉姜氏一事谁也不许透露给轩儿听。这事,由我这个祖母亲口向他说!”

    几个族老站在一旁,他们把崔老夫人的四道命令都听到了耳中。一时之间,几个老人暗暗点头,同时用赞赏的目光看向崔老夫人。

    以崔子轩对那姜氏的重视,要是他冒冒然听到家族趁他不在,把他的妇人休弃了,只怕会发雷霆之怒,处理得不好,他从此对家族离心离德也有可能。

    而崔老夫人这一计,却先是用族中子弟之死令得崔子轩悲伤,再用金矿崩塌一事让他忧心家族的生计,再用亲祖母的病增加崔子轩的心里负担。再在这种情况下,由他那身患重疾的亲祖母道出姜氏被休一事,想来崔子轩在这重重压力之下,在这家族生死存亡,至亲之人将要不幸的时候,他也无心为他个人的小事而太过忧愤。

    几个族老对崔老夫人的处理很满意,他们满足离去。可崔老夫人却望着窗外萧瑟的景色渐渐红了眼眶。

    她无力的扶着婢女的手,暗暗想道:可怜我的轩儿,从小便被逼着承担这千斤重担。老身原本想过,我的轩儿如此辛苦,在个人事上,怎么也得宠纵他一二。可这次怎么就犯糊涂了,任由他们这样匆忙就处理了姜氏?

    想到这里,崔老夫人突然对那几个逼得自己进退两难的六宗女厌恶起来。正好这时,崔子月甜甜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祖母,你在里面吗?我和几位姐姐想进来看看你……”

    不等崔子月的话说完,厢房中,崔老夫人已无法掩饰厌恶的,含着怒意的喝道:“不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崔子轩的反应

    崔子月身为嫡女,又有个管家的母亲,可以说是很受骄宠,崔老夫人这一声怒喝她是平生第一次尝受,一时之间,崔子月直是惊得打了一个哆嗦,片刻后双眼中就泪水汪汪了。

    旁边的六宗女见状,一个个低下头来,其中几个聪明点的,马上意识到,可能是昨天她们利用身后的家族逼着崔氏一族替崔子轩休妻的事惹恼了崔老夫人。

    昨天她们都只是觉得是天赐良机,现在被崔老夫人一喝,那几个聪明些的便心慌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没有进门便令得长辈不喜,这可不是好事。这,这可怎么办?不知要做些什么事才能补救回来?

    崔子月泪花在眼中转了一圈后,再看崔老夫人的厢房时,直觉得来往的婢仆看她的眼色都不对了。当下,崔子月恨恨的在地上一跺脚,转身就跑去找她自己的娘亲去了……

    远远看到崔子轩的车驾,阿五等人脸色沉郁。

    渐渐的,那些车骑越来越近,这么靠近看来,众人清楚地看到那些骏马毛发纠结,马背上的骑士也是风尘仆仆,有的裳服上还血迹斑斑。从这些骑士们眼中的血丝可以看出,他们这一路上日夜兼程,只怕没有睡过两觉好的!

    突然的,清楚一切事由的阿五心脏一阵闷痛,虽然没有看到他家郎君,他也知道,自家郎君该是如此的疲惫不堪,这一路上又是如何的归心似箭!

    远远看到阿五这一行人,崔子轩的队伍便勒停了奔马。于马蹄唿哨中,崔子轩掀开车帘探头看来。

    果然如阿五所料的一样,崔子轩瘦了不少,双眼中尽是血丝,下巴上胡渣青青,更重要的是,他的双颊还带着一种不建康的潮红,只怕是在路上还受了一点风寒!

    见到阿五等人,崔子轩的眼中尽是笑意,他语调愉悦轻快地问道:“还楞在那里做什么?全都转向,咱们该回家了!”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从阿五的旁边便走出一个护卫,那护卫一个箭步冲到崔子轩面前,跪在地上便是一阵啕啕大哭。他一哭一边对着脸色沉静下来的崔子轩嘶叫道:“轩郎君,你十九叔,他,他遇害了啊!”

    现在的崔子轩,其实是崔氏一族的实际上的家主,虽然他还没有家主之名。

    崔子轩向来记忆过人,只是一眼便认出了那护卫,也马上记起了他所说的十九叔的身份。

    虽然这十九叔并不是崔氏一族的核心人物,可对于族人看得十分重的崔子轩还是一阵心冷,他走下马车扶起那个护卫,望着远方哑声回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上马车跟我细细说来。”

    那护卫连忙抹了一把眼泪,跟着崔子轩上了马车。

    马车中,崔子轩听了一阵,眉头渐渐蹙起。半晌后,他哑声说道:“时也命也,十九叔到底还差了点气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时,车队已经进城。

    几乎是刚刚来到崔氏大门处,崔子轩才让那护卫退下,又是几个管事一冲而来,他们一见到崔子轩,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嘶声说道:“轩郎君,金矿崩塌了!矿内所有黄金连同挖矿之人全部被埋了啊!”

    这个噩耗一出,刚刚提步走下马车的崔子轩便僵在了那里。

    他的脸色很难看。

    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后,崔子轩哑声说道:“行了,我知道了,有什么事进府再说。”

    “是。”

    提步走入府中,崔子轩转头问道:“祖母可好?”问到这里,他又担忧起来,“一定要劝祖母稍安勿躁,这世间事从来好事多磨,要她不用把金矿的事放在心上。”转眼他又哑声说道:“家族的花用,我会想办法的!”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一个婢妇,那婢妇眼泪都出来了,她低着头哽咽道:“老夫人前几天就犯了头风,听到这些消息后更是一夜都没有睡好。刚才请大夫来看过了,大夫说,大夫说……”她抬头看了崔子轩一眼,吞吞吐吐地续道:“大夫说,老夫人忧心过度,如果不好生静养,只怕年寿不久了。”

    这一下,崔子轩的脸色苍白起来。

    过了一会,他哑声说道:“我去看祖母。”

    声音一落,他也顾不得自己风尘仆仆,也顾不得自己为了赶回家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提步便向崔老夫人的厢房走去。

    崔子轩一进去,便看到崔老夫人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偌大的床榻,衬得床上的老人瘦瘦小小,风中残烛一般。崔子轩一时眼泪都出来了,他抢先一步跪倒在地,哑声唤道:“社母,不孝孙子轩回来了。”

    崔老夫人颤巍巍地伸出手来。

    崔子轩连忙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崔老夫人坐好。

    崔老夫人睁眼打量着崔子轩,她哽咽道:“我的孙儿又瘦了。”

    崔子轩哽咽道:“轩儿年岁还轻,还熬得住,祖母可千万要为轩儿保重自己。”

    崔老夫人咳了几声,她流着泪道:“就算为了轩儿,祖母也会好好活下去。”崔子轩的样子实在太过消瘦疲惫,崔老夫人都不愿意看他的脸,想着长痛不如短痛,顿了顿,她闭上双眼,喃喃说道:“轩儿,有一件事你若是知道了,可千万不要记恨祖母。”

    崔子轩一凛,他慢慢抬起头来,半晌后,崔子轩哑声说道:“祖母你说!”

    崔老夫人低声说道:“你那妇人……”只是几个字,崔子轩的脸色便瞬时雪白一片。

    崔老夫人不敢看崔子轩的眼神,她装作病弱不堪的样子扶着头低低说道:“你那妇人在外这么久,清白早失,家族,家族,已把她除名了。”

    崔子轩慢慢松开崔老夫人,他慢慢站起,挺直腰背,崔子轩哑声问道:“那她人呢?她现在人在何处?”

    该来的迟早要来!崔老夫人按下心中的不安,低声回道:“昨晚上,她被人带走了!”

    只是这么一句,崔老夫人甚至来不及说明前因后果,崔子轩便腾地转身,他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崔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伸手颤声叫道:“轩儿,轩儿,哎哟……”她扶着额头大声呻吟,可让崔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崔子轩竟然没有回头!她的孙儿,她疼宠了这么多年的孙儿,竟然没有回头的就这样离开了!一时之间,崔老夫人又是失望又是悲伤,而被她被这折腾,她的头风还真犯了。当下,崔老夫人扶着额头呻吟起来。

    崔子轩走得飞快,不一会功夫他便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刚刚进入书房,崔子轩便沉着声音命令道:“把阿五叫进来!”

    不一会功夫,阿五应声入内。

    崔子轩也没有看他,沉声再度下令,“把婢女姝儿叫过来。”

    “把管事李叔叫过来!”

    “……”

    他迅速地下达了一个又一个命令,短短一刻钟不到,崔子轩的书房内,便跪了十一个婢仆。

    崔子轩站得笔直笔直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人,转头向着阿五说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其中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一个字也不许漏地说给我听听!”

