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一刻都不得消停
“你!”
贺兰敏月苍白的脸上涌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心中不由得有些气急,只是瞧着李弘淡漠的笑容,却是毫无办法,略微犹豫,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封染血的信件。
“信件在此,殿下请看,只是望殿下遵守承诺,保我贺兰一族!”
听见贺兰敏月的声音终于恢复正常,李弘的脸上掠过一丝讥讽的笑容,他果然没有看错贺兰敏月。
这个女人到底是危险的很,为了家族利益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恐怕先前的种种可怜姿态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博取同情而已。
甚至于她肩上的这道伤口,也不一定是真的……
李弘的神色微冷,说到底,贺兰敏月的身边也并非全无保护,刘仁轨派来的人再猖狂,也不过是十几个人罢了,恐怕还不至于让她本人都受伤,深夜前来求救。
不过是苦肉计罢了!
无论如何,眼下这封信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李弘伸手接过信件,神色愈加的平静。
“你放心,只要孤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做到的,此番事情平息之后,只要你安心的呆在家中闭门不出,贺兰家自然不会有事……”
言外之意,如果她不乖乖的呆在府中,就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了……
贺兰敏月的脸上泛着浓浓的愤怒,醒过神来却发现李弘已经拿着信带着裴氏走到了大殿门口。
“那我哥哥的那个孩子呢?”
顾不得其他,贺兰敏月略带焦急的喊道。
虽然李弘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能够让贺兰敏月如此尽心尽力的做事,甚至于连苦肉计这种招数都使了出来,自然不会只是因为原本李弘的承诺。
而是因为他的手中握有更能扼住她的筹码。
而这个筹码恐怕莫过于原本李贤用来钳制贺兰敏月的那个孩子了……
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呵呵,贺兰姑娘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啊?”
李弘转过身来,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贺兰敏月是聪明人,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雍王府的事情乃是李弘一手主导的,李贤是他抓的,雍王府是他查封的,上下人等也是他拘捕流放的,那个孩子自然是在他的手中!
眼见李弘如此神色,贺兰敏月情知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破,脸色微红,眼神却是倔强的很,直勾勾的盯着李弘,神色当中掠过一抹哀求之色。
“贺兰姑娘放心,他活得好好的,只不过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身世,只要贺兰姑娘继续安安分分的,他依旧会活得好好的!”
说罢,李弘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大殿当中。
而身后却是传来贺兰敏月恨恨的骂声。
“李弘,你无耻!”
只要他拿住这个孩子,贺兰敏月就永远不敢轻举妄动,这一点双方都清清楚楚,只不过这种暗中要挟人的感觉着实不好。
无耻吗?
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殿下是个好人,妾身知道!”
微微低头,李弘却是正巧碰上裴氏笑盈盈的看着他,顿了顿,裴氏伸手挽住了李弘的胳膊,轻声开口道。
“妾身知道殿下是为了贺兰姑娘好,出了这等事端,若不将人质拿在手中,那他们恐怕就只有一条死路,殿下如此虽然有失君子之风,但是却保全了他们的性命……”
居然被自己老婆发了好人卡!
李弘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不过听着裴氏安慰的话语,心中倒是放开了不少,轻轻在后者小巧的鼻梁上一刮,然后便哈哈大笑而去。
…………
东宫前殿。
许敬宗觉得,今天晚上所有人一定都疯了,就连他也不例外!
只不过别人为什么疯他不知道,他是快要被人逼疯了!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了,刚刚回到府中不过片刻,外面就吵闹起了内府军的声音,更让他震惊的是,府中老仆居然回报说,裴行俭封闭了京城四门,全城大索贼人。
更有甚者竟然调动了所有内府军的兵力!
那一刻他觉得裴行俭绝对是疯的彻彻底底!
只是想起最后他们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李弘单独将裴行俭留下,许敬宗就明白过来,疯的不只是裴行俭,还有李弘!
不过让许敬宗松了口气的是,他刚刚赶到东宫门前,就看到郝处俊和戴至德同样匆匆而来,神色同样的焦虑震惊。
“诸位相公,殿下有请!”
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王伏胜温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让许敬宗吓了一跳,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幸好,太子殿下还愿意见人!
又是三位宰相联袂而来,李弘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性子最急的郝处俊却是顾不得那么许多,连行礼都顾不上,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
“殿下为何要让内府军封闭四门?”
虽然他不知道李弘究竟是如何说动的裴行俭,又是如何调动的内府军,但是总之,在整个京城,能有这么大能量的,也只有李弘这个监国太子了。
所以郝处俊丝毫都不怀疑此事乃是出自李弘的手笔。
“因为非常之时,自然当用非常手段!”
李弘的声音平淡,脸色却是毫无变化,让一干大佬都是面面相觑。
“殿下切不可糊涂行事啊!”
只是此话一出,所有人微微一愣之后,戴至德却是率先开口道,让李弘一阵愕然。
而且紧接着戴至德便继续说道。
“恕老臣直言,陛下如今如此倚重殿下,殿下切不可……”
“戴师!”
眼见得戴至德情急之下就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李弘急忙开口打断。
旋即脸上便是泛起一丝苦笑,这件事也怪他,事前没有说清楚,恐怕不知内情的人,任谁看来,一个监国太子趁皇帝不在的情况下,大肆调动军队,封闭整个京城,都是造反的兆头!
“诸位莫急,此事的确是情急所致,孤调动内府军封闭四门也是迫不得已!”
苦笑一声,李弘简短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众人面面相觑,方才脸色略微有所缓和,只是仍旧带着一丝犹疑之色。
“既然如此,那封信在何处?”
到底是许敬宗最是冷静,一下子便抓住了事情的重点,敏锐的开口问道。
不过李弘还没来得及回答,王伏胜就跑了进来,急匆匆的禀报道。
“殿下,裴将军来了!”
ps:今天有事,回到家已经七点了,连忙开始写,晚了两个小时,无比抱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山雨欲来
“快请!”
这一次就连李弘的口气也显得有几分急切。
裴行俭在此刻赶来,想必是追捕刺客的事情有了下落,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不多时,裴行俭一身盔甲,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前殿当中,浑身上下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之色,只是眉宇当中却是仍旧带着一抹疑虑。
“参见太子殿下!”
走到近前,裴行俭单膝跪地,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军礼,声音倒是还能够保持平静。
“奉殿下令谕,臣封锁京城四门追捕贼人,如今已有结果,据查袭击贺兰府的刺客共有一十六名,其中九名竭力反抗,被臣当场斩杀,生擒四名,两名服毒自杀,三名贼人在掩护中逃脱,臣已经派人前往继续追捕,如今还有两名活着的刺客待审,特来向殿下复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上了盔甲的缘故,裴行俭的作风口气都变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声音更是慷锵有力。
说罢,裴行俭从身上拿出兵符,恭敬的举过头顶!
“裴将军辛苦了!”
李弘伸手接过裴行俭手中的兵符,将他扶起来,声音温和的说道。
只是眉宇之间却是带着一丝忧虑。
“那三名在逃的贼人,可能继续追回?”
这件事情毕竟事关重大,要是这边的消息传到刘仁轨那里,还不一定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是以虽然李弘知道裴行俭已经尽力而为,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后者的脸色也罕见的掠过一丝尴尬,顿了顿沉声开口道。
“殿下恕罪,事发突然,臣已经竭力追捕,但是没想到他们逃到了刘仁轨的府上,待臣破门而进的时候,这些贼人早已经通过事先准备好的密道逃掉了……”
“这个混账!”
李弘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桌案之上,脸色也变得阴沉无比。
事已至此,就算没有任何的证据刘仁轨也逃不了干系了,身为朝堂重臣,他的府邸当中竟然私设有通往城外的密道,若不是早有预谋,又是为何?
“殿下,这是……鱼符?”
到了此刻,旁边的一干大佬才被李弘生气的声音唤醒,许敬宗的口气微微有些迟疑,开口问道。
鱼符有多么重要,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所以想见裴行俭拿出兵符这件事情对于这几位的冲击力有多么强大。
“没错,这是调动京师卫戍军的兵符!”
李弘眉头微皱,伸手将鱼符收起,声音淡淡的答道。
“诸位不必担心,此物乃是父皇离京之前钦赐,当时吴良辅总管在场,诸位若是不信现在便可以进宫向吴总管求证!”
口气略微有些无奈,但是李弘也明白兵符的特殊性,所以耐心的解释道。
不过很显然,这几位大佬接受的能力比裴行俭要好的多,只是迟疑了一瞬间,便拱手说道。
“老臣不敢!”
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总之只要李弘手中的这道兵符并非是不正之路得来,今夜的事情便不算太大的事情,而经过李弘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才方想起,在皇城当中还有一位陛下的心腹,吴良辅总管在坐镇,今夜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表示,只能说明此事他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
李弘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旁的戴至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心中不相信,但是今夜的种种还是让老头子有些担心。
此刻眼见李弘如此解释,方才放下心来。
既然皇帝事先已经将兵符交到了太子的手中,想必是早已经料到了有此情况,自己也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这刘正则真的意图谋逆?”
事已至此,许敬宗也不再顾及什么,尤其是刚刚裴行俭言及在他的府邸当中发现了通往城外的密道,更是让人心惊。
虽然按制来说,裴行俭擅自闯入朝廷重臣的府邸有不妥之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思顾及这一点,所有人都更加关心的是,刘仁轨是不是真的要谋反?又为何要谋反?
“谋逆倒不至于,只是他暗中软禁了薛仁贵将军,截下了英国公临终之前上禀朝廷的奏折,控制了整个东征大军,却是不争的事实!”
李弘的脸色变得平静下来,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冷厉之色,沉声开口道。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份信件,放在了一众人的面前。
“这是薛仁贵将军拼死送出来的亲笔信件,诸位请看!”
听到李弘的话,许敬宗等人面面相觑,有些无语,太子殿下这说的,刘仁轨要是真的干了这些事情,那和举兵谋反也没什么区别的!
犹豫了片刻,还是许敬宗第一个抬手拿起桌案上的信件,默默的拆开查看,看完之后神色复杂,递给了旁边的郝处俊……
“诸位相公,本来依制,此事当禀明父皇再行定夺,但是如今孤已经连派十余人将奏折送往九成宫,皆是毫无音讯,今天早些时候,一名东宫前去送信的驿卒回来禀报,说是长安城前往九成宫的道路已经被一干不明身份的人封锁,如果孤所料不错的话,此事当和刘仁轨脱不了关系!”
