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出逃
詹森带着一大袋的水果和营养品站在雨里,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弄堂尽头的小院,任凭雨水打湿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的衬衣贴在身上,显出线条感十足的肌肉。
昨天晚上,林笑棠的人通知他,说是九妹已经找到了,詹森发了疯似的跑了过来,人已经被送到了家里,但她的丫鬟告诉詹森,现在九妹不想见任何人。
詹森的心如刀绞一般,他不知道九妹这两天到底受了怎样的罪,但他很清楚九妹心中的怨恨,她是因为自己猜被聂尚允的人抓走的,并被关了整整一个礼拜。从这一点上来说,詹森觉得自己欠了她许多。
这两天,不断的有人来看卢九,詹森知道,那都是她的恩客,詹森没有嫉妒,他始终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注定要来搭救卢九跳出火坑的人,这一点,他坚信不疑。
两年前,詹森执行任务潜入上海,在白玫瑰舞厅认识了卢九,在那之后,詹森就成了这里的常客。
詹森没有谈过恋爱,卢九是他第一个女人,正因为如此,詹森爱的很投入,他相信卢九也是一样的爱他。
……
屋里的男人用手指轻轻地挑开窗帘,看看楼下的那个身影,转身回到床前,床上的女人脸sè有些发白,但jīng神还算不错。
“就是他?”
卢九点点头,心中涌上的还是惧意。这次被人莫名其妙的绑走一个礼拜,每天关在不见天rì的小屋里,鼻子中闻到的全是浓重的鱼腥味,这对一贯养尊处优的她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还好每天都有人按时给她送来吃食和水,才能让她等到解救的这一天。
卢九恨恨的捏着凉被的一角,“没错,要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受了这么大的罪。原先以为他不过是个嚣张点的小开,要不是看着他的模样还算俊秀,我怎么会和他牵扯在一起!”
男子摆摆手,“不对,这件事透着古怪。咱们在上海滩混了这么久,对方处心积虑的这么算计他,他一定不会是个普通人。”
卢九有些不可置信,“张老板,你想多了吧,他除了喜欢摆弄刀和枪,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啊?”
“刀和枪?”男子显然有了兴趣。
“刀他都随身带着,枪嘛,还送给我一把,他说是有一对,我们两个每人一支,当做定情信物。哎呦,要死了,我要这劳什子做什么!”
“拿来我看看!”
男子接过卢九递过来的手枪,一看之下竟然倒吸一口凉气,手里赫然是一把勃朗宁微型袖珍手枪。
“这真是他给你的?”
卢九点点头。
男子卸下弹夹看了一眼,弹夹的容量是五发子弹,但现在却只剩下四发。
男子将手枪塞进口袋,心中却是一阵狂喜。大亨季云卿听说就是死在这种枪下,现在,七十六号正在满上海的查找凶手的下落,命令也下到了张啸林那里,如果自己将这个线索报上去,那一定是会有重赏的。
“稳住他,我去去就回!”男子对卢九说道。
卢九号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张老板,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我也不想害他的。”
男子回头看看,拿起门口放着的雨伞,“现在不是你害他,是他要害死你了!照我说的做,事成后,有你的好处!”
男子凌厉的眼神将卢九吓了一跳,她只好闭上了嘴。等到男子的脚步声消失后,她这才将丫鬟叫上来,“去,把外边的那人请上来吧!”
……
吴四宝接到张啸林的通风报信,兴冲冲的带着十几个人就杀奔卢九的住所而来。他原是季云卿的司机兼保镖,七十六号初创的时候,李士群为了招募人手,求到了季云卿的门下。季云卿二话不说,就将吴四宝等一大批徒子徒孙划归到了李士群的麾下。从这一点上来说,吴四宝对季云卿是感恩戴德的,他能从一个小混混,变成今天七十六号行动总队的队长,季云卿功不可没。
所以,不管什么原因,季云卿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刚来到卢九的院门前,吴四宝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透过如雾的雨丝和街边昏黄的路灯,可以看见门前站着两个穿中山装的人,这么热的天,肯穿这种衣服的人,只有一个部门。
吴四宝心中合计着,脚步却没停。
门前的两个人一伸手,将吴四宝等人拦住,“干什么的?”
吴四宝没说话,大耳瓜子直接抽到了那人的脸上,“阿拉吴四宝,滚一边去!”
上了二楼,楼上已经一片狼藉,七八个穿着中山装的汉子制服了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人,将他死死的按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具穿着中山装汉子的尸体,卢九和丫鬟脸sè苍白的蜷缩在角落里。
“吴四宝,你来干什么?”宗飞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
“那你又开干什么?”吴四宝的心里一沉,虽然军情处这两年声势大不如以往,但这个宗飞着实是个硬角sè,真要和他抢起人来,难度不小。
门口的两个被打的军情处的人也跑了上来,宗飞看见其中一人脸上明显的掌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吴四宝,你他妈敢打我的人!”
“老子就是打了,怎么样?识相的,把人交出来,要不然,老子连你照样打!”吴四宝喊道。
詹森的左眼已经一片红肿,他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不远处的卢九,卢九有些心虚的低下头。詹森又偷偷打量着前来抓捕他的两帮人,听见他们的对话,詹森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出手制服他的中年人是军情处的,而后来的这一批则是卢九和张德钦找来的七十六号中人。
吴四宝叫嚣着让宗飞交人,宗飞可是不吃这一套,今天是有人将消息送到了上海军情处,他们这才紧急出动,没想到,这个詹森这么扎手,上来就砍翻了一个手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宗飞亲自动手,才将他制服。吴四宝想要这么轻易的将人抓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两帮人正在对峙,楼下又是一阵喧闹,不一会,又上来一大帮人,顿时将原本就不大的二楼挤得满满当当。
吴四宝和宗飞一看,是十几个黑sè制服的法租界巡捕。两人同时心头一凉,这可是人家租界的地盘,怎么把他们也惊动了,看来今天谁想把人带走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巡捕中一个戴着官阶的头目走上前,看清两人的相貌,笑了,“呦,这不是吴队长、宗队长吗?你们两位贵客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一亩三分地逛逛啊?”
吴四宝yīn沉着脸,“我们收到消息,有个杀人犯匿藏在这里,我们特来抓捕归案!”
巡捕头目看看宗飞,“宗队长也是这个原因吧?”
宗飞点点头。
巡捕头目笑呵呵的点点头,“吴队长没说清楚吧,这个凶手是杀害季云卿季大亨的凶手,是吧?”
吴四宝只好点点头。
“那不就结了”,巡捕头子一拍腰间的手枪,大拇指一挑,“季大亨是在咱们法租界出的事,这里,也是咱法租界的地盘。兄弟我说句实话,两位别介意啊,你们七十六号和军情处的手伸得得也太长了点儿吧!”
“兄弟们,抄家伙,抢人!”巡捕头子没再理会吴四宝和宗飞,对着手下一声招呼。
巡捕们端起长枪就朝吴四宝和宗飞逼过去。
“谁敢!”吴四宝和宗飞此时倒是同仇敌忾,两帮人合在一处,与巡捕们对峙起来。
忽然,一声枪响,一名巡捕应声倒地,捂着小腹惨呼起来,巡捕头目回头一看,顿时目眦yù裂,“王八蛋,你们敢在法租界开枪!”
狭小的房间里顿时响起一片枪声,烟雾大作,巡捕们守着楼梯口,和躲在床上、桌子后的七十六号以及军情处人员对shè起来。
混乱中,倒卧在地上的詹森忽然一跃而起,一脚踢倒了身后的军情处人员,冲着窗户就跑了过去,吴四宝眼尖,抬手就是一枪,正打在詹森的肩头,詹森一个趔趄,但脚下没停,“嗵”的一声,直接撞破了木质的窗户,直挺挺的从二楼摔了下去。
吴四宝和宗飞原本想去追,但巡捕们的枪声一直没停,将众人死死的压制住,吴四宝大喊:“人都跑了,还打个什么劲儿!”
巡捕房的枪声这才停下来,众人跑到窗户前,看看下边的弄堂,路灯下,只剩下一推破烂的窗框,詹森早已消失不见。
吴四宝恨恨的一拍墙壁。
角落里的卢九抱紧了丫鬟,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
火眼收回冒着余烟的长枪,和强一虎蹲回楼顶的阳台水泥护栏后边。
两人窃笑不已。
“老强,你的消息送的真及时,宗飞和巡捕房来的也是恰到好处!”
强一虎伸出大拇指,“老板的主意真是不赖,咱们就开了一枪,打了两个电话,就让这三帮小子打成了一锅粥!”
火眼脸有得sè,“那是,咱们老板算无遗策,跟着他做事绝对没有错!”
说着一拍强一虎的肩膀,“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把人给盯死了,这人老板还有用!”
第八十九章 扑朔迷离
chóng qìng罗家湾戴笠居住宅院的小客厅里,唐纵已经等了有一个多钟头,就连杯子里的茶水都没了味道,内心的恐惧和犹豫让他焦躁不安,不时的站起身,向着门外的方向看去。
一名特务就在不远处的门房里看着唐纵的动静,并不时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看了看手表,戴笠说的一个半小时时间已经到了,便从后门出来,飞也似的向着后院跑去。
后院此时热火朝天,几名光着膀子cāo着上海口音的汉子正在楼下的墙边安装着一架硕大的机器,汗水顺着脸颊滴到脚下的土地里。
戴笠就站在不远处的yīn凉里,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另一只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冰毛巾。
“这东西真的那么好用?”戴笠指着那个机器问身边一个穿着白sè拷绸衬衫的男子。
男子一脸赔笑,cāo着地道的上海口音,“戴局长明鉴,以往咱们用的空调都是用水来调节空气的温度和湿度,降温慢不说,降温效果也不明显,而这次和美国人共同开发的空调系统则是以氯氟氮气体来起到制冷作用的,因此,不但制冷速度快,效果更是没话说的。只要每月保养,用上个十年八年没什么问题!”
戴笠似懂非懂,点点头,“这还要谢谢佑中啊,chóng qìng这个火炉,每到这个季节总是最难熬的,委员长倒是不怕热,要不然,说什么我也要给他老人家先装上一台。”
“回去告诉佑中,这次上海的事情辛苦他了,聂尚允是自寻死路,不必挂怀,但主使他的人,佑中就不必费心了,我这边会着手调查的。毕竟事涉高层,他插手终归是不太合适,我这也是为他的前程和安全考虑,你务必要将我的话带给他。”
男子躬身答应,“戴局长放心,我一定一字不漏的转告。”
“还有”,戴笠接着说道:“接下来,新任的上海站站长陈宫途将会立刻上任,到时请佑中务必从旁协助。”
男子一愣,但随即掩饰了自己的那一丝惊愕和不满,将头低了下去。“请戴局长放心!”
这时,前院的手下已经跑了过来,看到戴笠身旁的陌生男子,yù言又止。男子很识趣的告退。手下凑近戴笠。“一个半小时时间,他站起来八次,抽了十支烟,虽然很焦躁,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戴笠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迈步向着屋里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撂下一句话,“请他到这儿来吧!”
……
唐纵忐忑不安的看着面前的戴笠,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僵在了那里。
戴笠看着他那彷徨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这个唐乃建,素有“柔能克刚”之名,工于心计、善于千变万化,笑里藏刀。平时以儒雅、斯文的面目示人,其人却是以打小报告起家的。戴笠和他打过许多交道,很多时候就是被他所谓的倔强所击败,听说唐纵还经常以此夸耀于人前,自称“拥有极强的原则xìng”。
可今天,看到唐纵低眉顺眼的求到自己的面前,戴笠心中说不出的快意。
但戴笠也不可能让唐纵过于难堪,因为他毕竟是委员长派到军统来的,并且身兼侍从室第一处第六组的少将组长,对于这种老头子的嫡系,还是点到即止,敲打敲打,让他明白军统是谁在主事就行了。
“乃建兄,你这次能及时幡然悔悟、抽身事外,可以说是善莫大焉。聂尚允自作主张,害得我军统上海站全军覆没,其罪可诛。委员长对此很是生气,他是你的老师,有师生之谊。但在这种大是大非问题的面前,乃建兄你的态度,委员长和我还都是很满意的。”
屋里的空调已经开始运转,温度较之刚才下降了不少,但唐纵却是一脑门子亮晶晶的油汗,不住的点头。“一切全仗雨农兄周全!”
“但有一点,我希望乃建兄还是能直言相告!”戴笠话锋一转,眼神凌厉了许多。
“聂尚允为什么要之身到上海去?拿下上海站对于他来说有什么重要的意义?还有,当年,他陷落在南京是由于什么原因?这些问题,不仅是我,委员长同样很有兴趣知道!”
唐纵的脸sè顿时变得煞白,觐见老头子的时候,老头子虽然没有提起,但已经暗示了要他将真实情况反馈给戴笠,老头子迫切的需要军统方面拿出一份有理有据的汇报材料,对于唐纵的一家之言,很明显老头子对自己的信任程度已经大打折扣。虽然明知道戴笠会有这么一问,唐纵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打起鼓来。
“这个”,唐纵擦了把汗,抬头看看戴笠。“聂尚允权力yù旺盛,自从两广事件被闲置以来,其多有、多有不甘,或许他觉得拿下上海站是重新走向前台的一个重要砝码,关于这一点,他对我也没有提起。季云卿、林笑棠相继遭到暗杀,上海局势进一步恶化后,我这才感觉到不对劲,但那时他已身在上海,这也是我第一时间就来找雨农兄的原因。”
戴笠冷哼了一声,心中暗道:“你是怕被他牵连吧!”嘴上却说:“乃建兄请继续!”
“聂尚允对我有知遇之恩,也是委员长的老部下。这些年和他走在一起,很多事我也是敢怒不敢言。当年南京的事情,我也是事后才得知,所以才匆匆赶过去,打算组织营救,这也是奉了委座的命令。至于原因,事后我听他说起过,说是因为些私事耽误了,这才陷落在城中。而前去营救的委员长卫队的宪兵,的确不是我能够调动的!”
戴笠点点头,“南京一役,事出突然,很多事情都没了首尾,现在想要再查起,就连细小的线索也不可得。当年参与营救的宪兵,其中大部分已经在营救的过程中阵亡,剩下的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全部离奇死亡。乃建兄,你让我如何能证明你所说的全是真的呢?”
唐纵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身子如筛糠一般的斗个不停。
戴笠叹口气,他知道唐纵所言非虚,一直以来,唐纵是希望借助聂尚允的人脉和资历来帮助自己扩张势力,但万没想到,聂尚允的却是利用了他的这点想法,牢牢将他控制在手中,以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从这点上来说,唐纵是彻彻底底的被聂尚允利用了。
“听说,当rì从南京突围的过程中,他们还遇到了林笑棠和两名外国人?”
唐纵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没错,是遇到了林笑棠和两个外国人。两个外国人,一个是美国大使馆的华裔,叫洪查维;另一个是一名记者,当时他身上携带着一些大屠杀的照片和资料,去年的时候,那名记者在进行战地采访的时候被流弹打死了。聂尚允后来给委座的解释就是搜罗rì军暴行的证据,提供给英美的话,或许能够换来更多的援助。至于宪兵的事情,他的解释是突围时偶然遇到的。”
唐纵说的很快,似乎想将所有知道的一股脑全部倒出来。“还有林笑棠,当时林笑棠和几名宪兵留下阻击敌人,宪兵全部殉国,林笑棠被及时赶到的援军救回,但身受重伤。后来,聂尚允到达江北后,叮嘱我留意这个人,还说这个人是个人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就除掉他!”
“就没有别的了,说些我不知道的!”戴笠有些不耐烦了。
唐纵苦苦思索着,忽然眼睛一亮,“有个重要的线索,这是我在无意中发现的。聂尚允从南京撤离之后,就开始寻找一个人,直到前些天他去上海前,一直在找,但始终没有结果!”
戴笠立刻挺直了腰,“是什么人?”