    原来,这一房子里的人都是崔子轩安插在各院的,只对他效忠的忠仆。

    当下,阿五先开口了,他低声说道:“前日里,公子房里的婢女阿彩偷看到徐二公子更衣,发现了她是女儿身,便将此事禀报给了子月姑娘。子月姑娘知道后,又把这事传给了李珺儿等几位姑娘。然后,那几位姑娘便把此事捅到了族里……”

    阿五一五一十的把姜宓被认出,以及姜宓被带到祠堂,以及最后姜宓被休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道。

    在阿五述说时,一旁的婢仆偶尔也补充两句,不到两刻钟,崔子轩便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了。

    接着,崔子轩又询问了十九叔死亡和金矿崩塌一事的始末。听着听着,崔子轩手一挥。

    随着他这个动作一做,书房中陡然安静得让人窒息起来。

    垂下眸,崔子轩伸手几上的一块玉石镇纸,他轻轻说道:“这么说来,祖母是先令人在城外截住我,告诉我十九叔的噩耗,再让人在家门口堵住我,让我知道金矿崩塌一事,再然后,她又用她自己的病来堵我的心了?”

    说到这里,崔子轩低低笑了起来,他喃喃说道:“我这般为家族日夜奔波,两日两夜不曾合眼,数日不曾好好进食,路上受了风寒也强扛着,也都是该受的了?我的祖母大人就从来没有想过,我崔子轩受不受得住这种里外煎熬,扛不扛得住这永远层出不穷的人间苦楚?”

    跪在地上的婢仆们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崔子轩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

    良久良久后,他闭上眼睛,声音极沙哑极疲惫地说道:“阿五,你把那个妇人见到族老后,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再给我说一道!”

    阿五连忙应了一声是。

    听到阿五说完,崔子轩低低哑哑地笑了起来,他轻声说道:“她说,早在离开之时,她便料到了今天?”

    阿五感觉到他神色不对,都不敢抬头了,他低声应道:“是。”

    崔子轩又道:“她还说,请族老们把她休了?”

    阿五再道:“是!”

    崔子轩又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恁地让人冰寒,一时之间,连阿五都想大叫一声,求着崔子轩不要笑了。

    又过了一会,崔子轩低声问道:“那妇人还说了‘姜宓不是孩子,早在当日决意离去时,便已做好了与崔郎此生不再相见的准备!’”

    阿五头都抬不起了,“是。”

    崔子轩轻轻说道:“她倒是真潇洒。我居然不知道,在她姜氏的心中,是一直觉得世间最没有必要的就是这个情字的!”

    说到这里,崔子轩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又低低哑哑地笑道:“你看她多拿得起放得下啊,她催着他们把她的名字从我崔子轩的旁边删去,还说什么‘我与崔郎也算是嫁娶自便,各生欢喜。’你们看,她离开我崔子轩,都生出欢喜来了……”

    崔子轩最后一句话说出时,实在是太过凄凉,一时之间,众婢仆又想落泪了。

    复述完姜宓的那些话后,崔子轩这次沉默了许久许久。

    直到久得烛光都开始飘摇,久得天外的星空疏疏淡淡述说着千古以来的寂寥,崔子轩才哑着声音开了口,这一次他说话时,阿五等人直是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因为他的声音是那么冷,那么入了骨的冰寒!

    “阿五,你去召集族人,便说是我说的,到得今时今日,我崔子轩也要下达一些命令了。”

    他寒着声音,整个人像是没有了感情的雕塑,冷冰冰地轻声说道:“告诉他们,从今日起,我的祖母崔郑氏,以及崔成浩,崔成泷,崔成泓,崔成伟和崔文亚五人,从即日起不再主管博陵崔氏任何事务!”

    不管是崔郑氏还是崔成浩崔成伟等族老,都是博陵崔氏上一辈的中心人物,是崔子轩一直尊敬有加的祖母和爷爷们,可这一下,崔子轩竟是突如其来的下令,一口气禁了他们所有的管事之权!

    不等阿五等人震惊的倒吸了一口气,崔子轩的命令再次下达,“告诉崔氏众人,从今日起,博陵崔氏只需听我崔子轩一人的号令!所有人等,只能让我的命令为命令,如有不服的,通通监管起来。让护卫们好生守住他们,直到他们服了为止!”

    这,这不是暴君统治吗?阿五忍不住了,他轻叫道:“郎君,可是……”

    不等他说完,睁着一双红琉璃般眼的崔子轩,崔子轩低头看着阿五,轻轻冷冷地问道:“嗯?”

    这一双眼,这一声嗯,真是冷到了极至,崔子轩这种没有丝毫人类感情的眼神,骇得阿五也不敢说话了,他连忙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摆出臣服之势。

    崔子轩显然也明白他在顾虑什么,他冷冷地说道:“五姓七宗横行到如今,竟是同时出现败亡之势。究其原因,到底是家族子弟屡屡死亡,还是这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不能与时俱进,一个个指手划脚导致家族灭亡加速?”这时的崔子轩,以一种冰冷得没有丝毫感情,提起家族长者也没有半点敬意的邪恶语气说道这里后,他冷冷又道:“崔子月任意泄露家族事务,传令下去,从今日起禁足,直到开春后嫁与柴荣为妃为止!”

    说到这里,崔子轩低头看向了阿五等人。

    对上他的目光,阿五哪里还有说话?当下,他们齐刷刷伏在地上应道:“禀遵公子之令!”

    声音一落,阿五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出房中,朝着外面的护卫们命令道:“公子有令,从既刻起,撤消老夫人和各位族老的主事决事之权,凡有不服者,统统禁闭!”

    外面,数百个护卫齐刷刷应道:“是!”

    听着他们蹬蹬蹬远去的脚步声,崔子轩再度下令了,他轻声又道:“那几个六宗女,不是对我家族之事指手划脚吗?去告诉她们,原定的婚礼永远也不会有了,从今日起,她们就呆在我的后苑,安安心心当一个永远不受宠的贱妾吧!”

    于众婢仆一凛,齐刷刷抬头看来时,崔子轩闭了闭眼,“告诉阿五,让人守着院落,以后她们不得我的允许,永远不能随意出入,更不能把消息传回她们的族内!”

    听到这里,正大步走来的阿五讶异地轻叫道:“公子,你这是要与六宗?”

    崔子轩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语气中没有带上丝毫感情地回道:“我博陵崔氏与六宗永远同进同出!”略顿了顿,他冷冷又道:“不过是几枚送出了的棋子而已,以前是她们把自己看得太重,才导致了这么多事故。现在把她们关在后院,让她们学会什么叫清净自守,这事说到哪里我博陵崔氏都没有错!”

    可是就这么把她们关起来,虽说是关在后苑,可一个没有男主人入驻的后院,那惩罚是不是太过份了?当然,阿五只是这样想想,他万万不敢驳了崔子轩的话,当下,阿五低头应道:“是,属下明白了。”转眼他又说道:“属下会让人看好她们,以后,没有公子的允许,谁也不许踏出后院一步!”

    崔子轩冷冰冰地听着,阿五的应合,似乎在他的心中没有激起一点波澜。过了一会,他轻轻的声音再度传来,“通知下去,我崔子轩的妻室姜氏已经被休,以后,她嫁我娶再无干系!”

    阿五吓了一跳,他迅速地抬头看向崔子轩,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通,通知到哪里?”

    崔子轩面无表情地应道:“通知到所有人。”

    阿五明白了,他马上低头应道:“是。属下会传令天下,让世人都知道,公子恢复单身了。”

    …………¥

    谢谢大伙的支持。嘿嘿,这一章五千字,还算不错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倾诉

    阿五转身大步离去。

    崔子轩的命令是下达了,可不管是几个族老还是崔老夫人,都是掌权掌惯了,有点唯我独尊的人。再加上时逢乱世,上位者对世人进行教化时,不好提倡“忠”字,便总会强调“孝顺”两字。可以说,在很多人,特别是在这些世家族老的眼中,一个人最大的美德就是孝顺两字。而崔子轩现在收权的行为,那自然是大大的不孝!

    自然,崔子轩也没有打算说服他们,只是在阿五带着护卫们强行用武力使得他们安静时,几个族老那痛彻心扉的骂声和诅咒着实让这些护卫们伤了好一会神。

    当阿五处理好这一切时,时辰已是半夜了。

    阿五大步走来,还隔得老远,他便看到半明半暗的灯火下,崔子轩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身影。

    阿五大步走了过去。

    他来到崔子轩身后,轻声唤道:“公子。”

    崔子轩没有回头,他哑声问道:“都处理好了?”