李弘也不管众人接受了信中的消息了没有,一开口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顿时让众人悚然一惊。
这信中的消息本就一惊够惊人了,没想到还有更严重的事情。
“这个老匹夫竟然敢如此大胆?!”
戴至德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开口说道,要知道,如果刘仁轨真的调兵截断了京城和九成宫的联络,那么几乎可以直接断定他意图谋反,就算是直接将他扑杀,恐怕也没人敢说什么!
“老夫没记错的话……”
而此时,许敬宗也眉头紧皱,幽幽的开口道。
“九成宫和京城的最后一次联络,是三天之前陛下派吴总管回来传旨,在那之后便再无任何消息!”
其实本来这个现象早就应该有人察觉到的,但是这一次的情况着实特殊,这一次皇帝离京之后,几乎成了甩手掌柜,送去九成宫的奏折要么让太子处置,要么直接不批,所以时间久了,众臣也就习惯了皇帝的这种态度,反正京城当中有太子殿下,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只是现在细细想来,这三天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却是是有些奇怪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局势莫测
“殿下,事已至此,我等恐怕是不能再等下去了,那三个贼子已然逃走,想必过不了多久,刘仁轨就会知道自己谋逆之事已然败露,现在九成宫的联系和长安城已经切断,您必须今早那个主意啊!”
片刻之后,还是裴行俭忍不住最先开口道。
他是直肠子的军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在裴行俭看来,既然刘仁轨的反迹已现,自然是要兵贵神速,早些将他扑杀,这是战场之上不变的真理。
可是李弘却是眉头微皱,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许敬宗开口道。
“裴将军莫急,此事虽然紧急,但是我等也不可妄动,如今御林军大半被陛下带到了九成宫,长安城中满打满算不过三万军力,而刘仁轨率军十万,且都是各地选调的精兵强将,裴将军乃是当世名将,告诉老夫这一战该怎么打?”
许敬宗的声音略微有些凝重,神色也是带着几分忧虑。
如今敌强我弱,而且既然对方想到了封锁九成宫的路线,想必能够求援的路线也已经封锁了,而单单凭借长安城中的兵力,的确是有些勉强,何况长安城乃是京畿之地,断然不容有失!
“还有,即便是我们能够打得过,诸位又怎么能够确定,刘仁轨的目标是长安城呢?”
一阵沉默之后,李弘低垂眼帘,神色略微有些复杂,淡然开口道。
“九成宫?”
许敬宗似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失声叫道。
如果说刘仁轨的目标不是长安城的话,那么只可能是如今身在九成宫的皇帝陛下……
可是李弘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应该不会,御林军乃是精锐之师,非等闲军队可破,而且孤相信东征大军并非谋反之人,无非是受了刘仁轨的蒙蔽罢了,他们都是各地的精锐,甚至大多数原本就是将官,只要见到父皇,自然谣言自破!刘仁轨不会蠢到让他们去挟持父皇!”
要知道,这一次出征之前,李治曾经亲自为东征大军送行,无论刘仁轨是怎样对大军说的,他们都不可能真的将刀锋对向皇帝,何况御林军的战力,李弘是清楚的。
刘仁轨不会如此不智!
“那他到底想干嘛?”
郝处俊恨恨的说了一声,其实这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虽然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刘仁轨已经心存反意,但是为什么呢?他究竟想要干嘛?
他不可能会天真到凭借这区区十万的军队就想要改朝换代,更何况这些军队只是听命行事,而并非死忠于他!
就算他能够攻下长安城,又能够如何?
到时候消息败露,恐怕只能落得个叛臣的罪名!
“裴将军,据你的探子回报,刘仁轨的队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行军加速的?”
就在众人都感到疑惑的时候,李弘忽然开口问道。
裴行俭愣了一愣,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
“殿下,若是根据兵部这半个月以来传过来的军报,东征大军行军的速度一向很快,但是近三天却是意外的快,简直快要赶上急行军的速度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此快的速度,除了暴露他的意图,还能有什么用,若是他徐徐行军,说不定我们现在也未曾看出端倪!”
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他们之所以能够这么确定刘仁轨心怀不轨,就是因为他这些日子以来行军的速度简直太快了!
根本不像是在班师回朝,反倒像是要上战场打仗!
“许相,这样,传孤的令谕,罪人李贤犯上作乱,意图谋逆,罪证确凿,依照父皇旨意,着后日斩首示众!”
顿了顿,李弘却是突然说道,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只是却让许敬宗等人一惊,眉头也微微皱起,旨意当中的确是说拟刑部处斩李贤,但是实际上却没有指定具体的日子,毕竟要走一套流程下来,还是要耗费些时间的。
而这些日子刘仁轨的事情一出,就更没有人顾得上处斩李贤的事情了……
“殿下,如今的当务之急是……”
不过李弘的话音刚落,脾气最急的郝处俊就直接开口道,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应该是面对东征大军的事情,而李弘却还想着要杀李贤,着实是让他有些失望!
“殿下的意思,莫不是刘仁轨的目标是想要救那罪人李贤?”
还是许敬宗的反应最快,一下子就猜到了李弘的意思。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就算刘仁轨攻进了长安城,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作为,他想要洗白自己,唯一的途径恐怕就在于李贤的身上。
毕竟李贤和李弘斗了这般许久,只要将他揪出来,然后将这些事情全部都诬蔑到李弘的头上,到时候有了李贤这个旗号,再据守长安,兵挟九成宫,再来一场玄武门,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呵呵,许侍中聪明!其实连理由孤都帮他们想好了,太子谋逆,诬蔑雍王,强逼陛下逃离长安,他刘仁轨率军勤王,扫清君侧,有了六弟的这个旗号,想必大多数的将士们都会相信他这个说法!”
李弘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轻声开口道。
对于普通的兵士来说,只要不是太过拙劣的谎言,他们其实都难以分辨,毕竟对于高层的事情,普通的兵士并不知晓,他们只看到了自己在皇帝的儿子带领下去救皇帝,哪会知道自己的统帅其实已经是在犯上作乱!
“这老匹夫真是恶毒!”
经过李弘和许敬宗这么一解释,众人也醒过身来,戴至德颇有些恨恨的骂道。
“那殿下是想处决掉罪人李贤,以此来扰乱刘仁轨的军心?”
顿了顿,裴行俭带着几分犹豫开口道。
“不!”
李弘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如果真的将李贤处置掉,反而会让刘仁轨孤注一掷,更加疯狂……现在东征大军距离长安大约还有三日的距离,那些贼人现在必然还有人隐匿在城中,只要将李贤即将处决的消息放出去,刘仁轨会如何做?”
“急行军!”
裴行俭毫不犹豫的说道。
如果他们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一次刘仁轨的目标就是要将李贤救出来,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得知这个消息,他必然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明修栈道
既然刘仁轨的目的不是造反,而是要将李贤给救出来,那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果李弘真的在此刻处斩了李贤的话,刘仁轨的计划恐怕就会彻底失败。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刘仁轨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长安城,不会有丝毫的耽搁。
“没错!”
李弘赞许的点了点头,神色却是并没有轻松起来,顿了顿沉声说道。
“如今乃是敌众我寡的局势,想要将此战打赢,唯有以逸待劳,长安城建造之时便是一座军城,高墙坚固,并非那么容易攻破,而刘仁轨最大的缺点就是时间!
无论是要救罪人李贤,还是后勤辎重,他都拖不了多久,所以他只能速战速决!”
其实这件事情和在战场上打仗是一样的,尤其讲究一个兵贵神速,而李弘他们这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且不说刘仁轨长途奔袭,必然已经疲乏之极,根本无力继续开战。
只要他们能够稳扎稳打,等到消息扩散出去,自然会有大军前来勤王,到时候长安之围自解!
“殿下此言大善!”
许敬宗终于松了口气,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开口道。
不管怎么,许敬宗不过是个文臣而已,如今大兵压境,说不害怕是假的,此刻眼看李弘已然有了对策,方才放心下来。
倒是裴行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却是没有说话。
“既然如何,诸位就不要愣着了,麻烦许相现在即刻去调集长安城官仓当中储备的粮草,皆以维持卫戍军的后勤为重,郝相和戴相二位现在立刻回政事堂,处置罪人李贤一事,并且安定朝中众臣之心,此刻乃是关键之时,消息切切不可泄露,以防百姓恐慌!”
环视了一周,眼看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李弘方才略微沉吟,开口说道。
现在最紧要的其实还不是东征的大军,而是刘仁轨来了之后对整个长安城引起的震动,和当初的玄武门不同,当初不过是皇城当中的喋血,和普通百姓无关!
但是这一次却极有可能波及到那些平民,而且长安城承平日久,如何安抚百姓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郝处俊等人做的熟练,当初安抚灾民的时候已经有啦经验,虽然情况不同,但是大同小异,应当没有什么乱子。
眼见李弘如此沉着,众人也是不再犹豫,神情凝重的拱了拱手说道。
“谨遵殿下令谕!”
随即便转身告退,离开了东宫,急匆匆的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过一旁的裴行俭却是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所做的都是后勤的保障,这场大战的真正关键,还在于军队之上。
“殿下有何吩咐,请说吧!”
深深的吸了口气,裴行俭拱了拱手,沉声开口道。
而李弘也不再啰嗦,直接了当的开口道。
“裴将军,虽然刚刚对诸位相公之时,孤并未言明,但是这场仗有多么难打,想来将军应当清楚!”
这句话说得有些沉重,而且神色凛然,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沉吟了片刻,裴行俭开口道。
“没错,刚刚臣就想说,长安城毕竟是京畿之地,和边境不同,有太多的变数,纵然是殿下能够据城而守,刘仁轨的时间也不够,但是此处毕竟不是战场,他有太多的手段可以用,别的不说,若是他挟持了城外的百姓,以此来作为要挟,我等便立时骑虎难下!”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军事统帅,裴行俭的能力相当的出众。
这一点就连刚刚的几位宰相都忽略了,但是他却能够敏锐的发觉。
其实李弘也正是在顾虑这一点,长安城刘仁轨未必能够攻的进来,但是京畿附近的诸多县,却是有数十万百姓,若是刘仁轨真的下了狠心,以他们的性命为要挟,李弘必然不能坐视不理!
