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高阳驾到
第799章高阳驾到
“你就是公孙贺兰?”临行前,公孙贺兰亦从店里出来随行,李绩看到这小子臭青脸肿的样子,不由轻点了点头,高声笑道:“不错,长高了,壮实了,能跟小震战成平手,说明这些年的武艺也没有撂下,若能从军,我大唐必又多上一员虎将。(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说着,李绩话锋转,有些戏谑地看着公孙贺兰道:“不过这次,你们家那个大伯该不会再来老夫府上砸门了吧?”
“呃?”想起几年前在长安每每吃亏之后,公孙武德都会火烧火燎地去挨家挨户为自己的小侄子去找场子,公孙贺兰难得的老脸一红,颇为尴尬地低声说道:“李叔说笑了,当年岁小胡闹,做过不少荒唐事儿,给李叔添麻烦了。”
“是啊,你们现在都长大了。”想起自己儿子刚惹出的祸事,原本还一脸兴致的李绩不由轻声一叹,道:“昔日的娃娃都已长成了足以顶天的汉子,也都有了相应的担当,只是我们家的小震,这些年却是没有分毫的长进。”
“性子孤僻,行事冲动,与几年前在长安时比起来,他已经很少再与生人结交了。”李绩叹道:“所以他才会越发重视先前的旧友,不然,这次他也不会因为吴醉剑一个纨绔而冒然前来滋事了。”
“呃?怎么会这样?”公孙贺兰惑然道:“我看他跟以前没多大差别啊?趾高气扬地让人看着别扭,忍不住就想上去将他拍到地上,嘴巴里说出的话来同样也是臭……呃,”
想到对面这个大叔正是李震的老爹,公孙贺兰忙着收口,讪讪地看了李绩一眼,轻声说道:“小侄的意思是说,李兄的性子还跟几年前离开长安时一样,还是那么,嗯,豪爽,并没有太多变化。”
“所以,为叔才想着要请贤侄过去。”对于公孙贺兰评价他们家大小子的话李绩不以为意,面上仍是殷切地看着公孙贺兰道:“跟贤侄打了一架之后,为叔也发现他确是有了些变化,虽然不知是何缘由,不过这终是一件好事,所以,还请贤侄能抽些闲暇,无事时多来敝府坐坐,哪怕是多跟小震打上几场也是不错。”
再怎么不听话,那终是自己的儿子,所以,见李震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孤僻,李绩心中自然是有些忧虑,深怕儿子会憋出什么病来。所以,现在见因为公孙贺兰的关系,李震身上发生的明显变化,怎能不让李绩喜出望外?
“叔父这话就是见外了,咱们叔侄哪用得着这个‘请’字?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也就是了。”见柳一条在旁边向自己使眼色,公孙贺兰意会点头,道:“再说,小侄跟李兄那是从小打出来的交情,他的事情,便是叔父不说,小侄也不会袖手旁观。”
公孙贺兰这话,倒是说得不假,虽然他跟李震多有摩擦,几乎每次见面两人都要打上一架,嗯嗯,当然,少时没有用心学武的公孙贺兰每次都是被揍的份,但是这并不影响两人彼此对对方的重视。
儿时的友谊自然也就在这种斗嘴和揍与被揍的奇特方式下一点一点地积累了起来,是以,公孙贺兰自然也不想看着这个儿时的最佳对手变成一个闷葫芦,所以,纵使没有柳一条的示意,公孙贺兰也是不会拒绝。
嗯,当然,这也不排除公孙贺兰这小子想要报仇的因素在里面,毕竟小时候被揍了那么多次,一向睚眦必报的贺兰少爷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可以明目张胆揍人的机会?
“这对小兰儿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趁着李绩与公孙贺兰道谢的空当,一旁的罗通轻声向柳一条说道。
“嗯,”柳一条微笑点头,轻声道:“之前还在头疼该如何让小兰儿随军出征,没想到,刚打了个瞌睡,就有人给送来了枕头,小兰儿的福缘不浅。”
说完,见李绩两人已经闲聊完毕,李绩的坐骑也有人给送了过来,柳一条驱身上前,恭声向李绩说道:“李叔,咱们这就起程吧?”
柳氏庄园内,身子骨大好的罗齐氏怎么也闲之不住,在厢房里稍作歇息之后,小老太太便兴致勃勃地找来儿媳与干姑娘一起游逛起了庄园。
“丰衣足食,住行无忧,”看着柳府外围绕着的一座座精致的私宅,及偶尔从屋里出来取水或是晾衣的庄中佃户,罗齐氏不由有些羡慕地出声说道:“恍如世外桃园,宛若人间仙境,能把一座乡下庄园建造得这般详和安宜,老身那贤婿确是不凡。”
“干娘若是喜欢,不妨就在此定居如何?”见老太太欢喜,张楚楚在一旁清声说道:“反正过完年罗大哥就要随军入营,少有机会能够在家,而此地距长安又只有半日的路程,便是罗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了,也能很快赶到。”
“再者,”见老太太有些意动,遂再次出声说道:“公公婆婆他们已经决定要留在三原,干娘在此也不会觉着寂寞,况且此地安静,所居皆是乡下纯朴之人,没有那么多的功利之心与弯弯道道,干娘呆在这里,至少不会像在长安时,不时都会有生人上门打扰,不得宁静。”
“嗯,这话倒是在理,芝芝待产,住在此等宁静安宜之地养胎倒是不错,只是,”老太太有些犹疑不定地向楚楚问道:“若是我等举家在此长居,会不会太过打扰……”
“干娘这话就是见外了,”张楚楚小脸一绷,有些埋怨地看着老太太道:“干娘住在此地,形如女儿居于罗府,若是女儿长久在罗府定居,干娘可会觉得厌烦和打扰?”
“好好好,是我老太婆说话不当,寒了乖女儿的心思,别生气了,”明白张楚楚话中的意思,老太太畅笑着抬手捏了捏楚楚的脸蛋儿,定声说道:“如此,那至此之后,干娘与芝芝就且在此地住下了。”
“就该如此”见老太太定了心思,张楚楚这才嬉笑开颜,伸手挽着老太太的胳膊,陪着她们婆媳继续在庄园中游玩。
庄园中的积雪已被住在这里的佃户主动清扫了干净,所以路面不滑,于加上一行人走得不快,倒也不怕老太太和身怀有孕的狄芝芝不慎滑倒。
几人在庄园里转了一圈儿,当她们快到庄园口的时候,就听得有几匹健马从园外行来,以为是柳一条他们回来,几人忙着在一旁让开去路,在一旁静静等待。
没等看守庄园的门房示意,马匹就直接被骑入庄园,不是夫君他们,张楚楚微皱起了眉头,庄园内不准纵马,这是夫君从建庄这初就做出的规定,怕的就是会误伤到庄园里的村民,这几个人当真是无礼,竟连门房都不理睬,不经通报就在庄园里乱闯一通。
“咦?齐姨娘?”正当张楚楚想要上前质问的时候,马匹上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一跃跳下,很是意外地看着张楚楚她们这一行中的罗齐氏,吐着舌头脆声说道:“姨娘怎会也在此地?这里不是柳一条的庄园吗?”
“我当是谁这般胡闹,原来是你这个疯丫头”轻笑着向小丫头喝斥了一句,罗齐氏道:“一条是老身的干婿,老身在此有何奇怪?倒是你,不好好地在皇宫或是房府呆着,怎么跑到三原来了?”
“干婿?姨娘什么时候又认了个干女儿啊,高阳认识吗?”说着,小丫头不客气地在罗齐氏的身后打量,很快就将目光定到了张楚楚的身上,同时抬手指着张楚楚道:“干娘说的就是这个小娘子吗?”
“这是?”见张楚楚并不识来人,正疑惑地在高阳的脸上扫来扫来,狄芝芝忙在一旁拉着她上前见礼:“拜见高阳公主殿下”
“嗯,”高阳轻点了点头,目光一直在张楚楚的身上打量,同时在暗中与自己做着比较:“大家闺秀的作派,端正贤淑,身材娇好,皮肤娇好,小模样也长得甚是惹人怜爱,难怪柳一条会选她做了妻室。”
“还没说你这丫头到底是为了何事来到此地?”感觉到高阳好似对自己的干女儿有些淡淡的敌意,罗齐氏忙着出声将小丫头的注意引来:“马上就到了年关,你不在夫家好好呆着,怎么有闲暇跑到了这里,若是被你父皇母后知道,你少不了又是一番罪过。”
“姨娘,看你说的,整日呆在家里,难免憋闷,难道还不许高阳出来游玩几日呀?”嗔怪地看了罗齐氏一眼,高阳一拉身后的房遗直,轻声向罗齐氏说道:“干娘你看,我这不是把驸马也给带来了吗?”
被媳妇儿拽出,房遗直一脸苦笑地拱手与罗齐氏见礼:“不想在此还能碰到罗老夫人,遗直这里有礼了”
正当几人在这里叙话的空当,柳一条几人骑驴骑马从外间返回,待几人下了坐骑走进庄园,看到立在主道路上的几人不由皆是一愣,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这里就又来了几个熟人儿?
“高阳公主?房遗直?”他们怎么也在这里?将前面几人认出,李绩心中亦是一阵诧异,一座小小的乡下庄园,缘何会吸引到这般多身份不同寻常之人的青睐?这个柳一条,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800章 可怜的房遗爱
第800章可怜的房遗爱
房遗爱很郁闷,尤其是在今天。(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原本打听到长孙涣今日不在,正准备趁着机会,约着几个好友一起去馨芳阁听月儿姑娘弹曲儿,不想这大清早儿地,他人还没出门儿,就被已离家数十天的高阳给火烧火燎地揪了出来。
当得知高阳有意要去三原柳氏游玩时,房遗爱本能地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去三原柳氏的老宅?开什么玩笑,平素里躲他们柳家的人都来不及,又怎么能这般无趣地自己凑过去?
要知道,之前为了豫章与柳一条交恶,房遗爱可是没少在暗中给柳一条下绊子,旁的小事也就算了,但是当年吴醉剑在三原的一番作为,可是有大半功劳都在他房遗爱的身上,不然的话,好端端的,街上有那么多人在,吴醉剑怎么会偏偏找上了老柳的麻烦?
后来见吴醉剑因此断腿亡故,太子妃与候君集最后也落了一个自缢一个叛逃的下场,面对这种情况,一向胆大包天的房遗爱,怕了。
天可怜见,事前他仅只是想要借吴醉剑之手,给柳一条一些难看和教训而已,免得这个乡下汉嚣张跋扈,不将他们这些长安世子放在眼里,只是不曾想到,吴醉剑那个命催的莽夫,竟直接就断了人老爹的右腿,将事情推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虽然房遗爱写给吴醉剑的那封信一直没有被人看到,或是早就已经化成了飞灰,直到现在柳一条好似也都不知这件事情本就是因他房遗爱的一番挑拨之言所引出。不过,做了亏心事的人就是这样,整日疑神疑鬼,提心掉胆,深怕这件事情暴露,柳一条会再寻他的麻烦。
房遗爱可不认为自己会比吴醉剑高明到哪去,不管是身世地位,还是武艺功勋,两人都相差不大,吴醉剑的悲剧充分说明,柳一条并不惧什么权势,若是这件事情被柳一条知道,只要他想,房府二男和大唐驸马的身份,跟本就不足以抵挡柳一条想要报复的手段。
所以这两年来,房遗爱一直都在刻意躲着柳一条,以及一切跟柳一条有关的人和物,现在乍闻高阳要去三原柳一条的老巢儿,这个房府老2不禁一个激灵,怎么也不愿前去自讨苦吃。
不过,高阳是什么人?怎么能让房遗爱如愿?所以,在明知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情况下,即使房遗爱再是不愿,也不得不骑上战马随高阳一起来了三原。
驸马木人权啊随在高阳身后,房遗爱的眼泪在心里流得哗啦直响。
是以,虽然心有不愿,不过有个强势的高阳公主在侧,房遗爱还是一路来了三原辖下的柳氏庄园。
平心而论,柳氏庄园建得不错,无论是选址规格,还是房屋布局都很独特,就规模而言,一点也不比长安那些大户的庄园来得逊色。
不过最让房遗爱感到吃惊的还是呆在这庄园里的人。先是罗将军府的罗老夫人一家,后又来了李绩这个与候君集齐名的曹州大将,若是再加上不知何故非要来此的高阳公主,那这个柳氏庄园就显得无比热闹了。
皇家公主,军中大将,还有足以代表长安城大半势力的罗府一家,这些人怎么全都不约而同的聚在了三原这个并不起眼的村落?是柳一条事先算计好的,还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柳一条将众人请进府里,女人们全都去了后院儿,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则在前厅用茶叙话。
“遗爱兄不在长安逍遥,怎么有暇来到小弟这穷乡僻壤来了?”柳一条与李绩共同坐在正首,低头看了一眼明显有些局促的房遗爱,柳一条淡声笑道。
“一条兄说笑了,”房遗爱轻摇了摇头,道:“一条兄这里若是穷乡僻壤,那整个长安辖内所有的庄园就什么也不是了。”
稍顿了一下,以押了一口茶水,房遗爱接着回答柳一条的问题,淡声说道:“是公主殿下非要闹着来此游玩,爱劝之不住,倒是让一条兄见笑,也给一条兄添麻烦了。”
“遗爱兄说笑了,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柳一条嘴里拽出了一句古语,笑看着房遗爱客气道:“公主殿下与房驸马能来敝庄,那是我柳府上下的荣幸,欢迎都还不及,又怎会觉得麻烦?”
“府中客房数间,公主与驸马若是不弃,想住多久都是无妨。”表面客套的同时,柳一条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同时也提起了一丝的戒备,高阳公主与眼前这个房老2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到三原?他们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很显然,柳一条并不相信他们口中所说‘游玩’的借口,寒冬腊月,时近年关,若是没有别的什么其他目的,会有人傻啦巴叽地不顾雪滑路险,到一个并没有什么风景名胜的乡下‘游玩’?
“如此,那就多谢一条兄,讨扰了”房遗爱拱手道谢,之后将目光向李绩身上移去,拱手向李绩说道:“将军勇武,名冠大唐,遗爱甚是钦佩,不知李将军何时到的三原,可会在此久呆?若是有暇的话,小侄想要登府拜会,不知……”
大厅里,房遗爱一个劲儿地跟李绩套着近乎,好似在李绩的身上发现了什么端倪,柳一条与罗通对视一眼,仍是不动声色地在一旁客套应酬。
到底是房玄龄的儿子,虽然资质不佳,不过却也绝不是愚笨之流,想来他定也是想到了李绩此次回来的真正目的,所以才会这般殷勤地与李绩交好。
不过看到李绩对房遗爱似并不感冒,言语之间多是随口应付,看得出,对这个房家老2,李绩心中虽不至厌烦,但也绝不喜欢,房遗爱所打的如意算盘,多半是要落空了。
果然,一切都如他们家少爷所预料,虽然不是很情愿,不过在他们提出要求的第三天,高昌还是乖乖地把白叠子给送了过来。
边境军营,柳冰拨着算盘在营帐里精打细算,心中得意无比,做生意能做到让一个国家举国相助,他们柳氏也算得上是少有的一朵奇葩了。
这就是得罪他们家少爷,得罪他们柳府所付出的代价。
想想前次柳氏第一次到高昌境内的生意,想想重舟管事在高昌所受到的种种欺凌与非人待遇,柳冰没有一点可怜同情高昌王的意思,用他们家少爷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路是自己选的,错了,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若是前次高昌王的态度强硬些,候君集也会那般放纵地任他施为,迫害他们柳氏族人,重舟管事也不会因此受创,几是丢了性命。
手上的动作不停,算盘扔是打得啪啪直响,柳冰心中思道:不过那个叫麴宝宝的高昌公主却是不能得罪,来时少爷还说,贺兰少爷怕是对这个小公主已有了些许情素,若是可能的话,这位公主殿下说不得就会变成贺兰少爷正室夫人,要是现在得罪惨了,那以后他自己也就悲剧了。
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这个麴宝宝虽然生在高昌,不过小模样倒是长得甚为俊俏,肤色也不似其他高昌女人那般黝黑干枯,出奇地白晰细嫩,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倒也配得上他们家贺兰少爷。
“柳管事,”正当柳冰一心二用边算帐目边胡思乱想之时,随行的一个小厮从帐外走来,躬向向柳冰禀道:“第二批白叠子已经运来,楚将军还有高昌国的丞相也都到了边外,着请柳管事过去叙话。”
“嗯,知道了”柳冰不以为意地轻点了点头,手上的算盘不停,仍在不断地运算誊写,直到将案上最后一笔帐目对齐,这才将算盘放下,停笔起身。
“昨日收到的白叠子全都送回去了吗?”接过柳三递来的外衣棉披,柳冰慢条斯理地轻声询问。
三原的存货已经不多,而他也因与高昌的谈判而耽误了数日,若是不能及时将收来的白叠子运回,一但三原断货,不能及时制出足够的棉衣棉被,必会给他们柳府带来一笔不小的损失。
柳冰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误了他们家少爷的大事。
“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上下整理着柳冰刚穿上的棉披,柳三低声回道:“从晏天牧场那里借来了足够的马匹和脚力,轮翻赶路,日夜兼程,不出一月,当是就能送回三原,柳管事不必太过担心。”
“如此就好。”柳冰安心地轻点了点头,想起这次运回的上千万斤白叠子,柳冰不由在心中感叹:“幸亏他们家少爷有先见之明,来的时候让他们带来了足够多的银钱和人手,不然,高昌这么多年的存货,定会让他们手忙脚乱。”
“行了,柳管事,咱们这就出去吧。”帮柳冰整理好衣物,柳三在一旁进言。
“嗯,走,咱们去会会他们”柳冰直起身形,面上流露出一种他们柳氏族人特有的自信和骄傲,迈步向帐外走去
第801章 各有心思
第801章各有心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这句话就是屈义夫与楚弈二人现下的真实写照。想他们一个是一国之辅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过之处,万民无不敬仰;一个是一国之大将,手中兵马万千,刀锋所指,无所披靡。
但是现在呢,两人却不得不乖乖地站在边界处候着柳府一个小小的管事,这种落差,不可谓不大,要说两人心里没有一点想法,没有一点觉着憋屈不忿,那绝对是在骗傻小子。
不过即便是他们心中再有想法,再觉着憋屈不忿又能如何?谁让他们现在处于劣势,谁让他们现在处在被动甚至是渴求的一方?