    阿五点头应道:“是。”

    崔子轩似是笑了声,他哑声说道:“阿五,我想喝酒,你去弄点酒与我喝一盅吧。”

    “是。”

    不一会,阿五便抱着一坛酒过来了。

    在阿五抱着酒坛给酒盅里斟酒,忙里忙外的准备榻几时,崔子轩一直负着手也不吭声地站在夜色中。初初一看,阿五总觉得他已与夜色溶成了一体,那身影当真说不出的寂寞。

    忙了一阵,阿五轻声说道:“公子,酒好了。”

    崔子轩点了点头,他走了过去,慢慢在榻上坐下,拿起酒盅低头喝了起来。

    他喝得很慢,却也很安静,这般一口接一口,一盅接一盅,转眼便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当四下变得无比的寂静,远处只有风树雪花的声音落下时,阿五看了一眼头发上眉毛上都变成了白色的崔子轩,有心想叫他回房中去,嘴张了张,那话又咽下去了。

    许久后,崔子轩低头注视着掌心中的酒水,他低声说道:“阿五,我这一生,快乐的时候没有几日。”

    这个没有人比阿五更清楚,一时之间,他眼泪都出来了。胡乱拭了一把泪水,阿五低声回道:“是我们不幸,生在乱世……”

    “也是末世,世家的末世。”崔子轩轻轻的补充了一句,他低垂着头,缓缓又道:“初初遇到姜氏,她既懦又呆,可我也不知怎么的,那时就喜欢逗她……那一日只要与她呆过片刻,接下来我一整天心情都会不错。”

    阿五清楚,能让崔子轩心情不错,这事是多么难得。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突然理解了崔子轩,惯不得他顶了那么大的压力,费了那么多心血,也要把那个姜氏堂堂正正抬进博陵崔氏的大门,原来在他心中那姜氏是如此与众不同。

    崔子轩沉默惯了,他说到这里便又是一阵长久的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子轩慢慢站起,他对着阿五说道:“走吧,去见见祖母。”

    这时的崔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听到崔子轩过来的声音,她呼的从榻上爬起,胡乱披过外裳后,崔老夫人冲出寝房,她朝着立在黑暗的堂房中的崔子轩那高大的身影冷冷喝道:“崔子轩,你是想让天下人都骂你不孝,让那些文士世家子人人唾弃你吗?”

    多少年了,崔老夫人都没有这么指着崔子轩的鼻子,骂过这么难听的话。

    黑暗中,崔子轩只是静静地看着崔老夫人,他负着手,身影在大门处的灯笼光照耀下若明若暗。

    直等崔老夫人喘着粗气又咒骂了他几句,崔子轩才低低开口了,黑暗中,他的声音既哑又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绝决,“奶奶,我十五岁接掌崔氏,今年我二十五年。这十年间,我跑过了七个国家。”

    他指着他自己的胸口,轻声续道:“这里,经受过五次暗杀,九次死里逃生之险,以及三次毒害……奶奶,我这一生,没有人真正心疼过我。”

    崔子轩这话一出,满腹怒火的崔老夫人顿时哑了,她张了张嘴,想说她自个是心疼他的,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她又说不出口了……也许是这个孙儿太坚强太能干,这么多年了,她都忘记他才不过弱冠之年,也时也忘记了他也是血肉之躯。

    这时,崔子轩又开口了,他哑声说道:“我曾经也想过要放弃……不管是放弃家族,还是放弃别的什么,总之,我就想轻松的,无梦无苦的睡一觉好的,我就想搂着能让我心灵真正感到安宁的女人,在她的怀里一觉到天明……”

    这一次,崔老夫夫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黑暗中,崔子轩看着她,他轻声又道:“祖母,你觉得对我来说,还用害怕死亡吗?或者,还要去惧怕远远比不上死亡的他人闲话?”

    崔老夫人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哑着声音,有气无力地回道:“姜氏事上,是我们错了,可是轩儿,姜氏找回来便可以了,你也犯不着收祖母的权啊……”

    不等崔老夫人说完,崔子轩已经声音沙哑地回道:“姜氏,我已决意放手了!”

    一句话说得崔老夫人一噎后,黑暗中的崔子轩似是笑了下,他轻轻淡淡地说道:“姜氏是个有大福运的人,我就不必把她强绑在我们博陵崔氏这条要沉的破船上了……以后,她会有她的福缘,能遇到可以给她一切的良人,我就用不着去耽误她了。”

    听出了崔子轩话中的绝决之意,崔老夫人这下急了,她急声叫道:“这怎么行?”转眼她又叫道:“不行,这绝对不行,姜氏必须回到你身边,她必须做你的女人!”

    几乎是崔老夫人这话一出,崔子轩便笑了起来,黑暗中,他的笑声是如此的嘲讽,如此的冷漠,直是让崔老夫人马上想到,自己和众族老已经把姜氏赶出了家族的事。

    崔子轩低笑了一阵后,黑暗中,他轻轻叹了一声,徐徐说道:“祖母,这就是我要收回你们手中权力的原因……你也罢,几位叔爷也罢,一生都勤于算计……可就是太勤于算计了,却总总给忘记了,人心,是这个世上最经不起算计的东西!像姜氏,你们明知道她有福缘,她对人赤诚,又何必计较那许多!”

    崔老夫人听到这里,马上反驳道:“她离家这么久,清不清白早就说不清了,我们博陵崔氏留下这样的主母,难道是想让其余六宗耻笑我们不成?”说这话时,崔老夫人非常的理直气壮。

    黑暗中,崔子轩缓缓摇了摇头,过了一会,他又摇了摇头,摇着头,崔子轩徐徐说道:“这就是你们狭隘,不能与时俱进的地方。如果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只要姜氏的存在对家族有利,那么便是身后骂名滚滚而来,也完全可以无视于它。祖母,这正是我要剥夺你与几位叔爷爷的权利的原因!你们短视得近乎愚顽!”

    这话不可谓不难听,一时之间,崔老夫人气得脸孔都涨红了,她喘起气来。

    这时,崔子轩似是失笑了一下,他轻轻说道:“再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姜氏已经走了,她已不会再回来了……”略顿了顿,崔子轩徐徐说道:“以后这个家朝哪个方向走,全由我说了算。祖母,你也打消了去寻姜氏的想法吧,以后多多祈祷列祖列宗,祈祷他们多赐我一些运气,也祈祷你的孙儿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几分理智,别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倒行逆施,玉石俱焚之事!”

    直到这个时候,崔老夫人才赫然发现,与她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崔子轩的一双眼居然一直是血红血红的!这,这……他眼睛发红的毛病,不是偶尔发生在听到亲人噩耗之后吗?怎么如今平日里,他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个发现,还真让崔老夫人提心吊胆起来,她自是知道,眼睛变红的崔子轩做事时会有的暴戾和邪气。

    崔老夫人惊骇之时,崔子轩已经衣袖一甩转身离去,直到他的身影不可见了,崔老夫人才向后跌出一步软倒在塌上,她扶着又犯了眩晕的头,不停地想道:轩儿这是怎么啦?不行,不行,不能让轩儿这样下去,不能让轩儿这样下去……

    ……

    姜宓的车驾进入徐州城不久,王屹便派人过来,王屹让姜宓在酒楼中稍侯几日再出现,他说,今晚的宴会姜宓可以不用出现。

    姜宓一问才知道,原来,今晚的宴会上,三方重要人物中有两方无法出席,这两方分别是崔氏和后蜀。如崔氏是内部出了一些事,崔氏众人都来不了,后蜀是正使康王得了风寒。

    最重要的三方人物,其中两方出了问题,剩下的南唐亲王李武也拒绝出席,于是王屹今晚的这场宴会只能是小办了。既然是小办,姜宓也就没有必要出现了。

    正好,姜宓一直也有点心神不稳,正想要多休息休息。

    第二天,姜宓化成的杨氏在酒楼的二楼用餐时,听到楼下的客人议论纷纷,只见一人在那里嚷嚷道:“那博陵崔氏的崔子轩可是亲口说了的,他与姜氏已经和离,此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这个的声音极响,可传到姜宓耳中,却是嗡嗡一片,就在姜宓呆呆地看着前方,脑中眼前一阵模糊时,楼下的议论声还在隐隐约约的,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不断传来,“崔子轩可是出了名的公主杀手,听说各国凡是有公主的,就没有不对他倾心的,上次崔子轩大婚的消息传来后,据说有一个公主还自杀了。现在他又恢复了单身,啧啧啧,各国的公主和世家贵女可不上赶着过来?这下连后周的汴梁城都要热闹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学习

    王屹到来时,酒楼里是越发热闹了。

    他拾步而上,到了姜宓所住的厢房外,他朝着几个守在外面的护卫问道:“夫人可在?”

    一护卫向他行了一礼,恭敬地回道:“夫人在里面。”略顿了顿,那护卫小声又道:“夫人一直在哭。”

    王屹轻叹一声,低语道:“我正为此而来。”

    他敲了敲房门,唤道:“妹子,我是兄长,我可以进来吗?”

