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日月同辉
“陛下,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对么?”思考了一下,谭克问了一个让嘉靖非常愕然的一个问题。
“额,仙师,日头已经落下去了,天完全黑了。”嘉靖不明白谭克问这话的问题,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谭克面带神秘莫测的笑容,他没直接展开法术,而是将头转向了凯文扛着的摄像机:“观众朋友们,你们猜一猜,我要给嘉靖表演什么法术?”
谭克的这个问题让无限世界直播间的弹幕直接刷爆了——
“诶,是有奖竞猜嘛?”
“前面的,别想了,奖你五包护舒宝你要不要!真是的,你就是中奖了,主播也没办法把东西寄给你吧!”
“喂喂,你们都别歪楼了,快猜主播要变什么啊?”
“变什么?大变活人?”
“拜托,又不是变魔术,哪有这么low的!”
“你们真的假的,这个问题很简单好不好,主播刚刚不是问嘉靖天黑的问题么,那主播明显是想把太阳变出来嘛!”
“我去!主播你搞这么大?太阳也能变?”
……
谭克对镜头比了个大拇指,“恭喜这位观众,你猜对了,就是变太阳,可惜没有奖。”
作为奥西里斯的祭祀,享有奥西里斯的神力,谭克也拥有着奥西里斯非常牛叉的一个技能,那就是奥西里斯的太阳之力。
奥西里斯作为一个在古埃及被广为崇拜的神,他冥神和丰饶之神的象征分别是月亮和太阳。在黑沉沉的夜里,突然弄个太阳绝对是个大新闻。
谭克踏着步子来到玉熙宫的殿外,嘉靖皇帝、冯保还有一干侍卫都有些莫名奇妙的跟着谭克来到了殿外。
随着时光流转,北京城的夜空早就被漫天的繁星还有月光所占领。
就在嘉靖皇帝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时,他突然闭上了嘴,因为他感觉到眼里刺进了一道光。
一道耀眼的、金灿灿的日光。
先是一点点,紧接着沉沉的夜幕就像被人从底下揭开一样,万道霞光充斥着天地。在灿烂如白日的天空中,月亮的身影虽然暗淡,可还是能用肉眼观察到。在暗淡的月亮旁边,是一轮灼灼的烈日。
“日月同辉!这是日月同辉!”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
这一刻,整个北京城,还没有入睡的百姓,都亲眼目睹了这不同寻常的白昼的景象!一些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士子甚至掩面而泣,这样的天象对大明来说,是绝绝对对的吉兆。
此刻,在日光的最中心,感受着日光照射在脸上带来的温度,冯保和一干侍卫太监已经跪倒在地,他们跪的不是谭克,也不是他们的陛下,而是天上的太阳。
嘉靖皇帝这时候的表情非常搞笑,他再也不能保持住他往日在臣子们面前特意表现出的装逼气场,而是张大着嘴,呆滞着眼睛,嘴角还在往外淌着口水。
这样的法术对谭克来说并不算多难,这似乎是奥西里斯的本职神术,操控光之力。但是装逼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还是收了神通吧。帝都的老百姓晚上还是要睡觉的,这大太阳挂着简直和大学宿舍睡觉不关灯一样可恶。
谭克舒了口气,然后说:“陛下,我的法术已经施展完毕了。”
说完话,谭克发现自己身后没有任何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装逼失败了?可我觉得很成功啊!
摸不着头脑的谭克转过身来,惊讶的发现,在他身后,一大群太监侍卫正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头仅仅的贴着地砖。嘉靖皇帝虽然站着,也只是出于他多年来没有这个习惯罢了,他的那副痴呆儿童的表情还不如跪着能保住他的形象。
原来不是我的活不好,只不过是我的逼装大了,一下子把大家吓到了。谭克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没有效果就好。
“仙师,这就是法术么?”嘉靖皇帝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谭克心想这是神术,普通人没法学。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个匆匆忙忙的太监忽然闯了进来。
“皇上,司礼监吕老公请求觐见!”
“不见!”嘉靖皇帝干脆利落的答道。
“皇上,内阁次辅徐大人求见!”又是一个传话的小太监跑来。
“不见!今晚朕谁都不见!朕要和仙师秉烛夜谈!”嘉靖皇帝不耐烦的对贴身的太监吩咐道。
刚才谭克弄得日月同辉的景象,整个京城都看的清清楚楚,那些重臣高官们不可能没有表示。要是往日,遇到这种异像,嘉靖估计早就和手下的大臣们要开茶话会了。只是今天,嘉靖皇帝不愿意和那些首辅次辅甚至掌印太监浪费时间,他要好好抱上谭克这根粗腿。
嘉靖皇帝挥手斥退身旁围绕的侍卫,他现在明白,在能够改换昼夜的仙师面前,凡间的武力除了暴露自己的心虚以外,一点用处也没有。
皇帝对谭克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嘉靖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发自肺腑的笑容是哪一年了,他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可一心求道的他在仙缘方面一无所得,现在,他找到了他的道。
“仙师,您这样的法力,在仙界该是真仙之位吧?”
真仙?那肯定算不上,还是那句话,融神之力,非神非人。用中国话来说,半仙差不多。
“陛下,其实我的法力乃是传自一位真神,比起那位真神,我不值一提。”
“不知是哪位真神?”嘉靖皇帝的笑容更真挚了,甚至带上点谄媚,天知道嘉靖多久没有,哦,也许从来没有对别人带有讨好的笑过。
“陛下,您可能不认识,他叫奥西里斯。”谭克如实的回答。
“奥、奥西……里……斯?”结结巴巴把这个古怪的名字念叨出来,嘉靖皇帝疑惑的抬了抬眉头。这名字真的古怪!听着不像中原的神。
不过嘉靖皇帝可没有因此就把谭克给赶出去,开玩笑,他拜的真神一个都不显灵,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显灵的,不是华夏的神也没有关系。这佛祖不也是从天竺传过来的么。
“仙师,朕想请你做大明的国师,不知不行?”嘉靖皇帝期盼的望着谭克。
谭克礼貌的谢绝了皇帝的好意:“陛下厚爱,只是我道行微薄,担不起国师之重。”
嘉靖皇帝的眼里闪过失落的神色。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犹豫
“可是朕之前招待不周,惹恼了仙师?”嘉靖皇帝不甘心的问。
谭克心里暗笑,见识了日月同辉的奇迹景象,贵为天子的皇帝在自己面前就再也顾不得什么天子的尊严了。
不过,谭克还真的没有什么打算做这个劳什子国师,当个国师有什么好呢,整天就和皇帝还有这个国家的高官显宦们打交道,他又不是真的常驻在这个位面。对谭克来说,荣华富贵毫无意义。
“陛下,请不要自责,在之前和陛下的交流中,我感受到了陛下的诚意。只是陛下,对我来说,尊号也好,财富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嘉靖皇帝听到谭克解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非常高兴。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仙师气度,和那些死要钱的江湖骗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陛下不必忧心。我虽然不愿接受国师之职,可也是愿意为陛下效力的。”谭克举步向殿内走去,外面天太冷了,毕竟是寒冬,还是北方。谭克可以运转神力,可嘉靖只是一个普通人。
嘉靖皇帝也是脸冻的通红,不过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听谭克说愿意为自己效力,简直要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
“仙师,不知你想要何官职,只要你说,朕一定答应你!”
谭克望着太监将殿门推上,才回头看着嘉靖皇帝,“陛下,官职的事过会再说不迟,我现在想给您看一样东西。”
讲到这,谭克又开始和直播间的观众互动起来:“观众老爷们,猜猜我会掏啥出来?”
无限世界直播间里——
“主播,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卖关子啊!”
“就是就是!你是不是不想要打赏了!老是逗我们玩!”
“主播,你要拿什么给嘉靖皇帝啊,告诉我嘛!好不好!”
“前面的朋友,我已经在脑补你撒娇了。”
“猜不出来啊,主播,你连核弹都掏的出来,这让我们怎么猜?”
……
“好吧好吧!”谭克对凯文的摄像机摇摇头,“也许是我太欺负人了,下次会给你们一些提示的。”
说完,谭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来,针管里还有火红色的液体。
这下,屏幕前的观众们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绝境病毒么。
“仙师,这是什么!”嘉靖皇帝被突然出现一谭克手里的针管吓了一跳,不是他胆小,实在是那闪烁着寒芒的针尖比较渗人。
可见,人类对针头的恐惧是天生的。
谭克又给自己找了个小时候在给自己打疫苗的护士阿姨面前哇哇大哭的理由,然后很恭敬的把针管呈给嘉靖皇帝看。
“陛下,你想要和我一样,学会法术么?”谭克对嘉靖皇帝说。
嘉靖皇帝正对精致的针管赞叹不已,猛的听到谭克的这句话,手差点哆嗦的把针管摔在地上,幸好谭克眼疾手快一把把绝境病毒抄在了手里。
“仙师,你是说,朕也能学会仙法么?”嘉靖皇帝的眼里放出希望的光芒来。
对着嘉靖皇帝快要化为实质的目光,谭克非人非神之躯竟然也感觉有些不自在。谭克把玩着手里的针管,漫不经心的对嘉靖皇帝说:“陛下,法术法术,不过是小道而已。学会法术,没什么好难的。”
“朕学!朕要学!”嘉靖皇帝呼吸急促,只感觉自己这一刻比年少时荣登大宝还要激动。仙法啊!真正的仙法!古往今来,皇帝有那么多,有哪个皇帝会仙法的?还不是只有朕一个!朕才是千古第一帝啊!
不知道嘉靖皇帝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大致能猜透皇帝心理的谭克只是淡淡笑了笑。
“陛下,这针管里乃是西方一个火神的血液,万年以前,奥西里斯之神斩杀此神,只要注入此神之血,就能拥有控火之能。”
嘉靖皇帝:“仙师,那朕能像那火神一般长生不老么?”
果然,最关注的还是长生不老么。
站在大明帝国顶端的男人,唯一不舍的就是无上的权力还有他的帝国。所不能对抗的也只有死神的袭扰。
谭克遗憾的摇了摇头,“陛下,这点恐怕就不能做到了。不过注入此神之血后,活过百岁不成问题。”
“这样啊!朕知道了。”嘉靖皇帝有些遗憾的望着针管里的绝境病毒,在从前,活过百岁对他来说绝对是不敢想象的,可现在,当他看到活过百年的希望时,他又遥想自己长生不死的可能。
“仙师,这火神之血,该如何注入?”
罢了,百年便百年吧,再者说,只要仙师在身边,真要重病,也可让仙师出手。
想通了这点,嘉靖皇帝不再纠结,而是询问起火神之血的使用方法,他迫不及待的想体验做神仙的感觉了。
“陛下,你该如此这般……”
谭克给嘉靖皇帝解释了绝境病毒的使用方法。听完谭克的解释,嘉靖就想拿针管往自己的血管里扎。
“皇上不可!”一直伺候在嘉靖皇帝身旁的东厂提督冯保站了出来,这种事怎么能让皇上尝试,万一出了问题,自己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皇上,还是找人先试一试吧!”别的太监也跪在地上,把头在青砖上磕的砰砰作响。这些小太监不是怕死,而是出于对嘉靖皇帝的忠心。
“这……,仙师?”嘉靖皇帝有些为难的看着手里的针管,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谭克。
不知为什么,看到嘉靖皇帝这样为难的表情,谭克心里觉得好有意思。你是皇帝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
谭克心里有浮现出那种莫名的优越感,他觉得自己就应该高高立在云端之上,而不是和这些迟早化作尘土的凡人在一起。
不!我是怎么回事!谭克猛然惊醒,刚才绝对不是他的本意,与其说是他的想法,不如说是神的意识占了主导。
我绝不能沉湎于神的力量之中,只有守住本心,我才是我!