“姓张,大名叫张二狗,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院子里,空调系统的调试和安装都已经进入尾声,负责监视安装工人的特务在树下的荫凉里打着瞌睡。短衫男子从工人的包围中抬起头,取下耳边的一个小型的耳机,悄悄的对一名工人说:“效果良好,记得保养时更换隔音棉,噪音还是有些大。窃听到的内容,全部记录下来,用电台发回上海秘密联络点,明白吗?”
工人有些不放心,“他们这边每次干活都会派人盯着,结束之后,还会对设备进行防窃听检查,会不会发现到咱们安放的东西?”
短衫男子一笑,轻声说:“老板发明的这些东西,就是摆到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再说,咱们的设备是和空调联系在一起的,只要空调运转,设备就能工作。放心!做好你们份内的事情就行!”
一旁的特务被空调的噪声惊醒,脚步虚浮的走过来,“怎么样了装好了没有?”
短身男子站起身,将特务引到cāo纵间,手把手教会了特务如何使用,并悄悄的将一叠钞票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特务一皱眉,“都是自己弟兄,用的着吗?”
短衫男子一笑,“老兄,这是新玩意,刚刚装上总要有一个试运行的阶段。这段时间内,就麻烦老兄多盯着点,有什么问题,立刻通知我们,戴老板怕热,总不能让他老人家说我们林站长的东西不好用不是。有了问题,你提前知会一声,我们也好赶紧检修,省得耽误戴老板使用嘛!”
特务眉开眼笑,“行,考虑的真周到!你放心,我就是主管这一块的,有什么事,一定提前通知!”
短衫男子千恩万谢。
第九十章 刚开刃的刀锋
林笑棠看完了chóng qìng方面发过来的电报,就转手递给了尚振声。有关大哥的事情,林笑棠告诉了尚振声。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探查,林笑棠越来越发现大哥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巨大的yīn谋,这让他不得不小心起来。尚振声虽然才三十多岁,但在军统呆的时间长,方方面面接触的人和事也不少,有他做参谋,相信也能发现一些端倪。但寓公方面的事情,林笑棠只字未提。
尚振声看着电报,不由点点头。之前林笑棠说要在chóng qìng设置情报点的时候,尚振声还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但现在看来,自己这位老板的能量还真是不小,居然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戴笠和唐纵密谈的内容,速度快的真是骇人听闻。
关于聂尚允,尚振声也是一头雾水。这个人,早年间被弃用,之后便一直在幕后活动,虽然是情报方面的前辈,但很多人都没有见过他,也谈不上了解,尚振声也是其中之一。但尚振声提出一个想法,不妨联系一下他主要和什么人打交道,从中或许可以分析出他的幕后究竟是些什么人。
国民zhèng fǔ内部的派系众多,军队、zhèng fǔ内部关系错综复杂,聂尚允与其中很多派系都有交集,很难说和谁走的比较近,相对来说,他和蒋大公子、蒋夫人以及研究系的交往更多一些,尚振声建议林笑棠可以在这三个派系身上多下些功夫。
还有二狗这个关键人物,林笑棠叹口气,倒坐在藤椅中,二狗的下落只查到58军这里,接下来,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想到刚才的材料中记载的那些知情人的下场,林笑棠就觉得不寒而栗,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二狗,一定要抢在那些人的前边。还有洪查维,他的身份特殊,那些人不敢动他,自己有必要和他见上一面,,看看他那里会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沉思了半晌,林笑棠这才又开口,“rì本人的战略意图目前有北上和南进两种,我分析,南进的可能xìng会更大一些。”
尚振声被林笑棠的跳跃xìng思维弄得有些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的看向他。
林笑棠笑了,“其实我是这个意思。火眼在海上呆了一段时间,他发现了一座小岛,就在上海的海域之外向东大概一百多海里,位置很特殊,适合隐蔽。咱们现在的摊子扎得大了,人手也越来越吃紧,我想将那里改造成一个秘密基地,也可以作为培训基地使用,招募一些流亡学生和士兵加入咱们的组织,应对接下来的形势。”
尚振声心中一动,一种兴奋的感觉油然而生,林笑棠的提议证实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自己的老板果真是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如今,他这是挑明了邀请自己的加入,让尚振声如何能不兴奋呢?
“龙王那批人热衷于登岸,其中有部分过惯了海上生活的,龙王和我提起过,想让我关照一下,我想,你有机会的话,和他们接触一下,主要是甄别、挑选,明白吗?”
尚振声一口答应。
忽然想起个事情,尚振声补充道:“强一虎昨天说了个消息,江北救**那边和他联系了,目前他们的情况很困难,想通过咱们搞些给养和军火。chóng qìng方面要么是把他们忘了、要么是鞭长莫及,他们的求助电报一直没人理会。老板,你看?”
林笑棠想了想。江北救**他并不陌生,早在淞沪会战时,这支武装力量便应运而生。当时的苏浙行动委员会直属于大本营,其下设的淞沪别动队便是这支武装的前身,其成员绝大部分都是杜月笙的门生,装备也都是上海各界募集而来。淞沪会战时,他们奉命协助正规军防守浦东、奉贤一线,正规军撤退时,他们还曾独自面对rì军jīng锐的攻击,伤亡惨重。rì军在金山卫登陆后,别动队陷入重围,几乎全军覆没,后转入浦东和租界进行游击战和地下抗rì活动。
南京失陷后,戴笠在安徽皖南祁门宣布将南京佘山教导团和淞沪别动队余部进行合并整编,命名为“江北救**”,此后,便在敌后开战抗rì活动。主要活动区域,就在安徽的东南部、苏南和浙江天目山一带。由于rì军的清剿力度不断加大,救**的面临的形势也愈发严峻起来。强一虎以前所在的部队,就是救**的一个支队,驻扎于苏南一带。
林笑棠所考虑的就是想要将这支武装纳入自己的手中。现在看来,他的运气着实不错,刚想到这一点,机会便来了。
林笑棠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告诉强一虎,了解一下他们目前的具体情况,越详细越好,如果有可能,我想和他们那边的负责人见上一面!”
尚振声一笑,之前他已经和强一虎谈过,现在那支部队的总人数大概在八百人左右,基本上是曾经驻守南京的教导总队的老兵,他们的景况很不乐观,差不多是弹尽粮绝的态势,如果这时候,林笑棠这边能够伸出援手,那这支部队的归顺几乎是十拿九稳的。
“还有那个詹森,老板打算如何处置他?”尚振声问道。
“他已经是军统的弃子了,听说军统方面已经不承认他的所作所为,估计也是下了封口令了,难不成就会想杀人灭口,到时候,咱们再帮他也不迟。这个人傲气太重,磨一磨他的xìng子也好。”
……
梅雨季节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看着窗外的雨景,詹森恍然觉得这天气就像他现在的心情,yīn沉、压抑。
当天,他从卢九的住处逃出来,慌不择路,就跑到了这个不知名的贫民区,之后便晕倒在街口。奇怪的是,这里有很多很穷困的洋人,听说是什么犹太人,他们救了自己,但他们的语言自己听不懂,好在他们还能听懂些上海话,这样,交流就没了问题。听他们说,是有人将自己护送到这里,把自己交给他们照顾。
詹森稍稍思考了一下,便知道这是林笑棠的手笔。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想养好了伤,离开上海这个伤心地,自己最爱的女人却是出卖自己的罪魁祸首,直到现在,詹森还不能完全接受这个现实。
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心中的伤口还是**淋漓。
一阵面包的香味传来。这是家面包作坊,主任是一家三口,一对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夫妻,还有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儿。每天这个时候,都是面包出炉的时间,那香气就会飘满整个街道,接着就是蜂拥而来的顾客,当然,大部分都是犹太人。
而今天,却连一个来买面包的人都没有。詹森从阁楼上向下看去,四个穿着拷绸短衫的汉子正站在门口。
“洋人?你们他妈的也算洋人,一群流浪汉,租界都不肯收容你们,既然来到这儿,就得守我们上海滩的规矩。每家铺子每个月五十块法币或者华兴券和联银券(注一),不收军用票(注二),知道吗?”
楼下的店主夫妻正用着并熟练的中国话解释着、哀求着,但四名汉字丝毫不为所动。
汉子们逐渐不耐烦起来,挥手将刚出炉的面包扔进满是泥水的大街上,“少废话,这是张德钦张老板的地盘,他老人家的话就是圣旨,明天再不交钱,老子砸了你的店!”
“张德钦!”詹森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又是这个名字,当rì被人制服的时候,他就听过这个名字,就是这个人和卢九串通起来给自己设下了圈套,想不到,今天又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店主的女儿叫杰梅斯,瑟缩的躲在柜台后,这些天,一直是她用心的照顾着詹森。为首的汉子一眼看到她,顿时眼前一亮,推开店主夫妇,走进了店里,yín笑着在杰梅斯的脸上摸了一把,“想不交钱也行,让你闺女陪我两天,我免你三个月的月钱,怎么样?考虑一下啊!”
说完,和三名手下每人拿了些面包,大口吃着,笑着出了店,扬长而去。
詹森默默穿好了衣服,在阁楼里找了一圈,只找到一把西式的切菜刀,他看了看,塞进了怀里,然后下了楼。
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向外走去,杰梅斯却叫住了他,“萨姆,你去哪里?”这是她给詹森起的名字,取得是“森”的谐音。
詹森回头看看,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转过身出了门。
杰梅斯走到门前,扶着门框看着她消失在雨雾中,却执着的看向那个方向。
店主夫妇叹着气,收拾着店里的狼藉。
詹森走到不远处的河边,找了一块还算光滑的石头,将刀掏出来,蹲下身,飞快的磨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用手指试试刀刃,不错,锋利无比。
雨势已经越来越大了,已近黄昏的街道变得有些模糊,行人都加快了脚步,撑着伞,飞快的从詹森身边经过。
詹森花了两个铜板,买了份报纸,将刀用报纸裹好,向着卢九的家走去。
第九十一章 没那么简单
还是那座熟悉的小院和小楼,到了近前,詹森却有些犹豫,甚至有了掉头回去的念头。但一想到那些流氓的嘴脸和张德钦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詹森的胸中便立刻又被仇恨的怒火填满了。
詹森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才向小院走过去。这时,门忽然开了,丫鬟扶着一身锦绣红旗袍的卢九走了出来,不远处正在躲雨的一辆黄包车应声而来,卢九接过丫鬟手中的雨伞,钻进车里。黄包车夫拉起车飞快的向着白玫瑰舞厅的方向跑去。
詹森的心中没来由的一松,紧紧的跟了上去。
到了舞厅门口,卢九出人意料的并没有进门,而是进了舞厅隔壁的阜新楼酒家。詹森站住了脚步,躲在对面一个屋檐下,将凉帽的帽檐压低了些,没错,刚才在面包房见过的那个张德钦的手下就在这里,在门口将卢九迎了进去,看来,张德钦就在这里。
……
雅间内,张德钦正在招呼着吴四宝等人推杯换盏。门一开,卢九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吴四宝不经意的一抬头,眼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卢九经过多rì的调理,已经恢复了昔rì的艳光四shè,今天的她满头珠翠,脖子上、手腕上包括指头上都是亮闪闪的饰物,凹凸有致的身材裹着一袭亮面的丝绸旗袍,随着她走路时的摇摆,开叉处不时露出白花花的旖旎风光。
张德钦偷扫了一眼吴四宝,对于他的表情并不意外。他稍显妒意的揽过卢九,将她推坐在吴四宝的身旁。对于吴四宝,卢九也并不陌生,她知道这个外形凶神恶煞的男人就是目前上海炙手可热的七十六号的干将,对于能傍上这么一棵大树,对于现在的卢九是求之不得。原因是,她现在每天都在做噩梦,每天都能梦到詹森悄悄的摸到她的床边,挥刀向她砍来。
张德钦今天请的就是吴四宝和他的几个手下,他也存了同样的心思,加之两人都是帮会出身,更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张德钦甚至打算向吴四宝自荐,也加入七十六号,为此,他不惜抛出了卢九,虽然有点不舍得,但扪心自问,为了自己的前程,一个舞女算得了什么。
此外,张德钦还找了几个堂子里的红牌作陪,这可是下了血本的,这几个女人可都是福州路会乐里“仙云居”的红牌,陪吃、陪喝的价格都是不菲的,更不消说暖床之资了,所以,张德钦今天是务必要让吴四宝等人满意而归的。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吴四宝就与卢九如胶似漆的搂在一起,张德钦适时的抛出话来,“一会儿,咱们弟兄再去隔壁的白玫瑰跳舞,今晚不醉不归!呵呵,还有,兄弟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抢到了一间柯华酒店的空调房,吴队长如果有兴趣,可以带着九妹去体验下如何?”
卢九故作娇羞,嗔怪着打了张德钦一下。
吴四宝却是兴趣盎然,“是吗?早就听说那里的空调房四季如chūn,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识一下,既然师兄这么大的诚意,兄弟也不好推辞,等跳完了舞,阿拉和卢小姐一同去开开眼哈!”
……
直到晚上十二点,吴四宝和张德钦一群人才摇摇晃晃的从白玫瑰舞厅里出来,吴四宝出入都有保镖跟随,当即开了车过来,张德钦亲自将吴四宝和卢九送上车,这才挥手告别。吴四宝一行人直奔柯华酒店。
手下的几个保镖将车开过来,张德钦搂着个女人上了第二辆,几个保镖挤上了第一辆车,在前面开道。两辆车在夜sè的映照下,急速的向张德钦的住处驶去。
笔直的道路上只剩下了两边的路灯,微风吹过,轻轻的摇晃着。
一个酒瓶忽然毫无征兆的打碎在第一辆车的挡风玻璃上,酒水和着碎片顿时遮住了司机的视线,慌乱中,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急踩刹车,使得轮胎骤然冒出清晰的白烟,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夜空。
张德钦从酒醉的状态中忽然惊醒过来,他的司机见势不妙,也是猛踩刹车,试图将车子停下来,但踩了两脚根本没用,“老板,刹车失灵了!”
此时,第一辆车在马路上凭空转了几圈已经停了下来,几个保镖手忙脚乱的从车上下来,掏出随身携带的武器,看着失控的第二辆车,一时间束手无策。
张德钦一咬牙,“上草坪!”
路的两边是大片的绿草地,司机一转向,车子直接冲了上去,掀起大片的泥土,在蹿出五十多米后,一头撞上了棵大树。
司机当场被甩出车外,没了声息。张德钦的头部也被狠狠撞了一下,一摸,满手的红sè,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压在身上的昏倒的女人,想打开车门,却发觉自己的双腿被死死的卡住,无奈,他只好将身子探出车窗,冲着不远处的几名保镖大呼救命。
几名保镖赶忙跑过去,可还没到现场,树丛的背后就杀出了一条黑影,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恶狠狠的向着他们刺来,众保镖措手不及,一眨眼的功夫便纷纷中刀倒地,惨叫声响成一片。黑影走进灯光里,现出一张憔悴且俊秀的脸,两只眼睛shè出浓浓的杀机。
詹森给保镖每人又补了一刀,这才捡起一把手枪,站了起来,慢慢的向着张德钦的座驾走去,脚步沉重有力。
张德钦透过车窗,将詹森杀死保镖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一时间魂飞魄散,他挣扎着向后缩去,但双腿却纹丝不动
脚步声慢慢来到眼前,张德钦却不敢回头。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拉出车窗外。
张德钦闭着双眼,大声求饶。“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知道我是谁?”詹森很好奇。
“见过,我在卢九家楼下见过你!”
“那就简单了”,詹森点点头,将刀轻轻放在张德钦的脖子上。
张德钦还想求饶,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一股冷风灌进他被一刀割开的喉管,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
“队长、队长!”急促的敲门声将吴四宝惊醒,睁眼看看表,才刚两点钟,他骂骂咧咧的从jīng疲力竭的卢九怀里挣脱出来,卢九连眼睛都没睁,翻了个身又睡过去,给了吴四宝一个光溜溜的背部。
吴四宝穿上裤子,打着哈欠将门打开,“嚷嚷什么,这才几点?”
手下一脸焦急,“队长,不好了,张老板在回去的路上被人杀了!”
吴四宝愣了半晌,“什么?”