“将军思虑周密,这也是孤所担心的地方!”
李弘的眉头微皱,声音也变得低沉下来。
“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候,一定要主动出击,想来如今那刘仁轨急于救下李贤,应该尚未想到这一节,但是若等他立下脚跟,必然会醒悟过来,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他长途奔袭之际,给他重重一击!”
“殿下,臣愿领军出战!”
裴行俭单膝跪地,声音慷锵有力。
不料李弘却是伸手将他扶起来,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此事孤会派王方翼将军去做,裴将军却是另有要事!不可在此处耽搁!”
只是这句话一出,裴行俭的脸色却是变得有些疑惑起来,难不成现在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加重要的吗?
“正如将军所说,我长安城中的兵力不足以正面对抗东征大军,所以只能据险而守,但是刘仁轨必然也清楚这一点,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到时候波及到无辜的百姓,却是非孤所愿,所以这一次孤打算让将军带兵从金光门突出!前往九成宫求援!”
李弘的神色凝重,声音也变得低沉下来。
此战虽然难以避免,但是无论如何,它产生的代价都是巨大的,也是李弘不愿意承受的,所以这一次他并不想就这么退守下去。
“殿下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裴行俭此刻也明白过来,只是眉宇当中却不免闪过一丝忧虑之色。
“没错,刘仁轨若是想要救下李贤,必然会在后日之前赶到长安城,到时孤会命人埋伏在龙首原,名为伏击他们,实则是要切断他和封锁九成宫那边的军队联系,到时候将军带着孤的金令从金光门突出,到九成宫去求得父皇的鱼符,然后立即去调离此处最近的峻州军府的兵马,只要速度够快,当可解长安之围!”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弘也不在遮遮掩掩,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
事实上,大唐的鱼符有一套很严格的规定,出征大军有出征大军的兵符,驻守部队有驻守部队的兵符,而李弘手中的这枚兵符,只能调动长安城中的内府军和御林军,但是对于其他驻地的军队却是没有任何的约束力!
所以只有赶到九成宫求得调动峻州军府的兵符,才有可能解此困境!
“殿下不可!”
不过让李弘没有想到的是,裴行俭思虑了片刻,却是慎重的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公之于众
李弘的脸上一阵愕然,显然是有些出乎意料,半晌方才开口问道。
“为何不可?将军可是担心兵力不足,难以突破九成宫的封锁?”
还没等到裴行俭说话,李弘便继续说道。
“此事将军不必担心,那刘仁轨本来就行军速度很快,绝不可能派大批军队前去封锁,最多不过是小股的精锐部队去罢了,孤会将内府军和东宫六率当中的精锐调派给将军,保证将军能够突出重围!”
“殿下误会了!”
眼见李弘如此姿态,裴行俭倒是有些无奈,顿了顿方才开口说道。
“臣自然有信心能够突破金光门的重围,只是殿下可曾想过,此去九成宫,即便是一刻不停的赶路,也要整整一夜的时间,加上去调集峻州军府的兵马,一来一回至少要三天三夜的时间,而即便是殿下能够暂时切断刘仁轨的联络,恐怕也最多能够拖一天的时间,到时候他发觉了我们的计划,必然会更加强烈的猛攻!”
其实对于裴行俭来说,他打惯了仗了,一个小小的突围怎么会放在他的眼里。
别说现在长安城的部队任他挑选,便是他手中只有自己几百人的卫队,他也有信心能够突出重围,但是他真正担心的却是离开之后长安城将要面临的情势!
正如他所说,就算他速度再快,回到长安城也要三天的时间,可是一旦被刘仁轨发现九成宫那边的封锁被突破,他立刻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他若是不顾一切的猛攻下去,恐怕能不能等到峻州军府回援还是个问题!
何况……
“殿下身份尊贵,长安城中实在太过凶险,依臣之见,不如让臣留守长安坐镇指挥,殿下带领军队赶往九成宫!”
微微沉吟了片刻,裴行俭沉声说道。
其实对于李弘的计划,裴行俭的内心深处是极为赞同的,若是在战场之上,有五成的把握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但是如今的情况不同,一旦他来不及赶回,长安城失陷的话,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尤其是李弘,一旦失守,刘仁轨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李弘前去求援都比他去更为合适的多。
不过后者显然不这么认为……
“将军此言差矣!”
李弘轻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孤有多大本事自己清楚,孤从未领军,若是贸然带兵突围想来成功的把握不大,何况长安城面临如此情况,孤怎么能走得开?”
既然他已经做出了这个计划,自然是对其中的可能反复推演过,这件事情的确是裴行俭去最为合适!
首先他是李治最信任的军方大将,只要能够到了九成宫,加上李弘的令牌,必然能够顺利从李治的手中求得兵符!
其次李弘根本没有武人的体格,若说让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长途奔袭,他是绝对坚持不下来的,而此战乃是分毫必争,晚了一刻都可能会酿成严重的后果!
再说这次刘仁轨的目标是不单单是李贤,他真正的目标是李弘!
如果一旦发现李弘不在长安城,他必然会立刻改变行动,奔袭九成宫,若是因此而让帝后陷入危难,才是最大的麻烦!
“裴将军放心,不过区区三天而已,无论如何,孤也能够撑过这三天,等到将军回来!”
李弘的神色严肃,脸上却是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只是眼中却是无比的坚决。
裴行俭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心意已决,自己再劝也无用,只好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臣谨遵太子殿下令谕,请殿下放心,臣必定早日赶回,不负殿下重托!”
…………
清晨的阳光仍旧温暖,对于长安城的百姓们来说,这是平凡的一天,唯一不同的是长安城中的排查严格了许多,让人感觉到有些不方便,但是也仅仅是有些不便而已!
只不过对于所有的朝臣来说,今天却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昨夜内府军大举出动,封锁京城四门,四处搜查,甚至有传闻说闯进了尚书省仆射刘仁轨的府邸当中,甚至于直到现在,长安城中的封锁还没有解除,反而隐约有所增强。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皇城中刚刚一开锁,所有的人便都涌到了政事堂,想要求个解释。
而政事堂当中,许敬宗,郝处俊和戴至德三位大佬,则是忙碌了整整一夜,顶着老大的两个黑眼圈,终于是布置好了长安城的防卫和后勤事宜。
“许相,昨夜内府军突然行动,据说还查封了刘相的府邸,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擅自调动了如此大批的军队?还请许相给我等一个解释!”
带头的是一个面色方正的中年人,如果李弘在场的话,一定会对他印象尤为深刻,正是那个宁折不弯的御史王义方。
值此时刻,也就只有他敢这么毫不避讳的开口问话。
虽然所有的朝臣都对这件事情十分疑惑,甚至是感到不满,但是凡是涉及到军队的事务,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小心,有些年纪大的朝臣甚至还记得当初玄武门的鲜血……
纵然是太子殿下一向恭顺,也难保不会有异心,毕竟如今的长安城中能够调动军队的,似乎除了太子并没有其他的人了……
“老夫可以负责的对各位说,昨夜的行动,乃是太子殿下和我等共同议定,由裴行俭大将军亲自执行的,断无任何不妥之处!”
深吸了一口气,许敬宗上前一步,声音平稳而又低沉的说道。
而与此同时,郝处俊和戴至德也同样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表示出自己的态度。
三位大佬同时站了出来,一下子便让所有人都变得鸦雀无声!
“尚请许相说个明白!”
不得不说,经过这些日子的摸爬滚打,王义方倒是没有以前那么冲动了,眉头微皱,口气却是变得平和了不少,只是声音依旧硬邦邦的。
“昨夜太子殿下接到急报,刘仁轨裹挟东征大军,意图谋反,其府邸当中暗藏逆贼,老夫等和太子殿下商议过后,方才决定即刻查封刘府!”
许敬宗的话语仍旧低沉平稳,只是这一句话却是让底下的朝臣一片哗然……(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太子去哪了?
不得不说,许敬宗的这两句话所说的信息量实在太大,着实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谁也没有想到,堂堂的尚书省左仆射,平定高句丽的大将刘仁轨,竟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乱臣贼子,甚至现在还要领兵攻打长安城?
如果不是眼前有三位政事堂的大佬在此地坐镇,恐怕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个离奇的说法!
“敢问许相,此事可有实证?查封刘府之前可曾禀明陛下?”
最先冷静下来的还是王义方,今天前来询问本就是以他为首,此刻自然不会慌乱,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口气当中虽然没有怀疑之意,但是却仍旧显得不是那么客气!
当然,王义方自己也知道这么问非常失礼,但是问题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堂堂的二品大员,当朝宰相之尊,更是刚刚平定的头号功臣,为何要造反?
何况就算是他谋反了,也应当由皇帝处置,如此贸贸然就查封了刘府,的确是与制不合!
“你!”
三人当中,以郝处俊的脾气最为火爆,眼见到了这个时候,王义方还在死守着规矩不放,怎能令人不气?!
“郝中书息怒!”
倒是戴至德还能保持平静,因为他知道王义方的疑问并非是在故意刁难他们,只不过是问出了众臣不敢问出的话罢了,这个时候安定人心最为重要!
而如果现在不解释清楚,让他们的心中都怀有疑惑,不能一心抗贼,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安慰了郝处俊一句,戴至德转过身对底下的众臣说道。
“奏折早在两天之前便已经加急送往了九成宫,但是昨夜才得到消息,长安城到九成宫的道路已经被彻底封锁,而据我们派去的探子来报,封锁道路的正是东征大军的一支队伍,声称奉军令不得让任何人通过!”
顿了顿,戴至德的口气变得冷冽起来。
“姚尚书,你乃是兵部尚书,东征大军的所有奏报都是经由你手,你来告诉众臣,如今的东征大军乃是谁在主事?”
这一次不仅来了许多品级不高的官员和御史,甚至就连六部的尚书也随同而来,兵部尚书姚崇自然在列,而听得戴至德点名叫他,姚崇方才上前一步,略带迟疑的说道。
“根据最近传来的军报,英国公李绩在大战中阵亡,左副将薛仁贵大将军身负重伤,如今的东征大军的确是刘仁轨一力做主!”
这么一说,众人皆是信了七八分,只不过这个时候御史中丞周允元却是跳了出来说道。
“即便如此,要处置一位二品大员也要有实证!三位相公说了这么久,可有刘仁轨谋反的实证?”
