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背着步枪回明朝TXT下载背着步枪回明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背着步枪回明朝全文阅读

作者:龙城剑士     背着步枪回明朝txt下载     背着步枪回明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见汪直

    高爆手雷不是谁都能玩的,爆炸半径高达六十米,也就是说投弹如果投了五十米,连自己炸死。

    十米范围内可以摧毁无特殊防护的普通坦克,二十米范围内能把装甲车拆成钢板,爆炸扬起的杂物哪怕是一片碎砖瓦或者小石子儿都能要人命。

    现在,这么危险的物品被一群古代外行给拿去了。他们除了炸死自己外还能干点什么?

    张述心急火燎的对杨絮说:“我出去一下。”

    杨絮仍沉浸在珠光宝器的兴奋当中,没有注意他的神色,只是温柔地说道:“好。早点回来。”

    张述急急出门,去找万国馆的监正。现在只有求见宪宗皇帝,才能把手雷给要回来。在别人手里迟早会捣鼓炸掉。又浪费东西又出人命。

    “我有急事要求见皇帝陛下,请为我通报。”张述对监正说。各国使节都是找到监正要求通报。

    监正说道:“那您得先写个折子,我递到中书省。等过段时间才能知道万岁接见与否。”

    张述说:“十万火急的事情,等不了时间。耽误就会出大乱子。”

    监正看他紧张的神色,说道:“那我去汇报给西厂汪总管,看看能不能给你报上去。”

    俩人出门,骑马直奔西厂。四条主干道上不准纵马,他们穿大街绕小巷,到达西厂。

    这座特务机构看起来倒也详和得很,没有各种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囚犯,也听不到受刑的惨叫。一处红门,里面几间屋宇,满院花树,看起来倒像是普通的府宅。不同的只是门口有两个站岗的军兵。

    监正显然来过这里,熟门熟路往里走,那俩军兵也没有拦着。

    进对门的屋子门开着,俩人进入。里面是个会客室,摆着椅子桌子,有两个小太监在里面坐着。

    见他们进来,那俩小太监都站起身,一人问道:“王大人,您这急匆匆的有什么事?”这人叫何鼎,是汪直的亲信。

    监正露出笑容说道:“何公公,这位张大人想求见汪总管,不知道他老人家可在?”

    何鼎说道:“汪总管今天没上这里来,可能还在皇宫侍候主子。”

    监正露出为难的神色,回过头问张述:“张大人,这汪总管不在,您看,要不咱先回去等着?”

    张述叹口气,“监正大人,实在是十万火急,会出大乱子的。”

    何鼎打量着张述问道:“您就是那位从天而降的张少尉大人吧?”张述的头发实在是太短了,很好识别。何鼎曾听人说起过,一下就把他认出来。

    张述说道:“是的。”

    何鼎笑道:“听汪总管说起过张大人,既然是您有要事,我这就去大内通禀一声,看总管有没得空子。”

    张述喜道:“多谢何公公。”

    “不敢。”何鼎匆匆出门,去了皇宫。张述本想跟着一起过去,在皇宫外面等候,如果行了就直接进去,但是王监正把他拦住了。

    王监正说:“这种做法不妥,如果别人知道你和汪总管有牵连的话,就会节外生枝。”张述只好耐心地等着。

    何鼎找到汪直,汇报了情况。汪直纳闷,“这张述找我能有什么急事?咱家去看看。”他立即赶到西厂。

    王监正看到汪直回来,立即主动告辞,“汪总管,张大人。下官告辞。”小太监们也都主动退下,房间里只剩他们二人。

    上次永乐公主去万国馆照相时,张述曾见过汪直一面。这太监长得方方正正,不腾不瘦,比梁芳那大胖子顺眼得多。而且听杨絮说,这汪直是永乐公主的人。算起来,西厂是对他比较友好的一个派系。

    张述抱拳,“汪总管。”

    汪直疑惑,“张大人,你说有急事求见万岁,这到底是什么急事?”

    张述把事情讲述一遍,说:“那个手雷属于危险物品,爆炸的威力非同小可。覆盖范围高达一百二十米,也就是三百多尺。这种物品落到外行手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汪直愕然,“拳头大的东西,能爆炸三百尺?张大人此言太过惊人了吧。”

    张述苦笑,:“我知道总管很难相信,但那东西就有那么大威力。”

    汪直琢磨琢磨,问道:“依张大人之见,这东西是落到谁手里了?”

    张述心说,你这不明知故问么?“我觉得是锦衣卫拿走了。”

    汪直问道:“那张大人认为,他们拿去是要干什么?”,

    张述说道:“仿制。”

    汪直再问:“张大人认为他们能仿制成功?”

    张述失笑,“怎么可能?”连他都不知道那种手雷是怎么制作,一群明朝人能够仿出来?天方夜潭。

    汪直往椅背上一靠,“那咱家就不懂了,既然他们仿制不出来,张大人急着要见万岁又是为何?”

    张述莫名其妙,说道:“爆炸了会死很多人啊。”

    汪直笑道:“没想到张大人还有这等悲天悯人的胸怀。即便爆炸,死的是偷盗之人与其同伙,又与大人何干?”

    张述苦笑,“可那偷的人很可能是锦衣卫。锦衣卫是皇家的军队。要是死了人,不是朝廷的损失么?”

    汪直往前探了探身子,说道:“张大人初归大明,这朝中情况可能不了解。锦衣卫是大明的锦衣卫,却未必是皇家的。现在的锦衣卫,是梁芳的锦衣卫,是朝中大臣的锦衣卫,却唯独不是皇家的。”

    张述有点糊涂了,难道宪宗皇帝已经被架空了?“汪总管的意思是?”

    汪直叹口气,说道:“那梁芳把持锦衣卫久矣,现在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奴大欺主啊!朝中大臣与梁芳两相勾结,狼狈为奸。万岁遂壮大东厂以为节制,不想东厂碌碌无为,反倒成了墙头草,不敢得罪梁芳。这才又组建我西厂,用以抗衡。梁芳尚铭这两个奴才,有负皇恩啊。”

    张述这才明白为什么明朝的特务机构开三家,原以为他们是防止垄断搞竞争,想不到竟然是已经失去控制了。张述说道:“没想到朝中情况是这样。我还以为什么事情都是皇上说了算。”

    汪直说道:“圣上是仁义之主,对下面太过宽厚。大臣们集体反对,圣上就会退步。这反而造成大臣们结党营私,内臣勾结外臣,圣上要行事就更加难了。在宫中你也亲眼所见,万岁欲封你为五品官职,群臣集体反对,拖到现在都悬而未解。”

    张述问道:“如果就这样拖下去,结果会怎样?”

    汪直说:“不是咱家危言耸听。假若你未曾得罪别人,最终或者能外放个小吏。但是你得罪了朝中众臣,杀了御林军。又不曾交出火铳,在万岁面前得罪了梁芳。他这个人小肚鸡肠,等到掏光你的物件,最后只有诏狱一途了。”

    张述问道:“那依总管之见,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汪直说:“一个字,快!在梁芳对你下手之前离开京城到南方去,那里锦衣卫势力薄弱,可以保得平安。要说南方还真有个好差使,福州守备病死,现在位置还没定下来。你要是想要这个位置的话,或许能成。”

第三十二章火药库爆炸

    张述问道:“我怎么才能要到那个守备的位置?”

    汪直说道:“公主深受万岁宠爱,对张大人颇为赏识,不妨走走她的门子。”

    张述从小接受的是军事教育,用尽一切手段去达到胜利,对走后门毫无心理压力。他行礼说道:“多谢汪总管指点迷津。”

    汪直笑着说:“咱家也是给公主办事的,张大人在外面记着这点就行了。”

    张述问道:“那我现在还要不要求见万岁?”

    汪直毫不思索地回答道:“要。东西丢了,不求见怎么成?现在求见的话,将来他们出了事也怪不到你头上。咱家这就去见万岁。你就不用去了,依咱家之见,万岁不会见你的。”

    张述点点头,“听任汪总管吩咐。”

    汪直站起身要走,忽然又回头笑着问道:“那杨小姐,张大人可还满意?”

    张述说道:“非常满意。”

    汪直笑道:“那就好。咱家会在公主面前替张大人转达谢意。张大人准备好怎么感谢公主了么?”

    张述一愣,随即明白了,“多谢汪总管。我这有一只打火机,可以很方便的点火。”说完把打火机拿出来,示范了几下打火动作,递给汪直。

    汪直没接,说道:“还是到时候亲手交给公主吧。”

    商议完毕后,张述回万国馆,汪直入皇宫。

    皇宫内,树下挂着一只竹笼,里面两只黄雀跳来跳去,宪宗皇帝正在逗鸟,他一边逗着雀儿,一边问道:“你是说,那张述要见朕?”

    汪直恭敬地答道:“是的,万岁。他说丢失一枚危险物品,会爆炸。”

    “爆炸?”宪宗不解地问道:“怎么个爆炸法?像过年时放的烟花爆竹那样?”

    汪直答道:“据其所说,爆炸范围能达到三百尺,其范围内所有人都会死亡。”

    “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宪宗皇帝不满地哼了两声说道:“那得多少火药才能有这种效果?他丢的那东西多大?”

    汪直伸出拳头比划,“据其所说,好像是拳头这么大。”

    宪宗皇帝大笑,“哈哈。汪直啊,他这么一说你就信了?真是君子可欺之以方,你这人,太老实了。”

    汪直不好接话,在旁边陪笑。

    宪宗皇帝说道:“想必是他丢失了什么重要物件,所以前来诈你。”

    汪直问道:“是,万岁英明。奴才实在是太笨了。那您还见他吗?”

    宪宗说:“不见。让他着着急。这个张述,总是爱耍点小聪明。不治治他真以为大明无人了。”

    说着话,他缓缓地抬起头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其人倒是块好材料,可惜锋芒太露了。要在这朝廷中立足,谈何容易?好好磨练磨练他,免得他一天到晚不知天高地厚,哪天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汪直说道:“奴才懂了。”

    土木堡之变后三大营全军覆没,包括原来的神机营。

    新建的神机营是被宪宗皇帝私人养起来的军队,是一支被雪藏起来的新式军队。这支军队从十五年前开始组建,到现在还没有打过仗。

    神机营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作战军队,更像一支教导团,或者干部培训学校。它的士兵学习火炮,火枪的制造,使用,怎样带兵。

    这是一个庞大军队的框架,宪宗皇帝打算在合适的时候,以神机营为框架,构建起一支新式火器军队。

    京城中地皮昂贵,所以神机营占地面积并不大,军营外面就紧挨着民房。出于安全和保密的考虑,军械库位于神机营中间,四面营房。

    自从梁芳拿到那颗子弹,神机营内就聚集了明朝所有的火器高手,他们拔下弹头,细细研究其中构造。

    在他们看来,这子弹结构非常简单,仿制没有什么难的。唯独其中火药成分非常复杂,急切间很难弄清楚。但是他们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认为几个月内肯定可以弄清楚。

    正是由于这种天朝的自大,他们决定再拆颗炮弹看看。高爆手雷就这样被他们给弄到手。

    偷到手雷以后他们担心张述告御状,多处藏匿,并没有马上开拆。

    等到宫中传来消息,说没事,可以拆了。他们才聚集在一起,研究这颗“炮弹。”

    前面的子弹给了他们错误的讯号,以为这枚“炮弹”和子弹一样,也是由特殊工具击发才能发挥作用,他们就放心大胆地拆了。扭扭这儿,板板那儿。

    然后有人惊喜地发现这东西上面的机关可以转动,然后就转了。

    再然后,就是一聲巨响,神机营地内像是出现一颗小太阳。

    高爆手雷十米范围内可以摧毁坦克,周围的人们当时就被炸成飞灰。

    手雷爆炸,高速飞行的弹片带着极高的热量点燃了旁边的火药库。这些明朝的火药专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枚小小的炮弹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能量,竟然可以炸这么远,青石垒的墙壁像纸糊一样被撕破。

    他们自认为已经够小心了,安全距离已经保持得足够。

    无知者无畏的结果就是毁灭。

    这时候没有电灯,晚上人们都休息得早,万籁俱寂的时候,京城里一声沉闷的爆炸,紧接着就是一阵巨响,震塌无数民居。

    神机营附近的房子,和那些年久失修的房子都被震塌了。

    张述在屋子里正做俯卧撑,就觉得床板猛跳一下,窗子嗒嗒一阵急响。墙上挂着的器具,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跳到地上摔碎了,发出一片噼哩啪啦的声音。楼顶的瓦片掉下来砸在院子里,发出声响。

    “怎么回事?是不是地震了?”杨絮和笛儿在旁边屋里惊叫。

    “没事,睡吧。”张述安慰她们一句。他可以轻易分辨出火药爆炸和地震的区别。

    他推开窗户,朝声音的方向眺望,重重屋宇的遮挡,又有无数树木,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火光。

    皇宫内院,灯火通明。宪宗皇帝正在观看一场歌舞,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倒了舞女,也坏了皇帝的心情。