用他们眼中并无大用的废物,轻易地就能换取柳府管事手中巨额的银钱,这是唯一一件让他们觉着有些宽慰的事情,尤其是当一天的交易结束,当他们带着从柳氏那里得来的大量银钱归营的时候,这种宽慰瞬间就变成了一种巨大的满足。
这笔巨款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止只是银钱那么简单,它更是一份不小的政绩与功劳,所以,即便是有一点点不甘,有一点点委屈不忿,两人却还是会每日准时赶到,在充份证明他们高昌诚意十足的同时,也是他们实不愿这份唾手可得的功劳与政绩落到旁人的手上。
“这个柳冰,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楚弈等得有些着急,看着对面还没人出来的营帐,不由发起了牢骚。
“想必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吧,毕竟是这么大的生意,必有许多事务要忙着处理,贤侄稍安勿燥,再等一等也就是了。”屈义夫心中虽已不耐,不过面上却还显得沉静,听得楚弈的报怨,不由出声劝慰了一句。
“屈丞相说得是,是小子有些着急了。”屈义夫发言,楚弈不能不顾,事实上楚弈方才的言语多少也有些试探这老头儿的意思,见老头儿还算沉稳,并无气急败坏之像,不由便稍放下些心来。
“日后他们柳氏还想要在高昌生意,”楚弈在屈义夫的身边轻声说道:“现在他们这般怠慢我等,就不怕到时会有麻烦吗?”
“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屈义夫不以为意地淡声说道:“之前你也说过,他们东家必已看出高、唐近期必有一战,战事一起,马乱兵荒,处处都有危险,谁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是以,短时间内他们当是不会再着人到高昌冒险了。”
“再者说,”屈义夫道:“即便是没有战事,陛下也必不许有人找柳氏的麻烦,毕竟这白叠子是我高昌特产,此次事了,来年还少不得会再麻烦他们柳氏,柳一条让你带回的那份十年合约,一直都会是他们柳氏在高昌最好的一张护身符。”
“所以,老夫希望楚将能够忍耐一下,便是心中有气,也断不要表现出来,”扭头看了楚弈一眼,屈义夫有些严厉地轻声向楚弈警告道:“不然,若是将他们气走,我高昌剩下的数千万斤白叠子不能出手不说,事后也势必会影响我高昌未来的战事,不管是老夫还是楚将军,都担待不起。”
“丞相之言,末将记下了。”没想到老头儿竟看得这般深远透彻,楚弈拱手应了一声,便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随便出了一招,就能让他们陛下,让屈老头这般束手忌惮,这个柳一条还真不是一般的棘手,楚弈心中不由一阵庆幸,庆幸当初在长安时他选择了与柳一条合作,不然别说能够平安回来,他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出来了。”见柳冰从营帐出来,屈义夫直了直身子,轻声向楚弈提醒。
“昨日晚睡,一直没有清醒,”临近边界,柳冰笑着拱手向两人请罪道:“倒是让屈丞相与楚将军在这里久等了,真是罪过”
“是我等来得太早,扰了柳管事安眠。”屈义夫倒是能屈能伸,一句话,再为柳冰开脱的同时,也将他们在边界久等的尴尬消弥于无形。
“丞相此语,真让小子汗颜。”随声又客套了两句,柳冰抬头朝着两人身后看了一眼,道:“不知二位大人今日,又带了多少货物过来?”
“跟前几次相仿,”楚弈粗声接言回道:“上午两百万斤,下午两百万斤,不知贵商号是否还能吃下?”
“呵呵,楚将军说笑了,”见楚弈似有意试探,柳冰不以为意地轻声笑道:“既然我们家少爷在合约上签的是不限量收购,那我商业协会就必会如约履行,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有货,我们就有足够支付的银钱。”
“再说,前几次交易,咱们不都是当天结算,银货两讫吗?”柳冰抬头看着楚弈问道:“难道直到现在,楚将军对我柳氏商业协会的能力还有所疑虑么?”
“柳管事切莫多心,”表面上瞪了楚弈一眼,得到肯定答案的屈义夫心中窍喜,忙着出来圆场,老头笑眯眯地接言说道:“贵宝号的能力毋庸置疑,我等自是深信不移,方才是楚将军失言,柳管事莫怪。”
“我知两位在为何事担忧,”知道两人在玩什么把戏,柳冰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铿声说道:“我柳氏行商,素以诚信为本,说话做事,皆是言出必行,断是不会半途而废。所以两位大人不必担心,在未购完贵国所有存货之前,我柳氏商业协会绝不会半途离开。”
柳冰的话,算是给了两人一个保证,事实上,不止是屈义夫与楚弈他们那边担心害怕,柳冰他们这边又何偿不是?
在大唐本土没有培育出适合的白叠子之前,高昌一直都会是他们商业协会货源的唯一供应,在屈义夫他们担忧柳氏无钱收购太多白叠子的同时,柳氏这边也在忧心高昌他们那边会突然断货。
所以柳一条才会在合约上写出不限量这一条件,其目的,就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在高昌还没有意识到白叠子的重要性之前,足够多地将他们的存货收到自己的仓库之中。
“这就是方便面点?”
柳府里,柳一条不遗余力地向李绩推销着他们府里新出的方便面点,干吃,热泡,一样样地向李绩殿示品尝。
“味道不错,吃法也很新奇,只是,”吃过之后,李绩轻声点评道:“并不宜在军中大量食用。”
“这是为何?”见柳一条与罗通都不说话,房遗爱有些不解地开声问道:“小侄觉得这种面点味道鲜美,且不用长时间煮食即可食用,更可以节约大量灶饭时间用以行军,怎么会不宜在军中大量食用?”
房遗爱做驸马前,多少也是军中呆过一阵,对军队里面的事情多少也有一些了解,所以他才会更为疑惑,为何方便面点的优势如此明显,李绩却还会这般说讲?
“切”不屑地瞥看了房遗爱一眼,公孙贺兰一点也不客气地回击道:“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小白脸儿,有什么资格评论军中事务?李叔既然说不宜大量食品用,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哪论得到你一个小辈在这里大放噘词?”
“公孙贺兰”房遗爱被刺激得满面通红,若不是碍于李绩在场,且又明知不是公孙贺兰的对手,怕是早就与其翻脸斗在了一处。
“即使是再鲜美可口鹿肉,吃得多了也会让人觉得腻烦,更何况是这种经油炸过的面点?”李绩出声止住两人的对峙,特别看了房遗爱一眼,淡声解释道:“所以,急行军,或是备守城池时多备些这种面点确是不错,但是要想在所有的府军之中普及食用,根本就不现实,也不能行通。”
“两位贤侄一直没有言语,”李绩朝着柳一条与罗通看来,轻声问道:“可是早已看出这里面的利弊之处?”
“叔父慧眼,”见罗通示意自己回言,柳一条便出声代为答道:“方便面点不同于五谷,吃多了确实会让人觉得腻味,所以正如叔父所言,它并不能在军中普及食用。”
“不过小侄当初之所以会想到要制出这种面点,其目的并不只是为了供给军需,代替日常军粮,”柳一条道:“小侄的想法很简单,只是为了给那些赶时间,没时间灶饭,或是急需即食供给的一群人提供些许的方便罢了。”
“所以,这种面点小侄才会将它命名为‘方便面点’,”柳一条如是说道:“是以,也从未想过它能代替军粮,在军中普及。”
“嗯,虽不能普及,不过却也不能否认它在军中的作用,”见柳一条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李绩点头说道:“待明日回朝,为叔当向皇上进言,肯请皇上在军中多作储备,以待不时之需。”
“劳叔父费心了,”柳一条拱手道谢,并没有将他与李世民已经约定的事情提及。
一是怕会扫了李绩的脸面,给李绩一种炫耀或是不识抬举的印象;二则是有李绩这个重量级的大将再提一遍,则更有利于加深李世民对方便面点的印象,也更有利于方便面对口唐军的销售贩卖
第802章 吃喝玩乐打砸抢
第802章吃喝玩乐打砸抢
因为此次回朝,皇上并没有硬性规定必须某月某日之前赶到长安,说明当是没有什么太过着急的事端,所以李绩也并不急着回去,尤其是在得知了老嫂子也在三原的消息后,更是没有道理不来拜访叙话,所以当即便决定要在三原多留一日。
至于房遗爱,费了半天功夫与李绩亲近无果,再加上对于柳府本就有些怯意,且又跟公孙贺兰屡起摩擦,很不受罗通他们待见,实是不愿再呆下去,所以午饭过后,这小子在跟高阳请示之后便向柳一条提出辞行,独自一人骑马回了长安。
李绩陪老夫人在后厅叙话,罗通相陪,所以送房遗爱出府的事情便落在了柳一条与公孙贺兰这两个地主身上。
“这小子,把媳妇儿往这儿一扔,一个人就这么走了,他倒是真放心得下”见房遗爱走得甚是洒脱,没有一点担心犹豫的样子,公孙贺兰在府门口不屑地轻撇了撇嘴。
“贤弟慎言”柳一条轻斥了一句,见房遗爱此刻已没了踪影,遂回府转身,轻声说道:“或是真有什么急事才不得不回,再说,高阳公主的事情他也做不得主,不然他又怎会愿意让公主留在外面?”
“这倒是,”公孙贺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高阳公主在长安可是出了名的刁蛮,房遗爱这个小白脸儿还真降不住她。”
“不过这个高阳无缘无故的怎么跑到咱们三原来了,而且一来就寻到了这里?”随在柳一条身后,公孙贺兰语气一变,道:“这丫头该不会是来寻大哥晦气的吧?”
“莫要胡言,”到了前厅,柳一条屈膝在正首坐下,轻声说道:“我跟她一无来往,二无纠葛,无端端地她来寻为兄的晦气做什?”
“这丫头本就不是什么讲理的人,”不用柳一条招呼,公孙贺兰在柳一条身侧的椅上贴身坐下,道:“当初在长安城,吃过她亏的那些世子少爷,有哪一个跟她有过纠葛,有过过节?很多人甚至连她的面容都未曾见过,还不是平白无端地就惹来了一身的晦气?”
对上这个小魔头,公孙贺兰也是没有一点半法,打不得,骂不起,若是被她盯上,除了忍气吞声之外,你还真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所以,即便是当年在长安城几是可以横着走的公孙贺兰,每次遇到高阳,也都会远远地躲开,‘好男不跟女斗’也就是在那时候,成了他嘴边挂着最多的一句话。
“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柳一条不以为意地在茶面上轻吹了口气,淡声说道:“她是公主,想做什么自然由她。而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自己就够了。”
“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公孙贺兰有些迷糊地随声又说了一遍,道:“好像是有些道理,不过怎么又有点搞不明白?大哥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明白了就是明白了,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多说无益。”柳一条很是高深地给公孙贺兰来了这么一句,拍得公孙贺兰脑袋更是迷糊了一些。
“大哥现在说话忒不爽利,藏一半儿露一半儿的让人听着着急。”明知想不出来,所以公孙贺兰脑袋一甩,出声报怨了两句便不再去费那个心思。
“这就对了,”柳一条淡笑着轻点了点头,道:“很多事情没必要去钻那个牛角尖,与其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语,倒不如将心思全放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眼前?”公孙贺兰有些明悟地朝着后院儿方向瞅了瞅,低声向柳一条问道:“大哥说的是李绩,李茂公?”
“知道皇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召他回来吗?”小呷了一口茶水,柳一条淡声向公孙贺兰问道。
是啊,这无缘无故的皇上怎么会赶在年关将李绩给召了回来?经柳一条提起,公孙贺兰终是开始想起这件事情所隐藏着的一些讯息。李绩是开国大将,自随皇上击败突厥俘虏颉利可汗之后,就一直被皇上给安放到了曹州驻守,五年来少有回还,即便是当初李佑反叛,兵围长安里也没见皇上召他回来,怎么现在,一无兵事,二无……嗯?兵事?
“皇上想让他带兵统帅去远征高昌?”越想越有可能,公孙贺兰不由出声向柳一条这里征询。
“十有**。”见公孙贺兰答对正题,柳一条微笑点头,道:“除此之外,这一年半来一直空缺着的兵部尚书一职,多半也会落到他的头上。”
“贤弟不是一直想要随军出征高昌,在刀兵之中搏出一个大好前程吗?”看了还坐在那里有些惊异与不知所措的公孙贺兰,柳一条轻声说道:“眼前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跟在这位李叔父的帐下,战功不会旁落就不说了,在同等战功的前提下,你也会比旁多出一些晋升的机会。”
李绩治军虽然严明,但是他本人绝不是那种死板不知变通之人,相反,做官能够做到出将入相,历经三朝而不衰,这说明李绩有本事、有才能、有运气的同时,也表明他绝对是一个很会做人的人。
所以,把公孙贺兰这个莽撞的小子交到这样一个知理明势的将军帐下,柳一条放心也安心,最起码不必担心有人会在军中给公孙贺兰使手段下绊子。
“听上去确是不错,”公孙贺兰绝对也是那种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奸滑性子,在有人情可用,有空子可钻的前提下,他才不会傻啦吧唧地还去走什么低层路线。
“不过,李震那小子怕是不好搞定啊?每天揍他几顿本少爷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他的怪病却是……?”学着柳一条说话的语气,公孙贺兰很是奸滑地向他的大哥看来。
有柳一条这个神医在侧,像是什么治病救人的事情跟本就不必他去操心费力,所以,吃惯了现成饭的公孙贺兰,这一次也是很自然地就将问题抛给了他的大哥。
“那小子的身体根本没病。”柳一条直接就给出了定论,道:“神清体健,精力旺盛,他的身体怕是比你小子还要壮实,根本不会有任何病症。”
“既然如此,那李叔父他为何还会……”怎么也没想到柳一条会给出这样一个结果,公孙贺兰很是奇怪地出声询问。
“所以为兄才说他的身体没病,”说着,柳一条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着公孙贺兰道:“他的病,在这里。”
“癔症?”公孙贺兰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道:“可是看他上午的样子,神清意明,根本不像啊?”
癔症是古人对精神病的一种叫法,见柳一条说是脑袋有病,公孙贺兰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精神病上面,见此,柳一条轻摇了摇头,道:“只是轻度的抑郁罢了,只要调理适当,很快便会恢复如初。”
“能好就成。”公孙贺兰松了口气,他才不管什么抑郁不抑郁,只要能治,那就不是什么问题,至于什么是抑郁?为什么会抑郁?有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吗?
“他们此次至少也要在长安呆上三个月的时间,”很满意公孙贺兰这种不知而不问的态度,柳一条也懒得再向他多作解释,直接向他嘱咐道:“这段时间,你只要每日带着他在长安城里闲逛就成。”
“李震之所以会变李叔所说的那副样子,”柳一条道:“多半都是这些年在军营内憋闷所致。”
“想想看,”为了让公孙贺兰更好的理解并为李震治疗,柳一条很仔细地向公孙贺兰解释道:“五年前,一个在长安城里无拘无束、散漫惯了的纨绔少年,突然之间被人给带入了简单而枯燥的军营之内,每日要做的事情除了操练还是操练,没有一点乐趣不说,只要稍有犯错,就会隔离禁闭,这样的生活,成*人也便罢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从上午李绩对自己儿子的严厉态度就不难猜出,李震这些年每次做了错事,怕都是禁闭加身,弄得这孩子现在一听到禁闭二字,就吓得跟要入虎口的羔羊一般,喊爹的声音都让人听着有些寒战。
“这么可怜?”公孙贺兰心里一个激灵,他跟李震年龄相仿,身世相仿,成长的过程也大同小异,所以,对于李震这些年可能的一些遭遇,他亦是能够感同身受,所幸的是他老爹还有大伯并没有像李绩那般严厉,不然他岂不是也会同李震一样被强送入军中历练?