其实说实话,这个时候周允元确实是不想出来的,但是没办法,他已经和刘仁轨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原本他归附了雍王之后,和刘仁轨的关系便走得近,现在雍王倒了。
他和刘仁轨便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他只能暗自祈祷这件事情只是一个陷害,刘仁轨并没有真的谋反,只是面子上周允元却是丝毫都不弱了气势!
“周中丞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那九成宫道路上的军队乃是凭空而生的?我三人难不成会欺骗诸位不成?”
眼见周允元现在还这么不识大体,郝处俊张口就要骂,只是许敬宗皱了皱眉头,将他拦了下来,沉声开口道。
实证当然是有的!
但是却不能够拿出来,薛仁贵的那封密信是最有力的证据,但是其中牵扯的事情实在太大,而且涉及到已故英国公的名声,是断然不可公之于众的!
不过除了那份密信之外,也的确没有什么确实的物证了!
“既然没有实证,那自当禀明陛下再行定夺,诸位擅自查封刘府,莫非是有何私心不成?”
眼见许敬宗等人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周允元越发确定这是一个陷害刘仁轨的局,虽然他不知道许敬宗等人为何要配合此事,但是他的态度却更加的嚣张,高声喊道。
这么一来,原本已经相信了的众臣也开始有了些动摇之意。
恰在此时,一道略带尖利但是十分平静的声音却是在远处响起。
“这里好生热闹啊!”
许敬宗回头一看,却是身居宫中的吴良辅面带冷笑,在几个小内侍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过来。
“怎么着?现在连政事堂诸位相公的话你们都敢质疑了不成?若是他们的话还不够,那么加上老夫的话如何?若是还不够,可需要老夫请出陛下离京之前亲自下的旨意?”
对于所有人来说,吴良辅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凡是身处高位的都知道,这位老内侍乃是陛下最最心腹的人物,所以对于他也十分尊重。
而且吴良辅这些年恪守本分,从未干涉过朝政,即便是偶尔有所议论,也是救下了不少中正之人,故而朝廷上下对于他的风评都是极佳的。
只是在所有人的印象当中,这位吴总管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像现在这般大怒还是头一遭。
“陛下离京之前旨意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朝中军政大事悉听太子殿下处置,许相方才也说了,查封刘府乃是奉了太子殿下谕令,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诸位如今是想抗旨不遵不成?”
吴良辅的声音森寒,锐利如峭,顿时让周允元没了气势,只是神色之间仍旧带着一股不甘之意。
不过就在此时,远处却是奔来了一名走卒服饰的壮年男子,骑着马朝此处疾驰而来,背上插着一个简简单单的红色翎羽,顿时让所有人的脸色一沉。
“蓝田县急报!”
那名男子翻身下马,从袖中掏出一份手书,上面同样带着一支鲜红色的翎羽,呈递了上来。
许敬宗看到的一瞬间便是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将那封手书交给旁边的中书舍人,许敬宗的声音简直要森寒到将空气冷凝起来。
“念!”
“臣蓝田县令敬奏,东征大军于蓝田县十里外举旗谋逆,号称太子殿下陷害雍王,挟持陛下,率军勤王而来,蓝田县已失陷,请太子殿下速速防备贼人!”
中书舍人颤抖着声音将这封简短的手书读完,政事堂前却是一片鸦雀无声……
“周允元,你还有何话说?”
郝处俊双目一瞪,怒气冲冲的转向了一旁的周允元!
而这个老头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口中喃喃着“不可能”,脸色灰败,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如今刘仁轨反迹已现,诸位同僚可愿随老夫戍卫京师?!”
许敬宗大喝一声,却是惊醒了所有还没反应过来的大臣。
“誓死守卫京城!”
不得不说,大唐甄选官吏的标准还是有一套的,这一刻没有一个人提出任何不同的意见,无论文臣武将,所有人都想着一同卫戍长安城!
一阵纷乱之后,许敬宗等人总算是安抚好了这帮大臣,一脸疲惫的回到了政事堂当中。
“吴总管,今天多谢相助!”
戴至德拱了拱手,一脸真诚的说道。
今天的局势如果不是吴良辅及时出现的话,恐怕还真是不好收拾!
“呵呵,无妨,这是老夫分内之事,只是政事堂闹得如此之大,怎么没见太子殿下?”
吴良辅摆了摆手,却是毫不在意,微微犹豫了片刻,却是开口问道。
可惜对面的许敬宗等人却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李弘去了哪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兄弟相见
政事堂这边闹得纷纷乱乱,许敬宗等人忙的不可开交,但是李弘却并没有出现,他此刻在一个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地方……
大理寺的大牢当中!
里面,关押着即将被处决的罪人李贤!
“殿下请,最近也不知为何,这李贤突然之间就变得不吃不喝,也不知道跟谁在较劲,虽说他是大罪,可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
守狱的牢头上一次见过李弘一次,倒是不怎么惧怕这位殿下。
一边引领着李弘往里走,一边碎碎念般的说道,临了还重重的叹了口气,默默的将手中的钥匙交到了一旁的王伏胜手中,自己则是摇着头走了出去,
“六弟?”
李弘的口气当中带着一丝复杂,开口叫道。
不过几天不见而已,李贤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的吓人,更重要的是他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太子殿下!”
相比上次来说,这一次的李贤则是平静了许多,眼神虽然带着绝望,但是神色却是十分平静,甚至还起身恭敬的朝着李弘行了个礼。
叹了口气,李弘轻轻摆了摆手,王伏胜立刻会意,手脚麻利的打开了牢门上沉重的锁链,小心的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了七八个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清酒。
“呵,是小弟的日子到了么?有这么好的断头菜,先行谢过太子哥哥了!”
见此情景,李贤的脸色却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当中掠过一丝自嘲,开口说道。
李弘也不管这大牢的脏乱,沉默着了片刻,径直在李贤的对面坐下,神色同样平静。
“刑部已经拟定了日子,明天一早便是行刑之时!毕竟兄弟一场,五哥来送你最后一程!”
眼眸微抬,李弘的声音当中不带一丝情绪,平平淡淡的口气当中还是不免带着一抹惋惜。
说罢,伸手拿起酒壶,琥珀色的酒浆倾泻而出,在阳光下映成一条细线。
“这是宫廷御藏的好酒!全当是哥哥替你送行了!”
不料李贤脸上却是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端详着那杯清亮的酒,却是沉默不语,片刻之后,轻声开口道。
“想来以太子哥哥的性情,不至于做下毒这等勾当吧!罢了,太子哥哥有什么话就问吧!”
只是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他面前的那杯酒却是丝毫都未曾动过……
其实李贤并不是一个笨人,之前之所以连连失利,不过是被皇位蒙蔽了双眼而已,这几天他冷静下来,反倒有几分豁达的味道。
何况若是要道别的话,前几天李弘做的就够了,何必今天多此一举,再来这暗无天日的大牢当中看他?
“刘仁轨的大军……已经到了蓝田县了!”
叹了口气,李弘轻声开口道,神色微微有些凛然,眼眸却是紧紧的盯着李贤的脸色。
而后者脸色先是一喜,然后又变得黯淡下来,嘴角泛起一丝讥笑。
“所以,今天就是我上路的日子了吧!”
事已至此,李贤早已不再巴望着刘仁轨能够将他救出来,如果说之前他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的话,那么在见到李弘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既然李弘已经知道了刘仁轨的事情,必然已经洞悉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今天恐怕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牢房了……
“不过我不明白,刘仁轨位高权重,又是这次平定高句丽的功臣,为何甘冒如此大险?”
李弘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眉头微皱,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
直到现在为止,知道刘仁轨谋反原因的只有李弘,裴行俭,以及政事堂的三位大佬,那封来自薛仁贵的密信当中写明了东征大捷之后发生的事情!
在攻破平壤城的当天,李绩的身体便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临终前他将兵符和节钺交到了薛仁贵的手中,并且嘱咐他将自己最后的一份奏折即刻送往长安城……
而那封奏折当中,李绩清清楚楚的表示,高句丽大捷之后,希望朝廷派遣一位大员坐镇辽东,以防高句丽再变,这个人选就是刘仁轨!
只是在薛仁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刘仁轨便突然闯进了帅帐当中,趁乱夺走了兵符和节钺,并且囚禁了薛仁贵和他的亲信,从而控制了整个东征大军!
没错,政事堂的几位都知道,刘仁轨踏上这条路的原因是李绩想要让他呆在辽东那个不毛之地,所以他才愤而反抗,以至于到现在的举兵进攻长安……
但是却没有人考虑过,这完全是一个收入和风险不成正比的举动,即便是在辽东镇守,刘仁轨依旧是朝廷大员,只要徐徐后图,必然有希望重返朝廷,他又何必冒如此风险,举兵谋逆?
还有就是李贤似乎早就笃定了刘仁轨必然会赶回长安城来救他,而后来刘仁轨的反应也印证了这一点!
这又是为何?
就算是刘仁轨投靠了李贤,但是现在李贤已经沦为阶下之囚,断然不可能再有任何希望,他又有什么筹码能够让一个宰相,朝廷的二品大员,为了他抛下一切,冒如此风险?
而这些疑惑,恐怕只有眼前的李贤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李弘面色严肃的看着李贤,脸上带着一股冷峻之色,不知道为何,但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李贤会告诉他的。
“哈哈哈,五哥啊五哥,你终于还是有求到我的一天啊!”
李贤沉默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之声,原本平静的神色隐约变得有几分疯狂。
不过这句话倒是让李弘微微一愣,不是因为李贤意外的反应,而是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这是李贤第一次用“五哥”这个称呼叫他!
“其实你今天不来,不,以你的聪慧怎么可能会不来?都会知道真相的!”
笑了一阵,李贤终于平静下来,口气却是变得异常的阴冷,让李弘的眉头微微一皱。
“刘仁轨他上了我雍王府的大船,怎么可能还下的去?”
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李贤的脸色陡然无比冷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真相
李贤阴冷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牢房当中,伴着阳光下带着阴影的脸庞,显得莫名的有几分诡异。
“其实这件事情本来我就是要告诉你的!只不过既然你如此心急,我也就多调了几天你的胃口。”
顿了顿,李贤的脸上掠过一抹玩味的神色,眼眸中却是冰冷无比。
“刘仁轨之所以会冒险起兵,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李弘的眼神微眯,心中隐约有了几分猜测,只是面色上却是毫无波动。
“不错!”
