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虚幻的胜利
第十五章 虚幻的胜利
管霸与苏康的伏诛在帝国的政坛是一件大事。他俩是当年参与孝桓皇帝“如厕议事”宦官五人组集体退cháo后冒出来的新星,曾深得刘志的信任和器重。苏康还任过大司农,是刘志管理农业和财政税收的大员,当刘志钱不够用时还干过卖官的事。依仗刘志的信任,从苏康手里买官可得先交钱,后办事。不象曹节一样瞒着所有人吃独食,最后还让别人赖皮。
对于党人来说,今天是个扬眉吐气的rì子。尽管管霸苏康在宫里已慢慢失势,但还是宦官里品秩最高的太监(中常侍按规定食秩一千石,但刘志给他俩加为比秩二千石),比第十五章 虚幻的胜利眼下最得势的曹节还高。更重要的是,制造党锢事件时,他俩就是太监首领。
此事对宫中的宦官冲击不太大。太监与士人不同,可以四世三公长享富贵。他们一朝得势上升的快,失势后常常用不了多久无声无息了,这是太监的法则(曹腾是属于想不开,认了个义子,表面上富贵延续了,说穿了还是别人家的)。象张让赵忠一些目前占据着较好位置的太监甚至还有些欣喜,只有前面的位置空出来,他们才有机会。
只有侯览触动很大,他是前朝仅次于管霸苏康的太监首领,只是他没有被权势冲昏头脑,刘志死后没有去管窦妙的闲事。他很清楚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保住一命。经历这事后,他已经没野心了,但也不甘心隐退,眼下只好小心翼翼地跟着曹节混。
在接下来的一段rì子里,抄家、珠连这些扩大战果的事交给了早已摩拳擦掌的党人。事无巨细的太傅在抄家一事上安排了御史郎监督,使得抄家所得大部分上交了国库。原管霸苏康的核心爪牙早已改换了第十五章 虚幻的胜利门庭,另投他主。所以尽管党人集团穷追猛打,也只诛连出三五十个虾兵蟹将。
人被诛连了就会空出些岗位来。那都是一些品秩低的岗位,上六百石高干线的只有一两个。面对这样的鸡肋大餐,帝国的大家豪族是不感兴趣的。但帝国现在有任职资格的人简直是太多了,有解除党锢还没任职的党人,有地方郡里推举上来的孝廉郎,还有大量已经考核通过的太学生。尽管没有现代社会考公务员那样的夸张,但也是很多人争一个岗位。把掌握人事任免权的大将军窦武的头都搞大了。
刘洪见过天子后,有了明确的任务,就通过太常向尚书台提出了增加编制的奏折。因为这事天子跟太傅谈过,所以急事急办,急匆匆地找大将军商量。窦武对皇帝醉于机关之类的事是从内心支持的(甚至还想纵容),毫不犹豫地给了五个太史侯补郎(食秩二百石)的编制。并对太傅说:“按陛下说的办,刘太史自己去找人,报来备案即可。也让本将军清静清静。”
听了这话,太傅陈蕃笑了起来。
有了编制,刘洪就悉心寻找起助手来了。找到的第一位助手竟是巨鹿田丰(字符皓)。
田符皓出身于中小地主之家,幼年丧父,生活艰辛。但他xìng格崛犟,勤奋好学,博览群书,在家乡赢得才名。应太尉周景辟,做了周景家的属官。刘志死后的人事变动cháo中,田丰迁侍御史。那可是个要紧职位,隶属于御史台,是帝国的大检察官,高级干部(食秩六百石,与州刺史同级)。上任三四个月来,田丰过的很不开心。一是他受的正统教育对宦官专权很反感,曾监察过几个与宦官有关的案子,但个个都不了了之。正义得不到伸张,却得罪了不少人。二是他是太尉举荐的人,大将军窦武权重后自然就会排挤太尉府系(同属帝**事系统)的人马。田丰感到前途迷茫,正准备弃官回家,碰上了物sè英才的刘洪。
因田丰想逃避官场的争斗,外加他家境平平,宁可弃高就低,到刘太史那儿做个食秩二百石的侯补郎。一心研究机关学问。
第二个助手是关中扶风郡学生马钧,那是刘洪在扶风郡学里做博士的故旧推荐的。马钧家境贫寒,少有才学,尤其是善于观察分析,一些结构到他手里就能触类旁通,被郡学博士发现。得知刘洪正在招揽助手,就举荐给他。
刘洪还到帝国太学找了三位家境平平,又聪慧好学的太学生。分别是会稽人姚仪,常山人张全,襄阳人欧阳景。他们三个尽管勤奋好学,人也聪明,但一没有家庭背景,二没有拜太儒为师,出仕的机会很小。听说刘太史招他们做助手,高兴的一个个跟刘洪瞌头谢恩。
刘洪搭的这一套班子搞学术研究还真不错。他自己是个醉心学问的人,在学术上他追求真理,不讲官本位那一套。田丰是个敢犯直谏的人,政治上都敢顶撞上司,学术上更是畅所yù言。马钧是个机灵鬼,摆弄起机关来连刘洪和田丰都敢拜下风。姚仪、张全、欧阳景三位在这样的氛围中也变得更能dú lì思考,敢于表达自己的见解。
继风箱效应后,姚仪他们三位官拜侯补郎这件事在帝国太学贫寒子弟中产生了第二波冲击。他们不再沉醉于通过所有的经学答辩(帝国的教育制度规定,五门经学中通过两门答辩就有充当太子舍人后出仕的机会,通过了三门以上答辩就具有了直接出仕的资格),而是看到了另一种希望,就是从事被名门大户看不上眼的学术机关类的工作。姚仪等三人成了他们的名星,他们经常来往,讨论数学、格物等学术问题。
建宁元年五月二十六rì,边关报捷。
张奂将军麾下尹端、董卓二将率领帝国大军在石城西北二百里全歼叛羌二部。杀敌八千,诛杀二叛部首领及贵族二百多人,俘两部羌人一万三千多人。历时近一年的平羌战役终于画上了个园满的句号。
张奂将军另上奏请求,举家从敦煌迁往关内弘农郡。
尚书台回复恩准。
张奂将军还写了一封私信给太傅陈蕃。请太傅转告天子,已发现三处可能集中暴发蝗虫的地点,并准备好了工具,一旦蝗虫长成就捕捉。
当然,张奂将军写信给太傅还有套近乎这一层意思在里面。也怪这位山西名将朝中无人,又不愿意花钱贿赂宦官。现在有这样个机会当然不愿意放弃。
边关大捷并没有让朝中士人高兴起来。对他们来说,张奂将军从dì dū带出去的军人有了军功回来后,又要从他们群体中夺走许多岗位。蝗虫多了会成灾,人才多了也会成灾。它会扭曲人的价值观,把同僚都看成自己的敌人。人才要是闹起灾来可比蝗虫厉害多了,他们会把百姓依地域分成一块块,相互撕杀,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宫中的宦官已从管霸苏康被诛中回顾神来,他们开始也只是表现出某种不安而已,没有恐慌。因为他们知道,管霸苏康的伏诛不是因为党人的力量强大,而是太后不喜。顺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小心伺侯太后,小心伺侯将来能执掌皇权的天子,就没有危险。他们对边关大捷反而表露出一种喜悦。一是因为太后高兴,做奴才的就只能跟着高兴;二是山西军功将领肯定会与山东士人磨擦一阵子,使得他们的目光暂时从宦官身上移开。
这段时间牛弘不大轻松,他要收集各种信息进行分析。看看太后窦妙这一招对党人和宦官之间的对立程度会有多大的影响,以判断下一个危机暴发点。由于这段时间太傅忙,常常在授课时间都会被急事叫去尚书台。这使得牛弘看上起更攸闲了,常常领着自己的小尾巴刘江到处玩,完全象两个四处玩耍的小孩。
利用两个看不顺眼的奴才的伏诛,成功地化解党人的不满,让太后窦妙对自己的权术信心百倍。窦妙把边关大捷完全看成是自己的功劳,自己是帝国承前启后的实际掌权人。为了巩固自己对帝国的控制,她要给自己的亲信加官。于是她在边关大捷后的第三天,下达了为曹节、郑飒和王甫加官的诏书。将他们的品秩从规定的一千石加到比秩二千石。同时下达的还有一些宦官职位升迁的诏书。其中有董氏赵娆的亲信蹇硕,也得到品秩六百石的职位。张让赵忠也爬到了宦官中的最高位,中常侍(品秩一千石)。这些只是宫内的职位变动,甚至没有跟尚书台通气就下诏了。
这下轮到党人们清醒了,搞了这么大的动静,连rì食这种自然现象都来帮忙,到头来除了管霸苏康两个替死鬼外,没有动摇宦官集团权势分毫。宫中比秩二千石的宦官反而从原来的三位增加到四位,宦官的权势不跌反升。
而党人没有从管霸苏康的伏诛中得到多少实际利益,一些名声较大的党人现在还是待业。他们开始又有微词,尽管还没有向窦武发难,已经开始在三三两两串联了。!!!
第十六章 堵与疏
第十六章 堵与疏
建宁元年四、五月间,帝国的三公中有两位换了人。
一是太尉周景卒,享年七十六岁。周景是庐江人,是周瑜的堂祖父。他自己的儿子不成器,没有出仕做官。周景的侄子(周瑜的父亲)周异现为洛阳令。
现在帝国象三公这类职位,虽说实权不大,但还是要摆资格的(包括家族背景)。那些待业的党人还没有资格任职这样的显官。在朝议中,司徒胡广推荐,由太中大夫,沛国人刘矩接任太尉。这位刘矩资格老,年事已高,已不大管事,又不喜在官场内走动。所以党人和宦官都能接受。
第二位是司空宣丰。司空第十六章 堵与疏宣丰是受自己的儿子连累被参奏而自愿弃官的。这事还牵涉到太平道的一桩命案。
宣丰的小儿子的小妾邹氏病了,她又偏信道士之术而不愿求医。在宣家所在的冀州清河地方上,经常有一些太平道道士四处走动。宣家就近请了一位太平道道士作法并施符水。谁知邹氏喝了符水,一命乌呼。宣丰的小儿子十分宠爱位小妾,悲愤中失手把那位道士打死了。
本来象宣家这样地位显赫的豪族打死个把人也没有多大的事,况且宣家丧媳在先。但问题就出在道士带有神秘的宗教sè彩。帝国的医疗还远没有普及,这同医者的社会地位偏低有很大的关系。普通百姓是看不起病的,只能到道士那里求些符水。太平道的道士一般经过职业培训,略通医术(起码可以算个半吊子医生)。这个道士也确帝让一些患个头痛脑热的人喝了符水病情减轻的,加上神秘sè彩的宗教策划,信徒甚众。
正好碰上冀州刺史到清河郡监察地方,数百信众到刺史那儿鸣冤告状。那个刺史也算年轻气第十六章 堵与疏盛,就接了这个案子。但刺史没有执法权,只好回京都写奏章参骇宣丰。宣丰年事已高,早已有了退意。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儿子,在朝议时自愿弃职替儿子赎罪,并表示回去后好好管教儿子,这事就这么了了。
太傅陈蕃举荐长乐卫尉王畅接任司空一职。这个王畅是山阳郡人,出身显贵,他父亲就曾做过帝国的太尉。他年轻时做过南阳太守,把光武刘秀的故乡那些权贵依法整得服服帖帖(当然他有强大的背景,他父亲在三公位上),把南阳郡管理的井井有条,因而成名。孝桓皇帝期间由陈蕃举荐任尚书令,从此就在帝国的京都做官。也算是资格老,家族名望重的人。由他出任司空一职也获得了朝议的肯定。
牛弘在朝会上尽管没有发言权,但把宣丰弃职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个大概。特别是太平道的兴起和冀州常有疫情这两点引起了牛弘的关注。该来的总是会要来,牛弘要实现自己的最低目标,就必须处理好这件事情。
第二天,牛弘就跟太傅谈起了这事。
太傅认为,太平道道士本身没有恶意,造成了误丧人命的结果。宣家小公子的做法太冲动,如交由官府,既使由官府把道士杀了,也属于一命抵一命,没有人会拿这事做文章。现在有人较真,司空又有退意,这样的处理还算是四平八稳的。
牛弘当然不能告诉太傅,说十几年后太平道会搅得大汉帝国天下大乱。只是从了解疫病及治疗的角度与太傅讨论。
太傅介绍,疫病在水灾或饥荒时期会多一些;其它时间少一些。如果发生疫病,在象司隶、冀州、南阳等人口集中度较高的地区感染和死亡人数会多一些,人口稀少的郡县几乎都是个案,不大会上奏朝廷。从人群来看,流民的得病率和死亡率高一些,而一些大家族包括家族中的家丁得病少,死亡率更低。
一些大家族中一般都有医者,而且还有常备药。而流民和中小农户治病则没有保障。城市里还好一点,药铺里一般都有坐堂医者。乡村只是偶尔有游方医者,数量不多。家境贫寒的人和流民既使能请到医者看病,也没有钱买药。这使得道士施符水大行其道。道士施符水因为有宗教sè彩,患者治好了就千恩万谢,治不好既使治死了也只会怪自己心不诚或运气不好。因为道士的收入来源主要靠家境好的一些信徒的捐赠,对一般境况差的人收很少的钱或者不收钱。使得道士在民间的影响力较大,信者众多。
牛弘对太傅说,太平道跨越州郡,信者甚众,成为帝国体制外的另一个有强大号召力的组织。万一道首图谋不轨,将是一场灾难。
太傅深以为然。表示立刻着手拟旨,规定道士传教,不得跨州越郡,否则以叛逆罪论处。
听了太傅的措施,牛弘觉得很有针对xìng。画地为牢,就能把帝国可能面临的危机细化,区别情况逐个解决。
牛弘还对太傅说,名门豪族不能光扫门前雪,应该造福地方。地方豪族,应该开馆免费为当地贫民看病,让当地流民和贫民在贫病交加中获得一丝喘息之机。帝国的望族应带头做这件事。特别是那位弃职的司空宣丰,他这样回去因家乡的名声不好,肯定心情不愉快。希望他回家后就立即着手做这件事,一方面可以挽回名声,另一方面有点实事做人也会更jīng神。
太傅对牛弘的说法大加赞赏。表示自己带头在汝南的家乡开馆施医,造福家乡。作为一个帝国老臣,太傅为天子能关心一个弃职的帝国老臣深为感动。答应乘宣司空还没动身,亲自往宣家走一趟,转达天子的圣眷。
对于帝国的一些豪族来说,钱是他们喜欢的,多多益善。但他们常常更看重名声和名望。这件事要是有个好的开头,随着樊比之风,一定会给大汉帝国的贫民解决一些问题的。帝国的豪族目前在地方上实力强大。
弃职后,宣丰家立刻变得门庭冷落,与此前的贵客赢门的情景反差太大。宣丰尽管早有退意,但以这样一种形式退场,心情是坏到了极点。宣家大儿子宣平颇有父风,本来是宣家的希望。只是天不佑宣家,十二年前,宣平在雁门任郡尉时,在一场与鲜卑人的遭遇战中阵亡了。小儿子宣峥成了宣家的独子,全家上下宝贝得不得了,养成了不少纨绔习气。原来是住在dì dū宣府的,只因前几年做了些骄横拔扈的荒唐事,被时任司隶校尉的李膺逮个正着,训斥关押。出来后一气之下,回到了老家清河。
宣丰对自己的小儿子是不抱希望了,决定把dì dū的产业卖了,回老家清河去做封翁了。
一听说太傅来访,宣丰jīng神一振,赶紧到大门去迎接。都是帝国的老臣了,尽管平时因政事有过争论,也谈不上仇恨,关键时刻还有点星星相惜。
一阵寒喧后,太傅说出了来意。
当宣丰得知当今的少年天子还在关心自己弃职后的心情和名望时,不觉老泪纵横。跪在地下朝皇宫方向拜了三拜,口中念道:“谢陛下圣眷!”