“刚得到的消息,张老板在回去的路上被人杀了,同行的没留下一个活口,张老板被人用刀割断了喉咙!”
吴四宝还没开口,屋中顿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卢九云鬓散乱,裹着一张床单就跑了出来,泄露的chūn光让门口的手下眼睛都看直了。
“你出来干什么?”吴四宝没好气的说。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卢九一手捂着床单,一手拉着吴四宝哀求,“他一定是回来报仇的,吴队长,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吴四宝一拍光溜溜的大脑袋,对着手下大声喊道:“让车在楼下等我,通知附近的兄弟,立刻来这里集合,保护我回总部!”说着便跑回房间,飞快的穿上衣服。
卢九跑到他的身边,床单早已掉在地上,她浑然不觉,光着身子抱着吴四宝的腰,“吴队长,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很快的,我跟你一起回去,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吴四宝不耐烦的一脚踢开卢九,“滚,阿拉现在自顾不暇,那小子是个亡命徒,阿拉哪有空管你的死活。”说完,急匆匆的出了房门。
卢九万念俱灰,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赶忙反锁了房门,自己抱着一床被子,瑟瑟缩缩的躲到了房间的一角。
……
强一虎和柳乘风远远的跟着詹森,柳乘风前段时间受伤,现在是伤愈复出,毅然决然的留在了林笑棠的身边,他和林笑棠共过事,护送高陶那晚,林笑棠的做法对他影响颇深,这也是他答应留下来的重要原因。今晚他便顶替了火眼,来和强一虎搭档监视詹森,也当是伤势痊愈后的一次恢复训练。
两人都是科班出身,跟踪的技术也是炉火纯青。詹森的大名他们早就听说过,但是见到他的出手,两人还是咋舌不已,这小子,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竟然便赤手空拳的干掉了张德钦和他的几名保镖,实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两人躲在犹太人聚集区的街口,看着詹森慢慢走进面包房,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安置在这里的监视点走过去。
刚到门口,柳乘风立刻便觉察到不对劲,他赶忙拦住强一虎,悄悄做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靠近了监视点的房门,柳乘风用手指轻轻拨开一条门缝,里面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
安排在这里监视的两名手下,已经都倒在了血泊中。
第九十二章 初吻一去不回头
詹森将抢来的手枪别在腰后,将刀收到袖子中,看看身上并没有血迹,这才上前敲面包房的门。出人意料的,门并没有关上,还留了一条缝,詹森看了看,屋里的灯光全都灭了,他并没有在意,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詹森一惊,手已经摸上了腰后的枪柄。
灯忽然打开了,身后的门也在同一时间被紧紧关上。
詹森慢慢将手从枪柄上松开,适应了灯光后,看看四周,门后站了一个人,屋里还有三个人,一个人坐着,还有两个就在他的左右两边。
地上一片殷红,柜台后边依稀可见躺着两个人。
詹森的心头一紧,看向对面坐着的像是头领的人,那人一身西装,领带系的的很标准,白净的面皮,没留胡须,看年纪在三十岁左右。
西装男盯着詹森,手指轻抬,示意他不要反抗,一个手下过来,拔出了他腰后的手枪。
“我是陈宫途,新任军统上海站站长,你是詹森?”西装男面无表情的问。
“军统?”詹森愣了一下。
“没错”,陈宫途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詹森。
“戴老板命令你赴上海除掉叛徒王天木,可王天木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反倒是季云卿一命呜呼,死在你的枪下。”
“我被聂尚允要挟,我……”詹森说道。
陈宫途一伸手,打断詹森的话,“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违背了戴老板的命令,导致上海站全军覆没,破坏了戴老板的全盘计划。而现在,你又和林笑棠的人勾搭在一起,这是戴老板绝对不能容忍的!”
“林笑棠?”詹森疑惑道。
“没错!”,陈宫途指了指对面,“就在那里,他们安排了两个人保护你,你能说你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詹森忽然语塞。
“我奉戴老板的命令执行家法。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陈宫途摸出手枪,将消音器装了上去。
“什么?家法!”詹森几乎要大喊出来,“我为军统出生入死,到头来,就因为被人胁迫,只能换来这么一个下场?”
陈宫途摇摇头,“我只是执行命令。我知道chóng qìng并没有你的家人,既然你也没话要留下来,我就开始动手。放心,毕竟是自己人,我会打心脏,保管没有痛苦,而且不会破坏你的尸体。”他的语调低沉,却又不掺杂一点感情,像是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詹森低下了头,心中的怒火再一次熊熊燃烧起来。还是背叛!还是抛弃!自从来到上海,这两样东西就始终伴随着他。
他想努力的杀出一条血路,可刚刚看到一点希望,下一个打击却接踵而来。
陈宫途刚刚端起手枪,詹森就动了,他手一抬,袖中刀激shè而出,不是shè向陈宫途,而是直奔墙上的电灯。
灯泡碎裂,陈宫途和另一名特务的手枪同时开火,屋里黑暗的同时,詹森的胳膊和小腹连中了两枪,但他的身形却未停止,而是借势就向身后撞去。
门后的特务躲闪不及,被他结结实实的撞到怀里,两人径直撞开了门,跌落在泥泞的街道上。詹森握住了他拿枪的右手,向着陈宫途所在的位置连开两枪,接着一扭身,枪口掉转,顶在那特务的小腹就是一枪。
抢过枪来,詹森迅速爬起,屋**出的子弹就从他的身边飞过,詹森忍住剧痛,边打边撤,躲到了街道对面的一块招牌后边。
这时,他的两侧闪出两个身影,詹森一惊,刚要掉转枪口,却发现那两个黑影已经向着店里开了枪,手中也是拿着无声手枪,只是声音更小。
跑到门边的两个特务毫无防备,顿时中弹倒地。
陈宫途带着一名手下,且战且退,从后窗跑了出去。
强一虎和柳乘风看到对方没了动静,这才骂着从隐蔽处走出来,过来搀扶詹森,詹森却一跃而起,咬着牙又冲进了面包店里。
面包店的店主夫妇已经没了气息,但他们的女儿杰梅斯却不见了踪影,詹森悔恨无比,内疚之情溢于言表,他发了疯似的在店里找,终于在柜台下边储存粮食的地窖中找到了杰梅斯。
杰梅斯骤见光亮,顿时惊声尖叫起来,詹森一把拉住她的手,小声抚慰,“别怕,是我,萨姆!”
杰梅斯不可置信的看着詹森,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双手紧紧搂住詹森的脖子,大哭起来。
强一虎一皱眉头,叹口气,“此地不能久留,你的伤也需要尽快处理,收拾一下赶快走!”
……
林笑棠今晚同样没有休息,他在董嘉怡的陪同下一连参加了两个上海商界的酒会,董嘉诚作为董氏家族的代表,是其中一个酒会的主办方之一,林笑棠当然不能不给未来的大舅哥面子。
马启文这几天正在上海,也被应邀参加,看到了林笑棠自然是喜不自胜。两人合伙打理的物资统制计划进行的如火如荼,马启文和马氏家族可是分了不少利润。还有林笑棠的空调厂,马启文也入了股,这些天正忙着应酬伪zhèng fǔ的各个部门,虽然厂家方面已经在加班加点的生产,但供应远远跟不上需求的节奏。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将马启文高兴的合不拢嘴。
伪zhèng fǔ的财政部、商务部等要害部门已经先期安装上了整套的最新的zhōng yāng空调,国防部和军情司等部门也下了订单,正在翘首以盼。林笑棠也趁机命令尚振声在一些机要部门的设备中安装了窃听器,以这种途径获取情报,简直就相当于在这些部门中安插了大批的卧底特工,大量有价值的情报源源不断的汇总到尚振声的情报处。即便是尚振声这样的老牌特工,也惊诧于这种效率和大范围的覆盖面。
马启文已经有些醉意了,今天他身边的女人明显不是他的太太,而是一个年龄比他小很多的女孩,女孩似乎是没参加过这样的酒会,扶着喋喋不休的马启文不知所措。林笑棠没办法,只好将马启文搀回酒会大厅旁边的沙发,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马启文的jīng神很好,将水径直递给了身旁的女孩,却是一把抓住林笑棠的手,“小七,好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可真是我命中的贵人,早先,我虽说也是个官,但在zhèng fǔ里,我这种人遍地都是,说的不好听点,房顶掉块砖就能砸倒几个处长。可现在,咱们的生意红红火火,妈的,就连某些大佬见了我,也要笑容满面的央求我帮忙搞套空调来。我,马启文,能有今天,那都是托了你的福,以后,在南京、上海,你需要哥哥我出面,一句话,全部摆平!”
林笑棠笑呵呵的答应着,偷眼向着不远处看看,董嘉怡正在和董嘉诚应酬着酒会的宾客,察觉到林笑棠的目光,董嘉怡歉意的一笑。
林笑棠安顿好马启文,看看四周,还真没适合抽烟的地方,没办法,他只好顺着走廊走出去,到了洗手间的门口。
点着烟,刚抽了两口,身后的女士洗手间门响,似乎有人要出来,林笑棠没回头,便向旁边挪了两步,礼帽的让出路来。
身后的人似乎愣了一下。
林笑棠抽了口烟,没发现有人经过,下意识的刚要回头,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便向女士卫生间里边走去。
林笑棠大惊,这要是被发现他被人拉到女洗手间,那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可刚要甩开那人的手,林笑棠却愣住了,看那人的背影,依稀有些眼熟。
拉着他的女人没有犹豫,进门之后,直接将林笑棠拉进了一个隔断间。
她一转头,赫然是段羽然。
段羽然将隔断间的门关好,双手抱肩,好整以暇的看着林笑棠。
林笑棠举着香烟,一时有些尴尬,直到烟灰落在手上,他这才手忙脚乱的将烟头扔在地上。
隔断间的空间狭小,两人这样面对面的站着,几乎是贴身而立。
段羽然今天穿了一袭欧式的长裙,肩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脸上挂着红晕,显然也喝了酒。林笑棠偶一低头,无意中看见她脖子下边大片美好的chūn光,顿时觉得不自然起来,干咳了几声,赶忙将目光转移。
段羽然“扑哧”一身笑起来,随即又向前垮了一小步,整个人都紧紧的贴在了林笑棠的身上。
“你,你这是做什么?”林笑棠下了一跳,手脚都没地方。
段羽然抓起他的双手,直接环上自己的纤细的腰身,自己则紧紧搂住林笑棠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笑棠,“你骗我!”
林笑棠大窘,“我哪里骗你了!”
“你根本没受伤!”段羽然直视着他。
“哈!哈!”林笑棠讪笑两声,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不得已,绝对是不得已!”
“记住,我不希望你再骗我!” 段羽然想了想,将一根手指压上他的嘴唇,“但这次,你还是要付出代价!”
“代价?”林笑棠一愣。
一错神间,一双娇艳yù滴的红唇便贴上了他的嘴唇。
林笑棠大恸,“我的初吻!我不要在这种地方失去初吻啊!”
第九十三章 偷吃记得擦嘴
段羽然的动作生硬而热烈,而林笑棠比之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从训练班到上海,林笑棠打拼也有好几个年头了,期间也不是没接触过女人,但一方面要为了生存而奋斗,另一方面内心的压力又无时无刻的在煎熬着他,所以和女人亲近也就无从谈起。
而他和董嘉怡的关系也是最近刚刚确定,进一步亲密的行为着实还没来得及发生,于是便被段羽然“捷足先登”了。
两人的嘴唇笨拙的贴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炙热的气息。“法国式深吻!”林笑棠的脑子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了马启祥曾经大言不惭介绍他的接吻经验,这点倒是和幽灵的心得不谋而合。
林笑棠努力的用舌头撬开段羽然的嘴唇,随即缠上了她的香舌,段羽然身子一僵,口中顿时发出旖旎的喘息,热烈的回应着。
这一吻,荡气回肠。
忽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林笑棠和段羽然下意识的停止了动作,段羽然慌忙将头埋进林笑棠的怀里,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进来的似乎是两个人,脚步声跌跌撞撞的,还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好像是一男一女。
段羽然好奇的抬起头,开始侧耳倾听,林笑棠则透过门缝向外边观察。
进来的竟然是马启文和他的舞伴。
两人反锁了洗手间的门,随即抱在一起,贪婪的互相亲吻着,这将林笑棠看的目瞪口呆。段羽然也赶紧将凑到门缝边看。
马启文两人不停的亲吻,抚摸,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件的减少,随后,马启文猛地抱起那女孩,直接冲进了林笑棠隔壁的隔断间中。
接着便是女孩有些变调的**声和有节奏的撞击声传来,林笑棠靠着的门板随即感受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撞击频率。
林笑棠的身子被门板传来的撞击顶的难受,就连后脑也接连挨了两下,他苦笑着看着段羽然,段羽然却捂住了嘴,一双眼睛弯了起来,吃吃的笑着。
林笑棠收起了笑容,将嘴唇慢慢的贴近段羽然,段羽然放下手,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抖动着,两人的唇终于又贴在了一起。
几分钟后,撞击声终于结束了,隔壁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接着便是哗哗的流水声,估计两人是在洗漱。
林笑棠和段羽然也分开了彼此,两人的脸上都是红晕,林笑棠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林笑棠还在好奇,刚才看马启文的那个女伴文文静静的,就连说话都是低声细语的,没想到竟然如此的火爆,整个过程中一直在压低了声音不停的**,甚至有点惨叫的意味,还有,刚刚不断的传来指甲划在门板上的声音,看来是很尽兴。
好一会儿,两人才收拾好了出门。
林笑棠和段羽然同时松了口气,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段羽然帮林笑棠整理好衣服和头发,忽然又搂住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你知道吗?从在南京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将会事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那一次,你被救回来的时候就像一个血人,我吓坏了,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的预感。在南京又见到你的时候,你可能不会相信,人群中,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我很高兴,那种高兴的感觉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林笑棠轻搂着她,耳中听着她的诉说,张了张嘴,可还是将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今晚那个一直在你身边的女孩是你的女朋友?”段羽然忽然抬起头。
林笑棠无声的点点头。
段羽然忽然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的,我要的很简单,或许是你想象不到的简单!”
林笑棠沉默了。
……
林笑棠站在洗手间的门口吸着烟,段羽然早已飘然而去,留下的只有嘴唇边的淡淡幽香,刚才的一切就像一个梦境,真实而又恍惚,只有那种挥之不去的香味仿佛才能提醒林笑棠,那的的确确发生了。
扔掉了烟头,林笑棠信步向大厅走来,迎面就遇到了马启文和他的女伴,马启文的酒看来是醒了不少,整个人神采奕奕的,他的女伴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身旁,脸上也散发着满足的笑容,显得容光焕发。
走到近前,马启文和女伴会心一笑,马启文示意女伴从随身的小包中掏出一张纸巾递到林笑棠的面前,林笑棠一愣。
马启文笑着指指自己的嘴唇。
林笑棠这才会意,赶忙接过纸巾擦了擦唇边,果然有留下的口红。
马启文凑过来,低声说:“兄弟,偷吃不怕,关键是要把嘴擦干净啊!”
林笑棠无言以对,只好笑着点点头。
大厅里的酒会已近尾声,董嘉怡和董嘉诚正站在门口和陆续离开的宾客告别,看到林笑棠过来,董嘉怡赶忙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
林笑棠下意识的又摸了摸嘴唇,生怕自己没擦干净,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心虚的感觉。
“刚才你上哪儿去了?”董嘉怡问道。
“哦”,林笑棠顿了一下,“和马大哥去洗手间那儿的走廊抽烟去了,顺便聊点事情。”
董嘉怡一撇嘴,“和他打交道你得小心点,他们马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花心大萝卜!”
林笑棠一愣。
“马启祥就是如此,马启文今天带着那个女的,根本不是他太太,所以我让你离他远点,别被他给带坏了!”董嘉怡自顾自的说道。
林笑棠的脸微微一红,没接腔。
董嘉诚和一对男女一起走出来,看到林笑棠和董嘉怡,“佑中、嘉怡,过来一下!”