    他当时正把玩着一把紫砂壳,那声巨响后,紫砂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拂袖而出,直奔御书房,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

    “万,万岁。”一个小太监弯得像个对虾一样,几乎是四肢着地爬进来,他哆哆索索报道:“神机营火药库爆炸。”

    “神机营火药库爆炸?”宪宗皇帝不敢置信地问道,声音颤抖。

    “是。”小太监也在颤抖,他拼命的低着头掩藏自己。给皇上报告这种消息,他这辈子再不会有什么前途了。皇上不会再想看到他,只要见到他就会想起这种不愉快的往事。

    “人呢?三千将士怎么样了?”宪宗皇帝急问。

    “已经有数百将士脱困,其它……其它还不清楚。”小太监牙齿咯咯地响。

    “噢。”宪宗皇帝跌坐椅子上,他头脑一片空白,陷入茫然状态。

    小太监爬在地上,不停的颤抖。

第三十三章漫天大火

    (-

    过了很久,宪宗皇帝像是恢复过来了,他长长的呼吸一口气,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啊!十五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朕养这支奇兵,用了十五年,十五年!三千火枪手,三千个能熟练使用火器的将士,十五年的火药储备,一万多火器,就这样没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转了两个圈,茫然的想着,“朕要干什么来的?对,朕要去看看,朕要亲眼看看,朕要亲眼看看神机营。”他几步跨出御书房。那个小太监,仍然趴在地上发抖。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皇帝出行,以往都是仪仗无数,宫人成群,今天晚上,却只有一辆马车,前后五百名骑兵护卫。

    战马的铁蹄掌哗啦啦踏在石板路上,溅起无数火星。街道两旁的居民保持着绝对的沉寂,死一般寂静。久居京师的他们能够敏感的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

    漫天的大火,离着百步以外都能感觉到灸热逼人。爆炸的火药库把军营都给震塌,周围的民房全被点燃。现场哭天抢地,逃出来的人在哀号。伤员在惨叫。给他们配乐的背景是噼啪噼啪的大火。

    梁芳站在火场外,不停的哆嗦。刚才那一声爆炸过后,他当场就昏迷不醒,不是被震的,是吓的。他是赶来看成果的,要是再快一步,现在就是一堆烂肉。

    “救火……救火……”梁芳手指颤抖着点指,“快,神机营集合,救火。”

    “总管,火势太猛了,人靠不过去。神机营也没人了……”旁边跟随的小太监嗫嗫开口。

    梁芳就像没听到一样,仍旧点指着,“快,快,救火,救火……”

    宪宗皇帝的马队旋风般冲过来,皇帝掀开车帘望着大火,久久不语。随行的军官卫迅已经开始逮人,他拿着花名册喝问:“锦衣卫指挥使呢?!”

    一片沉默。

    “神机营的都统呢?”

    仍旧沉默。

    “副都统!”

    “将军,别喊了,当官的全死了。剩下的全在这。”伤员堆里站起一个小校,浑身上下黑漆漆。

    看着那不到百人的伤员堆,卫迅默默的收起花名册,侍立一旁。

    梁芳仍旧疯疯颠颠的喊着灭火,没有人上前盘问,也没有人上去献殷勤。他明明看到宪宗皇帝的车驾,也没有上去见驾。宪宗皇帝也像没有看到他一样,只顾看着那漫天的大火。

    天空不断地落下各种黑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附近的百姓开始抱着东西逃难,那火很快就会烧到他们家。

    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和御林军都赶到了,他们提着水桶木盆开始灭火。

    “回吧。”宪宗皇帝渭叹一声,放下车帘。众人护卫着返回皇宫。

    这是个繁忙的夜晚,京城里的大小权贵们夜不能寐。武将们张罗着救火,文臣们坐在桌前写奏折,有参人的,有献策的,也有纯粹劝皇上保重身体的,或者发牢骚的。

    宪宗皇帝深受打击,卧床不起。明朝的强大似乎已经水到渠成,却又瞬间离他而去。

    若是其它的军队没了还可以重建,神机营这是唯一的种子,没了就算断了根,再也建不起来。

    更让他心疼的是那些大明的火器工匠,所有叫得上号的火器专家全死在这一场灾难中。

    当有人向他请示善后事宜的时候,他说:“从优抚恤,让太子去办理。查明爆炸原因。”

    火药库爆炸,现场人员全部死亡,炸得连骨头都没剩下,再加上烧了两天的大火,掩盖了一切痕迹,最终爆炸原因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三千阵亡将士,一万多家受灾平民,需要的抚恤和赔偿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太子朱佑樘进入内府,打开仓库领取抚恤银子。他惊奇地发现放银两和金子的箱子只有最上面一层,下面的全空了。

    以前他也来过,只取少量的金银,从未发现这种情况。“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剩这么点金银?其它都哪去了?”

    管库的太监回道:“回太子,内府确实只剩这么些了。有帐目可查。”说着递上帐本。

    朱佑樘打开一看,上面有多笔莫名其妙的支出是炼丹,下面的签名是梁芳。“炼丹?怎么这么多炼丹款项?”

    管库太监回道:“禀太子,这炼丹就是神机营的款子。神机营用的是咱内府的钱粮。当年万岁筹建神机营,众大臣以国库空虚为由反对,最终只能以内府蓄养。”

    朱佑樘默然,内府才多少钱,养这么多军队,怪不得宫人生活清苦。

    他刷刷几下翻完,炼丹款项竟然支出内府大半,疑惑问道:“神机营耗费这么大?”他不由得怀疑梁芳中饱私囊。

    管库太监回道:“奴才不知。”

    朱佑樘问道:“库中还有多少银两?”

    管库太监回答道:“尚有银两二十二万。”

    朱佑樘叹道:“这么点钱,如何能做到从优抚恤?”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内府空虚至此,朱佑樘也无计可施,最终取了十万两银子。

    每个阵亡士兵抚恤金二十两。按官职再加。剩下的分发受灾子民。

    家中的顶梁柱死了,却只有这么点抚恤金,那些家属们哭得死去活来。朱佑樘家家户户亲自去吊唁慰问,亲自去送银子。

    皇家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事情就是那些掌管着国库大权的朝臣们的事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汪直处理完手头的要紧事后,来找清乐公主,趁现在乱纷纷的,想办法把张述的事情给解决掉,他那边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神机营没了,张述和神机营的赌约也就作废了,梁芳随时都可能对他下手,得赶紧解决。梁芳真要是不顾一切地弄死张述,就连宪宗也无可奈何。

    何况汪直还知道,爆炸事件很有可能和张述的那颗手雷有关系。旁人怎么想他不管,反正他有这个直觉。

    宫中纷乱的事情与清乐公主无关,毕竟她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皇帝病了,各嫔妃抢着照顾,争得你死我活。太子有事天天早出晚归,宫中气氛压抑,她正无聊的一个人看书。

    汪直走过来弯腰,“老奴参见公主。”

    清乐公主闷闷不乐地问道:“免礼。汪总管有什么事吗?”

    汪直抬起身微笑,“老奴来给公主解闷子。”

    清乐公主问道:“有什么好的乐子?”

    汪直说:“老奴最近听到外面有些谣言,挺有意思的。所以斗胆前来讲给公主。以博一笑。”

    清乐公主点点头,示意可以讲了。汪直说道:“老奴最近一直听人家说啊,有个扫把星降世。老奴挺纳闷的,这扫把星长什么样?人家给比划,就是个扫把的形状,上边大,小边小。完了还低声说他亲眼目睹,那东西前些日子掉皇宫里了。”

    清乐公主微微一笑。汪直察颜观色,继续讲道:“这次不是正赶上火药库爆炸么,人们又说啊,那个扫把星啊,其实不是扫把星,是雷公。也有人说,是瘟神。说他手里有一个什么雷公凿子,一碰就打火星。”。

第三十四章打火机换守备

    (-

    “雷公凿子?”清乐公主嘻嘻笑道,“我怎么没有见过?”

    “嗯……这个,”汪直说道:“也许只是街头传言。不过,世上的事情总是有其出处。无波不起浪。”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清乐公主听到这里喜上眉梢,汪直这么一说她就有点明白了,汪总管是不是在暗示张述手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汪总管,我要出宫。”她去和皇后请假以后,躲到汪直的马车里,偷溜出宫。

    清乐公主来到小院,看到张述正在院子里锻炼,高兴地叫道。“张述,本宫来看你了。”

    张述跳起身整理衣服,笑道:“欢迎,欢迎。”说完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明朝,立刻躬身施礼,“恭迎公主殿下。”

    清乐公主笑,“免礼。”

    张述直起腰,看到汪直在旁边对他笑笑,那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要抓住机会,让公主帮忙在皇帝面前说说。

    清乐公主说:“上次从你这里拿的相机,本来是准备给母后拍照的,结果被她收起来,不还我了。她说要给太后照相,太后这段时间身体不好,等过几天才能拍照。等拍完照片我再还你。那个机器真的只能照两张了吗?”

    张述答道:“是的。没有底片了,照完就不能再用。公主要是喜欢,不妨留着当个玩物。”

    照相机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器物来说,做工非常精致,清乐公主早就喜欢得不得了,听到可以留下,立刻欣喜地说:“好,一言为定。那我就不还你了。”说完,当先走进屋内,问道:“上次我送你的侍女呢?”

    张述忙把杨絮叫出来叙话,笛儿没见过公主,躲在房间不敢出来,从门缝里偷瞧。

    清乐公主说:“最近我老听人说扫把星下降,所以大明流年不利。你送给我的那个降落伞仍然完好,旁人却不能用。梁芳用死囚试验,摔死好几个人了。你能不能去再跳一回,好破解谣言呢?”

    张述解释道:“殿下,降落伞至少得在二十丈以上的高度往下跳,大明没有那么高的建筑。低于这个高度伞打不开,我也会被摔死。”

    清乐公主说:“噢,这样啊,那就别跳了。听人传言说你手里有一个雷公凿子?一打就起火星?”

    张述把打火机掏出来,这个打火机只是个一块钱的便宜货,而且已经用过几次,气体不满了。他们经常在野外宿营,难免要起火做饭什么的,身上随时准备着。要是在原来的世界,这算个什么?但在这个世界,就有点宝贵了。

    但是一个打火机可以换到海军舰队司令的位置,他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张述示范了一下打火机后,递上去说道:“这是个取火工具,只是不能持续时间太长。时间长了温度高会烧毁。另外它每点一次都会消耗里面的液体,消耗完了就点不着了。”

    清乐公主看到他指头一按,叭的一声轻响就能出来火焰,惊奇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见递给自己,立即跳起来,抓在手里高兴得不得了。

    见她欢呼雀跃的样子,张述不禁微笑起来,哄小孩么。她高兴自己也痛快。

    清乐公主高兴了一会说道:“无功不受碌,我拿什么回报你?你想要什么?”

    张述抬头看了眼汪直,见他没有别的表示,只是笑咪咪地看着公主,知道可以说,于是说道:“我回到大明已经半个月,却没有任何职务。虽有太子上次的赏赐,但是坐吃山空。希望能够入朝为官,多少有个薪俸,也就满足了。万岁上次说过能我给五品官职,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不知道耽搁到什么时候。”

    清乐公主点点头,“好的,我回去就和父皇去说。让他尽快办理。”

    张述说道:“多谢公主。”

    公主问道:“你想要留在京里还是外放?文职还是武将?”

    张述本来就是个军人,何况上次汪直已经给他露了底,让他要福州守备的官。

    他说:“我喜欢武官,武官留在京里也没用武之地,还是放在外面比较好。听说福州那边正在闹倭寇,能去那边为皇家效力实在是求之不得。”

    公主笑笑,“那就这样决定了。”

    清乐公主回宫以后,去见宪宗皇帝。在里面侍候的是万贵妃,这些嫔妃们说是侍候皇上,其实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宫女在干。她们只不过陪着聊几句,轻松得很。

    宪宗皇帝正半躺着和万贵妃说当年的事情,人年纪大了就老喜欢回忆,宪宗才四十岁,已经有点未老先衰了,少年的经历对他打击太大。

    他两岁时住进冷宫,只有万贵妃一个人侍候,十岁才恢复太子身份。再加上他父亲被瓦刺俘虏,一年后送回宫又被软禁,后来才又夺取皇位。

    这种起起伏伏的经历,让他看透了世态人心,他心累得很。

    宪宗微笑着抚摸万贵妃的花白头发,“当年朕才两岁,贞儿你十九,正是如花的年纪。那院子里就咱俩个,清静,朕一直记得你在园子里扑蝴蝶的样子,美极了。这一晃,都快四十年了。”

    万贵妃也笑着回应,眼泪却下来了,“万岁在哄臣妾开心,两岁怎么可能记得事情?”