“李叔父治军严谨,对自己的儿子只会是更加严厉。”柳一条定声回道:“所以,要想让李震恢复如初,只有让他尽可能地放松放松再放松,以前你们在长安城所经历的种种,不妨再从新演绎一遍。”
“这好办”公孙贺兰爽快地一拍桌子,高声说道:“吃喝玩乐打砸抢,我们在行啊”
呃?虾米东东?
这回倒是轮到柳一条开始愣神儿了,很是无语地看着一副趾高气扬架式的公孙贺兰,心中很是无力地想道:合着以前,这帮倒霉孩子尽是在做这种缺德事儿了?
[奉献]
第803章 小人房遗爱
第803章小人房遗爱
是夜,长安,东宫。(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刚从三原回来,不及回家向老房报备回话,房遗爱直接驱马就奔了东宫。
李绩归来,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在李绩极有可能会成为远征高昌统帅的将领时,对于一心想要成为随军督军的太子李承乾来说,这更是一条至关紧要,甚至是关系着这位太子爷日后是否能够顺利荣登大宝的重要讯息。
所以,立功心切的房遗爱在三原与李绩拉关系套近乎无果后,便果断放弃回返,马不停蹄,连夜赶回长安,为的就是想要早些把这则重要讯息禀于太子知晓,好让太子早做筹谋。
不过,当他火烧火燎,满心欢喜地跑到东宫李承乾的榻前请功时,却很是意外和心碎地听到了李承乾的这么一句回话。
“这件事啊,”李承乾很安逸躺在榻上,连眼睛都未曾睁开,一脸不以为意地轻点了点头道:“孤早在昨夜就已知晓了。”
“呃?”之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房遗爱讪讪地低声说道:“原来殿下竟已经知道了,倒是微臣莽撞,扰了殿下休息。”
“无妨,”李承乾睁开眼睛看了房遗爱一眼,缓声说道:“孤知这也是你的一片忠心,在看到李绩时能第一个想到来向孤禀报,仅是这片心意,就是难得。”
“殿下过誉了,这是为人臣子的本份。”李承乾的几句宽慰之言,让心情很是失落的房遗爱顿时感觉好受了不少,把方才的尴尬抛开,接声进言道:“不过,李绩在这种时候被皇上召回,其用意自是不言而喻,除了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之外,怕是高昌统兵也要落在他的头上,太子殿下若想随军,还需早做筹谋,免得被其他几位皇子抢了先机。”
“这是房大人的意思?”李承乾身子向上一挺,正色向房遗爱询问,除了房玄龄外,他实是想不出还有谁会跟房遗爱这小子提起这件事情。李承乾的心中泛起了些许的波澜,心情多少有些激动,若这真是房玄龄的意思,那是不是说明,房玄龄已经同意站在了东宫这边?
至于这会不会是房遗爱自己的想法,李承乾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不认为一向只知吃喝玩乐的房遗爱会有这般深远的见识,能够看出皇上召回李绩的真正目的。
事实上,李承乾之所以会选择将房遗爱收至麾下,除了这小子是他的妹夫之外,李承乾更为看重的,还是他有一个位高权重且能够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老爹,房玄龄。
“家父?”提起自己的老爹,房遗爱心有不甘却又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低声说道:“李绩回来的事情,家父当是早已知晓,只是家父一直认为微臣不学无术,什么事情都不愿告知。”
“这么说,你事前并不知李绩归来,”李承乾满是意外地看了房遗爱一眼,事前没有得到消息,在看到李绩的第一时间就能想到李绩回来的目的所在,这个房遗爱,似乎并不似自己先前所认为的那么草包与一无是处嘛?
“李绩昨日酉时到的三原,并在三原休整一夜,算算时日,”李承乾轻声说道:“今日午时前他们应是已经到了长安,不过李绩行事素来低调,入城时必不会露面张扬,弄得人尽皆知,你可是在来前与他碰见?”
“呃?”房遗爱又是一愣,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道:“殿下难道不知,李绩他现在仍在三原?”
见李承乾向他看来,房遗爱又忙着接声回道:“微臣与公主一同至三原游玩时,在三原的柳氏庄园与李绩相遇,随同的除了柳一条,还有罗通与公孙贺兰他们二人。微臣乍见李绩,心知事关重大,所以在柳宅闲叙了一会儿就辞行归来,好将事由禀于殿下知晓。”
“柳一条?”李承乾狠咬了咬牙,怎么什么事情都有柳一条在其中掺和?他是孤的克星吗?
“可知李绩他为何无故到了柳宅?”强压下心中的愤恨与不快,李承乾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向房遗爱问起。
“说是要去拜会罗老夫人。”房遗爱道:“李绩与罗士信同样出身瓦岗,相交莫逆,是以听闻罗老夫人现下正落身于柳府,便决定在三原多呆了一日。微臣从三原回来时,李绩便一直都在柳府与老夫人叙旧。”
“一直呆在柳府?”李承乾的眉头不可察觉地轻皱了皱。李绩,罗通,公孙贺兰,这些一直都不肯依附于任何一位皇子势力一等武将,这些李承乾做梦都想得到的朝中重臣新贵,怎么全都跑到了他柳一条的府中?
“要说此事多怪柳一条,”小心地抬头看了李承乾一眼,见李承乾面色不变,亦没有出言训斥的意思,房遗爱遂大着胆子再次出声说道:“若不是他没事儿着请罗老夫人赶至三原,李绩也就不会为了她而耽误行程。殿下也能早一些与李绩会面,谋图随军大事。”
“你可知,”明白房遗爱的小心思,李承乾淡淡地低头扫了房遗爱一眼,不愠不火地轻声说道:“柳一条他可是孤与母后的救命恩人,你这般在孤的面前诋毁孤的恩人,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臣之忠心,苍天可鉴”房遗爱适时地大表忠心,以期能够得到太子的认同。
柳一条是太子与长孙皇后的恩人举国皆知,他房遗爱又怎会不清楚、不知道?若是搁在以前,房遗爱便是心中对柳一条再怎么忌恨,也是绝不敢在李承乾的跟前表现分毫,因为李承乾之前对柳一条一直都是十分敬重,容不得旁人说得柳一条半句坏话。
但是现在,从方才与李承乾的对话之中,虽然李承乾表现得很是隐秘,不管是脸上的表情,还是说话时的语气变动,几乎都不能为人所察,不过,却还是让房遗爱极是敏锐地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太子对柳一条,似已不再像从前那般重视推崇了。
从这些端倪,再联想到太子此次受伤,除了第一次太过严重是由柳一条亲自动手医治之外,其他时间柳一条似再未曾进过东宫一次,这是为什么?
太子伤势反复,神智不清,不知要请柳一条也就罢了,可是当时长孙皇后可是也一直在侧,为什么就是连一向最是疼爱太子的长孙皇后,这一次也会忍心看着太子受罪而不着人去请柳一条这个最好的神医?
所以,结合以上种种疑虑,房遗爱肯定,太子与柳一条之间,定是有了间隙,出了什么连长孙皇后都开始有些忌惮的大事。所以这次,房遗爱才敢大着胆子在李承乾的榻前出言试探。
“孤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一如房遗爱心中所想,李承乾并没有生气暴喝,而是一脸玩味地在房遗爱的身上打量,待看到房遗爱有些局促不安之时,这才将目光移开,轻声说道:“除了耍一些小聪明外,你竟也会有如此心机。”
“有些事情,孤从来都未曾向人提起过。”扭头看了房遗爱一眼,李承乾淡声说道:“你知道当年太子妃自缢之前,曾经跟孤说过些什么话吗?”
一句话,听得房遗爱神情当即大变,再不复方才因得太子赞赏而显露出来的得意神情。
太子跟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房遗爱面上渐有冷汗聚集,心中亦是思虑如电,太子想要说的,该不会就是自己曾写给吴醉剑的那封信笺吧?
从候、柳两家结仇,到吴醉剑意外横死,再到后来的候君集败逃高昌,及太子妃自缢于宫中,这一连串的所有事情,虽然房遗爱都不曾参与其中,但是他却绝对是这件事情最开始的导火之人,而导火索,无疑就是他当初写给吴醉剑的那封信笺。
这算什么?秋后算帐?还是威逼警告?又或者,太子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已经过去了许久的事情,现在忽听得李承乾再度提起,由不得房遗爱不心生猜疑,惧怕连连。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看着房遗爱面上忽变的神情,李承乾轻声说道:“不过孤并不怪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殿下宽宏大量,不想跟微臣计较。”房遗爱一个哆嗦,不过提起的心也总算是稍放下了些。
“因为孤知道,”微摇了摇头,李承乾道:“就是没有你从中挑拨,依着吴醉剑的放荡性子,也迟早会与柳一条发起冲突。结果虽可能会与现在有些差异,但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要怪,孤也只是会怪柳一条行事太过狠辣,做事不留一点余地。”
候君集的性子李承乾这个女婿最为清楚,若是义子在外吃亏受伤,老头儿绝不会轻意罢休,候、柳两家的悲剧也必会再重演一遭。
所以,对于房遗爱这个暗中使坏,致使候府上下家破人亡的小人,李承乾虽恨,但是却远没有对柳一条那般地彻骨铭心。
更何况,房遗爱现在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李承乾便是想要动他,也绝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
“另外,还有一事,想来你也必不知晓。”既然话已挑明,也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所以,为了能让房遗爱安心并死心踏地的跟着自己,李承乾又向房遗爱说出了一件令房老2心惊肉跳且再不敢兴起半点异心的往事。
“事实上,前两次针对柳一条的行刺,”李承乾不紧不慢地如是说道:“都是孤在暗中一手安排。”
第804章 猜忌
第804章猜忌
“留在三原了?”李世民将手中的奏章放下,面上喜怒不显,淡然地抬头向李然问道:“什么原因?”
“听说是罗将军府的罗老夫人正好也在三原。(顶点小说手打小说)”李然回道。
“齐大姐?嗯,那就难怪了,”心中恍然,李世民再次低头审阅下一份奏折,一心二用的低声说道:“李绩与士信年岁相仿,又同是瓦岗出身,当初朕还在秦王府时,就数他们二人关系最为亲近,只是可惜,士信走得太早,不然……”
“嗯,提这些就扯得远了,”感觉有些跑题,李世民声音顿住,继而向李然吩咐道:“他们故人相遇,有所停留,不足为怪,没有必要再多作关注。”
“是,皇上。”见皇上似没了说话的兴致,李然应了一声就准备轻身退出。
“士信是个孤儿,齐大姐在三原当是也没有什么亲戚才对,”没等李然转身,察觉到有些不对的李世民再次出声向李然问道:“怎么这无缘无故的,又是大冷的天气,他们就到了三原了呢?若是朕记得不错,齐大姐的身子骨当是不能远行才对啊?”
“回皇上,”李然弯身回道:“皇上您或是忘了,之前老夫人不是认下了一个干女儿吗?这一次就是随干女儿一块去的三原。”
“柳一条的那个正室?”经李然这么一提,李世民倒是想了起来,上一次见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还一个劲地在自己的跟前夸赞,说是她认下了一个乖巧懂事的义女,这义女怎么怎么样,反正就是欢喜得厉害。
李世民还记得当时自己不甚放心,怕是有什么人别有用心接近老夫人,所以就着李然特意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那女子恰好是柳一条的妻子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皇上记得不错,”李然接声回道:“老夫人跟柳氏甚为投缘,而柳氏对老夫人也算得上是颇为孝敬,记挂老夫人不能赶回老家过年,怕老夫人在长安会觉着孤独冷清,便想着将老夫人还有少将军给接到了三原。”
“至于老夫人的身子骨,”知道皇上的心思,李然接声说道:“经过柳一条近几个月的特别调理,已然有了大好的迹象,短时间的外出赶路,已是没了什么影响。”
“嗯,如此那是再好不过。”李世民放心地轻点了点头,顿时收起了有人想借老夫人之名而借机接近李绩的心思,李绩要回来的消息少有人知,就是长孙皇后与房玄龄他们,也是在这两日才得了确切的消息,柳一条他不可能早在三日前就能料到李绩归来这件事情,并提前在三原做出相应的准备。
排除了这些阴谋诡计和处心积虑的因素,那也就只有李然方才所说的一个正当理由了:柳一条夫妇,确是有孝敬老夫人之心,都是诚挚之人。
“这两日除了柳一条罗通他们之外,可还有其他人刻意与李绩接近?”将批完的奏章放下,李世民随手拿起下一本打开,同时轻声向李然询问。
“回皇上,”听李世民问起这个,李然小心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尖声回道:“到目前为止,除了柳一条,少将军,还有公孙贺兰外,这两日与李将军有过交道的还有高阳公主与房驸马。”
“高阳,还有房俊?”李世民目光一凛,将手中的奏章放下,低头向李然这里看来:“他们什么时候去的三原?理由呢?”
李世民心中有些起伏,终于有人开始有所动作了吗?只是打头儿的为什么偏偏会是高阳与房俊他们?是皇后还有房玄龄他们在背后指使的吗?
李世民忽然觉得有些心痛,有人会刻意接近并拉拢李绩,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李绩在这个时候被召回,只要稍有些头脑的朝臣都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所在,所以李世民也早已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事实上,这也是李世民特意为李绩所安排的一场特殊考验,能不能坚守本心,始终如一地忠于朝庭,忠于圣上,决定着李世民将来对李绩这员大将的信任与重用程度,也决定着这一次的兵部尚书任命和高昌领军之行。
原以为他们会在李绩入了长安之后才会有所行动,没想到李绩才在三原多呆了一天,他们就已经忍耐不住,迫不及待地开始有所动作了。
只是,李世民一脸的失望,为什么他最为看重的两个人,这一次反而会成了最迫不及待的一方?难道你们真的就那么迫切,想要太子取朕的位置而代之吗?
“上午辰时出的城门,午时初到的柳氏庄园。”李然回道:“至于原因,说是高阳公主想要去柳氏庄园游玩,一大早就从宫里出发,去房府强拉着房驸马一起出了城门。”
“柳氏庄园?”没有计较高阳夫妇为何分居那点儿破事儿,李世民的注意力全集中到这个地名当中:“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柳氏庄园?而不是李绩所在的行辕附近?”
“回皇上,确是如此。”怕皇上会对高阳与房遗爱两人身后之人有所误会,李然大着胆子多嘴说道:“看他们的行装与言行,极像是兴之所致,而且去三原之前,两位殿下好似都不知李绩已经到了三原,也不知罗老夫人也在柳氏庄园。”
“你说这只是一个巧合?”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李世民也不知觉地轻松了口气,他自己也不愿相信长孙与房乔会背叛于他,现在有了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李世民也觉着心安了许多。
“还有就是,”李然没敢接李世民的话茬儿,而是向李世民说起了另一个讯息:“房驸马并没有在柳府长停,午餐后便急急忙忙地从三原赶回长安,而且回来后房驸马并没有立即回房府,而是直接驱马去了东宫。”
“去太子那里了?”李世民不由轻声长笑,彻底放下心来,道:“那小子在三原乍然间见到李绩,必是有所察觉,心有所系,之所以会慌忙赶回东宫,怕是急着去向太子邀功去了”
“皇上圣明”见李世民笑出声来,李然也算是长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同时,李然也在心中暗暗埋怨,高阳与房俊这两个小祖宗也太能折腾了,什么地方不好去,为什么偏偏要去三原?你说去就去吧,为什么偏偏要选到今日?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因为他们的一时胡闹,差点就把长孙皇后跟房大人给搭了进去,真是……唉
与此同时,长安房府,房玄龄不停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眉宇之间,焦燥不已。
就在方才,晚餐桌上,一家人开始用饭的时候房玄龄才从大儿子房遗直的口中听到他们家老2还有公主儿媳的去向,三原,他们竟去了三原?