    过了一会,姜宓吱呀一声打开房门,出现在王屹的眼前。

    果然如那护卫所言,姜宓一直在哭,此刻她的眼睛都哭肿了,配上杨氏那张高傲冷艳的脸,倒莫名的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怜惜。

    王屹轻叹一声,他提步入内。一边走,王屹一边轻声说道:“府第已经给你备好了,里面各种事务一应俱全,哥哥前来,是想让你马上搬进去。”略顿了顿,他又没话找话道:“住在这里多有不便,只能是暂时落脚几个时辰。”

    姜宓声音沙哑的“恩”了一声。

    王屹在榻上坐下,他给自己倒一盅酒后,朝着姜宓温柔地说道:“要喝喝吗?人烦恼的时候,喝点酒会舒服些。”

    姜宓摇头,她自觉现在有点难看,便不想面对王屹,背对着他姜宓抱膝坐下,她带着鼻音问道:“哥哥怎么来了?”

    王屹略为安静片刻后,他低语道:“我听到了崔子轩的宣布,知道妹妹会伤心,所以想过来看看你。”

    他这话音一落,姜宓又捂着脸呜咽起来。她的呜咽声很小很小,仿佛想极力的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也仿佛实在不想哭泣却无法控制。王屹暗暗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等姜宓的哭声稍停,王屹低声问道:“你悔了么?”

    背对着她,姜宓摇头,好半晌她才声音沙哑地回道:“只是心里难受。”转眼她又说道:“哥,他对我极好……极好极好……”

    王屹轻声回道:“这一点天下人都知道,要不是真心对你,以崔子轩的地位身价,那时的妹妹是做不了他的正妻的。”

    他这话一出,姜宓又低泣起来。

    捂着脸无声的呜咽了好一阵后,姜宓含着鼻音的声音模糊地传来,“哥,我是不是错了?”

    站在王屹的立场,或者站在当今天下任何一个人的立场,姜宓这种因为丈夫要纳妾就离家出走的行为,自然是大错特错的。王屹犹豫一会后,他缓缓说道:“阿宓可以做世间最任性之事。”

    其实姜宓在问出那话后她就悔了,因为在任何人眼里,都只会是她错了的。

    其实在内心深处,姜宓也一直觉得错的是自己,所以,她不想崔子轩纳妾,却从不敢高声对他说出,因为她理不直气不壮。甚至很多时候,她在他面前只想拖延,等拖到哪一天拖不下去了,或再次忍无可忍了,她就逃开了事。

    又过了一会,姜宓停止了哽咽,她走到屏风后,就着早就打来的热水洗了一把脸。

    重新对着铜镜整理一下妆容后,姜宓再走出来时,已显得平静多了。

    她在王屹的对面坐下。

    王屹给她满上一盅酒,温柔问道:“喝点?”

    姜宓摇头,她哑声回道:“喝酒误事,我看会书就好了。”

    转眼姜宓问道:“哥,我什么时候出现在世人面前?”

    王屹说道:“不急。”他严肃地看着姜宓,认真解释道:“本来是想昨晚的宴会上让你出席的,不过既然已经错过了,那这事以后找到机会再办也不迟。”他双手一合,啪啪几声,朝着外面叫道:“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十几个护卫抬着箱子游贯而入,指着这些箱子,王屹说道:“这里面有近两年来出自各国的邸报,也有你的那些属下,以及你所有的产业的情况,这些资料很多,有些事你没有经历过处理起来会很复杂,这个冬天你最主要的目的是学习。等掌握好了这些东西,你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也是一样。”

    略顿了顿,王屹冲着姜宓笑道:“我的妹妹是天纵之才,可不能浪费了。”

    有了这些东西,想来姜宓也没有心情胡思乱想了。

    让护卫们把东西放下后,王屹挥手让他们退下。回头见到姜宓兴致缺缺,王屹突然低语道:“人在这个世间生存,准备是永远也不嫌多的。说不定妹妹在某一天便凭着这上面的内容救了崔子轩一命……”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是说出这话后,王屹看到姜宓的眼神,便知道他这话起了作用了。

    没有想到崔子轩对她的影响这么深,王屹暗暗叹息,本来,他还想趁机跟姜宓提她的嫁妆一事,现在看她这模样,那话也就不必再说了。

    ……

    当天晚上,姜宓一行人便搬进了王屹为她准备的院子。几乎是一进那院子,隶属于姜宓生父麾下的各种人手便络绎不绝的前来向她报道,同时摆在她面前的,还有仿佛永远也看不完的邸报,地理志,以及各种资料。

    然而,这些还是其次,王屹********想培养姜宓的傲气,他在姜宓身边安排了十六个据说从小便受着李唐宫庭教育的妇人。而这些妇人教育姜宓的,那是与姜宓在成都时三位妈妈教育的完全不同,以前的三位妈妈,教育的是让姜宓如何讨好男人,而这十六个妇人,则主要教导姜宓“骄奢”两字。按王屹所说的,姜宓别的都合格了,就这骄奢上要学一学。于是,一夜之间,姜宓发现自己的马桶是黄金做的,每顿饭上一百零八道菜,每道菜她才尝一口便撤下去倒掉……在这种简直令人发指的,源源不断的骄奢生活下,姜宓简直无法想象王屹为她浪费了多少财富和人力物力。

    而在王屹看来,教导姜宓像个真正的李唐公主显然更重要,他甚至让姜宓收起那些邸报资料的,说那些以后到了汴梁有的是时间看,她现在最主要的,是学着做一个真正的骄傲的李唐公主。

    因为太忙了,也因为姜宓现在接触的这些完全颠覆了她前二十年的生活,于是姜宓几乎把全部心力都放在学习这些事物上。忙碌中,关于崔子轩的一切,以及对他的思念和痛苦,也渐渐被淡化了一些。

    转眼,一个冬天过去了。

    这个冬天很安静,不止是姜宓,便是崔氏众人也是深居简出,只有李武去崔氏闹过两次事,在崔子轩与他谈过后,李武也安静了下来。

    至于康王,他生长在成都,成都的冬天没有徐州这么冷,在这大雪飘飞,地面上就没有解过冻的季节,他是一天到晚窝在院子里都没有心情出来交际什么的。

    转眼,春天来了。

    在连续几个阳光照在大地,冰雪解冻树叶萌芽时,队伍上路了。

    这次队伍上路与上次不同,这次的队伍中,不但有赵氏兄弟的几千兵马,有崔氏一族,还有两国使者的队伍。浩浩荡荡加起来好几万人,而且尽是精锐,这样的队伍,别说是几个盗匪,便是遇到大军也有一战之力。更何况,进了徐州后也就是深入了后周国境,不可能再有别**队敢随意出没了。

    车队在路上这一走,又是两个月。阳春四月时,车队来到了宋州的归德城。

    到了归德城,车队却是停了下来,为什么呢,因为后周国主柴荣正落脚在这里,众人正可与他见了面后,再一道前往东京汴梁。而且,如不出意料的话,柴荣划给崔氏一族的封地正在宋州境内,说不定崔氏一族会停在归德城里建府。

    望着渐渐出现在眼前的归德城,两个宫婢掀开车帘,向着姜宓兴奋地低语道:“夫人,到了。”

    姜宓抬头看去。

    望着眼前雄伟的城墙,姜宓轻声说道:“跋涉了这么久,终于近了。”

    一个宫婢轻声说道:“据说以前的皇帝在归德城里建了很不错的别宫,柴荣的儿子女儿很喜欢这个地方。”转眼,她看向姜宓,低声说道:“这宋州是个极繁华的所在,夫人看到了一定会很喜欢。”

    姜宓没有回答,她只是透过开了一条缝隙的车帘静静地看着前方高大的城墙。

    转眼,队伍进城了。

    归德城里果然热闹非凡,姜宓透过车帘可以看到,外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甚是拥挤。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欢呼,接着车队都停了一下。

    不一会,一个护卫策马过来,朝着马车里的姜宓禀道:“是后周的两位公主,她们听到崔子轩在这里,带着人堵了路。”转眼那护卫又道:“不过崔郎显然心情不好,他让旁的崔氏子弟去招待的她们,自己并没有露面。”

    马车中,姜宓恩了一声。

    这时,王屹策着马过来了,他一过来,便示意众人退后,王屹靠近姜宓的马车,他轻声说道:“柴荣出城打猎去了,今天晚上由柴荣的侄子在归德城里举行宴会招待众人,妹妹,这个机会不错,你可以出现了。”

    马车中,姜宓沉吟了一下,她轻声问道:“柴荣的侄子?”