    宪宗笑,“记得,朕一直都记得。记得你的青春,记得你的美貌,记得你笑,记得你哭。他们都不知道,朕记得所有的事。他们也不懂,朕亏欠你啊!你最美丽的时候,被关在那所大院里白白荒废。大院里关了八年,等朕长大又等了七年。等白了你的头发,等老了你的容颜。”

    万贵妃泪涌滂沱,“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

    宪宗替她擦泪,“不在貌,承恩不在貌。又有几个女人能够美丽二十年?都会老,都会老……”

    清乐公主高高兴兴走进来,离老远就叫,“父皇,我来看你来啦。”

    宪宗皇帝微笑,“颜儿来了,”

    万贵妃见清乐公主进来,擦擦眼泪眉开眼笑。她自己没有儿子,又不喜欢别人给皇帝生儿子,所以见到所有的皇子都不是滋味,但是公主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再加上清乐公主天生聪明,性格活泼,在沉闷的皇宫里像是一股清新的风,又是正宫皇后所生,万贵妃也很喜欢她。

    清乐公主把双手背在身后走到近前,“您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宪宗皇帝摆手,“猜不出来,猜不出来。”

    清乐公主朝向万贵妃,万贵妃笑着摇头。清乐公主把手伸出来,洁白的小手上放着一个透明打火机,宪宗皇帝和万贵妃都愣了,“这是何物?”

    “打火机。”清乐公主说着,轻轻一按,出来一团火焰。

    宪宗问道:“张述给你的吧?”

    清乐公主点头,“嗯。父皇您料事如神哪。”

    宪宗笑了,“拍马屁!你也学人家奉承。”

    清乐公主摇头,“没有奉承啊,本来就是父皇英明。别人就猜不出来。”

    宪宗高兴,“没想到那张述稀奇东西还不少,还老想着给咱家颜儿。”。

第三十五章下旨

    (-

    清乐公主嘻嘻一笑,“才没有呢,他是个蛮夷,别人都管他叫扫把星。他那小气劲儿,怎么可能舍得给我东西呢?我呀,硬追着他抢的。把他给委屈的,说什么大明强盗太多,老的小的都这样。老的要火铳,大臣偷手雷,小的抢火机。”

    宪宗皇帝和万贵妃一乐,清乐公主继续说道:“他说再呆下去东西就丢光了,要远远的离开京城,去南方混饭吃。”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宪宗微笑着摇摇头,“那张述身手不凡,你怎么能抢得过他?”

    清乐公主昂起头,“我和他说,他要再不撒手,我就喊非礼了。结果他还是不撒手,说强盗还有理了?”

    万贵妃讶道:“和公主抢东西?那张述竟然胆大至此?”

    “他一直都很胆大。”宪宗微笑着拍拍万贵妃的手背,问道:“那你后来怎么抢到的?”

    清乐公主继续讲道:“我说大明男女授受不亲,男的要是碰了女的,就得把女的娶回家。他要是再不撒手的话,我就回去找父皇赐婚。他就赶快撒手了。”

    宪宗哈哈大笑,“颜儿啊,你被人家鄙视了,人家宁愿不要宝贝,也不愿意要你这公主啊。你还这么自鸣得意?哈哈。”

    清乐公主瞪大眼睛,“真的吗?原来他是这个意思,这人真是太坏了。不行,父皇,你得惩罚他。”

    宪宗愕然,小心问道:“怎么惩罚?”

    清乐公主转转脑袋,说道:“嗯,以前父皇不是想让他当文官留在京里吗?现在就让他当武将,让他去南方打仗去,累死他。”

    宪宗笑了,“小颜,你在和父皇耍心眼子。”

    清乐公主嘻嘻一笑,“没有啊。”他拉着宪宗的手摇,“好不好吗?把他流放到外面,也省得见他生气。”

    宪宗皇帝心中思索:原来张述和神机营打赌,让神机营仿制那颗子弹,现在火药库爆炸,神机营已经不存在了。既然制造不出子弹,留张述在万国馆等着也无用。他在朝中得罪了那么多人,放出去避避风头,等过些年磨平了棱角,再调回来。

    朕直接下旨大臣们肯定会闹,闹就让他们闹去。汪直说得对,朕手底下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太被动了。朕的养士计划,就从张述开始吧。

    “好,依你。”宪宗皇帝在病榻上批示:张述赐武举人身份,任福州守备一职。

    写完旨意,他得意的笑了。福州已经烂成一团糟,让张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去搅局吧,反正他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再加点也无所谓。

    再说福州毕竟是个管军的实权差使,他要是办好了,朕手里就有一支忠心的军队,以后再往大扩也容易得多。

    就让朕看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吧!说起来朕也很好奇诸葛武候的传人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

    宪宗把圣旨交给清乐公主,笑道:“拿去吧。那张述能让朕的公主开心一场,给他个守备也不为过。”

    “谢父皇。”清乐公主欣喜地接过圣旨,拿出去交给在外面等候的汪直,返回头继续陪宪宗聊天。

    宪宗拿着打火机问道:“这东西能仿制么?要是能仿制,百姓取火就方便了。”

    清乐公主笑,“仿不了,里面的液体不是水,也不是油,听张述说是什么气体,叫甲烷。说是把气压缩以后就能形成水一样的东西。那个打火星的东西是用什么电,根本不哓得他说的是什么。”

    宪宗有点遗憾,“他的东西好是好,可惜只有这一个。”

    张述的事情汪直是很上心的,他认为张述谈吐不凡,文武兼备,又有太子和公主照应着。这样的人不成大器也难啊!将来为皇上从锦衣卫和朝臣手中夺回权力的事情,就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了。

    圣旨虽然下了,却不等于已经成功,先要拿到兵部去通知一声,兵部没有异议,才能正式宣旨。

    如果是别人去宣旨,很有可能会拖拖拉拉甚至兵部不买帐,所以他才亲自揽下这桩事。退一步说,就算是一帆风顺把事情办完,他也算是为张述操过这个心,他张述能不记这个恩德么?

    汪直接到旨意,带齐威仪,径直前往兵部宣布。兵部尚书王复满面陪笑地迎接汪总管,两人落座看茶。

    当听到是要任张述为五品守备时,立即作出为难的神色,“汪总管,这张述一介夷人,初归我大明,这还不到半个月呢,就任福州守备,是不是太轻率了?若是别的地方也还罢了,那福州守备掌管水师舰队,福州又是我南方最大港口,眼下正闹倭寇的关键时刻,一个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啊。”

    汪直微笑着端起茶杯,“唉,好茶啊。咱家去接旨的时候,万贵妃和公主都在,万岁龙颜甚悦。这些日子来,从未见过万岁如此开怀。咱这做臣子的总不好扫万岁的兴致吧?”

    王复沉吟,满朝文武都恨透了那个扫把星,可是扫万岁的兴致肯定不好。难哪,非常时期啊,正好赶上神机营出了那么档子事。要是平时吧还可以和皇上讲讲道理,可是现在他卧病在床,见也见不着。

    来宣旨的又是西厂大总管,这其中有什么关窍?莫非是万贵妃或者公主的意思?怪不得皇上直接下旨,置大臣们的劝谏于不顾。

    汪直在这里看着,老夫想通知别人都不行,拖延的话就得罪这个阉货了。

    算了算了,反正福州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就让那个扫把星去那里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过些日子让御兄找个缘由参他。

    王复说道:“汪总管,下官马上办理。”

    “多谢了。”汪直笑笑。

    报备完毕后,汪直从兵部出来,到了万国馆,随行的军官站在院门口喊道:“张述出来接旨!”

    杨絮帮张述整理一下衣服,然后他赶忙迎接出来,一看汪直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一群军官护卫。他躬身施礼,“草民张述恭迎圣旨。”

    “大胆!迎旨为何不跪?”那个军官大喝一声,拉刀出鞘,顿时周围一片拔刀的声音,众护卫都把刀拉出鞘外。

    张述说道:“以前万岁曾有口谕,免我跪拜之礼。宣万岁口谕:不跪就不跪吧。”

    众军官一听,怎么这小子还有圣谕?都急忙从马上跳下,他们穿着盔甲行动十分不便,还没等他们跪拜,张述已经把圣谕念完了。他们顿时傻了眼,这怎么办?他们听到圣旨也没跪。

    汪直在马上咳嗽,心说我就怕你小子来这个,这要换个别人来宣旨,能让你混过去?“咳咳咳,既是万岁旨意,我等自当遵从。迎旨吧。”

    张述继续抱拳,“是!”闪在一边,汪直从马上跳下,捧着圣旨看都不看他一眼,昂着头迈着方步威风凛凛进了院子。

    张述小跑着跟过去抱拳行礼,汪直身后的护卫摆一香案,点上香,汪直这才宣读圣旨:“张述赐武举人身份,任福州守备一职。”。

第三十六章准备上路

    (-

    张述谢恩,他本来以为圣旨婆婆妈妈不知道歪多远,哪知就一句话。要是由别人起草那就不知道有多长了,但这道圣旨是宪宗亲手写的,所以很简要。

    接完圣旨,汪直这才露出笑容,“张守备,不请咱家进去喝杯茶么?”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请,”张述做了个请的手势。喝茶?喝的当然不是茶,是银子。这些日子张述没少和杨絮笛儿打听这时候的事情,对这种重要程序当然不能忘记。

    汪直进屋往椅子上一坐,身后跟着四个护卫,其它人都在院里等着。

    张述说道:“总管请稍候,下官去去就来。”汪直明了的一笑。

    杨絮和笛儿已经把茶杯洗净,正在着急。张述上次在钱庄兑换的都是十两一个的银元宝,这会儿一看,茶杯太小塞不进去,把她们俩个给急的。

    张述进屋一看这情况,把多功能军用匕首取出来,剁吧,一银元宝剁两块。

    当当!外屋的人一听就知道是剁银子的声音,气得鼻子冒烟,心中琢磨:这怎么个意思?大银子剁小了给我们分?这家子可真够出洋相的。

    剁好了放茶杯里,盖上盖子端出去,汪直那杯子就不能拿银子打发了,塞了块金子。

    护卫们打开杯子一看才明白,原来不是人家小气,是杯子塞不下。顿时个个喜上眉梢,态度马上转好,脸上笑得跟包子似的。

    汪直却没动自己面前的杯子,只是微笑着说:“张守备破费了,既然孩儿们已经喝完,咱家就该回宫交旨了。”

    张述恭敬地送走宣旨人员,杨絮从里屋出来,看到汪直的茶杯一动没动,疑惑地问:“汪公公为什么不要程仪?”

    汪直要的是什么,张述心里明白,但是隔墙有锦衣卫的人看着,不能对杨絮说。他用赞叹的语气说道:“汪总管不贪财,正人君子啊。”

    杨絮点点头,两眼钦佩:“想不到汪公公竟然如此清廉。”

    看她傻傻的样子张述就想笑,“本官现在是守备大人了,叫声老爷听听!”

    杨絮真听话,低头轻轻做了个蹲身礼,叫了一声,“老爷。”

    “这么听话的老婆真不好找!”张述把她搂在怀里狠狠抱了一把,清香,柔软,再加上满心的感动。这一刻,他觉得其实穿越也挺好的。

    接了圣旨以后,去兵部领了文碟,张述准备上任。

    去福州走陆路需要马车,他到牲口市场挑马。牲口贩子给他介绍各种高头大马,看起来卖相好,体力强健,他都不点头。最后挑选了一匹在众多大马中显得身材矮小的蒙古马。

    牲口贩子目瞪口呆,这人穿的都是上好衣物,看起来挺有钱的,怎么挑这么一匹劣马?真抠门。

    张述也不解释,他们训练的时候曾经去过蒙古大草原,骑术也是要学习的一项内容,不但得会骑马,还得会看马,挑马。

    他挑选的这匹蒙古马虽然看起来矮小,骑起来也确实跑不快,负载能力也一般。但是它的好处是适应能力强,可以长距离不停顿地奔跑,无论严寒酷暑都可以在野外生存。

    这一次从北向南,气候差异相当大,有时候难免找不到合适的草料。那些高标准的好马都得精心保养才能发挥能力,这匹条件差点都没关系,它不挑剔。

    至于负载能力,拉个车还是很轻松的,他们不带多少东西。

    而且这匹还是灰马,灰扑扑的毛色很杂。颜色普普通通,就是那种最常见的马色。路上跑的大部分都是这种颜色的马,往人堆里一混就找不出来。

    张述觉得这匹马简直是太完美了。

    选好了马,又去买了一辆半旧马车。这种半旧品看起来不如新马车那么耀眼,却是最实用的。它已经被使用过,如果有什么毛病早该显出来了。

    当然了,买马车的时候张述仔细检查过,免得别人把破车卖给自己。

    接着,张述去买了两顶帐篷。这时候路况不好,都是土路。路上要遇到下雨的时候难免赶不到宿点,得在荒郊野外过夜。那时候帐篷就有大用了。

    张述又带着两个女孩去采购了一批劣质彩粉,两个姑娘都有点奇怪,“买这么多彩粉干什么?”