老头儿当时就惊得再没了半点儿味口,随后便一言不发地去了前厅,三番两次地派人去城门处打探他们家老2的踪影,整个人也是烦燥地在厅里来回打转,一刻也不得消停。
“还没回来吗?”停住身形,房玄龄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爹,”房遗直有些看不过,倒了杯茶端递至老房的跟前,道:“二弟不就是陪高阳公主去了趟三原吗?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您有必要这么着急吗?这才一盏茶的功夫,您都连着问了十好几遍了。”
“再说,现在天都这么晚了,今夜他们指定是不会回来了,您就别再这儿耗着了。”房遗直道:“难得这次高阳会这般主动,小两口儿出去游乐一阵,说不得回来时就已经合好如初,再不用爹你费心了。”
“唉”将茶碗儿随手放到桌上,房玄龄轻叹了口气,道:“他们去游玩为父不反对,可是那么多名胜古迹不去,他们为何偏偏要去三原?去也就去吧,可是他们为何非要选在今日呢?”
“怎么了,爹?”见老爷子神色不对,房遗直多少有些紧张地出声问道:“莫不是这三原还有什么凶险不成?”
“凶险倒是不会,只是,”房玄龄神色忧忧地叹声说道:“只是他们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三原境内,免不了会引起皇上的猜疑之心,为父也就算了,可是若是因此连累到皇后娘娘,那可就是我房氏一门的罪过了。”
“爹这是何出此言?”房遗直不解问道:“这件事情怎么又跟皇上扯上了关系?”
“也罢,反正到了明日就已不再是什么秘密,现在告诉你也是无妨。”稍犹豫了一下,房玄龄低声向房遗直说道:“李绩从曹州回来了,现下就在三原。”
“李绩?他怎么这个时候……呃?”房遗直的面色也开始不住变幻,显然,他也想到了某种事情的可能性。
“这,”沉静了半天,房遗直终是忍不住出声说道:“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再说,二弟他们也不是就定会碰到李将军一行,皇上他,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情怪罪到爹还有皇后娘娘的身上吧?”
“皇上的心思,又有谁能说得准?”说着,刚坐下不久的房玄龄猛地又从椅上站起身来,道:“这件事情皇后娘娘怕还不知,为父还是先行进宫,去立政殿知会一声才好。”
第80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805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李绩并没有在柳府久呆,虽然皇上并未明言限定时间,但皇命毕竟是皇命,耽误一两日也就罢了,若是呆得再久些,就难免会有一些多事之人追究怠慢与放荡之责了。(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所以,只在柳府呆了一日,到了第二天,李绩便与老夫人还有柳一条众人辞行,带着李震还有随行的一些副将起程去了长安,当然,已经俨然成为李震救星的公孙贺兰自然也没有落下,跟家里的父母招呼一声,这小子就屁颠儿屁颠儿地加入了李绩的队伍。
“小兰儿怎么笑得那么的,那么的……嗯,怎么说呢,怎么会那么的……”三原城外,目送着李绩一行渐渐远去,罗通盯看着后面公孙贺兰的身影,很是纠结和不解地出声向柳一条询问。
“**是吧?”见罗通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合适的言词,柳一条看着费劲,便好心地给他提了个醒。
“嗯嗯,确实有那么点儿。”听柳一条说出这两个字,罗通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气儿通顺了不少,接声说道:“贤弟可知这是为何?平日里可没见小兰儿这么,嗯,开怀过。”
“一可以光明正大的揍人治病,二可以吃喝玩乐还不用给钱,三可以轻轻松松取得李叔信任进入军中如愿以偿。”一连三个可以,柳一条轻声向罗通反问道:“若是这样的事情搁在罗大哥的身上,罗大哥说不得会比小兰儿笑得还要,嗯,开怀”
想着公孙贺兰昨天的那句‘吃喝玩乐打砸抢’,柳一条直到现在都还很受打击,当然也就很容易地就明白这小子为何会笑的那么的**了。毕竟,对于公孙贺兰来说,没有什么会比重操就业的去做一个纨绔公子,还能让他觉得更为舒爽了。
只是,公孙贺兰高兴了,李震那小子也高兴了,不过长安城的那些世家公子,以及一些为富不仁的不良富商不良商贩,怕是又要倒霉了,柳一条在心里为他们默哀了零点零零零一秒之后,就把这个问题甩在一边,弯身拍拍柳无痕的脑袋,调转驴身又复进了三原城里。
“柳一条”刚进城不久,柳一条就被人给拦了下来,一个身穿青色棉袍的白面小书生一脸得意地站在柳一条的驴前,脆声说道:“你可还认得本公子乎?”
“你是,高阳公主?”仔细辨了半天才认出来人的身份,看到高阳一身男衣装扮,红唇齿白,俊雅非凡,柳一条身形一震,一直隐藏在脑海最深处的某段记忆被再次碰触翻起。
“这位先生有礼了”
“小生李如似,未请教?”
“这块玉佩乃是家父先前所赐,现转赠于柳兄,以示留念,望柳兄万勿推迟。”
三年之前,此时此地,初次相逢。
同样的女扮男装,同样的俊俏不俗,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没想到却还是一直记在心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轻吟着这首后世耳熟能详凄美诗句,随手轻抚着一直挂在腰间的和田美玉,柳一条不由得有些痴了。
“喂”一声不满的轻喝将柳一条的思绪打断,高阳嘟着小嘴儿不忿地看着柳一条道:“本公主跟你说话你居然连理都不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你是第一次才见到本公主吗?”
“还是,”语气一变,高阳又有些得意地开声说道:“你是被本公子的扮相给吓到了?”
思绪一断,柳一条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遂翻身下驴,拱手与高阳见礼,而后淡淡地说道:“想到一位故人,一时有些恍惚,让公主见笑了。不知公主此番拦住小人,有何见教?”
不想与这个刁蛮的小丫头有太多的接触,所以柳一条说话行事都很谨慎,对待高阳的原则一直都是:不失礼,不殷勤,不多说,不理会。即使被小丫头缠上,柳一条也会找到种种借口回避走开。
“本公主好不易才来一趟三原,你这个做地主的难道不应该陪本公主在这三原城转转么?”很不满意柳一条对自己的冷淡态度,高阳气鼓鼓的怒视着柳一条,好似柳一条犯了多大罪过一般。
“公主殿下说笑了,”柳一条稍稍后退一步,轻声回道:“公主殿下驾临三原,这是我三原的福气,不过小人一非地方官员,二非当地名士,只是本县一个小小的商贾而已,实是不宜与公主同行。不然,若是被长安的那些礼官知道了,公主殿下便是身份尊贵,怕是也会有着不小的麻烦。”
“公主若是想找人陪同,小人倒是可以着人去府衙知会一声,”柳一条很是好心地出声向高阳提议,道:“想来黄大人定是不会拒绝公主的意思。”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本公主今日才特意换了这身衣服。”高阳得意地在柳一条的跟前转了个圈,脆声说道:“现在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看谁还敢在母后的跟前乱嚼舌根?”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小人不能明知是而当成不是,也不能明知不是而当成是,”柳一条很是大气地绕着嘴说道:“小人虽是商贾,但却也是曾读过几年圣人之书的圣人门徒,深知礼不可废,诚不可欺,所以,请殿下恕小子无礼,不能与殿下同行,请殿下自便。”
“什么是又不是的,不愿意你就直说”小丫头气得两眼开始泛红,不服气地说道:“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于礼不合,那你当初为何会愿意与豫章姐姐同行?不止是行同,还不止一只地把酒言欢,这你又当做何解释?”
“同样的女扮男装,同样都是公主,”高阳不服输地高声说道:“为何你与姐姐相谈甚观,对我却是避若蛇蝎?我有哪一点不如豫章姐姐?”
“贤弟,你们这是怎么了?”罗通从后面赶了上来,见柳一条正与一面目清秀的少年交淡,且见少年言辞渐趋激荡,不由上前来出声询问。
“哼”没好气地瞪了罗通一眼,高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这谁啊?”平白无故地被人冷哼一声,罗通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大哥没认出吗?”见高阳离开,柳一条轻松了口气,再次翻身上驴,朝着高阳的身影看了一眼,道:“那是高阳公主。”
“高阳?”提起这个名字,罗通不由一阵牙疼:“她来找贤弟做什么,还这么一副装扮?”
“我也想知道。”柳一条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想多作解释。
“若是可能的话,贤弟还是莫要去招惹她,”见柳一条并不想多言,罗通轻摇了摇头,开声劝道:“这丫头在长安,可是出了名的麻烦,虽然现在成了亲,做了房大人的儿媳,不过为兄看她似并无太大的变化,还是一如出阁前那般刁蛮任性。惹了她,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大哥所见,小弟已经在尽量避开她了,没想到还是把她给惹急了。”明白罗通的意思,柳一条又是一阵苦笑,天知道这小丫头为什么会缠上他?
说完,柳一条摇头轻甩,长声说道:“不过,好在她也在三原呆不长久,最迟明日就会回转,应是没有机会再来寻小弟的晦气。”
“明日?贤弟怎么知晓?”罗通不解地看了柳一条一眼,道:“听娘亲说,这丫头可是准备要在三原过年的,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
“有些话小弟不便与高阳公主直说,”没有回答罗通的问题,柳一条轻声向罗通说道:“大哥与高阳如同兄妹,没有什么太多的避讳,所以这些话还是由大哥代为转达更合适一些。”
“大哥觉得,李叔此次从曹州回来,皇上他老人家会不会派人在暗中关注?”见罗通向自己看来,柳一条随声向罗通轻问了一句。
“兵部尚书与出征统帅都不是虚职,任举之事自是非同小可,”罗通道:“在任命之前,皇上自然要对李叔父的人品与平素作风了解一番。”
“正如大哥所言,李叔此次回来,明显是要继任要职,这种事情,很多人都看得清明,朝中的那些皇子权臣自是不会放过这次拉拢亲近的机会,”柳一条点头道:“而这些人的种种手段,或是威逼,或是利诱,或是女人,或是钱财,或是名声等等等等,也正好组成了一道道皇上考验李叔的最好试题。”
“嗯。”罗通点头表示赞同。
“而皇上自然也会派人在暗中关注、记录。”看了罗通一眼,柳一条道:“罗大哥可想,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最先与李绩接触到的人竟是高阳公主与房遗爱之后,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这……”罗通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这可不是玩笑,若是高阳与房俊在三原的一些举动引起了皇上的误会,那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明的,长孙皇后与房大人怕是也会受到牵累。
“为兄这就去寻高阳,劝她尽快返回长安”明白了柳一条的意思,罗通再也坐之不住,直接扬鞭策马,快速向高阳方才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806章 去三原
第806章去三原
因为考虑到深夜不便,所以房玄龄便在家里苦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早儿才急忙赶来立政殿中向长孙皇后禀报,并商讨对策。
事实上,至他们家老2昨夜归家,并从他的口中得知他们在三原所遭遇到的种种事由之后,房玄龄就没有一刻能够消停过。
不但去了,而且还见了。不但见了,而且还一起吃了酒水。这种事情还能说得清吗?皇上会怎么想?这件事情对太子有没有影响?一个个的问题整得老头儿很是焦虑,头发都平添地多白了几根。
直到在立政殿亲耳听到长孙皇后提起李然递过来的传话,老头儿才算是彻底地放下心来,想起朝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是以只在殿中稍坐了一会儿,便身起请辞离开。
把房玄龄送走之后,长孙皇后就一直静坐在厅中不言不语,凝神静思。
这件事情虽然只是一个巧合,且经李然的帮忙提醒也堪堪将所有的险处都化解于无形,但这这种状况却不能不引起长孙皇后的警醒与注意。
是,这一次是有惊无险地度了过去,没有引起皇上的猜疑,也没有给他们和太子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下一次呢?下一次若是再发生这种状况,还能像是这一次这般幸运么?
高阳的性子长孙皇后清楚,那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头,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上窜下跳闹得欢实,现在入嫁到房府,因为身份尊贵,驸马还有房玄龄全都恭敬退让,更是让她没了什么顾忌,无视夫君,不敬公婆,成亲半载,少有时间会呆在家里。
因为不是自己亲生,有些重话长孙皇后不好明言,所以很多时候也就由着她去了,万没想到自己的纵容,竟让她差点闯下了惊天的祸事。
虽然事情只是凑巧,本怪不得她,但是若不是她非要拉着驸马到三原胡闹,找柳一条讨什么曲词,也断是不会遇到这种步步惊险的境况。
是该对这丫头多加些约束了。不然,她必会再惹出更大的祸事。
长孙皇后下定了决心,不管是为了高阳,还是为了对大唐一直忠心耿耿的房玄龄与房氏一门的安宁,长孙皇后知道,她必须要狠下心来对高阳好好的教导一番了。
“母后”
正在思虑之间,听得身边有人轻唤,长孙皇后回神抬头,待看清来人,遂温笑着出声说道:“是茹儿过来了?来,到母后的身边来。”
“是,母后。”应了一声,豫章轻移莲步走近长孙皇后身侧,而后又熟练地绕到长孙皇后背后为长孙皇后揉捏起双肩来:“不知母后唤儿臣前来,是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安宜地享受着女儿的细心按摩,长孙皇后面带着笑意地温声说道:“就是高阳那丫头胡闹,马上就到年关了还老想着往外乱跑,这不,昨天她又拉着驸马一起去了三原,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三原?”豫章的双手一顿,柔声说道:“妹妹她到三原去做什么去了?”
“名为求词求曲,”感受到豫章手上劲道的变化,长孙皇后心中一叹,不过还是接声说道:“其实她真正安的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这丫头从小野惯了,现在都嫁了人了却还是不肯消停。”
“房大人担心高阳的安危,却又拦之不住,”稍顿了下,长孙皇后道:“这不,房大人无法,就只有求到本宫这里来了,你来前儿,刚从本宫这殿里出去,兴是碰见了吧?”
“嗯,见着了。”应了一声,豫章便再没了多余的言语,只是动着两只手不停地在为长孙皇后捏揉按摩。
“所以,本宫想让你去一趟三原,把高阳那丫头给叫回来。”长孙皇后道:“整个宫里就数你们姐俩儿的感情最好,平素里她也能听得进去你的言语,让旁人去的话不定能治得住她,所以本宫就想到了茹儿你,若是无事的话,待会我会让小德子给你按排些车马跟护卫,今天就赶过去吧。”
“知道了,母后。”神态恢复如常,豫章点头应是,道:“儿臣定会将高阳带回,母后放心。”
“嗯,”轻点了点头,长孙皇后抬手拍了拍肩上的小手儿,道:“好了,你这就下去准备准备吧,待会儿车马备好,母后会让小德子过去叫你。”
听到母后的吩咐,豫章不再多言,弯身再次一礼后便轻身退了出去。
回到行宫后,豫章吩咐小僮收拾东西,准备出行,把小丫头乐得好悬没有当即跳起身来,在宫里憋了几个月的时间,不是在东宫侍候太子,就是在立政殿陪皇后娘娘叙话,从来都未曾再出过宫门,小丫头每天跟以豫章的屁股后面盼啊盼,终于又听到她们家公主说要出宫去了。
“真是要去三原吗?”小丫头兴奋的情绪终于安稳了一些,听到此去的地点时,不由小心地抬头看了她们家公主一眼,有些不确定地再次问道。
三原是她们家公主与柳先生相遇的地方,应该算是公主殿下的伤心之地吧?皇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故意让公主再去伤心一次呢?
还有,听说柳先生一家几天前就已经回了三原,若是她们此去,再与柳先生碰到,怎么办?是上去打声招呼呢,还是头也不回地走掉?小丫头想得有些纠结。
“去什么地方有区别吗?”豫章抬手在小僮的小脑袋上轻敲了一下,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咱们只是去找高阳而已,人找到了,也就回来了,你可别想再像以前那样,可以四处闲逛。”
“知道了,公主。”见她们家公主神色如常,似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小僮这才放下心来,一想到又能出宫游玩,小丫头的心情一下又兴奋起来。
“真是个小孩子”看到小僮又变成了一副无忧无虑的欢快样子,豫章不由摇头轻笑,道:“不用带太多的衣物,反正也就一天时间而已,到了下午应是就已经回来了。”
“嗯嗯,知道了。”嘴上答应着,小丫头手上却还是不停,仍是一件件地将公主平时的穿戴收进包裹里。
高阳公主的性子小僮可是清楚得很,倔起来跟驴一样的脾气,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劝得回的?就算是她肯听她们家公主的话,愿意回来,也绝对不会当天就走,所以,多带些衣物备用,总是不会错的。
“本公主才不回去”高阳想都不想地向罗通回复:“这一定是柳一条想要诳本公主回去编出来的谎话,哼,本公主才不上当”
“再说,”话锋一转,高阳接声说道:“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
“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本宫就是现在回去也已是于事无补,既然这样,本宫为什么还要火烧火燎地回去挨骂?”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高阳公主道:“而且,父皇那么英明,我不信父皇会看不出这只是一个巧合。”
“所以,你们就别再费什么心思了,”说了半天,高阳公主给出一个最终结论:“无论如何,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本公主都不会离开”
“除非……”
“什么?”明知小丫头这是在调自己的味口,罗通却不得不配合地出声提问。
“你又做不得主,说了也是白说,”高阳看了罗通一眼,继续调着罗通的心思,道:“我一会儿还要去赵府看望常乐姑姑呢,前次听姑姑说今年年关会回三原来过,也不知现在到了没有,若是没事儿的话我这就去了。”
直接把高阳后面的废话略去,罗通直接问道:“有什么条件你倒是说说看,万一我要是能做得了主呢?”