起身后宣丰表示,回家后可以做这件事来度过自己的余生了。宣丰还向太傅出了个主意,以后名门望族子弟在地方上举孝廉,应该把是否开馆施医,造福乡梓作为考核指标之一。
不愧为帝国老臣,出的主意也是这么绝。
牛弘觉得应该给留在河间侯府的管家去封信,皇家也得带头参与这事,才能形成声势。牛弘相信,现在管家刘福在河间肯定能算号人物,具有强大的号召力。只要亭侯府能够带头,当地豪强肯定是不甘落后的。
另外蝗虫捕捉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牛弘想让刘福在亭侯府也办个大型养猪场。尽管帝国各地都有养猪的,但因猪饲料主要秕糠一类的主料,喂养周期长,成本高,效益不是很明显。所以尽管帝国各地豪族多,也鲜见大型养猪场。
有了蝗虫这种高蛋白含量的猪饲料就完全不一样了。原来催肥一头三百斤的猪需要一年多,现在只要半年左右的时间就足够了。如果帝国的生猪养殖能搞上去,不仅能为帝国百姓提供大量的动物蛋白作食物,还能为帝国的农田提供大量的优质肥料。在没有条件搞合成氨时,养猪对帝国稳定农业就举足轻重的意义。!!!
第十七章 巨鹿张角
第十七章 巨鹿张角
限制单个道教传教地域的诏书很快就下达到帝国各郡县,各地郡守县令看了诏书有点莫明其妙。大汉帝国这些年,边境地区多有游牧部族的侵扰,内地基本平静,还没有听说道徒有谋反的倾向。诏书没有取缔传道的意思,只是限制地域。一旦违反,以叛逆罪论处。这可是大罪,要诛九族的。对于诏书下达前已经跨郡传道者,可暂不论罪。但必须在建宁元年十二月底前召回在外郡的传道者和道观分枝。
帝国的郡县级官吏可不敢马虎,立即派员进行盘查摸底。他们怕万一自己的地盘弄出个叛逆大案来受到牵连。
诏书惊动第十七章 巨鹿张角了一位雄心勃勃的道士,巨鹿人张角。
巨鹿地处华北平原,北边是安平国,与清河、广平、赵国、常山郡为邻。面积不大,人口密度却很大。巨鹿郡现有人口六十多万,比整个凉州(监察区)还多。
张角出生在巨鹿城北一个中型地主之家,有良田数百亩,家道殷实。少年时期,张角勤奋好学,一心想考入帝国太学进入仕途。但帝国太学和各地郡学的名额被帝国的官僚占了一大半(帝国教育制度规定,六百石以上官员的子弟可直接进入太学读书,三百石以上官员子弟可直接进入帝国郡学读书),剩下的名额在巨鹿这样的人口大郡,学子们竟争相当激烈。张角参加过三次帝国拔举太学和郡学学子的五经答辩,尽管他对五经已背的滚瓜烂熟,但还是名落孙山。不谈帝国太学,连郡学都进不了。
巨鹿是一个人口大郡,豪族林立。张角的家境和名望,指望郡守举孝廉入仕的机会渺茫。到张角十八岁时,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作了重大调整。决定放弃入仕的想法,第十七章 巨鹿张角做一名医者,济世救人,也不枉为人一世。医者尽管被帝国上层子弟看不起,但在民间还是大受欢迎和尊敬的。
张角是一个很执着的人,认定了的事情就会全身心地去做。但张角学医的路上也碰到了很大的障碍,就是良师难寻。在巨鹿及周边地区,一些医术高明的医者一般都被大家豪族高薪聘去当私家医者了,而一些游方医者医术就差多了(游方医者一旦医术有了积累,名声鹊起,也会被豪族聘走。因为当豪族的私家医者待遇高,人又轻松)。张角跟了一个游方医者学徒两年,也只做到略通医理。
张角曾向豪族家的医者求教医术。好不容易有了几次机会,别人却高谈阔论,闪烁其辞,根本不愿传授具体的治疗病例。张角费了好大的周折,收集到三本医书。细细研读后,收益不大。每到关键处,或深晦难懂,或语焉不详。而且医书之间,相互矛盾,让张角难以取舍。张角就这样边研习医术,边为人治病。
直到二十五岁,张角的医术还是没有大的进展。求他看病的人,有吃了他开的药病情减轻的,也有没有效果的,还有少数病情加重的,更有三五例被他治死的。其中最严重的是邻村李家的独子吃了他开的药两天后死了。李家不肯罢休,还是看在张角态度好,又赔了十石粮食,才没有拉他去见官。
为此张角很苦恼。他行医的目的完全是想减轻病人的痛苦,对一些家境贫寒的人少收钱甚至不收钱,不仅没有赢得名声,很多病人还不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一rì,张角上山采药,途中口渴,到山上一座道观里讨碗水喝。碰上道观里自称南华老仙的道士很健谈,就向南华大吐苦水。
说了一大通自己的经历后,张角问南华:“为什么自己一心想解除病人的痛苦,病人不理解,甚至拒绝他的治疗呢?”
南华听了张角的述说,感到自己碰到了知音。因为南华年轻时就是魏郡一带行走江湖的半吊子医生,与张角有相同的经历。二十年前,行走到此地,碰上老道士不行了,以观相托才在这里做了道士。南华有心帮这位年轻人一把,就把自己这几十年悟透的道理说给张角听。
南华对张角说道:“人生了病,身体很痛苦。医者告诉他实话,病人听了不舒服,或者根本不愿意听。然而,你如果告诉他,是因为他得罪了某位神仙,降罪于他,那么他就会惊恐。你再以异人的面目出现,把药当作符水施给他,他就会千恩万谢。治好了,他就会对异人心存感激;治不好或者治死了,他也只会怪自己把神仙得罪的大厉害了,神仙不肯原凉自己。”
一席话说得张角茅塞顿开。
因为话很投机,南华给张角讲了自己的经历。自己怀着一颗赤诚的心,在魏郡老家行医十来年,到后来几乎没人找自己看病了。不得已才外出游方,到了此地。接手道观后,参悟道家理论,才使自己有了新的起点。做了二十年的道士,实际上在此行医二十年,治死的人比张角多得多,但当地方园几十里的人还是把南华称为神仙。
听到南华把治死过人的事情都讲给自己听,张角感受到南华对自己的一片真诚,想拜南华为师。
南华说,自己这地方小,有一个道童跟着自己就足亦。而且年纪大了,也不想闹出多大的动静。不过看在与张角投缘的份上,把自己收藏的道家经典《太平清领书》送给张角。让张角自己去研习参悟。
《太平清领书》(后叫《太平经》)为琅邪山道士于吉所著(这个于吉与三国中孙策碰上的道士于吉应该不是同一个人。两人都有正史记载,但纪年相差较远。前者见于《后汉书》,后者见于《三国志》)。书中以yīn阳五行解释治国之道,宣扬散财就穷,自食其力。书中内容繁杂,在其主要道家方术里包含一定的养生之道和医理,还有大量不知所云的谶纬之语。其中有名的“苍天当死,黄天当立”就是经中的两句谶语(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不是经中谶语。是张角的行动命令)。
自孝章皇帝白虎观会议后,凡含有谶语的书籍不经皇家审核是不允许在民间流传的。原因就是怕一些野心家利用谶语,挑起民众作乱,威胁皇权。但谶语隐晦而繁杂,在皇家审核时也不大搞得清楚哪句谶语会被人利用(比如三国时的袁术不知从那本经书找来一句“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语,略加推演,就成为他袁术取汉而代之的理论依据)。
孝顺皇帝年间,于吉的弟**崇把《太平清领书》献给顺帝。顺帝看这书的主要思想不错,就奖赏了宫崇,并允许这本书在民间流传。自此以后,民间的道观就以此书为经典。
张角得了《太平清领书》,如获至宝,rì夜研读。三个月后对外宣称,不做游方医者了,做道士了,自命大贤良师。但他一开始传道时同样碰上了麻烦,他家附近的人晓得他的斤量,不大愿意喝他的免费符水。一年后的夏天,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邻郡清河发生疫病,而这种疫病是张角治疗过最多的病症,治好或减轻病情的把握比较大。张角抓住时机,带着四五个道徒,还带了几车事先配好的符水,赶往清河传道。
不到十天时间,张角的传道在清河一炮打响。大贤良师在当地的流民和贫民中间,简直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有了第一批信徒后,张角决定成立太平道。把自己的家重新建造,成了太平道总观。并在邻郡广收道徒,设立分观。只是符水的配方只有张角的几位核心弟子知晓,一般弟子只是拿着现成的符水,作法治病。三四年后,太平道已经在冀州各郡都有分观,有了较大的影响力。随着影响力的增加,络续有了些富家信徒。这些富家信徒捐起钱来出手大方,让太平道财源滚滚。
只是有一个怪现象,太平道总观附近的人不大相信太平道。反而是几十里外甚至更远的人源源不绝地来求取符水。
也怪张角太急于求成,胆子也太大了点。天底下哪里有一方治百病的道理(就象前些年国内的某位大师敢拿芒硝治百病,某位作家还把他包装成参透了《黄帝内经》的人,哈),所以发生了宣家小妾邹氏被当场治死的事件。
发生了这事后,张角当然知道事件的原因,但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总不能告诉大家,太平道的符水原来是一种配好的药水,只针对某些病症有效。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现在的信众没有一万也有数千了。他自认为自己的本意是为百姓着想的,应该受到万人的敬仰。
正在他信心百倍地准备向临近州郡扩张太平道时,官府里的信徒把帝国新下的诏书的内容相告,尤如当头一盆冷水把他的雄心浇灭了一大半。张角尽管野心勃勃,但眼下对抗朝廷是万万不敢的。因为他的实力不够,对抗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他得好好想一想。!!!
第十八章 太平道土崩瓦解
第十八章 太平道土崩瓦解
正在张角患得患失,左思右想之际,宣丰带着两位从帝国京都请来的名医和大量药品回到了家乡清河。宣家在清河的家业既使不能排在第一,也是有数的几家大豪族中的一员。天子的眷佑让这位老者重新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多花点钱宣家不在乎,但一定要恢复宣家在清河的名望。
宣丰认为自己小儿子没什么过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宣家的人命本来就比道士的命高贵得多。宣丰对害得自己不体面引退的太平道恨之入骨,有生之年算是跟太平道耗上了。
几天以后,一家大型的义诊医馆在清河太平道观的旁第十八章 太平道土崩瓦解边开张了。宣家少主宣峥亲自主持,两位名医坐堂接诊。
失手打死道士事件让这位纨绔子弟成熟了起来。害得自己的父亲不体面地引退深感内究。他向父亲保证,一定要全身心地做好这件事,要让宣家在清河成为人人夸奖的大善人。
一开始,人们还不相信一家这样大气的医馆会做义诊这种事。在穷人的印象中,豪强兼并土地,飞扬跋扈,不想着法子欺负穷人已经谢天谢地了,哪会做这种白花钱普惠穷人的事。但总有病急乱投医的,宣家义诊医馆的第一位病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病人。由于家境贫寒,没钱求医买药。已到太平道观求过几次符水,病情却不见好转。听说道观旁开了家义诊医馆,就由儿子背着来看病了。
老妇人得的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在名医望闻问切后很快确定的病症,开方赠药。老妇人的儿子确认了医馆真的不要钱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连连向馆主宣峥磕头谢恩。
有了第一个,就不愁第二个。来宣家义诊医馆求医的第十八章 太平道土崩瓦解人就慢慢多了起来。
清河太平观是太平道的骨干道观之一,由张家老三张宝主持。一听说宣家在道观旁开了家义诊医馆,张宝就知道来者不善。大户人家的信徒是太平道的衣食父母,太平道是不愿意轻易得罪的。早先太平道士在宣家施符水误丧人命,道士又让宣家打死一事,张宝本来就决定息事宁人,自认倒霉。而信众找刺史告状完全是自发的,道观不知情。但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张宝知道,已很难善了。
太平道在清河开观以来,宣家小妾也不是符水误丧的第一个。不过一般贫穷人家被太平道带宗教sè彩的那一套一糊弄,大多不敢到观里来理论。但总也有些苦主前来闹事的,为此,道观还专门招了一些游侠做道士,外加有信众维护,使得那些闹事的人讨不到好。
现在碰到了难事,张宝找来了那些原是游侠的道士商量。看能不能找些清河的游侠经常到义诊医馆闹事,让宣家开不成义诊医馆,或者让义诊医馆搬远点。那几个道士一听说要让他们与宣家作对,连连摇头。在清河,没有游侠敢跟豪强作对。要是让宣家知道了,暗中对付他们,那就象踩死一个马蚁一样容易(关羽得罪了豪强也只能远走他乡一条路)。况且现在宣家是在做善事,既使用重金去招揽游侠也没人会接。反复商量,还是一筹莫展。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宣家义诊医馆求医的人越来越多,一些原来在太平道观求符水不得法,病情加重的病人也被宣家义诊医馆治愈,这使得太平道观的元气大伤。信徒们开始怀疑太平道糊弄人那一套了。
张宝实在不甘心清河太平观毁在自己手里,只有铤而走险了。张宝与几个心腹jīng心策划了一条毒计。把一碗下了毒的符水给一个来道观求符水的病人喝,病人不适后,立刻让几位心腹装成信徒把病人领到宣家义诊医馆。只要病人死在义诊医馆,道观就用宗教扇动信徒去聚众闹事,把宣家义诊医馆赶走。
名医还真不是吹的,当宣家的坐堂医者接诊那位从太平观过来的病人时,通过脉象立刻判断被人下了毒。事情紧急,医者让助手给病人灌些粪水,病人就把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一会儿,病人醒了过来。医者给病人喂了些解毒的汤药后,告诉病人是被人下了毒。随病人来的还有几位病人同村的太平道信徒,他们指证病人是在喝了太平观的符水后昏过去的。道观的几个心腹见事情弄成这样,敢紧开溜,回太平观报信。
面对能铲除太平道观的机会,宣峥当然不会放过。他一面安排人领着病人和同村的信徒到郡府告状;一面派人暗中监视太平观,防止张宝等道士逃走。
郡府大堂里,面对宣府的家丁引着一干人等状告太平观下毒害人,郡守也不辩真伪。他一面下令到道观拿人,同时也在思考。这是太平观想嫁祸宣家义诊医馆呢,还是从头到尾是宣家的一整套策划。郡守是个儒生,不相信道家那一套。他不愿与宣家作对,也没有必要刻意讨好宣家,宣家与太平道的恩怨在清河是摆在明面上的。他要把事情想清楚,堂堂的郡守可不愿意被人利用。
不到半个时辰,太平观一干道士就被衙役拘来堂上。审问张宝时,他竟来个死不认帐。还有几个当天喝了符水的信徒作证,证明他们也喝了符水,平安无事。但张宝显然没有想到宣家也早有安排,他的一个心腹道士早在宣家准备对付太平观时就被买通了。
那个心腹当堂把张宝如何找人策划,如何下令,何人下毒等过程说的一清二楚,真相立刻大白。
太平道观下毒害人的事情一下子传开了。看到太平观的道士被郡府衙门抓了起来,一些以前喝了符水误丧致死的病人家属也认为自己的亲人是被毒死的。他们纷纷赶到郡府衙门告状。不到一个时辰,又来了六七个苦主状告太平观下毒害人。这一下,张宝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这些苦主家亲人的死亡时间在宣家媳妇之前,不可能是宣家安排的。郡守由此确信,太平道犯了残害人命的大罪,同时也佩服宣家堂堂正正。下令将张宝和在符水里下毒的道士下狱,其它道士驱散,没收清河太平道观的所有财产。
三天后,张宝和那个在符水里下毒的道士被郡守下令斩首示众,清河的太平道被连根拔起。
消息很快传遍了冀州,各地苦主也纷纷到当地郡守衙门状告太平道观下毒害人。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各地郡守也不好轻易断案。联想起前不久帝国下达的莫明其妙的诏书,那些郡守自作聪明地认为帝国想取缔太平道。于是,各地太平道观的道士全部被驱散,道观财产没收。
不到一个月时间,太平道土崩瓦解。张家三兄弟中张宝伏诛,张梁疯了,张角有坚强的意志,陷入了苦思闵想。
经过几天的参悟,张角想通了,成了真正的道教信徒。是自己对天师太一的心不诚,为了控制教众,竟用一种药剂给天下人治病,残害xìng命。太平道瓦解是天师太一对自己的惩罚。
张角决定,从此以后,真诚听从天师太一的召唤,再也不计名利。要游遍各地名山大川,学神农氏尝遍百草,jīng研医术。为天下百姓传道治病。
帝国规模大的道教除了太平道外,还有蜀中的五斗米道跨郡传道。五斗米道的创教始祖张陵,被教众尊为张天师。此时,张天师早已亡故,按道家的说法叫驾鹤西去。张陵的儿子张衡(不是发明地动仪的那个张衡)继任教主,在教中尊为张嗣师。帝国的诏书下达到蜀中,张嗣师服从帝国的旨意,将各郡的道观从总教分出去,从此互不隶属。五斗米道是张家两代人的心血,张衡可不想因与朝廷对抗而毁于一旦。张嗣师自己继续在蜀郡鹤鸣山道观为百姓传教治病。
帝国其它的众多道观则五花八门,不属于这道诏书的限制范围。有的道士仰慕山川之秀美,在风景秀丽处修建道观。也有在河流入湖口的大树旁修建道观的,渔民们认为大树是自己的保护神,让他们在茫茫大湖中打渔的船舶能找到回家的路。还有背靠河堤的大石旁修建道观的,因为在某一年闹洪水时,大石挡住了洪水,免于决堤百姓被淹。
这众多的道观对帝国是无害的,甚至对百姓是有益的。起码让他们拥有某种jīng神寄托,帝国完全没有必要干涉。!!!