    王屹回道:“柴武虽然在天下间名声不显,却一向在柴荣面前吃得开。”略顿了顿,王屹又道:“几年前杨氏曾经救过柴武一次,因此虽然两人没有见过面,可柴武却在人前提过杨氏几次,而杨氏在后周这里的生意能做得开,也幸亏有柴武相助。”

    姜宓明白了,马车中,她清声回道:“我知道了,我会准备好再出席的。”

    王屹连忙点头,他越发凑近马车,迟疑了一会后,王屹又道:“崔子轩也会出席……据说柴荣的小女儿对崔子轩钟情已久,这次听到他和离的消息后,小公主便不顾一切地出迎了,听人说这次柴荣之所以会出现在归德城,也有小公主怂恿的结果。”

    略顿了顿,王屹又道:“崔子轩虽然向来眼高于顶,不过他现在既然选择了依附柴荣,那柴荣女儿的面子不会不给……阿宓,到时你要有心理准备。”

    马车中,姜宓的声音清清静静,她温柔说道:“我会准备好的。”几乎是姜宓的声音一落,她旁边的一个宫婢便笑着接口道:“夫人与众人不同,别人是少女时美丽,夫人是越经历了沧桑赵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今晚再好生妆扮一下,想来夫人会艳惊四座。柴荣的小公主就算是个公主,定然也会沦为咱们夫人的陪衬。只怕到时人家崔郎的注意力不在放在小公主身上。”姜宓的一些隐密事,这些宫婢自然不知道,她不清楚姜宓与崔子轩的关系,竟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杨氏露面

    听到宫婢这话,王屹一怔,他转头看向依旧戴着纱帽不肯摘下的姜宓,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很快的,夜间就到了。

    跟在姜宓身边的人都颇有些能力,几乎是姜宓一进城他们便给她找好了住处,现在姜宓已在众宫婢的服侍下沐浴梳洗,只等晚间的宴会了。

    今晚的归德城,注定了是热闹无比,当姜宓的车驾走上街道时,她已经得到消息,柴荣果然准备在宋州划下一片土地给崔氏一族做领地。宋州靠近汴梁,算是中原腹地,这里的土地也是出了名的肥沃,而柴荣也如世人所说的那般慷慨大方极有人格魅力,听旁边的护卫说,柴荣准备划给崔氏一族的领地很不小,至少完全撑起得博陵崔氏这个千年世家的声誉。

    也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消息后,姜宓心情好了许多,她垂着眸双手合什,暗暗祈祷道:希望崔郎能够顺风顺水。

    虽然,在这个乱世中,便是她姜宓这样号称福运冲天的人,也不敢渴望自己能顺风顺水,可姜宓就是希望崔子轩能够做到。他那人那么骄傲,她渴望他能一生都这样骄傲下去。

    宴会举行的地方就在归德城的西岚殿里,这西岚殿做为前朝别院,那是十分的豪华,姜宓还隔得老远,便看到那些流水介般涌去的马车行人,以及西岚殿上辉煌的灯火。

    渐渐的,姜宓的马车越驶越近,西岚殿外,两列盔甲在身的高大武士一动不动地侯在那里,这些武士太高俊太威风,他们一字排开,姜宓初初一望,竟是看不到边,竟是不知道有多少武士。映入眼中的,只有他们手中长戟那刺人的寒光,以及那些武士的威严!

    生怕姜宓被震住,一侧,一个宫婢不屑地说道:“毕竟只是无知武夫建立的小国,想我大唐当年万邦来朝……”

    几乎是宫婢的话一出口,姜宓马上想道:是了,我不再是母亲是奸妃又父不详的孩子,我是堂堂大唐的公主。

    在姜宓看来,正因为她是那个曾经盛极一时,震慑过天下万邦的帝国的最后一个公主,哪怕没有名份,她也应该保住祖辈的这份荣耀。而正因为有这个想法,所以她明明这阵时间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却还是逼着自己去努力学习,去学着王屹安排的种种知识。

    很快的,姜宓进入宫门了。

    宫门内的广场上,到处都停满了马车,远处看到的西岚殿里正是灯火辉煌乐声喧哗,姜宓可以说是来得最晚的了。

    从马车上下来后,姜宓扶上宫婢的手,挺直腰背缓缓朝着西岚殿走去。

    西岚殿中,这时的宾客已经来了个十之**,几个归德城的贵族朝左右看了看,见到席位差不多满了,而柴武还是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他们不由好奇地问道:“柴公子在等什么人吗?”旁边的人自是不知道,都摇了摇头。

    这时,一人看向坐在左侧首位的崔子轩,今日的崔子轩,也不知是不是这些人许久不见的缘故,总觉得他似乎变化很大。明明这个人的面孔还是那张特别容易勾得女子春心萌动的面孔,举止之间也是一惯的世家子的优雅,可是众人就是觉得,崔子轩变了。

    朝着崔子轩打量的人很多,坐在右侧小公主更是频频朝他看去。看了一会,小公主羞红着脸,她侧过身朝着自家姐姐轻声说道:“姐,我想去给崔郎敬酒。”

    长公主朝崔子轩看了一眼后又朝自家妹妹看去,慢慢的,她摇了摇头,低声取笑道:“崔郎一身冷凝,姐姐可有点不敢近了。”

    小公主马上羞红着脸渴望地说道:“可我却觉得他更加俊了。”咬了咬下唇,小公主呢喃说道:“也不知那个姜氏做了什么事伤了崔郎的心,我看到他这般模样,真是好生心痛。”

    这个小丫头,连好生心痛都说出来了。长公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公主也只是与她说说,这时她已经端起酒樽站了起来。以一种曼妙优美的姿态,小公主走到崔子轩身侧后,她盈盈一福,大眼水灵灵地看向他后,小公主温柔又害羞地说道:“崔郎,我坐在你身边可好?”

    几乎是小公主的声音一落,崔子轩便缓缓转过头来。

    直到这个时候,小公主才发现,崔子轩那深如夜空的眸子底,居然透着一股暗红。唔,这样的眸光使得崔郎越发俊美难言神秘莫测呢!小公主只是与崔子轩对上一眼,便心脏砰砰跳成一团,双颊也羞红起来。

    崔子轩定定地凝视着小公主,他的眼神太专注,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让人移不开眼。就在小公主羞得无地自容时,崔子轩低沉的声音传来,“随便。”

    什,什么?

    转眼,小公主明白过来,崔郎这是同意了!天啊,上次见到崔郎时,他还对她不假词色,没有想到这次再见,他却温柔了这么多!

    当下,小公主羞答答的在崔子轩身侧坐好。

    就在小公主挨着崔子轩坐下,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与崔子轩套近乎时,大殿外,传来了一个太监响亮的高唱声,“幽州杨氏到——”

    几乎是太监的唱声一传出,坐在主位上的柴武便呼地站了起来,他笑容满面,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殿中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幽州杨氏是什么人,这下见到柴武的态度,他们的注意力一下子都给吸引了过去。

    就在这时,四个高大俊美的剑客大步走来。

    这些剑客一入殿门,便分两列站好,他们转过头去躬身相迎。

    再接着,是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蒙着面纱,做妇人装扮的女子,众人还来不及失望,那妇人已伸出纤纤玉手,慢条斯理地摘下了她脸上的面纱。

    ……一时殿中光亮大盛!

    ……这个时候,便是满脸笑容大步迎来的柴武,也给震了一下呆在了当地。

    那妇人转过一双明眸,她目光盈盈地扫视过殿中众人后,一眼看到柴武,她微微欠身,向他无声地福了福。

    直到这妇人做出这个动作,大殿中的众人才开始呼吸……因为,眼前这个妇人实在是太美了。

    不对,也不能说是美到极致,只能说,这妇人有一种很奇异的风情,她肤白胜雪,眸如点漆,她如画的五官精致到了极点,而这些并不能让这些权贵失神。

    她真正让人惊异的,却是她有一种无法形容无法用言辞说出的傲慢,那种傲慢配上她那水盈盈的,仿佛带着几分忧愁的双眼,却又形成了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风韵。仿佛,这个美人曾经拥有过天下间最珍贵的,比天地还在广阔的一切,仿佛,她曾经贵比王侯,也仿佛,她不久前还是那只飞翔在天空上的无双凤凰。而眼下,她失去了一切。

    可纵使失去,纵使满目沧桑,纵使生不如死,这个妇人依然是傲慢的,高贵的,她就像那朵开得最盛的无双之花,因为她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所以她拼尽全部的美丽,只为绽放这最后一瞬间的绝艳。

    就是这种最美而又最绝决的艳,使得这个妇人的美带着一种堕落和沧桑,高贵和奢侈。

    可以说,这世间的美人虽有千千万,可这样风姿的美人却是绝无仅有!

    这时刻,坐在不远处的王屹陡然看到现在的姜宓,也给晃了晃神。他惊愕得张了张嘴,王屹万万没有想到,姜宓按照杨氏的气质全力妆扮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会是这般——奢迷到堕落,仿佛鲜花开到了生命中的最后一瞬!

    转眼,王屹又安下心来,他微笑地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姜宓,暗暗想道:这样最好,这样才是一个大唐公主应该有的气度,应该有的风韵!