“除非柳一条肯陪本公主喝一次酒,猜一次拳,并给本公主写出两首,不,十首好听的曲子,让本公主带回去,”高阳公主得意地狮子大开口,道:“不然,我还就赖在他们柳氏庄园了,谁来叫都不走。”
“呃?”罗通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儿,你当好听的曲子是路边的大白菘吗?想要多少就能来多少?
虽然罗通不通韵律,却知道作曲填词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别说十首,就一首,没有个三五天甚至是十天半月的功夫怕也是难以完成。所以,高阳的这些要求,明显是想找借口要在柳府呆到年关。
“既如此,那你就在这儿候着吧,我就不信皇上还有皇后娘娘他们会不派人过来找你?”罗通一甩袖子,转身离去,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很是无语,既然怎么都说不通,那爷还就不侍候了,爱留就留,爱去就去,反正那都是一条妹婿的问题,你爱咋咋滴吧。
“找就找,你以为本公主怕啊”见罗通不再理会自己,转身离开,自尊心有些受打击的高阳气急败坏地在罗通的身后高嚷了一句。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连着有两个男人都对自己爱理不理地不屑一顾,而且还都非要急着赶自己离开,好像自己跟个祸害似的?
小丫头撅着嘴,皱着眉,紧攥着两只小拳头,显得很是不忿,难道是因为换了男装就不漂亮了吗?怎么会这么不遭人待见?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的高阳,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没了自信
[奉献]
第807章 提醒
第807章提醒
长安,李绩的老宅,自昨日回来后,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等到皇上的召见,难得有些清闲的李绩便在家中的演武厅里指点起了李震与公孙贺兰两个小子的武技。
“说实话,”看过公孙贺兰与李震的比斗,李绩端坐在那里,满是惊奇地上下打量了公孙贺兰一阵,缓声说道:“短短五年的功夫,为叔实没想到贤侄竟会有这般大的进步。”
因为当初两个小子没少打架惹事,公孙武达那老货也没少带着他们家小兰儿来李府胡搅蛮缠,所以,对于公孙贺兰的底子李绩是清楚的。
五年前,公孙贺兰的底子虽说不错,但是却远远不及李震来得扎实,所以每次打斗,这小子都会被李震揍得很惨,鼻青脸肿是常事,双眼乌青更是不可避免,这怕也是这小子每次与李震打斗,都会变着法的要往李震脸上招呼的原因所在。
“若是为叔看得不差,”李绩接着说道:“贤侄现在的武艺,当是已经不比你们家那个公孙老头逊色了吧?”
“李叔说笑了,就小侄这点道行,哪敢跟家中大伯相提并论。”谦虚推脱了两句,公孙贺兰摸着鼻子讪讪地笑了两下,在外人的面前,这小子还是很注意维护公孙老头的脸面的。
“呵呵,你不必为那老头儿掩饰什么,”见公孙贺兰不好意思的样子,李绩轻笑道:“以前为叔可是没少跟他打过交道,他的武技到了什么水平,为叔心中自有定论。现在的他,绝不是你的对手了。”
打断公孙贺兰还待谦虚的话语,李绩有些好奇地转声向其问道:“我看贤侄拳法凌厉,招式也颇为怪异,不似出自你们公孙一脉,这些年,贤侄可是又有了别的师承?”
公孙家最擅长的是枪法,拳脚功夫则是一般,而公孙贺兰现在,枪法虽未曾见过,但就看他的拳法与招式,就已显不俗,明显不会是受教于他们公孙本家。不然,若是公孙武达也会这种拳法,怕是早在几年前就已拿出来显摆与自己一较高下了。
“李叔说的是卸骨术?”自来到李府之后,公孙贺兰一下就变成了知书懂礼的乖宝宝,见李绩问起武艺上的事情,小伙子恭声说道:“李叔却是误会了,这套制敌法门是小侄两年前受教于一条大哥,算不得另投了师门。”
“卸骨术?”想起方才打斗完后,李震接连为自己正骨的情景,李绩点头道:“这个名字倒是贴切,没想到那位柳贤侄竟还有这样的手段。”
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别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宗师境界,而且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就把一个纨绔给教导成了一个实力不俗的高手。感到惊异的同时,李绩心里也在不停地思量着,是不是把他们家小震也给送到柳一条的身边去学习一阵?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赞叹了一番之后,李绩又有些轻叹地点出了卸骨术的缺点:“它并不适用于马上作战,在战场上也不利于生死搏杀,对于你们这些终是要上战场的武将来说,有些鸡肋。”
“李叔慧眼,”小拍了一记马屁,公孙贺兰道:“大哥也曾过说,这卸骨术本是用于刑罚,用之打斗并不实用。不过凡事皆有利弊,卸骨术虽不利于作战,但通过对它的修练却可以让我更加地了解人体的具体构造与弱点所在,日后不管是马上斩将还是马下迎敌,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对手的弱点予以反击。”
“嗯,”品味着公孙贺兰话中的意思,李绩不由点头道:“一法通则万法明,这种方法虽有取巧之嫌,不过对贤侄来说,确是万分实用。”
“哼,找到弱点又怎么样?”见老爹不要钱似地不停地开口对公孙贺兰加心赞叹,李震在一旁不服气地说道:“若是实力不济,便是对方有万千弱点,你击之不到不也是无用?”
“呃?这么说倒也是不错,”见儿子主动开口说话,李绩心中顿时一喜,温声说道:“不过,在同等级的前提下,能够看出对手的弱点,则必能快速制敌取胜,所以说,这种方法确很实用。”
“老爷,”李震不服气地还待答言,却被从外面进来的老管家将声音打断,李宣进来躬身与三人见礼,而后恭声向李绩禀道:“外面有东宫内侍总管李清求见。”
“嗯?太子殿下倒是直接,竟直接派了个内侍总管过来。”李绩从骑上站起,轻声叹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想避是避不过的。”说着,李绩摆手向李宣吩咐道:“先将他请到客厅稍候,老夫一会就到。”
这两日来府上或是拜会或是接风的客人可谓是络绎不绝,有示好,有结交,有拉拢,有贿赂,反正安了什么心思的人都有。
而对待这些来客,李绩的原则就是,够级别的亲自接待,小鱼小虾直接由管家打发,至于这些人送来的礼物,李绩则是全不推辞,有多少,收多少,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光是收到的礼物就已堆满了西边的一整间厢房,可谓是收获颇丰。
“李叔,”见管家出去,李绩也整理了下衣衫准备去前厅迎客,公孙贺兰忍不住在一旁出声说道:“有些话小侄在心里憋得难受,说出来又怕叔父怪罪,不知……”
“咱们叔侄,无须如此,有什么话贤侄当讲无妨。”李绩止住身形,满带着笑意地打量着公孙贺兰。
“自打叔父到了长安,”得到李绩的允许,公孙贺兰再也忍不住地开声说道:“便有许多趋炎附势之人多来巴结示好,这本是常见之事,也不足怪。只是李叔对这些人也太过客气了些,每次都出面相见不说,连他们的礼物,不论贵贱,也都尽数收下,叔父难道不怕,若是皇上知晓了些事,会追究怪罪下来吗?”
“哦?”李绩饶有兴致地看了公孙贺兰一眼,一时倒也不再着急出去与东宫来人相见,直接转过身来与公孙贺兰面对,道:“为叔初归,诸多状况不明,有些人不好得罪,有些事也不能做绝,如此行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贤侄既然能够说出此等见地,想是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李绩颇有些好奇意味的向公孙贺兰请教道:“不知贤侄可便相告?”
“自然是闭门不出,不见不理了。”公孙贺兰脱口而出:“除非皇上召见,不然李叔见谁都没有好处。”
“哦?”听公孙贺兰这么一说,李绩更是来了兴致,公孙贺兰这个粗人竟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不知贤侄此话可解?难不成,老夫除了皇上,还谁都不能见得了?”
“那倒不是,不过,不过,”被李绩问得有些哑口,公孙贺兰强声说道:“反正在接到皇上的召见之前,李叔拒不见客也就对了。”
“既然如此,那为何昨日贤侄不曾提起,”李绩笑道:“反倒是今日,听到太子殿下遣人过来,就突然又说了出来?”
“那是因为柳大哥说李叔明智,用不着别人提醒,自也会知道该如何处理,说是让我不要多事。”知道眼前这个老狐狸定是已经瞧出了些什么东西,公孙贺兰也懒得再多作隐瞒,直接出声报怨道:“谁知道李叔您,竟是什么都不避讳,而且礼物也收了一大堆,小侄这不是在担心您吗?”
“又是柳贤侄?”这一次李绩倒真是有些惊奇了,这个柳一条倒是看得确切,想了下,李绩再次向公孙贺兰问道:“他是怎么跟贤侄说的?”
“大哥说,您现在正处在一个很特殊的时期,包括皇上,所有人都在暗中看着您的表现。”也不矫情,公孙贺兰直接道:“而您呢,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保持中立之态,谁也不理,谁也不靠,只管抱紧皇上的大腿就万事无忧了。”
“呃?”听公孙贺兰说得这般粗俗,李绩不由轻笑了起来,这个柳一条,虽不在局中,倒是很明白现在的局势。
“行了,贤侄的话为叔已然明白,贤侄的心思为叔也已记下,”李绩道:“不过,正如你大哥所言,这些事情为叔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亦知该如何去处理,不劳贤侄为为叔费心。”
说完,李绩笑呵呵抬手轻拍了拍公孙贺兰的肩膀,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看样子,还是去前厅接见东宫来的那个内侍总管去了。
“不识好人心,比我们家老头儿还要顽固”见李绩不听劝告,仍是我行我素,公孙贺兰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两句。
“我爹那是运筹帷幄,哪需要你这小子来提醒?”见公孙贺兰这般说讲自己的老爹,李震亦不客气地出言击:“再说,我爹的行事手段,也是你能看得清明的?”
“找打是吧?”对这小子公孙贺兰可是没那么客气,双目一瞪,直接就再次欺身上前。
“打就打,”李震也不甘示弱,高声道:“小爷还怕你不成?”
[奉献]
第808章 人在柳府
第808章人在柳府
时近正午,三原县城。
一辆很气派的双辕马车缓缓驶进县城南门,前有一将开路,后有小队士卒随行,很排场,亦很威武,一看就知定是某个官宦家的老爷或是家眷出行。
“公主殿下,”进城不久,前面带队的将领放缓马速,贴近马车车窗处轻声向里面的豫章请示,道:“三原县城已到,不知下面该往何处?还请公主殿下示下”
“既然是寻人,自然是去县衙最为妥贴,”透过窗帘儿,豫章公主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劳烦王校卫将车马带到三原府衙。”
“是,殿下”应了一声,王大成便驱马再次赶在最前,同时向身后的一个亲卫小声吩咐了一句,让亲卫率先前往县衙知会一声,既然确定了要去三原府衙,依礼,公主莅临地方,当地官员应当出迎才对。
三原县本就不大,从南到北,总共也就才十余里的距离,县衙处于城中,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公主的车队就到了县衙的近前。
“下官黄秉仁,恭迎豫章公主殿下莅临本县”见到车队临近,三原县丞黄秉仁急着迎上前来,冲着马车躬身一礼,有些小喘气地出声说道:“事前不知殿下到来,有失远迎,望公主殿下恕罪。”
也难怪黄秉仁会有些小喘,算上这次,连着两天的功夫,他这个小小的三原县丞就已经连着接待了三波身高位尊的贵客,大将军李绩,高阳公主,还有现在的豫章公主,搁谁谁都会有些身心俱疲的意思。
就在方才,黄秉仁还在心里一个劲儿的报怨着,最近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都有一些大人物到三原来,三原什么时候这么遭人待见了?你说李绩将军也就算了,人家是回长安述职路过,那是应当的。可是那个高阳公主算什么,游玩怎么也游到他们这三原县衙来了?这不是在扰民乱民么?简直是不成体统。
不曾想,黄秉仁的报怨还没结束,这边就又传来了豫章公主驾到的消息,没辙,身为地方官员,黄秉仁并没有跟谁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再次摆开阵仗出府门迎接。
“不知者不怪。”门帘一掀,豫章公主抬脚从马车上下来,低头看了三原县一眼,轻声说道:“倒是本宫突然造访,给黄大人添了不少麻烦。”
“殿下此言,真是折煞下官了,”虽然是客套,不过这话却让人听着舒服,黄秉仁当时就没了一点怨气,恭声说道:“公主殿下莅临三原,那是我三原的福运,下官依礼当迎,又怎能算是麻烦?”
“行辕已经备好,”说完,黄秉仁侧开身形,向豫章公主着请道:“还请公主殿下移驾。”
“行辕就不必了,此次本宫不会在此地久留。”轻摇了摇头,豫章直接向黄秉仁说道:“此次过来三原,有一事想要请黄大人相助,不知黄大人……”
“请公主殿下明言,胆有所及,必竭尽全力而行。”明白豫章公主的意思,黄秉仁恭声回复。
“奉母后之命,本宫此行,是为寻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豫章道:“不过人手稍嫌不足,须借得黄大人手中衙役之力方可。”
“不知殿下所寻何人?”一听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黄秉仁更是尽心热切了些,开声问道:“可有什么特征便于辩认?”
“不瞒黄大人知晓,所寻之人正是舍妹高阳。”豫章道:“本宫来前,从母后那里讨来了一副高阳的画像,黄大人可着人以此像寻人,找到后不必惊动,只需告诉本宫她的落脚之地即可。”
“高阳公主?”黄秉仁着实是惊异了一下,不过随即就是一喜,高阳公主,不就上午还来过县衙一次的疯丫头吗?
“怎么,黄大人见过舍妹?”听出黄秉仁的语气有些异常,豫章不由出声询问。
“回殿下话,”黄秉仁弯身回道:“还真是巧了,高阳公主清晨时还曾来过府衙,面且下官也恰巧知道高阳公主殿下现在住在何处。”
“哦?真的?”豫章的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喜意,没想到事情竟会这般顺利,这才一到三原,就得了高阳的消息,小丫头有些着急地出声向黄秉仁问道:“那她现在何处?黄大人可方便带本宫过去?”
“就在本县偏北处的柳氏庄园,”黄秉仁恭声回道:“殿下若是着急,下官现在就可带殿下过去。”
“在柳氏庄园?”怎么会那么巧?豫章稍稍地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柳一条的宅子吗?”见她们家公主久不答言,嘴里叨念着柳氏庄园的名字,小僮有些着急地从豫章的后面出声问道。
“是。”抬头看了小僮一眼,不知这小丫头为何敢在公主殿下的面前问话,不过黄秉仁还是很配合地给出了答案。
“殿下,真的是柳先生的家宅耶,咱们可是有好久都没去过了。”听到黄秉仁肯定的回答,小僮欢快地抱着她们家公主的胳膊,脆声说道:“反正高阳公主殿下也在那里,咱们也去好不好?”
许久没有跟柳一条斗嘴,小僮心里还真是有些念叨得慌。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心有些乱的豫章没有追究小僮的无礼,心中有了决断之后遂出声向黄秉仁道:“柳先生的府院,本宫识得,就不劳黄大人再辛苦一趟了。”
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所以豫章并没有在三原县衙久呆,再次向黄秉仁道谢之后,就让王大成带着去了古田村方向。
“我就说,依着高阳公主殿下的性子,到哪里都不会风平浪静,应该会很容易找到。”马车里,小僮得意地向她们家公主道:“果然,咱们刚到三原,这不就打听到了她的下落?”
“不过,”小僮睁着两只大眼,有些疑惑地开声说道:“高阳公主好端端的,怎么跑到柳先生府上去了,她们之前认识吗?”
“当柳先生还是柳亦凡的时候,是曾有过接触,”心不在焉地回了两句,豫章轻声说道:“当时你不是也在场吗,这么快就忘记了?”
“哦,我想起来了”经豫章这么一提醒,小僮高声说道:“是柳先生在宫里教两位小殿下读书的时候还有还有,高阳公主殿下与房驸马成亲的时候,柳先生也在呢,那曲《梁祝》笛曲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柳先生吹奏出来的”
“你这小丫头记得倒是清楚”看了小僮一眼,豫章也随之想了起来,也就是在那一次,她才知道,原来柳一条竟还有音律上的天赋。
“那当然”小僮得意地脆声说道:“人家可是很喜欢柳先生的曲子的”
“是啊,说不定高阳那丫头此去,也是为了柳先生的曲子。”撩起窗帘儿,淡淡地看着车厢外凄美的雪景,豫章随口敷衍了一句,之后便沉声静思,不再多言。
“王头儿,”马车外,一直随在王大成身后的亲卫在王大成的身侧低声说道:“你说他们说的那个柳一条,是不是就是当年进宫为皇后娘娘诊病并住在咱们侍卫营的柳先生?”