    “化妆。给马车化妆。到路上你们就知道了。”张述笑着说。东西全部准备好后,三人上路了。

    出发前,让杨絮和笛儿把身上值钱的首饰全部取下,放在军用背包里,穿半新不旧的衣服,身上只带点散碎银两,免得路上被毛贼盯上。另外张述买了顶文士冦戴在头上,遮住那一脑袋扎眼的短毛。

    赶着马车离开万国馆,他这才有种踏实的感觉。离开这到处都是监视的住所,离开这到处都是达官显贵的北京,到福州去,咱的地盘咱做主!

    让一个职业军人混官场,太为难了,还是南方的军官更适合。听说那边闹倭寇,正好去试试身手。

    离开时又去杨晔府上拜会,杨絮她老爹依旧没让进门,从门缝里递出一封信。杨絮磕了两个头,洒泪分别。

    出了南门,杨絮回头望着京师高大城墙有点恋恋不舍,这毕竟是她从小居住的地方,这一次离开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来。

    张述有点自由的感觉,浑身轻松。他望望远路,心中默默地想道:“向南!下一步的目的是平安到达福州!”

    南门十里路开外,路边有座小亭子,清乐公主一身便服从里面跳出来,“你们总算来了,我等好一会了。”在她旁边,侍立着笑眯眯的汪直。

    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小公主竟然能来送自己,张述很高兴,上去施礼说道:“这次离开京城,只有公主送我。”

    清乐公主问道:“那你感动了没有?”

    “啊?”张述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感动,感动得刻骨铭心。”。

    “看样子就没有,不说实话。”清乐公主笑着说:“前些天火药库爆炸,毁了很多民房。太子哥哥因为要安抚百姓,抚恤军人家属,一直到现在还没忙完,所以不能来送你。我呢正好有时间,所以就来了。汪总管觉得和你打好关系比较重要,所以也来了。好啦,正事说完。”

    张述笑,“原来如此。多谢太子,多谢公主,多谢汪总管。”

    清乐公主拍拍手笑道:“既然说谢,你拿什么谢我啊?总不能只拿嘴皮子说个谢字吧?”

    张述顿时苦了脸,这小公主人挺好,就是要起东西来太狠了,拿什么给她?手雷肯定不行,子弹也危险。望远镜?夜视镜?助听器?手表?匕首?指北针?

    他还在琢磨,就听清乐公主扑哧一声忍不住乐出来,随即咯咯直笑,“你还真是个老实人,怪不得汪总管说和你讲话就得讲得明明白白。好啦,我在逗你。要是见面就要东西,你还不得见了我就跑啊?”

    被一个小姑娘逗着玩,张述只能苦笑。

第三十七章送别

    (-

    剑士家里电脑坏了,好在有存稿,走了一小时上网更新。晚上是冲不成榜了。下周更新时间可能会很飘忽。请大家谅解。

    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清乐公主歪着头看看他说:“我有话要叮嘱你呀。这一去几千里,路上小心点,别被人宰喽,要被宰喽就当不了你的官啦。而且你的两个大美女都会被别人接收,那样你就亏大啦。”

    汗死,这是一个小姑娘说的话么?听起来也不像是在送行,倒像是诅咒。张述继续苦笑。

    “怎么样?我说得够明白了吧?你应该听得懂。”清乐公主得意地笑,俏皮可爱。

    张述抱拳,“多谢公主关心。”

    “其实我也不是在关心你呀。可是你还不能死,你要死了谁给我稀奇古怪的东西呢?哪,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下次见面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准备好礼物。”清乐公主继续俏皮地笑。

    张述点头,“谨遵公主吩咐!”

    “你一点也不生气呀?”清乐公主绕着张述转圈,说道:“看来你也不是只能听懂话的表面意思嘛。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傻啊。”

    张述很无奈,再怎么说我也是大人了,连这点话都听不懂?被一个十岁小女孩质疑智商,这种感觉真是太伤人自尊了。“公主说得明白,臣自然听得懂。”

    “你现在和那些大臣们一样,像个木头。本宫也没什么说的了,看汪总管有什么要叮嘱你的没有?”清乐公主跑去和杨絮说话去了。

    张述朝汪直抱拳,“汪总管。”

    汪直笑笑,“张守备,公主刚才已经说了,这一次去福州,路上不平静。锦衣卫和东厂仍旧会打你的主意。虽然你现在是官身了,他们不至于明着来,但是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就很难说了。至于前些日子那十四家找你麻烦的纨绔,倒不用担心,上次他们攻击梁芳后,已经被家中长辈关了禁闭。”

    张述问道:“神机营火药库爆炸,这么大的事故,怎么梁芳一点事都没有?”

    汪直说:“是啊,出了这么大的漏子,竟然没有一个大臣上折子参他。你说奇怪不奇怪?”

    张述惊讶道:“朝中大臣竟然结党结到这种程度?”

    汪直微微颔首,“不错。现在你明白朝中局势了吧。以前大明是皇帝忌惮大臣,大臣畏惧锦衣卫,锦衣卫畏惧皇上,这三者互相制衡。现在是大臣勾结锦衣卫,两者相安无事,各取所需。这些鼠目寸光之辈,以为如此一来,便可大小权柄在握,高枕无忧了。也不想想制衡一但打破,就是腥风血雨,惊涛骇浪。”

    张述奇怪,“那为什么皇上不下令撤了他们?难道他们敢造反?”

    汪直四面看了下,低声说道:“太祖、成祖两位皇帝都长寿,后面的四位先帝就都英年早逝。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你自己想。”

    张述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是说锦衣卫竟敢暗杀皇帝?他不是历史学家,对明朝的印象也仅限于课本上的简单介绍,但是明朝皇帝大都短命还是记得的。

    汪直看他的脸色,说道:“你明白了吧?万岁现在也仅仅希望制衡,而不会去刺激他们。欲速则不达。”

    原来是这样,朝中大臣已经结成一个利益集团,皇上只要不碰他们的核心,他们就不会造反。大臣们也不愿意刺激皇帝,皇帝也不敢逼得太紧,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张述点点头,说道:“明白了。”

    汪直说:“南方现在倭寇作乱,朝廷允许将领们招募家丁,你去了以后可以多蓦私军。守备只是个管军的职务,终究是要交革的,私军才是你的根本。”

    张述抱拳,“是。”

    汪直递给张述一个小包,说道:“这里面是福州大员的基本资料,你带着路上看。此去福州,好好干点事情出来。若是能把倭寇平息,便可以平步青云。至于银子咱家是没得给你了。西厂刚刚建立,处处用钱。又没得来源,拮据得很哪。”

    张述点头说道:“明白。自力更生。”

    汪直郑重地说道:“你这次去福州是接了圣旨的,钦命的福州守备。官虽然不大,但是你这算半个钦差,除了皇上没人能动得了你。去那里以后大展拳脚地干吧!”

    交谈完毕后,公主和汪直回城去了,张述一行继续往南。

    杨絮说:“公主真是天姿聪颖,一点都不像才十岁。我十岁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呢。”

    张述点头,“是啊。皇家的教育,加上个人的天份。”

    笛儿问道:“大人,你十岁的时候是什么样?”

    张述笑笑没有回答,想着自己十岁的时候,在少年军校里边白天黑夜的接受训练,准备将来成为一个精锐士兵,或者也叫精锐炮灰。

    天才他见得多了,同班同学大部分都是特殊人。比较起来,杨絮和笛儿才是正常人,但她比起后世的初中生来还是显得懂事得多。

    中午,他们到了一个小镇,下车休息,吃饭。镇上只有几家小饭馆,现在已经是坐得满满。杨絮和笛儿都下了马车,三人正在转悠着找地方,看到对面街边摆着个卦摊,上面写着抽签算命,下边写着代写文章。现在没有生意,他正在那里拿着本旧书看。

    张述看着有点眼熟,走过去问道:“你不是那个给我办户籍的文案么?叫什么来着?秦奋?”

    那人也认出张述,连忙施礼打拱,“张大人。想不到您还记着小生的贱名。”

    张述奇怪地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在这里算卦?”

    秦奋说道:“唉,数日前已经被顺天府开革,到现在没有找到新的活干,只能先在这里摆个卦摊,代写点书信。张大人这是外放了?”

    张述点头,说:“对,外放福州做守备。”

    秦奋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张大人,您那要缺幕僚的话,就带小生一起走吧,小生绝对会肝脑涂地报答大人。”

    张述连忙把他扶起来,“快起来,你起来说话。”

    秦奋站起来说道:“小生自十七岁中秀才,在顺天府做文案已有九年,对各种公文熟悉的很。上有高堂,下有妻儿,都指着小生一个人活。小生现在失了文书一职,已经是朝不保夕,上顿接不了下顿了。这卦摊子生意难做啊!”

    做了九年文案?张述现在正缺少这种师爷角色,杨絮毕竟是个女孩子,不能在大厅广众之下做事,再说拿公务烦她也不好,去了福州以后总得找一个师爷。这倒不错,自己送上来了,上次打交道,看得出这人心地不坏,容易被感动的人心地一般坏不到哪儿去。

    张述说:“我还没有幕僚,你要是愿意的话,倒是可以跟我。不过我是在福州上任,离京师太远了。你要走了,家里怎么办?”

    秦奋大喜,拜倒在地说:“多谢大人栽培。大人在上,受小生一拜。回大人话,家里的东西变卖变卖还能支撑些时日,等到薪资发下来,就算熬出头了。”

    张述看看他身上的旧衣服,说道:“走吧,去你家看看。”。

第三十八章收幕僚

    (-

    秦奋头前带路,朝他家走去。张述很奇怪他九年文案为什么找不到活干。秦奋解释说,“小生得罪了顺天府的任师爷,被他陷害,说小生收了别人钱财在文案中做假,现在名声都臭了。附近没人敢用。”

    走到他家里,真是穷家破院,土胚墙已经多年失修,房子也是歪歪斜斜。大门上的对联字迹倒还工整,可能是秦奋本人写的。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秦奋高兴地冲家里喊:“爹,娘,来贵人了。”随后又扭头对张述说:“大人请进院叙话。屋子太脏了,没得脏了您的靴子。”

    马车停在门口,张述进院子,杨絮和笛儿留在车上。院子里全家都被惊动,都迎了出来。

    秦奋的父亲脸色腊黄腊黄,一看就知道有疾病在身,不能劳动。他母亲和媳妇倒还健康,但是一个妇道人家想找点事赚钱实在是太难了。下面有一双儿女,都穿着旧衣服。一家子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和张述打招呼,都看着他笑。

    秦奋介绍道:“这位是福州守备张大人,儿子刚才已经被张大人聘为幕僚,这是咱的恩主啊。”

    秦老汉一听,往前就跪,老泪横流,“好心的张大人,多谢大人啊。”

    张述连忙把他扶住,这么大年纪给自己磕头算怎么回事?真不习惯。“老人家不要多礼,以后您儿子就是我的臂膀,我还需要他多多帮助。”

    秦老汉把头点得像鸡吃米一样,“您聘用了他,他就是您的下人。让他干啥就得干啥。您尽管使唤。我这小子虽然笨了点,但心地不坏。他上次被顺天府开革,那是冤枉他。”

    张述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好好待他的。这次过来,是想看看您家里情况怎么样。福州离这里千里迢迢,他要走了你们怎么撑得下去?”

    秦老汉忙说:“大人只要能带他走,家里的事情不劳挂心。街坊邻居借点没问题。”

    张述摇摇头,喊道:“笛儿,给拿十两银子。”

    两文钱可以买一碗大碗面,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一贯铜钱,差不多相当于一千铜钱,十两银子对于齐家来说是笔大财富了。秦老汉急忙阻拦,“使不得啊大人,使不得。”

    秦奋也连忙过来婉拒,“无功不受禄。小的还未给大人效微薄之力,怎敢要大人的银子?”

    笛儿跳下车,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把一锭银子双手捧到张述面前,“大人,您要的银子。”

    张述抓过来递给秦奋,说道:“这是你的安家费,先解决这燃眉之急。等去了福州,慢慢从你的工钱里扣除。这钱都给家里留下,路上的花费我包了。”

    秦奋跪下,两眼流泪发誓道:“秦奋定为大人效死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说着,呯地在地上磕了一下。那声音把张述惊了一下,听着都渗得慌。这古代的礼仪实在是太可怕了,秦奋抬起头来那额头都磕破了。

    这要是磕头磕成傻子那该有多亏。张述说:“不要这么客气,我受不了这礼节。这样吧,你呢在家收拾东西,看有什么要交待的。我呢,先去吃饭。”

    秦奋点头,说:“听任大人吩咐。大人慢走。”

    张述微笑着对秦老汉点了下头,算打招呼,然后朝门口走去。

    秦老汉在后面喊道:“大人好走,夫人好走。”

    我靠,你这大叔乱喊什么?张述忍不住一咧嘴。再看笛儿,已经手忙脚乱的解释:“我不是夫人,我是夫人身边的丫头,老伯您可别乱喊。”

    秦老汉讪讪地笑,语无伦次,“姑娘别跟小的一般计较,老眼昏花了,老头子了,”

    张述和笛儿回到车上,离开齐家。杨絮温柔地问候,一点也看不出不高兴的样子。

    张述决定逗逗她:“刚才秦老汉管笛儿叫夫人,你不问问?”