林笑棠和董嘉怡闻言走过去,董嘉诚介绍道:“这是上海宪兵总队特高课负责人矢泽慎一大佐,以及他今晚的舞伴段羽然小姐。”
林笑棠身子一震,段羽然和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站在一起,脸上虽有笑容,但眼神却是平淡的,仿佛和林笑棠从未见过面。
矢泽慎一一弯腰,“两位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很标准的国语。
林笑棠一点头,“矢泽大佐,幸会!隆盛公司,林笑棠!”
矢泽慎一的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复杂的眼神一闪即逝,随即笑道:“林先生的公司如今在南京和上海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贵公司的产品一上市,就获得了民众的青睐,在下也是由衷的钦佩啊,林先生不愧是商业奇才!”
林笑棠连称不敢当。
“听闻林先生的公司还有rì资背景,那以后要合作的内容可是很多啊,希望林先生能为上海的繁荣倾尽全力!拜托了!”
“那是自然,以后还要请矢泽大佐多多关照啊!”林笑棠简单的应答。
矢泽一笑,“今天的酒会很成功,也多亏了董先生的一手cāo办,让全上海的商界名流汇聚一堂,真是太感谢了!还有就是今天很荣幸能请到段小姐做我的舞伴,这更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啊!”说着,还有意无意的拍了拍段羽然挽住他胳膊的手臂。
林笑棠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不住的点头。
矢泽吩咐自己的司机将段羽然送回去,自己则先一步登上了宪兵队的车离开。
董嘉怡和董嘉诚又去招呼别的宾客,林笑棠落在最后边,不经意的一回头,段羽然侧过脑袋,躲过司机的目光,在上车的一瞬间冲着他嫣然一笑,随即调皮的一撅嘴。
……
酒会散场,董嘉诚将林笑棠拉到一边,“刚才那个矢泽慎一,你要千万注意,这个人心思缜密、手腕很硬。一到上海便大力整顿了七十六号和军情处,确立了自己的威信,听说李士群对此很是不满,但因为这家伙有皇室的背景,所以也不得不低头。以后和他打交道,一定要千万留神!”
林笑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董嘉怡一脸慵懒的走过来,挽住林笑棠的胳膊,笑着问:“你饿不饿?”
董嘉诚没好气的说:“行了,让你们陪了我一晚上了,接下来你们zì yóu活动,我是不管了。我先回酒店了,还是柯华舒服啊,这儿的空调根本不行,我的衬衣早就湿透了!”
董嘉怡和大哥挥手告别,转向林笑棠,“吃夜宵?”
林笑棠用手指刮刮她的鼻子,“快点,我早就饿坏了,下午吃的那点东西根本撑不住!”
……
夜晚的上海街头静谧而安详,街上早已没了行人,林笑棠等人开了两辆车,在街上转了大半个钟头,才找到这家还未打烊的小吃摊。
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边请林笑棠等人坐下,一边熟练的将包好的菜肉馄饨下锅,又端来几笼热腾腾的灌汤包。
林笑棠和董嘉怡坐了一张桌子,郭追和两名手下坐了另一张。
忙了一天,众人也都饿坏了,馄饨一上桌,都没说话,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咀嚼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辆黑sè的汽车疾驰而来,停在了街道的对面,刺耳的刹车声惊动了小吃摊上的众人。
郭追和手下迅捷的站起身,手搭在腰间,仔细看了一下车牌号,放松下来,走到林笑棠身边,“是老强的车!”
第九十四章 我想开家面包房
车门打开,詹森脸sè灰白,披了件西装,身上包裹着纱布,依稀可见淡淡的血迹。
董嘉怡看见他的模样,有些吃惊,不自觉的抓住了林笑棠的手,林笑棠冲她一笑,“等我一下!”
馄饨摊的摊主哪见过这种状况,向后连退了两步,手中的调羹也摔了粉碎。郭追掏出几张钞票放在他的手里,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雨来,薄薄的水雾从天而降,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强一虎快步跑到林笑棠的身边,“陈宫途已经到了上海,要杀这小子灭口。詹森杀了张德钦之后,中了陈宫途的埋伏,我们也折损了两个兄弟,他刚包扎好伤口,就非要来见您,您看?”
林笑棠冷哼一声,“陈宫途,我倒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说着站起身,冲着詹森喊道:“你找我?”
杰梅斯也下了车,想要搀扶詹森过来。詹森却推开她的手,捂着小腹的伤口,冒着雨丝向林笑棠走来。
离林笑棠还有三米的距离,詹森停下了脚步,双膝跪倒在林笑棠的面前。
林笑棠一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詹森抬起头,“从今天开始,我的命就是你的!”
林笑棠摇摇头,“我不喜欢拿命来做交易!”
詹森倔强的说:“天地之大,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只求你能收留我们,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他一指杰梅斯。
林笑棠看看远处的犹太人少女,“收留你们没问题,但我不要你的命!”
詹森不解,“可我现在只有一条命!”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命都是属于自己的,没人可以替你做主。站起来吧,我也不喜欢别人给我下跪。我的人会帮你们安排新的身份和住处,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他们,等伤养好之后,你想去哪里都行。不过我建议你,国内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如果你愿意去南洋,我来安排!”
林笑棠说完话,刚转身走了两步。一脸惊愕的詹森却又开了口,“我只有一个要求!”
林笑棠回过头,“讲!”
詹森站起来,回头看看杰梅斯,忽然有些吞吞吐吐。“我,我想开家面包房!”
……
回去的路上,车辆一路飞驰。董嘉怡将头靠在林笑棠的肩上,忽然笑出了声。“你好jiān诈!”
林笑棠莫名其妙。
“你本来就是想收下那个人,对吧?yù擒故纵,还假惺惺的安排人离开,其实是打动他留下来!”
林笑棠摸摸下巴,“这个人有他自己的执着,不是用钱用官位就可以留下的。原本我是这样打算。但他提出最后那个要求的时候,我改变主意了!”
董嘉怡好奇的看着他。
“人不能够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我相信这次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看着别人在自己的帮助下,能够过上安定的生活,我觉得,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还有那个女孩,她的父母是因为我们的事情被害的,我有责任安排好她的生活,还有这次牺牲的两个兄弟,我都要负责到底!”
黑暗中,董嘉怡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原以为你变的很多,没想到,原来你,其实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当年的那个小七!”
“我知道,你和我爸我哥是同一类人,做的也是同一件事,我不想管,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小心,别再让我担惊受怕,好吗?”
林笑棠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搂住了怀里的女人。
……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董镇南将上海的事务交给了董嘉诚全权负责,由他辅助林笑棠开展同盟会的工作,自己返回了泰国。寓公则去了chóng qìng,说是要拜访一些老朋友,林笑棠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心中始终放不下大哥大嫂的事情,此去chóng qìng就是为了寻找一些新的线索。
之前,尚怀士已经接到林笑棠的命令,着手调查杀死聂尚允的杀手使用的chūn田步枪的情况,这个相对来说容易些,很快就有了消息。但着实没什么价值。因为据调查,这种chūn田步枪,虽然购入的数量不多,但对于整个**序列来说,这个数字还是相当惊人的。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第九、第六战区都曾分配过这种武器,主要用于zhōng yāng军序列的jīng锐部队,其中包括直属于战区司令部的特务团和长官司令部的jǐng卫部队,人数高达六千人,想要在这其中找到一支,谈何容易,况且,林笑棠的手中只有一枚弹壳,连枪支的编号都没有。
所以说,线索只能暂时的中断。同样,二狗的下落,依然没有音讯。
但事情总有转机,好消息就是,失踪了许久的洪查维终于和林笑棠联系了。
之前林笑棠曾找过洪查维,但约定好的联系方式却没有任何回音,林笑棠曾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出事了,这让他不禁忧心忡忡,不是他和洪查维有什么过命的交情,而是林笑棠希望能通过洪查维,寻找聂尚允当rì在南京的活动轨迹,以此来找到新的线索。
洪查维约林笑棠见面的地点是在汇中饭店的咖啡厅,这里是上海达官贵人的聚集之地,鱼龙混杂,七十六号和rì本人也不敢在这里大张旗鼓的活动,相对来说安全了许多。
林笑棠只带了郭追和焦达来赴约。此前焦达在车站遇袭中为掩护林笑棠而深受重伤,经过一段时间的救治,已经痊愈归队,林笑棠就将他调到身边和郭追一起充当自己的贴身保镖,这让焦达很是兴奋。这期间,林笑棠研制的防弹衣经过实战的检验,再经过改良,已经投入生产,但所需的特种钢材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制作出的数量也不多,林笑棠就先分配给了尚振声、火眼以及自己的侍卫们使用,这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洪查维就坐在咖啡厅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林笑棠在他对面落座后,服务员将咖啡放到林笑棠的面前离开后。还没等洪查维开口,林笑棠就迫不及待的说:“有件急事,你先听我说!”
洪查维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
“当rì在南京,你是怎么遇到聂尚允的?”林笑棠紧盯着洪查维,一字一句的问道。
洪查维咳嗽了一声,满脸狐疑,“你怎么想到问这个?当天的情况你不是都了解吗?”
“我问的是,我和何冲遇到你们之前,你们是怎么遇到聂尚允他们的?”
洪查维一伸手,“打住,你搞错了。是我们先遇到聂尚允的,当时他是自己一个人,虽然还有两个人,但见面时一个已经死亡,另一个受了重伤,没多久也死了,之后我们遇到了rì本人,刚好此时,那些**士兵出现,才救下了我们!”
“什么?”林笑棠忍不住惊呼起来,“你是说,聂尚允之前并没有和**士兵在一起?他还有两个同伴,只不过都死了?”
洪查维放下咖啡杯,“没错,是这个意思!”
“那在你遇到聂尚允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或者有什么古怪的举止,还有……?”林笑棠连珠炮似的发问。
“等等”,洪查维打断了他的提问,“据我所知,聂尚允前些天已经死了,这个时候,你打听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情报?”洪查维带着一丝狡猾的笑容问林笑棠。
林笑棠白了他一眼,“实话告诉你,当rì我回去是为了找我大哥大嫂,我怀疑他们两人的死与聂尚允有关系,所以才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真的?”洪查维似乎有些怀疑,“就算有关系,现在人都不在了,你还怎么报仇?这有意义吗?”
林笑棠苦笑不已,他深知面前的洪查维不是个易于之辈,简单的理由是瞒不过这只狐狸的,“我们中国人的想法你是不会明白的,我大哥大嫂虽然不在了,聂尚允也已经死了,但他背后的人呢?我始终怀疑他也只不过是某人的棋子而已,所以,我要找出当天的一点一滴,直到查出我大哥大嫂的真正死因,以及幕后的黑手!”
洪查维听完后,长叹一声,“你们中国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我真是看不懂。派系林立、明争暗斗,到底是为了什么?金钱或者权利,好像不全是,某些大人物似乎他们并不缺少这两样东西,但却乐此不疲,真是难以理解!”
洪查维忽然一笑,“其实我今天找你来,也是想找你帮忙的。你想知道当天发生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绝对不会漏下一个字,但你要答应我,尽全力帮我完成我的任务!”
林笑棠一摆手,“你也打住,先告诉我是什么任务,要是帮你们美国人办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先说明,我没什么兴趣!”
洪查维哈哈一笑,“这你尽管放心,任务是针对rì本人的,也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完成之后,也绝对会有好处,怎么样?”
林笑棠想了想,点点头,“成交!”
第九十五章 洪查维的回忆
时间再次回溯到民国二十六年的那个冬rì,各国使馆早在南京之战开始前就已经撤退,洪查维因为要处理一些使馆的机密文件和人员安排,所以留在了最后,等他准备撤离的时候,rì军已经攻进了南京城。
洪查维被难民挟裹着,盲目的向前跑着,到处是废墟,到处是尸体,他根本无法分辨这是哪条街道,哪个区域。炮弹就像无处不在的幽灵,不断的在他们的左右四周爆炸着,每次爆炸都会带走好几条生命。
忽然他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紧追上去,一拍那人的肩头,“怀特,你怎么在这里?”
怀特是美国《纽约先驱报》的战地记者,洪查维曾经和他见过几次面,这是个勇敢的中年人,这一年多的时间来,他辗转于中rì战场的各个角落,将无数鲜活、残酷的报道发往美国,让更多的人了解了这片古老土地上发生的这场惨烈的战争。
怀特紧紧抱着一个公文包,见到洪查维也很惊诧,但对于能遇到自己的同胞,他还是很高兴的。
“你的宝贝照相机呢?”洪查维诧异的问道。
听到这样的提问,怀特的眼神一黯,边跑边说:“这里是我见到过最恐怖的地域,你知道吗?rì本人刚一进城,就开始了有组织的屠杀,大批的战败军人和平民被有计划的杀死,尸体被销毁,我拍下了一些照片,为了尽快逃离这里,我不得不扔掉了我的照相机!”
洪查维的心头一惊,本来凭借着美国人的身份他还是很有机会逃出南京城的,就算被rì本人抓到,至少目前来说,他们还不会为难一个美国公民,但怀特就不一样了,万一他携带的胶卷被发现,那等待他们两个的,只能是不明不白的死亡。
洪查维的心思电转,但此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绝望的叫喊,“rì本飞机!”
两架涂抹着膏药旗的九七式轻型轰炸机带着刺耳的轰鸣声俯冲下来,一连串的炸弹倾斜而下,爆炸的火光瞬间淹没了整条街区。
洪查维机敏的拽上怀特跳进一个弹坑,双手抱头,忍受着那种不断从地面传来的颤抖,飞溅的泥土埋住了他们的半个身子。
很快,轰炸机飞走了,洪查维从泥土中探出头,又将怀特拉了出来。
两人手脚并用的爬出弹坑,周围已经找不到几个活动的身影。两人搀扶着走出硝烟,随处可见的尸体没有几具是完整的。
不远处,一个身影坐在半截树下,怀中抱着一个人,洪查维试探着走到近前,却不由叫出了声。“聂先生?”
聂尚允转过头,他的长衫已经沾满了泥土和硝烟的痕迹,看到洪查维,呆滞的脸上开始有了些表情,“你是洪先生?”
洪查维这才发现,距离自己不远处还有一具尸体,是个年轻人,胸腹要害被弹片击中,早已没了呼吸。而聂尚允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鼻梁上的眼镜早已没了镜片,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手枪,一条腿被炸断,另一只手一直抓着聂尚允的臂膀,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你应该救他的,没有他,我们、我们什么也找不到!”
说完,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聂尚允慢慢将那人未曾闭上的双眼阖上,喃喃自语,“这就是命啊!”
随后,洪查维帮助聂尚允将他同伴的两具遗体藏好,这才结伴继续上路。
可没走多远,便被后边的追兵赶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沈昌带着几名手下及时赶到,救出了三人。
……
“这就是遇到你们之前的一切,我能想到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你了!”洪查维抽这雪茄,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
“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而唯一的线索断了,所以才会显得,显得……”洪查维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聂尚允等人的状态,“哦!对了,是绝望!”
林笑棠看向他,脑子却在不停地思索着洪查维描述的聂尚允和同伴的仅有的两句对话以及神情。
“应该救他,救谁?找不到,聂尚允他们想找到什么东西?这些和大哥有什么联系?”原本,林笑棠是希望能从洪查维这里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但万万没想到,现在的状态确实更混乱了。已经拥有的线索全部断了,今天听到的这些信息也都是些哑谜一类的东西,这样的线索只能让林笑棠不得不开辟出更多的思路,所以,愈发的混乱了。
洪查维看林笑棠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赶忙开解他,“林,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你也别太执着了,死者已矣,也许有些事是注定要淹没在历史中的,你这样穷心竭力的搜寻答案,既有可能是白费力气,也有可能最后得到的是你根本接受不了的谜底啊!”
林笑棠揉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冲着洪查维歉意的一笑,“真是抱歉,我失态了。你说的没错,这些事情的确是急不来的。我们不妨换个话题,说说你的任务吧!”