“那是自然”王大成安坐在马上,昂声说道:“除了柳先生,整个三原县,还有第二个配叫柳一条的人吗?”
王大成声音有些激荡,他也没有想到,这一次随公主出行,竟还能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恩人。王大成怎么也不会忘记,当年若不是柳一条在侍卫营中的指点,想他一个小小的宫廷侍卫,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混成了六品的校尉。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家祖坟算是冒了青烟儿了,能够让他在适当的时候遇到了柳先生这样的贵人。
“听说这位柳先生除了医术不错之外,还练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就是封头儿对他也称赞有加,也不知是真是假,”亲卫满面兴奋地摩着手掌道:“可惜当时我不在宫里,不然,要是能跟他切磋一下就好了,就算不敌,至少也能偷上个一招半氏的不是?”
“就你?连老子的对手都不是,还想找人柳先生切磋?”王大成没好气地抬腿便在小家伙的小屁股上踹了一脚,好悬没把人给踹下马去,高声说道:“找死也没你这种找法”
“诶不就是这么一说吗,至于吗您?”小家伙抬手在被踹的屁股轻揉了揉,不满地出声报怨着。
“说也不行”王大成策马转身,极是霸道地冲着身后的士卒高声说道:“告诉你们,柳先生可是我马大成的恩人,呆会去了柳府,你们都给老子老实点,谁也不许对柳先生不敬”
“知道了,王头儿”慑于王大成的yin威,所有人都高声应了一句,不过在心里,也都对这个柳一条充满了好奇的意味。
“殿下殿下你听到了吗?”车厢里,小僮红着小脸,一脸兴奋地摇着豫章的胳膊,道:“没想到那个大黑个竟也与柳先生认识,还说柳先生是他的恩人呢”
“自然是听到了。”回过神儿来,豫章轻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柳先生为人宽厚仁义,行事有孟尝之风,有人曾受过他的恩惠,并不奇怪。”
[奉献]
第809章 豫章来了
第809章豫章来了
长安皇城,早朝过后,李世民特意将户部尚书狄知逊与大司农卿苏炳仁留下,并亲自在弘文殿中接见。
得了旨意,苏炳仁与狄知逊这一老一‘少’就在弘文殿的外殿候着,不时交淡,猜测着皇上此次将他们特别留下的原因所在。
一个是已经年迈且少有上朝的大司农卿,一个是刚刚上任不足半年的户部尚书,皇上单独把他们留下,其目的并不难猜,无非是想要询问一下现下大唐的经济与农产状况,联想起前阵子的高昌事件,苏炳仁与狄知逊不由都面露苦色。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这粮草的出处,也无外乎就是钱、农两处,提起钱财跟农事,自然也就离不开户部与司农。只是,想想现在朝中各种资源的库存,及这两年来境内农事的状况,两人不由都是一阵摇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苏炳仁做了一辈子的司农,天天都在与农事打着交道,倒是不怎么明显。但是狄知逊,以前一直在奉节任职,刚到长安不足一年,接手户部更只有半年的光景,对于户部的情况,他亦是有口难言。
他从来没有想过,经过几年安稳的发展,国势明显增强的大唐国库,所存下的金钱与物质却是少得可怜,平时,没有战事还就罢了,各项开支免强还能维持。但是,狄知逊很难想像,若是皇上欲再起兵争,就国库里的那点儿东西,怕是难以支撑太久。
所以,不管是出于农事,还是限于资源,苏炳仁与狄知逊都不希望皇上在这种情况下再起兵事,要知道战事一起,百姓们安稳的生活就不说了,朝廷内外的状况也有些堪忧啊。
“两位大人,皇上有请”李然从里面走出,弯身与二人行了一礼,恭声道:“请两位大人随小人进去。”
“有劳李总管了”冲着李然拱了拱手,之后便由李然带路,苏炳仁在前,狄知逊于后,三人先后步入殿中。
大殿里,李世民安然在座,座位下首,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副桌椅,桌面上各有新茶一碗,除此之外,再没有闲杂之人在侧,纵是带他们进来的李然,也在跟皇上禀报了一声之后就自行退下。
“两位爱卿入座吧。”见过礼后,李世民示意两人在下首的桌前坐下。
“谢皇上”齐应了一声,两人分左右落座,苏炳仁居左,狄知逊居右。
“知道两位爱卿都喜吃茶,这不,朕便让他们特别泡上了一壶上品三原,”待两人坐下,李世民温声说道:“两位爱卿试试看,看这茶味道如何?”
“谢皇上”见皇上不提政事,两人也乐得装着糊涂,对视一眼之后,便同时端起桌上的茶碗儿品起铭来。
上品三原,一年所产不足三十斤,其八进贡宫中,其二流于市面儿,极少有人能够买到,便是苏炳仁与狄知逊全都身居要职,地位尊高,却也是少有能够尝到,现在能有机会在宫中与皇上共品,两人自是不会错过。
“提起这三原茶,朕不由便想起了三原这两年的诸多变化,”与两人在茶道上品评了一番之后,李世民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叹声说道:“百姓生活富足,府衙税贡充盈,再不复两年前那种时常都需朝廷拨款救济才能勉强维持的贫败景象。”
说罢,李世民低头看了座下的两人一眼,感声说道:“要是我大唐能有一半县郡能像三原这般,我大唐也就无忧,朕也就无忧了。”
说是这么说,不过李世民也明白,三原县之所以会有现在翻天覆地的变化,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三原出了柳一条这个商家巨贾,办作坊,招人手,引四方商户入驻三原,直接或是间接地为三原带去了大量的商机与客源。
所以,李世民清楚,三原的情况只是属于特例,其他县郡,可效仿,但绝不能复制,要想让所有的县郡都变成像是三原那样富足,最起码,他们短时间内还不能做到。
“是臣等无能,让皇上失望了”知道皇上终于说到了正题,苏、狄两人同时将茶碗放下,拱手向李世民请罪。
“这与两位爱卿无关,”李世民摆了摆手,摇头道:“两位爱卿忠于职守,克己奉公,并无半点过错。要怪,就只能怪这老天爷,这两年不是洪水,就是旱灾,累得我大唐百姓苦不堪言,这期间,若不是有两位爱卿忙里忙外,统筹安排,情况只怕会更遭。”
“本来,”语气一变,李世民沉声说道:“因为这两年的天灾不断,咱们大唐好不易才攒了几年的家底儿已经消耗所剩无几,朕不该在这个时候再起纷争。”
“不过高昌这两年的举动两位爱卿当也知晓,勤练兵,广聚粮,且多次在边关挑起事端,再加上这一次的朝贡之事,不臣之心已然是暴露无遗”
“若是这一次,朕对他们的作为熟视无睹,忍气吞声地没有一点反应,来年他会更加猖狂不说,”李世民决声说道:“那些围在边上看笑话的,还有我大唐其他几个属国也必会认为我大唐软弱好欺而纷纷效仿。到时候我大唐再面对的,可就不仅仅只是一个高昌国了。”
“皇上高瞻远瞩,臣等佩服”李世民的一番话,让两人先前还有些厌战的心理顿时收敛了许多。虽然两人不是将领,不懂兵事,但是对这国与国之间的各种纠葛多少也都明了一些,皇上说得在理,对于这种已露不臣之心的属国,确是应当杀一儆百,以绝后患。
只是,苏炳仁与狄知逊同时在心底长叹了口气,想起国库还有现在的农事状况,两人始终都硬气不起。仗,确是该打,但是这粮草和军饷,又该如何去筹?
“这次叫你们过来,”李世民低头看了两人一眼,接声道:“就是想要听一听两位爱卿对此战的看法,看看户部能备出多少粮草。还有,来年我大唐境内庄稼的收成大致如何?”
“致于明年的收成,皇上大可放心。”见狄知逊没有答言,苏炳仁便率先开口回道:“现在各地都已借鉴了三原柳氏的耕作模式,涝可排出,旱可灌溉,只要不是情况太过恶劣,皆可保证当年的收成。只要能捱过来年秋收前的这段时间,不管是国库,还是百姓家的粮仓,都不会再缺米粮。”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李世民的心情好转了一些,继而又扭头向狄知逊这里看来。
“回皇上话,”狄知逊知趣儿地站起身来,拱手回道:“若是现在就要用的话,微臣最多只能筹集到粮五十万担,钱,八十万贯。若是春耕之后,还能再多上一些,不过粮也不会过七十万担,钱不过百万贯。”
战事一起,诸多方面都得考虑周详,粮草与军饷也就算了,毕竟不打仗时这些东西也是必不可少,都在不停地消耗,朝廷还负担得起。
但是,打仗就意味着会死人,而死了人也就意味着要发费上一笔不小的抚恤,粮草,军饷,再加上这些未知而庞大的抚恤费用,依着大唐现在的财政状况,还真是有些难度。
“这么少?而且还要等到春耕之后?”李世民的眉头不由凝起,询声向狄知逊道:“若是向下征调,狄爱卿以为能征来多少?”
“皇上不可”不等狄知逊回话,一旁的苏老头儿有些耐之不住,急声插言叫道:“连年灾患,境内大半庄稼都几是颗粒无收,百姓手中存粮本就不多,还有很多地界至今都还要靠着朝廷的赈济才能过活,现在实是不宜再向百姓征调,请皇上三思”
“苏大人说得不错,若是现在向百姓征调,征上的粮草不多不说,也必会引民愤民怨,”狄知逊接过苏炳仁的话头,躬身说道:“请皇上三思”
“不到万不得以,朕亦不会行此下策,两位爱卿不必忧心。”李世民轻点了点头,与民借粮的难处与坏处,李世民又怎会不知,所以正如他所说,此为下策,如非不得以,绝不施行。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觉得有些头疼,李世民出声打发两人下去,同时向狄知逊吩咐,即刻开始筹集钱粮,务必在年关前备足五万精兵半年的口粮。当然,也没忘了交待两人对相关事宜严加保密,万莫露泄。
“皇上”苏、狄两人退出不久,李然带着一份折子走进殿内,弯身冲李世民一礼,恭声向上禀道:“李绩将军再次上疏,肯求皇上召见。”
“嗯。”轻嗯了一声,示意李然将折子放于桌案,李世民疲惫地伸手揉了揉眉间,看都不看地沉声说道:“还是那句话,跟他说朕现在政务繁忙,无暇接见,让他再静心等待两日。”
“是,皇上”应了一声,李然小心地退身出殿,回身去向李绩传话。
“这种精减的棉袄、棉裤还有棉鞋、棉帽已经备下了多少?”柳氏棉坊里,看着仓库里堆放着的成品棉衣棉裤,柳一条神色淡然地轻声向管家柳无尘询问。
“因为都是统一样式,且这种简单的小袄制作起来要比棉袍简便许多,只要稍懂些女红的女子都能轻易做出,所以缝制起来亦很快捷。”
见他们东家问起这种只做而不售的棉制衣物,柳无尘轻声回道:“而且,因少爷这是急用,其中又不涉及作坊机密,所以无尘就做主雇佣了附近村落的许多村民参予制作,三天里已经备齐了近三千套,现全都库存在此处。”
“三千套?”一天差不多有一千套的产出,柳一条满意地轻点了点头,道:“再多招些人手,连夜赶制,必要的时候多加些工钱也是无妨,务必要在年关前做出足够多的数量。”
“少爷可是想在年前,将这些衣物全套上市?”柳无尘眼前一亮,轻声向他们家少爷询问。
“嗯,”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没有多作解释,接声向柳无尘吩咐道:“现在作坊中的一切以这种套装为重,若是源料不足,可先将棉被棉袍之类的制作放在一边,等柳冰那边有新白叠子运回再重新恢复。”
“是,少爷”
“说起原料,”柳一条声音一顿,开声向柳一条问及道:“柳冰他们那边可是已有白叠子在运回的路上?大概多久回抵达三原?”
“回少爷,”一直都对这件事情密切关注的柳无尘接声道:“第一批白叠子三天前上的路,估计再有半月就能回来。听说这次柳管事的收获颇丰,每次从高昌那边收来的货量,都是以千万斤计,足够咱们棉坊一两年的用量了。”
“那是自然,”柳一条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淡声说道:“高昌一国多年的存货,自是不是小数,只是过了今年,再想收到这么充足的原料,怕就有些难了。”
“少爷无须过于担忧,”柳无尘道:“白叠子虽是高昌特产,但是在我大唐亦是能够播种,咱们府里不是已经备了足够多的棉种用以试种吗?只要一处试种功成,无须两三年,白叠子亦可在境内随处可见,不愁无货可收。”
“两三年……”柳一条轻轻地喃喃了两句,两三年是不长,只是,不知他还有没有两三年的时间去等待。
“告诉柳冰,”神色清醒,柳一条正色向柳无尘说道:“眼看两国战事将起,边界不是久留之地,让他收完白叠子后,尽快回返,莫要在边界多作停留。”
“知道了,少爷。”应了一声,柳无尘将他们家少爷的话语记下。
“少爷,少爷”这时,见柳成大呼小叫地从远处跑来,及到近前,不顾得跟他们家少爷见礼,喘着气急声说道:“少爷,豫章公主来了,现就在府中前厅,少夫人让小人来叫少爷回去。”
“豫章公主?”柳一条一愣,她怎么来了?
[奉献]
第810章 我不要!
第810章我不要!
“茹儿姐姐,你怎么也来了?”看到豫章之时,高阳公主面现喜意的同时,眼中又稍稍多出一分怯意,莫非真让那两个乌鸦嘴给说着了,母后真的派人来召自己回去?而且还派了茹儿姐姐过来?
对于罗通清晨的一番劝告,高阳并非是没有想过,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母后竟会派茹儿姐姐过来,而茹儿姐姐竟也还真就进了这柳氏庄园。(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高阳公主很不解,茹儿姐姐跟柳一条不是一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存在吗?每次问她都是顾左右而言它,绝口不提,若不是小僮那丫头,高阳也不会清楚她与柳一条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阳有些搞不懂状况,为何在长安时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不愿与柳一条还有其家人相见的豫章姐姐,现在不但进了柳氏庄园,而且还可以与张楚楚一起谈笑风声,而上没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高阳多少有些作茧自缚的感觉,原本就是怕母后会派豫章姐姐过来,所以才特意早早地从三原县城回来,准备乖乖地在这柳氏庄园躲上几天,不想,她这才回府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从长安过来的茹儿姐姐给堵了个正着。
“托高阳妹妹的福,让姐姐也能有机会出来散散心,看看沿途的雪景。”因为有外人在侧,豫章也不好说得过于严厉,只是暗暗地白了小丫头一眼之后,亲热地拉着她在一旁坐下。
“妹妹出来日久,母后在家中甚为挂念,”两人坐定,豫章不愠不火地温声说道:“这不,就着姐姐来寻妹妹回去。”
明白豫章话中的意思,所以在一侧陪同的罗齐氏与张楚楚全都知趣地不再言语,若是趁此能将高阳送走,那是再好不过,这两日,为了这个捣蛋的小丫头,罗齐氏与张楚楚可是头疼了许久。
打不得,骂不得,惹不得,还躲不得,若是任由她再在这家中闹将下去,这个年关,他们柳府上下,怕都是难以安生了。
“我不要”高阳小嘴一撅,一脸不情愿地说道:“出来才不过两日,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好,我才不要回去”
什么母后想念挂念的,全都是借口若是按照柳一条那小子所说,自己这次算是闯了大祸,母后这般着急让自己回去,还不是为了惩罚自己?本公主才不会那么傻,明知是受罚还要乖乖地回去,哼
高阳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不在这里捱到年关,决不会去要知道,在每年年关时,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一般都不会轻易罚人的。
高阳心里打着小算盘,拖一拖,等这件事情在父皇母后的心中淡了散了,然后再赶到过年时的喜庆,说不定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呢。
“母后的话你也敢不听?”就知道这小丫头不会这么轻易的屈从,豫章小脸一绷,道:“母后可是素来都很疼你,怎么现在,只是想让你回宫看看,你也不肯?”