轻轻点了点头,李贤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显眼,看起来就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
“你不是一直在奇怪,洛阳宫的那场刺杀真相吗?真相就是幕后的主使者是刘仁轨!他和李义府两个人合谋要除掉你!”
虽然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些事情,但是真的听到李贤如此说,李弘的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震!
怪不得刘仁轨如此冒险,不顾一切代价也要将李贤给救出来,原来是有这么大的的一个命门握在李贤的手中!
看起来李贤虽然一直在自己的手中失利,但是其实李贤并非是一个泛泛之辈,恐怕刘仁轨早在出征的时候就知道,一旦李贤在京城出了什么事情而他没有来救李贤的话,这份秘密就会立刻被公诸于众……
没错,他是可以留在辽东,徐图后计,但是不要忘了,如今的皇帝陛下身子已经大不如前,说不定哪一天就龙驭宾天,而等到李弘上位之后,又岂会放过他这个曾经谋杀过自己的人!
反正都是个死,倒不如搏一把,只要雍王能够上位,那么自己就是从龙之功!
李弘本就不是笨人,现在李贤一将关键之处点出,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只是与此同时,眼神也变得森寒起来。
在这个时候,李贤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他这是在断绝刘仁轨的最后一条生路!
也是在断绝双方和平解决此事的最后一丝希望!
无论如何,李弘都不可能容许一个曾经刺杀过自己的人继续活着,而刘仁轨必然也知道了李贤会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李弘,双方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
“你难道就不曾想过,若是你失败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顿了顿,李弘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像现在这般,用自己的前途性命去赌那一丝可能的希望,最后走上绝路,到底是为什么呢?难不成皇权的力量真的有那么让人迷醉?
“呵呵,五哥,我终究还是有一样比你强的!”
李贤的嘴角泛起一抹讥笑,轻声说道。
“父皇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想要让你的心变得冷硬起来,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幼稚!成大事者,自然不可有妇人之仁,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我李贤既然生在皇家,为何不敢一争那至尊之位!”
“不……”
听到李贤的这番话,李弘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意,转过身看着李贤的眼睛,李弘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李贤,如你这般想的人即便是成了皇帝,也不过是桀纣之君!于国家毫无助益!为兄告诉你一个道理,如果你用一把斧子能够解决一件事情的话,以后就不会再想用其他的法子……有些手段,有些东西,只要你一旦拿起来,就放不下了……你,好自为之!”
深深的叹了口气,李弘的神情有些沉重,转身离开了牢房。
不过刚走出没两步,就听到背后一阵笑声,李贤浑身发抖,虽然在笑,脸上却无比悲怆,甚至笑着笑着眼中都流下了两行眼泪。
“怪不得,怪不得父皇如此钟爱于你!我只道因为你是长子嫡子,所以父皇才会如此,今天方才知晓,我果真不如你!”
李弘转身,眼中带着一丝怜悯的看着已经有些疯狂的李贤。
“哈哈哈,五哥,六弟多谢你还能给我留个全尸!”
大笑三声之后,李贤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郑重的对着李弘拱了拱手说道。
说罢,毫不犹豫的端起桌案上的那杯琥珀色的美酒一饮而尽,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脸色却是安详的很!
“殿下……”
眼见李贤就这么倒下,王伏胜有些担心的对着李弘叫了一声,带着询问之意。
而李弘的手中却是不知何时,掏出了那块来自贺兰家的玉令,片刻之后叹了口气,不再往李贤的方向多看一眼,大袖一挥,脸色却是变得淡然无比。
“去政事堂!”
…………
“什么?”
许敬宗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李弘,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若不是旁边的吴良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恐怕许侍中能够当场栽倒在地上。
“孤刚刚给李贤送去了一杯毒酒,他现在已然死在了狱中!”
李弘深吸一口气,口气平静的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殿下为何?明日便是行刑之期,殿下何必在此时?”
就连一旁的戴至德也是缓了好一阵方才接受了这个消息,只是刚刚反应过来,便是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
“虽然孤已经将人马布置在了龙首原,但是无论如何明日之前,刘仁轨必然会赶到长安城,到时候混乱之下,恐怕谁也顾不上李贤,若是被他趁乱逃脱,又有谁能够负的起这个责任?
何况无论如何,李贤毕竟是天家子弟,岂可曝尸城门?留他些体面,算是孤一尽兄弟之义!”
李弘的神色依旧是没什么变化,淡淡的说道。
惹得对面的大佬们一阵火起,却是没什么办法,李弘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明天大战的混乱之下,还不一定会出现什么样的意外!
何况现在人已经死了,还追究这些事情又有何用!
是以到最后,许敬宗只能无奈的指着李弘,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便离开了政事堂,就连个告退的礼也没行。
而戴至德和郝处俊也是一脸难看,紧跟着许敬宗离开了政事堂……
“殿下不必伤心,殿下体谅兄弟之情和陛下娘娘心情之意,老奴明白,在此替李贤谢过殿下!明日不知情形如何,尚请殿下万分小心,老奴告退!”
倒是吴良辅这个老家伙脸上没什么波澜,走到李弘的面前,拱了拱手,叹了口气说道。
这番举动却是让李弘为之一怔,随即便是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兵临城下
无论李贤是否已经被毒杀在牢中了,刑部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而榜文也已经张贴到了全城当中,即便是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何况如今刘仁轨的大军已经逼近了长安城,如果一旦让他发现李贤已经死了,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才是许敬宗等人最担心的事情!
不过事到如今,再埋怨李弘也没有用,许敬宗等人看似是气的离开了,但是却是紧跟着去刑部和大理寺打点,最后总算是在天亮之前安排好了一切……
临时找了一个身形相似的死刑犯替着李贤,等候第二天的处决!
…………
太阳仍旧照常升起,清晨的微光映着长安这座古老的城池,像一只披满利甲的巨兽,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这一晚上谁都没有睡好,许敬宗等人忙着给李弘擦屁股,朝中的大臣们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而感到惴惴不安,李弘则是负手立于城墙之上,遥望着远处,一夜未眠!
在他的身边,裴行俭全副铠甲,躬身默立,同样一言不发!
“殿下,刘仁轨的大军已经行进到了龙首原!”
天色刚刚破晓,王伏胜便急匆匆的赶到了城墙之上,略带急切的开口说道。
“嗯,孤知道了!”
李弘淡淡的应了一声,神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身体却是略微紧绷起来,转身对着裴行俭郑重的拱了拱手,说道。
“长安城的安危就交付到将军的手中了!”
“殿下放心,臣三天之内必定赶回,助殿下剿平叛逆!”
裴行俭单膝跪地,脸色凝重,声音却是慷锵有力,不带丝毫犹豫,伸手接过代表李弘身份的令牌,裴行俭拱了拱手,转身下了城墙。
旭日东升,太阳缓缓到了三杆之上,不知不觉间,李弘的身边多了不少人,许敬宗,戴至德,张文瓘,郝处俊……
朝堂当中能够数得上的人都来到了城墙之上,等待着那场最后的决战!
远处尘沙滚滚,一杆残破的大旗缓缓迎近,咚咚的马蹄声震得大地都隐约在颤抖,迎面而来的黑色洪流让李弘的眼神微微一凛。
不得不说,刘仁轨毕竟是沙场老将,对于军队的管理相当的严格,即便是李弘提前安排好了龙首原的埋伏,看来也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原本象征着英国公李绩的帅旗被换成了“刘”字大旗,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这支军队的统率者现在是谁!
城墙之上,李弘带着一干朝臣冷冷的注视着城下的军队缓缓走近,面色却是平静的很。
同时心中也略微松了口气,看来龙首原的埋伏还是有效的,先前离得远还看的不大清楚,但是如今待得走近之后,李弘方才看清楚,这些将士的身上大多带有轻伤,显然是刚刚经过一场激战!
“卑职东征右副将刘仁轨班师回朝,来向陛下复旨,请殿下打开城门!”
刘仁轨一身甲铠,上面带着几滩鲜红的血迹,横刀立马,立于城门之前,高声喊道。
只是口气当中却是丝毫没有敬意,反倒透着浓浓的挑衅之意!
“刘正则,你带领如此大批军队围劫长安,意欲何为,太子殿下在此,你如此无礼,已是大不敬之罪,还不快快下马受缚,等候陛下处置!”
李弘还没说话,刘仁轨嚣张的态度已经激怒了一旁的郝处俊,老头子面色潮红,生气的指着城楼下的刘仁轨,高声喝道。
只是这般举动却是让李弘微微摇了摇头,心中也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位老大人到底还是个心慈之辈,直到现在还是希望刘仁轨能够回头是岸。
毕竟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刘仁轨已经谋反,只要他现在能够束手就缚,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不过郝处俊毕竟是有些天真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刘仁轨怎么可能会收手!
“郝处俊,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想要老夫下马受缚简单,只要陛下亲自出来见我,老夫即刻便交出兵符,束手待毙!”
果不其然,刘仁轨立于马上,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声音却是透着一股蔑视。
气的郝处俊吹胡子瞪眼却毫无办法,现在皇帝在九成宫谁人不知?要是他刘仁轨真的不知道的话,那封锁九成宫道路的又是哪个?
刘仁轨这根本就是在戏弄他们!
倒是李弘的脸色尚且还能保持平静,轻轻的安抚了一下郝处俊,李弘转过身对着刘仁轨宏声说道。
“刘将军一路辛苦,只是不知东征大元帅英国公李绩何在?与你同去的左副将薛仁贵将军如今又在何处?你接管东征大军,手中可有兵部的令谕或是英国公的帅令?”
不得不说,相比起郝处俊,李弘要冷静的多,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直接在质疑刘仁轨统兵的合法性!
“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聪明如刘仁轨,自然也看出来李弘的居心,眼神微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冷冷的开口道。
“主帅英勇筹谋,血战沙场,方能赢得高句丽大捷!只可惜他老人家无缘面呈陛下,只好马革裹尸,忠魂永葬高句丽!左副将薛仁贵将军更是重伤垂危,本将临危受命,接掌大军有何不妥?”
要知道,李绩在军中的威望可不是说说而已,李弘在这个时候提起东征的主帅乃是李绩,不可谓不是一着妙棋!
只要将士们对刘仁轨统兵的合法性产生怀疑,这场战斗自然能够兵不血刃!