洪查维之前说的没错,他的任务的确与rì本有关。现在是民国二十八年,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战争的yīn云下,欧洲的德国已经并吞了奥地利和斯洛伐克,庞大的战争机器已经开始运转起来,没人知道几百万的德国jīng锐之师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而rì本和意大利已经成为了德国的坚定盟友,他们妄图发起一场改变世界格局的战争。
亚洲战场上,rì军的攻势虽然减缓,但依旧咄咄逼人,虽然当初“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叫嚣彻底沦为一句空话,但rì本人已经不在局限于面前的成果,他们开始将目光投向整个亚洲乃至欧洲战场。
一直以来,rì本军界都有“北上”和“南进”两种战略决策,但据说直到今天都没有定论。洪查维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获取rì方的最高等级军事情报,以确定rì军的下一步战略进攻方向。
林笑棠松松肩膀,“老洪,这你可就强人所难了,我一个商人,充其量适合南京zhèng fǔ方面合作些生意,赚点辛苦钱,帮你弄点一般的情报就费了我老大的劲,欠了不少人情,也花了不少钱。现在你可倒好,狮子大开口,居然让我去搞他们的最高等级情报,开玩笑吧你?”
洪查维自信的一笑,“好了,都是同行,就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我的林站长!”
林笑棠一楞,随即老脸一红。
洪查维继续说道:“你不费吹灰之力就重建了南京站,之后又杀回上海,利用李士群和军统的争斗,掌控了上海的军统情报组织,这些我都知道,你说,我不找你找谁?”
林笑棠一竖大拇指,“行,消息够快!”
洪查维随即安抚道:“林,你也放心,你的资料我早已报到了国内,我们的情报局对你也非常感兴趣。你也清楚,一旦rì本将战略方向定为南进,我们和英国人将首当其冲面对他们的进攻。所以,我们急切的需要一位可靠的、有能力的合作者。贵国的军统和中统本来是不错的选择,但他们的内斗太激烈了,加上chóng qìngzhèng fǔ贪腐成风,各种间谍都混杂其中。为了确保情报的机密和安全,我们选中了你作为敌占区的请把合作伙伴。”
洪查维打量一下林笑棠的表情,冲他眨眨眼,“我也知道,你个人也是很乐于成为军统在敌占区的总负责人的,这一点,从你吞并上海站就可以看得出来,而我们将全力支持你达成这一目标,以此作为你向我们提供有价值情报的回报,这个条件,可以吗?”
林笑棠摸摸下巴,洪查维背后的美国情报机关查到了自己在军统的底子,这并不稀奇,军统之前就一直和美国方面保持着良好的合作,一批美国教官就加入到军统中,为chóng qìng方面训练特工,对于这一点,林笑棠并不震惊。但洪查维开出的条件却让他怦然心动,因为他们抛出的诱饵与他和寓公的计划竟然不谋而合。
如果有了美国人的暗中协助,自己掌控整个敌占区情报系统的梦想将会提前实现。原因就是,美国人将帮助自己化解掉来自于戴笠和chóng qìng方面的重重阻力。
戴笠不是傻子,林笑棠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相信这个时候也已经看出林笑棠的意图,要不然,他也不会找急忙慌派陈宫途感到上海来,很显然,戴笠要对林笑棠下手了。
想到这儿,林笑棠打了个响指,“老洪,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要我提供情报,没问题。既然是合作,贵方总要拿出些实际的东西来,你的那个计划太空洞,到没有真金白银来的实惠。一句话,资金、装备包括人员训练,贵方要全力支持,还有,我希望个别时候,贵方能向我透露一些我感兴趣的军统方面的情报!”
洪查维苦笑,“或许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的确更像个商人!”
林笑棠皱眉冥思苦想,“还有,我希望你们能派给我几名jīng通特种作战的军官。先别拒绝,我知道你们从去年开始已经着手进行这样的计划了!”
洪查维目瞪口呆,“你真是个魔鬼,这是我们的最高机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九十六章 银行大血战
金秋九月,欧洲的战火已经点燃,德国悍然进攻波兰,与苏联联手瓜分了这个古老的东欧国度,英法仓促之下对德宣战,联军却隐藏在马奇诺防线之后,开始了奇异的“静坐战争”。
此时的上海,虽然还是酷热难当,但早晚已经有了一丝凉意。最近一段时间,军统在上海忽然活跃起来,频频展开行动,锄掉了一大批投靠rì伪的汉jiān和投机者,而rì本人和七十六号也做出了强烈的反应,开始大规模的清剿和反击,上海陷入到新一轮的腥风血雨中。
一切的导火索都源于伪zhèng fǔzhōng yāng储备银行的成立。汪伪zhèng fǔ成立后为了自身的生存,培植自己的经济命脉,在获得rì本人的首肯后,组建成立了伪zhōng yāng储备银行,由财政部长周佛海兼任总裁,发行中储券,以期取代法币、军用票、华兴券和联银券的流通。计划以该银行为中心,建立沦陷区内全新的金融体系,为此,专门在上海设立zhōng yāng储备银行上海分行,试图以全国的经济中心上海为基点,全面推行中储券。
但此举遭到了上海银行、钱业两大公会的一致反对,坚决拒绝与为zhōng yāng储备银行上海分行发生业务,全市大小企业、商户也都拒绝使用中储券。为此,汪伪zhèng fǔ命令要求坚守在上海的隶属于chóng qìng的zhōng yāng、中国、交通、农民四大银行撤离公共租界。几天后,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和农民银行相继撤至法租界霞飞路,而zhōng yāng银行则拒绝撤离。
chóng qìng方面深知四家银行在上海苦苦支撑,与国家整个金融计划关系息息相关,他们一旦从上海撤退,不仅法币、外汇市场将发生剧烈变化,还会立即破坏后方的金融经济的安定,而东南数省的经济主动权也将被rì伪唾手攫取。因此chóng qìng命令战时最高金融经济管制机构——四联总处,要求四家银行“坚守立场,不能丝毫让步”,同时指示戴笠命令潜伏在上海的军统人员对伪zhōng yāng储备银行职员不惜采取袭击、恐吓和暗杀的手段,力图阻止rì伪的经济扩张和中储券的发行。
上海陈宫途接到命令以后,立刻安排人手开始执行任务。几天中,汪伪调查处主任李明达、伪zhōng yāng储备银行理事会成员楼侗、富荣炳接连被刺身亡,就连上海分行也被手榴弹袭击。在此情况下,七十六号展开了疯狂报复,农民银行职工宿舍被袭击,九人被杀,仅三人幸免于难。
但四大银行顶住压力,仍坚持照常开门营业。
汪伪zhèng fǔ见不起作用,遂变本加厉。短短一天时间,zhōng yāng银行法租界亚尔培路分行被炸,死亡七人,伤二十人;公共租界白克路分行也被炸,死亡三人,伤二十六人,还有六人重伤;农民银行公共租界静安寺路分行被炸,死亡六人,伤六十余人,其中多人未及医治,相继毙命。zhōng yāng银行因两处办公地点被炸,无法营业,只好暂停。交通银行公共租界南京路分行被炸,伤亡数字不详。
chóng qìng方面通过外交部向英美法三国寻求支持,请求他们立即予以关注,并设法解救被关押员工,但三国均表示无能为力,只能在道义上给予声援。
四大银行进退维谷,虽然身处租界之中,但英美法三国的表态彻底将他们推到了悬崖边上,chóng qìngzhèng fǔ只顾和七十六号斗个你死我活,根本未曾关注他们的生存状态,四大银行人人自危,职员纷纷辞职,不愿意再上班遭受无妄之灾。杜月笙和万墨林受四大银行的委托,开始在其中调停,但收效甚微。在这种情况下,农民银行的副理顾树育通过寓公的关系找到了林笑棠。
之前,林笑棠也一直在关注这场震动全国的“银行大血战”。随着欧洲战争的爆发,英美法三国为了顾全本国的利益,对纳粹德国采取了不闻不问、任其发展的绥靖政策,企图将德国的战争机器引向新崛起的苏联,但苏德签署的《互不侵犯条约》则给了英美法一记重重的耳光。亚洲的rì本是德国人的盟友,他们的扩张早于德国人,而英美法在亚洲则沿用了绥靖政策,对于rì本的咄咄逼人,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这次银行血战就是最好的证明。
事实证明,四大银行现在已经不能指望chóng qìng方面和英美法三国的援助和调停了,顾树育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费尽周折找到了林笑棠。
林笑棠听完顾树育的请求,没有发表意见,自顾自的抽着香烟,此次银行血战,对于他来说影响不大,隆盛的资金一直以来都是通过英资银行进行周转,目前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接下来,董氏家族的南洋发展银行也将进军上海,林笑棠将会把绝大部分的资金交给董嘉诚来管理,这也是和寓公、董镇南商议之后决定的。
“恕我直言!”林笑棠掐灭了烟头,对坐在对面的顾树育说:“贵行再坚持在租界内营业已经不现实了,最好考虑一下退路!”
顾树育苦笑,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形势比人强,rì本人的魔爪已经伸进了租界,这里不再是以前的安全地带了,但chóng qìng方面和四联总会都下了死命令,在得到进一步的指示之前,他是无论如何没有胆量提前撤退的。
林笑棠看出他的为难,“我也明白顾先生的难处,这样,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只能保障顾先生的农业银行可以在这段时期内将损失降低到最小。但是,我希望顾先生能严守秘密,绝对不要对外透露。你也知道,得罪了七十六号,那麻烦可是不会小。这次出手,我纯粹是看了寓公他老人家的面子,希望顾先生能明白!”
顾树育大喜过望,忙不迭的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林笑棠接着说:“另外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顾树育赶忙表态,“这次林先生肯仗义相助,鄙行上下感激不尽,所有费用都由我们一力承担,事情过后,鄙行也将准备一份厚礼奉上。林先生有任何要求,请尽管提!”
林笑棠呵呵一笑,“顾先生客气了。我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不久之后,董氏家族的南洋发展银行也将进军国内,在下不才,也在其中占了一点股份,到时候,还要请贵行大力帮衬一下。董氏家族的实力顾先生应该是了解的,到时候,咱们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
顾树育愣住了,他原本是准备好应对林笑棠的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一个绝好的消息。董氏家族谁人不知,那是东南亚首屈一指的豪门,生意遍布亚洲。如果是一家普通的银行开业,同行按照惯例都要先存入一笔资金以示帮衬,但南洋发展银行可是董家的产业,林笑棠的这一番话就是邀请农民银行加入董家的商业体系,而农民银行将以此受益匪浅,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情。
顾树育感激涕零,千恩万谢之后这才告辞。
……
尚振声yù言又止。
林笑棠扭头看见他的表情,“素章兄,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不想我搅合到这趟浑水中,是吧?”
尚振声点点头。
“这是趟浑水不假,但其中也有机会。农业银行是国内的老牌子,在业内可以说是根深蒂固。银行最重信誉,这次咱们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以后资金往来就又多了一条渠道。而且只要我们做的隐秘,七十六号那边问题不大,反正咱们前边还有陈宫途这个挡箭牌,我留着他在上海就是要让他为咱们遮风挡雨的,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尚振声恍然大悟。
“你刚说的寓公莫非是曾一江?”尚振声试探着问道。
林笑棠笑了起来,“我既然在你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就是打算将一些事情都告诉你,以后咱们的摊子会越来越大,事情也会越来越多,总这样遮遮掩掩的不是办法,稍后我会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你。”
尚振声嘿嘿一笑,面上现出久违的狡猾笑容,“你对我就这么放心?”
林笑棠摆摆手,“咱们弟兄也相处了小半年了,彼此间也了解了不少。再说,你能同意让嫂子和孩子都搬去南洋,已经表明了你的心迹,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尚振声的心头一热。
“还有,我都考虑好了,这段时间我会离开上海,正好可以摆出姿态,不参与七十六号和chóng qìng的争斗。这边的事务就全托付给老兄你了。江北救**那里我要亲自去一趟,那八百人都是jīng兵,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rì本人困死,将他们拉过来之后,我会着手占据一块地盘,终归手里要握着枪杆子,心里才踏实不是?”
尚振声郑重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看好咱们的家。”随即,尚振声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边如果动手,戴笠一定会发觉是咱们做的,到时应该怎么应对?”
林笑棠的眼中闪过一丝厉sè,“随他去猜,目前他还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不会对咱们怎么样。等咱们拿下了青岛站和北平站,将所有敌后的情报资源融合在一起,到时翻不翻脸就不是他戴老板可以做主的了!”
第九十七章 别碰她的幸福
卢九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连丫鬟也没带。整整一个下午,卢九呆在舞厅里,竟然连一个搭讪的客人都没有,从原先的舞厅头牌,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这是卢九万万没有想到的,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两天还是这样,那她就跳槽,离开租界去rì本人的地盘碰碰运气。
但这又能怪谁呢,自从张德钦被杀之后,坊间就流传着关于张德钦死因的各种传闻,但每种都和卢九有牵扯不开的关系,卢九一下子成了“丧门星”的代名词,接触过她的男人都会有麻烦,张德钦被她的一个姘头杀死,这本身就是极具轰动xìng的话题,所以,没人再来找她。
而吴四宝,自从和卢九**一度之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那些言犹在耳的甜言蜜语瞬间化作了过眼烟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卢九重又想起了那句姐妹们口中的至理名言。
抬起头,不知何时走到了法租界的麦琪路,天sè已经有些昏暗,华灯初上,上海的夜sè还是那么璀璨。但晚风中已经有了丝丝寒意,卢九不禁裹紧了身上的披肩。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浓郁的香味,是刚刚出炉的面包的味道,卢九顿时感到腹中有些饿了。她抬眼看去,不远处,就有一家挂着崭新招牌的小店——“Ja**ine面包房”。
小店的面积并不大,但干净整洁而且温馨,充满了异国情调,各式各样香喷喷的面包摆放在洁净的柜台内,不断吸引着顾客的食yù。
一位褐sè卷发、蓝sè眼睛的白人女孩站在柜台内,微笑着招待着顾客,她的中国话有些生硬,甚至夹杂着一些上海本地的口音,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她姣好的面容和修长的身材,加上一直挂在唇边的浅浅笑容,很容易博得顾客的好感。
卢九有些嫉妒的看看那个女孩,随即便来到柜台前挑选了两样面包,排在付款队伍的最后边。
顾客并不多,白人女孩的速度也很快,不一会儿,前边只剩下了四名顾客。
忽然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这让卢九的身子一震,“杰梅斯,这炉面包马上就好了,你来一下。”
白人女孩冲顾客笑着说声抱歉,答应一声,转身进了烘焙间。
透过烘焙间的玻璃,卢九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如今一身洁白的厨师制服,戴着厨师帽,留起了胡须,脸上有些许面粉,但那笑容还是一如往昔,宛如当时从身后环腰抱住自己,在耳边诉说情话的模样。
白人女孩掏出手帕,体贴的为他擦去脸上的面粉,两人说笑着,他这才端出烘焙好的面包和白人女孩一起向柜台走来。
卢九大惊,赶忙转身,快步跑出了面包房。
直到跑出很远,卢九才停下脚步,喘着气,心脏跳的很快。“他还没有走!还没有离开上海!”卢九忽然感到莫名的激动。
然而,一种夹杂着妒忌和恨意的情绪瞬间占据了她的心头。“为什么他过的这么逍遥自在?为什么我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都是他!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卢九在树下来回的走着,眼睛中的戾sè越来越浓郁,终于她拦住了一辆黄包车,上车后,她冷冷的对车夫说了一句,“极司菲尔路!”
七十六号的门前,卢九被守卫人员拦在了门外,一个形貌猥琐的汉子认出了卢九,“呦,这不是白玫瑰的老九吗?你找吴队长?”
卢九赶忙点点头,“我找吴队长有急事!”
“不好意思,吴队长下班了,你改天再来吧!”
“那他去哪里了?”卢九焦急的问。
猥琐汉子眼睛一瞪,“他老人家去哪儿,我怎么会知道?”