    在座中,唯一没有看向杨氏的也就是崔子轩了。

    崔子轩正端着一盅酒,微垂着双眸慢慢抿着,他的脸上无喜无怒,双眼也只是专注地看着那酒水,仿佛除了那酒,天地间最美的女人也不值得他看一眼似的。一侧,小公主见到崔子轩这样模样,顿时心中大喜。

    柴武在一阵楞神后,双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他大步走到姜宓面前,朝她行了一礼后,柴武笑吟吟地说道:“久闻夫人大名,没有想到竟是如此风姿过人。“

    这时,姜宓自进殿后第一次开口了,她的声音清冷而微哑带磁,一如她的长相般迷人,“柴公子过奖了。”

    小公主还在目不转睛,幸福而又得意地看着心上人,却没有想到崔子轩一听到杨氏开口说出的话,便嗖地抬起头来。

    崔子轩猛然转头,他眯着双眼,定定的,一瞬不瞬地朝着杨氏看去。

    他那眼神太过诡谲莫测,整个人又带着一种草原独狼似的煞气,一侧,小公主吓得颤了一下,她结结巴巴地唤道:“崔,崔郎?”

    这时,崔子轩收回了目光,他身子向后仰了仰,重新拿起一盅酒慢慢抿了起来。这时刻的崔子轩,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诡谲和煞气?分明就是昔日模样。

    小公主忍不住朝着杨氏打量了一眼,转向崔子轩轻声说道:“这杨氏,还真是挺美的……听说她是个寡妇呢,真是可怜。”

    崔子轩仿佛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小公主坐在他身边一样,他微微侧头,双眼朝她凝视一会,崔子轩在小公主羞红着脸低头时微微一笑,他朝着她温柔低语道:“勿要枉自菲薄。”

    小公主被他这么一笑,这么一安慰,顿时耳朵尖都红了,她低着头幸福地想道:这就是崔郎,这就是我倾心的崔郎!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他一眼就知道我看到杨氏的美貌后自形惭秽了。他安慰我呢!他还让我不要枉自菲薄!啊,崔郎真是世间顶顶贴心的丈夫!

    那一边,柴武在靠近姜宓后,越发觉得她吐气如兰,那傲慢中的美和忧伤让人太过心动。他悄悄又靠近一步,朝着姜宓微笑道:“夫人,我扶你入席吧。”

    姜宓浅浅一笑,她轻语道:“不必了。”说罢,她回头朝四个护卫看了一眼,下巴一抬,以一种优雅得宛如舞蹈的姿势向席中走去。

    早在进殿时,姜宓便看到了崔子轩,自然的,刚才崔子轩向她看来的那一眼,她也发现了。

    此时此刻,随着她一步一步向崔子轩走近,姜宓直是心跳如鼓。她觉得她要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曾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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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支持,你们的评论我都看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对峙

    这个时候,姜宓无比庆幸杨氏这张脸天生带着几分傲慢,因此,没有人发现她的紧张,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在瞟到坐在崔子轩身边的小公主时,那差一点无法掩住的难受。

    因为崔子轩是今晚宴会上最高贵的客人,他的座位自然是左侧首位,而柴武为了表现对杨氏这个救命恩人的看重,给她安排的位置是右侧首位。

    这左侧和右侧,中间只隔了一条两人宽的道路,几乎是姜宓优雅坐下时,她便与崔子轩面对面了。不过此时此刻的情形是,姜宓傲然的坐下时,她的左右两侧还跪坐着四个带剑的俊美护卫。这些护卫与他们的主人紧紧相贴。而崔子轩的身侧,也依偎着一个正爱慕地看着他的后周公主。

    万万没有想到今晚的位置是这样安排的,后面的王屹眉头一蹙,他担忧地看向了姜宓。

    不过才看了两眼,王屹便放下心来。因为杨氏那一脸的傲慢太明显,她便是瞟向崔子轩,也让人觉得她那骄傲中带着忧伤的表情是一种目中无人,仿佛她并不是在为那个人而忧伤,而只是,她觉得世间万事万物,都不值得她快乐而已!

    只有一旁的小公主,感觉到了崔子轩似乎不同了,自杨氏坐下后,他的表情和动作间,便慢慢带上了几分煞气和冷凝。

    见到众人都在打量杨氏,柴武哈哈一笑,他大步走到姜宓身侧,对着众人朗声介绍道:“这位幽州杨夫人,不仅是当今天下有名的巨贾,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呢。”

    本来,众人对杨氏的来历正在不停猜疑,现在听到柴武这一介绍,不少人恍惚大悟的“哦”了一声。

    说实在的,刚才杨氏的相貌风韵着实把他们震住了,现在众人听到她不过是一介商人,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有点落差。不过,看这杨氏如此美貌风情,竟然在这乱世中还没有被哪个国主收入后宫,而是自由行走天下还能成为巨贾,只怕背景确实不简单。这样一想,众人又觉得她的身份应该配得上她的风韵了。

    柴武慎重的向众人介绍过姜宓后,便重新坐回了主座。

    他一坐回主座,姜宓也姿态优雅地坐好。因崔子轩就坐在她对面,虽然他一直不怎么抬头,可姜宓就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当下,她也垂着眸,慢条斯理地品着盅中的酒水。

    不得不说,这杨氏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个表情,都带着一种天生的高高在上和风情万种,姜宓这明明是胆怯的行为,在众人眼里便看成了一个强掩脆弱的高傲。

    小公主总忍不住看向杨氏。

    她又朝杨氏盯了一眼后,转头对着崔子轩小声嘀咕道:“她一个寡妇,居然比崔郎还要傲慢!”

    小公主这话一出,崔子轩再次转头向她看来。

    他深邃幽戾的眸光朝着小公主看了一眼后,突然的,崔子轩微微一笑。对上他的笑容,小公主双颊飞红。

    这时,崔子轩凑近小公主,他在她耳边轻语道:“傲慢有什么好的?还是公主这样温柔解人的女子才让丈夫喜欢。”

    小公主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得到崔子轩这么一句话,一时之间,她兴奋得双眼都要滴出水来,情不自禁的身子向崔子轩的方向倾了倾,小公主低颤着声音说道:“崔,崔郎是真的这样认为么?”

    崔子轩抬头,他黑中带着暗红的眸光似有意似无意地瞟向对面的杨氏,唇却凑近小公主的玉耳温柔回道:“自然是真的。”

    姜宓早从崔子轩对外宣布与她和离起,便知道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也知道在不久以后,他便会重新娶一个妻室,会把对她的温柔宠溺转向另一个女人。

    只是她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想到,她会亲眼目睹这一天的来临。

    姜宓垂着眸,她不想看对面那一对,可他们偏又是面对面坐着,这么近在咫尺的亲昵,哪里是她不想看便看不到的?

    姜宓扑扇着长长的睫毛,高傲皎艳的脸孔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苍白,这是一种强撑的骄傲,虽然她气闷得都不行了,可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却只是一种骄傲至极后的些许脆弱。

    过了一会,姜宓深吸了一口气,她傲慢地抬起头来。宛如秋空的眸子含着几分媚意和不屑地朝着崔子轩瞟了一眼后,姜宓纤白的素手端起一盅酒,只见她妖娆地站起,长长的衣袖在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后,姜宓扭腰摆臀地朝着柴武走去。

    ……既然不想看,那她避开就是。这个柴荣的侄子与杨氏关系匪浅,他刚才又主动示好了,自己可得抓住机会维持住这种关系,以后若在后周要做什么事也会方便很多。

    柴武虽在倾身与旁人交谈,可他一半的注意力都在让他惊艳的杨氏身上。现在见到杨氏主动走来,柴武连忙站起。

    姜宓曼步走到柴武身前,她举着酒盅朝他晃了晃后,微微笑道:“柴公子,小妇人敬你一盅。”

    柴武的唇角浮起一抹笑,他痛快地举起酒盅一饮而尽,喝完后,他看着姜宓,挑眉笑道:“酒我喝了,夫人的呢?”

    姜宓极是痛快的把盅中酒一饮而尽。她酒量本浅,一盅酒下肚便双颊飞红,越发显得媚艳不可言。学着柴武的样子,姜宓把空酒盅朝下一晃,曼声说道:“这一盅酒,祝柴君万事如愿。”转眼姜宓又娇笑道:“小妇人还要在后周停留些时日,日后只怕要柴公子多加照顾了。”

    柴武巴不得她这样说,几乎是姜宓话一落地,他便展颜爽快地应道:“好。但凡夫人有吩咐,柴武绝不推辞!”

    说到这里,柴武示意仆人再给两人满上酒,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宓泛红的双颊,笑道:“这一盅,是柴武为夫人贺!”