有了刚才的小插曲,谭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陛下,这火神之血只有这么一管,若要交于他人实验也可,只是这仙缘便与陛下无关了。”
嘉靖皇帝真的犯起难来,他是真的舍不得这仙缘,可又拗不过忠心耿耿的臣子。
“仙师,就没有别的仙缘了嘛?”
谭克无声的摇了摇头。不是他要拿捏皇帝,而是他确实没别的拿的出手的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法师皇帝
大明嘉靖四十年正月初五,在大明臣子的眼中,嘉靖皇帝还在斋戒蘸雪。然而,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的皇帝陛下,现在已经蜕变成了一个超能力者。
轰!一道火蛇冲天而起。
火光闪动之下,嘉靖皇帝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沸腾。他释放完一道火柱之后尤觉得不过瘾,又从手心里甩出一根火鞭来,甩在空中舞的呼呼作响。原本要贴身护卫天子的侍卫和太监们都战战兢兢躲的老远,深怕被皇上的神火给沾到身上。
这两天,因为嘉靖皇帝初掌异能,已经有几个倒霉蛋被嘉靖皇帝掌控不住的火龙给烧光了头发和眉毛,万幸的是,总算没有人因此死去。
随手把一株冬梅的枝头给点燃,体验着纵火快感的嘉靖皇帝收了“神通”,他随意踏了踏地,结果坚实的地砖就出现了裂缝。
“果然,这就是仙师说的法术啊!不仅能够驱使神火,还让朕力大无穷。朕这么多年从来没感觉自己如此强大过!”嘉靖皇帝满意的点点头。
可惜,朕还是不能飞天遁地还有长生不老,以后一定要好好套套仙师的口风,看看仙师到底有没有让朕腾云驾雾和长生不老的办法,只要有,除了朕的帝国,仙师想要什么,朕都会给!
“皇上,今日就到这里吧!奴婢让人来修缮一下此处,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说话的是一脸苦相的冯保,这两天他得到了以前梦寐以求的东西——皇帝的宠爱。他几乎成了嘉靖皇帝的贴身太监,寸步不离嘉靖皇帝的身边。以至于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吕芳在背后和司礼监其他的四个大太监说尽了冯保的坏话。
冯保对此有所耳闻,如果是从前,这样热恼了干爹,那冯保一定会乖乖的跪倒吕芳的门下祈求原谅。现在嘛,冯保才不会在乎吕芳。不要说吕芳,哪怕是裕王殿下,冯保也不会在乎了。瞧陛下这生龙活虎的样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裕王先走,陛下都不会走。
当然,事情也不都是好的,冯保天天贴在嘉靖皇帝身边,自然也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烦——那就是他的头发和眉毛被嘉靖皇帝给烧光了。
没错,前面说的倒霉蛋里,就有冯保在里面。这个风头正炽的嘉靖皇帝第一生活秘书现在正腆着他光秃秃的跟鹅蛋一样光滑的脸,对嘉靖皇帝小心的提议着。
“嗯,冯保你说的对。朕今儿个也玩够。好了,朕回宫。”嘉靖皇帝摆摆手,把托着毛巾的太监甩在身后,迈着大步往玉熙宫而去。
要说注射绝境病毒给嘉靖皇帝带来了什么,除了控火之力和超强的身体素质以及身体修复能力,还有一个就是嘉靖失去了排汗能力。他感觉的到热,可不出汗了。崭新的身体循环系统不需要汗液。这只是小问题,无伤大雅。
玉熙宫里放着一个大火盆,里面烧着上好的银炭,这种稀有的炭火连一点烟都不会发出。嘉靖皇帝穿着紧身的衣物,自从他注射绝境病毒之后,就把他原来宽大的道袍给舍弃掉了。
就连先前到宫里拜访皇帝的谭克,看到嘉靖换了身紧身服都大吃一惊,嘉靖笑着对谭克说:“仙师,朕之前只是为了寻求仙缘,所以服侍丹道。现在朕已经找到了仙缘,而丹道却什么好处都没有带给朕,朕自然不会再去信那套骗人的玩意了。”
绝境病毒的修复能力修复了嘉靖皇帝体内因为长期服用汞铅元素超标导致重金属中毒的身体隐患。故而嘉靖只觉得自己面色红润,身体好像回到了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一样。
虽然不信丹道那一套了,可嘉靖皇帝设在玉熙宫里的丹房还是没有撤去,他无聊的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是户部的账册,结果他发现自己怎么也读不下一个字,往日的他对政事过问不多,内里其实还算上心。现在嘉靖皇帝骤然得了力量,就像一个得到好玩玩具的顽童一样,暂时无论如何沉不下心来。
他干脆把账册往案桌上一掷,招手把冯保喊过来,“仙师最近在忙什么?”
冯保弯腰低头,板板眼眼的对嘉靖皇帝汇报:“禀皇上,仙师最近都在皇上御赐的仙师府里闭门不出。”
“不愧是仙家人物,一定是在闭关修炼。”赞叹了谭克一句。嘉靖又把注意力投向自己那些不安分的臣子身上。
“朝中最近有什么动静?”
冯保:“皇上,内阁的阁老们近日天天求见皇上,吕老公和司礼监的公公们也求见皇上。”
嘉靖皇帝拿过案桌上的一个小碟,里面装着烧好的鸡爪。皇帝自学会“仙法”之后,饮食习惯也发生了改变,从前喜好的清淡食谱消失的无影无踪,胃口大开的皇帝每顿都要吃不少的肉,鸡肉、牛肉、羊肉,还有阉割了的、精心饲养的猪身上的猪肉。
皇帝一边嘎嘣嘎嘣的嚼着鸡爪,一边用嘲讽的语气对冯保说:“朕的这些臣工们啊,一个个都跟朕的先生一样。嘴上说着万岁,却一天到晚让朕不要干这个,不要干那个!可他们自己呢,哪个不是家里良田美婢,富丽堂皇!只是把眼睛盯在朕身上,也不看看他们自己!”
“皇上!”冯保听到嘉靖皇帝抱怨的话,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些话传到外面,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喜的是皇上愿意在自己面前说这话,说明是把自己看成自己人的。冯保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砖。
“假模假样的东西!”嘉靖皇帝笑骂了跪在面前的冯保一句,用脚轻踹了一下冯保,“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除了和严嵩父子的关系还不错,和其他的阁臣都有龌蹉。起来吧!”
“奴婢只忠于皇上一人!”冯保对嘉靖皇帝磕了三下头,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嘉靖皇帝吃完了鸡爪,随意在身上抹了抹油乎乎的手。他想了一下,对冯保说:“你传消息出去,就说朕知道之前京城日月同辉之象,想必是天佑大明。只是朕之前立下誓言,要斋戒蘸雪十五日,正月十五之前,朕谁也不见。”
冯保望着眼睛闪闪发亮的皇帝,他知道,随着面前天子的蜕变,大明的政治版图将迎来剧烈的变动。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纵论世间三百年
惨白的太阳慢慢转红了,幻化出一盏刚被点亮的灯笼。接着几处灯笼点亮了,又几处灯笼点亮了,无数太监的黑影在各处尚未点亮的灯笼前悄无声息地游动着。慢慢地,大内各处殿宇的屋檐下次第红了起来。一片通红,又一片通红。天却依然是无边的黑,这就使得那一座座点了灯笼的巨大的殿宇檐顶像漂浮在下红上黑的半空中。
这是大明嘉靖四十年正月初七,作为仙师的谭克再次在冯保的带领下秘密进宫。黑沉沉的夜色下,在大明帝国的神经中枢,一场即将席卷整个帝国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陛下的精神看来非常好。”谭克笑着恭喜嘉靖皇帝,现在他面前,已经五十四岁的天子看起来就像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壮年一般,乌黑如墨的黑发,面色红润,皮肤紧致没有皱纹,浑身上下都往外散发着活力与自信。这就是绝境病毒的功效。
嘉靖皇帝欣喜地活动着自己的身体,他笑呵呵的向谭克拱了拱手,“多亏了仙师的火神之血,不然朕却不能享受这般人间奇遇。”
谭克生受了嘉靖皇帝的感谢,这里说陛下洪福齐天没有必要,没有自己,嘉靖皇帝的寿元就只剩下六年。而不会像现在这样重返他最年富力强的时刻。
嘉靖皇帝和谭克客套完毕,就邀请谭克坐在自己丹房内的蒲团上。谭克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了。待谭克坐下,嘉靖皇帝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想说些什么。
谭克知道嘉靖皇帝这是有要求要提,他招手把凯文招过来,决定考一考屏幕前的观众。
“观众老爷们,你们说,嘉靖会向我提什么要求?”
现在无限世界直播间的观众很喜欢和谭克进行这种互动,一听谭克提问题,就纷纷打出弹幕来回答谭克——
“啊?嘉靖这是要提要求么?我说他怎么一副便秘的样子。”
“前面的朋友,察言观色的本事要历练一下了啊,你没看嘉靖笑的那么基么?”
“233,笑的那么基,这个形容词不错。”
“主播,我觉得嘉靖皇帝会问你长生不老的事,毕竟这个对皇帝来说,诱惑太大了。”
“我也觉得是这个,嘉靖富有四海,现在又重新年轻起来,只有长生不老对他有吸引力了!”
……
长生不老?嘉靖皇帝真的会向我提这个要求么?
谭克暗暗摇了摇头,前面他回绝这个问题回绝的很坚决,他相信,以嘉靖皇帝的政治智慧,皇帝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显露的急不可耐。就算他想知道长生不老的方法,皇帝也一定会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
“观众朋友们,我觉得嘉靖应该不会提长生不老的事,但是具体提什么,我也不能确定。”向凯文的摄像机说完这句话以后,谭克又把注意力放在嘉靖皇帝身上。
“陛下,可是有事相商?”
听到谭克的问话,嘉靖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谭克一鞠到底。
“陛下,这是何意!”谭克被嘉靖皇帝这一下给弄懵了,他赶紧站起来,跑到一边,不肯接受皇帝的大礼。
没想到,随着谭克的动作,嘉靖皇帝也跟着变换了方向,胆依旧是一鞠到底。
“仙师不答应朕,朕便不起来!”
嘉靖皇帝这么耍赖,谭克也没了办法。他只好一把扶起嘉靖皇帝,“陛下请不要这样,有什么忙,我帮就是。”
有了谭克的保证,嘉靖皇帝才笑容满面的直起身来。
大开眼界的观众又忍不住吐槽起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
“喂喂,嘉靖的笑容更基了啊!”
“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是不要脸呗!”
……
嘉靖皇帝重新请谭克坐下,待谭克入座之后,嘉靖皇帝才非常有礼貌的向谭克问道:“仙师,不知您是否可以演算天机?”
哦?难不成是要问国运?
这可要谨慎对待了!
谭克一下坐直了身体,很严肃的答道:“略懂一些。”
“那便好!那便好!”嘉靖皇帝抚掌而笑。
“仙师,不知我大明还有多少年国运?”
“八十三年。”谭克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这!怎么只有这点年数!”嘉靖皇帝的面色一下变的惨白,他事前也做好了各种准备,一百年,一百五十年,可没想到只有八十三年了。
“亡于何人之手?”嘉靖咬牙切齿的问。
“北方胡人。”谭克答。
“胡人,莫不是蒙古?”
谭克摇头,“女真。”
“胡人国号为何?”
“清。”
“享国多少年?”
