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人是最危险的动物
斑鸠的出现不仅让小虫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让柏朗把自己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早些时候，专门被徐大福安排照顾斑鸠和小虫的柏朗被人从住处叫到了地下拳场，因为小虫说斑鸠不见了。
这还了得！
如今的斑鸠就相当于柏朗在废弃都市的饭碗，他可不想弄丢了这枚刚被徐大福招揽来的棋子，所以他火急火燎地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询问了几名在地下拳场打扫卫生的人员，他们都说斑鸠才出去没多久。
谁知柏朗刚准备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找斑鸠，斑鸠自己便出现了，柏朗心说自己都快被你给吓死了，你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不过既然斑鸠已经回来了，也没出什么意外，柏朗也就没有理由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是叮嘱斑鸠外面并不安全，如果以后还想要外出，务必要提前跟他打声招呼。
目送着柏朗和一票不相干的人离开房间，小虫劈头就问斑鸠道：
“你跑哪去了？”
之前碍着房间内有其他人，斑鸠并没有将自己刚才在外面的遭遇说出来，他只是说自己起床后觉得没事干，便出去溜溜弯、散散心，事实上斑鸠并不是出去遛弯了，他是在街上遭遇了一波有惊无险的伏击。
“你是说有人跟踪你？”
小虫坐在了斑鸠的对面，脸上隐现忧色。
“没错，”斑鸠点头说道，“好在那都是些战五渣而已，我随随便便就给解决了，关键是我觉得这件事未必会这么简单，因此想要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斑鸠早就习惯了把小虫当做自己的“智囊团”，有什么问题，他非得要听听小虫的意见才算安心，多数时候甚至自己都懒得思考，直接听小虫的吆喝。
“你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小虫压低了声音问道，说话的同时，她还有意无意地往门口瞥了瞥，然后给了斑鸠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自己起身走到了门口，将耳朵贴在了门上，等到确认外面没人偷听以后才走了回来。
“我这不是在问你嘛，你给我分析分析。”
斑鸠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
“如果斯宾塞真的想要杀你，他绝对不会做得这么明目张胆，也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几个小混混的身上，现在发生了这种情况，要么是他太过自大，不把废弃都市中的其他人放在眼里，要么就是有人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而且你仔细想想，你前脚刚离开地下拳场，下一秒立马就被人给盯上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除非那几个小混混二十四小时都守在地下拳场的门口，但是据我所知，这破地方的出口不止一个，他们怎么知道你从哪里出去。”
“最后的最后，即便你杀了斯宾塞的得力干将‘碎木机’，斯宾塞对你恨之入骨，可别忘了你跟‘不败传奇’之间还有一场对决呢，斯宾塞完全可以等到那时候让‘不败传奇’来杀了你，这样不仅稳当，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谁都知道斯宾塞手下最厉害的就是‘不败传奇’，‘碎木机’紧随其后，‘碎木机’都已经败在了你的手上，斯宾塞除了‘不败传奇’这一张王牌之外，哪还有其他的牌可以选。”
“所以针对你的这场埋伏，可以说是既业余又愚蠢，假如斯宾塞真的是一个能够在废弃都市站稳脚跟的人，那么这种表现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无法理解的。”
“因此真相只有一个，——做这件事的并非斯宾塞，而是另有他人在背后操纵。”
……
小虫的这一番分析可谓是合情合理、丝丝入扣，她尤其擅长做这种事情，或许和她平日里就喜欢动脑子瞎琢磨有关系。
听完了小虫的话，斑鸠也觉得差不多是这么一回事，其实他自己同样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只是没有往深处细想罢了，否则也不会没当着柏朗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呢？”
斑鸠问道。
“徐大福，”小虫一字一顿地报出了这个名字，“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这个人狡猾奸诈，城府更是深得不行，说起话来都是真真假假地掺和着，让人根本无从分辨。”
“他肯定有不少事情在瞒着咱们，”小虫继续说道，“我就觉得纳闷了，他昨晚才说外面有斯宾塞在找咱们的麻烦，结果今天你刚出门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
“可惜咱们手上没什么证据，而且即便有了证据，这时候也不能跟徐大福翻脸，毕竟地图还没有弄到手……不行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算了，我得找个机会调查调查清楚，看看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内幕。”
小虫这人一说起话来就容易守不住，非得要叨啵叨啵让她自己觉得累了才行，斑鸠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小虫自言自语，忽的插了一句：
“小虫。”
“恩？”