“我可以进去等他的,真的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猥琐汉子撇撇嘴,“来这儿找吴队长的都说是十万火急的事儿,难不成我都放进去?再说,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
卢九苦苦哀求。
猥琐汉子有些不耐烦了,“滚,你个丧门星,大爷我跟你说话都怕沾染了晦气,再不走,我直接请太君抓了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一指不远处的rì本兵。
卢九斜眼一看,rì本兵手中明晃晃的刺刀顿时让她打了哆嗦,只好无奈的离开。
或许是因为七十六号的存在,整个极丝菲尔路就连商店都没有几家,这么早的时间,已经全部打烊,街上稀少的行人也都低着头,行sè匆匆,好像极力想远离这座魔窟。
卢九失魂落魄的向前走着,前边不远处的树后,慢慢走出一个身影。
那人扔掉手中的烟头,双手插在夹克的兜里,眼神中透着失望,“你还是来这里了!”
卢九一个激灵,抬头看见那熟悉的身影,一愣之下,转身就跑。
詹森快步上前,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进了荒凉的后巷。
詹森将卢九紧紧顶在冰冷的墙壁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睛中似乎有泪光在闪动,“我还是猜错了,我原想你会回家,我们从此就像陌生人一样去过自己的生活。你知不知道,跟着你来到这里,我心里的感觉比那天你让张德钦来抓我时还难受!”
卢九睁大了眼睛,满是哀求的意味,但嘴巴被詹森紧紧的捂住,她只能无助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詹森慢慢的松开手,卢九涕泪交流,“别杀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心里还有我不是吗?我们重新开始,我跟你走,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地方!好不好?”
詹森苦涩的笑着,“这一年中,我求了你九次,你都没答应跟我离开,我早就放弃了!”
詹森慢慢的将卢九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朝墙壁,自己则轻轻的搂住她的腰身,将嘴唇凑到卢九的耳边,一如当年的温柔。他轻声说道:“如果今天是我自己,就算死在你的手上,我也无怨无悔。但现在不同了,我有了我的女人,一个真正爱我的女人,我已经害的她失去了父母,我不允许你来打搅她的生活,破坏她的幸福!”詹森一边说,一边温柔的将披肩环绕在卢九的颈中,一圈、两圈,就像是一个贴心的情侣。
忽然,詹森的眼中投shè出浓烈的杀意,“所以,你必须死!”
说完,他双手同时狠狠的拉住披肩,一转身,直接将卢九仰面朝天背了起来,披肩紧紧的勒住卢九的脖子,由于窒息,她离开地面的双脚不断的蹬踏着,双手无助的抓住披肩,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詹森弯着腰,脸上扭曲的表情渐渐消失,大颗的眼泪滴向地面,口中喃喃道:“我真的很爱你,真的,但我不能让你伤害到杰梅斯,绝对不能!”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卢九渐渐安静下来,双脚无力的垂落。
詹森这才松开手,卢九滑落在地面上。
詹森转过身,看着自己深爱女人的尸体,无声的哭泣着,终于,跪倒在卢九的面前,他俯下身,在卢九的额头轻轻一吻,“对不起!”
良久,詹森站起身,抹去脸上的泪水,脚步沉重的离开。
……
矢泽慎一慢慢的擦拭着手中的武士长刀,雪亮的刀光不断拂过他的面孔,显得有些狰狞。良久,他放下刀,对始终跪伏在黑暗中的一个身影点点头。
“平助,一切就拜托你了,趁这次那个人外出收购物资的机会,务必要杀掉他!”
“嗨依!”黑影一躬身,坚决的回答。
“记住!他的身份很敏感,所以,你的这次行动是绝密的,即使失败,我也绝对不会承认下达过类似的命令,也就是说,你要有玉碎的觉悟!”
“平助明白,请大佐放心!”
“去吧!”随着矢泽慎一一挥手,黑影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木门慢慢的关上。
矢泽深吸一口气,拿起放在面前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赫然是段羽然和林笑棠的合照,似乎是南京告别演唱会时拍的,照片上的段羽然笑意盈盈,浑然没有面对自己时的冷漠和排斥,这不禁让矢泽妒火中烧。
他大喝一声,将照片扔向空中,手中挥舞起长刀,刀光纵横间,照片化作纷纷扬扬的碎片飘落而下。
矢泽还刀入鞘,此时,矮几上的电话响起,他拿起听筒,面无表情的听着电话另一端手下的回报。
“我知道了。”矢泽回答:“最迟下个月,所有货物要检索完毕,立刻运到上海登船,注意行动的保密工作,我会派人沿途协助你押运,如果有问题,剖腹就是你我的唯一选择,知道吗?”
矢泽放下听筒,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是天皇直接下达的命令,他万万不敢掉以轻心,派去苏州的人是他绝对信任的心腹部下,这件事情,就连上海的驻屯军都不了解内情,作为皇室的一份子,他有义务全力以赴的完成天皇交托的重任,这次,万万不可以再出差错了。
想起南京的一幕往事,矢泽感慨良多,对于中国人,他觉得自己始终不能完全了解这个民族,他们中既有就连矢泽也感到厌恶的汉jiān和卖国贼,同时,也有很多矢泽发自内心、由衷钦佩的人,他们的骨气和智慧让矢泽为之感叹。
矢泽的心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直到今天,他身上的秘密依然还是秘密,自己费尽心机,却还是一无所获。那也是自己唯一的一次失败,败的很彻底,败的心服口服。
第九十八章 病猫发威
上海黄埔滩,车水马龙中,一个带鸭舌帽的男子手拿一份报纸,匆匆走到江边,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剥开一颗棒棒糖塞进嘴里,开始认真的看报纸。
一个散步的长衫中年人走过长椅,停了下来,似乎在欣赏江上的景sè,眼神却偷偷的瞥向四周,确定没人跟踪后,这才在长椅上坐下。
“有什么情况?”中年人目视黄浦江,口中却轻声问道。
鸭舌帽男子还在看报纸,“得到消息,林笑棠要和财政部的人检查统制物资的事情,据说要离开上海一段时间。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干掉聂尚允的事情,上边很满意,虽然没来得及请示,但如果不是你断然出手,目前的情况可能会更糟!”
中年人点上一支香烟,“先不要动他,盯紧他!既然他那么执着于追查当年的事情,就让他去查,反正这个秘密我们也是我们需要的,等有了眉目再杀了他!”
鸭舌帽轻轻点点头,收起报纸,刚要起身。
中年人又开了口,“小杨,做事机jǐng些,他见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都要记录下来。”
“明白!”鸭舌帽收起报纸,站起身,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
林笑棠已经将各项事情安排完毕,着手筹划此次的天目山之行。在他的计划中,隐藏在山区中这支部队占着很重要的地位。现在,南京站和上海站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留下陈宫途这个光杆司令,是为了树立起一个靶子,他是军统的直接派驻人员,他的存在将会吸引七十六号的全部注意力和火力,而林笑棠隐藏在其身后却是无比安全。
北平和青岛方面的消息却是一喜一忧,大头在青岛的进展很顺利,傅胜兰投敌之后,青岛站遭到了毁灭xìng的打击,人员损失了将近七成。林笑棠和大头的同学邓毅夫作为青岛站情报处的一个组长,目前就是站里的最高长官。大头和邓毅夫会面之后,传达了林笑棠的意思,邓毅夫目前正是进退维谷之际,能够得到林笑棠的援助自然是求之不得。
而北平的情况就复杂了许多,寓公派去的联络人只是联系上了北平站的部分基层人员,中层干部和高层则全部失去了消息,包括林笑棠的同学李葆出,所以只能抽调人员重组北平站,但这样一来,难度就加大了许多,林笑棠感觉自己还是有必要去一趟北平的,但目前的情势,只能将行程押后。
董嘉怡知道林笑棠这次出去是有正经事要做,所以并没有吵着要跟来,而是和小丫头尚芝一起,整理好了林笑棠的rì常用品,结果竟然整整装了四大箱的东西,林笑棠哭笑不得。
随行人员方面,强一虎已经提前出发,先期潜入天目山和救**取得联系,林笑棠将郭追留在了上海协助尚振声应对银行方面的事情,身边只带了火眼、焦达以及四名一直跟在身边的老兵。
同行的还有三个马启文的下属,因为这次毕竟是借着检查物资统制的名头,所以该有的幌子还是要打的。不过,林笑棠已经提前知会了那三个人,到了杭州之后,就由他们全权负责检查工作,他这次出来是度假的,对于工作的事情一概不过问。那三个财政部的职员自然是欣喜万分,林笑棠不在,他们就当仁不让成了此次检查团的主官,到处转一转,挑出些毛病出来,油水可是大大的,因此三人是千恩万谢。
开往杭州的火车启动后,火眼皱着眉头进了林笑棠的贵宾车厢。“七哥,詹森也上了车,一直跟在后边,不知道想干什么!”
林笑棠一愣,“在哪儿?”
“就在咱们这节车厢的隔壁!”
林笑棠想了想,“把他叫过来。”
不一会儿,詹森就跟在火眼身后走进了车厢,林笑棠指指自己对面的座椅,示意他坐下来。火眼和焦达一左一右,站在詹森的身旁,眼里透出jǐng惕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林笑棠看看詹森。
詹森摘下帽子,“我说过,我的这条命是你的!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林笑棠无可奈何的一笑,“我也说过,我不喜欢用命来交换,生命是宝贵的,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所以,你不欠我什么,快回去吧!”
詹森摇摇头,“我的命和我现在的生活都是你给的,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会一直跟着。我没别的本事,但至少可以提前发现我的同类,保护你!”
说完站起身,拿起帽子就要往外走。
“卢九是你杀的?”林笑棠忽然问道。
詹森身子一滞,现出痛苦的神sè,但还是点点头。
“送你一句话,过去只是一种人生经历,而不是一种负担。你现在已经找到了你喜欢的生活,就好好珍惜。回去吧,别让女人等的太久!”
詹森没回答,戴上帽子,走了两步,忽然转回身,“这次来,也是我太太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看着詹森执着的背影,林笑棠幽幽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将头扭向车窗外,“上海那边,已经开始了吧?”
……
元剑锋这两天的心情极好,原因是他荣升了,被任命为上海军情处副处长兼情报科科长。从一个情报科副科长直接提拔为副处长的职位,他是花了大力气的。为此,元剑锋托关系攀上了汪伪zhèng fǔ的一位大佬,倾尽所有为自己谋得了这样一个职位。当然,其中李士群也帮衬了不少,元剑锋自暗中投靠李士群以来,军情处方面的动静都是通过他传递出来的,李士群对他的工作很是满意,这才暗中相助了一把,因为元剑锋爬上更高的职位,对他也是相当有利的。
换了新的办公室,配上了秘书和专车,元剑锋志满意得,这些天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虽然军情处是个冷衙门,但仍免不了有些钻营的人要走这个门路,元剑锋很是享受这种高高在上、手中掌权的感觉。
敲门声响,秘书走了进来,“元副处长,周部长电话!”
自从伪zhōng yāng储备银行成立,七十六号和军统在上海大打出手之后,周佛海就一直坐镇上海,他是伪zhèng fǔ的财政部长,中储券的发行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为了万无一失,周佛海特意征求了汪jīng卫的意见,获得了汪的首肯,在上海全权负责此事,因此,这些天他一直亲自调配各个部门全力配合。
这通电话就是要求军情处派出人手全力协助七十六号对付农民银行的。放下电话,元剑锋一指秘书,“把行动队刘副队长叫来!”
最近几天,庄崇先带着宗飞去了南京开会,因此,军情处现在的最高长官就是元剑锋。
不到两分钟,军情处行动队的副队长刘骞就跑了上来,一鞠躬,“元副处长,您找我?”
“立刻组织人手,跟我去农民银行吕班路分行,周部长下了命令,让我们配合七十六号的行动!”
“这”,刘骞有些犹豫,“您看,是不是先和庄先生或者宗队长联系一下……”。
元剑锋的脸当即拉了下来,“联系什么,庄先生在南京开会,这个时候怎么联系,我是副处长,做事需要和宗飞打招呼吗?再说,这是周部长亲自下的命令,要求立刻执行。到了晚上,我再向庄先生汇报!”
“是!”刘骞无奈,只好赶紧去召集人手。
元剑锋看着他的背影,恨恨道:“妈的,没一点眼力劲,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集合了手下三十多号人马,元剑锋亲自带队,杀奔吕班路。
七十六号领队的是吴四宝手下的一个小队长,名叫钱三,看见元剑锋带着大队人马呼啸而至不禁乐了。
元剑锋看看周围,只有钱三带了三名手下和一辆轿车,诧异的问:“李主任和吴队长呢?”
“呦,这不是元副处长吗?兄弟还没跟你道喜呢,恭贺元副处长荣升啊!”
元剑锋呵呵一笑,“多谢,多谢,钱队长有心了!李主任和吴队长,今天没来?”
钱三满不在乎的一笑,“小事一桩,还用得着我们主任和队长出马?不过是扔两个手榴弹,抓几个人的事儿!”
“哦!”元剑锋不禁有些失落。
“这样。”钱三有些鄙夷的看了元剑锋一眼,“炸银行的事就交给我们兄弟,至于去后边宿舍抓人的事,就劳烦元副处长了,怎么样?”
元剑锋连连点头,在七十六号的人的面前,他的官威和颐指气使荡然无存,就连身后的刘骞等手下都觉得面上无光。
看着元剑锋带着人马赶往农民银行的员工宿舍,钱三冲地上吐了口唾沫,“小人得志,什么玩意儿!”
钱三吩咐手下将车开到了农民银行的对面,看看周围的情况,这才吩咐道:“一会机灵着点儿,到门口扔完就赶紧回来,我等着……”
正说着话,车窗外忽然来了几个乞丐,轻轻敲着车窗,晃着手中的破碗,“先生,行行好!”
钱三气不打一处来,“滚蛋,死要饭的,耽误了老子的正事,老子毙了你!”
第九十九章 再见老权
乞丐们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弃,依旧不紧不慢的敲打着车窗。
钱三怒从心头起,飞快的摇下车窗,“臭要饭的,找死啊!”
乞丐们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中的破碗应声落地,出现在他们手上的是一把把带着长长消音器的手枪。
钱三措手不及,还没等他和几名手下掏出枪来,乞丐们已经围住了汽车,沉闷的“扑扑”声,被一众人挡的严严实实。
少顷,乞丐们若无其事的散去,而汽车中,早已没了声响,留下的只有车窗上零星的血迹。
……
而元剑锋此时却在农民银行的员工宿舍中和手下面面相觑。偌大的一个三层楼的员工宿舍,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些桌椅和床,空荡荡的,就像是被人扫荡一空,偶尔会有只野猫出现在窗台,冲着众人示威似的叫上一声,仿佛在提醒他们它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元剑锋用手枪挑了挑帽檐,刘骞和一众手下都看着他,哑口无言。
“人呢,都去哪儿了?”好半晌,元剑锋才喊出声。
但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只有沉默。
一个手下从外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元副处长,分行的营业厅都关着门,人都跑了,大门也上了锁!”
元剑锋一回头,“什么?”
“还有!”手下擦把汗,“七十六号的人全死在车里了!”
“什么!”元剑锋顿时跳了起来。
……
看着车中东倒西歪的钱三等人的尸体,元剑锋偷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刚还威风八面的钱三,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元剑锋忽然很后悔之前的冲动,这本就是七十六号和chóng qìng方面的斗法,自己有千百种理由可以置身事外,但偏偏却义无反顾的跳了进来,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
想到这儿,元剑锋忽然有抽自己嘴巴的冲动。
街道上一阵喧闹,几辆黑sè的轿车风驰电掣般的驶来,在元剑锋等人身边来了个急刹车。
车还没有挺稳,吴四宝一身短打扮,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身后是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手下,杀气腾腾。
蜷缩在街尾探头探脑的几个法租界的巡捕见到这架势,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四宝铁青着面孔,气势汹汹的分开人群,也没和元剑锋打招呼,凑在车窗玻璃上看了好一会儿。
元剑锋试探着靠近吴四宝,“吴队长,你看这……?”
吴四宝转过头,“谁干的?”
元剑锋立刻慌了手脚,“这,我可是不清楚啊,钱队长让我们去银行宿舍抓人,结果没找到一个,然后,就听说钱队长出事,我们这才赶过来!”