“哪,哪有”高阳有些胆怯地犟了一句,没想到性子一向温和的豫章姐姐一但严肃起来,竟是这么吓人,不甘这么轻易屈服的小丫头怯怯地说道:“人家又没有说不回去,只是才来不久,还没玩得尽兴,人家还想再多玩几日。”
“茹儿姐姐,咱们过两天再回去好不好?”小丫头抱着豫章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豫章求道:“反正都出来了,母后也没有规定什么时候回去,晚一两天无碍的,茹儿姐姐”
知道茹儿姐姐最是心软,而且以前也不是什么安份的主儿,不然偷出皇宫那么多次了。所以,高阳便动起了央求的心思,若是能把茹儿姐姐也给绑在身边,那回去之后,母后就更会怪罪于她了。
“不行”豫章难得的心肠一硬,直接开口断了小丫头的念想,道:“母后寻你回去,定是还有其他缘由待问,由不得你在这里多作耽搁。你这就进去收拾一下,马上随姐姐回去”
“不要”央求无果,小丫头的蛮劲也就上来了,一甩豫章的胳膊,气乎乎地开声说道:“我不要这么早回去,我要继续呆在这里”
“呃”被高阳负气撒娇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豫章便没好气地轻笑起来:“你这臭丫头,都已嫁作人妇了,怎么还是这般地没羞没臊地撒泼无赖?也难怪母后会想要再教你一些礼节,像你这般嫁到房老大人的府上,还不得把房府弄得鸡飞狗跳,整日不得安宁啊?”
“怎么,房老头去母后那里数落我了?”高阳神色一定,有些咬牙切齿地向豫章问道。
“莫要胡言”豫章不由瞪起了双眼,第一次出言几高阳斥道:“房大人是你的公公,哪有你这般称呼的?若是让母后或是父皇听到,掌你嘴都是轻的”
以前一直都知道这个妹妹喜爱玩闹,有些刁蛮任性,开始的时候豫章还不以为意,知道高阳本性不坏,只是有些小脾气罢了,不足为怪。
可是今日,若不是亲耳听到她对房大人的不敬之辞,豫章还真不敢相信,她这个妹妹的脾气,竟已恶劣到如此地步了。
“今**必须跟我回去”豫章此刻算是下定了决心,语气有些低沉地开声说道:“进去收拾东西,入夜前当能赶回长安。”
因为有外人在侧,所以直到现在,豫章都还在为高阳留着颜面,不想在柳府与罗府家人的面前失了皇家的威仪。所以,即便是心中有些气愤,豫章也没有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说出什么严厉的言辞来。
“我不要”又是这一句话,高阳讨厌这种处处被人管教束缚的感觉,哪怕是感受到豫章姐姐心中的怒气,小丫头也不想退缩。
“要不要由不得你来决定”豫章面色一沉,厉声说道:“知道母后为何会让这么多护卫一同过来吗?除了是要护卫本宫的安全外,还有就是防你不听劝告,将你强押回宫”
不到万不得以,豫章实是不愿用上最后这一招,既坏了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不说,于他们皇家的威仪也多有殒害。只是,看高阳这丫头的倔强态度,若是不用强,怕是还真难将她带回。
“押就押”高阳红着小脸,一点也不为所动,仍自犟声说道:“正好也让外面的百姓看看大唐公主被人押送的样子”
“你……”被高阳这么一顶撞,豫章的小脸也开始变得有些微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她方才也只是想要吓吓高阳而已,想让小丫头知难而退,乖乖地跟自己回去,难道还真能不顾姐妹情份将高阳押上马车不成?
“公主殿下”见两人闹得有些僵持,小僮小心地在后面伸手轻拉了拉她们家公主的衣袖,神色有些焦急,在叫住豫章公主的同时,小丫头还不忘频频扭头向上首的罗齐氏示意求救,这种时候,也就只有这位老夫人还能说上些话了。
“你们两个丫头,都给老身坐下”明白小僮的意思,本也不想看着两姐妹争持的罗齐氏适时出言,轻声斥道:“都是我大唐朝的公主殿下,像是这般吵吵闹闹的成什么体统?长孙妹妹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老太太平素与长孙皇后姐妹相称,就是连李世民见了她也要称上一声大姐,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她可不管你是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对着两个小丫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说得两个小丫头全都低着脑袋,乖乖地在椅上坐下。
当然,老太太心里也明白,这两个小丫头现在之所以会这般听话,多也是她们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想要借她这个老太婆的身份来缓和一下方才有些过激的局面。
不然,豫章这丫头素来乖巧也就算了,高阳这个刁蛮的小魔头绝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如同乖宝宝一般地坐在那里。
“你们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怎么说也是嫡亲姐妹,都是我大唐的公主,代表着皇家的颜面,至于闹得面红耳赤、大吵大闹的地步吗?”
长吸了口气,老太太平复了下胸中的怒气,面色稍缓地向两个丫头说道:“高阳既然想留,那就让她再多留两日,就当在这陪我老太婆了。”
“日后若是长孙妹妹问起,”说着,老太太扭头向豫章公主看来,道:“就说这是老身的意思,想来长孙妹妹也不会多作追究。若是茹儿不放心,可在两日后再带她一同回去,你们以为如何?”
“全凭姨娘做主”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齐声向罗齐氏应了一声。这个决定虽然对两人来说都不甚如意,但就现下的情况来说,也算是较好的折中了。
“是谁惹得干娘这般气愤,”两人的话音方落,柳一条带着柳无尘从外面赶回,人还未进客厅,便听老太太在里面大发雷霆,遂出声说道:“大老远的就听得干娘的喝斥之声。”
“是柳先生回来了”小僮长松了口气,面上满带着喜意地朝厅门望去
第811章 知己
第811章知己
“大老远的就听得干娘的喝斥之声,是谁竟惹得干娘这般生气?”柳一条带着柳无尘跨步从厅门进来,惑声向罗齐氏询问。
进了厅里,见老太太不停地向自己使着眼色,再看看高阳与豫章两位公主全都低着脑袋,一副乖宝宝的认错模样儿,柳一条心中明了,便也不再咬着方才的问话不放,抬手稍整了下衣衫,率先上前与两位公主殿下见礼。
高阳公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头别过一边,没有理会。
豫章公主则是淡淡地点头回礼,说了句打扰之类的客套之言,之后便静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没有想像中的柔情蜜意与难过伤怀,一声淡淡地问候之后,两人便自然错过,心里甚至没有引起一丝涟漪。
“柳先生”小僮躲在她们家公主的身后,与柳一条见礼的同时还不望暗暗做了一个鬼脸,引来柳一条一阵无声的笑意,不由想起初见时的情形,这小丫头,还是一如往常的顽皮。
“不知公主殿下此来,所为何事?”提摆在罗齐氏的身边坐下,柳一条做出一副男主人的架势轻声向豫章询问。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抢在豫章之前,高阳气呼呼地出声说道:“何必还要在此惺惺作态?哼”
“呃?”柳一条有些讪讪地轻笑了笑,看来这个高阳还是没吃够教训。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她就又已经有心情出来兴风作浪了。
“舍妹胡言,先生勿怪”瞪了高阳一眼,豫章弯身冲柳一条一礼,柔声说道:“本宫此来,是为接寻高阳妹妹回宫,这两日高阳在贵府打扰先生了。”
“哦,贤婿”听豫章提起,罗老太太适时插言,温声向柳一条说道:“方才老身已然答应,让这两个丫头在此多呆两日,不知贤婿意下如何?”
到底不是自己的府里,所以明知柳一条不会拒绝,罗齐氏却还是要再提上一提,这是为人处事最基本的礼仪。
“一切依干娘的意思,”柳一条应了一声,同时向柳无尘吩咐道:“贴着老夫人的院子,给豫章公主殿下也备上一间厢房。”
“嗯,还有,”想起进来时看到的王大成一行,柳一条又出声吩咐了一句:“给外面的那些士卒兄弟也都备上住处,吩咐下人们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是,少爷”应了一声,柳无尘转身出门,去后宅做出相应的安排。
“多谢柳先生,给先生添麻烦了”见柳一条交待得细致妥贴,豫章礼貌地出声道谢。
“行了,”见事情圆满解决,高阳这丫头终是不能在柳府久闹,老太太很是满意地站起身子,打断了两人的客套之言,轻声向豫章说道:“茹儿刚到,一路颠簸,这就先去后歇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晚会儿再唠。”
“茹儿姐姐,我陪你去”老夫人话音一落,高阳公主变脸儿似地又变得欢快起来,亲热地拉着豫章的胳膊向后院走去,看她的样子,好似根本就没将方才的不快放在心上。
“好了,事情总算是有了个了结,老身也有些累了,”说着,罗齐氏向身边的张楚楚说道:“楚楚,走,陪干娘到后院休息去。一条他们有正事要忙,咱们这些女人,只要把家里顾好也就是了。”
“知道了,干娘”抬头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张楚楚上前搀扶着老太太,慢步出了客厅,走向后院儿。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将老太太恭送出门,柳一条有些不解地品评着老太太最后所说的这些话,难道干娘她老人家也看出了些什么?
“小姐,你写的字越来越漂亮了”芭蕉小心地砚着墨,看着他们家小姐一笔一画地练着字迹,出声在一旁夸赞着。
“你这丫头,小嘴现在是越来越甜了,”没有抬头,UU小说仍是如龙蛇游走,苏晨曦清声说道:“知道我写的什么字吗?”
“好像是什么月,什么有,”小丫头看着纸上所书的一片字迹,凝着眉头想了半天道:“还有什么上,什么天……”
“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说着,苏晨曦没好气地白看了芭蕉一眼,娇声责备道:“平日里让你好生习字你不肯听,现在竟连一句诗词都念不顺落”
“小姐,”芭蕉怯怯地吐了吐舌头,轻声说道:“那些字学起来比在布上绣一对鸳鸯还要麻烦,真的是好难,再说我一个小丫头,学了又没什么用,还不如学些丝绣的手艺来得实在。”
“愚昧之见”小丫头话音方落,就从屋外传来了一声训斥:“识字方可读书,读书方可明理,明理方可明势,明势才知如何自处,如何说话行事,若是你能多读些书,多识些字,当初也就不致于会沦落到卖身求生的地步了。”
“爷爷”“老爷”见老头儿进来,苏晨曦与芭蕉忙着上前见礼。
“嗯,”轻点了点头,苏炳仁的目光投到了宝贝孙女新写的字上,习惯性地轻声点评道:“宽平中正,柳氏之风,曦儿现在的‘柳氏书法’,与三原的那个柳小子比起来,当也是不惶多让了。”
“爷爷又取笑曦儿了。”不好意思地拿纸将字迹遮起,苏晨曦指着爷爷手上拿着的油纸包细声问道:“爷爷手中所持何物,怎么包裹得这般严密?”
“这是柳小子新弄出来的方便面点,”苏炳仁将手上的纸包放下,同时吩咐芭蕉去些开水和海碗过来,淡声向苏晨曦道:“前些时因为这种面点,皇上还曾特意召去了一些军机大臣前去尝试,听说味道不俗,这不,长安一有上市,爷爷就着人去买了一些回来。”
“方便面点?连皇上都知道?”苏晨曦颇是奇怪地看了下桌上的小包,很不解,一块面点而已,怎值得皇上下身关注?
“可干吃,可冲泡,方便美味,听说皇上已经为即将参战的府军订购了不少。”苏老头轻声说道:“这种面点防水防潮,最长可保存半年之期。而且无论是即食,还是泡作面饼,都极是美味,这一次爷爷买它回来,就是想试试它是不是真的如卖家所说,若为真,不说军中置备,日后若是哪个地界再有灾荒,朝廷也就不会再愁赈粮难送了。”
直接以方便面点赈灾,将会比寻常米粮方便许多,尤其是在洪患之时,无热水可饮,无干柴可烧,这种面点正是适用。
“还是爷爷想得周详。”苏晨曦由心地称赞了一句,寻常人吃到这种面点,最多也就是看其是否可口,价钱是否公道,没有多少人会想到要拿它去作赈济灾民之用。
“要是没有柳小子将东西做出,我这老头子就是想得再过周详也是白搭。”老头儿轻声赞道:“若是他日,我大唐再遭天灾,这种面点必可活人无数,到时候,柳小子可就称得上是功德无量了。”
“柳先生怕是也会因此而赚上不少的银钱吧?”苏晨曦轻笑着打击了老爷子一句,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清高的文士,却偏偏要给自己烙上一个贪财商贾的印记呢?
“说起这钱,倒也是个不小的累赘,”苏炳仁长叹了口气,道:“柳小子这些年,生意做得太大,银钱赚得太多,时间长了,难免不会遭人惦记啊。”
“惦记又如何?”苏晨曦昂着小脑袋,骄声说道:“柳先生又不是那种任由旁人揉捏欺凌的寻常商贾,只要不作奸犯科,触犯律法,又有谁能害得了他?”
对于柳一条的本事,苏晨曦自是深信不移,当初柳府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连候君集都耐何不了他,现在家大业大站稳了脚跟,威势更胜从前,还有谁敢再去触他的霉头?
“话是这么说讲,不过凡事都无绝对。”苏炳仁轻摇着头,道:“知道今日皇上把爷爷留下是为了什么吗?”
“就是为了筹集钱粮以备高昌之战。”见孙女儿向自己看来,苏炳仁直声说道:“前两前境内天灾不断,又是救济灾民,又是修护河坝,现在国库已是拿不出太多的钱粮,而高昌又不得不打,万不得已之时,爷爷怕皇上会征调钱粮于民。”
“爷爷说,”听明白了苏炳仁的话意,苏晨曦有些不敢置信地出声说道:“皇上他,可能会征用柳先生的家财?”
“现在不会,”苏老头有些忧心地说道:“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毕竟跟一个国家比起来,一个商贾并算不得什么。”
“可是,柳先生毕竟救灾过皇后还有太子的性命,在长安在大唐又多有名声,皇上他就不怕……”
“随便安上一个罪名,只要不伤性命,又有谁会多说什么?”活几十年,历经两朝四帝,苏炳仁什么事情没有见识过,为王称帝之人,有几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只要有必要,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那柳先生他们岂不是……”咬着嘴唇,苏晨曦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短时间内又不会如何,”苏炳仁出声劝慰道:“就如你所说,柳小子虽是商贾,但却也是颇有善名,对于皇室亦是有着不小的恩惠,皇上轻易不会对他如何的。”
“而且,”苏炳仁又有些自语说道:“柳小子又不是愚笨之人,自是不会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那里,怕是早就已经有了万全的对应之策。”
柳一条给苏炳仁的印象一直都是足智、明势之人,行事都喜料敌于前,做未雨绸缪之举,不可能会看不出现在的局势,及他府中足可敌国的钱财对朝廷的诱惑。所以,他极有可能在行商之前,就已经为自己还有家人谋好了退路,根本无须太过为他担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是柳先生作的诗句吗?”感受着诗中略显悲凉的言词意境,豫章公主竟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那是自然,”高阳一脸得意地坐在豫章的旁边说道:“清晨我在县城亲耳听他吟诵,姐姐可能不知,当时妹妹也是一袭男装,出现在柳一条的面前时,他当时就痴了,迷迷糊糊之中吟出了这首诗作。”
“是吗?”心情平复,豫章轻声感叹:“没想到柳先生竟还记得。”
“那是自然,茹儿姐姐长得这般好看,那个色狼怎么会舍得忘记?”高阳一副正当如此的样子,不过一想到柳一条当时对待自己的态度,小丫头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怎么,她比起茹儿姐姐就差得那般多吗?竟让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高阳妹妹却是误会了,”白看了高阳一眼,豫章轻声解说道:“柳先生所记得的,只是当初我们相识一场的情谊罢了,并无男女之情在内。毕竟,当初我们初识时,姐姐可一直都是男子装扮,与柳先生也是兄弟相称,他根本就不知姐姐的真实身份。”
“后来不是知道了么?”高阳公主轻撇了撇嘴,切声说道:“我就不信,凭着茹儿姐姐这般的可人儿,他会没有一点感觉?”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豫章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柳先生已有妻室,而且柳夫人亦是温柔贤淑,颇有才德之人,跟柳先生很相配。”
“至于我,”豫章似有明悟地淡声说道:“此生注定与柳先生是有缘而无份,早已不再作他想,往后这般类似的话,妹妹就休要再提了。”
二十岁前不宜成亲,成亲之后亦是不宜生怀子嗣,像是自己这种状况,还哪有资格再与张楚楚攀比?豫章公主心中如是想道:这辈子注定不会嫁人,一生之中能有柳先生这样的知己,已是足矣
[奉献]
第812章 借钱
第812章借钱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小菊轻声地在他们家夫人的耳边叫了一声,面上带着喜意,等了半夜,终是把老爷给盼回来了。(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嗯?嗯”正一只手支在桌上打着盹的狄卢氏被小菊的声音惊醒,四下打量着急声问道:“哪,老爷在哪呢?”
“刚回府不久,”小菊小声回道:“方才向狄良管家打听,说是老爷去了书房,不知又在忙些什么?”
“又去书房了?”狄卢氏怔了怔,最近老爷这是怎么了?每天在外忙到半夜不说,怎么好不易回了家里,却还是不能歇息片刻?
