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宫内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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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李弘神色一凛,步伐之间也急切了几分。
“走,去城外!”
自从得知李义府今日去朝的时候,李弘就知道李义府让杜元纪望气之事必然是在今日。
因为李义府已经没有时间了,原本官员丁忧之时,还要交接事务,会耽误几日时间,但是李义府因为淳于氏一案,已经被暂时停职,中书省的事情自然有人料理,也就不必再有何交接。
所以李治准他丁忧之后,李义府必须立刻启程赶回去守孝,若是迟疑了几日,恐怕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要稳稳的扣在他的头上。
加上昨日杜元纪被李府的人突然带走,让李弘越发的确定……
望气之日,就是现在!
回到东宫,李弘匆匆换下了朝服,便带着王伏胜微服赶到了城外。
而此刻,程武早已带着人在城门口等候。
果然不出李弘所料的是,不过片刻之后,他派去跟踪李义府的亲卫便来回报。
李义府已然动身!
城门口,一辆古朴低调的马车缓缓驶来,这辆马车看起来平凡无奇,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面坐的竟然是位高权重的中书令李义府!
“殿下,来了!”
程武一身短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家仆一般,跟在李弘的身后。
眼见马车过来。压低了声音道。
“跟上!”
李弘眉头一皱,低声说道。
这次程武带来的人都是东宫六率中的精锐。自然不会连跟上人都会丢,马车朝前行驶了许久。终于在龙首原缓缓停了下来。
而此刻的龙首原上,早已有另一辆马车在等候着,眼见李义府过来,马车上的人立刻迎了上来。
李义府身着便服,在管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对着身旁的一个人指指点点,眼眼望去,李弘看不清楚李义府此刻的神情,也听不清两人谈话的内容。但是却能明显的看到,李义府身旁的人,一个是李府的管家,另一个就是杜元纪!
见此情景,李弘不再犹豫,对着身后的程武冷声说道。
“动手!”
程武右手一挥,身旁的几十名名卫士便四散开来,朝李义府所在的地方潜行过去。
而李弘也不再遮掩身形,深吸一口气。跟着程武朝李义府的方向走去。
“不可!不可,李中书,小的……”
还没走到地方,李弘就听见杜元纪惊恐的声音响起。
当下不再犹豫。一挥手,便有几十名卫士一齐出动,将李义府团团围住!
“殿下!”
倒是杜元纪有所准备。眼见这批卫士过来,立刻反应过来。朝着李弘喊道。
“殿下?!”
李义府本来还在一干卫士出现中惊愕,听见杜元纪的声音。顿时惊怒交加,脸色也突然变得难看无比。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恐怕办了一件大大的错事……
“李中书真是好兴致,刚刚下朝便赶到了这荒无人烟之地,恐怕不是来看风景的吧?”
李弘在一干卫士的簇拥下,走了上来,对着李义府冷笑道。
“哼,殿下擅动军队,围堵朝廷命官,莫不成殿下想要谋反不成?殿下可不要忘了,老夫尚且是陛下钦封的金紫光禄大夫,殿下擅自动兵截杀老夫,与谋逆无异!殿下切莫自误!”
李义府心中气急,同样冷声说道。
“呵呵,究竟是谁谋逆,想必李中书比孤更加清楚!孤的事情不劳李中书费心,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一会见到父皇母后,应当如何对答吧!”
眼见李义府仍然强自镇定,而且言语之间,威胁之意甚为浓厚,李弘反倒是轻轻一笑,淡淡的开口道。
说罢,李弘便不在理会他,对着周围的卫士们冷声吩咐道。
“左右,将此獠即刻锁拿进宫,等候父皇母后处置!”
“殿下,你不能……”
李义府顿时脸色铁青,刚要开口,就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抓住了双臂,嘴也被堵上了。
“杜先生,辛苦了,请先生暂且到大理寺歇息片刻,待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孤自会放先生自由!”
而此刻的杜元纪仍旧事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见此情景,李弘以为他是被这个场面吓到了。
当下温声说道。
说罢,也不待杜元纪说话,便有两个卫士带着杜元纪去了大理寺。
眼下事情尚且未成定局,说不定还有用到杜元纪的地方,而大理寺如今守卫森严,又有张文瓘坐镇,想必不会出什么事情。
处理完了这些,李弘带着李义府直接赶往了大明宫……
而此刻的紫宸殿,也是颇为不平静。
皇帝和皇后端坐在御座之上,看着手中的一份奏折,眉头渐渐的皱起,尤其是皇后,看到最后,纤细的柳眉几乎要打成一个结。
而大殿之下,狄仁杰和戴至德恭敬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静静的等着皇帝的决断。
“速召李义府,许敬宗进宫面圣!”
过了片刻,武后狠狠的将手中的奏折拍在桌子上,银牙紧咬,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对着吴良辅吩咐道。
而与此同时,李治就显得更加冷静了几分,朝着武后的方向担心的望了一眼,李治眉头微皱,对着下面的二人问道。
“此事当真?为何刚刚大朝会之时尔等未曾奏上?”
口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满。
今天刚刚下朝,李治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就接到禀报,说尚书右仆射戴至德,大理寺丞狄仁杰双双求见。
当时李治还未曾在意,毕竟刚刚朝会刚刚过去,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
没想到这二人一来,就丢给他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着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回陛下,李义府卖官鬻爵之事早有调查,时至今日方才掌握证据,这些年,李义府把控铨选,借女婿柳元贞之手大肆敛财,将朝廷官职明码标价,以谋私利,实乃罪大恶极。
今日朝会之时,臣正在调查最后一桩卖官之事,方才耽误了些时间,如今方才奏上!”
虽然李治的口气相当不悦,但是狄仁杰却是丝毫不惧,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最后一桩,就是这孙延?”
李治眉头一皱,淡淡的问道。
这封奏折中写的清清楚楚,李义府收了多少钱财,为谁安插了哪个官职,都一清二楚。
而最后一个名字,就是这孙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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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谁说他不会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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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李治如此问道,狄仁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继续说道。
“陛下,据臣所知,这孙延其实本名并非孙延,而是前宰相长孙无忌的嫡孙!”
狄仁杰的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大殿内为之一静。
“放肆!”
这一声却不是李治的声音,而是武后带着愤怒的声音。
不过狄仁杰却是不慌不忙,因为他知道,武后并非在说他,而是在指李义府!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平生最恨的人,莫过于长孙无忌,这个李义府竟然连长孙家的人都敢碰,真是活腻味儿了!
“陛下,娘娘,许相公到了!”
恰逢此时,吴良辅走进大殿,对着御座上的二位恭声说道。
“宣!”
李治眉头一皱,淡淡的吩咐道。
不多时,众人便看到许敬宗抱着大肚子匆匆跑了进来,脸上的汗珠都未擦掉,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今日恰好是许敬宗在政事堂值班,而政事堂距离皇城并不远,所以许敬宗来的相当之快。
“老臣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许敬宗走到大殿中心,恭敬的拱手行礼道。
“李义府尚未到来,延族可先歇息片刻,吴良辅。将这个给许相看看!”
眼见许敬宗如此姿态,李治脸色稍缓。口气也变得平和起来,温和的对着许敬宗说道。
说罢。拿起狄仁杰刚刚奏上的奏折递给了吴良辅,示意他交给许敬宗。
许敬宗听见李治提起李义府,顿时心中一紧。
当下也顾不得别的,打开奏折细细的读了起来,不过越看却是越发的心惊胆战,脸色也陡然变得难看无比。
这奏折中句句详实,统共看下来,可谓触目惊心,对于李义府的行径。其实许敬宗早有耳闻,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做的这么过分。
尤其是这最后一条,简直是大大的不该!
长孙延是什么人?长孙无忌的孙子!
这样的人他也敢授官,简直是被钱财蒙了眼!
眼看武后此刻铁青的脸色,许敬宗就知道恐怕这次皇后娘娘也是动了真火……
一念至此,许敬宗定了定神,缓缓的开口道。
“陛下,娘娘!此案事关重大,涉及如此数量的官员。更是牵连中书令这等朝廷重臣,不可不慎!
而如今义府刚刚丁忧,若是贸然召回恐伤朝廷体面,依臣之见。此事应当缓议,待义府丁忧之后,三司会审之时。共同审理此案,若是事情果真如此。自当依律处置!”
许敬宗的口气十分慎重,每一句话都是斟字酌句。语速极慢。
但不得不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皇帝如今刚刚厚赐李义府回乡丁忧,立刻便因罪召回,让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放?
倒不如缓些时日,待这段时间过去,李义府丁忧完毕之时,一起审结此案,也算有个交代。
这些话句句合情合理,所以一时之间,李治也有些犹豫。
“陛下,不可,此案乃我大唐立朝以来第一大案,牵连之广,犯案官员之高前所未有,如果纵容下去,吏治败坏,将再难整治,朝廷铨选之度必然腐坏,是以老臣以为,当速审此案!以匡正朝局!请陛下娘娘明鉴!”
这时候,戴至德却直接站了出来,旗帜鲜明的亮出了自己的态度。
当狄仁杰刚刚将这份奏疏交给他的时候,戴至德也是看的触目惊心,如此大批量的卖官鬻爵,简直是视朝廷法度于无物,若是长此以往,风气一旦形成!
官员们皆不干实事,为了升官而大肆敛财奉迎上官,大唐的根基就会动摇!
要知道,向李义府买官的大多数是一些底层官吏,他们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教育,心中无为国为民之念,一旦上任,必会大肆收刮民脂民膏,这样做最直接的后果将是百姓揭竿而起,历朝历代莫不是亡于此!
所以此等事情必须扼杀于摇篮当中,戴至德此次弹劾李义府不是为了朝争,而是为了大唐,作为大唐的宰相,他必须尽自己的责任。
是以戴至德此次的口气相当强硬,并无丝毫的退避。
“陛下,娘娘,戴相所言的确有理,但是依臣看来,如今事态尚未扩散,还有商榷的余地,狄寺丞所呈上的这封奏疏证据详实,但是其中仍有疑点值得细究。”
许敬宗神色微变,继续说道。
“一来,此案当中卖官之人并非李义府,而是柳元贞,老臣曾经听义府谈起过,他那女婿柳元贞的确是曾向他举荐过不少官员,是以此案虽是有人卖官无疑,但是是否出自义府授意,尚且有待核实。
二来,此案涉及的官吏人员虽巨,但是多数为底层的官员,品级不高,老臣仔细看过,品级较高的官员,也有些是才德兼备之人,其流传的程序虽然略有出格,但大抵还是依照铨选的法度,并未有越级提拔之事。
三来,当初陛下娘娘曾经下旨,长孙家永世不得入朝为官,义府纵然是有天大的胆子,恐怕也不至于为了些许钱财,而行如此大险,想来必是那长孙延隐名换姓,骗过了柳元贞,方才换得一个小小的司津监之位。
其中原委,臣敢断定,义府必然不知!请陛下,娘娘明鉴!”
不得不说,许敬宗这个政事堂的首席宰相,果真是名不虚传,片刻之间,就能抓出这么多可疑之处。
没错,李义府虽然卖官鬻爵,但是做的十分小心,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他的女婿柳元贞出面处置,李义府从未亲身出手,而且许多高级官吏的流转,也的确是大致按照法度,让人难以指摘。
最重要的是,许敬宗这一番话,将李义府从长孙延的事情中摘了出来,这才是重中之重!