“跟这些人打交道好麻烦，我以前就不喜欢，因为就算是在老鼠城的时候，我都不能够自由自在地畅所欲言，干什么事情都要瞻前顾后，时间久了就觉得很累，所以我后来选择了一个人在荒漠里晃荡。”
小虫没想到斑鸠会莫名其妙地跟自己说起了这些，她眨巴两下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斑鸠这个话茬。
可能是斑鸠自己也觉得气氛在变得尴尬，他便转移起了话题：
“对了，你早上跑到哪里去了，我是为了出去找你才碰上了那群小混混的。”
“我还能干嘛去，”小虫相当乐于看到斑鸠转移了话题，“徐大福欠咱们的牛肉罐头一大清早的到货了，我过去清点了一下，看你睡得太熟就没叫醒你，本来以为在你醒之前能回来的，结果你是不知道，咱们这次赚大发了，估计那些牛肉罐头能够咱们一直吃到绿洲的……”
看着小虫眉飞色舞地说着这些，斑鸠脑子里想的却是和她在灰土岭时的那些经历，至少那个时候遇到的问题，比现在要简单得多了。
“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
这是汉尼拔曾经对斑鸠说过的话，以前他不明白，这一刻斑鸠突然间回想起来，觉得很有道理。
第122章 娜塔莉亚
当天下午的时候，徐大福带领着他的黑白双煞保镖来到了地下拳场的贵宾室，一开门，斑鸠跟小虫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徐大福，也不是那两个保镖，而是一个女人。
暗金色披肩长发柔顺得如同融化了的巧克力，细眉高鼻，一双眼睛好像是风平浪静时的湖面，湛蓝湛蓝的，嘴唇很薄，再加上她嫩白水润的皮肤，使得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一股精致的气息。
个头不高，至少站在几个大男人身边不显高挑，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蓝色套裙，——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对方一进门开始，小虫就觉得她的眼睛已经在自己身上扫过了好几次，每次都仅仅停留片刻，在引起小虫警觉前便轻飘飘地移开了。
她是什么人？来找我的？我好想没见过她。
小虫揣着满肚子的疑惑，领着斑鸠迎到了门边，她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开口，徐大福就已经以一副明摆着想要讨好对方的姿态说道：
“他就是您要找的斑鸠了。”
“找我的？”
斑鸠傻乎乎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小虫也跟着纳了一闷，——敢情对方要找的不是自己而是斑鸠，那么问题来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找斑鸠干什么？
想到这里，小虫挺身走到了斑鸠的前面，开口问道：
“你是什么人？”
小虫这句话问的对象自然不会是徐大福了，她问的是面前这个女人。
“我是废弃都市居民委员会下辖安全小组的组长，娜塔莉亚。”
……
“居民委员会？安全小组？组长？娜塔莉亚？”
徐大福在这个名叫娜塔莉亚的女人眼神示意下，已经带着两个保镖离开了贵宾室，斑鸠想要请对方进来坐下，小虫则伸出胳膊拦住了斑鸠，用满是疑惑的语气接连问出了四个并不需要对方回答的问题。
“没错，”娜塔莉亚上下打量了小虫一遍，“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去居民委员会查询我的身份，另外也可以去问徐大福，但我想并没有这个必要。”
要说小虫跟这个娜塔莉亚的身高还是比较接近的，娜塔莉亚也就比小虫高了一点点而已，偏偏是这么一点点的高度，让小虫不得不微微昂着脑袋才能够跟娜塔莉亚对视，这令小虫感到非常得不舒服。
一边是年纪还不到二十岁，身材堪比青春期之前少女的小虫；另一边则是看上去二十来岁，眉眼间却隐隐带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段之成熟风韵的娜塔莉亚，夹在中间的斑鸠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忽然觉得小虫真的应该好好补补发育了。
“你看什么呢！”
小虫微微往旁边一瞥，瞥见了斑鸠脸上的古怪表情，她整个人本就心思灵敏，此时哪里猜不到斑鸠脑袋瓜子里在琢磨什么，偷偷一脚跺在了斑鸠的脚面上，然后气鼓鼓地窝到了沙发一角，缩成了一团。
尴尬的斑鸠将娜塔莉亚请到了里面坐着，同时心里不禁想到：小虫这个丫头平时看起来跟个正常人似的，实际上她发起疯来就像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小虫正翻着眼看斑鸠，斑鸠则假装自己没看见，娜塔莉亚却不管这两个年轻人在闹什么别扭，她从套裙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又拿出了一杆笔，说道：
“我是来调查上午发生在这附近的一场命案的。”
“什么命案？”
斑鸠习惯性地往小虫那边看了一眼，却忘了小虫还在生自己的气呢，因此除了一个白眼之外，斑鸠没从小虫那里得到任何的帮助。
“早些时候，有六个年轻人在一条小巷中被杀了，据目击者称，曾有人在现场看到过你，而且根据目前我所掌握的信息，你的确和他们发生过接触。”
娜塔莉亚一说起“六个年轻人”，斑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此前跟踪并埋伏自己的那几个小混混，不过斑鸠当时只是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并没有把他们给活活打死。
“他们死了？”
斑鸠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拳头有这么大的威力，随随便便就把几个大活人给打死了，他记得自己好像没出多大的力气，怎么那些人这么不经打？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杀了他们？”