“二百七十二年,与大明相等。”
一连串问答之后,丹房里只有嘉靖的喘息声和火盆里银炭燃烧发出的哔啵声。嘉靖皇帝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低下头,解开了衣服上的搭扣,似乎这样能赶走身上的燥热。
“清之后,是何王朝?谁主神器?”嘉靖干涩着嗓子问。
“清之后,世间再无皇朝,新朝名中华民国,行共和之制,统领称大总统,统帅全国。”谭克淡淡答道。
“新朝天命如何?”嘉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为了冲淡他内心的惶恐,总之他对后世的历史表现的极大的兴趣。
谭克也一板一眼的回答皇帝的问题,只要知道,就照实回答。
“民国享国三十八年,便被新华取而代之。残余政权退往海外一岛。”
“新华?”嘉靖念叨着这二字,他的身子带着蒲团向谭克这边挪了挪,“可知新华天命?”
谭克摇了摇头,“不知。”
“嘶!这是为何!仙师也不知新华天命?”谭克一直无所不知的表现让嘉靖皇帝非常震撼,故而谭克忽然冒出来一句不知,也让嘉靖非常惊讶。
谭克耸了耸肩,“陛下,新华成立之后,昭告天下,建国之后,妖物不准成精,修道者不准成仙。”
嘉靖皇帝听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不敢置信的探头向谭克说:“这,这新华如何这般霸道?难道似仙师这等仙人不找这新华的晦气么?”
谭克听了这话,又是一笑,“陛下,这新华有两样法宝,其一为唯物主义法则,镇压世间神仙鬼怪,第二为科学神器,破解世间一切仙妖法术。”
待谭克解释完,嘉靖皇帝早就陷入痴呆状态。
“世间竟有如此之国?”在嘉靖心里,这比听到大明覆灭的消息还要有冲击力。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记住一千年
“仙师可知,这新华国力如何?”嘉靖皇帝问,他忍不住想拿自己的大明帝国和几百年后的新华比较一下。
谭克低头思考一下,用嘉靖能理解的方式说:“新华面积约大明的三倍,人口十四万万,钢铁年产量八万万吨左右,军队二百三十万。”
“仙师,此等神国,果真存在么?”听了谭克的介绍,嘉靖一下从蒲团上跳了起来,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是谭克说的数据太过惊人!面积比大明大三倍不说,人口竟然有十四万万,大明的人口账面上也不过一万万!人口多也就算了,钢铁这等精贵之物,一年能产八万万吨,这不是新华全国都能被钢铁打造的盔甲和武器给武装到牙齿?
至于军队,嘉靖皇帝倒不是很在意,十四万万之国,军队才二百三十万,实在算不上多。看来这新华立国之后,便疏于武备,马放南山。这样可不行,我华夏之族,不能再亡于胡人之手!
还不知道嘉靖心里面记挂着新华要防范胡人,谭克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起来。刚刚和嘉靖剧透了四百多年的历史,谭克觉得非常过瘾。这种浑身上下从毛孔里散发出来的爽点让他感觉非常的爽。
“仙师。”嘉靖皇帝忽然叫住谭克。
谭克把茶杯放回案桌上,望着情绪起伏很大的皇帝,“陛下,何事?”
“若是朕没有遇见仙师,朕的寿数不知还有多久?”
大明在八十三年之后亡了,嘉靖很伤心。不过那也只是震惊一时,因为嘉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活八十三年。不是亡国之君,那嘉靖遗憾归遗憾,也不会太过悲伤。而现在问的这个问题就和他自己关系比较大了,没有注射火神之血,朕到底还能统治这个帝国几年呢?
“六年。”
“……”嘉靖皇帝久久无语。
良久,皇帝才用有些唏嘘的语气问道:“朕之后,谁为天子?”
“裕王殿下为天子,只是裕王福寿不久,登基六年就不幸驾崩。”
“再之后……,算了,朕不问了。”嘉靖皇帝本来还想问下面的皇帝谱系,可又觉得心头意兴阑珊。是啊,再问下去,又有什么意义,那时候,朕早已成了冢中枯骨,这大明,也再不是朕的大明。
“陛下,其实想知道之后的事,可阅读此书。”
谭克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来,书上蓝色的封皮上整整齐齐写两个着大字——明史。
谭克的这个举动,直接让直播间的围观群众们炸开了——
“草草草草草!主播!你也太溜了吧!你给嘉靖看明史?”
“主播,这样会不会给嘉靖一种钦定的感觉?”
“前面的兄弟不要突然开始膜起来啊!”
“+1s!”
“同+1s!”
“主播你这一波真的玩大了!给皇帝看明史,简直了!”
……
谭克对啧啧称奇的弹幕笑而不语,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幕会对直播间的观众造成的爆炸性效果。正是怀着这种带着恶趣味的期待,谭克才这样做了。
粉碎吧!历史!既然我谭克来了!那么,你将不会按照既定的轨道继续运行下去!
和谭克的淡定不同,一直以来还勉强在谭克面前拿捏住自己皇帝架子的嘉靖皇帝,这次真的是什么身份气质都顾不上了,他几乎是用抢的方式把谭克手里的明史给抢了过来。
嘉靖皇帝哆嗦着手翻开明史,他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向谭克问着:“这是清国为本朝修的史么?”
“是的,陛下。”谭克面上依然保持着冷静从容。只是,他的心里也早就成了一团热火,谭克明白,从嘉靖皇帝翻开这本明史的第一页起的时候,历史已经掀开了新的篇章。谁也不能确定,这个位面的历史最后会走向哪里!
“来人啊!”嘉靖皇帝压制住自己阅读明史的渴望,他忽然把侍立在玉熙宫外的冯保喊了进来。
冯保早早的把其他的太监都打发走,一个人站在玉熙宫殿外瑟瑟发抖。听到皇帝的呼唤,冯保顾不得活络一下僵硬的身体,就推开门,急急忙忙的往玉熙宫里跑去。
“皇……皇上!”冯保跪在地上,他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好像被这正月里的寒冷给冻在了嗓子里。
嘉靖站起身,走到冯保面前,他拍拍冯保的肩头,“冯保,你很好。你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
听到嘉靖的嘉许,本来还瑟瑟发抖的冯保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像过了电一样。进宫这些年受的委屈,遭的罪难,在皇上的这句话里,都像烈日下的冰雪一样,消融的一干二净。
“皇上!奴婢、奴婢……”冯保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要皇上知道自己的忠心,那自己受再多的苦,又算的上什么?
“冯保,朕现在要你去做一件事。你能做到么?”
等冯保平复了心情,嘉靖才继续开口。
面对嘉靖皇帝期望的目光,冯保毫不犹豫的磕了一个头,“奴婢愿为皇上万死不辞!”
“好!很好!”嘉靖再重重的拍了下冯保的肩膀。
冯保被嘉靖这样亲密的动作拍的骨头都轻了几两,然而,皇帝的下一句话,又让冯保的心又堕入极度的冰寒之中。
“冯保,你把朕身边的太监都处理掉。再给朕找一批又聋又哑还不识字的太监来伺候朕。”
“皇上?”冯保被嘉靖的这句话惊的目瞪口呆。
“怎么?你不愿意?”嘉靖的目光转为严厉。
冯保一下清醒过来,他面前的人可是皇帝,是自己的主子。大明虽大,可自己能依靠的,只有皇帝一人。
想通了关节,本来就执掌东厂的冯保当然不会怵于做这种事,他咬咬牙,狠狠的说:“皇上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事办的妥帖!”
冯保领了命令,却不径直告退。而是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
“怎么,你有什么想说的?”嘉靖一看就知道冯保有话要说。现在冯保对他来说是绝对的自己人,所以嘉靖没有恼怒冯保的君前失仪之罪。
“皇上,您身边的太监都是吕老公掌管的,我处理了这些人,吕老公那边?”
冯保对嘉靖眨巴着眼睛。
嘉靖皇帝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此事你不必多虑。吕芳那里朕会出面解决。你只管去做便是。”
有了皇帝的背书,冯保充满底气的告退了。
待冯保带上殿门,嘉靖皇帝方才回转,望着静静坐在纱幔后喝茶的谭克,“仙师,你说,朕能不能逆天改命,逆转我大明覆灭的命运,让我大明在辉煌一千年?”
谭克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对皇帝揖了一礼,“陛下,我也不知大明是否能延续一千年,可我知道,这世间必将记住陛下一千年!”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清理
大明嘉靖四十年正月初八。从初一到现在,依旧没有下雪。皇帝仍然在玉熙宫蘸雪,在一排殿宇的走廊外头,两个年轻太监正在点灯。一个太监抱起另一个太监的双腿,被抱的太监大约是由于手冻得有些麻木,那火绒擦了几下仍没点燃。
被抱着的那个太监:“真是邪门了!怎么今年到这时候还不下雪!不下雪也就罢了,天还这么冷!”
抱他的太监:“闭上你的臭嘴吧。让人听见了,今天再不下雪,招打的人里少不了你。”
点灯的太监:“你说,最近皇上那是怎么回事?天天听到跟打雷一样的轰轰响,跟火器营放大炮的声音一样。我去问了皇上身边当值的那些家伙,一个个还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说。”
抱他的太监:“你疯了!皇上的事你也敢打听!”
点灯的太监嗤笑一声:“怎么的,我就问问。能有什么……诶!这灯可算给我点着了!”
点灯的太监终于擦燃了火绒,点亮了这盏灯笼,刚要把红纱罩套上去,突然,他的手僵住了,眼也僵住了,死死地盯住灯笼的纱罩,不准确的说是纱罩后,有懵懵憧憧的几道人影。
“是谁?”太监的嗓子本来就尖,他这一声又是扯着喊出来的,立刻便传遍了大内空荡荡的夜空。
“是西厂的番子!”一道太监的尖音的响起。
“不许喧哗!”一个严厉的声音立刻使四处又都寂静了下来。
一盏大红灯笼的偏殿宫檐下,竟站着冯保!冯保伸出双手在身前抄着,望着太监,两眼闪着冷漠的光:“刚才是谁在那嚼皇上的舌根?本督都听的清清楚楚,自己给我站出来!!”
点灯的太监哭丧着脸跪在冯保身前,“小的有罪,小的有罪!小的自己去敬事房领罚!”
另一个太监也跪在点灯太监的旁边,紧张的浑身发抖。
不是我要害你们,实在是皇上的意思,我不能不遵从。
心里叹了一口气,望着还跪在地上懵懵懂懂的两个太监,冯保狠下心来,对着跟在身后的番子们说:“把这两个嚼舌头的家伙给我拿下!”
“是。”几个精壮的番子立刻奔了出去,像拎小鸡一样的把两个太监抓了起来。
“都督,他们是怎么办?”一个锦衣卫百户来到冯保身边,用探寻的语气向冯保问道。
“照前面的例子,尽量办的利落一点,最好不要让他们吃太多苦头。”冯保说。
兴许是看出面前这个东厂提督身上流露着一种兔死狐悲的气息,这百户也没有多说,只是对冯保低头行礼,就带着手下的番子把两个太监押了出去。
望着两个太监在番子们押送下远去的身影,冯保重重吐了一口气:“算上这两个,这玉熙宫附近伺候的人,可就都解决了。虽说是皇上的意思,可一下上百条人命没了,作孽啊!”
冯保像个石像一样,独自一人呆在原地立了一会,就立刻迈开大步顶着寒风向玉熙宫方向奔去。他还要向皇帝汇报事情已经完美的解决了。
司礼监值房。
白云铜制成的大火盆被堆满了的寸长银炭,烧的值房内热哄哄的。
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正铁青着脸,坐在靠北墙的一把把紫檀木设垫的椅子上,他现在的心情就像坠入了冰窟窿了一样。
一个太监正苍白着脸色跪在吕芳的跟前,“老祖宗!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有好些人不愿意跟冯保手底下的番子走,当场就被番子用刀砍翻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小的也是命好,当时正好有事不在,不然小的现在也成了孤魂野鬼!”