许敬宗看的相当清楚,这个时候,最需要的莫过于皇后娘娘的支持,只要将皇后娘娘的怒火平息,事情就还有转寰的余地。
而许敬宗说完之后,武后的脸色虽然仍旧难看,却稍稍缓和了几分,淡淡的开口道。
“此事等李义府来了,看他如何解释!”
“陛下,娘娘,李义府如此买官卖官,必将引起吏治败坏,据臣所查,上次蓝田县令李启轩的官职便是由李义府一手安排,而李启轩上任之后,也是大肆贪墨,最终导致灾民围堵县衙,京畿之地,竟起暴乱!
由此可见此举之害,是在断我大唐根基,可谓与谋反无异,请陛下,娘娘明鉴!”
这一次却是狄仁杰上前一步,缓缓开口道。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李治脸色一变,毕竟奏疏上的那些东西都是可能罢了,而蓝田县的暴乱却是实实在在的,容不得李治不重视!
“果真?”
李治的口气有些惊怒。
“狄寺丞,此案尚未有所定论,如何便是义府指使,何况即便是义府所为,又怎么扯得上谋反,李中书对我大唐忠心耿耿,断然不可能有谋反之心!”
眼见李治的态度有所犹疑,许敬宗脸色一沉,对着狄仁杰厉声呵斥道。
要知道,历朝历代,但凡是和谋反沾上一点边的,都没有好下场!就算是位高权重到了李义府的地步,只要沾上了谋反,皇帝也必然会痛下杀手,不会有丝毫犹豫。
不过话音刚落,许敬宗就看到狄仁杰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让许敬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他便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
“许相未免太过笃定了!谁说李义府不会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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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句句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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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来自于大殿的门口,众人都无比熟悉,转头望去,正是一身风尘的太子殿下!
“弘儿?”
李治语带疑惑的问道,眉头也皱了起来。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李弘一身便服,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对着帝后微微躬身,拱手行礼道。
“弘儿你怎么如此就过来了?”
待得李弘走到近处,李治方才来得及细细打量他,一身便服,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之色,加上方才的“口出狂言”!
都让李治的心中略微有些不悦。
“回父皇,儿臣刚刚从城外赶回,来不及更换便服,便匆匆赶来,请父皇恕儿臣君前失仪之罪!”
李弘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那你刚刚在殿前所说又是什么意思?”
到了此刻,李治也顾不得计较为何李弘会这副样子就过来,直接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一时之间,除了明白内情的戴至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弘的身上。
只见李弘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父皇,儿臣今日下朝之后方才获报,长安城外龙首原处,有人密谋望气,儿臣惊惶之下,未及请旨,立刻调集了东宫六率。前往抓捕此等谋逆之徒,只是没想到此人竟是刚刚去朝的前中书令李义府。
事关重大,是以儿臣即刻便赶回来向父皇母后禀报!”
李弘的声音不大,但是其震撼力却是无以复加的。
“什么?尔敢?”
就在李弘的话音刚落,李治的顿时气得拍了桌子,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望气”是什么?
没有人比一个皇帝更加清楚。所谓“望气”,大抵是有意谋反之人方才会干的事情,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起兵之前就曾经秘密请术士“望王气”!
所以大唐建国之后,除了皇室之外,严禁任何人行“望气”之事!但凡发现者严惩不贷,如今的钦天监中还有人专门负责此事。
这也是李治一听到望气就雷霆大怒的原因。
“父皇,儿臣已经将李义府带回,如今正在殿外待召,请父皇亲审!”
李弘倒是不慌不忙。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带进来!”
李治眼神一凛,重新坐下,声音森寒。
不多时,便有两个卫士押着被五花大绑的李义府走了进来,让李治眉头一皱。
“弘儿?”
这显然是李弘的手笔,但是无论如何,李义府依旧是朝廷的一品大员。怎么能如此对待,是以眼见李义府如此狼狈的模样。李治有些不悦。
“父皇,非常之时自当行非常之法,望气之事,事关重大,是以儿臣不得不如此,尚请父皇见谅。若是审理之后是儿臣之错,自当为李中书赔礼道歉!”
李弘却是丝毫都不在意李治的不满,淡淡的说道。
难不成这个老东西犯下如此大罪,自己还要供着他不成?
“解开!”
李治也没空计较李弘的态度,相反的。此刻李弘的态度越发的坚决,只能说明他越有把握。
难不成李义府真的做下了这等大逆之事?!一时之间,李治也有些拿不准了!
虽然朝臣中皆言李义府是武后的左膀右臂,但是却鲜有人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李义府是受了李治的授意才向武后靠拢。
当时李治风眩频发,难以处理朝政,而武后的威望不足,难以在前朝立足,需要有力的大臣支持,所以李治便重点扶持了李义府和许敬宗。
而这二人皆是自李治龙潜之时之时便一直跟着他的,所以在内心当中,李治是不大相信李义府会干出此等大逆之事的,但是如今李弘笃定的态度却让李治犹疑起来。
如若不是真的确有把握,李弘又如何敢如此折辱一位朝廷重臣?
不出所料的是,李义府嘴里的白布刚刚被取掉,就一脸悲愤的大喊。
“陛下,娘娘,老臣冤枉,你们要为老臣做主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次却是武后开口说道,口气清冷,不带丝毫温度。
“回娘娘,老臣不过是心念家中老母,是以下朝之后便即刻驱车赶回老家准备守孝,谁料刚出城门,却被太子殿下不由分说的拿下,并且直接押送到了皇城!陛下,娘娘,太子殿下擅自动用东宫六率,无故擒拿朝廷老臣,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老臣恳请陛下娘娘为老臣做主啊!”
不得不说,李义府此刻的形象相当符合一个受害者的形象,一身锦袍变得张兮兮,皱巴巴的,头上的束冠也偏到了一旁,几缕花白的头发散了出来,显得狼狈至极。
加上他声泪俱下的控诉,仿佛真的是李弘将他怎么样了一般。
不过李弘心中却是冷笑一声,这李义府还真是慌不择路,编个瞎话都这么语无伦次。
“李中书,当真是一副好口才,这个时候还想的起来反咬一口!”
李弘瞟了跪在地上的李义府一眼,不屑的冷笑道。
“李老夫人去世早已有多日,李中书若是真的仁孝,又何必拖到今日方才急于回去?何况,李中书的家乡在长安东南方向,何以李中书会出现长安城正西方向的龙首原?既是回乡守孝,为何一身锦袍,未着丧服?”
此刻李义府跪在地上,而李弘站在他的身前,加之李弘本就身材高大,口气也一声比一声更加凌厉,颇有一股压迫之力。
“这……”
李义府额头直冒冷汗,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这什么这!你既是先行回乡守孝,何必偷偷摸摸,为何避人耳目,府中无一人知晓你身在何处?如今李老夫人新丧,你不思尽人子之孝,反而行此大逆之事,你为人子不孝,为人臣不忠,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之辈,有何颜面窃据朝堂,又有何颜面对父皇母后?”
李弘却是分毫不让,步步紧逼,一字一句都森寒似箭,直戳在众人的心坎上,让李义府难以辩驳。
“殿下这是强词夺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义府脸色通红,憋了半晌才出来一句话,不过这句话落在大殿内众人的耳中却是如此的软弱无力。
大殿之内静了片刻,李治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义府,自朕东宫之时,你便跟随于朕,到如今已有二十余年了吧,今天朕不论别的,只问你一句,今天太子所言“望气”之事,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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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气”之事,可否属实?
李治冷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让李义府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如李治所说,他跟着这位皇帝陛下已经二十余年了,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子,既然他问出了这句话,那心中就是已经有七八分信了。
一念至此,李义府仍不死心,悲切的开口道。
“陛下,冤枉啊,今天老臣的确是前往了龙首原,但是“望气”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李义府也顾不上继续攀诬李弘,急忙解释道。
不过话一出口,他便看到李治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哼,李中书先前不是说要回乡守孝吗?”
一旁的李弘面带讥讽的冷声说道。
“陛下,老臣家乡风水不好,所以才想要在龙首原找一处宝地将家母下葬,因为此事不好明说,老臣方才行此下策,但绝无“望气”之事?”
李义府顾不上理会李弘的嘲讽,一脸哀求的对着李治说道。
眼下的重点是要消除李治的疑心,若是真的让皇帝相信他是在望气,那可就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李弘心中摇了摇头,没想到事到如今,这李义府还要狡辩……
顿了顿,李弘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
“李中书可真是大手笔,仅仅是为李老夫人选个安息之地。便要绑架钦天监的官员,强迫前太史令李淳风的弟子,却不知到底是要看风水之地还是龙兴之地?”
李弘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甚至包括李义府都是一惊。
紧接着,李义府便一脸惊愕的辩解道。
“太子殿下休要污蔑老夫。老夫何曾绑架钦天监的官员,又何曾见过什么前太史令的弟子,纯粹是一派胡言!”
不得不说,李义府这回是真的不知道,但是大殿内的人会信吗?
不说别的,要是仅仅为了看一处风水宝地,何必要隐匿行迹,又何必要如此偷偷摸摸?
“呵呵,李中书真是说笑了!”
李弘淡淡的瞟了李义府一眼。转身对着御座上的帝后说道。
“父皇,母后,儿臣已经调查清楚,此次被李义府绑架前去望气的术士便是前太史令李淳风的弟子杜元纪,如今在钦天监担任司历,此刻此人正在大理寺候审,父皇可以随时将此人带来!”
“不必了!”
李治的口气中充满了失望,颇有些有气无力的味道。望向李义府的目光也带着浓浓的失望。
怔怔的望了李义府半晌,李治方才转过身去。对着武后望了一眼,正巧看见妻子一脸铁青,神色凝重的对他点了点头。
转过身,李治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吴良辅,传旨。金紫光禄大夫李义府任中书令期间,卖官鬻爵,大肆敛财,视朝廷法度于无物,着实令朕痛心疾首。然朕念及其多年劳苦,加之府中老母新丧,不忍重责,不料其人变本加厉,守孝之时,竟于龙首原密谋望气,意图谋逆,实乃大逆不道,此等不忠不孝之徒,何以位居庙堂之上!
自即日起,罢去李义府一切官职,全家流放巂州,家产尽数抄没,遇赦不赦!”
说罢,李治烦躁的挥了挥袖袍,继续说道。
“另,着大理寺卿张文瓘会同吏部尚书李敬玄,共同审理李义府卖官一案,凡涉案官吏,尽皆按照吏部铨选制度处罚,若有德行不振,鱼肉百姓者,直接罢去官职,留待大理寺处置!”
大殿内一片寂静,皇帝没有询问在场任何一人的意见,便直接下了令谕,并且说完之后,和武后一起径直回了后殿。
只留下大殿中神色各异的一干人等……
“殿下真是好手段!”
许敬宗怔了半晌,方才苦笑一声,对李弘拱了拱手说道,事已至此,他又怎会看不出来,这次李义府的倒台完全是眼前这位主一手策划的。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他纵然是有心做些什么,恐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怜悯的望了地上面如死灰的李义府一眼,许敬宗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李弘拱了拱手,离开了大殿。
不过许敬宗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背后李义府阴测测的声音再度响起。
“哈哈哈哈,老许,你真的以为你能躲得过去吗?老夫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声音中充满着绝望和歇斯底里,不过很快就被卫士们拉了下去。
李弘眼眸微垂,眉头微皱,对着许敬宗问道。
“许相……”
“殿下要小心,越是身边之人,越是不起眼的人物,越不可信任!”