吴四宝冷眼看着元剑锋,不屑的笑着,“这种事,我们自己完全应付得来,上面不知道是昏了头还是怎地,居然要你们也参与进来,天知道是不是你们走漏了消息!”
元剑锋赶忙一摆手,“吴队长,我们可是一接到命令就马上动身赶来的啊,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吴四宝一巴掌甩在元剑锋的脸上,顿时将他打的一个趔趄,“喷你妈啊!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要不是看在李主任的面子上,老子一枪崩了你,滚!”
元剑锋捂着肿的老高的面颊,这么多手下在场,他本想上前争辩几句,但吴四宝的凶名他可是清楚的很,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仗着身后的李士群撑腰,在上海滩一贯的飞扬跋扈,就连rì本人见到他也是客客气气的,惹恼了他,这家伙可是真的会开枪的。
想了又想,元剑锋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扭过身子,冲手下一摆手,灰溜溜的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吴四宝余怒未消,一脚踹在车门上,顿时将车门踢得凹陷进去。
一名手下战战兢兢的上前,“队长,那咱们……?”
吴四宝连头也没回,“翻遍上海滩,也要给我找出陈宫途这王八蛋,他杀我们一个人,我就杀他一双!”
……
林笑棠等人下火车的时候,詹森已经消失不见,通过这些次的接触,林笑棠很清楚詹森的执拗xìng格,凡事他认准的事情,很难会有改变,所以,林笑棠只能由着他在暗中保护自己。
伪杭州市zhèng fǔ派出了人员在车站等候,直接将众人接到了西湖边的禹园下榻,这里曾是之前国民zhèng fǔ一位要员的别馆,rì军占领杭州后,这里就直接作为了接待各路贵宾的所在。
一到禹园,林笑棠便谢绝了杭州方面要为其接风的美意,对外宣称路上偶感小恙,接着就是闭门不出,将所有物资统制检查的工作都抛给了马启文的几名财政部的属下。
傍晚时分,乔装打扮的林笑棠在火眼等人的护卫下,出现在了杭州路的一座酒楼中,这里也是和强一虎以及天目山中那支救**部队的联系人见面的地方。
包厢中的窗户是打开的,伴着楼下那娇柔的评弹声,林笑棠感觉吹进来的风都透着让人微醺的迷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果然不假啊。
之前强一虎已经和他们取得了联系,这支部队已经在天目山中支撑了一年多的时间,南京陷落后,军统曾有意将敌后的抗rì武装力量整合在一起,为此派驻了一批干部奔赴敌后,也通过各种渠道对这些坚持在敌后抗战的部队进行援助和扶持。
但随着rì本军队的清剿,敌后武装力量的活动空间被大大压缩了,获得的援助也rì见稀少,尤其是物资统制计划实施以来,就算拿着钱,也未必能搞到急需的物资,所以,目前就是这些敌后抗rì部队最难捱的阶段。
林笑棠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
但当强一虎将联络人让进来,看到来人笑着摘掉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时,林笑棠却是大吃了一惊。
“老权,是你?”林笑棠叫出了声。
老权笑嘻嘻的看着林笑棠,四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强队长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重名重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啊,小林子!”
话一出口,老权便觉得不合适,赶忙改口,“看我这张臭嘴,该称呼林长官才对!”
林笑棠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咱们可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
两人落座以后,看着强一虎那疑惑的表情,不禁相视一笑,老权这才把当年和林笑棠相识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何冲是国防部掌门人的侄子,之前在九战区,听说已经回到了chóng qìng,现如今他可是炙手可热的军界后起之秀!还有萧司令,被监禁了小半年,出来之后,就被分了个闲差,如今也是郁郁不得志啊!倒是你,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军统的封疆大吏。看来,萧司令和雷长官当年的确没有看错你啊!”
提起往事,老权不禁说起当年的旧相识,一时唏嘘不已。
“你不是跟随教导总队去武汉了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林笑棠好奇的问。
“别提了!”说起这个,老权的脸sè顿时有些不好看。当年他的确是跟随过江的教导总队残部到了武汉,接受整编,但整编还没完成,rì军便开始进兵湖北。老权跟随着部队再次上了前线,几场大仗下来,原教导总队的官兵所剩无几,老权因为是老兵,就被留在了敌后,直到今天。
“抗战、抗战,却被rì本人撵的没地方跑,这仗打得窝囊啊!zhōng yāng军几十万的jīng锐,能打得部队有几支?反倒是那些泥腿子川军、滇军,连粮饷都没有,拿着支汉阳造就敢跟小rì本玩命!zhōng yāng军拿这些地方部队当炮灰,我是见得多了,打起仗来,连点基本的配合和支援都没有,这仗还怎么打?”
说起这些,似乎是触动了老权心中那根紧绷了许久的弦,“我们守在天目山,被小鬼子堵在山沟沟里,要吃的没吃的,要武器没武器。妈的,来个钦差大臣就是要成绩,让我们攻打小鬼子的据点,我们的伤亡没人管,他们倒是捧着弟兄们用血染红的功劳簿回chóng qìng升官发财了,原本三千人的队伍到现在只剩下八百人。小林子!”
老权喝了一碗酒,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林笑棠,“你这次来,不会也是想这么干吧?”
强一虎一皱眉头,刚要说话,却被林笑棠阻止,他挪了个座位,直接坐到老权的身边,帮他又满上一碗酒,“在南京的时候,我杀鬼子不含糊,到了今天还是这样。我这次来,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几百个真心实意打鬼子的汉子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在天目山里!”
“就这么简单?”老权有些不相信。
“我来之前,已经安排了一批粮食和棉布,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到达杭州。马上就要入冬了,我猜你们现在急缺的就是这些东西!”
林笑棠没有理会老权惊诧的表情,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还有,我还准备好了一批军火,等时机成熟,我会想办法把这些军火运进山!”
老权舔了舔嘴唇,“你这是要做啥?chóng qìng都不管我们了,你这是……?”
“我想拉你们入伙,***鬼子!这个理由怎么样?”林笑棠笑着回答。
老权眨眨眼睛,嘴里喃喃道:“雷长官这一把还真是压对了!”
第一百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老权自始至终都没告诉林笑棠天目山的救**负责人是谁,只是神秘兮兮的说见了面自然知道。这让林笑棠有些糊涂了,而强一虎自从到上海之后,救**便分批隐藏于浙皖交界处,人员编制混乱,至于部队目前的主官是谁,他还真的搞不清楚。
老权临走的时候,告诉林笑棠,负责人曾经告诉过他,如果初步接触的结果还算可以的话,他会在临安和林笑棠见上一面,详细谈一下双方合作的内容。林笑棠一口答应。
时间就订在三天之后。
这两天,林笑棠在杭州左右也无事情可做,就带着火眼等人好好游览了一下杭州美景。夜幕降临的时候,索xìng就和几个兄弟,在西湖边找了一家酒楼,坐在临窗的位置,欣赏着西湖的夜景,听着娇柔软绵的评弹,喝着正宗的绍兴花雕,倒是惬意的很。
月光如水,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湖畔的杨柳还没经受到寒冬的考验,依然闲适的摆动着长长的柳梢,一对对情侣穿梭其间,把整个西湖装扮的柔情无限。
林笑棠的心里一动,和身边的火眼一碰杯,一饮而尽之后,笑着对他说:“你和玉兰姑娘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
火眼虽然喝着酒,但一双眼睛却始终不停的扫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听到林笑棠的这一句话,冷不防被酒水呛了一下,他有些尴尬的擦擦嘴角,“这事急什么?七哥你还不急呢!”
林笑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别拿我说事,现在是说你呢!你大舅哥可是来过几封信,虽然没明说,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可是明摆着的,人家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火眼张口结舌,脸腾地红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眼下这个当口,哪有时间cāo办这事啊!”
林笑棠作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没时间,回上海之后,就着手cāo办,我陪着你亲自去龙王那儿提亲,你是杜先生那里出来的人,他和万老板那里,也需要去打个招呼。房子是现成的,至于一应用具和家具以及婚礼,这你放心,嘉怡最喜欢张罗这事,交给她准保帮你们办的妥妥帖帖。”
火眼嘿嘿笑着,用手挠着后脑勺,乐得说不出话来。
强一虎和焦达等人闻言,纷纷举杯向火眼道喜。
林笑棠笑着点指他们几个,“还有你们几个,火眼的婚事之后,就轮到焦达了,我听说你也有意中人了,抓紧时间办了!知道吗?”
焦达咧开大嘴,“那还用说,老板发了话,说什么我也要把她给娶回来!”
林笑棠扭回头看看强一虎,“虎哥,嫂子不是去了南洋吗?情况怎么样?”
强一虎满面红光,“呵呵,刚刚来的信,没的说,我媳妇那是乡下人,下了船就被吓晕过去了。”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来,“不会吧,怎么会吓晕过去,难不成南洋还有怪物?”
强一虎赶忙纠正,“不是、不是,看我这张笨嘴,是欢喜的差点没晕过去。好家伙,一所新宅子,还有几十亩肥的流油的上好田地,就算是吃租子,这辈子也不用发愁了!”
众人艳羡不已。
林笑棠笑着说道:“不用羡慕,你们都是跟着我的老人,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我说过,有家眷的,愿意去南洋的,以后的生活我来安排,断不会让你们吃亏,明白吗?没家眷的,怨不得别人,自己抓紧时间去找一个,但有一点,一定要找身家清白的好姑娘,知道吗?”
众人轰然叫好,一起向着林笑棠敬酒。
……
几名手下兴高采烈的谈论着将来的美好生活。而强一虎则凑到林笑棠的身边,“老板,我一直想问一下,你是怎么想到要将兄弟们的家眷接到南洋去的呢?难不成租界也不保险?”
林笑棠点点头,“估计有些事情你也感觉到了,这些天七十六号在租界里闹得很凶,没有英美法各国的默许,他们绝对不敢这么干。我是担心,租界迟早会落到rì本人手里,我这么做也是未雨绸缪,提前为咱们留条后路啊!”
强一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占领租界,那可是对英美法宣战啊!小rì本还能多线作战?”
林笑棠刚要说话,楼梯上脚步声响。紧接着,外边的手下领进来三个人。
三个人鼻青脸肿,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面目,一看见林笑棠,立刻扑倒近前,“林老板,您可要为我们兄弟做主啊!”
林笑棠一愣,这才分辨出,原来是马启文的三个属下。自己已经让他们全权负责物资统制的检查和征集工作,眼下这个时候怎么跑到这里来,还被打成这个样子?
其中一个姓莫的职员抱住林笑棠的大腿,哭诉道:“简直是无法无天,咱们是奉了财政部的命令下来检查工作。谁知道又遇上了一拨人,也是来征集物资的,和咱们起了冲突,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不光是我们,就连市zhèng fǔ的人也被他们打得不轻。”
林笑棠腾地站了起来,“老莫,说清楚,究竟是哪部分的人?”
老莫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是什么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人,还有七十六号杭州站的人给他们撑腰!手里都有家伙。咱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回到禹园一打听,才知道您来西湖了,咱们就马不停蹄的找了过来。林老板,你一定要给咱们做主啊!”
“张啸林的人!”林笑棠的瞳孔微一收缩,目光中透露出寒意。
“啊,张啸林!”老莫顿时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同来的两个职员七手八脚的将他搀起来,脸上露出惧意。
话音未落,门帘已经被挑了起来,一个光头的彪悍汉子和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带着十几个人闯了进来,原本不大的雅间顿时被塞得满满的。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搬救兵来了,怎么样,老子我现在就在这儿,你能把我怎么样?”光头汉子打量了一下屋里的众人,双手叉腰,满脸横肉的脸上透出冷笑。
老莫大气也不敢出,赶忙隐身在林笑棠的背后,小声说道:“林老板,就是他们!”
光头汉子看看林笑棠,声音中夹杂着不屑,“你就是林笑棠?”
林笑棠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你是张啸林的人?”
光头汉子的手下立刻叫嚣起来,“张老板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
火眼凑到林笑棠的耳边,“光头是张啸林的得意门生,和被胖子哥干掉的长衫阿五是师兄弟,江湖人称和尚。那个穿中山装的是七十六号杭州的负责人万里浪。”
和尚一挥手,众手下这才悻悻的停止了叫喊,和尚一指林笑棠,“我不管你是哪儿的人,杭州的物资征调向来是我们新亚和平促进会负责的,带着你的人,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要是再让我发现你敢插手物资征调的事,我让你们这辈子都离不开杭州!”
林笑棠冷笑一声,“和尚是吧?说话之前拜托你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就算是张啸林亲自来,他敢不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你算他妈的哪根葱?”
和尚气的怪叫一声,“你找死!”说着,一拳向着林笑棠的面门打来。
火眼和焦达刚要上前阻挡,林笑棠却抢先身形晃动,避开和尚的拳头,右手如刀,闪电般的戳在和尚的腋下,随即后退。
和尚闷哼一声,右臂立刻一阵酸麻,再也抬不起来。
和尚又羞又恼,索xìng一头又向林笑棠撞来。
这次林笑棠不避不让,冷哼一声,“不知死活,我就代张啸林给你留个教训!”
说着,拳头下沉,正砸在和尚的后脑上。
“嘭”的一声,和尚顿时被砸的摔在地上。双膝着地,跪在了林笑棠的面前,林笑棠又飞起一脚,将他踢了回去。
和尚的手下一阵惊呼,赶忙一起扶住了飞过来的和尚,这才没让他再摔在地板上。
和尚的脑袋如遭雷击,两眼全是金星,左手一摸后脑勺,肿起老大一片。
和尚火冒三丈,勉力用左手拔出手枪,“你他妈找死!”
一众手下也纷纷拔出枪对准林笑棠。
火眼和强一虎等人毫不示弱,立刻以手中的枪口相对,两帮人剑拔弩张。
万里浪yīnyīn一笑,伸手将和尚的枪口压下,冲着林笑棠一点头,“林老板,咱们都是替zhèng fǔ做事的,万事以和为贵,今天是我们兄弟唐突了,咱们山不转水转,改天再叙!”
说完,冲和尚一努嘴,硬拉着不忿的和尚,带着众手下退出了房间。
……
来到酒楼外,和尚恨恨的甩开万里浪的手,“老万,他们才几个人,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万里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糊涂,林笑棠怎么也算得上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和南京方面也关系匪浅,如果死在这儿,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反正他还在杭州,你还怕没了机会吗?”
和尚眼睛转了几下,这才明白过来,随即又点指万里浪,“咱们可得说好了,这件事你知我知,张老板和李主任那里可不能透露什么消息。这个林笑棠是我老板的眼中钉,等我干掉他之后,我自会向他禀报,相信他会乐见其成!”