吕芳心里很生气,但他沉着脸,没有发火,他把目光投向门帘,好像透过那道帘子他也能看见宫里面正在进行的血腥杀戮。
“这事透着不对劲!”在任何时候,吕芳说出来的话都透着大内十万太监总管的身份,“看看去。”说着他率先走向门帘。
寒冷的冬风越刮越大,在一片灯笼的红光中肆意穿梭。
“冯保现在在哪?”吕芳问右侧的一个贴身太监。
“往玉熙宫去了。”吕芳右侧的大太监回道。
吕芳:“皇上下了旨,正月十五之前不接见,我就在宫外头等着他冯保吧。”
“老祖宗。”刚才那个前来报信的太监凑到吕芳的身后,“奴才听说冯保现在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还说老祖宗算什么,有他冯保得皇上的信任么?”
“冯保真这么说?”吕芳长长的眉毛不经意地抖动了一下。
“老祖宗,小的也听到这个说法。”站在吕芳右侧的小太监太监声音又细又冷,“也不知冯保在皇上面前扯了什么慌,竟然蒙蔽了万岁。”
吕芳:“那咱们就再等等,给皇上回了差事,他总是要从里面出来的。”
就在这句话刚说完,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领着冯保从玉熙宫的月门里出来了。
“哟,干爹怎么来了!”冯保说着就在吕芳面前的台阶下跪了下来,顶着刺骨的寒风,冯保说:“儿子给干爹磕头了。最近皇上斋戒蘸雪,儿子在皇上身边伺候,脱不开身,怠慢了干爹,干爹千万不要见怪。”磕了个头,他便站了起来,满脸恭顺地望着吕芳。
吕芳脸上堆着笑:“冯保,你现在出息了,干爹心里也高兴啊。”
冯保:“干爹,不管儿子干什么差事,干爹永远是儿子的干爹!”
吕芳:“你今儿夜里有大行动?”
冯保:“儿子是领了皇上的旨,带西厂的番子们办差的,皇上……”
“所以你就带着那些番子们对自己的师弟们动手,下一个是不是打算把刀子递到我的面前来啊?”吕芳打断他的话,脸上仍然笑着。
一直没有吭声的几个太监的目光一下子全望向了冯保。
冯保一愣,僵在那里。紧接着对着吕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干爹!您这是哪里话!儿子怎么可能对干爹动手啊!”
吕芳不再看他,对站在身侧的太监说:“行了,人也见着了,事我大致也知道了,我们走吧。”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明巡视组
吕芳刚要抬脚,冯保一下站了起来,拦在吕芳的前头。
吕芳眯着细长的眼睛,眼里放着危险的光芒,“怎么的,现在就按耐不住,想要动手了?”
“儿子不敢,只是干爹身后的这位师弟,好像就是皇上下旨缉拿的要犯!”冯保注视着给吕芳报信的太监,他一眼就看明白这个太监是今晚的漏网之鱼。司礼监的服饰和值夜太监的衣服可不一样。
吕芳回头瞧了那小太监一眼,小太监立刻跪下来给吕芳磕头,“老祖宗救命!老祖宗救命!”
小太监的头在冰凉的青砖上狠磕几下,额头上就变得血肉模糊。
“起来吧。今天我就在这,看谁能动的了你!”吕芳挑衅的盯着冯保。
冯保咬着牙不和吕芳对视,他用狼一样的眼神盯着地上磕头的太监。
“把他给我拿下!”
“我看你们谁敢!”
原来不知不觉间,冯保身边又围拢了一圈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本来已经跨出步子,听到吕芳的呵斥,又僵住身形,求救般的望着冯保。
冯保想着皇帝对自己推心置腹,信任有加的场景,终于还是红着眼睛说:“干爹,儿子对不起您了!”
说完这话,冯保第一个向那小太监冲了过去。
有了大人物带头,底下的锦衣卫也不会傻站在那,也像猛虎下山一样冲了过去。
“好!好的很!”吕芳见冯保这样落自己的脸面,话都讲不连贯了!他用颤抖的手指指了指冯保,然后就带着自己的贴身太监大步离开了玉熙宫。
“提督饶命!提督饶命啊!”小太监被锦衣卫按着脑袋,压在地上,拼命讨饶。
冯保心里面对这小太监恨意滔天,“不是你,干爹会和我翻脸么?”
冯保从锦衣卫的腰间取过锋利的绣春刀来,举在了手上。
“下辈子,别进宫做这个了,哪怕是做个乞丐讨饭呢。”
说完这句话,冯保就手上运劲,对着小太监一刀劈了下去。咔嚓一声,头颅滚落在漆黑的地面上。尸体腔子里的血喷溅在冯保的身上。
冯保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脸,把绣春刀递还给锦衣卫。
他用靴子踢了踢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了。”
这时在午门外边,一大堆的太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摆在地上,血流的到处都是。一个锦衣卫的小旗用白布擦拭着手里的绣春刀,待白布彻底被刀上的鲜血染红,他才满足的叹了一声:“活干完了,咱们去跟提督回话……”
玉熙宫里。
嘉靖皇帝正一边读着面前的明史,一边用手抓着碟子里的花生往嘴里送。
在他的身前,伺候着的太监已经换成了一个又聋又哑还不识字的小太监。
被召进宫来的谭克就坐在嘉靖皇帝的对面,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工部的册子,里面记录着大明的各项工程。谭克表面上在看书,实际上在和直播间的观众聊天。
“你们说,嘉靖看完了明史,会做点什么?”
无限世界直播间里——
“不知道诶,没准嘉靖会发兵灭了东北女真。”
“发海捕文书,去陕西抓李自成的祖宗,把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
“我觉得这是治标不治本,明朝灭亡是大的历史趋势,当时土地兼并严重,官员**,又正好遇到小冰河期,连年天灾横祸。想挽留明朝,必须从根子上想办法。”
“哇!前面的弹幕你懂好多啊!说出来一套一套的!”
“9494!民间有高手啊!”
……
谭克笑着看着弹幕歪楼,不过那个民间高手说的很对,挽留明王朝,绝不是杀几个人,灭了女真部落就能解决的。没有了满清八旗,没有了李自成,明王朝也会亡于别的起义军或者军阀之手,唯一一个好的改变就是,新的王朝会是汉人建立的帝国。
嘉靖不知道他对面的谭克现在心情还不错,他现在心情一点都不好,特别是看到大明的灭亡这里。
嘉靖皇帝的双目中,两簇火苗一闪而过,与之而来的,还有嘉靖手上的书籍散发出一阵青烟来。
“陛下。”谭克注意到嘉靖皇帝情绪的失控,连忙叫唤了嘉靖一声。
谭克的声音里带上了奥西里斯的神力,本来像火炉一样的嘉靖皇帝被谭克的神力荡涤了精神一遍,本来已经变得像岩浆一样要冒火的右手迅速冷却下来,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注意到这一幕,直播间的观众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吐槽的机会——
“真.发火!”
“233!我知道眼睛冒火是怎么回事了!”
“发火.jpg,嘉靖皇帝限定版!”
“嘉靖有成为暴君的潜质!以后他上朝的时候发火,嘴里吐一道火龙就可以把顶撞他的那些大臣全部带走了!”
“前面的,这个想象可以的!666666!”
……
“努尔哈赤!皇太极!这些野人安敢如此!”嘉靖皇帝把明史重重的掼在案桌上,他气愤的看着谭克:“朕的子孙里,怎么会出了崇祯这么个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蠢货!他以为除了魏忠贤,这东林独大就是众正盈朝了么!”
“陛下,大明灭亡,不是努尔哈赤、皇太极一人之力,也不能由崇祯皇帝、东林他们能独自负责,这大明灭亡,是大的历史趋势,您说的这些人,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嘉靖皇帝还是抑郁难平,在他眼里,自己这个叫朱由检的子孙,政治水平实在是太低了一些。上了台尽干一些蠢事,先是赐死魏忠贤,让东林一家独大,之后挑了袁崇焕督师辽东,逼死了唯一能打的毛文龙。让后金入关再没了后顾之忧,不仅如此,这朱由检还老是诛杀良臣,有点能力的都被他弄死了,留下来的都是大军阀、大奸臣!
这个皇帝,真的是当的太窝囊、太愚蠢了!
嘉靖皇帝狠狠往嘴巴里塞了几颗花生,他阴沉沉的望着桌上的明史,对谭克说:“仙师,之前您说会辅佐于朕,不知仙师想要何官职?”
“陛下,我想要陛下成立一个巡视组,让我当这巡视组组长,专查天下贪官污吏!”谭克目光灼灼的盯着嘉靖皇帝。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
“巡视组?”嘉靖皇帝念叨着这三个词。
谭克微微一笑,“陛下,正是巡视组。说起来,这也是后世新华的特色。我想拿来在大明一用,试试效果如何。”
嘉靖听到巡视组乃是后世新华朝的产物,下意识就兴奋起来。
这新华乃是上古三代以来少有的强大之国,连妖物成精都管,想必这新华朝的巡视组也是不得了的事物。
“仙师,朕相信你,仙师要做这巡视组组长,那便做去!”
嘉靖皇帝语态温和,但是话语里自然而然含着一股笼盖四野的气势。
谭克俯首躬身,“多谢陛下信任,臣一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不可!万万不可!”嘉靖皇帝一把拉住谭克的袖子,“仙师乃是仙人,怎么能对朕称臣,这不是折朕的福么?”
谭克不动声色的摆脱嘉靖的拉扯,恭敬的回道:“陛下,我现在是在陛下手下做事,就必须拿出做臣子的态度来。请陛下知晓这点。”
嘉靖还是执意不肯接受谭克这样的自称,“仙师,你和朕手下那帮子庸碌蠢臣不一样!仙师要是执意称臣,那朕宁肯把仙师供起来!”
意识到嘉靖皇帝在这一点上非常执拗,谭克也只好稍稍让步,谭克想了一下,对嘉靖说:“陛下,你看这样如何?私下无人之时,我与陛下便互称同志便是。待在朝堂之中,我还是要向陛下称臣的。”
嘉靖也不是个傻瓜,他知道自己在朝堂中称呼谭克仙师,一定会引来全体臣工的极力反对。
“同志,同志,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好称呼!好称呼啊!朕与仙师的目的,不都是改这大明的天命嘛?”嘉靖抚掌而笑。
“陛下,现在还称我仙师么?”
“咳咳!”嘉靖皇帝干咳一声,试探的对谭克喊了一声:“陈克同志?”
“朱厚熜同志,你好。”谭克笑着答应,还伸出一只手来。
“陈克同志,这是何意?”嘉靖皇帝好奇的望着谭克伸出来的。
“朱厚熜同志,这是同志之间的礼仪。代表着相互之间的问候。”
谭克对嘉靖解释说,老实说,能不用陛下陛下的挂在口头上,谭克心里是很高兴的。他到底是现代人,而且在这个世界,他能算的上半个仙人。对一个在他心里其实已经死了好几百年的封建皇帝称臣,不过是出于现实需要。现在和嘉靖同志相称,心里反而多了些真心实意来。
嘉靖不知谭克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觉得非常新鲜。自古以来,做皇帝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虽有太监,也不过是座下的家奴走狗罢了。
把一个仙人变成自己的同志,嘉靖心里也很得意。
当然,这也是因为谭克有仙人的神力,还给了嘉靖足够的好处,要不然,换个人想跟嘉靖称同志,嘉靖大概转眼就让禁军砍了那人。
嘉靖皇帝学着谭克的样子,也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就这样,一个主神空间里主播,和一个知道了历史的火系超能力者皇帝,完成了一次历史性握手。
接下来,将是这个奇怪又充满战斗力的组合,绽放他们光彩的时刻。
……
裕王府内寝宫。
一个瘦弱的身躯在忧急地来回疾走。裕王的大妃李妃算算日子,已经快要生产。可这几日,李妃的身体状况却不大乐观。先前李妃就莫名其妙晕过去一次。王府里的御医过来看了一遍,说李妃身体虚,这回生产也许会遇到一些小问题。
裕王瘦弱的身躯走到门边停下了,他面对窗棂,似乎要透过厚厚的皮纸望向一个他望不见的地方。
一个清癯的随员走到他的身后:“王爷,王妃是足月生产,母子都会平安的,您不要太急。”
说话的是裕王府詹事谭纶。
裕王回头望了一眼谭纶,嘴里却说起了关于钦天监监正周云逸的事来,“听说周云逸已经找着了,他是自己回家的。本来已经要被执行杖刑,结果一阵怪风把他救了。这是天佑我大明!”