李弘的话没说完,许敬宗就转过身子,声音中有几分复杂的意味,眼中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说罢,许敬宗不再理会李弘,径直离开了大殿……
而与此同时,后殿当中。
刚刚回来的李治靠坐在床榻之上,眼神微眯,轻轻的扶着自己的额头,在李治的身旁,武后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两人就这么坐着,片刻之后,李治方才睁开眼睛,口气复杂的问道。
“媚娘,朕是不是做错了?望气?望王气?呵呵,没想到朕努力了这么久,还是如此,难道说真的不可改变吗?早知道如此,朕当初就应该狠下心肠……”
不知为何,李治的口气中莫名多了几分悲凉之意。
“陛下……”
武后轻轻靠在李治的身上,声音中也带着几分疲倦之意。
“您做的够好了,只不过人性如此,又如何能够改变?弘儿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必能妥善处理此事,况且弘儿一向仁孝宽厚,陛下担心的事情必然不会发生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帝后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无奈。
叹了口气,李治淡淡的说道。
“罢了,让婉儿去传旨,好好将李家老夫人安葬,待大理寺审结此案之后,李家众人,涉案之人流放巂州,遇赦不赦!其余人等削职为民,永不录用!”
武后身后的一位俏丽少女即刻上前领旨,只是神色之间,闪过一丝异样的笑容,不过极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治抬头望向窗外,浓浓的乌云遮天蔽日,阴沉沉的十分沉闷,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更加猛烈的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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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佳人有约,深夜私会?!
三日后,长安城便直接炸了锅。
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望着自己手中新鲜出炉的消息,怔怔的愣着,半晌都不敢相信。
无他,实在是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直到现在,大家都还不敢相信,昨天还不可一世的前中书令李义府,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就这么短短的一日之间,就沦为了阶下之囚?!
不过随着自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仆陆续归来,大家才慢慢接受了这个消息,李义府被流放巂州,家产尽数抄没,其女婿柳元贞因卖官鬻爵,随同流放巂州,遇赦不赦!
李家其余人等,皆被罢官免职,削职为民,永不录用……
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这次派出去主持抄没李家家产的正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女官上官婉儿,看来这次连皇后娘娘也不打算继续庇佑李义府了,曾经权倾朝野的李家一脉,真的要倒台了!
紧接着,就是如雪花般弹劾李义府的奏疏被送到了政事堂,有对李治和武后歌功颂德,有揭发李义府买官卖官的,有举报柳元贞横行不法的,不仅仅是御史们,就连普通的官吏们也是大肆上奏,可见李义府平时做的有多么过分……
而此时的李弘在东宫之中,却迎来了一个不平凡的客人。
正是眼下炙手可热的上官婉儿……
“上官大人,可真是稀客!”
听得王伏胜禀报上官婉儿来访,李弘当时还愣了片刻,想不出自己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干系。
不过作为武后如今最大的心腹。必要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是以李弘仅仅犹豫了片刻,便热情的把人迎了进来。
“上官婉儿参见殿下!”
不过出乎李弘意料的是。上官婉儿却是客气的紧,一上来就大礼参拜。对待李弘的态度十分恭敬。
“呵呵,上官大人客气了,大人可是从主持李府抄没而归?”
两边落座之后,李弘便笑吟吟的问道。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不过一日之间,偌大的李府便已经四散而去,只留下一干跑不掉的亲属。
而主持抄没李府家产的人,正是眼前这个俏丽的少女。
今天的上官婉儿打扮的十分端庄,一身庄重的女官服色。头顶上一顶黑色的方帽,不带丝毫首饰,却相反的有一股精明干练的味道。
少女玲珑的曲线已经渐渐发育,哪怕是一身女官的衣袍也遮盖不住,俏丽的小脸上带着恭谨的笑容,不施粉黛,弯弯的柳叶眉,清亮的眼睛中透着一股狡黠。
不同于裴氏的温柔,也不同于贺兰敏月的风情。上官婉儿的美是一种自信干练的美丽!
“回殿下,下官奉命前往李府,刚刚回来,顺路便到殿下宫中来看看。只是这李义府着实可恶,下官今日方才知晓,其家产中仅钱财便逾越一千万钱。其他珍奇异宝更是数不胜数,着实令人难以置信。殿下当机立断,真是为我大唐除了一害啊!”
李弘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上官婉儿却是仔仔细细的将事情都回答的清清楚楚,言语之间也是十分恭谨。
着实让李弘一头雾水,按理来说,以上官婉儿的身份,怎么会对他是这种态度,身为赫赫有名的才女,又是武后的心腹,在外人的面前,上官婉儿向来是有几分傲气的。
为何在这东宫就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不过虽然心中疑惑,但是毕竟礼多人不怪,李弘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继续说道。
“上官大人今天到东宫来,可是有何事?莫非母后有何旨意?”
既然猜不出来上官婉儿的来意,李弘也就索性不猜了,直接开口问道。
不料上官婉儿却是嫣然一笑,轻声说道。
“殿下放心,下官不过是顺便过来看看罢了,并非奉了娘娘旨意而来!”
说罢,从身上摘下一枚香囊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
“区区小礼,不成敬意,是妾身闲暇之时亲手缝制,还请殿下切莫嫌弃,下官还要回宫复旨,这便告退了,请殿下恕罪!”
上官婉儿带着一脸笑容,起身便走出了东宫。
只留下仍旧搞不清楚状况的李弘……
主要是香囊这种东西,让李弘有些心理阴影,上次就稀里糊涂的被阴了一把,没想到这次又冒出一个香囊来,着实让李弘有些措手不及。
而且到现在李弘也没有搞清楚,上官婉儿此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示好?
身为武后的心腹,似乎上官婉儿没有任何理由朝李弘靠拢,毕竟如今李弘和武后的关系算不上好,上官婉儿难道就不怕被武后发现吗?
还有,她莫名其妙的留下这个香囊又是什么意思?
李弘抬手拆开王伏胜刚刚拿过来的香囊,却发现其中虽香气扑鼻,却与平常香囊无异,难不成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香囊?
“呀,这香囊好生精致……”
就在此时,裴氏柔柔的声音却从李弘的身后响起。
当下,李弘便苦笑一声,将刚刚上官婉儿的事情对裴氏说了一遍。
“殿下是觉得这香囊中暗藏玄机?”
裴氏眨了眨眼睛,略带疑惑的接过李弘手中的香囊,轻声问道。
“嗯,上官婉儿是母后身边的红人,必然不会白白到东宫一趟,只是我看过这香囊之中的确是经过处理的花瓣,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其中的玄机,我确实猜不透!”
李弘轻轻点了点头。
这上官婉儿肯定不会毫无目的的来一趟,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裴氏闻听此言,皱着好看的眉头,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香囊,片刻后,似是自言自语道。
“这香囊上绣的梅花倒是漂亮,只是梅花素白,为何会是红线绣出……”
顿了顿,裴氏的眼睛亮了起来,对着李弘问道。
“殿下刚刚说,上官大人离开时说这香囊是她亲手缝制?”
李弘不知道裴氏什么意思,老实的点了点头,却见裴氏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也不说话,解开香囊的系带,便将其中的花瓣一股脑的倒在了桌子上,紧接着,整个香囊被从内翻了出来,裴氏不知道从哪找了一把剪刀,直接拆掉了香囊青色的内衬,只剩下湖蓝色的外囊上,绣着红白落梅的花纹。
而在那外囊的反面,红白细线组合成几个小小的字体。
今晚子时,清思殿后,要事相商!
ps:你们喜欢的上官婉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事情还没有结束!
李弘拿起香囊仔细端详着,他倒是没想到这小小的香囊当中还有如此的工夫,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恐怕真的会将这个香囊当成是普通的香囊。
不过片刻之后,李弘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因为他越发觉得这个上官婉儿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了。
这无缘无故的,为何她要秘密约见自己?
而且是在深夜,有要事相商?自己和她之间能有什么要事?
“既然已经解开了谜题,那么今晚殿下可要赴约?”
裴氏的轻声呼唤,将李弘从沉思中惊醒。
一抬头,正看见裴氏带着一丝顽皮的笑意盯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李弘淡淡的说道。
“深夜私会女官的罪名也不小,何况这上官婉儿并未说清是什么事情,倒犯不上让我亲自跑这一趟!”
不料裴氏却是“噗呲”一笑,玉手轻点着李弘的额头。
“殿下口不对心!若是殿下真的不想去赴会,便不会急于拆开这香囊了,何况私会女官的罪名虽然不小,但是被发现了那上官婉儿一样逃不了,她又岂会轻易让人发现?”
顿了顿,裴氏眨着大眼睛,轻声说道。
“何况,深夜私会可是话本里,男人们最爱干的事情!上官妹妹天资殊丽,殿下莫不动心?”
说罢,裴氏捂着嘴,“咯咯”直笑!
李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老婆调戏了?!
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把裴氏揽进怀里。大手就要朝不该去的地方游了过去……
其实内心当中,李弘还是有几分犹豫的。毕竟今天上官婉儿的态度十分奇怪,便是一探也无不可。
只是话到了嘴边。李弘才反应过来不妥,眼前的可是自己的老婆,当着她的面说自己深夜要去私会一个女子,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裴氏不是那种嫉妒强的妇人,但是能少些麻烦还是少些为好。
不料自家这个老婆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三言两语就戳破了李弘的小心思,顺带调笑了李弘一把。
打闹了一阵,裴氏香汗淋漓的在李弘的怀里撑起身子,小脸上红扑扑的惹人怜爱。不过语气却是严肃的紧。
“殿下,您还是去吧!上官大人是母后身边的人,消息必然极为灵通,用如此形式约见殿下,必然是有极为紧要之事,何况有这个香囊在手,想必上官大人也不敢声张,殿下可以放心施为,她必然不敢去告密的……”
话到最后。裴氏嘻嘻一笑,又开起了玩笑,口气中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后者还没来得及答话,就看到千儿王伏胜小心翼翼的跑了进来。
“殿下。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杜元纪要见您?”
“杜元纪?”
李弘眉头一皱。
“孤不是吩咐你们放他回家了吗?难不成你们为难他了?”
原先将杜元纪留在大理寺是为了留个后手,防止李义府反咬一口。同时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如今大局已定,李义府的势力早已土崩瓦解。李弘自然也不会干那种过河拆桥的事情,今早便吩咐人将杜元纪放回去了。只是为何他突然要见自己?
“殿下,奴婢哪敢啊!今早奴婢便好声好语的去大理寺将杜先生送了回去,谁曾想本来好好的,走到了大理寺的门口,杜先生突然嚷着要见殿下!奴婢没了法子,才赶了回来禀报殿下!”
王伏胜立刻叫起了屈,不过话倒是一丝都不差,三言两语便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李弘心中一阵疑惑,开口问道。
“没有,但是杜先生说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奴婢看他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敢来禀报殿下。”
王伏胜脸上也是一阵迷惑,老老实实的说道。
李弘眉头一皱,杜元纪找他能有什么事情?
不过话虽如此,李弘思量了片刻还是淡淡的吩咐道。
“也好,备驾,我们去大理寺!”