    杨絮温和地微笑,“老人家见笛儿美貌,认为是大人的夫人,不过是误会。再说笛儿本来就是杨家送给大人的通房丫头,叫夫人也未尝不可。”

    平时老是张牙舞爪的笛儿现在脸通红地一声不吭。张述现在有点明白通房丫头是什么了,他问道:“通房丫头是不是小妾?”

    杨絮点头,“嗯。”

    张述奇怪地问道:“怎么会有这种风俗?这不是抢你的夫君吗?”

    杨絮说道:“这正是家里对我的关心呀。有笛儿在,我才能更好的生活。有一个专用的词叫固宠。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

    张述笑着摇摇头,说:“真理解不了你这大家闺秀的想法。竟然一点都不吃醋。”

    杨絮微笑,“笛儿与我情同姐妹,相伴侍候了好几年,有什么闲醋可吃?何况大人身为五品大员,三妻四妾是常事。有亲近的笛儿在身边,知根知底的总比外人强。”

    张述笑笑,心里想着:你这么乖的姑娘,有一个就已经感谢老天了。那个笛儿老是张牙舞爪的,让我想拉拉你小手都不行,这种电灯炮太可恶了,等安顿下来就把她打发出去。

    杨絮看他的样子,突然微笑道:“您现在或许没有别的想法,但终究会有的。有好几个女人是迟早的事情。”

    张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杨絮说:“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还是看出您不是普通人物,终究会成大器。那时候必然会有更好的女子要进门。我怎么敢一个人独占您呢?那是要折寿的呀。”

    张述不屑地说道:“封建迷信。”

    杨絮微微一笑,心中说道:您对我太好了,我也会对您好的啊夫君。可是您以为婚姻之事,是自己就能做主吗?那些大臣们,有几个没有姻亲的?一但您拂尽蒙尘,光华显露,王公贵族指婚,您拒绝得了吗?您要是为我拒绝别人,那我不就成了害您的祸水了吗?

    杨絮双手合在一起,用仰慕的眼光看着张述,说:“您是天上的星君下凡,可我只是个凡间的普通人,怎么能配得上您呢?一但遮了您的光华,只会折煞自己。必须得和几位姐妹一起分享,才能长久。”

    张述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走了一会后,觉得和女人生气实在没意思,于是笑道:“什么星君下凡?什么普通人?你美丽,温柔,,宽容,善解人意。怎么就配不上?”

    杨絮低下头,微笑不语。

    这会已经过了饭点,馆子里人不那么多,有空位置了,三人进入用餐。不多会儿秦奋来到,背了一个小包,轻飘飘的估计里面也就几件旧衣服。张述让他坐下吃饭,他靠了声罪后也就坐下用餐。

    周围有熟悉的人小声议论,“这齐秀才上次手脚不干净被开革,这才几天又找了个靠山。看那位的架式,带着如花美眷,气宇轩昂,准是要去上任啊。”

    “羡慕啥啊?人家就有那命,吃你的饭吧。”

    “这世上总是坏人当道,好人难活啊。这手脚不干净的人老能找着主子,咱还得继续在这当苦力。”

    “可不是,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多。”

    “你们懂啥?”一人半爬在桌子上,轻声说道:“这官老爷就喜欢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又能给他搜刮百姓,又容易控制。懂不?”

    “原来是这样。听您说话真长见识。”…………

    议论声不绝于耳,张述冷眼观察,秦奋就像没听见似的,面色如常,只顾大口大口的吃饭。

    行,这人有股子稳劲儿,是个能做事的人。张述暗暗地下了评语。对于那些人的议论,他并不生气。那不过是百姓们发点牢骚。

第三十九章梁芳眼中的朝臣

    (-

    运气不错,电脑已经修好。没有耽误任何更新。

    吃完饭后,四人上路。秦奋问道:“大人此去福州,打算怎样行程?”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张述笑道:“秦先生给拿个主意?”

    秦奋知道这是在考自己,于是说道:“走海路的话是去天津卫,然后坐福州往京运货的海船径往,海路不需要为衣食住行发愁,只是海上风浪难测,听说南方沿海还在闹倭寇,不如陆路平安。走陆路的话是顺着官道奔徐州,过黄河长江经南京到浙江。虽然平安,却一路上晓行夜宿,都得找对地方,要是遇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得野外露宿了。”

    张述问道:“那依秦先生之见呢?”

    秦奋拱了下手说:“小生是大人的幕僚,只提供建议,拿主意还得大人。”

    张述点点头说:“她们两个女人没坐过船,肯定会晕船,所以不能走海路。陆行的话好处很多,可以欣赏沿途风景,人也自由,随时下来跑跑走走,对身体好。至于露宿不便,每到一站都打听好前面的路程,做好计划就行了。”

    还有一条原因他没说,在陆地上容易隐蔽,别人追踪随便找个地方一猫就安全了。要在海上,别人认准这条船就没地方跑。陆上他自信可以保护她们安全。要是海上失事,他一个人不可能救得起三个人。

    秦奋回答道:“大人明鉴。”

    京师,梁芳正“抱病在家”,不接见任何客人。

    自从火药库爆炸以后,他就一直“卧病在床”,除了一些实权派人士像万安一类的大臣外,其它谁也不见。皇上没有对他进行任何责罚,甚至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

    今天例外,有位从南方来的客人进门以后,梁芳喜笑颜开。他把客人请到客厅后,一个劲地唠叨最近的事情。

    “……这不正常啊,哪怕就是罚几年的俸禄,骂几句什么的,都应该。神机营毕竟是咱家一直管着,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竟然提都没提,诡异啊!”梁芳对客人说了火药库爆炸的事情后,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公公多虑了。满朝大臣没有一位向上递折子参您,说明朝廷上下都认为这事情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皇上为何要责罚您呢?”客人笑道。

    “你还不知道那些大臣不参咱家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万安给其它官员打了招呼么。万安那老东西的人情是那么好欠的?皇上他能不知道?”梁芳摇头叹道。

    “皇上天性温和,不愿意多事生非。如果知道公公在朝廷众臣中有这么高的威望,只会对公公更加器重,而不是其它。就算皇上想谋划公公,他又靠谁呢?那东厂尚铭屡次向公公示好,一个墙头草。西厂初建,汪直上窜下跳倒是折腾得欢,可惜没人没钱,不足为虑。公公执掌锦衣卫,御林军,皇上的安危全靠公公一人保护,又有何惧?”客人笑道。

    “唔,皇上性格温和,不爱多事,这倒是有点像。他手底下没人可用,这也是事实。只要他不动咱家,咱家也不会对不起他,他还是大明的皇帝,本总管还是他忠实的奴才。”梁芳手里把玩着玉如意,缓缓说道。

    “公公高见,这挟天子以令诸侯,才是最稳妥之计。朝中大臣,怕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客人问道。

    “他们?”梁芳嗤之以鼻,他鄙夷地说道:“那帮子口蜜腹剑,不忠不孝的杀才,嘴里喊着万岁,底下却从不把圣命当回事。内阁独揽朝中大权,只送鸡毛蒜皮小事给万岁,各项重要事务从不送交万岁处理。送上去的尽是些奇谈怪论,或者某地处斩死囚之类。等到盖玉玺的时候,把符宝郎叫到内阁,一通乱盖,圣旨就出来了。”

    客人很随意的问道:“这君不君臣不臣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对这些机密的事情没有一点避讳,好像就是饭后闲谈一般。

    梁芳冷笑着说道:“他们总有理由,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能扯到为国为民上去。说什么大明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大明,是天下所有人的大明。说什么百姓为重,皇帝为轻。

    说什么土木堡之变也罢,残杀忠良也罢,都是皇帝一个人做决断的原因,要想不犯这种错误,就得群策群力,把权柄牢牢掌握在大臣手中。他说他们不想当皇帝,皇帝仍然是他们的皇帝,他们只是想让大明强盛,百姓安乐。”

    梁芳讲得有点气喘,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继续说道:“这帮子当婊子又立牌坊的东西,谋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到他们嘴里都能给扯出大道理来。又想做曹孟德,又没那个胆量。

    当年土木堡之变,不就是因为先帝听了大臣们的劝谏,御驾亲征,拉长队伍想吓退瓦剌,结果全军覆没送掉了十万儿郎的性命。现在却又反咬一口。不对,当年他们就反咬一口,让先帝身边的太监王振做了替死鬼,替满朝大臣担了罪名。”

    说到这,梁芳狠狠地捶了下桌子,“这帮子常有理!平时从不正眼瞧我们这些内臣,出了事又老往我们身上推!”

    “这群伪君子,”客人恭维道:“哪像公公,处事光明磊落,可当真君子也。”

    “哈哈,你是在说咱家是真小人么?”梁芳笑道。

    “不敢。”客人浅笑说:“这小人与君子由谁来评判?当然不是那群伪君子评判!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公公行事坦荡,自然可当得君子。而那群朝臣每日阴谋诡计,美其名曰忧国忧民,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他们阴谋算计的本质,他们才是小人。他们外君子而内小人!借大义而行私利!”

    “唔,有理。以后咱家就这么当面指着鼻子骂那帮朝臣,看他们何言以对。”梁芳大为高兴,想了一下又说:“不行。他们要是反问过来,说自己是为国为民,说咱家是为自己谋私利,这该如何反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们既是为国为民,为何不尽捐家资,以安抚穷苦百姓呢?倒是家中资财积蓄,僮仆成群。为国为民之心何在?难道在他们的嘴上么?”客人不慌不忙地说道。

    “那他们要反问咱家为何不如此怎么办?”梁芳问道。

    “公公只是在其位而谋其政,自然不需如此做。各安其位,胜过大公无私多矣。”客人总结道。

    “强辩!强辩!咱家今日才见识到苏秦张仪三寸不烂之舌的风采。”梁芳赞道:“这些话说来简单,不仔细思量,会以为不过如此。但是其中道理,却大智若愚!于寻常处见真功夫,了得,了得。”

    “不敢。公公太抬举了。”客人微笑。

    “当得当得。”梁芳说:“你不是当场向他们辩论,要那样的话就可喻为诸葛亮舌战群儒了。”

    “公公能听小女子胡言乱语,可见公公谦虚下士,平易近人。”客人说道。

第四十章泉郡主

    (-

    “又给咱家戴高帽子,不过咱家听着挺欢喜的,说说倒也无妨。”梁芳摇头叹道:“可惜,可惜呀,可惜你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在朝为官。可惜你不是男人,将来总有一天要嫁人。”

    “为公公献策,强过朝堂百倍。”那客人轻轻行了一礼,却是女子的蹲身礼。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她抬起头时,乌黑长发下面是一张清丽的面容,瘦削的面容上一双智慧的眼睛相当醒目。她是陵王第十七个女儿。一年前被封为泉郡主,采邑是泉州。

    她是如此清丽的一位佳人,名字叫朱一七。据说她父亲陵王不学无术,家中女儿都是按数字起名字。

    “不需多礼芳抬手虚按了一下,说道:“这两年来,多亏有你分析这官场形势,咱家才能看得清楚,真如拨云见日一般。以前混混沌沌,行事如同云来雾去,事后又琢磨不透。

    这边被圣上呼来喝去,那边被朝臣群起攻讦,咱家又嘴皮子笨拙,读书不多,不擅言辞,总是说不过那帮朝臣。只要他们拿大帽子一扣,就每每败下阵来,有理也变无理。”

    梁芳说到这里,突然点手指着泉郡主笑道:“你呀你呀,这朝中形势都是你为咱家分析,咱家计策多半出与你手,却又不露声色的将功劳推到咱家身上。咱家要是不回过头想想,还差点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

    泉郡主垂首轻笑,说道:“公公保住家父王位,待我家恩重如山,只能效此绵薄之力。又何足挂齿?”

    梁芳叹道:“你今年十七了吧?还能为咱家谋划几回呢?寻常人家十七就嫁了,你也不能拖了,十八就是老姑娘,卫国公怎么肯呢?”

    泉郡主说:“卫国公催过几回,父王当面答应,回头就忘。”

    梁芳笑道:“陵王也不敢管你这个女儿啊。”

    泉郡主浅笑,“无非是仗着公公的威风。”

    当当,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梁芳说道。

    进来个小太监,递上一纸情报汇报道:“公公,张述被授福州守备,刚才已经离开京师。”

    “知道了,下去吧。”梁芳接过纸片,随手放到桌子上。

    “张述是何人?”泉郡主问道。

    梁芳从桌上捡出一张纸片递给泉郡主,说道:“是个蛮夷短毛,自称是诸葛武候的后人,从海外回来。他一身都是精巧器物,来我大明的时候竟然从天降到皇宫大内,正好落到皇上身边,着实诡异。

    咱家看他那火铳精良,想让他献出那物,以供神机营仿制,不想他冥顽不灵,拒不交出,让咱家在皇上和朝臣们面前大失颜面。”

    泉郡主接过纸片,上面是张述的监视记录,她默默观看而不语,状若深思。

    梁芳见状,继续讲道:“后来圣上把他安置到万国馆,尚铭打过他的主意,派了二十六名御林校官去抢火铳,结果被他在一息之间杀死十四人。此人竟然胆大到当街拒捕杀人的程度,端的令人心惊。

    后来咱家诓他出来,让下面趁机换了他颗炮弹打算仿制,不想当夜神机营火药库就爆炸。咱家只好躲在家里避风头,这一阵子没再和他打交道。也不知道他怎么走通了门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外放了。”

    泉郡主翻看到张述赠送梁芳彩像时,问道:“张述赠送公公一张彩像,公公为何不趁机拉拢他?”