第十九章 冰火两重天
第十九章 冰火两重天
对牛弘来说,这一段时间,好消息不断。
先是在河间亭侯府和清河宣家的带动下,冀州有四五个郡县络续有大家族开义诊医馆,对贫困百姓实行医疗救助。又在汝南陈家的带动下,这股风从北方向南方漫延。
而司隶的豪强们对政治更为敏感,当他们弄清楚带头开义诊医馆的家族的背景后,也慷慨解囊,纷纷开起义诊医馆来了。到后来,司隶各郡县义诊医馆的普及率和覆盖面超过了最先动作的冀州。
现在场面上一些大家豪族见面打招呼时,首先会问“你家开义诊馆了吗”?要是还没开义诊馆,就显得这个家第十九章 冰火两重天族实力不够,掉档次。
牛弘想在帝国建立医疗卫生保障的设想竟是在这样一种形式下有了初步的眉目。这种形式效率高,比帝国来组织省去了大量的管理成本。缺点是分布不平衡,边远地区还是鞭长莫及。
随着义诊医馆越开越多,医者竟成了眼下帝国最紧俏的人才了。现在聘用一个能够在义诊医馆坐堂接诊的医者,年薪一百石以下根本招不到人。医者在帝国再也不是贱业了,他们的社会地位已经接近中小地主了。
这股cháo流导致了帝国人才的第一次分流。原先青年学子上太学、郡学的唯一目标就是出仕,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现在,家境贫寒的学子中有人已经放弃学业,改投名医门下拜师学医了。
更重要的是由此而带来人们观念上的改变,富豪的义举在社会各个层面好评如cháo。使他们认识到赚钱固然很开心,回馈社会同样是一件既有面子,也很开心的事。而那些守财奴越来越被人看不起。
冀州太平道覆灭的消息让牛弘颇感意外。一道第十九章 冰火两重天圣旨的下去加上帝国豪强宣家的冲天一怒就能成就这样一件大事,让牛弘感触良多。原来解决危机有很多种办法,武力和屠杀是万不得已情形下的最后手段,而且是社会成本最高的手段。
这件事也让牛弘对士族豪强有了新的认识。他们不应该是受到后人太多的非议。消灭士族豪强,让中小地主兴起尽管能获得社会发展的某种内在的动力。但消灭他们这个过程所花费的社会成本不见得会大于收益,甚至会得不偿失。士族豪强林立这样一种社会结构在中国大地已存在上千年,是社会演变过程中自然形成的,存在的东西肯定有它的合理xìng,当一种社会结构成为社会发展的阻力时,它自然会被社会发展的车轮碾碎。
七月初,张奂将军来信。告知已成功地拦截了两个蝗虫群。除了帝国士兵外,还用上了俘获的羌人,斩获颇丰。初步估计,有二十万石蝗虫。正在抓紧凉晒,随大军带回dì dū。
太傅深知,张奂将军这封信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暗示帝国应该准备多少钱来收购这批蝗虫。这笔钱,太傅早有准备。少府留下备用的税金足于收购更多的蝗虫。太傅心里对蝗虫喂猪能产生多大效益还是没有底,但他算了另外一笔帐。假如这两个蝗虫群过境三辅地区或并州,造成的粮食损失是一个更大的数字。所以既使这些蝗虫没有用,也值了。
帝国豪族开义诊医馆这件在外面闹得轰动的事,对皇宫内没有什么影响。宫里的人是不需要医疗救助的。事不关己,懒得关心。只有一个多月时间,管霸苏康伏诛这件事也没人再去提它,就象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一样。
董氏对亭侯府出钱开义诊医馆这事,还是有点心疼钱。也许是前半生太不易了,养成的习惯。当他发现自己的儿子越来越有主见时,心就宽了下来。
张让是一个十分机jǐng的人,几个月的观察,他认为小皇帝绝对不简单,君心难测。不过他谁也没告诉,他知道这种情报的巨大价值。关键时侯加以利用,就能取曹节而代之。所以他越来越小心,连老家都派人送信去关照了,这个时侯张家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太后窦妙越来越有上位者的气势了。心腹郑飒隔三差五地向她汇报尚书台的rì常琐事时,她常常显得心不在焉。在她看来,现在大局已定,再杯弓蛇影地疑神疑鬼完全没有必要。只需留意一些重大的事情既可。
与此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党人的心情。他们越来越失望,心情坏到了极点。几个大的沙龙里谈起时局又人情激愤起来。一些偏激的党人主要集中在太仆杜密和尚书令尹勋家的沙龙。他们在痛斥宦官的专权,甚至背地里议论起大将军窦武来。
大将军窦武还没有清静几天,跑到家里来报怨的人又多了起来。话说得越来越难听,越来越多的人在失望之下已经不怕言语间得罪太将军了。李膺更是跑到大将军府中以弃职相威胁,要求大将军领头清除宦官势力。
相对于女儿的稳坐钓鱼台,窦家的几个儿子和侄子显得特别衰。安排了这么好的位置却没有取得应有的影响力。同僚都在跟他们打哈哈,关键时侯没人帮他们出力或出谋划策的。窦武的宝贝儿子窦机尽管官拜侍中,却常常没有小黄门管用,关键时侯总是慢了半拍。
窦武现在越来越难求见自己的女儿了。有时见着了,父女俩竟打起官腔来了,让窦武的心凉了半截。这哪儿象父女见面,简直是朝中的对手过招。只有谈到窦妙的母亲时,太后才会流露出关怀。
dì dū洛阳又掀起了一股清议之风。党人和太学生毫无顾忌地对朝政说三道四,朝议中一些很小的事情都会引来大批的人议论,使得帝国很多具体事务议而不决。窦武知道,党人和太学生是冲着自己来的,逼着自己下决心对付宦官。要不然,帝国的朝政就要瘫痪了。
七月二十rì,皇家劝农庄庄主周赢派人来宫中报信。庄中大型牧场已完工,第一批两百头小猪,两千只小鸡和两千只小鸭已经开始喂养了。
牛弘又是一喜,自己的农业实验基地要开工了。预计再过十天半月,张奂将军捕获的蝗虫就能运到农庄,时间上衔接得上。
牛弘决定自己去看一看,还要带上帝国的大臣们。这是一种最好的推广造势,比下诏书还管用。跟太傅商量后,定在二十六rì,参观劝农庄牧场。
党人和太学生对天子的事情到是没有非议,反而是叫好声一片。
牛弘忽然想到吃蝗虫一事,也作了jīng心的安排。为了不闹出洋相,牛弘还专门请教了太医。因为牛弘知道,有些品种的蝗虫人吃了会过敏。
太后窦妙知道了这事,也决定去看看。现在太后没什么可cāo心的,她要借机出去走一走,看看自己的干儿子又弄出什么花样。
二十六rì,太后的马车在前,牛弘在后,后面还有百官,大队人马在羽林的护卫下直奔皇家劝农庄。天上有些薄云,牛弘坐在马车上还是觉得热。但车队一进入洛河旁的官道,就凉快起来。道旁有大树遮yīn,还有丝丝凉风。
一到劝农庄,庄主周赢早等在大门口迎接。象这种活动,到是不讲究太多的礼仪。周赢领着一行人参观,羽林在场边护卫。
这么大的规模,真让大臣们开了眼界。帝国原来大家族中养猪,十来头猪的规模已经算大了。要是都从猪舍里放出来,肯定有草原牧群那种感觉了。只是草原牧群有羊牛马,可没有牧猪的。
太后窦妙今天特别兴奋。特别是看到毛绒绒的小鸡小鸭,喜欢得不得了,笑声不断。
看着参观的差不多了,牛弘叫张让去跟周赢打招呼,今天的另一出重头戏要上演了。
没多久,一盘盘由御厨jīng心制作的蝗虫端了上来。因为牛弘事先没有说,所以太后跟大臣们不知道是什么食物。但御厨的水平还真不一般,有几个大臣看到食物的sè和香,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不过太后跟牛弘没开始,大臣们还是不敢先动手的。
窦妙笑呵呵地问牛弘:“皇儿,这是什么食物?这么香?”
牛弘说道:“这可是天下美味,蝗虫!”
一听说是蝗虫,窦妙一惊,有点反应不过来。
旁边的太傅知道以前牛弘说过,“陛下,真的要吃蝗虫呀”,太傅问道。
“当然,这么好的人间美味不吃,就太对不起老天的恩赐了。”牛弘说着,拿筷子夹起蝗虫,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看到牛弘吃的香,太后窦妙可不是那种故作秀气的小女子,也夹起蝗虫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香,真好吃”。
这下大臣们也跟着吃了起来。开始还是有种被天子太后逼着吃的感觉,到后来竟抢了起来。一会儿功夫就把蝗虫吃个jīng光。
几天以后,松脆蝗虫这道菜就上了洛阳城大小馆子的菜谱。!!!
第二十章 危机暴发
第二十章 危机暴发
洛阳人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皇帝了。他总是会弄出些稀奇古怪的事,让人们有个话题说道。在洛阳城内,对义诊医馆的事谈得不多,只局限于豪族上层抖富。dì dū皇城,天子脚下,需要医疗救助的人不多。前几个月是风箱,现在又弄出个吃蝗虫。这些事件给闲得无聊的洛阳人带来了兴奋,又成了巷议的热点。
热点事件总是会让一部分人得利。上次是木匠作坊,这次轮到了开饭馆的了。洛阳的大饭馆几乎在第一时间同时推出了蝗虫菜,价格还不菲。而食客们则喜欢尝个新鲜,能够光顾大饭馆的人,对菜价的敏感度不是太高。让第二十章 危机暴发开饭馆的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中小饭馆也不甘落后,只是价格就便宜多了。
洛阳时兴吃蝗虫,也让洛阳郊外的田野和山坡上出现了另一道风景。三三两两拿着网罩捉蝗虫的人。没几天,近郊的蝗虫密度就大大下降,要捉蝗虫得跑得更远了。
几天后,一个别有深意的段子出自一家饭馆的说书人之口。拿吃蝗虫这件事把当今天子说成是高祖转世。帝国只有蜀中才有食用昆虫的习惯,当年推翻秦朝后,高祖曾审时度势,退入蜀中,积蓄力量后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继而取得了楚汉争霸的胜利,夺取天下。并活灵活现地说高祖和汉家大军正是在蜀中吃了蝗虫才获得了过人的力量,打败了强大的项羽。
这个段子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大将军耳中。大将军窦武除了野心外,智商也不低。他知道这是党人对他不满的升级,要是再不有所动作,不知还会编出什么段子来。窦家在帝国的兴起尽管得益于女人,但窦家的男人从来不乏雄心。窦家先祖窦融曾是新莽之第二十章 危机暴发乱时期的不世枭雄,窦宪打击匈奴的武功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面对危机,窦武决定出手。他可不想只是作为女儿的父亲活着,他要成为控制帝国的实权大将军,为窦家的声望再造一个顶峰。
这一时期太傅太疲倦了,窦武只好另作它选。窦武也不愿让李膺参与,那位主爱自作主张,会把事情弄得失控。反复考虑后,窦武召来了太仆杜密,尚书令尹勋密谋对付宦官。当得知大将军终于下了决心,两位资深党人情绪高涨。
杜密建议,以雷霆之势,派兵进宫,把宦官中得势者一网诛杀。
大将军窦武不同意,窦武还是不想与女儿彻底翻脸。要是父女俩势同水火,既使女儿在宫中完全失势也不利于武窦的权力扩张。窦武要的是女儿屈服,成为自己的帮手。
尹勋献计,先把郑飒抓起来,严刑拷问。逼他乱咬一气,再根据供词实施有计划的抓捕。
大将军窦武同意这一计划。并嘱咐两人不要泄露,防止事情失控。
次rì,长乐尚书莫名其妙地被虎贲抓捕。
此事在太监中引起了不安,但没有恐慌。因为有了前不久管霸苏康的事,太监们认为是太后窦妙的旨意。曹志在事后半个进辰就知道了这事,但不敢拿这事去问太后。而且心中窃喜,又可以少一个强有力的竟争者。
张让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事,他对太后下旨一说心存疑虑,也不愿意多说,急匆匆地赶回建章宫,想从小皇帝那儿探探口风。
“陛下,郑常侍被虎贲抓走了”,张让对牛弘说。
牛弘听到这消息一惊,明白平衡终于被打破了,危机即将暴发。整个人立即进入亢奋状态,心中急闪着各种念头。考虑到自己出手的机会还没到,就装出一付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是吗?”牛弘见张让盯着自己,反问道,“郑常侍犯了什么事?”