    “为小妇人而贺?”姜宓眨了眨眼,她这一眨眼,那成熟得美艳的脸上便显出一种呆萌天真来,这截然相反的风韵完美的融合在一个人的脸上,柴武真是看得目眩神迷,他暗暗想道:以前也听过杨氏的名声,可从来不知道她竟是如此一个尤物。世人都说,当今天下第一美人数后蜀的小花蕊夫人,可依我看来,眼前这个杨氏才是真正罕有的绝代佳人。

    他心中痒痒,在从仆人手中接过酒盅把她放到姜宓掌心时,便有意无意的用尾指勾了她掌心一下。很快的,柴武又装作无事人一样收回手,他笑盈盈地说道:“自然是为夫人而贺,有在下在后周为夫人的生意保驾护航,夫人日后所得岂不是更加惊人?”

    说到这里,他另一只手有意无意间,又扶上了姜宓的肩膀……

    姜宓慢慢回头,她看了一眼柴武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大手后,缓缓的,她笑容凝住。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拿起柴武那只大手放下,然后,她举起手中的酒盅朝柴武晃了晃。在一个美丽的笑容令得柴武再次痴住后,姜宓倾身向他,只见她吐气如兰的在他耳边低语道:“柴公子切莫伤了故人情份!”

    声音一落,她缓缓站直,就这么片刻,姜宓已板起了她那张脸。还别说,她刚才巧笑倩兮时固然风情万种,这一板起脸时却格外显得高高在上不可攀越。柴武明明觉得自己也是皇室国戚了,可此刻对上杨氏那冷起来的双眼,却生出一种不敢亵渎的感觉。

    不敢亵渎就对了!身为大唐公主,她这数月来不遗余力学习的,便是这种让人不敢轻易亵渎的气度!

    收起笑容,姜宓转身返回。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便对上了身子向后微仰,双手置于腹前,正深深朝她凝视而来的崔子轩!

    崔子轩的那双眼是如此的诡谲,又是如此的冷煞,这一陡然对上,姜宓差点给僵在了那里。

    幸好,她很快便回过神来。

    当下,姜宓反射性的,按着这几个月对杨氏这个人性格的模拟,冲着崔子轩抛了一个媚眼过去。再然后,在崔子轩迅速地沉下脸低下头去时,姜宓强忍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唇角含着笑,若无其事地扭腰朝自己的榻位走去。

    几乎是姜宓刚刚坐下,坐在崔子轩旁边的小公主便忍不住朝她低骂道:“不要脸!”

    姜宓一怔,她抬头望去时,小公主还在瞪着她,对上姜宓媚艳的明眸,她再次朝着她恨恨骂道:“真不要脸!”

    看来,这小公主是看到了姜宓刚才朝崔子轩抛出的媚眼,对她进行攻击了。

    姜宓垂眸,她长长的睫毛扑扇着,慢条斯理地接过护卫送上来的热茶,姜宓优雅地抿了一口后,她那双眸子从睫毛下朝着小公主笑着望去,轻言细语道:“小公主倒是护你的情郎护得紧啊!”说到“情郎”两字时,姜宓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不过,她的脸上自然还是带着妖娆的笑容的,姜宓慢条斯理地瞟了崔子轩一眼,见到崔子轩懒洋洋的垂着眸叩着几,看也没有看向自己和小公主,姜宓又低低笑道:“小公主这样胡乱攻击,可是怕你的崔郎见到比你更美的妇人移了心神?”

    几乎是姜宓这句话一出,小公主便气结了,她涨红着脸恨恨低骂道:“谁怕你了?呸!你就算长得美又怎么样?一看就是不好女人!”略顿了顿,小公主觉得这样还不过瘾,又加上一句,“崔郎才不会喜欢你这样的黑寡妇呢!”

    说到这里,小公主转向崔子轩,因为激动,她的眼眶都红了,忍着泪水,她对着崔子轩问道:“崔郎,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像杨氏这样的贱女人你才看不上呢!”

    崔子轩似乎一直在置身事外,直到小公主这样指名道姓问他,他才慢慢抬起头来。慢条斯理地朝着姜宓上下打量了一番。

    姜宓这是第一次见到,崔子轩以这种轻薄的,不屑的,仿佛要剥光她的衣裳这样极其无礼的目光看她!

    只见崔子轩朝着姜宓上上下下盯视了一番后,他唇一扬,以一种恶劣的语气低而沉地回答道:“恰恰相反,杨夫人要是对崔某自荐枕席,甘愿以奴婢事之,本公子倒是愿意宠爱一二!”

    一句话说得姜宓和小公主同时气倒后,崔子轩突然冷了脸,只见他把酒樽朝着几上一放,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衣袖一拂便朝外走去。

    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就此退席,小公主一惊,她急急站起想要追上,回头看到热闹喧哗的大殿,以及正在说笑饮酒着的众人,却又犹豫起来。见到她站在原地,一张俏脸一会红一会白的,想追又不敢追,姜宓垂下眸来,她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也觉得心堵得可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取笑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浑厚有力,大气威严,明明只是一个笑声,却自然而然的在瞬那间让所有人都静下来了。

    正与旁人交谈着的柴武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快步迎了出去。

    几乎是柴武刚刚迎出,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便与崔子轩先后踏入了大殿,也不知崔子轩说了一句什么话,那中年人正在哈哈大笑。这一进殿看到众人,也不等大伙行礼,那中年人手一挥笑道:“你们且玩你们的,权当朕今日没有来,哈哈。”

    柴武这时已经迎出,他惊喜地叫道:“皇伯伯。”

    两位小公主和众权贵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们齐齐叫道:“父皇”“陛下。”

    这中年人,却是柴荣了。

    姜宓早就听过,柴荣这人有一种雄视天下的魅力,凡是与他走得近的人,见到他很难不被他臣服,这一刻看到真人,倒真有名符其实之感。

    柴荣一边笑着与众人寒喧,一边大步走来。他也不顾柴武的邀请,自顾自的来到左侧殿中,柴荣笑呵呵地朝着崔子轩叫道:“崔家郎君,咱们继续聊。”

    崔子轩这时哪里还有半点刚才拂袖而去的戾气?整个人风度翩翩,宛如如玉君子,他谢过之后,大步走到了柴荣身侧。

    不过,柴荣说是让众人不要多礼,可众人哪里能够不多礼?这时刻,所有人都站在那里,一个个迫切地目视着柴荣,恨不得上前与他攀谈。

    柴荣无奈,与崔子轩笑着说了两句后,转头接待起这些人来。

    见过一个又一个宴中众人后,姜宓这时也过来了。姜宓盈盈走到他身前,朝着柴荣福了福,姜宓说道:“幽州杨氏见过陛下。”

    因杨氏的主要基业在幽州,当年也是在幽州扬的名,所以时人唤她幽州杨氏。

    听到姜宓的声音,柴荣抬起头来,他诧异地朝着姜宓上下打量了一眼,片刻,柴荣愕然地说道:“杨氏?不对呀,你如今也有三十了吧?怎么可能比十年前还要年轻美貌?”

    说实在的,柴荣这话纯是脱口而出,可他这话一出,别人也就罢了,一侧的崔子轩却猛然双眼一眯,看向姜宓的目光越发深邃起来。

    姜宓没有想到,柴荣会对杨氏印象这么深刻,她朝不远处的王屹瞟了一眼后,想到王屹提供的错误信息,心下有点着恼。转眼,姜宓朝着柴荣抿唇笑道:“陛下就不许小妇人有返老还童之术?”

    姜宓这句玩笑一开,柴荣顿时哈哈大笑,他慨然乐道:“正是正是,看夫人如今这模样,这返老还童之术已修得很高深了。”

    当然,以姜宓的身份,也只够格与柴荣说这么两句,转眼,她便识趣地退了下来,让另一个权贵上前见礼。

    姜宓退到角落后,她身边的一个护卫低语道:“后周国主对夫人印象如此之深,看来以后夫人在后周的路更好走了。”

    姜宓点了点头,她转过头轻声说道:“柴荣这人公正旷达,以后我们在幽州的基业也可以转到汴梁来。”

    那护卫马上低头应道:“是。”

    那护卫刚刚退下,姜宓头一转,便对上了崔子轩的目光。

    崔子轩那又深邃得宛如黑洞一样的眼,正神色莫名的盯向姜宓,与姜宓四目相对后,很快的,崔子轩漫不经心地转过了头去。

    这时,柴荣也与众人寒喧完了,现在轮到两位公主在他一左一右撒娇了。与两个女儿说笑了两句,见到自家小女儿一双盈盈美目不停地朝着人崔子轩看去,柴荣呵呵一笑,转向崔子轩问道:“子轩,听说你与你那妻室和离了?”

    崔子轩微微躬身,风度翩翩地回道:“正是。”

    柴荣的目光在自家眼巴巴看来的小女儿身上转了一下后,又向崔子轩问道:“不知崔郎可有再婚地打算?”