可惜刘仁轨也不是笨蛋,自然明白这一点,更明白这个问题绝不能逃避,所以他将李绩捧得高高的,反正在平壤城最后的那场战斗当中,李绩重伤垂危,看到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顿了顿,刘仁轨反唇相讥道。
“本将倒是疑惑的很,为何我大军班师回朝,不见陛下本人也就罢了,就连一道旨意也没有,反倒在龙首原遭到了伏杀,如今到了长安城门口,殿下却守着不让我等进去,殿下是何居心?”
城楼上,一众朝臣都被刘仁轨倒打一耙的行为感到无比愤怒,不过李弘的脸上却是浮起一丝笑容,淡淡的说道。
“这么说来,刘将军不仅拿不出任何可以证明你统兵的证据,反而将英国公独自丢在了高句丽,自己一个人急吼吼的赶了回来?孤倒是想问问,刘将军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行军速度几近于奔赴战场,究竟是在急些什么?”
李弘的这番话说完,刘仁轨的脸色顿时一黑,死死的盯着李弘,没想到到了现在他还有工夫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在这等着他……(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败退
唐人,或者说自古以来,生活在中原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对自己的家乡有着浓浓的眷恋!战士即便是战死疆场,尸骨也要带回家乡安葬,文臣更为尤甚,死后必须扶灵回乡,才能得到真正的安稳!
但是刘仁轨当时猛然得到李贤事败的消息,又恰逢李绩病危,仓促之下哪还有时间慢慢收殓阵亡将士的尸骨,别说他们了,就连李绩的尸身,如今也在辽东停放,临时交给了各州府缓慢运回……
不过如此一来,却是犯了兵家大忌!
军中最重袍泽之情,朝夕相处的兄弟们,战死了异国他乡,结果连尸身都没有带回来,这是所有铮铮铁骨的将士们都难以容忍的事情!
何况李绩的地位不同于常人,他在军中的威望可谓是如日中天!
先前刘仁轨命令所有人急行军,天天疲累之下,也鲜少有人顾及到这一点,但是现在,却被李弘敏锐的察觉到了……
一时之间,城墙下原本整齐的军阵微微有些骚动起来,将士们的军心,已然有些动摇。
刘仁轨阴沉着脸,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脸上却不露分毫,心念电转之间,继续冷冷的开口道。
“儿郎们,我等浴血沙场,岂会没有归宿?所有袍泽的骨灰衣物本将具已收殓,由各州府运回,我等身为朝廷将士,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今神器旁落,贼子叛逆,本将岂可坐视不理!”
这一番话可谓是用尽了刘仁轨全部的力气,嗓子都喊得有几分嘶哑。
说罢,刘仁轨咬了咬牙,径直从怀中掏出了兵符,大声吼道。
“兵符在此,谁敢乱我军心,斩!”
一声斩字,杀气凛然,总算是镇压下了军中的骚动,却也让刘仁轨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他自负聪颖过人,年少为将,鲜有败绩,却偏偏在李弘的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的跟头,让他颜面尽失,这次他手握十万雄兵,竟然仍旧在李弘的手上讨不到好处,怎能让他不感到光火?
“太子殿下,你一再拖延,不敢让陛下出来接见将士们?莫不是你已经挟持了陛下不成?”
事到如今,刘仁轨也不再装模作样,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冷笑一声说道。
“陛下与娘娘月前已然移驾九成宫,难不成你不知道吗?”
许敬宗一脸冷意,沉声说道,口气当中也是难以掩饰的怒火。
“笑话,现在已经到了初秋,陛下和娘娘怎会在现在前往九成宫,照本将看来,必然是尔等挟持了陛下,妄图更易神器……”
刘仁轨大笑一声,口气却是冷的紧,两句话就把城墙上的朝臣们气的火冒三丈。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刘正则颠倒黑白的本事这么厉害!
不过顿了一顿,刘仁轨的口气却是突然变得温和起来。
“不过既然太子殿下说陛下和娘娘不在,那么就请雍王殿下出来一见吧!雍王殿下乃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只要他说陛下和娘娘真的去了九成宫,本将立刻卸下甲胄,负荆请罪!”
城墙上的李弘露出一丝冷笑……
说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过可惜的是,李贤的面他注定是见不到了!
“原来刘将军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弘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声音有些淡然的说道。
“将军来晚了一步,罪人李贤私藏甲胄,罪犯谋逆,今天早上刚刚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了!”
这两句话李弘说的冰冷无比,甚至于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只是他旁边的许敬宗等人却是登时冷汗直冒。
小祖宗!
你知道他是为了救李贤而来,你还敢将李贤毒杀?
杀了也就罢了,怎么就这么贸贸然的就说了出来?
万一他绝望之下,不顾一切冲击长安城可如何是好?
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呢,有时候你越不想让他发生,他就越会发生!
李弘的话音刚落,刘仁轨便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灰暗,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拿出了手中的兵符,嘶哑着声音喊道。
“诸军听令,太子李弘挟持陛下,谋害亲王,随我攻破城门,救出陛下!”
而与此同时,李弘却是比他更快,刘仁轨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他便已经带着一干朝臣退到了城楼当中,城墙上只剩下从龙首原赶回来不久的王方翼坐镇指挥!
紧接着一轮火箭如雨点般倾泻而出,朝着刘仁轨的方向飞去……
“李弘小儿,你卑鄙!”
刘仁轨毫不犹豫翻身下马,嘶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尖利,
他只顾着和李弘说话,又自恃身上的甲胄坚韧,方才一时失察,哪想到李弘竟然在城楼上藏了一架八牛弩,这玩意乃是远程武器,但是若是在三百步以内,什么样的甲胄也别想挡住它的力道,刚刚若是他稍稍晚了一刻,那支箭羽恐怕就要从他的胸前穿过!
而他带来的人马在毫无防备之下,也被火箭伤及了大半。
“冲!给老子往上冲!”
刘仁轨嘶吼一声,他身后的将士们立刻取出盾牌,顶着一轮又一轮的火箭向前缓慢推进。
城楼之上,李弘眼中的失望之色简直可以溢出来了,他如此出其不意方才制造出来的好机会,就这么白白被错过了!
惋惜的摇了摇头,以后刘仁轨有了防备,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望着城楼下缓慢推进的大军,李弘略微犹豫了片刻,果断的开口道。
“黑齿常之,打开城门,你率三千精兵出城迎战,断然不可让他们继续接近城门!”
这一次刘仁轨急急而来,所带的人马不足他手上的三分之一,加上之前他在其他地方还用掉了一些兵力,加上长安城前面的地形优势,三千精兵足够将他们的第一波攻击击退了!
“得令!”
一旁的黑齿常之早已经按耐不住,李弘的话音刚落,他便一拱手转身出了城楼。
紧接着城门大开,黑齿常之带着三千人马奔腾而出,直接冲散了原本稳稳向前推进的大军,而那些兵士原本手中拿着笨重的盾牌抵御着城楼上的火箭,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黑齿常之手中的陌刀收割了生命……
“将军……”
战场当中的局势自然是落在了刘仁轨的眼中,刚刚他差点被火箭所伤,此刻刚刚退到军阵后方,就看到了这么一幕,顿时变得脸色苍白,而跟随他征战高句丽的几名亲卫更是担心的看着战场,顿了顿,转身祈求的看着他!
“传令,收兵!”
刘仁轨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完了这句话,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眼见刘仁轨鸣金收兵,城楼上的李弘终于轻轻的舒了口气,而旁边的一干大臣们提着的心也略微放了放,同时刘仁轨的败退也让他们多了一丝信心,望向李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服。
只不过许敬宗却是眉头微皱,犹豫了片刻,对着李弘开口道。
“殿下,城中防卫布置本为机密,老臣原不该多问,只是如此重要的时刻,怎么不见裴大将军的身影?”
不同于众臣的盲目乐观,许敬宗对于李弘的本事可是清楚的很,这位太子殿下在处理政务上是一把好手,但是若要论起排兵布阵,行军打仗,他还是更信任专业人士。
可是自从今天早晨他来到城楼,就一直没有见到裴行俭的影子,原本他以为是被李弘安排去龙首原伏击刘仁轨,但是后来才发现去的是王方翼,怎能不让他感到奇怪……
“呵呵,许相心细如发,其实这件事情孤原本就是要告诉诸位的,只是一时忙乱之间,忘了说了!”
李弘笑了笑,眼眸中却是仍旧凝重的紧,声音也是微微有些温和,顿了顿,沉声开口道。
这一番话一出,众臣的目光皆是聚集到了李弘的身上,毕竟是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由不得他们不关心!
“虽然长安城内的兵力足以固守,但是战事一起必然会生灵涂炭,波及周边的百姓,所以孤早些时候便拟定了另一套方案,如今裴将军已经带人从金光门突出,赶往距离长安城最近的峻州调兵,我等只要拖住刘仁轨的大军三日,等到裴将军带兵归来,自然可破此围!”
李弘的这番话声音并不高,但是却清清楚楚的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他话语中强烈的自信。
众人见李弘如此有把握,心中皆是一喜,拱了拱手说道。
“太子殿下英明!”
只不过不同于一干朝臣的放心,许敬宗望着李弘,脸上却是陡然浮起一丝忧色……
…………
“将军!”
中军大帐当中,刘仁轨一脸疲惫之色,坐在大帐的正中听着属下的汇报。
“此次我等损失惨重,兄弟们本就长途奔袭而来,加上在龙首原遭到了一场伏击,有强攻了一次长安城,如今大军已然疲乏之极,加上我们这次乃是急行军,并未带上许多辎重,粮草已然告急,还有就是……”
“不必说了!”
那名副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仁轨烦躁的声音给打断了,顿了顿,刘仁轨的眉头皱的更紧,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传我军令,大军原地休整一晚,明日卯时开拔攻城!”
“可是……”
不料那名副将却是有些犹豫不决,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紧接着神色一阵变幻,方才犹豫着开口道
“将军,将士们如今已经十分乏累,若是仅仅休息一晚,战力恐难以恢复,而且今天太子殿下……”
“如何?”
刘仁轨的眼睛眯了起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意。
让那名副官身子微微一抖,只是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今天太子殿下的那些话在将士们当中流传甚广,大军的军心已经有所动摇……”
“砰”的一声,刘仁轨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帅案之上,脸色狰狞,声音森寒。
“还有什么?”