从开始的迟疑,张让断定,小皇帝肯定知道内幕,只是不肯告诉自己。听到皇帝问自己,机械地答道:“小的不清楚。曹常侍说,可能是太后的旨意”。
牛弘没有在这个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兴致勃勃地跟张让拉起家常来了。问些诸如家在哪儿,还有那些人,境况怎么样之类的。把张让弄得心惊肉跳。张让觉得,小皇帝在暗示,自己的身家xìng命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多谢陛下关心,赖陛下洪福,家里都好。咱们做奴才的,只知道全心伺侯主子。只要陛下高兴,既使要小的去死,也无怨言。”说到后面,张让向牛弘表起忠心来了。
“只要你聪明听话,没有人会杀你,朕保你一生平安”。现在已处于非常时期,对于张让这样的角sè,牛弘也要适度拉近。
下午太傅与牛弘授课时,谈起这事。太傅说,大将军动手了,要牛弘小心。而且以这位老臣的经验,要牛弘稳住,以静待变。
太后窦妙到晚上才得到消息。她心里清楚,在大汉帝国,能下令抓郑飒的只有她们父女俩。她也猜不出父亲为什么要抓郑飒,只有来rì问个明白。
而在牢里单独关押的郑飒,认定是党人的yīn谋。自认为是太后的左膀右臂,大将军也也不会抓他。所以任凭狱吏拷问,就是死不开口。因为他认为,如果他一开口,自己就死定了,太后和曹节肯定饶不了他。
到下午,郑飒已经被整的不成*人形了,还是死不开口。这下把窦武的计划打乱了。
晚上密谋时,太仆杜密认为,郑飒不招,那这个人对以后的行动没用了,干脆杀掉。窦武还想继续审问,就没同意。
尹勋指出,拖长了太后介入就不好办了。不能把全部希望押在郑飒开口上,还得再捉几个宦官审问,总能找到突破口。
窦武觉得可行。而且窦武决定,宜速不宜迟,明天一大早再抓两三个宦官,抓紧审问。只要有了口供,就能掌握主动权。据儿子窦机对宫里的观察,今天宦官还没有大的异常。时间长了就很难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后窦妙让人把曹节找来,让曹节去传旨,召大将军进宫。她要把事情问个明白,一般太监的死活可以不管,但郑飒是自己的心腹。既使要诛杀,也得有个理由吧。
曹节接了旨意,就往宫外走去。一路上曹节感觉不对,郑飒被抓已经有一天一夜了,到现在还没有个明确的说法。难道郑飒是被大将军抓了?太后都不知情?想到这,曹节心里一阵寒意,停下了脚步。要真是大将军想对付宦官,自己不是往虎口上撞吗?但事情还不明朗,如果不去传旨,太后那儿也不好交待。于是,曹节交待一个小黄门到大将军府传旨。
而在内宫,黄门令魏彪一出现就被虎贲抓走。本来准备抓级别更高的宦官的,但那几个中常侍都在后宫没有出来,虎贲没有一整套手续是没有权进后宫的。羽林可以进入后宫,但动用羽林肯定要惊动太后。黄门令是在后宫管理太监的宦官,要不没了黄门令,后宫的太监就会断了套。因此,尚书令尹勋娇传大将军旨,令太监中自己的同乡山冰暂代黄门令一职。
昨天的行动还是没有保住密,尽管杜密与尹勋不说,但晚上党人已经知道大将军对宦官动手了。党人们无比激动和兴奋,决定声援大将军,一鼓作气,把宦官集团一举铲除。
一大早,声援大将军,要求铲除宦官的奏章络续送来尚书台。而在尚书台坐镇的尚书令尹勋不知道会有这些奏章,所以没有做好预防措施,还是由小黄门来回传递奏章。其中有个叫朱瑀的小黄门,走到僻静处,偷偷地看了奏章。发现原来是大将军要尽诛宦官,大惊。不过他还是先把奏章传递到了尚书台。出了尚书台后,发现没人注意,就偷偷溜入后宫向曹节报信。
曹节一大早就惊魂未定。听到魏彪被抓时已感到大事不妙,现在听到小黄门朱瑀传来的准信。反而镇定下来,他不甘心任人宰割,他要拼死一博。于是他紧急召集各宦官首领商量对策。
经过短促的商量,决定先控制太后,夺取玉玺和象片太后权力的节鉞。然后挟持小皇帝后捉拿皇宫中的窦氏亲信和党人,完全控制皇宫。再下诏调动军队抓捕窦武和党人。
人被逼急了效率就是高,离魏彪被抓不到一个时辰,宦官的反击行动就开始了。!!!
第二十一章 有时机会是等出来的
第二十一章 有时机会是等出来的
太监首领散开后,先在后宫里散布流言:大将军谋反,要杀光宦者,谋害皇帝。
一时间,宫中的大多数宦者都集中到太监首领周围,竟有近千人。他们原来就是利益共同体,现在又受到死亡威胁。大家表示,愿在曹常侍的带领下拼死一博。
紧接着,宦者由各个首领带着分头行事。
曹节带领一百多人直扑长乐宫。能否控制太后是行动成败的关键,事关生死,他们必须分秒必争。
看到曹节气势汹汹地闯入长乐宫,太后急忙问道:“曹常侍,找哀家何事”?
曹节厉声道:“大将军yù第二十一章 有时机会是等出来的诛尽宦者,谋害皇帝。今天我要替大汉帝国主持公道!”
“你说什么?”窦妙脸sè剧变。
曹节赖得跟窦妙多说,直接上前,搜出玉玺,拿走节鉞。并令宦者把窦妙和她的心腹宫女控制起来。
张让领着七八个宦者前往建章宫,一路上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艰难的决定,而这一决定关乎他的身家xìng命。他对挟持小皇帝一点把握也没有,万一小皇帝有点什么损伤,既使曹节赢了,自己也只有砍脑袋的份。回忆起昨天小皇帝对自己说过的话,张让毅然作出了决定。他让跟随者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见牛弘。
牛弘一大早就注意到宫内气氛异常,看到宦者向一个方向集中,牛弘就知道,宦者要拼死抵抗窦武了。牛弘自信,现在任何一方,都没有伤害自己的动机。所以就宽下心来,看这一场好戏。
“怎么啦,张让”?牛弘看到张让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开口问道。
“大将军要尽诛宦者,陛下可要为小第二十一章 有时机会是等出来的的作主呀?”张让在牛弘面前可不敢胡编窦武要害天子的话。
“没你的事。你说曹常侍是怎么安排的?”这个时侯,牛弘也不愿废话,直接给张让吃颗定心丸。
张让把曹节的安排说了一遍,接着说:“小的全听陛下吩咐”。
“这样的好戏错过了也太可惜了,朕跟你去。”牛弘笑着说,“先听曹常侍的,一路上不要多嘴”。
“喏”,张让看到牛弘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中稍定。看来自己的选择没错。
就在牛弘往宦者集中的地方去的时侯,中常侍王甫已持太后节鉞将羽林郎窦靖和窦武的其它亲信抓获,窦机看势头不对,在宦官动手前溜出宫去。宦官已控制了后宫。
一路上,曹节领着大队人马,前来汇合。牛弘看到了蹇硕有意向自己靠近,会心地一笑。这是董氏派来保驾的。
出了后宫,大队人马簇拥着牛弘向尚书台走去。
看到天子手持天子剑在众太监的簇拥下进入尚书台,尚书令尹勋和其它尚书台官吏连忙跪下行礼。曹节乘机令宦者把尹勋拿下。而后令尚书郎写任命王甫为黄门令的诏书,尚书郎不敢不写。曹节用玺后,王甫持诏控制了内宫。
曹节又带着人马到外宫大将军办公的地方,将里面官吏抓获,搜出大将军印和调兵虎符。
接近中午时,宦者已全部控制了皇宫。
牛弘看着这一切,感概良多。抓捕了这么多人,大多数人明知凶险,不敢反抗。看来在大汉帝国,人们对皇权还是畏惧的。太傅不在宫中,可能这位老臣已料到今天这一幕,有所安排。
大将军窦武今天一大早就眼皮在跳,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铲除宦官的行动会遇上大麻烦。当儿子窦机逃回家中,告诉父亲宫中之变时,窦武知道,事情比想象的更遭。窦武眼露凶光,吩咐窦机呆在家中,哪儿也别去。自己策马往军营调兵,他要赌下去,不甘心束手就擒。
窦武跑遍北五营,只调集到近千人马。大将军尽管名誉上节制天下兵马,但大规模调兵还得有诏书,虎符,缺一不可,否则就是违反帝国法律的。这些制度本来就是为了制约象大将军、太尉一类的人,防止某个心怀不轨的人利用帝国的军队威胁皇权。情况不明,大多数将士选择尊守帝国的法律,不愿冒险跟大将军走。就连窦绍任校尉的步兵营,也因司马、丞等高级军官坚持原则,没有成建制跟随,只带出四分之一的人马。
本来象大将军一类的高官,如果拼死一博,杀掉不听调的军官,还是有很大把握控制整个军营的。窦武也不是尊章守纪的善男信女。但他也情况不明,他怕宦官的反击是女儿默许的,这将使得窦家成为天下人的笑话。窦武也知道,强行带走大军没有用。围攻皇宫,帝国的将士还是有很大的心理障碍的,只要宦官让小皇帝一露面,军队将作鸟兽散。
窦家是靠女人起家的,在帝国的军队里没有根基。只有帝国稳定,窦家才能呼风唤雨。乱世之中,窦家只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曹节控制皇宫后,令王甫拿着诏书(现在曹节可以随意写诏书用玺),持太后节鉞,领着一队羽林前往大将军府抓捕窦武。到窦府扑了个空,得知窦武单骑往北去了。王甫也知道,窦武是去北营调兵了。但王甫能混成现在这样的地位也不是吓大的,诏书节鉞在手更增加了他的胆量。持太后节鉞可以杀二千石以下的官员,先斩后奏。他一面派人往宫中送信,一面率领只有近两百的羽林往北追捕窦武。
王甫率领的羽林与窦武率领的北军在朱雀门相遇。双方没有交手,反而对峙起来。王甫这边是因为兵少,先出手没有胜算。而北军将士看到对方节鉞在手,心存畏惧,不敢轻动。
尽管双方没有真刀实枪地干,但口水仗还是要打的。
窦武为了鼓舞士气,封官许愿。他对北营将士说:“宦官造反!作为帝国将士,要奋勇向前。今rì立功者,本将军封侯重赏!”
而王甫说的话更显得理直气壮一些。他说:“诏书节鉞在此,叛贼窦武还不下马投降!北营将军们,你们都是帝国的军人,为何反助叛贼?赶快投到我方阵营,先降者有赏!”
第一个回合,王甫占了上风。羽林将士心安理得,没有谋反的心理压力。而北营将士却疑虑加重。他们心想,高官厚禄谁都想要,但得先保住脑袋。对着诏书节鉞舞刀弄枪,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窦武气急败坏,换一个切入点,专挑宦官干的坏事来打击对方,鼓舞己方阵营的士气。
王甫也不甘示弱。指责窦家没有功劳,却一门四侯。并对北营将士大呼:“好处都被窦家占尽了,将士们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这一轮有点象米国总统选举,相互挖对方的糗事,斗了个旗鼓相当。
在一轮轮的口水战中,局面僵持了近一个时辰。
在此期间,双方都在调兵遣将,增加己方阵营的实力。相对来说,王甫这一方可以随意下诏书,调兵就显得顺利一些。而窦武自己离不开,窦绍在军中没有根底,难度很大。
王甫一方,有一队队的羽林加入,虎贲也被调来了。要不是有窦武的大军挡着,甚至可以拿着诏书虎符,把北五营的大军都调来。
窦武一方就差多了,只调来了一些平时痛恨宦官的基层将领带来的小股部队。因为没有诏书,连李膺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党人也不愿把司隶监察治安部队交给窦绍。还有一些党人赶到窦武一方阵营来申援。
对峙现场的情况随时有人回来向曹节汇报。现在曹节心里最担心的是,要是时间拖长了,洛阳几万太学生出动,宦官一方会陷入被动,于是决定打出王牌。
曹节叫张让陪着牛弘,由羽林护卫赶往对峙现场,给窦武阵营营致命一击。蹇硕向曹节要求跟随伺侯,保护皇帝的安全,曹节不疑,也答应了。
牛弘着天子衮服,手持天子剑,乘青盖车,在羽林的护卫下往朱雀门而去。在车队开出宫门那一刻,牛弘明白,机会终于来了。!!!
第二十二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二十二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路上,牛弘在心里盘算着。大将军窦武在逼得走投无路时终于出此昏招,私自调兵(这也是他们父女相斗的结果,要不然,窦妙下诏,窦武想做什么都是合法的)。只要把窦武纠集的兵力击溃或散去,这个大将军就一文不值了。窦武这次行动,是作为大将军窦武在没有皇权授命的情况下在帝国的实力。如果失败,以后没有人再会追随一个如此不堪的人。dì dū的家族和各sè人等都是看重实力的。
解决掉窦武后,自己能控制帝国将士吗?尽管此前牛弘信心百倍,但在此关键时刻还是要考虑周祥。羽林中窦系人马已经借第二十二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曹节之手清除了,剩下的就是宦官在羽林中的爪牙了。牛弘从窦妙剪除管霸苏康这一事例中读懂了很多东西。宦官是依附皇权而成势的,量他们也不敢公然对抗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皇帝。
有张让和蹇硕在自己身边,宦官已经不是铁板一块。
控制了军队后再回过头来对付曹节那一帮宦官就太简单了,想都不用想就会是个什么结果。
从皇宫到朱雀门也只有几里路,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当牛弘走下青盖车,出现在羽林和虎贲的视线中时,全场情绪高涨起来。他们在心里庆幸这次自己没有站错队,嘴里高呼着“天子万岁”!
这下对面的北营将士全都傻眼了。本来在这一段时间双方的调兵中,双方的兵力在慢慢接近,既使全力进攻也没有胜算。现在面对天子,大将军说的话还有用吗?对抗天子,从进入兵营的那一天起,将士们想都没想过。原先赶来申援窦武的二十来个党人机敏的多,率先开溜了。在两军阵前对抗天子,他们以后说自第二十二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己是党人谁还会相信,这是他们自己口中的叛逆的作为。
王甫看到天子在张让和蹇硕的陪伴下,拾级走上朱雀门楼台向自己走来,心里还乐着呢。心想小皇帝还真好糊弄,这下可帮了大忙了。王甫故作姿态,向牛弘瞌头请安。然后转头对着北营将士高喊:“天子在此,北营将士还不快快投奔我方阵营”!
对方的阵营开始松动了,开始有士兵倒拖刀枪,投奔王甫阵营。后来越来越多,竟有一大半人投奔了过来。窦武那边,只剩下两三百人。窦武知道,这下全完了。
正在窦武惊魂未定之际,远方尘头大起,一路军马飞奔而来。来得近些,才发现是张奂将军带领剿羌的大军班师回朝。
窦武就象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奔上前去,对张奂将军说:“张奂将军,请助我剿灭宦官”!
张奂不理窦的请求,反而问:“大将军,天子在何处?”
原来太傅陈蕃怕今天洛阳会乱,天还没亮就派人给回师的张奂将军送信。说洛阳陷入混乱,让他率军兼程赶回洛阳,只听命于天子一人。
当牛弘得知这支飞奔前来的是张奂的大军时,心想,这是太傅的安排,大事定矣。
王甫看到张奂将军率领的回师大军,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张奂将军在军中的威望很高,要是助窦武,自己实在没有胜算。听到张奂问天子行踪,急忙高喊:“张奂将军,天子在此”!
此时的场面有点怪,好象再也不是两军对垒。张奂不再理窦武,而是率领大军,直奔朱雀门来见驾。而王甫阵营的军士则两边散开。好象王甫带领的大队人马是迎接张奂将班师回朝的。
而此时窦武那边的士兵一哄而散,再也不理窦武,跑回北营去了。窦武与窦绍也乘机溜了。
张奂看到穿着衮服的少年,认定是天子。下马走上朱雀门楼,向牛弘行礼。
牛弘觉得觉得时机已到,也不拖泥带水。对张奂说:“张将军,你来的正好,替朕拿下王甫!”