    “拉拢他?当时只顾和他怄气了,还真没想到拉拢。”梁芳想了想说道:“咱家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一见到他就想发火,天生犯冲。后来他进了万国馆,咱家想着那还不是在手心里捏着,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没觉得有拉拢的必要。”

    梁总管气量还是狭小,不能容忍任何不敬啊!什么天生犯冲,原因无非是让你老人家在皇帝和大臣面前下不来台。泉郡主心中微叹一声,说道:“那现在公公打算如何处置?”

    梁芳沉吟,“神机营没了,咱家要他也没用了。你说这个张述,咱家还要不要继续?按理说他既然是大明的官了,又远远外放,咱家是不是该放他一马?做了大明的官,他的那些奇技淫巧,还不终究得用到咱大明上来?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的那些东西用到大明身上,不等于咱家得到。即便咱家得不到,也不能让东厂和西厂得到。最近汪直和他几次会面,肯定是在拉拢他。何况他还对咱家不敬,若不处理,以后人人效仿可怎么了得?”

    梁芳说完,望向泉郡主。泉郡主听出他的意思仍然是想拿张述,于是说道:“既然已经到这一步,那就继续吧。是得把他抓在手心里。”她在心中补充一句,如果能抓到的话。

    梁芳听她和自己的意思一样,心中大喜说道:“你说得有理,他那杆火铳即使仿制不出来,咱也能用来做一些特殊的事情。抓人,人要活的,东西全拿回来。只要做得干净点,无非是多了一桩失踪案。咱家就不信问不出他那些器物的造法。”

    泉郡主轻轻点头,以示赞同。

    梁芳做了决定,又见自己的智囊也没反对,开始有闲心闲话家常,“这次你来京师,准备住多少时间?身体好些了么?”他知道泉郡主身体虚弱,不习惯北方的寒冷。每年都是夏天回北方避暑,秋天就到南方过冬。

    泉郡主回道:“身体并不见好,仍旧是住数月,秋天一到就得返回南方。”

    梁芳说道:“和你定婚的那个卫国公的世子,那小子叫赵信是吧?上次带了一帮人拦截我的马车,被侍卫给砍翻几个。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找张述那个扫把星的麻烦,要早知道咱家就不管了。

    唉,那小子不成器啊!只会溜花街玩姑娘,连打人都干不好。你要嫁他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要不咱家和卫国公说说,把你这亲事给推了?咱家再给你说个好的,这满京师的少年才俊,你看中谁咱家就给你上门提亲。”

    泉郡主微微笑道:“多谢公公好意,不用烦劳公公出手。小女子体弱多病,只要多拖些时日,卫国公家会自己放手的。”

    梁芳说道:“只怕难啊!陵王富甲天下,你又有泉州采邑。为了和你家联姻,他们一定很有耐心。”

    泉郡主笑道:“那他们只能是白等。”

    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后,泉郡主告辞。

    梁芳送走泉郡主,开始思索:到底派谁去抓张述?要是派身边的侍卫出去的话,自然是极为稳当。可是他们都太明显了,暗地里盯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只怕他们前脚出京,后脚别人就知道了。罢了,还是交给下面人办吧。万一形势不对就杀人灭口,也不算太心疼。

    计议已定后,他叫来人吩咐道:“去告诉山东镇府司,把张述拿下。让他们办得隐秘点,那张述是圣上钦封的官职,要是走了风声,就是咱家也保不住他们的命。”

    锦衣卫亲信立刻快马启程,前往山东。

第四十一章黄河渡口

    (-

    张述四人一路向南,黄河以北的路程非常平安,连个打劫的小毛贼都没碰上。官道两旁到处都有人家,晓行夜宿,沿途观赏风景,了解这个时候各地的民俗人情,过得很愉快。

    从他们离开京师开始,背后就始终吊着一辆马车跟着他们,不快不慢。每辆车子都是跟踪一段时间后折向其它地方,然后换另外一辆跟踪。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马车上的人自以为跟踪得隐秘,却不知他们的举动全落在张述的望远镜里。

    这天傍晚,张述一行到达黄河边上一小镇。秦奋说:“大人,河对面就是济南府,太阳还未落山,我们不如渡过黄河再作歇息。”

    张述抬头看了看太阳,说:“不着急,我们先到渡口看看再做决定。”今天下午后面的马车折向旁边,没有继续跟踪。说明对方要下手了,要出事就是在渡口,所以他打算看看再做决定。

    秦奋虽然不解,却也没说什么,赶着马车前往渡口。还没到渡口,就看到众多商客纷纷赶着马车往回返,嘴里骂骂咧咧,怨声载道。秦奋拉住一人问道:“怎么回事?前面怎么了?”

    那人说道:“书生,看你赶着马车,也是要过河吧?回吧。今天河过不去了,没船。官船今天不过来了。”

    秦奋奇怪,“不会吧?所有的船都坏了?黄河渡口只有官船?”

    那人叹气,“以前倒是有民船,可是现在对面的济南府设卡子,大船一天收十贯的税钱,现在没有大船过来摆渡了。渡一天人才赚几个钱?就剩下济南府的官船还在渡人。赚的钱还不都是入了府尹大人腰包?”

    秦奋问道:“那小船呢?”

    那人白了秦奋一眼,“小船能拉你马车过去?除非你卖了马和车,空人过去。”

    秦奋道谢,回头问道:“大人,怎么办?”

    张述说:“去渡口看看吧,看看济南府尹大人怎样在这里搞垄断,开发自己的第二产业。”

    秦奋继续拉着马车往前走。渡口果然已经没了大船,只有一众小船来来回回渡客。

    河对面有艘大船,上面飘着旗帜,站着军兵,是艘官船。那个官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听人说正在检修,今天不过来了。

    明朝的黄河水势浩大,和后世的断流黄河截然不同,浩浩荡荡的黄河水卷着旋涡而下,水面上不时飘过树木和木板,显然是上面某地正遭受水灾。秦奋从没见过大河,站在水边看一会就觉得头晕。

    张述倒无所谓,军事训练的时候大河大海哪都去过,杨絮和笛儿也有点晕眩的感觉,说自己老觉得地面在动。

    四人绕着黄河岸边看了会风景,回镇上住宿。还没进镇子就有一个店伙计模样的人过来拉客,“两位客官,到我们店里住宿吧。”

    张述冲他一乐,露出满嘴白牙,“好啊。”

    秦奋警惕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拉别人,单找我们?”

    伙计笑容可掬地回答:“你们二位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文士,不是举子也是才子啊。您二位这样的名士,讲究的就是清静素雅,不像那些贩夫走卒一般难侍候。小店就喜欢招待您二位这样的客官,出手阔绰,哪像那些俗人,为一个铜板斤斤计较。”

    秦奋一听,原来是谋划大人的小费,“大人,这店咱不能去啊,准是黑店,要的东西肯定很贵。”

    张述笑而不语,那伙计连忙否认,“没有的事,这位客官,本店住宿二十铜板,饭菜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张述说道:“好了,就住他们店吧。你不看今天渡船不开,住店的人很多么?要是再耽搁,我们怕是得露宿了。”

    伙计高兴了,“这位客官真是有眼力。”

    跟着店伙计往前走,快到镇边上的地方才到他说的客栈,这地方稍微有点偏僻,不好找,怪不得他要拉人。客栈内倒是挺大,院落里有十几间平房。

    掌柜的迎接出来,把四人让进去。前面是店铺门面,后面还有个小院子,一路走进去没发现其它客人,显得很清静。

    要了相邻的两间客房,秦奋饿狠了,立刻问掌柜的有什么吃的。

    掌柜的给介绍饭菜,道:“穷乡僻壤,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黄河里的鱼虾,乡民种的菜,还有些蘑菇木耳的干货。”

    张述问道:“河对面就是济南府,怎么不去那边买点?”

    掌柜的苦着脸说:“官般渡人费用太贵,捎带东西又要多加钱,哪去得起呀。”

    “噢,那随便上吧。听你介绍的这些菜都不贵。”张述说道。

    “好嘞”掌柜的答应一声,下去了。那个伙计也没有再外出拉客人,在楼下满心欢喜的哼着歌。

    “伙计的,还有房吗?”有客人进来问道。

    伙计吓了一跳,“没了,抱歉,小店被人包下了。”

    “真晦气,连这么偏僻的店都没房了。”客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伙计连忙出门,把客满的招牌给挂起来,店门半掩,表示不再接生意了。

    掌柜的走后,张述站起身,在房间里四处观看,不时轻轻地敲击。

    秦奋看得莫名其妙,“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张述笑笑,“看看有老鼠没。”

    秦奋仍不理解,张述也没有向他解释,只是四处查看。四周都敲遍后,没有发现暗道一类的东西。

    天黑后,饭菜送上来,用罢晚餐不一会,俩女就觉得困乏,回屋休息去了。秦奋往床上一躺,也睡得死猪一般,还不停打呼噜,张述拍他两下都不醒。

    “这安眠药效果挺好啊!想不到明朝的迷药竟然已经达到这种程度。”张述心里想着,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发出均匀的呼吸。外面的喧闹慢慢沉寂下来,人们都回家休息。屋子里,蜡烛还在静静的燃烧,就像是睡得太急忘了吹灯一样。

    客栈打烊关门,灯火全无。地下密室里,掌柜的伙计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里面还有一位是下午来的客人。

    “两位兄弟,”下午来的客要讲话了,“你们呆在这里数年,辛苦了。这次上面吩咐下来,要的就是那个短毛。只要办好这件差事,你们就不用窝在这小地方受罪了。要钱给钱,要官给官,想继续呆在这也行,想去大城市也行。”

    “多谢廖千户的提拔,”掌柜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刚才已经把那迷药给他们下在汤里了,眼看着他们喝下去的。只要迷药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掌柜的,廖大人,我刚才进来时看过了,房间里静悄悄,全睡了。”伙计一脸兴奋的报告。

    “呵呵,药肯定没问题。”廖大人笑笑。

    “廖大人,上面说只要短毛一个还是全要?”店伙计问道。

    “只要短毛一个人。其它没说。”廖大人说道。

    “嘿嘿,你小子你想干什么?看中那个杨小姐了还是那个笛丫头?那俩姑娘都长得天仙似的,咱活了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妞。上面只要短毛,这俩就归咱了。”掌柜的一脸淫笑。

第四十二章深夜暗算与反暗算

    (-

    “掌柜的,你是知道的,我这不来两年了还没娶媳妇呢,那个杨小姐就留给您了,小的要那丫头就行。”伙计说道。

    “胡闹!”廖大人不满地冷哼一声,怪不得这俩被放到这种小地方,一脑袋精虫的货还能有什么出息,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这短毛是朝廷命官,五品守备。上面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走漏消息,要让人失踪得无影无踪。你要是娶了他的丫头,你能天天看着?出了事怎么办?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担当?”

    掌柜的和伙计立刻搭下脑袋,看两人面色不愉,垂头丧气的样子。

    廖大人想到一会还要他们办事,笑着安抚道:

    “不是兄弟太苛刻,实在是这件事情太过紧要。听说是京师最上面传下来的话,要是办砸了咱这一条线都得完蛋。当然了,你们要想玩玩还是可以的。玩完以后就绑石头沉黄河里,绝对不能留任何一个活口。”

    俩人咂咂嘴,还在可惜那俩个美姑娘,只能玩玩就能弄死,实在是太可惜了。

    廖大人看他们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只能强压情绪说道:“事情要是办好了,有了银子还怕没女人?对面就是济南府,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实在不行的话,把这差使交上去后,咱去找个大户人家,给你们弄俩千金小姐。这回满意了吧?”

    “这话可是您说的,”掌柜的和伙计眉开眼笑,“都是锦衣卫的,您可不能忽悠兄弟。”

    “放心吧。”廖大人心中微叹,谋害朝廷命官的事情上面千叮万嘱不让泄漏消息,你们这种人让本官怎么信得过?