    几乎是柴荣这话一出,姜宓便迅速地抬起头来,她紧张地看向崔子轩。

    实际上,此刻紧张的不止是姜宓,小公主也是涨红了一张脸,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这么众人瞩目之下,她的紧张这么明显,于是,几乎一殿中人都明白了这位小公主只怕对人家崔郎情根深种。

    崔子轩表情有点沉凝,他略略沉思片刻后,才抬起头来对着柴荣苦笑道:“回陛下的话,我以前那个妇人,当时也是用了心才娶回来的,人非草木,哪能说忘就忘还记得这般干净?”略顿了顿,他低头行了一礼,很干脆地回道:“臣这一两年间,没有再娶的心思。”

    崔子轩说得这么诚挚,不由触动了柴荣的心肠,他轻叹一声,点头说道:“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崔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便是一个妇人也不轻易相负。”

    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父皇会这样说,一旁,小公主连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看了一眼自己心爱的崔子轩,又看了一眼柴荣,只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的期盼都落了空。当下,她狠狠跺了跺脚,竟是不管不顾地掩脸哭泣着跑了出去。

    柴荣刚才那番话纯是被崔子轩触动了心肠,万万没有想到小女儿会这么伤心,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离开的方向,半晌才哈哈笑道:“这个,这个真是……”干笑了两声,他朝身边一个护卫踢了一脚,笑骂道:“还不快派人追上小公主?”

    那护卫连忙应是,提步跑了出去。

    经过这么一闹,殿中的气氛更放得开了,众人说笑了一阵,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柴荣声音洪亮也胸襟开旷,他转向崔子轩朗朗乐道:“你这小子还是那么招蜂引蝶。几年前你在后周时,咱后周的好一些权贵便紧张得不敢让自家的女儿出门,说是人博陵崔子轩来了,不把女儿看紧点,一不小心被会被勾起了魂……哈哈哈哈!”

    柴荣这一取笑,殿中好些权贵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崔子轩站在一侧,他颇有点无奈地跟着笑了两声。

    可以说,殿中的气氛经过柴荣这一调动,真是再无拘束,那些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众人,这时都从内心深处觉得柴荣可亲可近。

    这时,柴荣挥了挥手,再次朝着众人笑呵呵地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就别盯着朕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说到这里,他带头坐下。

    柴荣这一坐,殿中众人也跟着坐了下去。

    这时,柴荣转向柴武,问道:“不是说蜀国使者和南唐使者都来了吗?他们人呢?”

    柴武恭敬地回道:“回皇伯父的话,那蜀国的康王风寒还没有痊愈,那南唐的李武也是被一些事拖住了。再则,今日之宴只是小宴,他们也没有想到皇伯父会现身,也就没有来。”

    柴荣也只是问一问,他点了点头。

    柴荣转头看向他的大女儿,挥了挥手,令得长公主靠近后,柴荣凑近她小声嘀咕道:“你妹妹恋慕崔子轩这事不靠谱,你找时间劝她一下。”说真的,柴荣是天生的大嗓门,所以他虽然是压低了声音,可他说的这话还是清楚地传到了崔子轩等人的耳中。

    柴荣自是也不会在意崔子轩听不听到,他朝崔子轩瞟了一眼后,小声又道:“人博陵崔氏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看过?能让崔子轩上心的妇人必然是在哪方面符合了他的奇特口味的。总之,崔子轩这人不靠谱,你就跟你妹妹说,寻常的美色也罢,富贵也罢,都不会是他动心的理由,让你妹妹换个人来喜欢。”

    几乎是柴荣这话一出,长公主都忍俊不禁了,便是一侧的崔子轩身边的人,也要笑不笑的。只有崔子轩面对柴荣这种评价,一脸的无奈苦笑。

    挥退了长公主后,柴荣转向姜宓,朝着她挥了挥手。

    姜宓娉娉婷婷走近,朝他盈盈一福。

    柴荣上下打量着姜宓,问道:“你在幽州的基业如何了?”

    姜宓早就心有成算,她恭敬回道:“回陛下的话,小妇人想全迁到后周来。”

    柴荣乐了,他爽朗笑道:“你倒是对朕有信心?”

    姜宓抿唇一笑,她悠然回道:“这个世间,凡是见到陛下的人,很难不敬慕陛下。”

    姜宓这个马屁拍得极好,柴荣哈哈大笑起来。

    乐了一阵后,柴荣说道:“你出现得很及时,朕觉得朕这后周还应当更繁荣一点,正好你幽州杨氏和王屹都是朕需要的人才。”他提到王屹,早就侯在一旁,也与柴荣见过礼的王屹连忙上前一步。

    柴荣拍了拍王屹的肩膀,说道:“总之,你们好好干。你俩都是天下有名的义商,朕信任你们!”

    姜宓和王屹连忙感激地回道:“多谢陛下厚爱。”

    柴荣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们退下吧。这般毕恭毕敬的,你们不累朕可累了。”

    挥退了两人后,柴荣翘着一只腿,他转向崔子轩,笑呵呵地说道:“崔郎你当年那么风光的大婚,现在又这么落魄的和离。这个天下凡是个像样的男人听闻此事,无不欢欣鼓舞,你这小子惯会勾女儿家的魂,难得碰到个能收拾你的妇人,可真是可喜可贺。”

    崔子轩:“……”

    说实在,天下间能这样调侃崔子轩的人不多了,此刻柴荣这么一说,旁边听到的男人们都低声哄笑起来。柴武更是在一侧哈哈乐道:“是极是极,难怪当初我听到这件事后心情还怪不错的,今日皇伯父一说侄儿才明白原因。”转眼,柴武对着崔子轩一阵挤眉弄眼,他笑嘻嘻地问道:“崔子轩,你那和离了的妇人长相如何?”他朝一侧安静坐着的姜宓瞟了一眼,乐道:“论美貌,可有比得上咱们杨夫人?”

    崔子轩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一群揭他的伤疤当做乐趣的人,他抿了抿唇,朝姜宓看了一眼后,无奈回道:“各有千秋吧。”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那双深邃的眼盯了姜宓一会后,崔子轩突然语气悠然地说道:“细看起来,杨夫人与我那前妻,倒有些相似之处。”

    几乎是崔子轩这话一落,姜宓便激淋打了一个寒颤,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朝着崔子轩看去,心里惊道:难道他怀疑我了?这,这怎么可能?

    姜宓易容成这个杨氏,不止有她本人的手段在内,甚至还有身边十几个来自唐时宫中的化妆高手帮忙。再加上这几个月的苦学,姜宓真不觉得自己会在哪里露出马脚!

    一旁,柴荣啧啧一声,他转头向着众人说道:“看这姓崔的小子,他见到人家杨夫人美貌,居然又撩上了!”转眼他打量了姜宓一会,又道:“不过杨夫人可不是那些闺阁中的傻女儿,任凭你崔郎想勾引就勾引。这次崔郎的功夫只怕用错了地方了。”

    柴荣这人有一种天生的威严,天生的气度,他只要不笑不说话,便能让百战老将都喘不过气来。也因此,为了让人放松,他养成了说笑的习惯,平素有事没事就是笑脸对人。此刻也是,柴荣这一番打趣,把他本人的那种平易近人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时之间,殿中众人再度哄笑起来。

    按理说,杨氏不过是一介商妇,还是个寡妇,她这样的身份拿来与崔子轩这样的顶尖世家子相提并论,其实是对崔子轩的一种不恭,可崔子轩也不知怎么的,听到众人这般取乐后,他一点异样也没有。反而在柴荣的话落下后,崔子轩抬起头细细地打量了杨氏一番,然后他慢条斯理地向着柴荣说道:“还是陛下目光如炷。”

    在众人齐刷刷瞪大双眼中,崔子轩那双深邃的眼定定地盯了姜宓一会,然后他转向身后的人轻言细语道:“以后你们盯紧些杨夫人,唔,在我的兴致消退之前,还真得让她守一守身,别随随便便就去勾三搭四了!”

    哗——

    四下众人起了哄了。

    笑声中,议论声中,追问声中,柴荣转向他的大女儿,说道:“这下你妹妹该死心了吧?”转眼他又看向崔子轩,摇了摇头,啧啧连声,“不要脸,真不要脸!人家杨夫人过得好好的,就因为你崔子轩看她顺了眼,便要逼得人家守身如玉?啧,真不要脸!”转眼他又问向姜宓,“杨夫人你呢?是不是也觉得这厮特不要脸?”(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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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运而娇介绍:
身为亡国妖姬的女儿,姜宓有两个长处,一是她运气特别好,二是她聪明。 凭着这两点,在这个征战不休的五代十国时期,姜娆不但在闺秀中混得如鱼得水,便是那个藏身在她家国中的强国枭雄,那个号称第一公子的宋国军师,所谓智计无双的天才,居然也暗恋上了她……恃运而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恃运而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恃运而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