“末将尊令!”张奂的反应一点不含糊,话才出口,剑已架在王甫膊子上了。
这下,不仅王甫没有反应过来,连羽林和虎贲都糊涂了。
牛弘又下令:“蹇硕,把王甫手上的伪诏和节鉞拿过来”。
蹇硕今天当然也只听天子的话,应诺一声,就把诏书和节鉞从王甫手上拿了过来。
“羽林将士听令,将曹节王甫的亲信全部拿下”。牛弘下这道旨是给羽林是给这支皇宫卫队面子。要不然,他们今天跟着王甫算什么事。另外,牛弘也不想把今天稳定洛阳的全部功劳给张奂一人。
羽林将士这下听明白了,跟随王甫的宦官和帮王甫来回传递消自己的十几个亲信被全部抓获。有几个羽林郎还围向张让。张让急忙分辩:“我是伺侯陛下的”。羽林郎看牛弘点头才放过了张让。
王甫终于反应过来了。当听到天子说出“伪诏”二字,他明白自己是万劫不复了。但他还想作一丝挣扎。王甫说道:“陛下,那都是大将军逼的。小的对陛下绝无二心。”
“无二心?在大汉帝国,当你们策划挟持朕时,你们已经是死人了。”牛弘笑着说。
王甫哑口无言。
牛弘再不理会王甫,转头下令:“北营的将士们,你们受人蒙骗,朕赦你们无罪,回军营去吧”。
北营士兵一声“谢陛下”后,就散去回营了。
“张奂将军,把你的大军留在城外。拿朕的天子剑,与张让一起率领羽林虎贲,到宫中平叛”。率军宫中抓宦官这样的事,牛弘实在提不起兴趣。宫中的底细张让最清楚,由他一起去就知道该抓哪些人。张让已经知道蹇硕是自己的亲信,决不敢循私。
张奂吩咐副将,将大军暂扎在城外。给牛弘留了二百羽林护卫,领命而去。
牛弘在羽林的护卫下,前往太傅府。
大傅在得知牛弘已前往朱雀门时,相信天子很快会控制局面。正在家中等待天子的到来。师生俩一见面,竟开起玩笑来了。
“太傅,你今天在家怎么呆得住。”牛弘言下之意,前段时间太傅尽做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假忙。
“臣一把老骨头,哪有陛下jīng神”。太傅笑着说。
把今天的乱局收拾后,明天就要开朝会。师生俩得把基调定一定。尽管现在牛弘为主,太傅为辅。但自己的意思通过太傅的嘴说出来,太傅办起事来就有成就感。一个上位者如果只会对别人下旨,那他绝对是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
没一会儿,张奂将军就派人来告诉牛弘。宫里的事已经解决了。
牛弘就向太傅告辞回宫。
宫里已恢复了平静,张奂与张让在尚书台等着向牛弘复命。
见过礼后,牛弘对张奂说:“张将军是帝国的柱石,老当益壮”。
“全赖陛下洪福,老臣只是做了份内的小事”。张奂实在不敢居功。这位威振边疆的将军要是把率军抓宦官这样的小事都算作武功,那档次也太低了。
今天也累了一整天,明天还要上朝。牛弘也不愿多留张奂,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了。
牛弘叫张让带着玉玺和节鉞,一起到长乐宫去看太后。
一进长乐宫,牛弘发现太后窦妙很憔悴,苍老了许多。
“母后,皇儿来迟,让母后受惊了”。牛弘还是以往那种口气,一点也不显张狂。
窦妙知道,牛弘已控制了局面。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是大权在握的太后了。窦妙自己无后,对这个干儿子还是很满意的。
“哀家是不中用了,哀家的皇儿长大了”。窦妙的声间中竟有一丝沙哑,再也不象原先那样清脆了。
当牛弘叫张让把玉玺和节鉞还给太后窦妙时,窦妙坚辞不受。父女对决已经使窦家名誉扫地。现在牛弘控制着大局,既使是牛弘真心,窦妙也不想接这个烫水的山芋。窦妙明白,牛弘只是给自己面子,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牛弘也不再坚持,因为坚持下去就太虚伪了。!!!
第二十三章 亲政 新的开始
第二十三章 亲政 新的开始
这场党人与宦员之间的恶斗同窦家父女争夺主导权之争是同事进行的,最终演变成宦官与窦家的拼死一搏,两败俱伤。牛弘在最后轻松地赢得了胜利,不仅是力量上的胜利,而且是道义上的胜利。
作为一个皇帝,用皇权战胜对方是理所当然的,甚至是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如果不能取胜则是无能的表现。而现在,宦官与窦家的困兽犹斗留下了太多的把柄,自然成了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牛弘取得了完美的胜利,既使是最挑剔的史学家都无可指责。
当然两股力量同时被消灭留下了权力真空,由谁来填补,如何第二十三章 亲政 新的开始平衡都是应该考虑的问题。要不然,单从帝国权力架构的角度,扫除宦官和外戚是没有意义的。
建宁元年八月九rì,牛弘掌控帝国后的第一个朝会。这一天,牛弘才满十三岁。
朝会一开始,窦妙下旨还政于天子。说完后就回长乐宫去了。她尽管没有从昨天的打击中完全恢复过来,但人还是显得很轻松。因为牛弘给了她这样一个体面的权力交接。
接着议定了一些初步的帝国管理架构的变动和人事变动。
太傅陈蕃奏请任张奂为太尉,众大臣没有异议。
牛弘果断地拿掉了两位天王巨星级的党人杜密和尹勋,贬为庶民。
原太尉刘矩改任杜密的太仆之职。
朝臣对处置杜密、尹勋议论较大。有人还把他们说成是与宦官作斗争的英雄。
太傅以官吏行事首先得守法驳之。
杜密与尹勋表现的很霍达。他们表示,天子能铲除宦官势力,完成了他们的心愿。既使砍他们的脑袋也没有怨言。
不过牛弘对党第二十三章 亲政 新的开始人也不纯粹压制。提议由李膺任御史中丞。这项提议不仅令各级官吏头疼,连太傅也皱眉。让这位主担任帝国最有实权的检察官,以后做官得格外小心了。
太傅奏请段颍接任司隶校尉一职也获得通过。
对窦武一家的处理议论较长。抓住窦武私自调兵要求严办的人还较多。牛弘力保,但难以服人。还是太傅拿了个折衷的方案,削职不削爵,算是勉强通过。由此取消了大将军府的编制。
本来事情弄得差不多了,牛弘准备散朝。那个大汉政坛的不倒翁,司徒胡广以母以子贵为由,奏请立董氏为太后。
这是个顺水人情。牛弘本来想把这事缓一缓,但有人提出来了也不好反驳,怕伤了董氏的心。这一提议也获得通过。这一下大汉帝国有两位皇太后了。
散朝后,牛弘留太傅和太尉宫中议事。
帝国的职位变动只是有了个初步框架。清算宦官势力和此次冲突违法官员的事情由廷尉负责。肯定还会清理掉大批官吏。杜密尹勋本来可以不处理,牛弘是故意给党人一个jǐng告。不要以为把宦官斗倒了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在牛弘的书房里,陈蕃和张奂向牛弘行过礼后就坐下议事。太傅跟牛弘比较随意,张奂有点紧张。这次机缘巧合让这位凉州名将进入了帝国的权力中心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张太尉,这次给朕捉了多少蝗虫?”牛弘先得把这事处理了。
“大致有二十二万石,陛下”。张奂可能已经把这笔钱怎么使用都计划好了,所以连零头都不想抹掉。
牛弘让张奂把蝗虫送去皇家劝农庄,凭庄主周赢收条到少府领钱。
城外驻扎的大军,太傅建议先回原来的军营。阵亡将士的抚恤和军功将士的奖励可先安排,功军突出者的升迁等过一段时间大批职位空出来后再安排。
牛弘让张奂今后一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制定一个安定边疆的中长期方案。从西域护都府到幽州玄菟乐浪,帝国在十年内尽量避免大的战争。
张奂对边疆事务熟悉,由他制定方案才不会纸上谈兵。
张奂告退后,牛弘与太傅继续议事。
“太傅,眼下帝国最紧要的事有那些?”牛弘问太傅。
“眼下急事莫过于三件,整顿吏治、发展农业,安定边疆。”太傅胸有成竹地答道。
牛弘知道,整顿吏治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最难。徇私舞弊,贪脏枉法的事几乎是与权力伴生的。只有把人全部赶回大山里去做猴子,才能基本上解决这些问题。但那是一种社会的倒退。当然,不能因为是不可避免的,就听之任之。作为一个帝国的决策和管理者,应该把由此附加的社会成本尽量降低,控制在一个不危害社会,不阻碍社会发展的程度。
牛弘跟太傅讨论起jīng兵简政的问题。如果能够jīng简掉一成官员,对帝国的发展意义巨大。一个三百石官员的食秩就相当于二千多亩田一年的税收。大汉帝国目前还处于农业文明阶段,田亩税是国库收入的主要来源。目前帝国的财政还基本上是个吃饭财政,付了官员的食秩后,就所剩无几了。想搞大型工程建设或对外战争,还得额外开辟税源,加重百姓的负担。
一算帐后,太傅也觉得jīng简机构,减少官员编制对帝国的意义更大。先按减少一成的目标,对帝国的机构设置和官员编制列出一个规划,力争在两年内逐步实施。这次借铲除宦官的大清洗中空中来的岗位不急马上全部填补,宁缺勿滥。
至于贪腐问题,把那个嫉恶如仇的李膺放在帝国总检察官的位置上作用巨大,各级官吏肯定会收敛一些。不过那家伙有点太吓人了,眼里容不得半颗沙子。要是他跑到一个地方,那些太守县令全跑了就糟了。因为新任官员还是会贪。要是变成饱狗子跑了,饿狗子来了,社会成本更大了。看来牛弘得找时间与李膺谈一谈,让他掌握一个尺度,一视同仁。才能安大多数官员的心,对贪心不足的沉重打击。
对于农业的发展问题,太傅认为主要有水利、农具和耕作、肥料三个方面。大汉帝国历代都重视水利,按目前的技术水平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农具方面,钢制优质农具价格太贵,还没有普及。这个也只能提高帝国钢铁冶炼技术,降低成本,等帝国财政好转后,还可以通过优质农具免税的办法,让农具的价格降下来。肥料目前只能通过在帝国各大庄园推广大型牧场的办法来解决。
牛弘还增加二条,良种培育和地域均衡问题。特别是地域不均的问题。南方开发迟缓和边境地区的空心化。这不仅对解决帝国粮食问题意义重大,而且边境地区屯田还利于边境将士就地补给,增加帝国在边境的实力。张奂将军的安定边疆方案应该从军事和农业两方面综合考虑。
牛弘和太傅之间交谈很随意,又谈到召集天下儒家学派开会的议题上去了。太傅说,他已和郑玄、荀爽等有影响力的儒学者写过信,也和在京的刘淑谈过,这些儒学者对开会这种形式的交流很感兴趣,已经把这提到创儒学盛举的高度了。牛弘让太傅再跟这些儒学者连络一下,年底开这个会。另外,还要让冶铁工匠,炼丹方士也来dì dū,开个会进行交流。
听牛弘说要把方士也请来,太傅开玩笑说:“陛下,你想让方士炼长生不老丹?”
牛弘说:“方士们整天拿水银炼来炼去,炼出来的丹人吃了短寿,自己也因中毒而短寿。朕要为他们指点迷津。”
太傅知道牛弘总有些匪夷所思的观点,倒也相信。
太傅走后,牛弘还在想吏治的事。联想到自己,牛弘笑了起来。在大汉帝国,皇帝是最**的人。皇宫里光是宦者一项,就有千把人,那都是帝国税收供养人员。这次宦者与窦武对决,最后有一百多人被抓,逃走的有近两百人。还有近七百人,牛弘是不准备增加了。后宫弄那么多人,气派是气派了,那些人整天无聊勾心斗角常常让帝王头疼。清官难断家务事,皇帝也不例外。
牛弘得把思路理一理。后宫的事不是小事,帝王的家事也是国事。!!!