李弘突然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车马之类的东西倒是备的极快,不过是换身衣服的工夫,王伏胜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眼下天色尚早,李弘带上几个亲卫,便赶往了大理寺。
说起来,杜元纪在大理寺受到的待遇还不错,狄仁杰知道他是李弘的客人,所以对他还是十分客气的。
一应需求尽量满足,住的地方也是大理寺用来待客的客房,要比他以前住的破屋子强多了。
只不过此刻的杜元纪却是毫无心情享受这些,反倒心情烦躁的在房间内不断踱步,脸色十分难看。
“谁?”
听见外面一阵响动,杜元纪立刻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紧张的问道。
“杜先生,是孤!”
李弘一身便服,面色平静,轻轻推开了房门,眼见杜元纪如此紧张的神色,不由得眉头一皱。
“先生可是在此受了委屈?”
“没……没有……”
奇怪的是,杜元纪的眉头也绞在了一起,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手忙脚乱的给李弘行了个礼。
“小的参见太子殿下!”
李弘摆了摆手,带着王伏胜走进房间,坐定之后,方才口气温和的对着杜元纪问道。
“不知先生找孤究竟有何事?父皇已经下旨,李义府如今正押在刑部大牢,其同党皆被追究,不日就会流放巂州,先生可以安心回家,不会有人去找先生的麻烦,想来钦天监的官服文牒也已经送到了先生的家里,官职虽小,但总好过先生流离失所,对嫂夫人也有个交代!”
李弘本以为杜元纪是担心被李义府所报复,才不肯离开,所以耐着性子对他解释了一番。
却不料说完之后,杜元纪仍旧是脸色难看,过了片刻,后者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
“小的谢殿下厚赐,只是小的今天求见殿下,却是另有要事禀报……”
李弘神色一凛,这才重视起来,莫不成这杜元纪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念至此,李弘郑重的开口说道。
“先生有话直说,无论何事,孤都不会怪罪先生!”
杜元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殿下,小的昨日跟随李中书前往龙首原,当时李府管家告诉小的是要望李家气运,但是小的见到了李中书以后才知道……”
李弘的脸色凝重起来,他突然想起,昨天围捕李义府的时候,杜元纪脸上惊恐的神情,和连声拒绝的声音。
当时他急于进宫禀报,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但是现在想来,杜元纪事先就已经知道了李义府找他要去望气,为何还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尚有蹊跷!
而杜元纪此刻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惧,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
“李中书让小的做的不仅是望气,而是……望王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李义府之死!
望王气!
杜元纪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恐惧,但是却十分清晰的说出了这句话。
顿时让李弘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望气”,“望王气”……
两个词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其含义却截然不同,纵然是在大殿之前,李弘也只是说李义府望气,而并未说他望王气!
甚至于虽然李治的旨意当中写的是李义府罪犯大逆,但是其实就连李弘也不大相信李义府会望王气,因为那基本就等同于造反。
而无论如何,李义府都是,或者说曾经是帝后的心腹,位高权重到了他这等地步,根本没有任何理由造反。
何况京畿之地的军队都被李治牢牢的掌控在手中,就算是造反也会被迅速镇压,没有任何例外!
这也是李弘为何会如此震惊的原因,李义府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望王气?!
但是平心而论,李弘更加相信杜元纪没有骗他,因为这件事情说了以后根本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先生所言当真?此事不可妄言,请先生细细对孤说明!”
李弘的神色凝重,口气中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郑重的味道。
“殿下,如此大事,小的自然不敢有丝毫假话,当时小的在龙首原守望李府的车架,而李中书来了之后,指着西北方向,张口便说道要小的望王气。
当时小的十分害怕,连道不可,正在僵持之际,殿下的人马便冲了上来?”
杜元纪定了定神,开口说道。言语当中仍旧止不住的害怕。
“西北方向?李义府还说了什么吗?”
李弘的眉头紧皱,仿佛抓住了些什么,心中莫名的闪过了那个掌控了贺兰家暗卫的神秘人。
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
“没有,时间太短,李中书刚刚说了要小的望王气。殿下的人马便冲了上来!”
杜元纪摇了摇头。
不过旋即又犹豫着说道。
“殿下,虽然李中书什么也没说,但是依小的看来,李中书恐怕是受人之托……”
“哦,为何?”
李弘心中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但是面色上却是丝毫不露,淡淡的开口问道。
“殿下容禀,小的虽然不会望气,但是家师留下的典籍中却也提过此事。所谓望气者,即望一家,一人,一地之气运,以断吉凶!
其中尤其以望王气最为艰难繁琐,但凡望王气者,必为一人所望,先望其人所居之地。再望其人气运兴隆,有王者之气。但凡望气者,生辰八字必不可少,而李中书命小的望气之时,所指的西北方向应当是其人所居之处,但是李府却正巧在东方。
况且若是替李中书望气,他必然会提前告知小的生辰八字。但是直到被殿下抓走,李中书都未曾提起过自己的生辰。
所以小的以为,李中书必是受人所托……”
杜元纪的声音仍旧带着惊恐,但是却平稳了许多,话语当中也有了几分条理。
只是眉宇之间有着一股浓浓的忧虑。
“嗯。辛苦先生了!”
李弘的脸色一变变幻,最后平静下来,起身对着杜元纪拱了拱手,郑重的说道。
深吸了一口气,李弘继续说道。
“先生暂且放心回家,今天之事,请先生切莫向任何人提起,孤日后必有重谢!”
“殿下放心,小的知道分寸!”
猛然看见李弘如此严肃,杜元纪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后才拱了拱手,对着李弘沉声说道。
从大理寺出来,李弘的心情莫名沉重了许多。
事情还没有结束……
李义府虽然已经倒台了,但是他身后的那个神秘人物仍然毫无踪影,而且今天杜元纪的话更是让李弘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个人到底是谁?
竟然连望王气这等大胆的事情也敢谋算?
“走,我们去刑部!”
走到了大理寺门口,李弘犹豫了片刻,对着王伏胜沉声吩咐道。
虽然事情如此难以揣测,但是总有知道内情的人,比如……某个如今正在刑部大牢等待流放的前中书令李义府!
不过让李弘心下稍安的是,李义府和贺兰敏之,毕正义不一样,他的身份太过敏感,又在帝后的心中极为重要。
何况李治早已下了明旨,李义府只能流放,想必就算是那神秘之人,也不敢冒如此大险,暗杀那李义府!
“什么?李义府已经被送出了长安?谁准你们这么做的?”
刑部大牢,李弘面色森寒的看着的口气相当不善。
“这……这……”
底下的一干小吏在李弘的逼视下一口大气也不敢出,至于话更是说不出来了。
“老臣见过殿下!”
就在此时,一名紫袍官员匆匆赶来,眼见李弘如此生气的样子,却是不慌不忙,拱手行礼道。
“刘尚书?”
李弘转过身子,却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拱了拱手苦笑一声。
“孤失礼了,不过这李义府不是要等到此案审结之后,才流放出去的吗?为何如今就已经不在刑部牢房?”
来人正是刑部尚书刘祥道,也是跟着李治许久的老臣,只不过为人谨慎,对很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信奉明哲保身之道,算不上是哪个派系的人,但是人缘还不错。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部尚书,所以李弘对他还是相当尊重。
“殿下客气了,李义府流放之事,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是老臣亲自负责,本来应当是等到案件彻底审结方才流放。”
刘祥道疑惑的看着李弘,但是还是开口解释道。
“但是两日前那李义府的儿子李洋在妓院与人斗殴,失手杀人,此事让陛下雷霆大怒,下旨将李义府和李洋一起流放出京,昨夜便已经出发……”
话没说完,刘祥道就看见李弘的脸色阴沉的厉害,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太子殿下和李义府势同水火吗?
怎么忽然关心起他的死活来了?
却不知此刻李弘的心中满是懊恼,当初他的确是听说了李洋的事情,但是此事一来只是小事,二来当时他正在紧盯着李义府一案的审理,便一时疏忽了!
现在仔细想来,那李洋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是横行长安这么多年,下手却是相当有分寸,从未有过打死人的事情出现。
现如今李义府刚刚入狱,李洋便打死了人,而且是在妓院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若不是被人算计了,还能是什么?
他只道李义府身份敏感,那神秘之人不敢出手暗杀于他,却没想到那人竟然行此毒计。
长安城当中,自然是不好动手的,但是若是出了长安,谁还会管一个罪囚的死活?
恐怕现在,李义府早已尸骨无存!
此人,真是好毒的心计!好深的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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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多说,今晚八点,继续加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你们知道我要干嘛~
出了刑部,李弘的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
不仅仅是因为李义府莫名其妙的遭了暗算,更重要的原因是这趟刑部之行让李弘意识到了一点。
那就是这个一直隐在幕后的神秘之人,必定是朝堂中人!
联想起上次贺兰敏之的猝死,和这次李义府的提前流放,都说明了这个神秘之人在朝堂当中的势力很大,甚至于可以影响到皇帝的决定。
而如此一来,嫌疑的范围就变得屈指可数了。
看来今晚真的有必要去见一见上官婉儿了,如果事情真的如他猜测的话,那么这个人的身份武后和李治都应该有所察觉,而上官婉儿作为武后的身边人,应该会有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回到了东宫,天色已经晚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见上官婉儿,李弘也就磨蹭,换了便服就到了清思殿。
清思殿在大明宫的南侧,并不是一个极大的宫殿,严格说起来,清思殿已经算是后宫之地了。
而按照定制,入夜之后,成年男子是不能进入后宫的,但是高宗朝却是个例外,无他,因为自从王皇后和萧淑妃被驱逐之后,李治的整个后宫就被武后一个人霸占了,多年以来从未纳过新人。
所以在这方面李弘的顾及也就小了许多,他和几个弟弟纵然是深夜进宫也没有人会阻拦。
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后宫中的许多宫殿都已经荒废,清思殿就是其中之一!
加上地处偏僻。平日里除了宫女内侍会定时打扫之外,几乎没有人会到这来。想必这也是上官婉儿选择这个地方见面的原因。
“殿下……”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声音,让李弘心神一凛。
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女子穿着浅紫色的披风。披风上雪白的貂皮镶边遮住了来人的脸色,一盏微弱的宫灯在寒风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虽然看不清脸色,但是仅凭声音,李弘却能确定来人就是上官婉儿。
“请殿下随妾身过来!”
上官婉儿的声音越发的柔媚。
说罢,便引着李弘走进了清思殿,几经转折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类似客房的地方。
不过待得李弘进去的时候,着实被惊了一下。
说起来,这个地方李弘倒是知道。夜里的时候,有贴身伺候妃子们的宫女内侍们,他们的房间就在寝宫的旁边,地方不会太大,当然也不会太小。
这个房间就是清思殿寝宫旁边的那个房间。
不过真正让李弘感到诧异的是,这房间内的布置……
不仅打扫的干干净,而且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淡粉色的床帐,首饰台。衣柜,暖炉,素色的墙上挂着几幅名家的书画,甚至是其他的生活用品。乃至于笔墨纸砚都一应俱全,就连那桌案之上,都点着香炉。这哪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冷宫,分明就是一个妙龄少女的闺房!
李弘站在房间当中。感到浓浓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丝丝香气。让他有些不大自在。
说起来,前世今生加起来,他都没进过女子的闺房,不免有些尴尬。
“殿下不必奇怪,此处是妾身休沐之时的安歇之所,当初娘娘为妾身出题,彩头便是为赏妾身一座宅院,不过妾身觉得宫外太远,便挑了此处,殿下放心,妾身喜静,这清思殿又地处偏僻,不会有人前来的。”
眼见李弘一脸发愣,跟随进来的上官婉儿掩嘴轻笑,片刻后,轻声解释道。
顿了顿,上官婉儿又继续说道。
“而且今日恰巧是妾身休沐之日,所以妾身过来,也不会惹人生疑,殿下请坐!”