“将军恕罪,兄弟们绝无怀疑您的意思,只是今天太子殿下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加上兄弟们粮草不足,方才有些军心不稳!”
眼见刘仁轨的反应如此剧烈,那名副将也是吓了一条,连忙单膝跪地,急声开口道。
“好了,你先起来吧!”
片刻之后,刘仁轨也缓缓冷静下来,脸色微微稍好一些,声音也变得平和了不少,只是两条花白的眉毛却是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清楚,如今的大军心浮气躁,根本难以成事,何况这一次要进攻的是大唐的都城,若不是他编出了陛下被挟持的谎言,又强行用兵符压下了所有不和谐的言论,军中恐怕早就闹翻天了!
何况刘仁轨也是久经沙场之辈,何尝不知道对于大军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后勤,而现在他们储备的粮草不过两三日而已,这也是他如此急切的原因之一。
“传令下去,任何胆敢继续乱我军心者,斩!”
顿了顿,刘仁轨的脸色一阵变幻,一脸狠厉的说道。
眼见那副官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刘仁轨的脸色稍缓,继续开口道。
“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大军的粮草应当带够了三日,你现在去将剩下的肉食全部取出来,起火做饭,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明天卯时,继续攻城!”
他们一路急行军而来,自然不会带过多的东西,虽然说起来有三日的粮草,但是其实不过仅仅足够饿不死罢了。
可是看眼下刘仁轨的意思,竟然是要将大部分的粮草分下去,借此安定军心……
“将军……”
那名副将还待再说什么,刘仁轨却是没心思继续听下去,烦躁的挥了挥手,说道。
“下去办吧!”
无奈之下,那名副将只好行了一礼,然后退下了。
只留下刘仁轨一个人在中军大帐当中,脸色一阵变幻,最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刘副将,怎么样,将军怎么说?”
那名副将刚刚从中军大帐当中出来,就被一干将领围住了,他们都是刘仁轨的心腹将领,而其中,又尤其以这位刘副将最受刘仁轨信任。
这几日刘仁轨的心情都十分不好,惹得他们也不敢多问,此刻刘副将一出来,自然是十分关心。
“将军有令,将军中剩下的肉食全部取出来,犒劳兄弟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继续!”
刘副将脸色凝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这……刘副将,我等真的要进攻长安吗?”
底下一名百夫长犹豫的问道。
而剩下的将领们脸上也露出迟疑之色,望着刘副将。
“放肆,你们连将军的军令都敢质疑吗?”
刘副将的脸色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
顿了顿,口气稍缓。
“将军手中持有密旨,你们也不是没有看过,何况兵符乃是英国公交给将军的,你们有何怀疑之处!
只要等到我们进了长安城,见了陛下,自然一切自明!
快些下去准备吧!”
话虽如此,可是还有几个将领面露迟疑,刘副将顿时变得脸色森寒,众人方才缓缓散去,各自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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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疯狂的想法
长安城,东宫!
夜色深重,李弘却是没有丝毫睡意,良久之后,望着窗外一片漆黑,重重的叹了口气。
“殿下,许相来了!”
王伏胜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请!”
不多时,一身风尘的许敬宗穿着一身裘皮大氅,冒着夜寒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个礼,刚刚坐下便开口说道。
“不知殿下深夜相召,可是为了抵挡刘仁轨一事?”
打从一进门开始,许敬宗的眉头就皱的紧紧的,此刻更是神情凝重,要知道,今天李弘的那一套把戏能够瞒得了众臣,却是瞒不过他。
没错,李弘今天在城楼上所说的没有一句假话,今天刘仁轨的确颜面尽失,大败而归,裴行俭也成功突围,只要能够在三天之内将援军带回,长安城自然可保无虞。
但是问题是今天的局势并不是双方真正的实力对比,李弘今天看似威风,其实不过是占了对方长途奔袭的便宜,加上趁其不备偷袭了一把,方才能够将刘仁轨逼退。
今天大军过来的时候,许敬宗就敏锐的感觉到,对方的战意不高,甚至还有部分伤员,如此状况之下,即便占着人数优势,也未必能够发挥的了战力。
但是要知道,刘仁轨乃是沙场老将,就算是一时心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次退军之后也必然会醒悟过来,只要一晚上的时候,他就能重整旗鼓,到时候真的打起来,恐怕自己这方却不是对手。
再说裴行俭……
提起这个事儿,许敬宗就想指着李弘的鼻子大骂,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李弘竟然将城中最出色的帅才派了出去,若是裴行俭在城中,凭着他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或许还能够勉力坚持,但是如今他一离开,长安城中在没有十分知兵的人物,这仗可怎么打?
是,只要等到援军赶来,自然可以解围,但是问题是,这三天的日子要怎么挡?就算是挡住了,死伤也会大大增加!
还是说,要指着刘仁轨善心大发,停止攻城?
综上所述,许敬宗老大人满腹怨气的瞪着李弘,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小狐狸!
“许相聪明,凭我们这边的军力,确实是难以支撑下去,即便是勉力而行,也必然会增加大批伤亡!所以孤打算明天亲自是会一会这个刘仁轨!”
眼见许敬宗如此不满,李弘倒是轻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便脸色肃然道。
“不可!”
只不过李弘的话音刚落,许敬宗想也不想就直接断然拒绝了,顿了顿,语气稍缓。
“殿下,人道千金之子尚且不坐垂堂,何况殿下乃是国之储贰,岂可轻涉险地?何况长安城防备之力不弱,只要刘仁轨不下决心用人命填上来,断然不可能在三日之内突破,不可,不可,不可!”
老头子越说越激动,连连摆手道。
开什么玩笑?
不说别的,现在刘仁轨肯定对李弘恨之入骨,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李弘步步紧逼,刘仁轨断然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骑虎难下的境地,李弘要是敢去,必然是有去无回!
别说是有性命之忧,便是稍微出了点闪失,李治回来还不把他这把老骨头活活拆了!
一念至此,许敬宗花白的头颅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坚决要掐灭李弘这个危险的想法!
只不过这等紧张兮兮的样子却是让李弘微微一怔,旋即便有些失笑。
“许相不必着急,孤既然敢去,自然是有自己的把握,如今孤的儿子刚刚出生,可舍不得把命搭进去!”
李弘难得的打趣了一次,不过效果却是不怎么好,许敬宗依旧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甚至在盘算着,今天离开东宫之后,要不要把戴老头和张老头一起叫过来拦着李弘。
毕竟戴至德乃是李弘的老师,所谓天地君亲师,不管怎么样,戴至德的话,李弘还是要听的!
眼见许敬宗丝毫不为所动,李弘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沉声开口道。
“许相,您历朝多年,当知为官者,为相者当以天下万民为首,如今刘仁轨的身后,就是京畿之地的百姓们,长安城的确是城高墙深,难以强攻的下来,但是一旦刘仁轨反应过来,拿那些百姓来做要挟,又当如何?”
李弘一句话问的许敬宗顿时语塞,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这……刘仁轨应当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吧!”
其实说实话,许敬宗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一直不愿意相信,因为一旦如此的话,无论怎样做,他许敬宗都将成为罪人!
无论是选择牺牲那些无辜的百姓,还是将李弘给交出去,都不是他能够办到的事情!
但是现在却被李弘直接的摆在了他的面前,所以一时之间,许敬宗的脸色也变得阴郁了许多。
“不至于……”
李弘的嘴角泛起意思嘲讽的笑容,淡淡的开口道。
“许相莫不成是忘了蓝田县的情形吗?”
一句话便让许敬宗的脸色变得苍白之极!蓝田县是什么状况?他自然是清清楚楚!
自从前两天蓝田县送过来了红翎急报之后,李弘便即刻派了探子前往查看,回报的结果简直让李弘想要提剑直接杀了刘仁轨!
如今的蓝田县早已经没有了一粒粮食,简直比去岁大旱的时候还要严重,几乎每一刻都有人在饿死,如果不是刘仁轨还保持着几分清醒,没有容许军队大开杀戒的话,恐怕现在李弘早已经率军冲出去找他算账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蓝田县令如今也下落不明,而那一大批百姓,更是衣食无着!
他刘仁轨既然能够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再多一桩,又有何妨?
良久之后,许敬宗无力的低下头,眉眼间的忧虑却是更加浓厚!
正如李弘所料的,李治能够放心的将门下省交给许敬宗这么多年,并不单单是因为当初许敬宗的从龙之功,或者是废王立武的站队,更重要的是,他真正有一颗宰辅的心胸,能够将百姓放在心中!
片刻之后,许敬宗声音嘶哑的开口道。
“殿下……如何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危……”(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生疑
眼见许敬宗的态度有所松动,李弘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许敬宗这个老头能够牢牢的霸占首席宰相这么多年可不是说说而已,要知道,即便是当初李义府全盛的时候,也没能威胁到许敬宗的地位!
这个老头有一个很好地优点,叫在其位则谋其政!
他成为门下侍中这么些年,在国政之上从不含糊,只要身在宰辅的位置上,许敬宗便不会对城外的那些百姓坐视不理,这也是今天他单独将许敬宗一个人请过来的原因,政事堂当中,郝处俊不够冷静,容易冲动,戴至德和他的关系亲近,根本不可能让他去冒险!
唯有许敬宗能够在这个时候仍旧冷静的纵览全局,以宰辅气度衡量全局得失!
也有足够的权威能够压下即将到来的非议!
“许相请想,刘仁轨此次贸然起兵,所为何来?难不成真的是想要攻下长安城?”
顿了顿,李弘没有直接回答许敬宗的问题,反倒是开口反问道。
许敬宗一愣,下意识的说道。
“自然是为了救……”
“为了救李贤!”
李弘的眉头一挑,声音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可惜许敬宗却是没有注意道。
“可是现在李贤已经被处斩了……”
许敬宗的脸色略微有些迷惑,不知道李弘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要知道,事情麻烦就麻烦再李贤已经死了,不然的话,或许还能够和刘仁轨多拖延几日,但是如今人已经死了,刘仁轨自然是再无顾忌,至于说他留在城中的家眷?
且不说大唐没有诛连的律法,就是许敬宗拉下老脸拿他的家人去威胁刘仁轨,恐怕也没什么用,他两个儿子早已经不在长安城中,剩下几房小妾,恐怕刘仁轨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没错,正是因为李贤已经被处斩了,所以刘仁轨现在才会骑虎难下!”