二十四章 皇帝的那些家务事
二十四章 皇帝的那些家务事
亲政后,牛弘这位十三岁的少年不仅成为了大汉帝国名至实归的皇帝,也成了皇宫这个帝国第一家庭的家长。尽管这个家中有两个婆婆,窦太后和董太后,但牛弘不愿这个对帝国影响巨大的第一家庭按旧的形式走下去。要想把帝国带上一条全新的加速发展的道路,家里的事情也要处理好。
皇宫中除了窦董两太后外,两有二十几个婆婆级的女人。有赵娆,还有孝桓皇帝刘志的嫔妃采女。
赵娆现在与前夫的关系断了十几年了,现在心里牵挂的只有牛弘。应该给他个适当的名份。这事不需要朝议,只要下道旨就可二十四章 皇帝的那些家务事以了。
在大汉帝国,皇宫中只有皇后和太子需要朝议决定。
刘志留下来的二十几个有名份的女人中,只有三位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上,其它的与窦妙不相上下,都只有二十岁左右。掖庭还有二三十个二十岁左右的姿sè娇好的宫女。
掖庭的宫女尽管年龄偏大(汉代超过十六岁未嫁人就算大龄女了),还是可以出宫去嫁人。这些宫女不管是否曾得到刘志的宠幸,因为没有名份,嫁出去也不失皇家的体面。
而那二十几个有名份的女人就麻烦了。有了名份尽管这一辈子的供养有了保障,锦衣肉食,但要嫁人已经不可能了。这关系到皇家的体面。
牛弘明白了为什么从章帝到桓帝,八位皇dì dū是短命。这类女人中只要有几个不顾身份,串通宦官,就能把初懂人事的少年皇帝的身子掏空。女人也是人,生理需求是与身俱来的。红杏出墙又不敢,一旦泄露,身败名裂不说,还会被处死。
牛弘对这些女人不感兴趣。穿越前也不是没有见二十四章 皇帝的那些家务事过女人,如果没有一定的情感为基础,牛弘还是有心理障碍。但后宫只有自己一个男人,牛弘实在没有办法帮她们(要是能把她们穿越到现代来就好了,肯定能让现代喜欢熟女的sè鬼大饱口福,哈)。
刘志还留下了三位公主。牛弘与这三位公主之间的辈份有点乱,如果按刘家谱系算,这三位都是牛弘的侄女。只因牛弘认了窦妙作干娘,三位公主就成了牛弘的妹妹。
她们分别是十岁的阳安长公主刘华,三岁的颍yīn长公主刘坚和同是三岁的阳翟长公主刘修。对于三位妹妹牛弘到不用cāo心,她们都有相当于县侯级的公主食秩封地,现在都有食秩六百石的公主家令帮她们各自管理财产。她们只是出嫁前在皇宫里生活而已。
可能是富贵逼人,这三位公主中竟有两位的母亲产女丧命。只有颍yīn长公主刘坚的母亲贺美人(皇帝有名份的女人分五级,分别是皇后、贵人、美人、宫人和采女)健在。现在贺美人除了扶养自己的亲生女儿外,还把阳翟长公主刘修放在自己的宫中一起扶养。而阳安长公主刘华则由年长的孙宫人扶养。扶养小公主尽管要付出心血,但她们后半生不会寂寞。也算是刘志的女人中最有福气的人。
宫中能跟皇帝扯得上关系的主人就那么多,满打满算不到三十个。而下人却有两千多,还不算负责皇宫安全的羽林和宿卫,这皇家也太**了。必须适度削减,总不能只减帝国zf的编制,不减皇宫。那不变成只许皇宫放火,不许宫外点灯了。
宫里除了主人外,占用预算份额最大的就算宦官了。宫里原有比秩二千石的宦官四位,食秩一千石的宦官五位。这次与宦官与窦武血拼时,大部分是参与挟持牛弘的太监头领,脑筋搬家是不用说了。只有张让机灵,留了一命。
牛弘准备以后只设两位中常侍管理所有宦者,除了张让外,把蹇硕也升职。食秩一千石到顶,不再加秩。一个下人,与帝国的九卿同品是没有道理的。
宫里现有的近七百宦者,只要不犯错,牛弘也准备让他们在宫中呆到老。宦官群体是帝制下的产物,他们也是受害者。让他们出宫,他们在外面的生存能力肯定不如常人。帝国的发展也要兼顾各个群体的生存。有些地方需要雷霆手段,更多的地方需要渐进。
还有一个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外戚了。帝国的历代皇帝在制度设置上对外戚限制较少,反而对正宗的宗室子弟限制较多。不是在亲情上厚此薄彼,而是着眼于帝国的稳定。外戚尽管常常手握重权,但没有称帝的资格。而宗室子弟争夺皇权曾使帝国陷入大规模的动荡,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外戚专权常常被士人垢病,是因为外戚参政是依靠亲情获得了相对于优秀士人不对称的优势。皇家已经拥有皇权这一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力了,实在不应该让外戚挤占天下士人在帝国的发展机会。
应该制定法律,限制外戚在dì dū任职,尤其是限制外戚在dì dū任职一千石以上的高级职位。这不是不近人情,却却相反,这样做可以给帝王家庭纯一些的亲情。帝王的婚姻常常带有政治联姻的xìng质,脉脉含情下面带有太多不纯的动机。如果把政治因素降低,反而会带来亲情的回归。
不仅外戚,还要制定相关法律,抑制帝国出现大的政治家族。四世三公家族的出现对帝国来说是祸不是福。大的政治家族持续控制朝政尤如近亲结婚,只会把这些家族成员执政能力中的缺陷延续并放大,导致帝国政治的僵化,缺乏活力。当然,皇家例外。因为皇家是帝国稳定的基石。
手握重权的人常常用“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这句话为自己权力的开枝散叶辩护。表面上看起来这句话很平衡,实际上这句话的核心只有后半句。把与自己有隔阂的人才推举上来谁会非议,只有任人唯亲才会引起非议。才需要用这句话来作挡箭牌。
帝国的发展不仅需要大量优秀的人才,更要营造一种使人才脱颖而出的机制,才能使这个强大但僵化的帝国重新焕发生机。
把这些想清楚后,牛弘决定先找董氏谈谈。如果想制定并实施这些法律,自己必须先做出表率,取得董氏的支持至关重要。
董氏在河间的家中有兄弟侄儿,以前董氏成天cāo心牛弘是否有危险,能否顺利亲政。现在尘埃落定,考虑一下亲情也在情理之中。
董氏看到牛弘永远是那种慈祥的笑容。不过今天的董氏脸上少了些压抑,笑得更展眉。终于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怎能不让董氏宽下心来。
“太后,儿臣向您请安”,牛弘故意幽董氏一默。
“咱娘儿俩不用来这一套”,董氏笑着说。
牛弘就把来意跟董氏说了,并解释了这一做法对帝国的好处,对亲情实质上的维护。
董氏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她对牛弘说:
“孩儿定的这个办法好,我可不想今后自己的兄弟跟自己的孙儿斗法。”
“孩儿还小咧,哪来的孙儿”,牛弘开心地说。
“我的孩儿是谁呀,是当今圣上,怎么会没有孙儿”。董氏打趣说。
牛弘想到自己这个皇帝还有一个河间亭侯府。就对董氏说:“孩儿跟母亲已经有皇宫了,把亭侯府给舅舅吧”。
本来帝国的爵位只可上下世袭的,不能私相授受。但牛弘是皇帝,就算徇一回私吧。当然,如果另外给董家一个爵位没人会非议,只是牛弘现在很抠门,尽量不分流帝国的税收。
“好,好,我董家终于享到孩儿的福了。”董氏笑的很开心。
“孩儿让管家在亭侯府办了个大型养猪场。张太尉从草原捉来了蝗虫,那可是超级猪饲料,可把猪很快喂得贼肥贼肥的。叫舅舅来劝农场运两千石去。说好了,是借。等猪喂肥后卖了钱要还。十五钱一石。”牛弘想快速推广蝗虫这种超级猪饲料,而且这事早跟管家说过。
“不用借,我让你舅舅拿钱来买。”董氏说。
牛弘跟董氏打趣了一阵子就回到了建章宫。成功地说服了董氏,牛弘很开心。如果自己这一关过不了,帝国的政策很难贯彻下去。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服了董氏后,牛弘又开始考虑起窦家来了。牛弘可不想把窦家一棍子打死,要给出路,给窦家一个发展空间,让窦家走出靠女人崛起的怪圈。!!!
第二十五章 衣冠南渡
第二十五章 衣冠南渡
大汉帝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从dì dū到郡县,主要jīng力都在清算宦官势力。党人和一些新兴势力全力以赴,这是他们难得的进入或重入仕途的机会,只有把那些倒霉蛋珠连的越多,自己的机会就越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皇宫里又有两位食秩六百石的宦官因家人的不法而被罢职,赶出宫去。张让因为早就吩咐家人收敛,竟然避过了这次风头。蹇硕从小是个孤儿,没有家事的牵累,平安无事。
牛弘在朝会上力保窦家的信息在dì dū早已传遍了。所以没有人敢对窦家这头大肥羊下手。
当然,那些被珠连的人第二十五章 衣冠南渡也不是善男信女,临死也拉个垫背的。这就使得很多与宦官势力无干的士人和官员也受到牵连,还有党人受到牵连。为了保持帝国权力架构的基本稳定,牛弘让太傅出面力保了少数几个受到牵连的高品秩官员,受贿脏银收入国库,训斥,留用。其它受牵连官员牛弘赖得去管。牛弘觉得,尽管这次清洗珠连党派sè彩很浓,而且被大大的扩大化,但一件件活生生的事例会让天下士人看到违法得付出代价。这对帝国老化了的官僚结构是个很大的触动。
由于李膺新官上任三把火,对一些重犯的抄家中全程介入,使得国库增加了大笔银子。宦官的抄家和其它不法官员的脏银收缴竟有二十亿钱。这个数字相当于帝国大半年的税币收入,使得帝国的财政状况大为好转,也算是无心插柳。
这次大清洗也使得帝国各类大牢人满为患。按照帝国以往的做法,大部份案情清晰的犯人都被发配到边疆屯田,竟有二十多万。
牛弘觉得,这批人到边疆,不能纯粹是作为一种处罚第二十五章 衣冠南渡。要设法把他们打造成一支建设边疆的生力军。为此,帝国还专门拔款,为各个犯人的接收地兴修水利,扩建生活实施。并让李膺督促幽州、并州和凉州刺史严加监察。
这次的大清洗为整顿吏治创造了一个很好的契机,一个初步的帝国机构变动方案在朝会通过。对尚书台进行了重组,把原来按管理官员品秩划分的曹室改为按事务划分。取消了两个有名无实的三公机构,司徒和司空。原司徒胡广和司空王畅改任帝国参议,品秩不变,而职能相当于顾问。把原来少府中管理皇家私人税收的相关职能部门并入大司农,减少了税收机构的双重设置,还集中了财力。还有一些局部的机构变动。
太傅陈蕃这一段时间特别jīng神,整天乐呵呵的。由他主导的帝国机构变动方案的通过,加上皇宫宦官的缩编,基本上实现了帝国官员总体食秩减少一成的目标。原来认为很难的事情几个月就解决了,让这位老臣很有成就感。
吏治的事情告一段落后,牛弘又cāo心起农业和靖边事务来了。如果边疆不安宁,如果粮食问题不解决,牛弘雄心勃勃的用技术进步改造帝国的想法只能是空想。
于是,牛弘召太傅陈蕃,太尉张奂,和两位帝国参议胡广王畅商议农业问题,重点商议怎么开发帝国的南方。
王畅认为,秦以前南方的楚、吴、越都曾是大国,那个时期的南方并不比中原差。秦汉把都城定在长安和洛阳,一些大家族为了做官方便,纷纷把家北迁,造成了南方的实力大损,越来越落后。他认为要发展南方,只有迁都。
太尉张奂不同意迁都的建议。他认为,帝国一迁都,对西北边疆的影响力就更弱了。用不了多少年,帝国就会失去凉州、并州和幽州,草原游牧民族将直接威胁中原。
牛弘提出了一个想法。能不能动员大批帝国的豪族到南方去发展。特别是一些这次大清洗中被罢了官的豪族,他们与其眼巴巴地等待被帝国重新启用,或培养他们的子弟出仕,还不如去参与帝国南方的开发。等南方的开发有了进展,帝国就可以建设横贯南北的水陆大交通(如果南方不发展,这种基础设施的建设是一种劳命伤财的行为),将来他们的子弟来京做官也方便。
牛弘告诉四位帝国老臣,开发南方对帝国的意义不亚于开疆辟士。帝国的北方缺水,为了耕种一片土地得花天量的钱筑渠引水。帝国的南方雨水充沛,半个帝国的土地却开发不足。一到荒年,还会有帝国的百姓饿死。难道,那些占有了帝国大量良田,有肉吃,有衣穿的帝国豪族就心安理得吗?
牛弘的话激起了既是帝国大豪族又是帝国老臣的王畅的豪气,他表示,他们王家愿意带头开发南方,并动员与王家关系密切的其它家族一同前往。
牛弘还表示,不会把大家族动员去了南方就丢下他们不管了。要把这当作帝国一项大的发展战略。帝国不仅划出土地让他们复垦或开垦,还负责道路、灌溉总渠等基础设施。这些土地谁开垦,谁拥有。开始两年免田亩税。当然,为了防止有人乱占土地。只要荒废就收回国有。帝国还应该设立南方开发总指挥使衙门,统一协调南方的开发。
既然王畅愿意举家前往南方开发,就让王老任总指挥使。
太傅觉得这个办法好,能够见实效。要是大家族在南方开垦或复垦出大量的土地后没有人耕种,可以组织流民南迁。
太傅还表示,他亲自去动员尹家南迁。
胡广和张奂也表示,各自去动员。
牛弘则亲自去窦家动员。
几个月来,窦武在家一直闷闷不乐。本来以为这次窦家会遭遇灭顶之灾,却想不到自己选的这个小皇帝怎么厉害,居然能把宦官彻底搬倒,还为窦家挡住了政敌的清算。真有点感概万千。
听说牛弘登门,窦武亲自到门口迎接。
见过礼后,牛弘跟窦武讲了帝国开发南方的计划。称赞了窦家祖先的丰功伟绩,窦融西北称雄,窦宪彻底击败北匈奴,建立不世武功。希望窦武象窦家祖先一样,率领窦家开发南方,为帝国解决粮食问题立下功勋。
窦武听到牛弘赞美窦家祖先窦宪深为感动。因为窦宪是窦家祖先中最有争议的人物,作为外戚,几乎坏事做尽,但作为征北的将军又立下了赫赫武功。
窦武表示,愿意举家参与南方开发。还动员与窦家关系密切的豪族一起去。但他有个要求,他想让小儿子窦机留在dì dū,也让太后在dì dū有个亲人。
牛弘满口答应。表示为窦机在宫内安排个职位。但牛弘已定下政策,外戚在dì dū任职品秩必须低于一千石。所以只能安排个六百石的职位。
窦武对此倒是不讲究。他是害怕到南方开发艰苦,怕小儿子吃苦。
一番动员后,三百多家豪族愿意举家前往南方开发。其中包括王家、窦家和尹家这三家帝国的超级豪族。
帝国下旨设立南方开发指挥使衙门,作为一个外设办事机构,地点放在九江。任命王畅为总指挥使,窦武和尹勋为付指挥使。对这一机构的监察由荆州刺史和扬州刺史负责。
临行前牛弘接见了南方开发指挥使衙门的全套人马,特别提醒他们良种对于提高稻米产量的重要xìng。让他们派人到安南等南方番国去引进水稻棉花等良种,同时建立良种基地,研究改良,防止良种的自然退化。最后牛弘举杯为他们送行,并每家赐御酒一坛。
十月,在帝国由北向南的官道上,大队人马衣着光鲜,举家迁往南方。车队前后有几十里长,一眼望不到头。被史学家称为衣冠南渡。
其中王家带领的团队落户鄱阳湖赣水一线。尹家带领的团队则去了长沙湘水一线。
而窦家带领的团队来到了长江与浙水之间的平原地带。那里后世南有杭州西湖,北有苏州园林,是查先生UU小说的江南。江南的山灵水秀加上窦家的基因,反而使窦家后世出绝sè美女的概率大增。难道窦家命中注定走不出靠美女崛起的怪圈吗?
诗云:昔rì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中王谢是指晋时衣冠南渡的王谢两家。
国人为什么非要等到危机败退时才南渡偏安呢?为什么不能主动开发江南呢?!!!