“我可没这么说，”斑鸠赶紧摆手否认，“我是跟他们起了冲突，也动了手，但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都活得好好的呢。”
“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娜塔莉亚并没有就斑鸠的话表明自己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她低头在本子上“唰唰唰”地记录着，看着娜塔莉亚的模样，斑鸠觉得她真是一个温和又温柔的女人。
待人不卑不亢、说话不紧不慢、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
一眨眼的功夫，斑鸠的思绪都飘到了不知道哪里，止不住的全是胡思乱想，等他自己醒过神来的时候，娜塔莉亚早就停止了记录，正静静地看着他呢。
“我、这个，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他这人脑子有病，经常跟个弱智似的发呆，你不要见怪！”
娜塔莉亚还没回话呢，小虫那边已经连珠炮似的开喷了，其实小虫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往就算再怎么样，她都还能够保持最低限度的冷静，现在的小虫就像个不用点火的火药桶，自己坐着坐着都能炸了。
似乎是不耐烦于面对越来越暴躁的小虫，娜塔莉亚“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对斑鸠说道：
“维持废弃都市内部的治安环境，是我们安全小组的主要工作，希望你能够配合，如果有什么线索想要向我们提供，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话，娜塔莉亚便向着门口走了过去，拉开门，她似是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留下个让人不易察觉的淡淡笑容。
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虫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娜塔莉亚临走时的那个笑容分明是冲着自己的，一想到斑鸠刚才的样子，气得她恨不能跳起来狠狠抽斑鸠两个大嘴巴子，告诉他不要轻易被狐狸精给迷惑了。
“喂，你看什么呢！”
瞅了斑鸠一眼，小虫发现他在盯着桌面发呆，定睛望去，小虫看见了一小张娜塔莉亚留下的纸片，而斑鸠则二话不说，拿起纸片就往自己的嘴巴里塞，“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你这个人真变态！”
小虫真是万万没想到斑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气不打一处来的她哪还管斑鸠身上有伤没伤，扑过去就是一顿拳头捶在了斑鸠的身上，——她非要打醒这个被娜塔莉亚迷得神魂颠倒的糊涂蛋不可。
第123章 她和她
“你怎么了这是！”
迎着小虫狂风暴雨般的拳头，斑鸠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两条胳膊，莫名其妙地挨了好几拳，虽然说以斑鸠皮肤的坚韧程度还感觉不到疼痛，但他心里还是相当委屈的。
这丫头发什么疯呢？
“你还好意思问！”小虫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开，“你说你刚才吃的是什么东西，那个娜……”
小虫“娜塔莉亚”刚说了个娜字，斑鸠便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空出一只手的小虫趁机两拳捣在了斑鸠的胸口，疼得斑鸠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看着斑鸠直咧嘴吸气，小虫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总算是恢复了一丝丝冷静，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膀子，在等斑鸠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复。
太夸张了！
娜塔莉亚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比自己高一点，身材比自己好一点，性格比自己温婉了一点吗，真不知道斑鸠怎么会这样，才刚跟人家接触就被迷得神魂颠倒，连她不小心落下的纸条都要吃掉，——只有变态才会做这种事情。
“嘘。”
斑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虫却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这下斑鸠被逼得没法了，只好不停地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很久以前斑鸠跟小虫就彼此约好了，不管当时的状况怎样，只要他俩中的任何一人不停眨眼，就表明出现了紧急情况，另外一人必须要安静听取对方接下来要讲的话。
“你说。”
怒气未消的小虫好歹是不闹了。
“你知道娜塔莉亚留的纸条上写了什么吗？”斑鸠福附在小虫耳边轻声说道，“上面写了一行字，‘不要相信这里的任何人，你和小虫现在很危险’。”
“真的？”
小虫将信将疑地问道，斑鸠则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你没有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小虫又接着问了一句，斑鸠则直接回敬了她一个白眼。
……
“等一等，”恢复了冷静的小虫又能够清晰地分析问题了，“纸条上明确提到了‘小虫’这两个字了吗，你好好回忆回忆。”
斑鸠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娜塔莉亚在纸条上一共写了不到二十个字，后半段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和小虫现在很危险”，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斑鸠自忖不会记错。