李弘的嘴角泛起一丝讥笑,脸上也涌起一抹不屑。
他自然知道刘仁轨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他手中握有兵权,朝中便投鼠忌器,不敢轻易的将李贤处斩,到最后说不定真的会同意交出李贤!
这或许也是刘仁轨抢班夺权,一路急行,丝毫没有遮掩自己意图的原因之一!
但是可惜的是,他还是不够了解李弘,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图谋,李弘又怎么可能会顺从他的意……
现在李贤一死,刘仁轨彻底成了丧家之犬,成了骑虎难下的局势!
他兵锋已起,断然后退不得,但是就算前进攻下长安城,也必然会被后来的勤王大军斩杀,左不过是死的早晚罢了!
这也正是许敬宗所顾虑的地方,既然刘仁轨已经无路可走,免不了临死之前会拉几个垫背的!
“只不过许相却是忘了,刘仁轨的面前其实还有一条路!”
眼中浮现一丝冷意,李弘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他想要救出李贤,也不过是想要借李贤的名义行那篡位谋逆之举而已,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是李贤?”
没错,刘仁轨既然起兵,那么他最终的目的绝不是长安城,也不是李弘,而是要将李贤推上那至尊之位,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的功成身退,再无后顾之忧!
“殿下的意思是?”
许敬宗眉头一皱,隐约明白了李弘的一丝,只是脸色却是有些阴沉下来。
“孤这个东宫太子,岂不是比罪人李贤更有说服力?”
李弘淡淡的反问道。
正因为刘仁轨现在走投无路,所以他才更不会伤害李弘,因为李弘是他最后的砝码,也是他活着的最后一丝希望!
比起李贤,李弘的优势更强,他本身就是东宫储贰,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将他推上帝位的阻力会小的多!
只不过最致命的缺点是……李弘比李贤要难以控制的多!
不过在背后是万丈悬崖的情况下,刘仁轨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这样做……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以许敬宗的老奸巨猾,自然是明白了李弘的打算,但是问题是,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稍稍有些差池,那可就是他担待不起的结果,这个抉择,果真是太过艰难了……
“殿下,老臣还是那句话,刘正则未必会想到以城外的百姓要挟,我等……”
沉默了片刻,许敬宗肥硕的老脸上尽是凝重之色,微微冒出些汗渍,略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只不过一抬头对上李弘若有所思的眼神,便住了口,因为这句话,就连他自己也不信,刘仁轨这些年的履历,他是清清楚楚,在外征战的时候,他用这种手段可是玩的溜顺,只不过都是用在异族的身上,许敬宗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胆敢谋反!
“好了,许相也不必担忧,此举不过是最后一招而已,何况孤又不是真的要与他如何,只要能够拖过这两日的时间,等到裴将军回援,自然一切迎刃而解!”
李弘笑了笑,脸色也变得缓和下来,只是眉宇间的一抹担忧,却是怎么也消散不去……
许敬宗默然的拱了拱手,脸色郑重……
…………
夜,中军大帐当中。
“事情办的如何了?”
刘仁轨脸色凝重,望着眼前的刘副将,沉声开口问道。
“回禀将军,卑职按照将军军令,已经将附近的壮丁临时征用,现在已经全部关在了后营当中……”
刘副将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色,却是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顿了顿,方才有些犹豫的继续开口道。
“将军,那些壮丁虽然大部分身体合格,但是毕竟未曾经过训练,即便是我们人手不足,恐怕也难以排上用场,何况他们现在抗拒的心理很严重,恐怕是……”
虽然将军吩咐他临时征发一些壮丁回来填补缺额,但是这一次刘副将却是怎么也感觉有些不对,只是凭着对自家将军的信任方才按令执行,不过到了现在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必说了,这些人本将自有用处,你下去吧!”
刘仁轨浑浊的老眼当中闪过一丝狠戾,却是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那名副将还待再说什么,见此情景,只好将话咽进了肚子了,恭敬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帅帐……
只不过走出大帐之后,刘副将的脸色却是再无刚刚的恭敬,反而变得十分忧虑,四下看了看,方才咬了咬牙,朝着一个把守森严的小帐篷走去。
那里是薛仁贵将军的养伤之处……
但是却一直被严密把守,除了每天送药和饭菜的人之外,刘仁轨禁止任何人进去,就连他,也不例外……(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攻城
长安城被围攻的第二天,气氛反倒没有第一天那么紧张,许是昨天的一场大胜带来的信心,许是被太子殿下运筹帷幄的手段所折服,总之,笼罩在所有人心中的不安都被纾解了不少,今天的城楼之上,除了李弘和政事堂的一干大佬,其他的朝臣并没有跟上来。
毕竟长安城的机器不可能因为刘仁轨的到来而完全停摆,安抚百姓,调集后勤,需要忙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只是城楼上的李弘却是没有一丝的喜色,反倒是脸色十分凝重,而一旁的许敬宗更是一脸的担忧之色。
“殿下,敌军已然开拔!”
王方翼脸色肃然,站在李弘的身后沉声说道。
不出意料的是,刘仁轨果然没有死心,看着大军一步步朝着长安城压上来,李弘的眉头更加皱紧了几分。
许敬宗的确说的没错,刘仁轨乃是沙场老将,断然非那么容易就能够对付的了的,昨天能够暂时将其逼退,不过是占了有心算无心的便宜。
如今大军经过一夜的休整,军容军姿虽然没有恢复到鼎盛之时,但是却和昨天不可同日而语,单单从排列的军阵之上,就比昨天要齐整的多!
前方的将士们手持盾牌,一步步稳步推进,其后则紧跟着步兵,想要向昨天一样用火箭加上骑兵冲击的法子,只怕会收效甚微。
而且最紧要的是,因为长安城太大的缘故,外部并没有开掘护城河,防御则是靠着厚厚的城墙,这就意味着刘仁轨的麻烦将会大大的减少,虽然仍旧难以攻上来,但是若是不惜一切代价,用将士们的性命来填,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念至此,李弘的脸色越发阴沉,如今的刘仁轨可谓是穷途末路,那些将士们的性命,恐怕早已经不被他放在了心上……
“殿下,石块和滚木已然备好,大军若是压上来,必然会被将士们压退!”
王方翼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嗯,切记不可用火油!”
望着远方越来越近的大军,李弘淡淡的吩咐道。
刘仁轨可以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但是他却不能,现在乃是初秋,火油点火必然会对将士们造成严重的伤亡,所以权衡之下,李弘还是选择了稳妥的石块和滚木,虽然会对攻城的将士们造成伤势,但是总算不是致命的。
好在他们此战并非是要将对方歼灭,而是要将他们拖住而已……
虽然作用不大,但是城楼上的火箭仍旧在一轮一轮的射下去,毕竟这是李弘现在唯一能够动用的措施了。
大军还在稳步推进,丝毫没有受到干扰,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李弘可以清楚的看到,攻城梯已经在他们的手中虽时准备好。
而他背后的王方翼也是身体紧绷,脸色肃然,面上一片肃杀,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随着大军到达距离城墙二十步的距离,王方翼毫不犹豫的挥下了自己的手。
“放滚木石块!”
城墙之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兵士们立刻将手中的石块和滚木朝着城墙外砸了下去。
可是刘仁轨的大军也并非等闲之辈,这种场面在高句丽时见过不止一次,并没有丝毫退避慌乱的神色,而是顶着墙上掉下来的石块架起手中的攻城梯悍然往上冲……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虽然下面的将士们悍不畏死,但是李弘毕竟没有使用可以杀人的武器,加上对方人多,可谓是源源不绝,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胶着当中。
“将军,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兄弟们必然会伤亡惨重的啊!”
军阵后方,刘仁轨立于马上,脸色一片阴沉,而他身旁的两名副将却是看不过眼,开口求道。
虽然他心中对于这些将士们的伤亡早已经不在乎了,但是眼见下面的将官情绪越发的激动,刘仁轨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
眼见场面的局势越发胶着,自己的兄弟们伤亡越来越多,终于有两个将官忍不住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恳求道。
“将军,不能再打了,撤军吧!”
紧接着,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个将官皆是如此恳求。
不料刘仁轨的脸色难看,眼中却是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顿了顿,方才说道。
“传令撤军,大军撤回营地休整,安置伤员,两个时辰之后再战!”|
说罢,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勒马头,转身便离开了。
而他身后的将官则是如蒙大赦,立刻起身上马,传令收兵去了……
…………
城楼上,李弘这边却也在为局势而感到焦心,虽然现在长安城被攻陷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看这个势头,刘仁轨分明是想要用人命来打开一条缺口。
一念至此,李弘就想提剑杀了他,要知道这些将士们,不仅仅是他的袍泽弟兄,还是平定高句丽的功臣,如果不是这场意外,他们应当高高兴兴的等待受封,而不是在此处用性命和自己的同族搏杀。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刘仁轨的狼子野心!
“殿下,他们退军了!”
正在思索当中,王方翼忽然开口叫道,声音当中带着一丝激动,李弘凝神一看,大军果然在缓缓撤出!
见此情景,李弘身后的大臣们皆是松了口气,脸上也便的轻松了许多,毕竟如果昨天只是侥幸的话,今天能够逼得他们退军就只能说是实力了,如此看来,想必固守三天并非大事!
一念至此,所有人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不复刚才的紧张之色,就连郝处俊等人也不例外……
只有许敬宗仍旧一脸忧色,抬头看了李弘一眼,却是默然没有说话。
“王将军,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原地休整,立刻换上新的兵士,防卫切记不可松懈,刘仁轨虽然暂时撤军,但是必然贼心不死,我们要时刻防备着他卷土再来!”
顿了顿,李弘的声音中多了一抹轻松之意,只是眼中的忧虑却是越发的浓厚了。
以刘仁轨的性情和他现在面临的局势,绝对不是这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何况现在虽然在胶着当中,但是李弘这边毕竟是人手不够,打持久战的话,士兵疲乏之下,说不定真的会让刘仁轨有机可趁!
但是他却选择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撤军,绝对不是出于在乎将士们的性命之类的原因!
而是因为……
李弘脸色凝重的朝着许敬宗投来的目光微微颔首,令后者顿时一惊,肥硕的老脸上也多了几分忧虑和担忧之色。
恐怕他们昨夜担忧的事情,真的就要发生了!
(未完待续。)
请假一天,抱歉……
电脑坏了,抱去修,如题,请假一天,抱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