谭纶先是一愣,接着说道:“周云逸是为了我大明,为了天下的百姓,上天自然会保佑这等贤臣。只是周云逸现在又被西厂的番子收押起来,不过性命却是无忧。这回朝中上上下下都盯着西厂,他们不敢做手脚。”
裕王:“周云逸那边暂时无事,我现在是担心高拱和张居正他们哪,严家父子一定会在正月十五的朝会上发难……”
一丝忧虑浮上了谭纶的面容,他的目光也望向了窗棂外。
玉熙宫外间大殿
殿外的温度虽低,这里的空气却很温暖,不过注射了绝境病毒的嘉靖皇帝根本不怕冷。他两眼盯着手里的厚厚的书本,这书本却不是之前的明史,而是一本中国近代史。上面记载着中国自1840年以来直至现在的170多年的历史。
嘉靖刚开始翻看这本谭克给他的书籍,看到英国的坚船利炮打开中国的大门,嘉靖觉得心头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拿起轻咳一声,目光投向对面的谭克。
嘉靖皇帝已经很努力在压抑内心的怒火,可讲出口的话还是像沙粒一样粗糙,“陈克同志,这清国皇帝怎么这般迂腐。和又不和,战又不战。明明战场上打不过,还抱着天朝上国的架子!”
谭克听了嘉靖的话,心里高兴起来。面前的皇帝经过自己投入后世书籍的不断熏陶,世界观已经和原来的封建君主不可同日而语。作为一个自小接受皇室教育的封建皇帝,嘉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这么清晰的看待问题,说明这个皇帝在政治上的确有着过人天赋。
“朱厚熜同志,我认为你不能单纯的把问题推到满清皇帝的头上。在那个历史时期,整个华夏遇到的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不要说满清皇帝,就是整个华夏的士大夫阶层,乃至底层百姓,对于泛海而来的英**队都是手足无措。在英军对华作战行动之中,只要英军付钱,当地的百姓都会为这些侵略者提供后勤保障和人力资源。”
砰!
嘉靖皇帝的眼里冒出火来,他面前的桌案被烧穿一个洞,早就习惯了嘉靖情绪失控的谭克视若无睹。
“这些百姓难道不是我华夏苗裔么?”
“朱厚熜同志,这就是近现代民族国家和封建国家的区别。只是这民族国家又是个大课题,等你读了更多我带来的书,了解更多后世的概念,我们再来讨论国家的民族主义也不迟。”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正月十五,瑞雪
明嘉靖四十年正月十五的寅时。
嘉靖皇帝独自站在玉熙宫外殿,盯着殿内摆放的香炉发呆。
从初一到现在,天仍然没有下雪。不过嘉靖皇帝毫不担心,因为谭克告诉他今天会下雪。仙师说会下雪,那就一定会下,不用怀疑。
虽然谭克让自己称呼他为同志,可嘉靖皇帝在心里还是改不了仙师这个叫法。
天明后,大明朝最重要也是最让人头疼的年度财务会议今天就要在宫里召开。去年巨大的亏空都要靠今年来弥补。要是放在以往,嘉靖皇帝面对今天的会议一定会头疼欲裂。可现在的皇帝反而不再焦急,知道了历史上大明将在八十三年后灭亡,嘉靖忽然觉得财政亏空这种问题算不上什么事。
嘉靖皇帝自己推开厚厚的殿门,他身边原先聪明伶俐的太监现在都被清洗,现在身边伺候的太监虽然能守的住秘密,可因为身体上的缺陷,自然而然在服侍方面就差了一些。不过嘉靖不是很在乎,身体在重新获得充沛的精力之后,他就喜欢上很多事亲力亲为。
殿门外能看到皇城里星星点点的红色灯笼,嘉靖抬头望了眼黑沉沉的天,突然呆在了那里。
在他的上方,忽然出现了一片鹅毛般的雪!又是一片!接着又是一片!
“下雪了。”嘉靖用手接过一片雪花,雪花化在嘉靖皇帝的手心里,凉凉的。
“下雪了!”司礼监值房,听到风声的吕芳掀开值房厚厚的门帘,望着门外鹅毛大雪惊喜的说。
一个司礼监的禀笔太监站在吕芳的身旁,他同样欣喜非常,两眼放出惊喜的光来,“这是天大的祥瑞啊!之前有日月同辉,现在又天降瑞雪,这都是皇上福德深厚!”
雪下得比刚才还大了,在一片灯笼的红光中纷纷扬扬。
早就和嘉靖皇帝约好时间的谭克,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赶到了玉熙宫。
“朱厚熜同志,朝会就要开始了。”谭克流转了一下身上的神力,他身上的雪花就被蒸腾的无影无踪。
“今天就要把陈克同志正式介绍给众卿了。”嘉靖皇帝的心情很不错,因为根据仙师的说法,今天还是他喜得皇孙的日子。
无限世界直播间里——
“主播,为什么要和嘉靖同志相称啊,我看的感觉好别扭!”
“其实我们也不把嘉靖当回事的,只不过觉得这么称呼太出戏了!”
“是啊是啊,能不能改回来喊陛下,这样比较符合画风。”
……
谭克打开弹幕,他没有想到观众原来最在乎的竟然是称呼问题。不过他不打算在这方面妥协,如果他只是想糊弄一下嘉靖,那么嘴里喊陛下,喊万万岁是没有关系的。但是现在谭克决定,确确实实为这个位面的大明做些事,那和嘉靖的关系一定要分清楚,他们是合作者,是平等关系。
嘉靖需要他的力量,他也需要嘉靖的法统来行事。以力破巧当然也可以的,凭借他的神力拨动天下作反都轻而易举,可这样又走到沉沦于不属于自己的神力里的老路里了。
谭克知道他目前的最大敌人不是别的,就是他身上来自奥西里斯馈赠的神力,这神力无时无刻不想吞噬他的人性。
“大家放心,在公众场合我还是称呼嘉靖为陛下的。而且马上我就要担任大明巡查组的组长。接着就要开始全国巡查,和嘉靖见面的机会应该不会太多。”
谭克还是对观众们解释了一下,安抚了一下他们的情绪。
天蒙蒙亮了,到处张挂着的灯笼仍然点着,由于雪大,也就半个时辰,地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本来是天大的喜事,只是现在在玉熙宫附近值班的太监都换成了聋哑人,于是到处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是有些太监已经在各条通道上扫雪了。
突然,靠近司礼监过来的那条路上的几个扫雪的太监,在雪地上跪了下来,紧接着远远近近正在当差的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跪了下来。
雪地上、台阶上、走廊上,黑压压到处都跪满了太监宫女。
抬着吕芳那五大司礼监太监的一行抬舆远远出现了。
抬舆上的吕芳扫视了一眼远近到处跪着的那些人,对身边扶着轿杆的一名太监说:“都是冯保做的孽,换成了一群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的可怜人……告诉那些能听能说的宫女,这雪是我大明朝的祥瑞,叫她们不要扫了。让她们都起来,报祥瑞,声音越大越好。”
“是。”那名太监扯开了嗓子,“吕公公说了,这雪是我大明朝的祥瑞,不许扫。大家伙都起来,报祥瑞,声音越大越好!”
开始还是瞬间的寂静,紧接着就有个宫女发泄般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扫帚一扔,扯开了嗓子:“下雪了!”
“下雪了!”立刻便是许多人的欢呼。
“老天爷降瑞雪了!”“老天爷给咱大明朝降瑞雪了!”
吕芳脸上露出的竟是慈爱般的笑,一行的抬舆就在这些欢呼的太监宫女中前行。
在玉熙宫左侧月门,吕芳和四位禀笔太监从抬舆上走了下来。
对面迎过来一群人,头上的毛皮暖耳冬帽虽是白的,身上的官服连同肩背上的披风却一色的大红,这可是一二品大员才能用的服色。其中有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在左右的两个中年阁员的搀扶下带着头走着。
“大喜呀!严阁老!”远远的,吕芳就拱起了手。
“大喜!大喜!”对面的严嵩显然情绪也特别的好。
“阁老!阁老!”吕芳满脸堆笑迎上去,替严嵩右边的阁员搀起了他的右臂,“这场雪下来后,您老去年八十,今年该是七十九了。”
“吕公公这是嫌我老喽。”严嵩也笑着望向吕芳,“雪是好雪,要是下的都是银子,我也就不再操这份心,可以向皇上告老还乡了。”
“可别。”吕芳搀着他向玉熙宫台阶走去,“皇上万岁,阁老百岁。您老还得伺候皇上二十年呢。”
“同舟共济,同舟共济。”严嵩笑着说。
说话间一行人都登上了台阶,在太监们的引导下进了玉熙宫外殿,一时间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
同时,在裕王府。
一个女人痛苦的尖叫声。大床上李妃满头大汗痛苦地翘起了上身,一只手死死地握住身旁那个宫女的手臂。
“上天保佑!祖宗保佑!”在她下身接生的嬷嬷也是满头大汗,“会平安的,会平安的,王妃,往下使劲,往下使劲!”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朝会一
吕芳引着四大太监排成一行在左边站定。严嵩引着五大阁员排成一行在右边站定。两行人面对北边仍然空着的那把座椅跪了下来。
三拜以后,吕芳引着四大太监走向左边的长案前。严嵩引着五大阁员走到右边的长案前。
只有严嵩一人坐在单设的绣墩上,其余所有的人都是站在案前。
大明朝嘉靖四十年的财政会议竟是在这种形势下即将召开。
首先是吕芳将目光望向了大厅右侧靠后里间的纱幔,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望向那纱幔。
看不大清楚,只能看见纱幔那边似乎还有一间不小的内室。
就在这时,纱幔那边传来了一记清脆的铜磬声。
就像是听到了信号,吕芳立刻宣布:“议事吧。”
纱幔之后,谭克坐在嘉靖皇帝的身旁,因为现在是朝会,所以他喊嘉靖为陛下。
“陛下,现在不出去看看么?”
嘉靖穿着明黄色的黄袍,紧身的款式配上嘉靖精神焕发的面庞,给人带来一种精干威严的感觉。嘉靖听了谭克的问话,压低声音回答:“仙师,现在先不急着露面,听听内阁说些什么再出去不迟。”
谭克打发了凯文把去外殿拍摄开会的场面,所以不用面对镜头的谭克也是难得的感到一阵轻松。
谭克轻松了,直播间的观众可不轻松,相反,他们对明朝的财政会议很好奇。
无限世界直播间里——
“诶,怎么和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啊?”
“是啊是啊。感觉讲不出来的味道。反正不是看电视剧的感觉。”
“你们是不是傻!电视剧都是经过剪辑的,而且还有配乐,看起来感觉当然不一样喽!”
“23333!原来是没有bgm的缘故!”
“bgm说,这个锅我不背!”