    你们俩个要是没这想法的话,事后本官就安排你们远走他乡做个富家翁。可惜你们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就别怪本官翻脸无情了。千金小姐?做梦去吧。一会你们一起到黄河底下聚会去。

    “时辰差不多了,这药也就一个时辰内效果最强,动手吧。”廖大人站起身说道。

    三人起身,掌柜的头前带路,打着灯笼离开屋子。整座客栈只住了张述他们四人,掌柜的也不怕被人看到,大大咧咧地走到张述客房前。

    房里的蜡烛时间太长已经燃烧尽了,现在一片黑暗。

    张述根本就没被迷倒,他从小接受的军事训练里有药物抵抗这一科目。听到有人来到,立即悄悄起身,躲到门窗附近。

    外面看不到里面,他从门缝里却把外面三人看得清楚。三人都拿着绳子棍棒。

    掌柜的伸手捅破窗户纸,从里面把窗关打开。“进去吧。”他说了一声,店伙计扒着窗台往里一跳,轻轻落地。

    要不要先消灭一个?张述稍微想了下,决定再等等,放三个人都进来以后,堵上门收拾他们。他自信收拾这三个人没问题,如果现在干掉这个伙计的话,一怕外面的人逃跑,二怕他们去杨絮笛儿那屋要挟人质。

    伙计摸索着把门打开,外面两人进屋。掌柜的打着灯笼往里一进,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身子向前摔倒,灯笼扑在地上摔破了。

    灯笼的视野很小,掌柜的和伙计又只顾往里瞅,张述就躲在旁边绊了对方一脚。出脚速度太快,又是黑灯瞎火的,三人只以为是掌柜的不小心踩到门槛上了。

    “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小心点。”廖大人恼怒地说。

    “是是。”掌柜的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打火折子点火找灯笼。这期间廖大人已进屋。

    “掌柜的你没事吧?”伙计连忙返回,摸索着掺扶掌柜的。

    从他们简短的对话中,张述分析出廖大人是头,伙计完全是个马前卒。先弄死伙计,这样的小卒子没有价值。趁掌柜还在地上摸索,张述从侧后出击,一记重拳击打在伙计太阳穴上。这完全是听音辨位,根据他们的语音辩认位置。

    伙计被那一拳打得牙齿猛磕一下,发出咯的一声,随后一脑袋撞到旁边墙上,嘣!碰撞声听得人牙酸。墙壁被震得发抖。那伙计的脑袋像皮球一样在墙上弹起,然后一骨碌倒下,撞翻张椅子,发出呯咚的声音。

    “什么声音?怎么回事?”掌柜的感觉原来扶自己的伙计突然松手冲向旁边,随即又是那种古怪的声音,顿时惊讶的问。他的身体因为突然失去伙计的掺扶,扑通倒地。

    “不好!”廖大人非常熟悉这种人体的声音,立即知道是有人受了袭击。他身子不进反退,准备先避开暗中的袭击。但是张述一直就是以他为重点关照对象,哪能让他就这么跑掉。

    现在是黑夜,月亮只有一个小芽,满天星光。从外面看屋子什么都看不见,从屋子里往外还多少能看到个黑影。廖大人正好站在门口,他的动作被张述看得明白。张述双手板住门扇使劲一夹。

    廖大人右腿往外一退,刚想退出房间,门板嚓一声关闭,正好把他小腿夹在中间。咯嘣一声脆响后,他就觉得小腿骨一阵剧痛,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咯儿一声压抑的低叫。随即开始大口大口喘气,脸上直冒冷汗。他知道自己的骨头已经折了。

    掌柜的这会也反应过来了,知道有人暗中下手,他身体朝旁边一滚,想躲避以后再做反击。他身体朝右一滚,就觉得小腹被铁一样的膝盖击中。

    这一击把他直接打成一只对虾,双手捂着肚子,弯着腰躺在地上呕吐。

    他不知道自己吐是晚饭还是血,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热流从脖子涌上来。鼻涕眼泪一下子全涌到头顶,他呼吸困难,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喘气。呼哧,呼哧。

    不到三秒钟,已经结束了战斗。只要接受过一段时间训练的人都可以做到每秒四拳,更不用说张述这种从小训练到大的人了。

    黑暗中为了准确度考虑,张述放慢了自己的进攻速度,就像一头冷静的猎豹一样袭击了对手。

    他对自己的身手表示满意,“还行,这段时间锻炼量不够,但水平没怎么下降。”

    廖大人把手里拎着的绳子扔在地上,抱着腿坐在地上。他没有趁机逃跑,腿折了跑不远。逃跑是一件无用功。

    咔,咔,张述试了几次火折子,终于点着了,学这东西他费了一番功夫,但怎么也没有野外生存课上的钻木取火难。实际上一个从小接受各种军事训练的人来说,学这些生存知识真不难。

    用火折子点燃蜡烛,他慢慢打量两个俘虏。廖大人脸色黄白,满头的汗水让头发湿漉漉,冒着蒸汽,正忍着剧痛一声不吭。门板被刚才那一下已经掉下一扇来,正斜搭在另一扇上。

    掌柜的倒地上呕吐,嘴边一大滩红黄色的呕吐物,发着血的铁锈味和酒臭。他被自己的呕吐物蹭得满脸都是。

    张述一看就知道,这人是没救了。脾胃破裂,或许肝脏也受到了损害。下手的时候已经尽量朝下打了,要保留活口。没想到对方突然滚动,正好击打在中脘重要脏器部位。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叫也叫不出来,还有得难受。

第四十三章诱供

    (-

    “自己说说,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来了,受谁指使?”张述淡淡地向断腿的廖大人问道,在椅子上坐下来。

    廖大人咬牙切齿说道:“咱是锦衣卫的人,你要是识相的话,自己返回京师,去锦衣卫报告。免得咱们兄弟动手,到时候连累你家人,你自己也得不了好去。”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张述笑笑,“原来您是锦衣卫的,失敬,失敬。不知道您找我这是谁的主意?锦衣卫上上下下人多了,不瞒您说,兄弟也有你们锦衣卫上的朋友,可是也得罪过不少锦衣卫的哥们。您总得告诉我是谁在找我吧?”

    廖大人冷言说道:“你休想套咱的话,不过咱也不怕告诉你,你这事儿是京师指挥卫所发下来的,这全大明的锦衣卫都盯着你,自己想清楚,是往南,还是自己回去。”

    张述和颜悦色说道:“这位大人,你总得给兄弟交个底啊,我这一回去,是死是活?是抄家灭族呢还是认个错就得了?万一我回去再弄个凌迟处死,那还不如抗拒到底呢。你说是不?”

    廖大人说:“这你倒不必担心,上面要的是你活人,不看咱们都拿的棍棒绳索么?就没想要你命。”

    张述思考一会问道:“那我要去了京师,这几个家人怎么办?”

    廖大人听他漏了口风,好像是真有回去认罪的想法,喜道:“你尽管放心,上面只说要你回去,他们随便。你找个地方安置就行了。”

    张述点点头,说道:“这天底下哪有不知道你们锦衣卫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又惹了谁这是?不过我那兄弟也是在京师里说得上话的,倒不用怎么担心。这是谁陷害本大人?”

    廖大人说:“那咱就不知道了,咱只是奉命拿人。”

    张述问道:“对了,你们原来打算怎么把我弄到京师的?这千里迢迢的,就打算把我捆着去?”

    廖大人理所当然地说道:“那当然了,你还想坐八抬大轿?别看你是个五品守备老爷,到了咱锦衣卫手里,什么都不是。”

    张述说道:“您说的倒也对,是这个理儿,罪犯哪能要求什么待遇。咱在这说话没问题么?你们在外面安插人了吧?既然咱已经这么定了,不把你们外边的兄弟叫进来也得告诉他们一声吧,免得他们着急误会。”

    廖大人说道:“离老远呢,在江边等着,我腿断了,疼死我了,去不了啊。那俩又被你打残了,这一时半会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您腿怎么样?我帮您看看腿吧,”张述关心地说道,站起身来走到廖大人面前。

    廖大人说:“疼,你小子下手可够狠的。”

    “不好意思,当时以为你们是歹人么?这出门在外的谁不提防着点儿毛贼草寇……”张述说着话弯下腰去,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廖大人只以为他是过来替自己看腿的,全无防备。待他知道不妙时,掐喉咙的那只手已经转了下,他清晰的听到自己气管破裂的声音。

    “为什么明知道我是锦衣卫的还敢杀人?你不怕锦衣卫吗?你不是说要自己去京师认罪吗?”廖大人很想问,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身体不住的抽搐,两只眼睛瞪着张述,鼓得老高。

    放下他死不瞑目的尸体,张述沉吟,“第一拔杂兵解决!”

    回过头去,那个掌柜的还在地上干呕,他已经呕不出什么来了,只是偶尔从鼻子里向外喷血沫子。

    秦奋仍旧昏迷不醒,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

    张述过去,拍打他的脸,“秦奋,醒醒。”

    秦奋迷迷糊糊的答应一声,仍旧睁不开眼。张述把毛巾占了冷水搭在他额头上,又倒了点凉水在杯子里,强给他灌下,秦奋才有点清醒了。“大人,什么事啊?”

    张述说:“起来,准备赶路。”

    秦奋费力的爬起来,觉得脑壳子都在疼,浑身酸软无力。他坐在床上,眨了好一会眼才看清楚屋里的情况,问道:“怎么有人躺在地上?怎么了?”

    张述正在布置现场,他把廖大人上下搜了个遍,摸出一块锦衣卫的牌子和不少银两,然后再把他拖到掌柜的旁边,把掌柜的右手搭在廖大人咽喉,这样别人会以为他们是同归而尽。闻言回道:“死了。”

    奋木然地噢了一声。他脑子现在还迷糊得紧,只是机械的问答,全没想到死了是什么意思。

    张述说道:“你去院子里备车,我们马上就走。”

    秦奋摇摇晃晃往外走,张述忙把军用背包挂到他背上,背包里有子弹有手雷还有金银,差点把他压倒在地。张述连忙扶他一把,秦奋抓住出去了。

    看了一下现场,没什么遗漏的,张述到隔壁,把手从窗纸伸进去打开窗户,纵身跳入。杨絮和笛儿正睡得香,就没必要叫她们了,太浪费时间。

    点上蜡烛一看,两女都把外裙脱下来,整齐的叠放在枕头边,身子睡得规规矩矩。一手侧放下巴,一手扶在腿上,两腿侧曲并拢,身子侧卧。

    这做大家闺秀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连睡觉都有规定姿势,不过这种睡法倒也有它的益处,有益养生,是一辈辈传下来的经验。

    掀开杨絮的被子,她穿着贴身衣物,半袖,半腿裤,肌肤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

    夜里风凉,干脆把她连被子带走。张述把她像抱小孩子一样抱起来,一手抄臂弯,一手抄膝弯。抱到院里,秦奋已经把马车备好,正坐在马车旁边发呆,仍旧不怎么清醒。

    把杨絮放到车厢里,又如法把笛儿抱出,然后开了大门,赶着马车向黄河走去。

    黑洞洞的夜色,四下寂静无声,只有马儿嗒嗒的蹄掌声,和车轮骨碌骨碌的转动声。

    秦奋在外面被冷风吹得清醒了点,他终于想起刚才的事情,怎么想都不是自己在做梦。

    真的死人了?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大人,刚才屋里那三个人都死了?”

    张述“嗯”了一声。

    秦奋顿时觉得心快跳出来,心脏无力,呼吸无力,天旋地转。他不敢置信地问道:“都是大人杀的?”

    张述说:“对。”

    秦奋问道:“为什么?”他这句简直是压着嗓子吼出来的,怎么也想不通这位平时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看起来挺和气的大人会残忍的杀人。这一刻,他忘了上下尊卑,只想讨个说法。

    张述说:“他们想谋害我们,在晚饭里下了安眠药,噢,就是你们说的迷药。你们三个都被迷倒了。”

    秦奋舒了一口气,至少这位大人不是胡乱杀人,杀的既然是坏人,那倒也应该。他疑惑地问:“大人为何不等天明以后报官处理?”

    张述说:“报官太麻烦,而且我们未必能打赢官司,很可能会被扣留,然后不声不响的失踪。因为死的那三个都是锦衣卫。”。

第四十四章船上的战斗

    (-

    “锦衣卫?”秦奋腿肚子开始发抖,牙齿得得的响,他用一种怪异的冷静声音问道:“那大人打算怎么办?”

    述笑笑,这幕僚反应真够迟钝的,到现在才开始害怕。不过还能保持冷静,也算不错。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秦奋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很想出点什么计策,但完全想不出来。

    张述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不用害怕,他们抓不到我们。”

    黑暗中伸来的手让秦奋安了点心,他开始考虑如果被人堵住以后找什么理由为自己辩护。

    张述斜倚在车厢上,半闭着眼睛恢复体力,为一会的战斗做准备。

    两人沉默中,到渡口了。这段黄河水势平缓,离得近了才能听到水流的声音。自古黄河夜不摆渡,沿着河岸停靠着许多小船,在旁边的一艘半大船只上,高高挂着一盏灯笼。

    张述赶着马车朝那盏灯笼走去,他问秦奋,“你会开船吗?”秦奋摇摇头,随即想到黑暗中大人看不见,于是恭声回答:“不会。”

    述噢了一声,心想那得抓活口了。他会划小木船,但要是大船就不会了。

    让秦奋赶着马车往过走,张述跳下车,小跑着先朝船只过去。

    他打算用马车吸引船上人的注意,自己先打个埋伏。

    那盏灯笼是指路的标识,顺着直线奔过去,船上已经搭了木板在码头上,搭起一座浮桥。

    这艘小船并不大,也就十米左右的长度,如果上面猛然多了个人,还是可能感觉出来的。张述轻手轻脚上了木板,再慢慢走上船头。船身没有丝毫摇晃,里面的人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船舱里有人在轻声说话,“那俩丫头长得真不错。一会老廖弄来以后,咱们今晚就有乐子了。”

    “嘿嘿……”“哈哈”舱里响起一阵淫笑。

    张述没有打草惊蛇,轻轻的往舱门后一猫,守株待兔。

    马车离得近了,船上有人听到声音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黑乎乎什么都看不见。“人来了?”舱里有人问道。

    “差不多,听到马车响,应该是。”那人说着,点了盏灯笼出来,顺手关上舱门。

    他提着灯笼站上码头,马车走近,他惊讶地发现上面是个不认识的人。难道是这里的锦衣卫兄弟?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谁?老廖出什么事了?”