李弘脸色稍缓,在一旁坐下,面色严肃,以掩饰内心的尴尬。
上官婉儿说的事情他倒是略有耳闻,当初因为上官仪怂恿李治废后,被武后发现之后,上官仪便被武后寻了个罪名,与其子上官庭芝一同处死,而其女眷则被没入掖庭,充为官婢!
当时的上官婉儿尚在襁褓,不过她天资聪颖,虽然身在掖庭,却熟读诗书,明达吏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被武后引为心腹。
而令上官婉儿真正进入武后视线的,就是那一场考校,当时上官婉儿文不加点,须臾而成,且文意通畅,词藻华丽,语言优美,真好像是夙构而成,也因此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从一个区区的掖庭奴婢,一跃而成为后宫当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得不说,命运真是神奇!
“殿下?”
不知为何,李弘总觉得上官婉儿如今的声音和白天大有不同,多了几分柔美,而少了几分英气。
上官婉儿的一声轻唤打断了李弘的回忆,抬起头,李弘却发现现在的上官婉儿和白天的打扮差异极大。
先前她穿着一身大大的披风,加上灯光昏暗,尚且看不清楚,如今进了房间,暖炉烘烤之下,上官婉儿自然脱下了身上的披风。
白天的上官婉儿一身女官服色,端庄英气,头上带着类似男子的帽子,显得精明干练。
而此刻的上官婉儿则是一身淡粉色的宫装,露出半截雪白的胸脯,山峦高挺,已是初有规模,如玉的脖颈之上带着一条浅蓝色的宝石项链,越发映的人俏皮可爱。
头上松松的挽了个发髻,一支银色步摇簪在头上,在昏暗的灯光下莫名有几分旖旎的味道。
眼见李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上官婉儿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
“咳咳,上官大人留下香囊请孤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见此情景,李弘也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
“此处无人,殿下也不必如此拘束,叫妾身婉儿便好!”
上官婉儿在李弘的对面坐下,脸上带着一丝顽皮的笑意,口气轻灵的说道。
没等李弘答话,上官婉儿就继续问道。
“殿下是否在疑惑,妾身为何会突然和殿下亲近?”
李弘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说来也不怕殿下笑话,妾身身份低贱,出身掖庭,家祖大逆不道,妄图谋逆,婉儿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有丝毫妄念,幸得娘娘不弃,爱惜婉儿有几分才气,方才越级重用!”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不过宫中之人,向来身如浮萍,纵然是皇后娘娘,也未必无此忧虑,何况婉儿?殿下位属东宫,必是大统人选,妾身不才,尚有几分用处,若蒙殿下不弃,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说罢,上官婉儿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等着李弘的答复。
倒是李弘却因为她这一番话而皱起了眉头。
“婉儿谦虚了,如今母后既然重用于你,前途必是一片光明,何必如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得了便宜卖乖的某人~
说起来,上官婉儿之所以能够脱离苦海,全靠武后的识人之才,如今却贸贸然前来向李弘靠拢。
不免让他心中又几分猜疑,同时心中也有几分反感。
不过上官婉儿的下一句话,却是让李弘有些措手不及。
“婉儿知道,殿下必然以为婉儿此举是背主不义,但是若是婉儿告诉殿下,这一点是有人默许的呢?”
上官婉儿的一句话,让李弘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李弘淡淡的开口道。
“此话何意?”
“有人不放心殿下,想要用婉儿来获取殿下的一举一动,但是婉儿却觉得,殿下更加可靠!”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话语中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
李弘的眼睛眯了起来,口气却依旧淡然。
“李义府虽倒,但是殿下仍然有无数暗处的敌人,妾身能做的,便是为殿下扫除敌人,只不过殿下要答应,护佑妾身安全!”
上官婉儿的脸上又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调皮的说道。
“呵呵,李义府都已经被父皇流放巂州,还会有何宵小胆敢放肆?”
李弘心下微沉,脸色上却是丝毫不变。
轻笑一声,口气淡然的反问道。
可惜上官婉儿也不是易于之辈,口气利落的说道。
“殿下说笑了,朝局当中向来不缺少野心勃勃之辈,比如。殿下难道就不关心李义府被提前流放之事,是出自何人之手吗?”
这下子李弘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果然没有猜错。身在武后的左右,上官婉儿果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而且既然她敢这么说。那只能说明武后和李治早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一念至此,李弘心中越发的沉重起来。
同时也开始正视起上官婉儿的提议,说实话,如今上官婉儿是武后身边的红人,从她身上得到的消息绝对对李弘有十分巨大的作用。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而李弘要付出的仅仅是一个承诺。
但是与此同时,李弘又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且不说别的,武后真的会允许上官婉儿接近自己?
是以一时之间,李弘反倒有些举棋不定。
顿了顿,李弘摇了摇头,起身说道。
“上官大人一片好意,孤消受……”
不过话没说完,李弘就看到上官婉儿突然变得一脸紧张,小手忽然伸了出来堵住了李弘的嘴唇。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股力道。下一刻便被上官婉儿一拉,跌在了旁边的床榻之上。
来不及诧异,上官婉儿便伏在李弘的身上,拉起旁边的锦被盖上。而李弘的嘴巴仍旧被她白嫩的小手紧紧的捂住。
“上官大人?”
下一刻,李弘就知道了为什么上官婉儿会突然如此。
因为就在房间之外,猛然传来了一个小内侍有些怯懦的声音。透着旁边的缝隙,李弘看见房间前面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出现。
“嗯?怎么了?”
上官婉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起来。但是若是仔细听去,仍旧能听出里面的一丝紧张。
“本官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吗?”
“回上官大人,倒是无甚大事,只是娘娘半夜醒来,略有不适,方才遣了小的来问大人,娘娘平时喜欢的酸梅蜜饯存在了何处?”
门外的小内侍听见上官婉儿“威严”的声音,心中不由得有几分紧张,赶忙出声解释道。
“那蜜饯在紫宸宫偏殿橱柜的第二个格子里,你且去取吧,记着,那蜜饯不可多食,御医嘱咐过,娘娘每日只可食用七枚!”
上官婉儿的声音听起来缓和了许多,只是仍旧有几分不悦。
那小内侍闻听此言,立刻说道。
“打扰上官大人了,小的记下了!”
说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婉儿真是好威风,吓得人都不敢说话了!”
李弘这才被上官婉儿松开,不过一开口语气便有几分古怪,因为经过这么一闹,方才有些紧绷的气氛倒是重新变得旖旎起来……
“殿下!”
上官婉儿轻声开口,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口气柔美之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简直要滴出水来。
李弘心神一荡,感觉到一股甜香钻入口鼻之中,一时之间口干舌燥,对着眼前娇艳欲滴的红唇便吻了上去……
良久之后,房间内悄悄的没了动静。
少女轻巧的从榻上翻起,披上一层宫装,刚转过身却发现李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今天的事情,都是你故意安排的,对吧?”
后者的语气颇为不善,虽是反问,但是口气当中却是满满的笃定!
从今天到这个房间的时候,李弘就觉得有些不对,此处虽然隐秘,但是布置的实在太过奇怪。
上官婉儿说是她日常休沐之所,但是却无一个侍婢宫女,要知道虽然上官婉儿只是宫中的一个女官,但是也是有侍婢替她打理日常琐事的。
而如此她却说此处无有一人,显然是言不符实,况且李弘位属东宫,可以说许许多多的熏香见过不少,但是他刚刚进门的时候,竟然一时没有分辨出那香炉中究竟是何等香气。
现在想来,恐怕那香气也不简单,不然自己也不会如此冲动……
加上那个内侍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恰巧,武后就算是大半夜醒过来,恐怕也不会到处找几个蜜饯吧?
何况武后的身边又不是只有上官婉儿一个人,怎么会连一个区区蜜饯都找不着?
当时情况紧急,加上那香气让李弘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来不及思索这些,此刻清醒过来,以他的聪明,自然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听见李弘的问话,上官婉儿先是一怔,随即脸上便浮起一丝自嘲般的笑容,开口道。
“殿下是不是觉得婉儿是一个下贱的女子,竟然沦落到自荐枕席的地步?”
李弘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袭青丝如瀑,依旧是随手挽了个松松的髻,看起来却莫名多了几分慵懒的气息,只不过可惜的是,如玉般的小脸上,莫名的带着一股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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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谈正事儿!
后者听见上官婉儿的话,倒是一愣,不过却没有答话,反而自顾自的问道。
“你先前说的,恐怕也是在蒙骗于孤吧!今晚你我见面之事,既非出自母后授意,也非母后默许,而是婉儿的自作主张吧?”
上官婉儿脸上一阵闪烁,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殿下不必以为婉儿对殿下有所图谋,婉儿不过是想要在接下来的风波之中求得一席之地罢了!”
顿了顿,上官婉儿意有所指的说道。
“今天之事,皇后娘娘的确不知,但是婉儿所说的人物却必定会让殿下感兴趣!”
李弘看着眼前面容淡然的上官婉儿,心中有几分不知名的滋味泛起。
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若是你的消息是真的,孤自然不会亏待你,又何必行此手段?”
上官婉儿瞥了一眼得了便宜卖乖的某人,口气不变,但是声音中却带了几分倔强和英气。
“妾身无有证据证明此事的真伪,自然要想个法子让殿下相信妾身并无恶意,何况妾身相信,殿下并非薄情寡义之人,有了这层关系,殿下才不会将妾身当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李弘一怔,旋即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觉。
这个女子果真和他以前接触的女子都有所不同,既没有裴氏的温婉和顺,也没有贺兰敏月的柔媚坚持,更没有千儿的精灵古怪。
许是因为童年长在掖庭的缘故,即便如今她身为武后的身边人。但是仍旧十分没有安全感,同时她又是聪慧过人。冷静果断。
今天晚上这个局,她料定了李弘会来。从房间内的布置,到那个内侍出现的时间,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为的就是把李弘套牢,而且她看人看的奇准,的确,李弘最重情意,既然坏了上官婉儿的清白,他就会负责到底。
当然,李弘同样不会傻到以为上官婉儿对他有什么感情。她是一个纯粹的理性的人,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取信李弘罢了。
一念至此,李弘顿时冷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上官大人便说罢!”
口气之中,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疏离。
但是聪明如上官婉儿,又岂会看不出李弘的不悦,当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殿下身份尊贵。生为贵人,自然不会知晓婉儿的苦衷,似妾身这等奴婢之身,不过是一介浮萍罢了。虽然如今看似显赫,但是只要宫中的贵人们稍稍有所不悦,对妾身便是灭顶之灾。”
上官婉儿的神色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眼睛中也多了几滴泪花。
“妾身自记事起,便身在掖庭。受尽欺辱!而原因竟然是那个未曾谋面的爷爷惹怒了皇后娘娘?殿下七岁被立为太子,自然不会知道。妾身这么多年以来,是在如何的惶恐当中度过的,如今妾身只不过是想要在这后宫当中求得一条生路,难道有何错吗?”
李弘默然不语。
错了吗?