……
虽然摄像机不在身边,谭克还是能看到弹幕的。
谭克心里笑了一下,他坐在纱幔之后,陪嘉靖皇帝听着大明的财政会议,别说,还真和想象里的不一样。
外边吕芳开始主持会议:“还是老规矩,内阁把去年各项开支按各部和两京一十三省的实际用度报上来,哪些该结,哪些不该结,今天都得有个说法。今年有哪几宗大的开支,各部提出来,户部综算一下,内阁拟了票,我们能批红的就把红给批了。阁老,您说呢?”
“仰赖皇上如天之德和大家实心用事,最艰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严嵩不紧不慢地开始给会议定调子,“去年两个省的大旱、三个省的大水、北边和东南几次大的战事,再加上宫里一场大火,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皇上宵衣旰食,大家累点全都应该。凑巧,去年腊月又没有下雪,有人就借着这个攻击朝廷。幸亏前些日子日月同辉,今天又降了瑞雪,要不然,我们这些人恐怕都得请罪辞职了。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我大明朝今年的年成!可今天下雪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大家都知道,之前虽然有日月同辉的瑞象,可不下雪,百姓们的议论就不会休止。从初一到现在,皇上就一个人在这里斋戒敬天。这场雪是皇上敬下来的,是皇上一片诚心感动了上天!上天庇佑,只要我们做臣子的实心用事,我大明朝依然如日中天!”
听了严嵩的话,谭克差点把嘴里的茶都给喷出来。谭克对严嵩的了解不深,不过他现在知道,这老头溜须拍马的本事可是一绝。
坐在位子上的嘉靖脸上也似笑非笑,他最近看了不少谭克从后世带来的书籍,里面有关于严嵩的不少内容。知道自己的这位阁老在后世成了有名的大奸臣,嘉靖对严嵩的感官自然就变差了。
之前觉得这严嵩还算听话,而且自己寿数将近,做点超纲的事就随他去吧。现在嘉靖最少还能再干五十年,这种大奸臣还是早早除了比较好。
“这一个多月来大家都很辛苦,总算把去年各项开支都算清楚了。内阁这几天把票也都拟好了,司礼监批了红,去年的账也就算结了。然后我们再议今年的开支。徐阁老。”严嵩望向了他身边那个年长的阁员,“你和肃卿管户部,内阁的票拟在你们那儿,你们说一下,然后呈交吕公公他们批红吧。”
嘉靖和谭克在那想事情,会议也继续进行着。
严嵩说的徐阁老是徐阶,历史上他在扳倒严嵩的事上出了大力,在严嵩倒阁后担任首辅,只是徐阶也不是那么清明的人,松江老家良田万亩,铺子产业无数,因为这个,后来被大清官海瑞死咬着不放。
另一个肃卿说的是高拱,他和徐阶同是裕王,也就是历史上隆庆皇帝一派的人物。和徐阶是承上启下的关系,在徐阶致仕后,担任隆庆朝的内阁首辅。
“内阁的票拟是昨天由世蕃兄交给我们户部的。”徐阶说话也和严嵩一般的慢,只是没有严嵩那种笼盖四野的气势,“我和肃卿昨夜核对了一个晚上,核完了之后,有些票拟我们签了字,有些票拟我们没敢签字。”
“什么?”首先反应的是严世蕃,“有些票拟你们没签字?哪些票拟没签?”
吕芳和司礼监几个太监也有些吃惊,把目光都望向了徐阶。
徐阶:“兵部的开支账单我们签了字,吏部和工部的开支账单超支太大,我们没有敢签字。”
“我们吏部和工部的账单你们户部没签字?”严世蕃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所有的人都有些吃惊,整个大殿的空气一下凝固了。
“各部的开支内阁拟票的时候你们都在场,现在却签一个部不签一个部,你们户部到底要干什么?”严世蕃的声音虽然压着,但仍然近乎吼叫。
大殿里本来十分安静,被严世蕃这一声低吼震得回声四起。
高拱声音不大却不乏气势:“小阁老,户部是大明的户部,不是什么‘我们’的户部;吏部工部也是大明的吏部工部,而不是你们的吏部工部。如果你分管的吏部工部所有一切户部都要照办,那干脆户部这个差使都让你兼起来,我们当然也就不用前来议这个事了。”
在纱幔后的内室里,听到前面要吵起来的谭克把目光投向嘉靖皇帝,嘉靖只是默不作声的对谭克摇了摇头。
现在还没有到出去的时候。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朝会二
严世藩是严嵩的儿子,人送外号小阁老,一直以来仗着他老子,都是在朝里面说一不二,骄横无比。他没想到自己因为口误被高拱拿住,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开始他被说得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更加愤怒:“你们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户部侍郎,待在这个位子上称你们户部有什么错?吏部和工部当然不是我严世蕃的衙门,但两部的开支都是内阁拟的票!干不了或是不愿意干可以说,以不签字要挟朝廷,耽误朝廷的大事,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无非是罢官撤职。”高拱今天竟然毫不相让,“昨天看了你送来的票拟,我和徐阁老都已经有了这个念头,户部这个差使我们干不了了,你小阁老认为谁干合适,就让谁来干得了。”
“你!”严世蕃被他激怒了,抬起了手竟然想拍桌子。
“严世蕃。”没等他发作,严嵩立刻开口了,“这是御前会议。”
这严世藩的道行有些浅啊!谭克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虽然他不懂政治,可也知道,玩政治的得沉的住气。
嘉靖皇帝给谭克和自己斟上一杯茶,对谭克小声解释说:“这严世藩也算有些才学,只是严嵩在朝中地位极高,他难免有些娇纵。”
纱幔外,“爹!”外面传来严世蕃带着委屈的声音。
“这里没有什么爹,只有我大明的臣子。”接着传来的是严嵩的声音,“御前议事,要让人说话。肃卿,户部为什么不在内阁的票拟上签字,你们有什么难处,都说出来。”
无限世界直播间里,大家看到严世藩的表现都快笑喷了——
“这严世藩也好几十岁了,怎么讲话做事像小孩一样?”
“大明入了内阁的阁员难不成就这个水平?那怪不得大明药丸!”
“这是顶级官二代,加上严世藩没有外放到地方历练过,性子有些跳脱是正常的。”
“和他爹比,严世藩算可爱的。严嵩心思深沉,做事滴水不漏。可严嵩不做事,只会媚上,一意迎合嘉靖,搞得大明民不聊生,这样老于世故的官僚于国何用?”
“前面的哥们,这口气很像东林党啊,该不是穿越过来的吧?”
“2333!这这直播间我就服你!脑洞太大了!反穿越都出来了!”
……
谭克看了看弹幕,那位长篇大论的观众说的对,也不对。大明的问题绝不在于什么小修小补,而在于一个文管既得利益集团。不干掉这个趴在大明身上的吸血鬼,大明越往后就越要完蛋。
这个心思现在还不能和嘉靖透漏,毕竟这个皇帝学习现代政治时间还是太短了。现在自己只能慢慢摸索,看看怎么搞掉文官利益体这个怪物。
嘉靖皇帝没有注意到谭克在那琢磨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皇帝正竖起耳朵注意外面的会议。
“我也提个醒。”接着是吕芳的声音,“议事就议事,不要动不动就扯到什么罢官撤职。谁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这杆秤在皇上的手里。希望大家心里明白。”
“好。那我就说数字吧。”这是高拱的声音。
嘉靖皇帝递了一本户部的账册给谭克,他自己手里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账册。
谭克接过来一看,账册封面写着这么几个大字——户部大明嘉靖三十九年总账册。
谭克翻看账册的第一页,外面高拱也捧起了一本账册。那本账册竟和嘉靖帝拿着的账册一模一样,封面上也写着“户部大明嘉靖三十九年总账册”。
高拱翻开了账册:“去年两京一十三省全年的税银共为四千五百三十六万七千两,去年年初各项开支预算为三千九百八十万两。可是,昨天各部报来的账单共耗银五千三百八十万两。收支两抵,去年一年亏空竟达八百四十三万三千两!”
谭克听到亏空八百多万两,心里面也不觉动了动。
以距嘉靖朝不远的万历朝记载来看,当时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一般质量的大米二石,而一石约为94.4公斤,一两银子就可以买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现代一般家庭吃的大米在一斤1.5元至2元之间,以中间价1.75元计算,可以算出明朝一两银子约等于人民币660.8元。
所以这八百多万两,相当于现代五十多亿人民币,在主位面的人来看,这五十几亿人民币对一个国家来说算不上什么,可那是相对于发达的现代工业国家,工业国制造的财富是封建国家无法想象的。崇祯朝每年五百万左右的辽饷,就硬生生拖垮了一个帝国。
在谭克为嘉靖三十九年可怕的财政赤字暗暗咂舌的时候,高拱的声音继续从外间传来:“如果和去年年初的开支预算核对,去年一年的超支则在一千四百万两以上!”
“这些超支里面,兵部占了三百万两。其余一千一百万两都是工部和吏部的超支。可我们为什么在兵部的账单上签了字?原因是兵部超支的这三百万两,也是让工部用了。一句话,去年超支的一千四百万两,全是工部和吏部的超支!”说到这里,高拱抽出了一张内阁票拟的账单,“先说记在兵部头上这三百万亏空吧。这三百万兵部并未开支,却拟了票叫我们签字,小阁老,你说这个字叫我们怎么签!”
“拟票的时候你们户部两个堂官都在!”严世蕃有些气急败坏了,“当时你们都见过这张票拟,那个时候有话不说,现在却把账记在工部头上!老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不再和高拱正面交锋,而是盯向了徐阶。
徐阶:“看过不等于核实过。昨天晚间,我们找兵部一核实,才发现这笔开支有出入。这个事,太岳,”他望向了站在末位那个最年轻的阁员,“你来说吧。”
徐阶嘴里的太岳更不得了,他就是后世万历朝大名鼎鼎的首辅张居正。正是他的变法为大明又强行续命了十余年。相对于徐阶和高拱这种嘉靖眼里的庸碌之臣,嘉靖皇帝更看重有能力也有魄力的张居正,已经从史书上得知这个年轻人很了不起的嘉靖皇帝,一下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听起张居正的话来。
张居正:“兵部去年的开支在腊月二十七就核实完毕送交了户部。当时我们的开支完全是按年初的预算,并未超支,但昨天户部通知我去核实票拟,称兵部超支了三百万。我去看了,这三百万是记在兵部造战船三十艘的账上,而且明确记载是造来让戚继光、俞大猷在东南海面同倭寇作战用的。实际我兵部从未见到过一艘战船。”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朝会三
“这个事怎么说?”吕芳问的这句话显然是接着张居正刚才的那个话题,但问话时他没有看任何人,而是把眼睛望向面前案几上的朱墨盒。
“这件事你们发不了难!”严世蕃先盯了一眼高拱和张居正,然后面对吕芳,“确实有三十艘战船,耗资也是三百万,是在浙江和福建两个工场同时建造的。本来这三十艘船当时是为兵部造了以备海上作战用的,后来为修宫中几个大殿运送木料调用了十艘,其余二十艘暂时让市舶司借用了。这件事市舶司应该向宫里禀报了。”
“有这回事吗?”吕芳把目光望向了下首的几个司礼监太监。
这当然是明知故问。几个太监碰了一下目光。
“是有这么回事。”吕芳下首的那个大太监答道,“当时市舶司是为了运送丝绸、茶叶和瓷器去往波斯、印度等地,换取白银,由于船只不够,借用了二十艘船。后来因为海面上倭寇闹事,这批货就转道京杭运河运到京里来了。”
吕芳:“这就说清楚了。十艘船是为了修宫里的大殿运送木料,二十艘船是市舶司为了给朝廷调运货物。账虽然算在兵部头上,钱却还是用在正途。现在宫里遭火灾的几处大殿都修好了,严大人,你们工部把那十艘船还给兵部。市舶司这边我也打个招呼,缺船可以另造,不要占用兵部的战船。三十艘船都还给了兵部,这三百万两的开支记在兵部账上也就名正言顺了。”
高拱手里拿着那张三百万两的票拟僵在那里。
纱幔后。
谭克目光灼灼的盯着嘉靖皇帝。嘉靖皇帝摇摇头,对谭克做出一个“朕有过”的口型。然后,拿起了铜磬中那根磬杵,犹豫了片刻,终于向铜磬敲去。
清脆的铜磬声响来,严嵩一派的人物心里都松了口气。
“这三百万的票拟户部可以签字了。”吕芳提高声调大声宣布。
无限世界直播间里,有不少观众瞧的是一头雾水——
“有没有人跟本宝宝说一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本宝宝怎么觉得看不懂了。”
“蛤?前面的你不是吧,这就看不懂了,这是严嵩一党和徐阶一派在掰腕子啊!张居正说去年兵部花三百万两造船,可没有看到船,意思是这钱挪用了。严世藩编了个理由,关键这理由和嘉靖搭边,所以徐阶一派不可能追着纠缠这个问题。严嵩一派就赢了这一阵。”
“好复杂……”
“那兵部真的花三百万两造了三十艘战船,然后用来运输木料和财宝了么?”