第二十六章 草圣岂能无好纸
第二十六章 草圣岂能无好纸
经过了一次大的整顿,帝国各级zf重新焕发了生机。官员们有了一种危机感,如果不实心做事,自己所在的部门都有可能被撤掉。连帝国三公的机构都可以拿掉,这次是来真的了。这使得从上到下,帝国各结机构高效地运转起来,各项决策都能有效地实施。
牛弘可不是个喜欢事必亲躬,到处插手的人。因为那样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官员养成事事都依赖上意的不好习惯。只有象诸葛亮这类权臣需要这样做,因为怕优秀士人冒尖对自己形成威胁。
牛弘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常常绷紧神经,显得很轻松和攸闲。第二十六章 草圣岂能无好纸
牛弘还是经常到窦妙那里去请安,不过现在已经没了那种被迫的感觉,而是一种家庭成员之间的亲情连络。
窦妙已经从那次打击中恢复过来了。尽管牵挂着在南方开发的父母,但有个弟弟在宫中,隔三差五前来探望,不会孤寂。再不用攻于权力的计算,心也宽下来了,人也长胖了,脸上更显得容光焕发。
先前,由于时刻jǐng惕着宫中的凶险,更怕窦妙发威,贺美人和孙宫人不敢让三位小公主与牛弘接近。现在没了这层顾虑,就时常有了走动。阳安公主刘华一看到牛弘就在“皇帝哥哥”面前说个不停,让牛弘这个现代独生子女家庭长大的穿越者享受了难得的兄妹之情。为了哄刘华开心,牛弘还专门让木工作坊做了一套智力积木。谁知这位小公主不大喜欢。牛弘也不清楚十岁大的女孩子喜欢些什么玩具。
实在无聊,牛弘叫张让安排便装出游。做皇帝有时也很无奈,盛装出游不仅花费巨大,而且还不zì yóu。
牛弘打扮成富家少年公子第二十六章 草圣岂能无好纸,小尾巴刘江看上去更象个书童,张让为了扮管家还专门在下巴上粘上了胡须,看上去有点滑稽。四个打扮成家丁的羽林郎相随。
一行人来了到皇家劝农庄。张让吩咐庄主周赢,不必跟随。
时值深秋,天高云淡。田野里的麦子早已收割,路边野草也在秋风下慢慢枯萎,眼前显得特别空旷。远处是皇家上林苑,深秋的山峦红褐相间,层林尽染,真令人意犹未尽。牛弘沉浸在这诗情画意中,胸中感到特别的舒畅。
在庄舍吃饭时,牛弘向庄主周赢询问了牧场的情况。
庄主说:“神了!在饲料中加入适量的蝗虫猪长得飞快,仅两个多月,就长到一百多斤了。鸡鸭也长得快,估计再过个把月,就能向御厨房供货了。”
庄主还说,现在附近的大家族都知道蝗虫喂猪的效果了。纷纷开办大型养猪场,到劝农庄来买蝗虫。
牛弘问庄主,蝗虫卖别人多少钱一石。
庄主说,蝗虫喂猪比粮食还要好,卖六十钱一石都有人要。他知道牛弘要推广,所以只卖别人三十钱一石,让别人占了老大的便宜。
要是这农庄是周赢自己的,牛弘肯定会说他是jiān商,价格翻了一倍还说别人占了便宜。劝农庄实际上是少府的,周赢只相当于是管家,庄里还有专门管帐的。
牛弘把周赢着实夸了一番,他把自己的意思理解的很到位。只要把这种养猪方式加以推广,蝗虫群这种农业杀手反而会成为人们追逐的资源。既可以降低了农业的危害,又大大地发展了牧业。这可以改善百姓的食物结构,还可以为农业提供大量优肥料。是一种既除害又多赢的效果。
听了庄主的介绍,张让也表示要在家里办养猪场。对此,牛弘是很支持,还让周赢把张让需要的蝗虫留足(明年夏天前,这批蝗虫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
只要不眼睛盯着国库,挖帝国的钱,牛弘还是支持官员家里经营赚钱的。
回宫路过太尉府时,牛弘突然决定到太尉张奂家去看看。牛弘跟门房谎称自己是太尉同僚家的公子。
走进太尉府,牛弘的感觉不象一位令敌丧胆的将军的府第,乍一看,还是以为走进了一位太学博士的家。也难怪,张家本来就是书香门第。要是边境安宁,这位凉州名将也许会走另外一条人生道路。
太尉有两个儿子,长子张芝,季子张昶,两位都是书法名家。尤其是老大张芝,在后世书法界是超一流大师级的人物。他脱胎于孝章皇帝的“章草”,省减了其中略显冗余的部份笔画,成了草书中的集大成者。他的书法被称之为“今草”。张怀瓘《书断》称他“学崔、杜之法,因而变之,以成今草,转jīng其妙。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脉通于隔行”,三国时期魏国书法家韦诞称他为“草圣”。他的书法对后世王羲之、王献之书法风格的形成都有重大影响。
很可惜,他的墨迹没有留传下来。
牛弘作为一个穿越者,今天到太尉家,就是想一赌张家双杰的书法风采。
太尉还没有下朝,张芝到弘农家中去了,只有太尉的小儿子张昶在太尉府中。见过礼后,牛弘对张昶说:
“小弟牛弘(大汉帝国只知皇帝姓刘名宏,这个名字没人知道),久闻太尉府二张书法俊秀,冒昧打扰,以求一观。”
张昶嘴里说着“过奖”,面对自己的粉丝,心里其实得意。
在交谈过程中,牛弘细细打量起这位书法名家来了。张昶三十岁的样子,一身儒生打扮,与洛阳的儒生没有什么两样。不象现代那些成为什么家的人,总喜欢把自己弄得很另类。看上去略显瘦弱,不象他父亲那样尽管儒雅,却不失威武。双目有神,人显得很jīng神。一阵寒喧过后,张昶就把牛弘领到了书房。
书房里有些凌乱,案台上文房四宝没有现代那样jīng致。上面三三两两的放着一些写好的书法作品。那一手字是绝对没话说的,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是纸质太差,在牛弘眼中,比现代的报刊用纸都低一个档次。因为纸质粗糙,造成了一些笔画边缘不均匀的沁墨,影响了字体的整体效果。
只是在一幅帛纸上的书法,才真正展现了“今草”的神韵。只是这帛纸不象牛弘宫里用的帛纸,竟是灰sè的。
“帛纸不是白sè的吗,怎么张兄的帛纸是灰sè的?”牛弘不解地问。
“帛纸太贵,愚兄练字后浆洗再用,因颜sè不能脱尽,所以成了灰sè”,张昶解释道。
牛弘知道帛纸贵,不象自己在宫中,用多少都不计工本。张奂这些年都是高品秩官员,现在更是位列三公,连张家都用不起帛纸,可见造纸技术对帝国文化的制约。
“可惜了”,牛弘故作惊人之语。
“可惜什么?”张昶不解。
“可惜没有好纸,亏了张兄这一手好字。”
说得张昶笑了起来。
这时,太尉回来了。太概是门口张让已经跟太尉说了,所以太尉一回家就赶到书房向牛弘行礼。张昶一惊,不过反应也快,赶紧跟着父亲一起行礼。嘴里还说着:“不知陛下驾到,小生死罪”。
“是朕仰慕张兄的书法,冒昧前来。张兄何罪之有”。牛弘说的是实话。
“陛下过奖了。小生拙作,难入陛下法眼”。张昶嘴里说着,还是有点不安。
“太尉来的正好,朕有事找你商量”。牛弘赶紧转移话题。
来到厅堂坐下后,就对太尉说:“帝国无好纸,亏了太尉家两位国手一手好字。”
“谢陛下夸将”,尽管帝国还没有书法家一说,但张家作为书香门第,对两个儿子能写一手好字还是蛮得意的。
张奂心中明白造纸的重要意义。帝国自蔡伦造出真正意义上的纸张后,东莱人左伯还进一步作了改进,但总的来说,纸的质量还是不尽人意。书籍用字简练难懂,不是写书的人故作高深,实在是受书的载体的制约。试想,用白话文写一部书,一车竹简都写不完。
在牛弘的诱导下,太尉表示,张家要办一个造低作坊,造出更好的纸来。张昶更是跃跃yù试,表示亲自去弘农家中创办作坊,造出好纸来。
牛弘假分析纸质为名,把自己知道的现代造纸的一些知识告诉张昶。一是在古法造纸原料蒸煮后,建议用水力石磨把把原料磨碎。二是在打浆时改人工搅拌为水力带动的叶轮在槽中进行强力搅拌,通过水力切割把纸浆纤维进一步分解细化。三是在抄纸前纸浆中加入胶质。牛弘也不知道照自己说的能不能大大地改进纸的品质,但相信张昶这个对书法痴迷的人肯定会在造纸上投入全部智慧。
就这样,牛弘又把造纸这件大事交给张家去做了。作为一个书香门第,如果真能在造纸上有所树建,那将是一件锦上添花的美事。!!!
第二十七章 刘氏摆钟和马钧定律
第二十七章 刘氏摆钟和马钧定律
牛弘回到皇宫后,仍对张家兄弟的书法赞叹不己。在穿越前,牛弘在念中学时,曾参加过书法兴趣班。足足有两年时间,还是不得要领。在书法上只能做到形似,却似是而非。后来,文字的东西都用电脑来解决,早把书法丢之脑后。
今天能看到这绝世的书法,牛弘感到一种责任。要让这一文化瑰宝传于后世,让后人知道自己的祖先曾有这样的颠峰之作。作为一个强大帝国,技术的推进能让帝国跨上一个新的高度。但没有文化的跟进,这种强大就没有韧xìng。
牛弘准备随时跟踪张昶在造纸技术上的进展,缺第二十七章 刘氏摆钟和马钧定律资金就直接由自己用赏赐的形式下拔,缺技术就召开下能工巧匠相助。牛弘就不信了,大汉帝国倾全国之力不能造出适用的纸来。
牛弘亲政以来,宫中变化最大的就是rǔ母赵娆了。原来赵娆是宫中的活跃分子,到处可以看到她的身影。现在她却呆在自己屋里做起女红来了,由于在亭侯府就有根基,她做出来的女红在做工上不亚于皇宫御府。这让牛弘很感动,原来串门绕舌不是她的本来面目,先前这样做纯粹是为了自已。
牛弘下诏封赵娆为河阳君。还把皇宫附近一个原犯事宦官的府第赐给赵娆。
牛弘还让自己的小尾巴刘江搬到赵娆那儿去。小刘江慢慢长大了,不可能长期住在皇宫里。
建宁元年十一月五rì,太史刘洪来宫中报喜。牛弘交给他的第一个研究任务有了结果,他做出了jīng确到秒的计时钟。
牛弘太喜。看来太史刘洪组织的这一套人马不错,只凭自己当初的原理提示,就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把实样做出来。这样的第二十七章 刘氏摆钟和马钧定律速度搬到现代来也是惊人的。
牛弘决定去看看,把太傅陈蕃和参议胡广叫上,还专门让人去叫来黄门侍郎窦机。
牛弘不敢小看胡广这个帝国老臣。尽管这些年,他没有什么实权,也没有什么作为,但他在帝国的人脉比太傅还广。他会准确地判断天子在想什么,关注什么。除非他想留一手,否则这种信息会通过他的门生故吏传遍帝国,比下旨还管用。
至于窦机,牛弘要培养他对技术的兴趣。因为他是外戚,所以他在dì dū六百石的职位已经到顶了,不可能再有所升迁。只要他自己不安于现状,就只有往技术方向发展。现在帝国还处于短缺经济阶段,商业的兴起和繁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摆钟被打造在天文观象台旁边的一间房子里。知道天子要来,田丰、马钧、姚仪、张全、欧阳景等全套研究班子都等在那儿。见过礼后,大家的目光马上转到靠墙的大摆钟上。
整个钟有一丈高,上面有并排三个园形刻度盘,盘中的指针分别指示时、分和秒。尽管这是牛弘的交待刘洪做成这样的,但给牛弘的印象就象走进了现代的星级宾馆前台。钟的正中有一个钟摆,均匀地来回摆动,右边秒刻度盘上的指针则是有节奏地走动。
为了防止磨擦造成钟摆的衰减,专门做了一套水力驱动装置。从屋顶的水槽中接下一根细的水管,往一个与钟内棘轮机构连接的小勺内注水,当钟摆驱动棘轮旋转时,小勺中水的重力为机构补充动力。伴随着棘轮的转动,小勺倾斜,将水泼出。失去了水的重力,小勺又重新回复到起始位置。
牛弘不停地赞叹他们的巧思。
刘洪介绍,屋顶的水槽由人工提水上去。装满一槽水可以让钟走一天多。
木制齿轮系全部被木板围在一个箱子里。刘洪说那样做是防止灰尘进入。
钟的前面六步远的地方有一个校时装置。校时装置正上方屋顶有个透光天窗,校时装置是一个石板上竖直着一根木杆,还自木杆根部画了一条线。睛天正午木杆的影子与这条线正好重合,以此作为标准来校准时钟。
刘洪介绍说,他们已经对摆钟做过三次调整。现在的走时jīng度三天误差不超过一秒。
这台在牛弘看来既拙笨又jīng巧的摆钟把太傅陈蕃和参议胡广看得目瞪口呆。太不可思议了,原来帝国最jīng巧的计时水漏最小分度为约十分种,现在能jīng确到一秒,jīng度提高了六百倍。而窦机则流露出年轻人强烈的好奇心,拉着马钧问这问那。
接着刘洪介绍了整个研制过程。这台钟大部份二个月前就做好了。运转时,走不了多长时间就停了下来。开始他们以为是齿轮轴的转动阻力在作怪,就动脑筋把齿轮轴两端镶上了铁的轴尖,把齿轮的转动弄得很灵活。再运转时尽管走的时间长一些,还是会停下来。
还是机灵鬼马钧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摆锤。马钧反复测试摆锤结构,确定摆动周期与摆杆长度的平方根成正比,还测定出一个相关系数。马钧认为,原来的摆锤做的不合理,离摆动中心远的部份与近的部份摆动频率是不一样的,造成阻滞才使钟摆停下来的。
马钧改进了摆锤结构后,再运转,钟就不会停了。
这些对牛弘这个现代穿越者尽管不算什么,但整个研究小组在认识上的起点不一样。在大汉帝国,这无疑是一个跨时代的发明。
牛弘这次不说朕心甚慰了,而是赞不绝口。牛弘表态:“你们的发明很了不起。为了让后世记得你们的发明,朕把刘太史领头研制的这一台钟命名为刘氏摆钟。把马钧发现的单摆运行规律命名为马钧定律,测出的相关系数命名为马钧常数。”
这话说得这帮研究人员很兴奋。特别是那几个年轻人,可以用漏*点满怀来形容。他们都希望以后有自己的发现和发明,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后流传后世。
说话间,牛弘发现钟的对面墙上竖着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画着很多几何图形和运算算式。就走过去看了起来。
木板表面是木料的本sè,写字用泥土加入炭黑做成的泥条,类似于现代的粉笔。旁边放着水桶抹布,想必是擦字用的。
上面的运算算式牛弘是熟悉的,是牛弘先前告诉刘洪的阿拉伯数字和算术符号。而几何图形的描述则还是用汉字,显得冗长而且不够严谨。比如直角三角形的直角短边、长边和斜边称为称为勾、股、弦问题不大。任意三角形底边平放被描述成底、左勾右股或左股右勾,就有断乱。把图形上下翻个面,底就成了顶了,同一条边的描述有两个,没有唯一xìng。四边形就更乱了。
看到牛弘在仔细地观看木板上的运算,其它人也围了过来。
刘洪则显的有点得意。他告诉牛弘,阿拉伯数字和算术符号确实简捷方便。现在田丰已经是运算高手,几个年轻的助手也已经掌握。
田丰也不谦虚,向大家展示了如何用阿拉伯数字和数学符号进行运算。不过他说,大数字的运算首推刘太史,刘洪那一手算盘其它人望尘莫及。
太傅陈蕃和参议胡广觉得匪夷所思,原来算术可以这样运算。胡广经过一番沉思,认为阿拉伯数字可以运用到记帐和报表,可以大大简化一些相关官员和大户人家管家的工作。得到牛弘的肯定。牛弘可不想当一个天下总教授,把所有自己还记得的现代知识一一讲述。那还不把人累死。牛弘只想借适当的时机,讲一些基本原理和方法,再让天下人集思广益,推进帝国的技术进步。
今天这个机会牛弘当然不愿意放弃。牛弘在木板上写上拼音字母和声调符号,讲解了怎么给汉字注音。还告诉刘洪,可以把字母运用到几何中去。说着画了一个三角形,在三个顶点标上了ABC。这样三角形三条边的描述就严谨了。比如边AB、边AC。不过念起来与现代不一样,叫“边阿波”、“边阿痴”。牛弘细细一想,觉得这样也挺好。字母读音的唯一xìng对帝国的发展最有利。如果按英文再弄一套读音,不知会弄死帝国的年轻人N多的脑细胞。
对于这二十几个字母,刘洪和他的助手兴奋异常,这为他们打开了又一片天空。
太傅陈番到不显得诧异,他与牛弘接触的时间长了,对惊喜已经有免疫力了。
参议胡广则是第一次目睹了少年天子别出心裁的凯凯而谈,他对几何不大关注,而更看重字母注音。越想越觉得这种方法非同寻常,可以让学童快速认字。这位帝国老臣也开始从内心佩服起牛弘来了。!!!