站在上官婉儿的角度上,她自然是没有错的,生存是人类的本能,说到底,武后是她的仇人,如今重用她还不知道怀了什么心思,在这波云诡秘的朝局当中,一介弱女子,若没有庇护,必然是会结局悲惨。
而她上官婉儿,从被武后收到身边的那一刻起,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已经无路可退!
不知为何,李弘的心中突然觉得堵了什么东西,想要伸手替少女抹去眼泪,但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上官婉儿不过是看上他太子的身份罢了……
片刻后,李弘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孤若是能够帮得上的,自然会尽力而为!”
看见少女露出的一丝狡黠,李弘苦笑一声,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殿下容禀,妾身今夜请殿下过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告!”
上官婉儿收拾了一下心情,声音中也多了几分严肃之意。
“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情,朝会之后,陛下和娘娘也会谈论一些事情,虽然大都不成系统,但是想来还是会对殿下有些用处!”
听见上官婉儿谈起了正事,李弘也收起心中的惆怅,一脸正色。
顿了顿,上官婉儿继续说道,不过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其实自陛下和娘娘回京之后,便一直提起一个神秘的人物,似乎殿下最近遭遇的许多事情都和他有关……”
听见这句话,李弘顿时心下一沉,看来李治和武后的确知道那个神秘人的存在,不过面色上却是分毫不露,淡淡的问道。
“哦?何事和他有关?此人身份又是何?”
“这个人的身份妾身并不清楚,但是听陛下和娘娘的口气,必是知道这人的身份的,而且不知为何,每次陛下提起此人的时候,神色都十分复杂!而且妾身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对殿下不怀好意,甚至于和殿下有仇!”
上官婉儿犹豫了片刻,轻声开口道。
“至于与他相关的事情,那便多了!妾身首次听见陛下和娘娘提起此事的时候,是在皇城遇刺之后……”
这下子李弘的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越发的接近事情的真相了,当初自己刚刚回到长安,就莫名其妙的遭到了一场刺杀,要不是裴氏用自己的身子挡了一刀的话,恐怕如今自己能不能活着站在这里都是一个未知数!
后来查出此事的幕后主使是贺兰敏之,又莫名其妙的牵扯出了李义府,甚至于还有暗卫的事情,都让李弘觉得,这件事情背后似乎有一个黑影,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不过上官婉儿却是没有注意到李弘的神情,继续说道。
“殿下应当知晓,当初的皇城遇刺一案,陛下和娘娘都不希望殿下深究下去,甚至于陛下多次和殿下亲自商议,都没有结果。
但是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陛下和娘娘惊闻殿下遇刺,雷霆大怒,是下了决心要彻查此案的!”
李弘轻轻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自然看得出来,当初那一封来自东都的旨意,可是言辞犀利,刀刀见血。
甚至连禁军都拨出一部分交由李弘统御,不可谓决心不大,但是同时这也是李弘最感到奇怪的地方。
为何帝后回京之后,对于皇城遇刺一案,态度变得如此诡异!
若说是为了贺兰敏之,恐怕是有些牵强!
一念至此,李弘看向上官婉儿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期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相信我不是在吊胃口
眼见李弘神色一阵变幻,上官婉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殿下猜的没错,最终让陛下娘娘改变主意的就是那个神秘人物,甚至于连贺兰敏之的死,也是陛下默许的结果,否则以大理寺的守卫,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杀手潜入!”
恐怕这也是大理寺屡屡出现事故,但是李治却没有处罚张文瓘的原因吧!
李弘心中暗叹一声,因为李治的心里清楚,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大理寺的错!
“而且似乎当时陛下才刚刚发现那神秘人,并且加以留心,之后那人沉寂了许久,但是陛下和娘娘每每提起的时候,却总是一副复杂的神色,最近一次,是上次前几日,狄大人弹劾李义府的时候。
当时陛下和娘娘回了后殿以后,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不过说话仍旧是十分谨慎。”
说罢,上官婉儿便老老实实的将那天后殿当中,帝后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李弘。
顿时让后者眉头紧皱。
“你的意思是?李义府望王气之事,是那个人的指使?而且父皇母后都清楚此事?”
李弘的口气凝重,隐约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
随着上官婉儿轻轻点了点头,李弘的脸色瞬间变的十分难看。
见此情景,上官婉儿心中莫名的有几分不安,继续说道。
“殿下放心,妾身曾经听陛下娘娘说起过,似乎留着那人是想要让殿下自己去解决……
不过话说到一半。上官婉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却是奇怪的变得有些小声。
犹豫了片刻。她继续说道
“不过让妾身有些想不通的是,陛下似乎既想要处置掉那人。又不想处置他……”
抬头一看,却见李弘脸色阴沉,口中自言自语道。
“贺兰敏之……李义府……望王气……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东西!”
口气是一种上官婉儿从未在李弘身上听过的口气,和李治提到那人的时候口气十分相似,但是不同的是,李弘此刻似乎多了几分冷厉。
“殿下可是知晓了其人的身份?”
上官婉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弘醒过神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淡淡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其实婉儿也应该猜到此人是谁的。只要仔细瞧瞧最近被父皇母后召见的人,便应当心中有数了!先前孤也算一叶障目,竟然没有想到!”
说罢,李弘叹了口气,起身继续说道。
“如今天色已晚,孤便先回去了,婉儿……你好自保重,孤答应你的事情,必不食言!”
然后李弘便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了清思殿。
只留下上官婉儿怔怔的留在原地,思索着李弘离去前的话。
“最近被召见次数最多的人……”
上官婉儿猛然瞪大了眼睛,心中浮起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名字!
一直到回到东宫,李弘的心中都是十分黯然。今天去见上官婉儿,不可谓收获不小,但是这个收获。却让他宁愿不知道!
“殿下回来了!”
刚进东宫,李弘就看见裴氏一身青衣。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你怎么还没睡?我不是说过要是回来晚了,就不必等我了吗?”
李弘看着匆匆跑过来的裴氏。心中涌过一阵暖意,心中却是有些心疼,拉着裴氏的小手道。
“呵呵,妾身刚好有些账册没有看完,顺便等一会殿下!”
裴氏嘻嘻一笑,却是对李弘的指责毫不在意。
倒是让李弘一阵无语。
没想到他本来只是想给裴氏找点事情做,现在倒成了这个妮子名正言顺的借口。
当下苦笑一声,带着裴氏便走进了内宫。
内宫当中,如今只剩下两个值夜的宫女,还有就是倚着灯打瞌睡的小丫头千儿,李弘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小丫头想要等人,又熬不住瞌睡。
而裴氏则是一边吩咐两个宫女将千儿拖回房间睡觉,一边让他们赶快打水过来帮李弘洗漱。
她自己则是一边帮李弘宽衣一边说道。
“殿下今夜和上官大人谈……”
话说到一半,裴氏的声音就低了下来,脸色也变得十分古怪。
“嗯?怎么了,婉莹?”
李弘的心思还在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上,眼见裴氏如此神情,不由得随口问道。
没想到接下来裴氏却是古怪一笑,淡淡的说道。
“看来今天晚上殿下和上官妹妹倒是相谈甚欢,不过殿下要注意,清思殿之处虽然幽静,但是地处偏僻,尤其是这两天,上官妹妹行动可能不便……”
李弘这才发现,裴氏越说越不靠谱。
而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额头上也慢慢有冷汗冒出来!干笑道。
“婉莹你说什么呢?”
却见裴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带着几分幽怨说道。
“殿下出去的时候,腰带可不是这样系的……”
李弘这才想起,他每次出门,更衣的事情裴氏都从不假手于人,难不成就是为了防着他这一点?
当下苦笑一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我真的是被迫的呀……”
说到最后,李弘可怜兮兮的看着裴氏,一脸我不愿意的表情,让裴氏忍不住“噗呲”一笑,片刻后,裴氏收起笑容,板起小脸,让李弘心中揣揣。
“殿下放心,妾身不是妒妇,这内宫也的确冷清的紧,偌大的内宫当中,殿下连个良娣都没有,殿下不若把上官妹妹接进来吧!”
不料下一刻,裴氏却是笑吟吟的说道。
“不妥,此事还是暂且放一放……”
李弘头皮发麻,只好敷衍着说道。
虽然心中不愿承认,但是李弘不得不说,今夜的事情,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上官婉儿压了宝,若是他以后真的有机会飞龙在天。
自然会给她应得的东西,但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次日一早。
虽然天李弘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寅时了,但是早上他仍旧起的很早,因为昨天和上官婉儿谈过之后,李弘越发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测,所以今天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能够确定他的猜测的人!
贺兰敏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隐藏的真相
贺兰府的门前依旧冷清,自从贺兰敏之死后,原先和贺兰府关系很近的府邸也都慢慢断了来往。
但是贺兰敏月却仿佛毫不在意,硬生生是用一个弱女子撑起了整个贺兰家,哪怕是没人上门,贺兰家也依旧一副大家风范。
反倒是因为贺兰敏月掌家的缘故,贺兰家的家风整肃了不少,连看门的小厮待人都不似以前那般倨傲。
“前去禀报,贵人来访!”
王伏胜走到贺兰家的侧门前,对着看门的小厮说道。
而李弘则是站在贺兰府的门前,淡淡的打量着焕然一新的贺兰府,心中颇有些感慨。
以前的贺兰府他没有来过,但是据说是天天灯红酒绿,莺歌燕语,百姓路过都是避让而行。
如今在贺兰敏月的操持下,却是端庄大方,而且听说最近贺兰敏月常常到城外施粥,名声相当的好!
看门的小厮还是上次的那帮人,虽然不知道李弘的身份,但是上次李弘强闯贺兰府尚且让他们记忆犹新,自然知晓眼前这位主的身份可是尊贵的紧,当下也不敢耽搁,对着李弘行了个礼,匆匆忙忙的赶去禀报。
不多时,贺兰敏月便带着她的贴身侍女玲珑匆匆赶来,不过让李弘有些意外的是,贺兰敏月的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清秀少年,脸色青白,看起来有几分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看服色却不像是府中的奴仆。
双唇紧紧的抿着,一副倔强的模样。
“妾身见过殿下!”
贺兰敏月倒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李弘的面前,躬身行礼。
进了大堂,两边分别落座,贺兰敏月也知道李弘此来必有要事。所以知趣的遣散了大堂中其他的奴仆婢子,只留下了两个心腹之人。
不过倒让李弘惊奇的是,那名锦衣少年同样未曾离开,而且此刻李弘离他不远,能够清楚的看到少年眼中的警惕之意。
“他的名字叫贺兰进明!”
眼见李弘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少年,贺兰敏月淡淡的开口道。
“是妾身从贺兰家的旁系过继来的。如今贺兰一脉人丁凋零,妾身一介女流,家主的重任却是担不起的。”
贺兰敏月的口气十分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而与此同时,那名少年的脸色也略微变了变,泛起一丝淡淡的骄傲和自矜。
李弘当下便心下了然,像贺兰家这种传承已久的世家,是根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动摇根基的,因为他们的血脉早已散布出去。有许许多多的支脉,即使是贺兰敏之这一脉断绝了,也不代表贺兰家后继无人。
想必这个贺兰进明,就是贺兰敏月挑选出来承继贺兰家家主的人选……
不过贺兰敏月的眼光李弘是知道的,这个贺兰进明小小年纪却能被贺兰敏月看中,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收起纷乱的心思,李弘重新把目光放在贺兰敏月的身上,今天他的目的。可不是这个小小的少年。
“贺兰小姐,今天孤过来只有一件事情。想问问李义府一案,是否有贺兰家的影子?”