“小菊,”狄卢氏站起身子,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仪态,边向外走,边轻声向小菊吩咐道:“你去吩咐灶房,把参汤再热一下给老爷送到书房去。”
“是,夫人”知道夫人定是去寻老爷,小菊应了一声,便去后厨端取早已备好的参汤。
书房里,狄知逊正在灯下低头看着某册公函,时不时地还会提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写上几笔,时而凝眉,时而轻叹,神情专注,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人推门进来且已站到了他的身后。
“以前在夔州时,老爷可是从不把公事带回府里的。”伸手搭在夫君的肩上轻轻揉捏,看到狄知逊劳累、疲惫的样子,狄卢氏在心疼的同时又不免出声报怨:“怎么现在,到了长安,老爷也升了官位,却比以前还要操劳许多?”
“夫人啊,”狄知逊停下笔,将手中的公函放下,回头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颇有些歉意地温声说道:“还以为夫人已经睡下,就没让人去知会你,没想到你还是过来了。”
“老爷不归,妾身怎么能睡得这稳?”轻轻地在狄知逊的肩上来回轻捶,狄卢氏道:“在外忙了一整天,回来却还不得安生,依妾身看,在这长安,还不如咱们在夔州时来得自在。这半年来,老爷可是削瘦了不少。”
“唉,谁说不是,”狄知逊也随声轻叹:“自从接了户部,才发现户部问题如潮,若是不及时解决清理,随时都会闹出大的乱子,现在皇上又有意出兵,令我征集粮草,可国库那边……”
说到这里,狄知逊不由将声音止住,毕竟是国事,不宜与家人妄谈,再叹了口气,抬手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歉声说道:“公事繁忙,少能回府,倒是怠慢了夫人”
“妾身这里倒没什么,主要还是老爷的身体,”感受到夫君心中的忧烦,狄卢氏温声说道:“国事虽重,可是老爷也不能因此就枉顾了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事,白天去做也就是了,又何必非要熬夜伤身?”
“老爷,夫人”这时,小菊端着托盘进来,弯身与老爷夫人施礼。
“这是妾身吩咐下人准备的参汤,”招手示意小菊近前,狄卢氏伸手将汤碗端过并轻递至狄知逊的跟前,轻声说道:“老爷快趁热将它喝下,完了之后就回房去休息一阵,公事再急,也不急这么一时。”
“多谢夫人”并没有应了夫人的话语,狄知逊陪着笑脸儿将参汤接过,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同时趁着这点难得的空闲与媳妇儿闲唠起来:“芝芝那丫头有没有回来?为夫可是有阵子都未再见过她了。”
“三日前倒是回过一次,说是要随婆婆一同赶往三原过年,是来向咱们辞行的。”狄卢氏轻声回道:“只是当日夫君事忙,一直都未回府,所以也就没有见着。”
“去三原了?”狄知逊道:“去的是柳一条的府上?”
“除了柳先生那里,夫君以为齐姐姐在三原还有其他亲戚?”反问了狄知逊一句,狄卢氏轻声说道:“齐姐姐早已将楚楚认在了膝下,这件事情夫君又不是不知?”
“是是,”狄知逊连连点头应声,道:“只是为夫有些奇怪,为何偏偏要去三原,到咱们府里来不也是一样?既是亲家,又是表亲,一起过年岂不热闹,何必非要跑到乡下?”
“长安的年关夫君又不是没有经过?”狄卢氏道:“虚假,客套,应酬连绵,哪会真有时间与家人好生地吃上一顿酒饭?若不是夫君不能离开,妾身倒是也想回乡下老家去躲得一刻清闲。”
“嗯,这倒是。”狄知逊赞同地轻点了点头,知道夫人所言皆是实情,每逢年关,官场上的这些礼上往来就会随之兴盛,身在其中,根本就无从躲避。
“不过这柳府倒也算是不错了,”以前狄知逊或还不知,不过自打任职了户部尚书一职之后,关于柳氏的生意状况,狄知逊自是会有所了解,毕竟现在的柳氏已算得上是大唐数一数二的商业协会,几是引导着大唐近半的经济脉动。
别的不说,仅是税收一项,就不得不让狄知逊这个户部尚书为之惊诧。现在的国库之所以还会有那么多的银钱,有三分之一的收入,都是源于他们柳氏商业协会的税项,像是这样的产税大户,搁谁都不会轻视。
“如果,”想到这里,狄知逊心中一动:“如果能够从柳氏那里暂时借调一些银钱以缓朝廷当前之急,待到来年庄稼丰产,国税充盈之后再加以归还,不知柳一条会不会同意?”
柳一条现在,虽说不上是富可敌国,但是在长安城,甚至是在整个大唐境内,他都应已经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首富之人,家中不可能会没有一些多余的存钱,反正那些闲钱放在那里也是无用,若是他肯借调给朝廷的话……
狄知逊越想越觉着有这个可能,万一要是成功的话,他这个户部尚书会为之一松,立了大功不说,皇上也不必再为钱粮之事担忧,借款于民,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要到时加以款息返还,柳氏既可得名又可获利,算得上是合则两利之举,想来柳一条定是不会拒绝。
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
主意一定,狄知逊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起来,一仰脖,一气将碗中的参汤喝净,面上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老爷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见夫君面有笑意,狄卢氏的心情也不由为之一松,伸手将空碗接过放于小菊所拿的托盘之上,同时温声向狄知逊询问。
“一时有所感怀罢了。”狄知逊站起身形,温情地看了媳妇儿一眼,道:“方才夫人不是说想要到乡下躲几日清闲吗?为夫也是正有此意。”
“不若明日,”狄知逊道:“为夫就陪夫人一同,也去一趟三原,看看芝芝,再陪表姐叙叙往事,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何?”
“好自然是好,只是,”狄卢氏颇有些疑惑地看着狄知逊道:“夫君不是还有诸多公事繁忙,妾身怎好让夫君因私而废了公事?”
方才还是一副殚精竭虑,忧心忡忡的烦燥样子,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想起了要陪自己一同去乡下游玩?也怪不得狄卢氏会心生疑惑。
“夫人多虑了,”狄知逊轻声笑道:“为夫刚想到一策,可解现下户部之围,需到三原一行,所以咱们此去,算得上是公私兼顾,便是皇上知晓,也定不会怪罪。”
“如此,那自是极好。”狄卢氏面上也随之露出几分喜意,算算日子,自从夔州迁到长安以来,他们一家已有好久没有一起出去游玩了。
“哦,对了,”狄知逊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接声道:“记得让狄良备上两份礼物,柳一条怎么说也是仕杰与仁杰的先生,咱们冒然前去拜会,自是不能空手而去。”
“这是应当的,就是老爷不提,妾身也不会忘记。”狄卢氏笑声回言,道:“老爷时常不在家中,仕杰与仁杰的变化妾身可是一直都看在眼中,两个小子比临来长安时,变得更懂事了许多,读书习字也不须妾身在严加管训,每次学堂回来,二人都会自觉来书房练习。”
“柳先生能把他们兄弟教得这般懂事好学,妾身怎么也不会忘记前去道谢。”狄卢氏道:“原本妾身就想着,今年年关时,甭管柳先生是在长安还是回了三原,妾身都要带着两个孩去柳府拜会一番。”
“嗯,这是基本的礼节,确是应该。”忍不住打了哈欠,狄知逊正色点头,人伦之礼,不可怠慢,不说膝下两子,就是他自己的学生也亦是如此,逢年过节,每年寿诞,他的学生亦是都会赶来府上拜会道贺,纵是有人不及赶来,也必会托人捎来一封书信或是贺礼奉上,以示尊崇。
是以,对于狄仕杰、狄仁杰兄弟两人年关访师拜年之事,狄知逊亦是非常重视。
“好了,夫君,反正现在距年关还有月余,拜年之事到时再说也是不辞。”看出夫君面上有些倦意,狄卢氏出声说道:“咱们现在还是早些歇息为上,不然明日出去游玩,就要精力不济了。”
“嗯,一切依夫人之意。”心事放下,精力难免松懈,连着几日示曾好好休息的狄知逊,确是有些倦了
第813章 要求
第813章要求
找人借钱,很多时候就像是要向心仪的人表白示爱一样,爱你在心,口难开。(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狄知逊现在就是这种状态,虽然他并不是在为自己谋划,但借就是借,本就是想要从柳一条这里挪用些银钱出来,去做一些利于他自己,利于朝廷的事来,实质不改。
所以,尽管是已经到了柳府半日,也跟柳一条前拉后扯地聊了近一个时辰,老头儿却还是没好意思把来意说讲出来。
当然,对于狄知逊的突然到来,柳一条很是意外,不过对于这老头儿的来意,柳一条却是心知肚明。
毕竟,被人连着夸赞家中有钱,生活富足之类的话语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再加上狄知逊又是一脸哀声叹气似有所求的倒霉相,及连说国库空虚、朝运不济,皇上又逼得紧迫之类的言辞,就是傻子也能听得明白,这位当朝的户部尚书,是来借钱来了。
至于这是皇上的旨意,还是狄知逊自己的意思,光看狄知逊现在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就能猜得分明。若是李世民下达的旨意,狄知逊依旨行事,公事公办,也就不会像是现在这般觉得不好意思了。
有借无还,那是强征;有借有还,那是借贷。
朝廷强征之事,屡见不鲜,不说前隋,就是李世民攻打颉利时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已经有些麻木,不足为怪。
至于朝廷向民间借贷之事,除了后世流行的国债,好似从未听说过还有哪个朝代做过类似的事情。毕竟在封建时代,皇上是为天子,高高在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又怎会抹下脸来向本属于他的子民借钱?
就像一个大家户的地主老财,若是经营不善,财产亏空,哪怕是已经拮据得吃不上饭那种,他也绝不会开口向他手下稍有些钱财的佃户借钱,掉份儿,丢不起那人。所以,很多时候,那些地主老财,宁愿是用抢的直接霸占,也不会放下身段儿去开口借贷,这是一个他们自认为的脸面问题。
所以,若是狄知逊此行是为借贷的话,那柳一条就不得不佩服这老头儿的勇气与眼光了,身为掌管一国之经济的户部尚书,嗯,也就是相当于后世国家的那些财政部长,狄知逊能够想到这种很有前瞻性的策略,很称职。
“哦,还有现下新兴的棉纺一业,”把柳氏现在所经营的大半商品行当都数落了一遍,狄知逊又把问题扯到了白叠子上来,道:“以百文钱的低廉成本,稍一变换,就换来了数百贯的高额利润,说是一本万利也不为过,真是羡慕贤侄啊,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作为……”
不愧是户部尚书,柳一条轻撇了撇嘴,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柳氏所有能赚些钱的行当都点了一遍,想来对于他们柳氏现下所有的家财,这老头儿怕是比他这个柳氏家主摸得还要清楚、透彻。
“有什么话,伯父可直言无妨,”不想再这么绕下去,柳一条率先直言:“伯父跟干娘是表亲,一条又是仕杰、仁杰的先生,算得上是自家人,不用像是外人那般虚套,伯父有什么话,但可直言。”
“呵呵,贤侄聪慧,想是已经看出了些端倪,”见柳一条开口将话题点明,狄知逊倒是乐得借坡下驴,顺势而行:“不瞒贤侄知晓,此次三原之行,除了是想念芝芝与表姐之外,却是还有一桩国事,想要拜托贤侄。”
“柳成,你们都且先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有人靠近。”见狄知逊面现尴尬,还时不时地向柳成等一干下人打量,柳一条会意,出声将下人屏退,而后开声向狄知逊说道:“请伯父言明”
见四下再无闲人,心中赞叹柳一条这孩子懂事的同时,狄知逊终也是不再矫情,直接开言步入正题,道:“皇上有意出兵高昌之事,贤侄想是已经知晓了吧?”
柳一条点头不语,示意狄知逊接着说项。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很多战事,除了拼的士兵的勇武之外,很多时候拼的也是后方的钱粮。钱粮足,则兵士勇;钱粮乏,则战事溃。”狄知逊虽不是将军,不过这兵法上的一些事情却还是懂得一些,尤其是事关他们户部的事情。
“而这钱粮,”狄知逊长声一叹,道:“贤侄当也知晓,这两年天灾为断,农事收成渐少,每年别说是赋税没有半点收入,还得向境内多处县郡外拨钱粮以赈济灾荒,所以,时至今日,国库里已是没有多少盈余。”
“而高昌,显露不臣,为了威慑其他诸国,此战又不得不行。”叫了一阵穷后,狄知逊又开始为柳一条摆起了事理,轻声说道:“可是战,又钱粮不济,皇上把这件事情交给老夫筹谋,实是让老夫头疼不已。”
“不知伯父可有什么打算?”柳一条明知顾问,毕竟这种事情,他这边要是表现得过于殷勤,反而不能让对方更好地记着他的好处。
“说出来不怕贤侄笑话,”狄知逊老脸一红,却仍是厚着脸皮开声说道:“知道贤侄现在,家底颇丰,是以,是以老夫就动了想向贤侄借贷的心思,不知贤侄能否……”
“这也是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思?”没有回答老头儿的问题,柳一条以稍稍地吊了吊他的味口。
“皇上确是也想过要征调于民,只是被老夫还有苏老爷子同时反对而给否决了。”狄知逊抬头看了柳一条一眼,有点提醒和威胁式地说道:“不过若是到了情非得已之时,皇上怕是还会再起向民征调的心思。”
柳一条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狄知逊话中的意思,事实上就是狄知逊不说,柳一条也有考虑过家产不保的可能,当皇帝的,尤其是开国君王,没有几个会是省油的灯,逼得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明朝朱元璋时富可敌国的沈万三,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才多遭人妒,财多亦是如此。
柳一条知道,柳府这两年的敛财速度和疯狂积累起来的财富,已经足以让朝中大半的朝臣眼红不已了。
“不知伯父需要多少银钱?”柳一条直接把人情放在了狄知逊的身上,不问皇上,不问户部,开口就问狄知逊需要多少。意思自然也就显而意见,我柳某人肯借钱,看得的是你狄知逊的脸面,你要承这个情。
“一百万贯”明白柳一条话中的意思,狄知逊也不辩驳,直接开口说出借贷的数目,算是将这份人情认了下来:“利息比现在钱庄高出三成,待来年户部有了余款,优先还贷于贤侄。”
“一百万贯?”说实话,相对于柳府现在的家底来说,这些钱,并不多,便是再多借出一些也没什么。只是,柳一条所担心的就是,这样做算不算是打了皇上的脸面?在这么一个封建君王至上的时代里,这种成为皇上债主的行为,会不会惹来皇上还有旁人的猜忌?
“怎么样?”狄知逊多少有些紧张,深怕自己要得太多,柳一条会有所推脱,遂接声说道:“若是贤侄一时不能凑够的话,八十万贯也可。”
“钱不是问题,”下定决心,柳一条坚声向狄知逊道:“小侄再加一百万贯和三十万担的米粮,不要利息,而且将来也不用父伯、不用朝廷归还。”
“只要伯父能答应小侄一个要求,”看了狄知逊一眼,柳一条道:“两百万贯银钱,算是小侄甘心捐献,而且三日后就可送至户部的府库之中。”
“贤侄说说看?若是老夫能够做到,定是不会让贤侄失望”狄知逊面上故作镇定,不过心下却已是激动得不行,两百万贯,整整两百万贯啊若是能够得到这些银钱和粮草,别说是攻打一个高昌,就是三个、五个也能支撑得下啊
“事情并不难办,而且伯父也一定能够做到。”柳一条轻笑了笑,小呷了一口热茶,接声说道:“只要伯父能替小侄在皇上的跟前稍稍地提上一个建议,不管皇上最终是否会采纳,小侄答应的钱粮都会如数奉上。”
“或是,等三日后,小侄将这两百万贯银钱和三十万担米粮送至户部之后,伯父再作打算也是无妨。”深看了狄知逊一眼,柳一条道:“小侄相信伯父的人品。”
“呵呵,没想到老夫的人品意是这般值钱?”狄知逊自嘲地轻笑了笑,不过神色之间却是露出了一丝凝重,他知道,别看柳一条说得这般轻松,但他所求的事情却一定不会那般简单。
两百万贯银钱,三十万担米粮,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换取皇上一个可有可无的承诺?
狄知逊静声向柳一条看来,轻声询道:“不知贤侄想让老夫跟皇上说些什么?”
“很简单,”柳一条淡声说道:“日后我柳氏族人若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小侄希望皇上能够看在此次柳氏对朝廷的贡献上,只诛罪首,而不累及全族,为我柳氏留下一些血脉。”
说到底,柳一条还是想借此机会,破财消灾,给家人求得一张护身符而已——
后面的半个月,老柳可能会厚着脸皮弱弱地求上几次月票,以期给自己一些激励,希望大家不要见怪,如果心中实在不忿,就攒些票票使劲地向偶砸过来吧,偶是不会怕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