万里浪倒背双手,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点点头。
分手之后,和尚带着手下穿过游人如织的街道,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消解一下胸中的闷气,却冷不防被迎面而来的一人撞了一下。
“对不住!”那人没有回头,径直又钻进了人群。
“你他妈没长眼啊!”和尚刚骂完一句,随即一愣,“怎么是他?”赶忙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早已没了踪影。
第一百零一章 临安一夜
临安,地处浙江天目山山区,东临杭州余杭,南连桐庐、淳安,西面和北面都与安徽交界。自从淞沪抗战以来,便有大批的散兵游勇混迹于此,或自立山头,占山为王,或隐匿于山间,不停的袭扰rì本人和伪军的据点。
武汉会战之后,军统曾派遣大批人员深入此地,指导并指挥敌后抗战活动,但由于各自为战,缺乏统一调度及指挥,加之并不依托于当地民众,所以在几次大的行动之后,便遭到rì伪方面的疯狂反扑,损失了相当一部分的有生力量,继而陷入到萎靡不振的低cháo状态。
林笑棠到达临安之后,便入住到县城东门的一家旅馆,这里紧靠着临安rì本军队的驻地,林笑棠还抽空拜访了一下当地驻军的主官——向井少佐。
向井是大谷和也的同乡,同样出身于第四师团,之前林笑棠来杭州,因为是大张旗鼓的奉了财政部的命令,大谷得知后,就托林笑棠带了一些礼物来给向井。
而此前,在杭州和万里浪、和尚起冲突之后,林笑棠就收到了詹森发来的示jǐng讯息。詹森告知他,已经有两个人盯上了他们的行踪,但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好像并不是一路的。詹森请林笑棠务必小心,因为这两个人的身手都不差,而且其中一个明显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
这让林笑棠很是诧异,难不成其中有张啸林或者七十六号的人、抑或是戴笠的手下,想利用自己离开上海的机会实施刺杀。但没有理由啊,七十六号正全力与chóng qìng方面周旋,分身乏术,如果想要对自己动手只能动用杭州方面的人,可万里浪之前和自己的冲突不正是打草惊蛇吗?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啊!至于张啸林,可能xìng不大,他虽然跋扈、有野心,但并不是个傻子,林笑棠和南京各方面的关系处得都不错,而且手中握有他背着rì本人侵吞军费的证据,他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行此不智之举。除非是那个和尚背着张啸林对自己起了杀意。
想来想去,林笑棠始终没有得到一个答案,索xìng不再考虑。基于安全考虑,他选择了在rì本军营附近居住,还特意亲自上门拜访了向井。
向井对于林笑棠的来访显得很是意外,不过在看到林笑棠带来的各sè礼物之后,意外随即变成了惊喜。他没想到大谷和也还记得他这个同袍,也万万没想到,大谷的出手会这么阔绰。其实,其中一大部分礼物都是林笑棠假托大谷的名义送来的。
大谷自从被迫听从林笑棠的安排以来,刚开始表现的有些抗拒,作为一名rì本军人他感觉到被胁迫始终是一种屈辱的表现,但当看到丰厚的回报时,他的心意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大阪人那种特有的商贾心理将他心中的失落和抵触情绪一扫而光。
而最令大谷感到意外的是,他担心的事情却始终未曾发生,时至今rì,林笑棠丝毫没有向他打听任何有关rì本军队情报的趋向,他和大谷见面时所交谈的,除了生意还是生意,这让大谷不自觉的放下了jǐng惕和戒备,开始全心全意的与林笑棠合作。
这让林笑棠不禁心中暗自冷笑,“温水煮青蛙”开始奏效。
南京注册的隆盛,其中的rì资股份就来自于大谷的家乡大阪,出身商贾世家的大谷很快找来了与自己家族关系密切的桥本家族,由他们出面来与林笑棠开展合作,而大谷则隐居幕后。桥本家族在大阪不算什么名门,但却是以投机生意起家,所以当大谷抛出橄榄枝以后,他们就迅速的决定了投资的决定。但他们的资金着实有限,目前也只能在隆盛占据很小一部分的股份。当然,这也是林笑棠乐意看到的,因为,他只想利用桥本家族的rì本背景,等到利用完成,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其踩的粉碎。
由于礼物的作用,向井与林笑棠“一见如故”,又硬拉着林笑棠在他的驻地用了晚饭。席间,林笑棠从侧面打听起临安附近的战事,向井忍不住长叹一声,原来,天目山一带由于山势纵横,加之又是两省交界处,山高林密,所以抗rì武装在此活动很是频繁。但rì军方面兵力有限,所以只能固守临安县城,县城以外的地方就全部交给了伪军驻守,但伪军的战斗力异常低下,也就是龟缩在几个有限的据点中,轻易不敢远离。目前,天目山区域中最为活跃的一支武装就是由一个名叫“雷神”的人在统领,rì伪对他毫无办法,只能严密封锁,期望能掐断他的补给,迫使他的部队不战自乱。
林笑棠还隐晦的提到了自己在上海结仇甚多,来到临安后发现有人跟踪的情况,并特意伪装出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而向井大手一挥,立刻许诺将保证林笑棠在临安的安全。林笑棠自然是再三感谢,宾主这才尽兴而散。
……
午夜时分,和尚头戴黑布,和三名手下鬼鬼祟祟的从住处出来,来到林笑棠等人住宿的旅馆外,看看四下无人,这才蹑手蹑脚的溜到后院墙下,几个人翻墙进入了旅馆。
一名早已在旅馆投宿的手下,正躲在后院的黑暗处,见到和尚等人预约而入,赶忙上前,“大哥!”
和尚赶紧示意他压低声音,几人躲到走廊的拐角处,“都查清楚了吗?”
“都摸清楚了,姓林的就住在最后边跨院里的上房,是个单独的院子,一小时前刚回来,这时候已经睡了,万无一失!”
和尚点点头,眼睛中蓦然露出浓烈的杀意。“好,立刻动手,我就在院子外替你们把风,利索点儿,事成之后,大家发财!”
……
看着众手下慢慢潜进院子,和尚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也偷偷的摸进了院子,隐身在众人的背后,悄悄的观察着。
几名手下靠近了林笑棠居住的厢房,手中紧握着手枪。
詹森悄无声息的趴在房檐上,冷冷的看着下面的黑影,手中紧扣着一把飞刀。
忽然,一名手下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歪,紧接着,一个黑影暴起,手中刀光闪动,一片血雾毫无征兆的绽开,那人的一声惨叫顿时让其他的手下一愣。
黑影丝毫没有停顿,身形犹如鬼魅,几个转动之下,又是几簇血雾喷出,和尚的几个手下立刻没了声息,接二连三的栽倒在地。
此时,和尚才反应过来,一惊之下,向着那黑影连开两枪,黑影没想到身后还藏着人,身子一颤,胳膊上便中了一枪。
院子里的人全被惊动,灯光一瞬间全部打开,小院里立刻被明亮的灯光所包围,而杀死和尚几名手下的黑影也彻底暴露在灯光下。他身材瘦削,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边,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诡异气息。
黑影看看胳膊上的伤口,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即便向和尚看来,和尚被他yīn冷的眼光盯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转身边跑。
这个时候,林笑棠的手下已经都冲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都是一愣。
和尚刚跑过院子的影壁墙,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定睛一看,依然是那双yīn冷的眼睛。和尚心头惧意顿生,只好将牙一咬,举枪对准黑影。
黑影身形微晃,根本没看到他如何出手,和尚的手腕便被两只铁蒺藜模样的暗器钉上,手枪应声落地。
黑影笔直的站在他的面前,不屑的说了一句:“真倒霉!居然遇到你们这些蠢材!”
和尚抱着受伤的手腕,听得分明,他跟随张啸林和rì本人打了不少交道,他听得出来,那人说的是一句纯正的rì语。
黑影的话音刚落,手中便赫然出现了一把狭长的钢刀,刀锋恶狠狠的向着和尚刺来。
和尚躲闪不及,只好将眼睛一闭。
但詹森的飞刀就在这个时候飞来,正中黑影的手背,钢刀脱手,但并没有落地,黑影用足尖轻轻一跳,钢刀便又回到了他的左手。
黑影刚要再下杀手,但和尚已被火眼抓住了衣服领子,用力将他拽回到院子里,两名手下按住了他。黑影无奈,一跺脚跳上墙头,转眼消失不见。
火眼刚要去追,墙上却传来詹森的声音,“他交给我,你们保护林先生!”
火眼闻言,这才停下了脚步,和手下一起将和尚押进厢房。
林笑棠并没有休息,自打接到詹森的示jǐng讯息,他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配枪和短刀都放在枕边触手可及的地方,火眼和焦达寸步不离左右。
林笑棠看见和尚,笑了,“还真的是你?怎么,想杀我?”
和尚奋力挣扎了两下,“姓林的,今天算老子倒霉,妈的,谁知道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杀手。不过,我告诉你,得罪了rì本人,你嚣张不了几天!”
“rì本人?你说刚才那个是rì本人?”林笑棠站了起来,走到和尚的面前。
和尚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不只是rì本人,还有一个人也盯上了你,他比rì本人还要可怕,只要被他盯上,你必死无疑,哈哈哈!”
暗夜中突然传来一下熟悉的枪声,和尚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像是被人重重击打了一下,轰然倒地。
第一百零二章 露出端倪
随着和尚的倒地身亡,厅中林笑棠等人一时间都愣住了,火眼飞快的跑到敞开的窗户边。对面房脊上迅速的闪过一个黑影,等火眼瞄准时,黑影已经没了踪迹,火眼恨恨的一拍窗框,“又是他!”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地板上的红白之物煞是刺眼,林笑棠紧紧捏着拳头,牙齿咬的格格作响。这是第二次了,这是同一个杀手第二次在自己的面前杀人灭口了。和尚,不过是一个张啸林的狗腿子,应该不会和聂尚允扯上什么关系,这一点林笑棠非常肯定。那唯一行得通的解释就是:和尚认得杀手。
院外此时已是一片喧哗,负责在街道上守卫的rì本兵,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将整个旅馆围了个水泄不通。旅馆老板和伙计被单独看押起来,客人也被命令呆在房间内。不多时,向井也赶了过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不禁火冒三丈。
“八嘎,竟然敢在我的辖区内进行暗杀活动,目标竟然还是我的客人!这是在向皇军宣战!”向井马上命令部下封锁城门,同时命令伪军配合rì本士兵展开全程搜捕,务必要找到杀手的踪影。
林笑棠此时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看向火眼,火眼向他使了个眼sè,悄悄摊开手掌,手中赫然是刚刚刺伤和尚手腕的暗器,林笑棠点点头,火眼随即收藏了起来。
看到向井大有将旅馆的老板、伙计和客人都带回去一一审问的趋势,林笑棠赶忙上前劝解,声称事情的起因不过是自己在上海的帮会恩怨,与其他人无关,向井实在犯不上如此大费周章,不能因为自己而扰乱了整个临安的安宁,这样也有损于rì军在本地区的治理。
向井对于林笑棠的态度很是满意,说心里话,他也不想这样兴师动众的搜查,搞得全城人心惶惶,要不是看在林笑棠所送的礼物面子上,他才懒得管这些中国人的所谓明争暗斗。于是,向井谦让了一下,在林笑棠的坚持下,撤销了之前的命令。出于安全的考虑,向井邀请林笑棠到驻军营地休息,也被林笑棠婉言谢绝了。
随后,向井命令旅馆又为林笑棠等人准备了几间干净的上房,这才带着手下,布置好了岗哨,打扫干净现场,通知本地义庄将尸体运走。这才带着大队的士兵离开。
安顿好以后,被吓得不轻的旅馆老板赶过来千恩万谢,林笑棠带着歉意安慰了几句,又打赏了一些钱,整个旅馆慢慢恢复了平静。
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林笑棠让火眼去接应詹森。火眼面有愧sè,被杀手两次在众人面前堂而皇之的成功狙杀目标,火眼也觉得面上无光,为此特地向林笑棠请求处罚,林笑棠笑着摆摆手,“这个杀手都是远距离狙击,难不成咱们将jǐng戒线布置到百米开外?再说,他的目标摆明了不是我,他只是想切断一切可能暴露他和他身后主使人的线索,这样就值得咱么深思了!”
火眼离开后,焦达匆匆的走进来,“老板,刚才还有一个活口,我把他藏了起来,应该还能问话,你快去看看吧,撑不了多长时间,他非要见到您才肯开口!”
林笑棠顿时来了jīng神,跟着焦达一路小跑,来到了后院的柴房。
柴堆的后边,强一虎已经为那个人简单的止血、包扎了伤口,但他中刀的位置在小腹,刀口很深,失血过多,伤者脸sè如同白纸,气若游丝,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林笑棠蹲下身,俯在他的耳边,“要什么条件才能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
伤者勉强睁开眼睛,“林老板对待手下的爱护,是全上海都知道的,我只要求一笔钱,能让我的家人衣食无忧!”
林笑棠点点头,“我答应,如果做不到,我林笑棠必遭天谴!”
伤者聚集起残存的力量飞快的说了一个地址和人名,林笑棠吩咐焦达,“通知上海方面,一万块法币明天务必要送到这个地址,亲手交到这个人手中!”
伤者闻听,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我信你。你听好,我们今天来杀你,所有的事情都是和尚和万里浪策划的,张老板并不知情。那天在杭州,和尚遇到一个人,本来没什么,但到了临安,我们又见到他,和尚怀疑那个人也是为了你而来,那个人叫小杨,长枪……!”
声音戛然而止,林笑棠转过头,伤者圆睁二目,已经停止了呼吸。
但他所透露的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了。
林笑棠将他的双眼轻轻阖上,吩咐道:“找个机会,联系当地的义庄,多花点钱,一定要隐秘,把尸体或者骨灰送回上海,交给他的家人。记住,不要暴露咱们的身份。”
强一虎等人将尸体搬走后,焦达凑到林笑棠的身边,“老板,这个小杨,莫不是就是十三太保中的长枪小杨?”
……
直到凌晨三点,火眼才将詹森接应回来,两人从后墙悄悄跳进来,直接来到了林笑棠的房间。
看来詹森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身上的外套全是刀口,所幸没有受伤,他接过林笑棠递过来的茶水,大口痛饮,就趁这个时间,林笑棠将刚刚获取的消息讲给了他和火眼。
火眼一皱眉,“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怎么讲?”林笑棠盯着火眼。
“这个长枪小杨,是个独行杀手,闯出名头来,不过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因为很少出现,所以便排名十三太保的最末一名。但此人从出道至今,从未失手。一杆长枪、百步穿杨,加之他行事低调,就连十三太保中人也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这个人上一次出手,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这次却突然现身狙杀聂尚允和和尚,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我判断”,林笑棠伸出两个指头,“杀聂尚允是为了掐断我追查的线索;杀和尚则是为了灭口,因为和尚认得他!”
火眼点点头,“有道理!”
林笑棠转向詹森,“你那边呢?”
詹森静静的放下茶碗,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sè,“可以确定是个rì本人,而且是个rì本忍者!”
“忍者!”林笑棠一愣,火眼和焦达则惊呼起来。
这次杭州、临安之行居然能牵扯到rì本人,这是林笑棠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但仔细回想一下,林笑棠又觉得不太可能,自己的身份包括参加剧痛训练班的经历是尽人皆知的,来开训练时,沈最已经将自己的原有档案销毁,而取代于新的档案,这份档案情况属实,完美无缺,如果rì本人以此来怀疑自己,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怀疑,仅仅是怀疑。
但怀疑就值得rì本人动用忍者吗?这一点又太说不过去了。要知道,虽然忍者在rì本的南北朝时代、战国时代虽然大放异彩,但自从德川幕府建立之后,就对各忍者部族进行了毁灭xìng的打击,留下来的只是很少一部分,而且是绝对忠于幕府的忍者流。而明治维新以来,rì本接受了西方各种新技术和知识,忍者这个流派已经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加之培养优秀忍者的花费巨大,所以忍者逐渐沦为各大家族、豪门甚至是皇族的私人卫队,等闲势力根本没有实力豢养这些战斗机器。
所以,话说回来,能舍得派出忍者的这股势力到底是谁呢?任林笑棠想破了脑袋,也没得出一个答案。
“他的身手很好,虽然受了伤,但实力没有受到影响,在县城里不能开枪,我追到一条河边,被他借河水遁走了!”詹森轻描淡写的说道。
“一个忍者、一个狙击手!看样子还是两方面的人马,真看的起我林笑棠!”林笑棠摸摸下巴,苦笑道。
“那和救**方面的约定还执行吗?要不,我和那边联系一下,暂时先押后!”强一虎试探着问道。
“不”,林笑棠摇摇头,“既然已经被盯上了,现在放弃也没什么意义。一切就照原计划执行,虎哥,你通知救**方面,我明天下午进山,让他们派人接应。这次就以我为饵,引那个忍者和长枪小杨现身,争取一网打尽!”
詹森的眼中闪过一抹异sè,“林先生,我奉劝你还是小心一点,目前我们知道的只有这两个人,水下暗藏的不知大还有多少,恕我直言,你的这个计划有点太冒险了!”
火眼和强一虎也劝解道:“老板,不值得冒这么的风险!”
林笑棠摇摇头,“咱们和老权见面估计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当务之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错就错,引出他们,尽量抓到活口,摸清幕后主使人的真面目,这两个人太危险了,如果不能活捉,只能杀掉灭口,我们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