李弘口气淡然,看向贺兰敏月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复杂。
“殿下是什么意思?”
贺兰敏月闻听此言,却是眉毛一挑,淡淡的反问道。
“此案的原委殿下最清楚不过,消息尚且是我贺兰家传给殿下的。莫非有何不妥吗?”
李弘定定的看着贺兰敏月的眼睛,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
直到贺兰敏月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李弘方才开口道。
“消息的确是贺兰小姐传给孤的,但是这案件审理过程当中。恐怕也少不了贺兰家的影子吧!”
此话一出,李弘便敏锐的察觉到贺兰敏月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后者的口气依旧淡然。
“妾身不知道殿下此话何意?贺兰家如今不过是没有了利爪的老虎,朝中军中皆无势力,如何能够影响的到三司会审这等大事?”
不料李弘下一刻便是冷笑一声,开口道。
“贺兰小姐不明白吗?那孤便说的更加明白些,淳于氏一案的消息,贺兰小姐除了告诉过孤,还告诉过谁?”
李弘的口气不重,但是却让贺兰敏月一惊,片刻后,贺兰敏月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口气中也带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殿下是怎么知道的?妾身自认从未走漏过风声,难不成,是有了细作?”
贺兰敏月眉头紧皱,最后一句却是声音极低,反倒像是在喃喃自语。
“何需别人告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听见后者的回答,李弘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只是口气却依旧淡然。
自从毕正义死后,他便一直在奇怪,为何那个神秘人出手的时机会如此恰当,而且对大理寺的部署如此清楚。
照理来说,就算是周允元摸清了毕正义关押的地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够动手,毕竟大理寺在建造的时候,就考虑到会有人劫狱,所以其中的大牢十分复杂,如果不是十分熟悉之人。
就算进得去,也必然会折戟沉沙,而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显然不够那些人慢慢的摸清楚大理寺的架构和部署。
所以必然有人向他传递了消息,但是奇怪的是,当李弘私下里向张文瓘问起此事的时候,张文瓘却十分自信的向他保证,所有看守都是他的心腹之人,绝对不可能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细作。
做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卿,张老头这点底蕴还是有的。
那么既然不是内部出了问题,那么剩下的范围就小了许多,李弘思来想去,发现知晓淳于氏一案的来龙去脉,并且熟悉大理寺内部情况的,恐怕也就属贺兰敏月了。
李弘尚且没有忘了,当初贺兰敏月为了救出贺兰敏之所费心筹谋的计划,如果不是对大理寺内部的构架了如指掌,她又怎么敢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区区一个时辰,就能调开大理寺的守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贺兰敏之偷出来!
所以思来想去,李弘觉得这件事情只有贺兰敏月的嫌疑最大……
那么也就是说,那个神秘之人的身份,贺兰敏月也是知道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神秘人的身份!
但是最让李弘想不通的一点就是,为什么贺兰敏月会和那个神秘之人合作,要知道,那个神秘之人可是霸占了贺兰家的暗卫,甚至于连贺兰敏之都是死在他的手上。
照理来说,贺兰敏月和他应该是生死大仇才对,为什么会选择和他合作呢?
“殿下真乃心思机敏之辈!”
良久,贺兰敏月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此事确实是妾身所为,但是的确是迫于无奈!”
李弘抬起头,直视着贺兰敏月的眼睛,而贺兰敏月也丝毫不惧,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李弘继续开口道。
“呵呵,倒不知是何等的条件,竟然能够让你和生死仇人合作?”
口气依旧很冷,但是大堂内的气氛总算没有那么紧绷了。
听见李弘此话,贺兰敏月反倒松了口气,定了定心神,慢慢开口道,不过口气当中却是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说起来,事情还要怪妾身那个不成器的哥哥!”
“贺兰敏之?”
李弘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件事情怎么又和他扯上了关系。
“妾身当初对殿下说过,贺兰家留下的东西,妾身掌管情报,哥哥掌管暗卫,但是不同的是,妾身对于暗卫的事情知道的甚少,但是哥哥却对情报网了解的不少!”
贺兰敏月眉头紧皱,口气仍旧带着几分不甘的味道。
不过她这句话一说出来,李弘顿时心下明了。暗卫和情报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机构,暗卫相对隐秘和独立。容易隐藏,但是情报网则不同。那么大的情报网络,必然难以隐匿。
何况贺兰敏之才是贺兰家的家主,对于情报网有一定的掌控力实属正常,如果不是贺兰家主脉这一代只有他们兄妹两人,恐怕就连情报网也不会落在贺兰敏月的手中。
“更可恨的是哥哥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不仅将暗卫拱手送人,甚至于连情报网的事情也说了出去!”
贺兰敏月恨恨的说道,口气中充满了无奈。
李弘也是无语,这个贺兰敏之倒真不愧是草包之名。就算再信任对方,也不至于什么都往外说吧!
“就在妾身刚刚将淳于氏一案的消息传递给殿下的时候,同时就收到了一份名单,名单上载明了几个关键之人的名字,而他们都是哥哥生前的心腹之人,若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对于贺兰家的情报网的打击将是无比巨大的!所以无奈之下,妾身只好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将此案的始末。和大理寺的内部布置交给了对方!”
贺兰敏月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一番话,可想而知她当时面对贺兰敏之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有多么的无奈!
不过李弘却是眸光一闪,淡淡的说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通知孤?若是你早些将此事告诉孤,说不定如今便能将此人揪出来!”
说实话,李弘对于贺兰敏月擅做主张这件事情非常生气。要知道,按照当初的计划。淳于氏的案子可谓是他谋划当中的关键之处。
结果偏偏在这上面出了差错,可想而知李弘当时有多么生气。
最重要的是。经此一事,李弘对于贺兰敏月的情报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如果说以后事事都是如此的话,那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合作的必要。
李弘要的是一个忠诚于自己的情报网络,而不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殿下平心而论,若是妾身将此事告诉殿下,又能如何?”
贺兰敏月的口气也冷了几分,面带讥讽的对李弘反问道,李弘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贺兰敏月的态度同样如此强硬。
的确,贺兰敏月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她真的将这件事情告诉李弘的话,恐怕李弘的第一选择是全力以赴打击李义府,而贺兰家的情报网,只怕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但是对于贺兰敏月来说,这个打击却是她不可承受的,所以她选择隐瞒消息,悄悄的自己做主。
不过片刻之后,李弘摇了摇头。
“贺兰小姐真是好口才,只是你怕是忘了,当初是你主动到东宫向孤寻求保护,并且答应让情报网替孤效力,如此的行径,和当初的约定简直是大大有违!既然你依靠于孤,自然所有决定都应该听由孤的处置,擅自做主乃是大忌,莫不成贺兰小姐不知道这一点吗?”
比起贺兰敏月,李弘的口气更加强硬!
如同他所说,既然贺兰敏月受到了他的庇护,自然应该负起自己应当的责任,李弘之所以将情报网交给她负责,一来是害怕情报网动荡太大,难以恢复元气,二来也不乏对于她的信任。
所以尽管裴氏,乃至于九歌都曾经出言提醒他提防贺兰敏月,李弘仍然将情报网交给了她。
无论如何巧言善辩,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贺兰敏月的行为,已经相当于背叛!
而且说得残酷一点,若是李弘早点发现那个神秘人的身份,恐怕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而只要李弘还在,无论情报网遭受多大的打击,只要根基不损,都可以迅速恢复。
“依孤看来,贺兰小姐是怕孤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之后,改变主意了吧?”
顿了顿,李弘冷笑道。
一瞬间,贺兰敏月的脸色变得煞白,有些艰难的指着李弘,却是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李弘也是刚刚才想通这件事情,而想通的这件事情,那个神秘之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之前李弘一直以为,以李义府为首的势力一直在针对他是出自武后的授意,加上原主和武后恶劣的关系,以及在洛阳宫那场诡异的“刺杀”,都让李弘一直对武后心怀敌意。
但是当李弘知道那个神秘之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势力之后,他就改变了原来的想法,抛开当初洛阳宫的事情不谈,恐怕皇城刺杀,东宫六率陷害,乃至于西征大军的回城。
桩桩件件,少不了李义府的地方,也就少不了那个神秘之人的身影。
武后的心思李弘不得而知,但是至少他现在能够确定,在以往的日子里,武后对于他,应该是保持一种比较温和的态度,否则他现在不会如此轻松。
但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贺兰敏之,李义府,加上大朝会,桩桩件件都让李弘和武后的关系迅速恶化起来,如今的朝局,真的变得有几分诡异起来。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恐怕正是那个藏头露尾的神秘之人。
贺兰敏月恰恰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不肯将事情全部告诉李弘,因为她害怕李弘一旦知道之后,会动摇对付武后的想法……
想通了这一节,事情就全部明了了!
至于那个神秘之人的身份?
呵呵,和贺兰敏之关系极好,同时也和李义府私交甚笃,同时还在朝局和民间,甚至是帝后心中都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的人……
我的好弟弟,你隐藏的可真深啊!
李弘的嘴唇微动,声音冰冷,淡淡的吐出一个名字,却是让贺兰敏月刚刚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上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雍王,李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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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降服贺兰~
“殿下,你怎么……”
不用贺兰敏月回答,她那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就已经给了李弘答案!
他猜测的没错!
那个一直在幕后操控一切的人,正是他的弟弟,受封凉州大都督、雍州牧、右卫大将军,食实封一千户的皇六子,雍王李贤!
“这有何难?”
李弘按下难以平复的心绪,冷着脸说道。
“\'其实孤早就该想到的,当初在皇城刺杀一案之后,贺兰敏之立刻前往雍王府,根本就不是为了栽赃李贤,而是因为那刺客不小心显露了雍王府的身份,两人前去商议对策,平康坊之事也恐怕非是偶然,李贤从来不曾到那里去,怎会忽然起意要去平康坊吃酒,现在想来,当时他们便已经露了马脚……”
轻轻叹了口气,李弘的话语中也多了几分难明的意味。
其实当时他就应该注意到的,若非关系极好,李贤为什么会和贺兰敏之出现在同一个房间当中,而且行迹诡异,出来的时候颇有几分躲躲闪闪的味道。
李贤口口声声那平康坊是他只拿红利,但是他府中如此多的官员幕僚,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他其中的风险吗?只怕是明白内情的人都知道,那贺兰敏之才是一个傀儡罢了。
那天在平康坊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他从这件事情里择出来,如此才能让李弘相信他是被贺兰敏之栽赃陷害!
李弘只道皇城遇刺一事是李义府的主意,甚至怀疑过是武后的意思,但他却没有想到。
若是自己真的死了。恐怕得利最多的就是他这个六弟了!
李治这一辈子满打满算一共有八个皇子,除去和萧淑妃生下的皇四子许王李素节有几分地位之外。其他的三个皇子都是宫人所生,加上武后的铁腕手段。早早的就被打发到了封地。
而留在长安城的就只有李治和武后生下的四个儿子,也就是说,如今的李弘不仅是嫡子,更是嫡子中的长子,无论从宗法制的哪一个角度来说,只要李弘活着,他就是大唐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更何况李弘这个太子宽厚仁和,广受爱戴,没有丝毫可以挑剔的地方。
而若是李弘出了“意外”!
得利最大的根本不是武后。而是李贤!
作为帝后最宠爱的皇子,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东宫之位简直是唾手可得!