第二十八章 逆流
第二十八章 逆流
窦机向牛弘请求,到刘太史这儿当助手。窦家遭受的打击让这位十七岁的青年成熟了,他想摆脱纨绔子弟的形象,扎扎实实地做出些成绩来,转变天下人对窦家男人的看法。
“太史侯补郎食秩只有两百石,那有就低不就高的?”牛弘要把职位级别先跟窦机说清楚,生怕他只是一时心血来cháo。
“臣一心想做点实事。田御史能这样,臣为什么不行?”他是拿田丰作为自己的榜样,决心不小。
“这事朕做不了主,你去问太后。只要太后肯让你来,朕让太傅帮你安排。”牛弘是亲口答应窦武帮他小儿子安排个六百石的第二十八章 逆流职位的。如果降了级别,既使窦武不来兴师问罪,自己也觉得别扭。
牛弘今天带他来的本意是,培养窦机对技术的兴趣,将来帝国有六百石以上的技术岗位时再按排窦机做点实事。没想到窦机被今天的参观震撼了,决心这么大。如果能持之以恒,牛弘相信窦机肯定能有所作为。当然,如果他连自己的老姐都说服不了,就只能说明是一时之兴了。
牛弘接着告诉大家,年底帝国要开两个重要会议。一个是儒学研讨会,由太傅来主持。另一个就是天下工匠和方士的会议,现在决定由刘洪主持。要求刘洪和他的研究小组把一些研究成果整理一下,参与两会的讨论。
牛弘还告诉大家,帝国需要儒学。因为儒学能教化万民,使天下知礼仪,尊卑有序(太概相当于现代的思想政治工作吧,牛弘在那个年代不这样说肯定会翻了天)。但帝国也需要杂学,需要农学、织造学、医学、数学、机关学、方士学(杜撰的名字,应该是化学)等等。为了不再把杂学看作低级学问,第二十八章 逆流以后把杂学总称为科学。
对于帝国来说,儒学相当于帝国的大脑,而科学相当于帝国的四肢。帝国的发展需要一部新的儒学,更需要发展科学把帝国打造的更加强大。
牛弘的一番话,说得刘洪和几位年轻人血脉澎胀,热血沸腾。而太傅陈蕃和参议胡广似乎还有保留。
几天以后,天子要开两会和提高杂学地位的消息就传遍了dì dū洛阳。这次不同于风箱和吃蝗虫,议论再也不是一边倒,明显地分成了两派。
反对一方主要是一些高官士族。他们是现体制的最大受益者,他们怕这种变化带来的不确定xìng,怕另一个阶层兴起分割他们的利益。
赞成一方是中小官员,没有机会挤进高官的豪族和大家族,还有大批取得了入仕资质却没有官做的准仕人成员。
这是典型的座位效应,有坐位的人希望维持现状,而没坐位的想推倒重来。
洛阳的太学生也明显地分成了两派。持反对态度的是一些有强大家庭背景有人和一些儒学至上论者。家庭背景一般和贫寒的子弟强烈支持这种变革。他们雄心勃勃地来到dì dū,但现实让他们看到出仕无望。
姚仪、张全、欧阳景三位进入太史研究机构时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思考,希望找到除出仕、回家以外的第三条道路。几个月来,已经有几十个太学生自发成立了兴趣小组,研究数学和机关学。这些小组的成员与姚仪他们三位频繁往来,使得刘洪那个研究小组在学术上的进展能很快传播到太学。
还有一些太学生已转行学医去了。
在帝国的太学里,这几个月已起着微妙的变化,五经和儒学的神圣地位在慢慢弱化。儒学场面上说得好听,“学而优则仕”。他们中很多人童年和少年时就是“学而优”的群体,本来以为来了dì dū就可以出仕了,但实际上需要优上加优。作为巨大的反差,大量能够出仕,得到岗位的人却不见得“优”到那里去。
在洛阳太学这个帝国反对党的摇篮,这次赞成天子做法,希望变革的人占大多数。
现在每当晚上,帝国各大沙龙再也不是一团和气,纷纷议论天子的新主张。
太傅陈蕃尽管内心对天子的主张有所保留,但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是天然的帝党。因他也弄不明白天子的新主张能给帝国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只是机械地为天子辩护。所以说服力有限。
而另一些大沙龙里却是在议论天子的新主张对自己可能带来的危害。他们不敢公开反对天子,他们在找天子新主张中的弱点加以攻击,想使天子的新主张胎死腹中。经过反复议论,他们找到了天子新主张中的一个弱点,方士。
于是牛弘接到了不少要求直接呈交天子的奏折。而奏折几乎是一类内容,就是各地方士炼的丹吃死人的事件,要求严惩作恶的方士。
牛弘心里还挺奇怪。早干什么去了,方士拿水银炼丹吃死人是正常的,吃了长寿才是天方夜谈。就御批同意抓捕犯事方士,并下诏严禁将水银炼制的丹药供人内服。
几天后,太傅急匆匆来找牛弘。说冶铁工匠和方士的会议开不成了,方士们都躲了起来,冶铁工匠也不愿来dì dū开会。
牛弘马上联想到这些天蹊跷的奏折,隐约猜出了其中的关连。
太傅也不瞒牛弘,把提高杂学地位可能带来的利益变局,哪些人会反对,以及借犯事方士杀鸡惊猴,使得会议没法召开的来龙去脉逐一分析。
牛弘不是个小气的人,对帝国高官的智商打心眼里佩服。高!确实是高!法不责众,既使自己最终明白了哪些人在跟自己作对,也不可能把所有人一棍子打死。
但牛弘也不是个轻易放弃原则,遇到困难绕道走的人。要想说服这个群体,就必须先说服太傅。于是牛弘问太傅:
“大汉帝国现在有资格出仕的有多少人,包括孝廉郎、太学生和解除党锢后还没有任职的党人。”
“大概有两三万人。”太傅回道,却不知牛弘之意。
“把他们赶回家,还是关掉洛阳太学和各地郡学,还是让他们无所事事整天清议?宦官已经本份了,下一步还要清除哪股势力才能给他们让出位来?”牛弘只能从这个角度来跟太傅谈,要是谈帝国的工业化前景,估计太傅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当作天方夜谈的。
这样一说,太傅就震惊了。他大概还没有细细想过太多的人才处理不好对帝国的稳定也是个威胁。现代社会就业问题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但大汉帝国这些年士人与宦官、士人与外戚、士人之间清流与浊流之间斗来斗去,其中也有个就业问题。
“要不是帝国动员了三百多豪族去南方发展,那些豪族家的子弟就会对高品秩职位虎视眈眈,帝国的高官还会象现在这样安稳吗?”牛弘又说出帝国高官现在出现暂时宁静的原因。“相对于王畅、尹勋、窦武这些为帝国的发展,奔赴南方开发的同僚,那些心里打着小九九的帝国高官不觉得惭愧吗?”
“陛下考虑深远,老臣惭愧”,太傅当然是个聪明人,似乎明白了牛弘为什么要这样做。太傅也明白,牛弘说出这番话的份量。要是把这番话传于天下,现在dì dū在位的高官会被天下人骂死。帝国的豪族与豪族、豪族与士人、豪族与儒生之间,尽管有时是利益共同体,但多数情况下是竟争对手。
“学生这样做不仅是为了给人提供出仕的机会。更重要的是想打造一个强大的帝国。那些方士也是聪慧之人,只是他们以前的研究方向不对。儒家倡导教化万民,由学生来教化方士有什么不对吗?”牛弘又重点谈到方士问题,当然,重点在于让太傅有个过硬的理由去与帝国的高官勾通。
“陛下真乃中兴之主也。老臣处置不力,请陛下降罪。”太傅对于自己身为帝国上公,这事闹到这个份上,有点自责。
“太傅何罪之有,是学生没有事先多作解释。”牛弘把这事轻轻带过。
牛弘还坚持,两个会议一定要同时开。如召不来匠人方士,儒学研讨会也要推迟。让太傅做好协调工作。!!!
二十九章 瞌睡遇到枕头
二十九章 瞌睡遇到枕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是太傅有意还是无意,牛弘与太傅的谈话内容断断续续以小道消息的形式传了出去。那些参与反对天子新主张的帝国高官和豪族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在他们原先的算计中,天子要么默认这一挫折,从此再也不搞新花样。如果天子龙颜大怒,他们也准备找个替死鬼顶包了事。他们自以为找到天子的死穴,为了帝国的稳定,不敢撤换全部高官。
天子的反击方式出乎他们的意料,竟煽动天下人来孤立现在得势的那一部份高官集团。尽管他们在帝国实力强大,但他们与天子的作对一旦公开化二十九章 瞌睡遇到枕头,他们要面对几乎是除了自己以外的整个大汉帝国。上有天子,下有目前仍在帝国权力中心以外的大多数豪族,还有整个天下雄心勃勃,希望在大汉帝国舞台上施展一番的年轻人。
天子在召集方士问题上的自辩也让他们无可挑剔。“天子自己要教化方士”,多么冠冕堂皇,既使让孔圣人还阳也没法反对。
帝国老臣,六朝元老,参议胡广病了,卧床不起。他自认看透世事,jīng于算计,处事园滑。想不到会栽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天子手里,晚节不保。
每当晚上,洛阳几个大家族再也不象先前这样热闹,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这种冷清让他们害怕,没有人抬轿子,他们还玩个屁呀。
正在他们自己设法补救,缓和与天子的关系时,发生了一件事。
在帝国太学里有个太学生,名叫张鲁。张鲁出身于道教世家,祖父张陵在蜀中创立五斗米道影响深远。现在祖父已亡故,五斗米道由父亲张衡执掌。张家有钱,但影响也只局限于蜀中。父亲把张二十九章 瞌睡遇到枕头鲁弄到帝国太学里来读书,就是希望张家后人能出仕做官。
张鲁聪明好学,在太学里已通过三门五经答对,具备了出仕的资格。当张鲁想用钱疏通关系找个官做时遇到了想象不到的麻烦。张家在dì dū没有人脉,而dì dū的高官家族一听说张鲁的道家背景就敬而远之。张家也不是家财巨富,张鲁能拿得出来的那点钱还没放在dì dū豪族的眼里。
正当张鲁想回蜀中子承父业时,帝国下诏,限制单一教派的传教地域。五斗米道只剩下鹤鸣山总观,下面的分观全部脱离。使得五斗米道根本没有了发展空间。
张家作为道教世家,除了广收信徒传道外,对医术和方士之术也有较深的研究,在帝国各地都有广泛的人脉。这次在司隶被抓的四个方士与张鲁一直有来往。张鲁因此知道,这是个冤案。事情的起因是洛阳西边渑池的一户豪强家主年老多病,求医无效后向其中的一位方士求取丹药。而这位方士给豪强的也只是益气补血之丸,根本不是所谓的长生不老药之类的虎狼之丹。半年后那位豪强实际上是老死的,与丹药无关。
事发时,还不是那家豪强告发,而是司隶丞蒋邈率兵抓人。张鲁还以为那几位方士运气不好,才招来这无妄之灾。
当天子与太傅的谈话传到太学生中间时,张鲁就明白是什么回事了。这明显是帝国高官为对抗天子而有意陷害。张鲁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要到天子那儿告发这件事情,并借此向天子表明自己是支持天子的新主张的。
牛弘这几天心里还是有点不快。尽管已经成功地说服了太傅,相信事情肯定会有转机。但近期大规模处理方士一事,让方士以往的劣绩传遍天下。而方士曾造福于天下的那些事没有人会提起,自己重视方士也变了味,变成了给犯了错的一个群体一条出路。这势必打击那些方士中的jīng英,他们不会奉诏,而是远循山林。这样,自己招集天下方士jīng英建立帝国基础化学的设想还是会流产。
牛弘正在郁闷,张让进来了。
“陛下,宫外有位叫张鲁的太学生求见,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张让对牛弘说。大概是张鲁求见牛弘,别人不愿意帮他传话进来。张鲁不愿放弃这种机会,长跪于宫外阶下。
“谁,张鲁”,牛弘一个穿越者对这个名字肯定熟悉,“传他进来”。牛弘也不知这个张鲁为什么要见自己,但还是愿意见一见他。
张让高声喝唱后,一个小太监把张鲁领了进来。
牛弘看到张鲁中等身材,没有什么特别的,与刘洪那里几个太学生差不多,而不象后世描述那些道教传人,看不出什么清风道骨来。
见过礼后,张鲁跪着说:“学生要替那些被害方士鸣冤”,接着把他知道的司隶那四个方士被陷害的过程向牛弘说了一遍。
牛弘大喜,心想,这就好比自己正想打瞌睡,还有人送枕头来。真是天助我也。
“传御史中丞李膺来见朕”,牛弘对张让说。
李膺这位帝国的最高监察官(撤掉司空机构后,御史中丞连名誉上的上级都没有了)还是第一次受到天子的召见,也不知什么事,急匆匆地跑来了。
牛弘让张鲁把司隶四位方士受到陷害的事向李膺重复一遍。
天子与太傅的谈话李膺早已耳闻,知道天子的态度,不敢马虎,当场表态:“臣一定亲自督办此事”。说完就下去了。
牛弘还真有点喜欢李膺风风火火的xìng格。
李膺走后,牛弘让张鲁起来,并叫张让搬来一把凳子让张鲁坐下。牛弘要跟张鲁谈谈,要让这位五斗米道的传人参与帝国的基础化学计划。
“朕知道,你们道家也研究方术。只是你们侧重于烟火之类的,为你们的道术造势”,牛弘先要拆穿道家的把戏,省得张鲁以后在帝国的化学队伍中装神弄鬼。
“什么也瞒不过陛下的天眼”,张鲁没办法,既然说穿了,只有实话实说。
牛弘接着就跟张鲁讲了要筹办工匠方士会议一事,方士以后应该重点做的一些事情,以及这些事情在帝国发展中的地位。
张鲁向牛弘请求参加这个会议。牛弘心想终于上钩了,就让张鲁与刘洪他们一起参与会议的筹备工作。
牛弘也不想让张鲁白白地为帝国做事。张鲁走后,牛弘让太傅给张鲁安排食秩(帝国太学里有一定名额的食秩太学生,一般情况下都让帝国的高官留给自己的子弟了)。
牛弘与太傅谈话中关于赞扬南迁开发的三百多豪的内容则使dì dū的豪族明白,那些家族是参与帝国建设规划,现在尽管远离dì dū,将来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参观摆钟回来后,窦机向太后请求,让他到刘太史那里去跟几个年轻人一起研制机关。太后窦妙没有答应。主要是因为太史侯补郎的品秩太低了,让她这个太后没面子。
后来得知牛弘点名赞扬窦家等三百多豪族时,窦机觉得天子和帝国还是看重窦家的,整天无所事是也不是长久之计,要是能做出实绩不仅自己脸上有光,也不枉天子的眷顾。于是他就跟自己的老姐太后窦妙磨,窦妙被自己这个弟弟弄得没办法,只有允了。
窦机到了刘洪那里,那位学者还是给太后面子的。他安排窦机整理一套汉字注音方案,参与儒家研讨会。
李膺亲自督办力度就是大,不出两天时间,四位司隶方士被陷害一事就弄了个水落石出。四位方士被释放,而司隶丞蒋邈被抓进了廷尉太牢。
太傅陈蕃看到牛弘政治上的成熟感到很欣慰。不管怎么说,太傅年事已高,不可能为牛弘保驾一辈子。实际上方士之事他并不是被蒙在鼓中,而是向帝国高官的一种妥协,生怕自己百年之后牛弘与高官不好相处。牛弘出招的老练让太傅大跌眼镜。
所以当牛弘跟太傅提到要开朝会亲自审问蒋邈,借此敲打dì dū的高官时,太傅并没有反对,而是提醒牛弘把握尺度,见好就收。
建宁元年十二月八rì,朝会。
一开始,司隶校尉段颍就跪下向牛弘请罪。因为蒋邈是他的部下。
牛弘知道,这位凉州名将在战场上贪功杀俘的事情可能会做,但这种老谋深算的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没你的事,朕心里跟明镜似的。起来吧。”牛弘对段颍说。
“谢陛下不罪之恩”,段颍是没法把这事跟自己脱干净,所以天子的信任让他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