“怎么可能!严世藩就这么一说罢了。这些人都是大明最顶尖的统治阶级,底下的事也不可能非常清楚。而且现在严世藩把皇帝都搬出来,徐阶一派再怎么和严嵩一党不对付,也不可能打皇帝的脸。”
……
谭克看弹幕里的解释,心下也是连连赞同。就如观众所说,这不过是严世藩扯虎皮的一个法子,虽然简陋的连三岁小儿都看的出来,可就是管用。
谭克没有更多的去关注嘉靖,因为他知道这个皇帝现在脸面上一定很难堪。
难堪的不仅是嘉靖,高拱同样非常不舒服。不用看严世藩小人得志的目光,大家都知道,这个回合高拱他们是输了。
高拱显然是心气不平,拿着那张票拟仍僵在那里。
“签字吧。”徐阶主动从高拱手里拿过那张票拟,恭恭敬敬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高拱。在高拱接那张票拟的时候,徐阶的手有意停了一下。
高拱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因此竭力调匀心态,可签字时手仍有些颤抖,以致“拱”字的最后一点还是点得有些过于粗黑。
吕芳提高了声调大声宣布:“批红!”
站在司礼监这张大案末尾的那个大太监立刻走到高拱案前,拿着那张票拟踅了回来,双手递给吕芳。
吕芳拿起案上的朱笔在票拟上批红——照准。
批红是明朝内阁制度下特有的特色产物,这也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名号的由来。正是因为参与这样重要的政治活动,明朝的太监才具有了重要的政治地位。有明一代才出了那么多权力极大的权阉。
“还有哪几张票拟你们户部没签字?”吕芳批了红再问这句话时,声音里已经透出一丝阴冷。
“一笔是江苏浙江的修河公款。”高拱丝毫不掩饰心中的不平,“修江苏的白茆河、吴淞江工部年初报的是二百万两,这回结账是三百五十万两。修浙江的新安江工部年初报的是一百万两,这回结账是二百万两。超支的亏空共达二百五十万两。”
谭克听到这里,耳朵动了动。这现代社会,做大工程也有猫腻,不过不会报超出,而是在上面给定的款项里做文章。这个修河公款敢这么坏了规矩的玩,只能说严嵩一党认为自己通晓了嘉靖的心意,确实是无法无天了。
严世蕃:“江浙是朝廷赋税重地,修河超支的公款,河道衙门有详细账目可查,而且河道监管都是宫里派去的公公,你们不签字,不只是对着我们工部来的吧!”
“还有哪些没签字?”吕芳不再容高拱回话,接着问道。
高拱:“还有宫里修殿宇的木料货款。年初工部的预算是三百万两,这次结账高达七百万两。亏空四百万两!”
“我就知道你们算来算去就会算到皇上头上!”严世蕃说这话时已经透出杀气。
“我说的是工部亏空了四百万两,没说不该给宫里修殿宇!”高拱知道不能不奋起反击了,“小阁老,你要杀人,干脆直接动手就是,用不着这样欲加之罪!”
“高肃卿!”这回是徐阶严厉地打断了高拱的话,“这是公议,谁也没给你加罪,皇上更没给你加罪。户部提出疑问,工部能说清楚就行,何罪之有?小阁老,照例结算的账单和预算的单子不合,户部可以提出,用不着生气。”
这话确实不容驳回,严世蕃忍着气望向了严嵩。严嵩微微闭着眼睛。严世蕃又望向了吕芳。
吕芳:“徐阁老说得对。严大人就把这笔开支说说吧。”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督察院左都御史
严世蕃:“都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可说的?年初的开支是说到云贵山里运木料,一勘查,山高林密,没有路,大料运不下来,这才改成从南洋海面运来木料。一年的工期,突然增加这么大的难处,工部日夜赶办,大船都翻了几艘,还是抢在年底前将宫里的几处殿宇修好了。为了皇上,什么样的苦我们都可以受,多花的这些钱,你们为什么总要揪住不放!”
“如果是这样,这几笔开支,户部似乎应该签字。”吕芳又定调子了。
所有的目光又望向了徐阶、高拱。徐阶沉默着。高拱也沉默着。
“徐阁老和高大人不好说,我来说几句吧。”打破沉默的竟是站在末位的张居正。
吕芳:“可以。”
“我只说兵部。”张居正的嗓音清亮简洁,“去年一年的军费多数用在北边的防务上,由于增加了兵力和开支,俺答的几次进犯都挡住了。据辽东的军报,俺答部今年还将有更大的进犯,而东北一带多处的长城今年必须重修。仅这一项开支就得比去年增加二百万以上。还有东南沿海的防务,如闽浙两地,去年全靠戚继光、俞大猷两部不足两万的兵力抵御倭寇在陆上的骚乱,可是我们的商船,我们的丝绸、茶叶、瓷器竟不能出海,光这一项损失一年至少在千万以上。要保证东南海面货船畅通,闽浙和广东募兵今年势在必行,这一项又得比去年增加开支二百万以上。要是都像去年那样,一年就把户部库存的银子全用光了,今年朝廷就得给百姓加征赋税。来之前听说有些省份已经把赋税征到了嘉靖四十五年!这样下去,户部这个家怎么当?我以为这不是徐阁老和高大人所能承担的事。”
“你的意思叫谁承担?”严世蕃立刻盯住张居正。
“我没有说叫谁承担。”张居正还是朗朗而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如果还像去年那样不按预算开支,寅吃卯粮,则卯粮吃完以后,真不知道我大明朝还有什么可吃!“
严世蕃:“你的意思是去年为江浙修河堤、为皇上修宫室已经把我大明修得山穷水尽了!”
张居正一凛:“我没有这样说。”
严世蕃:“那你刚才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那小阁老的意思,是不是今年还要像去年那样亏空!”高拱接言了。
“吕公公,奸臣自己跳出来了!”严世蕃感觉到今天的争议已经要你死我活才能解决了,“高拱是一个!还有张居正!”
纱幔之后,嘉靖皇帝听到外面的会议已经进行的像沸腾的水一样,他有些坐不住了。正当嘉靖想要起身掀开纱幔之时,外面生死已悬于一线的高拱这时不但显示出了硬气,也显示出了智慧,居然说道:“‘奸’字怎么写?是一个‘女’字加一个‘干’字。我高拱现在仅有一个糟糠之妻,小阁老,就在昨天你才娶了第九房姨太太。这个‘奸’字,恐怕加不到我高拱身上。“
“不要东拉西扯!”严世蕃再也忍不住了,一掌拍在案上,“我看你,还有一些人就是去年腊月二十九周云逸诽谤朝廷的后台!”
后台两个字一出,谭克也是悚然而惊,话讲到这个地步,就是生死搏杀之际,没有回头路了。
果然,严世藩继续在那咆哮:“周云逸一个钦天监管天像的官员,在诽谤朝廷时,为什么把朝廷去年的用度说得那么清楚?当时我们就纳闷。现在明白了,就是在座的有些人把详情事先都告诉了他!是谁教唆他的?怎么,敢做不敢认!”
这就是要置人于死地了!高拱没有接言。张居正也没有接言。
热恼的朝会一下沉寂下来,这不代表危险的消弭,反而意味着更可怕的事物正在悄悄的酝酿。
谭克的目光定定的望着嘉靖皇帝,嘉靖皇帝整了整衣服,他知道,现在必须由他出去收拾场面了。
“不要说了。”谭克帮嘉靖掀开纱幔,身着明黄龙袍的嘉靖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朕知道,诸位臣工都是我大明的肱骨之臣。议事归议事,相互之间不要伤了同僚之谊。”
嘉靖在上面说话,严嵩等一干阁员就跪在地上。
严嵩看到昔日老态已显的嘉靖皇帝今日墨发鹤颜,声如洪钟,只觉得脑袋转不过弯来。怎么陛下旬日未见,看起来年轻了如此之多。就现在嘉靖的样貌,不要说和嘉靖皇帝自己之前比,就是和他儿子裕王比,他都像裕王的弟弟,而不是父皇。
不仅是严嵩一人,跟在严嵩后的诸臣工,吕芳、徐阶、张居正,见到皇帝如返老还童一般,全傻了眼。
因为嘉靖的变化实在太大,所以震惊中的众人反而对立在嘉靖身旁的谭克没有太多的在意。
还好严嵩老而弥坚,知道这时候不是发呆的时刻,于是严大奸臣带头山呼:“臣等恭祝皇上——”
“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的人整齐地跟着磕头。
嘉靖的心情看起来非常好,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之前财政会议臣子们吵的不可开交的影响,他侧过身,向严嵩介绍起待在他身旁的谭克来:“严阁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的新同僚,督察院左都御史陈克,陈先生。”
听了嘉靖皇帝的介绍,严嵩心里惊讶的不行。这督察院左都御史可是正二品的,仅次于他这个正一品的首辅。
此人如此年轻,之前又从未听说,不知是何来路?
不仅是严嵩一个人嘀咕,吕芳、徐阶他们心里也在拼命回忆,然而死了一脑细胞,他们也绝无这个叫陈克的左都御史的印象。
然而不认识归不认识,可皇帝都让他当这督察院左都御史了,作为臣子还能不认不成?严嵩刚想恭贺谭克,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殿中传来。
“皇上!这陈克如此年轻,之前又未有此人经历,让此人担当左都御史如此大任,臣以为不妥!”
说话的是严世藩,严家父子权倾朝野二十年,这种情况下入朝为官的严世藩当然也狂妄自大,他曾放言:“朝廷无我富!”,这样一个狂人,见到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成了正二品的大官,当然是眼红加嫉妒。要知道,他严世藩刚入朝的时候,也没有一下做到正二品啊!
“皇上,臣附议,督察院掌纠察,朝廷纪纲尽系于此!臣以为左都御乃督察院之首,用人不可不慎!”
出人意料的,说话附和严世藩的竟然是刚才还和严世藩吵架吵的热闹的张居正。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孤臣谭克
嘉靖听了张居正的话,笑了笑,把头转向徐阶,“徐次辅,这件事你怎么看?”
徐阶:“皇上既然下了陈御史担任督察院之首的决定,定然有皇上这么做的道理。臣没有异议。”
嘉靖皇帝又问张居正:“张叔大,你还坚持你的看法么?”