只可惜李弘早先一叶障目,竟然没有想到此处。
“没错,如殿下猜测,李义府一系背后的人就是雍王殿下!”
见此情景,贺兰敏月的脸色一阵变幻,最后反倒冷静下来,幽幽的说道。
“所以陛下和娘娘不愿殿下继续细究此事,一是怕殿下兄弟相残。二是怕此事宣扬开来,皇家颜面尽毁!以陛下好面子的性子,怎么可能承认他的儿子们竟然有了如此龌蹉!”
贺兰敏月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口气中也有几分复杂。
李弘心下黯然。不过片刻之后便收拾起心情,对着贺兰敏月说道。
“此事暂且搁置,贺兰小姐不打算向孤解释一下。向对方出卖消息的事情吗?”
李贤的事情暂且不急,李弘还需要些时间好好想想。眼前的问题是,他原本和贺兰敏月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脆弱的信任。
在她向李贤出卖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破碎!
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让李弘如何能够安心的放在身边!
“妾身只是迫不得已!”
贺兰敏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她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做的不妥,但是问题是一旦告诉李弘,恐怕她手中的势力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到时候更加让她难以承受,而一个不够完备的情报网,对于李弘来说有几分价值,却是贺兰敏月拿不准的。
如今的贺兰家,真的经不起任何一个弱小的打击了!
“是迫不得已吗?那你告诉孤,西市的十五家店铺为何会突然被划到了贺兰家的名下!”
对于贺兰敏月的说辞,李弘却是丝毫不理,淡淡的反问道。
“这……”
贺兰敏月一时语塞,眼神也多了几分心虚。
“殿下未免欺人太甚,那本来就是贺兰家的家业,我姐姐将它们拿回来,有何不妥?”
前者没有说话,反倒是她身后的青衣少年一脸不服,朗声开口道。
“进明,退下!”
还没等李弘说话,贺兰敏月就对着少年厉声呵斥道。
可惜少年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物,虽是重新退到了贺兰敏月的身后,却依旧十分倔强的瞪着李弘,丝毫不肯认输。
“殿下,那些铺子的确是雍王殿下划过来的,但是一来如今贺兰家没了爵位封田,需要这些铺子来赚些钱财,二来既然是雍王殿下所赠,妾身岂有拒绝的余地,还请殿下不要被此等离间之计所惑!”
相比之下,贺兰敏月的话说的体面了许多,口气中也带着一丝解释的意味。
贺兰进明不清楚,但是贺兰敏月却是明白,如今的贺兰家,已经不是以前了,自从哥哥死后,不仅是以前和贺兰家不对付的势力,就连贺兰家的许多旁系也开始蠢蠢欲动,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当中,不乏和李贤关系极佳之辈,若不是李弘的震慑,贺兰敏月早就在内外交困之下失去了贺兰家的家主之位。
这也是她为何如此急于培养贺兰进明的原因,她决不能让贺兰家落入这个害死自己哥哥的人手中。
所以李弘的支持却是绝对不能少的。
不料李弘却是没有理会贺兰敏月的解释,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眼前这个气鼓鼓的少年。
他自然知道贺兰家的难处,也知道那些铺子本就是贺兰敏之当初送给李贤的,但是那又如何?
顿了顿,李弘淡淡的开口道。
“贺兰进明是吧?既然敏月将你当成家主培养,那你就和外面那些废物不同!”
李弘的语速不快,却意外的带着一股冷意。
“你要记得,如今是你贺兰家需要孤的护佑,而不是孤求着你们合作,你们背叛了孤,无论有何苦衷,背叛就是背叛!何况,你以为眼下的贺兰家有几分资格能和孤谈条件?”
最后一句,李弘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舌绽春雷,下的贺兰敏月背后的玲珑身子一抖。
反倒是贺兰进明,依旧紧紧的珉着下唇,倔强的瞪着李弘,只是细细看去,却能看见他目光中的一抹心虚。
说实话,李弘的心情很不好,李贤的事情,加上贺兰敏月的告密,都让李弘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此刻尚且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说话,已经是修身养性的缘故了。
结果一个小小少年理所当然的跳出来反驳他,让他怎能不气!
“殿下何必如此对一个孩子?究竟要怎样,殿下才肯谅解此事?”
贺兰敏月声音微微颤动,却强自镇定的对李弘说道。
只是观察仔细的话,会看到贺兰敏月隐在袖中的玉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显然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说实话,李弘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温文尔雅,不紧不慢的,如此失态尚属首次,贺兰敏月好不怀疑,只要现在贺兰进明敢多说一句话,李弘就会立刻拂袖而去,到时候,贺兰家才是真正的危局……
“这些日子,敏月找了不少旁系的子弟到贺兰府来吧?”
李弘平静下来,口气淡淡的问道,只是眉间的冷意仍旧让人心中发紧。
抬眼看了看贺兰敏月背后的倔强少年,李弘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贺兰家最近的动静他自然是清楚的,这个少年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顾贺兰敏月陡然变得难看的脸色,李弘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贺兰家的家主当文武双全,东宫六率就是个不错的地方,敏月还是让他们去历练历练为好!”
眼见少年一下子急了起来,贺兰敏月也脸色难看的准备开口。
李弘忽然神色冰冷,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贺兰敏月的眼睛,口气清淡的说道。
“记着,孤不是在和你商议,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明日为期,送不送人,敏月自己思量清楚吧!”
说罢,李弘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贺兰府,只留下一脸不服的少年和神色不断挣扎的贺兰敏月……
对于贺兰家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这些孩子们了,他们是贺兰家未来的希望,也是贺兰敏月的寄托。
而李弘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些孩子要全部送去东宫六率!
东宫六率是李弘的亲信人马,这一点贺兰敏月再清楚不过,只要他们到了东宫六率,贺兰敏月的头上就像是悬了一把利剑!
这样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搞任何小动作,因为贺兰家的希望就在李弘的东宫六率!
而这也将是李弘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一旦日后再有这种事情出现,不用别人动手,李弘自己就会断绝和贺兰家的一切关系!
一个不能完全为我所用的势力,不如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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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跟俩人摊牌
东宫。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而李弘自贺兰府回来之后,便即刻遣人去请了张文瓘和戴至德过来,毕竟李贤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而在这之前,李弘一直以为自己的敌人是武后,对于夺嫡这种事情从未想过,但是现实就摆在眼前,自己那个不安分的弟弟正在图谋事端,如果不加以遏制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不过如今临近年关,政事堂和大理寺都不太好脱身,所以两人直到现在方才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见过殿下!”
巧合的是,两人竟是同时来到了东宫。
不过来不及寒暄,他们就分别落座,因为两人都敏锐的感觉到,今天的事情并不简单。
这一点单看太子殿下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不过让他们略微有些疑惑的是,若是有何大事发生,必定是政事堂最先获得消息,但是这次看来,就连戴至德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将他们召来究竟有何事……
所以刚一落座,张文瓘便开口问道。
“殿下,莫不成出了什么事吗?”
“呃……”
李弘苦笑一声,深吸一口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片刻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这才开口道。
“二位可知那李义府被提前流放了?”
张文瓘和戴至德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惑。
这件事情他们二人自然是知道的,李义府身份特殊。将他提前流放必然是要经过政事堂和大理寺的核准的,所以对于事情的始末。二人皆是清楚得很。
片刻后,戴至德点了点头。接口道。
“此事老臣知晓,是因为那千牛备身李洋在坊间与人争斗,失手杀人,方才惹得陛下娘娘大怒,娘娘明旨到了政事堂,着令即刻将其父子流放出京!怎么,殿下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既然李弘提起了这件事,戴至德便顺口问了一句,其实当时他也不是没有看出事情有蹊跷。但是当时李义府已经倒台,而且卖官鬻爵之事,李洋也有所参与,所以就算是没有这件事情,李洋也是要随同李义府被流放巂州的,如今不过是提早了几日罢了。
何况当时据说李治被气的犯了风眩,武后的明旨到了政事堂,戴至德也不好为了这件小事而动用政事堂的封驳之权,便顺着武后的意思拟了旨!
此刻听李弘提起此事。戴至德才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口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嗯,如果孤所料不错的话,如今李义府恐怕已经死在了路上……”
李弘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怎么可能?何人竟然如此大胆?”
这下子张文瓘也变了脸色,李义府有罪是一回事,但他毕竟曾经身居要职。何况皇帝既然已经判罚,难道还有人敢杀了他不成?
“因为有些人。不想让他开口说话啊!”
李弘冷笑着说道。
“当初的皇城遇刺一案,孤便隐约觉得和李义府有关。只是苦无证据,难以判定,直到几天之前,孤才拿到了切实的证据,证明李义府和此案有关,但是与此同时,孤却发现,和李义府勾结的,不仅仅是贺兰敏之一人,还有一个一直隐在幕后的人物……”
这几句话倒是半真半假,虽然李弘能够确定皇城遇刺一案少不了李义府的影子,但是要说证据,却是没有的。
只不过现在李义府只怕已经死在了路上,所以李弘也就少了几分顾及。
“哦?此人是谁?”
戴至德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不过李弘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是继续说道。
“而且据孤调查,上次李义府弹劾西征大军一事,似乎也有此人的影子!”
这次却不是李弘在胡说八道,如今仔细想来,裴行俭一向和李弘交好,如果真的让他拜相的话,恐怕将又是他的一大助力。
而这一点,显然不是有些人想看到的。
其实最开始李弘就一直在奇怪,武后是个精明之人,在朝政之上一向分得清轻重,她是绝对不会为了阻止裴行俭拜相,就擅自挑起文武朝臣之间的矛盾的,至于某些人,恐怕就没有这个顾及了!
事情闹得越大,李弘这个太子才会越脱不开身,到时候李治真的怪罪下来,恐怕李弘也跑不了……
更重要的是,若是能够借此机会重创军方,更是可以趁机将自己的人马安排进去,何乐而不为呢?
一念至此,李弘的神色越发的冷厉了几分。
而张文瓘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殿下,此等扰乱朝堂之辈,断不可轻纵,请殿下明言此人身份,老臣这就具本上奏,请陛下严查此事!”
老头子依旧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听见大朝会的事情背后有人操纵,立马就激动起来,愤愤的说道。
“张寺卿稍安勿躁,如今我等并无证据,况且此人的身份着实有些特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眼见张文瓘如此姿态,李弘心中有几分无奈,安慰道。
而李弘一说话,戴至德和张文瓘都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脸色凝重,神色凛然。
很显然,李弘所说的这个人,已经引起了他们足够的重视。
其实倒不是李弘故意要吊胃口,而是李贤的身份太过骇人,而在这之前,他的名声一向极佳,李弘是害怕两人一时难以接受,方才做了这么多的铺垫。
定了定神,李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孤说的这个人,就是孤的六弟,雍王李贤!”
这句话一说完,戴至德和张文瓘皆是一怔,随即脸上便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殿下所言当真?”
李贤在外一向有贤王之名,和其他的几个皇子也是十分和睦,若是换一个人来说这些事情的背后操控者是李贤,张文瓘是决计不信的。
但是偏偏,眼前说出这句话的正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学生,李贤的亲哥哥李弘!
比起李贤的名声,张文瓘更相信李弘的人品,若不是有了确凿的证据,李弘是绝对不会贸贸然说出来的。
而随着李弘慎重的点了点头。
大殿内的二位老臣皆是将眉头绞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