    秦奋还没有回答,张述从这人身后伸出双手,板住他脑袋迅捷而有力的转了个圈儿。

    咯嚓,颈骨被折断,他一声不吭倒地。手中的灯笼也落在地上,熄灭了。他点的灯笼里面不是蜡烛,是那种装香油的青铜灯盏,灯盏掉在地上发出响声,虽然不大,却已经惊动了船上的人。

    张述杀人以后迅速奔上船,一脚踹开舱门然后身子往旁边一闪。里面刷刷刺出两刀,随即俩人手持单刀跳出来,确切的说是跳出一个来,另一个离张述近,在跳出的过程中已经被他一记重拳击在右肋。

    随着骨折的声音,他手中单刀落地,好死不死正落在自己脚面上,顿时这倒霉蛋扑倒在地,呼哧呼哧直喘。想叫又叫不出来,发出的声音像低沉的猫打呼噜声音。

    听声音张述就一皱眉,出手太重,不小心又弄死一个。这是肋骨刺破肺叶发出的声音。以明朝的医疗水平,没救了。他本来想打对方个气胸,让对方失去抵抗能力又无法喊叫。怎么这些锦衣卫都这么弱?

    这一切都发生在两人跃出舱门的瞬间,一个人倒下,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用刀护住自己,按先前预定的计划,漫无目标的搂头盖顶一阵乱砍乱劈。

    砍了几秒钟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同伴倒地,借着舱内的灯光,他发现倒地那人正在地上抽搐。他立刻判明了攻击者的位置,持刀慢慢逼近。

    片刻之间两名同伴惨死,这让他无比绝望,知道这次可能要完蛋。但是他不能退缩,任务完不成同僚全死,逃回去的话是生不如死。

    张述躲在舱边黑影里,他本来可以击中对方后就马上换位置,但是已经用不着那么麻烦了。刚才踹开门时,借着舱内的灯光他已经看出里面就俩人。

    剩下那人持刀向张述逼近,刀尖不停地颤抖,显示出其人已经惊恐到了极点。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暴露在灯光下却不自知,还想着要和隐藏在暗处的张述拼死一搏。

    在敌人放下武器前,不要轻言胜利。这是张述受的军事教育,他没有犹豫,在那人从明亮处走向黑影的刹那,右脚踢在对方的小腿上。与此同时,左手从上往下一压对方的单刀,右脚落地的瞬间,右肘已经击在对方胸口。

    拳术中有句谚语:一肘抵十拳,肘的效果可见一斑。不过他这次用的是推力,他想留个活口。

    张述选择了最佳的时机发动进攻,人从明亮处刚到黑暗处,视线受阻,视物不清。狮子扑兔亦用全力,他是一个从小接受军事教育的杀人机器,在战场上的经验完全不是眼前这人可以比拟。

    那人被张述这一肘推出,单刀脱手,身体重心不稳,收不住脚的急速后退。

    这时候秦奋已经赶着马车走到近前,那人蹬蹬蹬一溜急退,正好栽在马身前。马被惊得唏溜溜一声叫唤,使劲往前一冲,踩倒那人就拉着车子冲上船。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在夜里传出老远。随后就是低沉的呻吟。

    张述急忙拉住马缰抚摸马头,他的力气本来就大,再加上马还拉着车子,份量不轻,还有前面就是船篷,船下是黄河。

    平素性情温和的灰马眼见无路可走,被稍一安慰也就安静下来,低着头嗒嗒地踢船板。

    杨絮和笛儿被惨叫声惊动,她们觉得应该醒来,可是困得完全睁不开眼。眼皮子睁开又合上,最终只能是仍旧靠在车厢壁上,迷迷糊糊在车厢中发呆……

    张述安顿好马,立刻走过去把被马踩伤那人拖上船。就着灯光一看,他大腿上一个马蹄子印,被踩得血肉模糊。

    挺顺利的事情,被马这一脚又给踩得不完美了。张述很遗憾,要是马不多这一脚,地面上就不会留下血迹,那人也不会发出惨叫,现在诸多迹象已经足够锦衣卫明天追查自己。

    要不要清理留下的痕迹呢?还是清理吧,少给对方留一点线索也是好的。

    张述把那人拴在船上,确认了他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后,打着灯笼跳下车,清理马蹄子踩下的血迹。

    秦奋这个什么事都伸不上手的人,这会亲眼见到张大人举手投足间连毙两人后,却不再那么害怕了。他已经认命了,这杀人犯的帮凶是跑不了。

    张述是朝廷命官,杀人也未必有什么事,他可只是个秀才,帮凶也一样会要命。不想上法场的唯一办法就是别让逮到。

    这人要横下心来以后,就什么都不怕了。秦奋看张述不知道上岸忙什么,干脆开始抽走搭在码头上的木板。一会要开船逃跑他还是知道的。

第四十五章讯俘

    (-

    大概清理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后,张述回到船上,撤走最后的木板,解开缆绳。

    船上放有撑船用的竹篙,捡起来一撑码头,双脚用力,木船微微摇动。再撑一次,木船缓缓离开岸边。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张述对那个半死不活的俘虏说:“有什么要交待的就说吧,别等我问。”

    那人喘了几口气后恨声说道:“爷爷是锦衣卫的,你这不知死活的野狗,还不快把爷爷放了。”

    张述不屑地问道:“怎么锦衣卫出来的都是这么些脓包?除了会拿名号吓唬人,一点本事都没有?我还以为锦衣卫都是武林高手,高来高去,飞檐走壁。今天晚上一连干掉六个,就没一个用第二下的。一招都撑不住的人还得瑟个什么劲儿?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你现在是俘虏,落我手里了,我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你有什么资本和我叫嚷?莫非是你觉得自己骨头硬?”

    那人脖子一挺说道:“爷爷就是骨头硬!爷爷收拾人多了,什么都不惧!你有什么本事尽管朝爷爷身上使!”

    说着他使劲朝旁边吐了口血沫子,说道:“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一个一个暗算我们。只会暗地里伤人的老狗还充什么大辫儿蒜?”

    张述摇摇头说道:“你们三个加上客栈里的三个,一共六个人暗算我们,还给饭菜里边下迷药。就不是暗地伤人了?就是英雄了?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那个锦衣卫梗着脖子说道:“爷那是办差使!要是亮出身份来怕你们跑了!”

    “很有精神么,看来你伤的不重。”张述懒得再和他废话,吩咐道:“秦奋,把他嘴给堵上。”

    秦奋从他衣服上扯下一块衣服来,把俘虏的嘴给堵上了,又用绳子在脑后缠了两圈,确保脱不出来。

    张述在船上点起一堆火来,把单刀放在里面烧。

    那个锦衣卫看着单刀被一点一点烧红,眼皮子不住地跳。

    张述说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吧?对!我是要用刀子烫你的伤口。”

    锦衣卫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张述说道:“现在呢我要声明一点,你别以为我是要给你用刑,我是在给你治伤!我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不过你腿上的伤口要不做止血处理的话,你会失血过多死亡。

    原来我不给你做处理,是觉得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就让你晕乎乎的死亡也不算太过痛苦。但是现在既然你这么有骨气的话,那我就得给你治一下,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没止血药,只好用火烫你的伤口了。”

    在没有强力止血药的情况下,最有效的止血方法就是拿烙铁烙,烙过的伤口还可以防止感染。但是张述真的是那么好心吗?

    张述把那人的伤腿固定好,等刀烧红,放到他被马踩得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顿时青烟弥漫,空气中一股烧脂肪的臭味,那人嗓子里吱溜一声,昏迷不醒。

    尽管堵着嘴,这种声音也足够吓人的。秦奋背过身去不敢看。

    张述继续给他止血,用刀烙其它地方。然后,他被疼醒了。

    伤处全烫完时,张述随手把刀子放在了他没有受伤的地方。

    “吱”一阵皮肉烧焦的声音。那人嗓子眼里咯儿一声,疼得面孔扭曲,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张述连忙提起刀子道歉:“不好意思,手滑了。”

    锦衣卫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看着张述。

    接下来张述又不小心手滑了好几次,那人终于害怕了,他惊恐地想:这家伙不会是想就这么把我烫死吧?

    想到这里,他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浑身汗出,虚脱了。脸上身上都是水淋淋的,衣服全湿了。

    “想说了?”张述问道。

    那人使劲点头,嘴里发着怪声。

    张述给他解开绑嘴布,他呼呼喘了会气,说道:“水,给我点水。渴。”

    “抱歉,失血过多的人不能喝水,喝水会死人的。”张述说道。大出血的人不能大量喝水,这是医学常识。

    “一点,嗓子太干没法说话,喝完水我就说。”那人哑着声音说道。

    给他喝了少量水后,他交待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他是山东镇抚司的锦衣卫,上面快马传下话来让拿短毛,所以在此设局。准备拿到人以后坐船出黄河,那里有人接应,然后再改乘海船到天津卫,就没他们的事了。

    今天摆渡官船出问题,也是他们下的手。如果事情不成功的话,还有别的计策,没想到的是今晚上就被人一锅端了。

    他们在这里等着的事情只有老廖知道,他怎么也想不通老廖会出卖他们。

    按他的话说,老廖绝对是条汉子,年轻的时候被打得皮开肉绽,没哼过一声。撑一晚上的酷刑没任何问题。

    要是长时间不来,就说明事情失败,他们会去救人,另外这边失败的话,济南府还有预设的其它局。

    张述笑笑说道:“很奇怪么?那个老廖或许熬刑有一手,但脑子却不怎么好使。我随便问问他就全说了。”

    解了他的疑惑后,这家伙算是彻底死了心。他透露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是个副千户。至于那位正千户,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殉职。

    另外他还教了张述怎么样开这艘半大不小的木船。完全问完以后,这位副千户大老爷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能不能给兄弟个痛快的?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这腿实在太疼了,多活一会就多受一分罪。”他啮牙咧嘴地说,在回答问题中就一直不停呻吟。

    “还有个问题没回答,你们这锦衣卫为什么这么废?我在京师也曾见过梁芳身边那俩侍卫,以一敌十几个精锐老兵不成问题。估摸着即使是我遇上,也得费一番功夫。你们为什么不派点高手出来?”张述问道。

    “您见过梁公公?”副千户惊讶问道。

    “见过。他还请本大老爷去八方珠宝楼随便选东西,不要钱。我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为什么这么渣。”张述说道。

    他们那个传统武术教官没事老喜欢给灌输一些思想,比如说什么武术一代不如一代啊,说古时候的武林高手如何如何厉害啊,所以张述从未敢小看这时候的近战能力,毕竟人家天天练的就是这个。

    再加上梁芳那些侍卫的身手,让他高估了锦衣卫。不过,就算不高估他也会躲在暗处下黑手,他接受的是特种战争训练方式,不是装甲部队正面突破。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武功,内功什么的都曾见过,不像多数人那样以为一切都是假的。

    比如从四米高跳下是伞兵的基础训练项目,常人这个高度跳下来就可能受伤。

    像他们这样的起码得从六米跳下不受伤。如果穿上伞兵靴子,三楼顶跳下是不会受伤的,水平高的可以从四楼顶跳下安然无恙。

    这种情况在不知道的人眼里是相当不可思议的。要是说出来多数人会以为吹牛,写在评书里那就是相当高级的功夫。其实经过训练的人是可以做到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751/ 第一时间欣赏背着步枪回明朝最新章节! 作者:龙城剑士所写的《背着步枪回明朝》为转载作品,背着步枪回明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背着步枪回明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背着步枪回明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背着步枪回明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背着步枪回明朝介绍:
穿越的时候救了个小公主,一不小心得罪了所有大臣。锦衣卫老想弄死他,东厂想替他保管财产,皇帝想磨磨他的棱角。不会混官场?那就打上司。冷兵器没有?造个火药厂。在这个皇权没落,朝中结党营私的时代,他站在了皇帝这边。不为别的,只因为有个小公主缠着他,有个少年太子信任他,有个皇家郡主要嫁他。以最简短的语句讲故事,文笔什么的都是浮云。背着步枪回明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背着步枪回明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背着步枪回明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