张居正恭敬的低着头,只是态度依旧坚定万分,“臣坚持原来的看法。”
无限世界直播间里,看到严世藩和张居正出来阻拦嘉靖对谭克的任命,观众们心里都不大乐意——
“啊啊啊!这个张居正好讨厌啊!干嘛要找主播的麻烦!”
“就是啊!亏我在上历史课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个好官呢。”
“喂喂,你们不要偏袒主播偏袒到没有原则,张居正这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好不好!”
“那严世藩呢?他可是奸臣,他不也反对主播当什么什么御史。”
“严世藩那是单纯见不得别人比他过的好……”
……
在嘉靖对大臣们说话的时候,谭克表现的就跟个哑巴一样,口观鼻,鼻观心。他既然决定不以仙师的身份露面,那么只好有做臣子的样子。
嘉靖皇帝笑了笑,“好了,陈都御是有真本事的人。朕了解他,他办事,朕放心,关于陈都御的事,就不要再讨论了。”
听到皇帝对谭克的事情定了调子,就算心里再不满的严世藩这时候也只好闭口不言。没有人能让皇帝去反悔他已经下定决心的事,哪怕是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大明朝事实上的宰相也不行。
处理完谭克的事情,话题又回转到之前严世藩指出的后台问题上来。
嘉靖的目光望向了严嵩:“严阁老,严世蕃说诽谤朝廷的那个周云逸有后台,而且后台就在你的内阁里。你说谁是周云逸的后台?”
严嵩:“回皇上,这里没有周云逸的后台。”
嘉靖:“那周云逸为什么能把去年朝廷的用度说得那么清楚?”
严嵩:“朝廷无私账。比方去年江苏修白茆河、吴淞江,浙江修新安江,河南、陕西大旱,都是明发上谕拨的银子。”
嘉靖:“宫里修几座殿宇的费用他怎么也知道?”
严嵩:“这说明工部用的钱都是走的明账。”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严嵩会在一场政潮即将发生的时候如此回话,理解还是不理解,许多人紧张的面容都慢慢松弛了下来,有些人跪在那里开始偷偷地看嘉靖的脸色。
嘉靖的脸又露出了笑:“起来,都起来,接着把架吵完。”
除了立在嘉靖身旁的谭克,所有的人又都磕了个头,接着站了起来。只有严世蕃有些怅然若失,委屈地望向了严嵩。
严世藩确实觉得挺委屈,今天先是出了个比他年轻太多的左都御史,之后打算好把徐阶一派一网打尽的事也没办成。
“不要这样看着你爹。”嘉靖的目光转望向严世蕃,“要好好学着。”
嘉靖对严世藩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在他心里,严嵩和严世藩已经判了死刑。关键在于,什么时候把这父子两拿下,怎么拿下,才能把影响力控制到最低。
“是。”严世蕃一凛,他再骄狂,在皇帝面前还是不敢造次,严世藩连忙垂下了双眼。
本来按照原剧的发展,嘉靖皇帝还要对这些大臣说一句,你们都是忠臣,没有奸臣。可恶补了明史的嘉靖这时候,连撒谎都说不出这句话了。实事求是的讲,底下的阁臣不是奸臣,就是庸臣。张居正算有本事的,只是他也免不了主弱臣强,是个权臣。嘉靖皇帝自己呢,对自己也有清醒的认识,他的政治手腕还不赖,可他耽于享受,痴迷丹道,算不得明君。
嘉靖这边想把事给揭过,不知怎的,严世蕃那似乎还是不想放弃,他憋了半天,似乎鼓起了勇气,望向嘉靖:“皇上,高拱和张居正刚才的言论和腊月二十九周云逸的言论如出一辙,叫臣等不得不怀疑。”
“如出一辙也没有什么不好。”嘉靖这句话又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嘉靖轻叹了口气:“周云逸被抓之事,是朕下的命令,听说他被怪风救走,后来虽然再次被捕,可朕想,之前怪风就代表他周云逸无罪。回头把他放了吧……吕芳。”
“奴婢遵旨。”吕芳连忙答道。
嘉靖皇帝突然回头,对谭克说:“陈都御,以后,东厂方面的监督事宜,也由你来负责。还有,朕赐你调动全国厂卫之权。吕芳,以后这厂卫侦缉之事,除了归你们司礼监管,还归陈都御负责,你知道了吧。”
谭克知道这是嘉靖放权给自己,当即也不犹豫,一下跪倒在嘉靖身前,“臣谢皇上信任。臣一定不负皇上期待。”
谭克这边是轻松愉快的应下了,吕芳那边却是惊的要把自己舌头给吞了下去。
皇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都御史兼管厂卫,这大明朝开国以来就没有这种事啊!这是捞过了界啊!这不何规矩啊!
吕芳在心里大声疾呼,嘴上就发不出一个是来。
嘉靖皇帝双目一瞪,“怎么,朕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说话的同时,嘉靖身上的异能也发动起来。离皇帝很近的吕芳和严嵩只觉得面前热气逼人。
这皇帝的火气也太大了吧!陛下现在天威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
心里再不答应,作为一个身体残缺的宦官,他所有的权势都来自于皇帝。
“奴婢领旨。”吕芳苦涩的答道。
“皇上,此事不妥啊!”
吕芳那边搞定了,底下又有别人冒了出来。这回冒出来的是高拱,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皇帝粗暴的打断了。
“够了!这个事不要再说了!谁要是再议论,不要怪朕不讲情面。”
徐阶和严嵩很有默契的对了个眼色,虽然这二人是政治上的死敌,可他们对皇帝的了解也很深。知道皇帝现在已经动了真火。
在嘉靖的操作下,谭克一起之间成了在外朝可以和吕芳平起平坐的人物。
严嵩低眉顺眼,什么都没说。心里其实对这个突然蹦出来的谭克并不看好,这样一个没有根基,权力又如此之大的孤臣。有史以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谭都御议政一
嘉靖:“陈都御,你也负责朝中纪纲,关于之前内阁所议后台之事,你怎么看啊?”
谭克想了想,现在和严嵩他们撕破脸毫无必要,从嘉靖恢复活力和看到明史的一刻起,严氏父子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皇帝,不会允许手下这样只会媚上、一味贪腐的奸臣存在。
只是,这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谭克:“皇上,臣也认为,内阁里没有周云逸的后台。”
听到谭克的回答,徐阶、高拱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谭克应该不是严嵩一派的人,这就好。之前他们就是在厂卫方面吃了吕芳的亏,现在至少又有一个人出来制衡吕芳。吕芳再想轻易动作,也要掂量一下。
嘉靖只是随口一问,通过这个问题向阁臣们展示一下谭克的权责。之前后台之事他很快就不放在心上。
“国难当,家也难当,国和家是一个道理。”嘉靖感叹着,突然又把目光转向了严世蕃,“严世蕃,刚才高拱说你昨天娶了第九房太太是怎么回事?”
“臣明天就把小妾送回去!”严世藩立刻回答。
“好汉才娶九妻嘛!”嘉靖一笑,“送回去人家怎么办?还是留下,只要多把心思用在朝廷的事上就行。起来吧。”
“是。”严世蕃的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打趣完严世藩,嘉靖又把话题引回财政问题上,毕竟这是大明的年度财政会议。
“去年过去了,今年怎么办?该吵还得吵。阁老,你是首辅——内阁的当家人,有什么打算?”
“当家无非是节流开源两途。”严嵩说得十分诚恳,“比方说去年,哪一笔开支都是正当的,可非要用这么多吗?张居正刚才说得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比方工部为宫里修殿宇,为什么不在云贵取木材,非要通过海面那么远从南洋运木材来?是因为云贵山里的木材运不出来。记得嘉靖三十六年朝廷就议过,叫云贵修路,既便于官府管理山里的土司,也便于山民把山货运下来。这件事当时若是落实了,去年宫里多花的三百多万木料钱就能省下来。”
嘉靖由衷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望向严世蕃。
“这件事工部有责任,臣有责任。”严世蕃不得不接言引咎。
谭克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这个官职,通俗一点说就是纪律检查委员会的长官,另外他还能调动全国秘密警察部队。可他在具体政策方面是没有主动插嘴的资格的。
不能主动插话,谭克就跟无限世界直播间里的观众聊天。严嵩还不知道自己面前还站了个拿着摄像机的壮汉,正站在那讲的头头是道。谭克就在一旁点评严嵩的话来。
“你们不要看严嵩是历史上有名的奸臣,他的实政水平可是不低。只不过心思不愿意用在造福百姓上面罢了。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概括起来只有一句——要想富,先修路!”
直播间里,结合之前严嵩的表现和谭克的点评,弹幕也一条条往外蹦着——
“你们别说,这光看相貌,严嵩真是个一身正气的老爷爷。”
“古时候,想做高官,长相是一定要过关的。不然会被刷下去。”
“我擦,还有这种道理,看来还是现代社会好啊,至少现在考公务员没有以貌取人这回事。”
“要不有句老话叫大奸似忠。这人的品行,是外貌反应不出来的。”
……
严嵩:“今年所有的开支都要从这些上面着眼,接下来内阁要好好议。”
“张居正。”嘉靖突然点张居正的名。
张居正立刻应答:“臣在。”
嘉靖:“你刚才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是阁老说的这个意思吗?”
张居正:“是这个意思,但阁老说得更透彻些。”
知道今天决不出个名堂,张居正也把话里的刀子收了起来。随着张居正的软化,大殿里的气氛又变得一团和气起来。
嘉靖立刻显出赏识的神态:“朕刚才在里面听你算账也算得很透彻嘛。你说只要海面的商路畅通,我大明的商船能把货物运到波斯、印度一带,每年就可以开源一千万两以上的白银。朕想听你说说这个思路。”
“是。”张居正显然有些激动,但尽力平静心态,“其实这也不是臣的思路。大明永乐三年开始,成祖太宗皇帝就命郑和率船队远下西洋,前后七次,商货远通。直至嘉靖十几年,海上通商依然频繁。后来因为倭寇骚乱,海面不靖,商运受阻。臣在兵部,也是从兵部着眼,想着似乎应该给闽浙增加军饷,让戚继光、俞大猷部募充军队,建造战船,然后主动出击,剿灭倭寇,重新打通海面货商之路。”
这些日子,谭克给嘉靖看了不少关于重商主义的书籍,现在嘉靖对商业的重视程度也大大提高了。
“这个想法张居正和臣商议过。”严嵩立刻把话接了过去。
徐阶、高拱也立刻下意识地望向了张居正。
张居正开始是一愕,接着像是向徐阶、高拱表白般轻轻摇了摇头。
严嵩:“只要海面货商之路畅通,接下来就是运什么。比方江浙的丝绸。一匹上等的丝绸,在内地能卖到六两白银,如果销到西洋诸国则能卖到十两白银以上。现在江苏是一万张织机,浙江是八千张织机,能不能增加织机,多产丝绸?”
“这……”嘉靖没有立刻回答严嵩。
要是之前的嘉靖,他肯定一口就答应下来。可现在嘉靖皇帝知道,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他只要在这里张开毁农改桑的口子,那下面一定就会把事办的天怒人怨。以前的嘉靖不知道,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突击学习的嘉靖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阁老对此事有什么章程?”嘉靖没有着急下定论,他决定先听听严嵩的方案。
严嵩:“皇上圣明。历来就是江苏的丝绸也多靠浙江供应蚕丝,气候使然,浙江适合栽桑产蚕。内阁的意思,干脆让浙江现有的农田再拨一半改为桑田,一年便可多产蚕丝一千万两以上,也就是说可以多产丝绸二十万匹。”
嘉靖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现代的书看多了,他也喜欢用数据说话这个标准。现在严嵩开口就是毁去一半农田,改成桑田,这种随意性这么大的数字,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陈都御,此事你有何想法?”嘉靖决定咨询一下谭克的意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