“娜塔莉亚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小虫的脸色变得严肃无比，“我以前跟她又从来没有见过，她不应该知道我的名字的。”
斑鸠思考了一下，说道：“可能是徐大福或者柏朗告诉她的吧。”
“这件事有古怪，大大的古怪，”小虫认真地思考着，“这个娜塔莉亚到底是什么来路，她为什么要跑来告诉我们不要相信任何人，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让小虫这么一说，斑鸠顿时也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了，他的的确确不记得自己跟娜塔莉亚认识，既然如此，娜塔莉亚又为何要专门跑来跟他们两个人示警，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斑鸠忽的记起来一件事，“娜塔莉亚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在你身上游移，她大部分时间看上去都是在跟我说话，其实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你身上。”
“她临走前好像还对我笑了一下。”
随着回忆的深入，小虫越来越觉得娜塔莉亚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小虫搜遍了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一点点和娜塔莉亚有关的印象都没有，她百分百确认自己不认识突然到访的娜塔莉亚。
……
为了维持废弃都市的日常运转，这里的居民们从很久以前就自发组建了居民委员会，设置委员会会长一职，在废弃都市内享有很高的话语权，废弃都市居民委员会的现任会长，是一个被称为“总督”的男人。
居民委员会下辖几个小组，不同小组分管废弃都市不同的部分，比如娜塔莉亚所率领的安全小组，正如她所说，维持废弃都市的内部治安环境就是这个小组的主要任务。
早些时候，娜塔莉亚接到手下的报告，说在地下拳场附近发现了既具尸体，像这种小事通常来说不需要她亲自过问，毕竟死人这种事情在废弃都市内已经平凡得如吃饭喝水一样了，更何况死的又是几个无人问津的小混混。
但是娜塔莉亚听说，这几个小混混死前曾经跟地下拳场新来的“霹雳小子”，也就是斑鸠起过冲突，得知此事的她宛然一笑，心说自己正愁着找不到机会呢，这不，机会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没人知道娜塔莉亚为什么要走这一趟，就像没人知道她在来废弃都市之前的身份一样。
从地下拳场出来，娜塔莉亚信步走在废弃都市的街道上，灰蒙蒙的天空下过往行人不是很多，不少人都瞧见了这位美丽清秀的安全小组组长，不过敢盯着她看的人没有一个，在与娜塔莉亚擦肩而过的时候，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低头避让，退到了一旁。
如果小虫知道娜塔莉亚在废弃都市的能量有多大的话，想必她就会像徐大福一样想尽办法地讨好她，而不是与之针锋相对。
走着走着，娜塔莉亚忽然间想起了小虫的模样，她莫名地轻轻一笑，笑容间充满了一种长辈看晚辈时的欣慰。
“小丫头确实是长大了，都知道吃醋了。”
自言自语之间，娜塔莉亚已经走进了街道边上一间并不起眼的小房子里，房间内，一个将身体藏在黑色斗篷下的男人正在等着她。
桌上的水都已经凉了，由于斗篷遮住了男人的面容与表情，令人看不出他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不过从他不停敲击着桌面的手指来看，他的心情不太好。
“你怎么想起跑我这里来了。”
此时说话的是娜塔莉亚，裹着斗篷的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还在为自由之翼卖命吗，”娜塔莉亚从茶壶里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多谢你给我一个接近那丫头的机会，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杀人。”
原来是这个神秘的男人杀了之前跟踪过斑鸠的几个小混混。
“因为我觉得你一定会很想见见她的。”
神秘男人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如果斑鸠和小虫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够认出他是谁。
“是啊，”娜塔莉亚陷入了回忆当中，“我记得上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刚出生没多久，皱了吧唧的好难看，没想到一转眼过去了这么多年，小丫头出落得挺漂亮。”
“她和她长得真像。”
娜塔莉亚又补充了一句，前面一个“她”说的自然是小虫，而后面一个“她”，说的则是小虫的母亲。
第124章 涌动的暗潮
简朴甚至简陋的房间内，娜塔莉亚和神秘男子分坐在桌子的两边，一个用双手捧起了杯热水慢慢地啜饮着，一个则继续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似乎是在以此表达着自己不太愉悦的心情。
“你别敲了，我家里就这一张桌子，敲坏了以后可没新的换。”
温柔娴静的娜塔莉亚即便皱着眉头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在生气，不过她话一说完，神秘男子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既然你早知道他在这里，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非要让我自己找过来。”
神秘男子的语气中分明夹带着埋怨娜塔莉亚的意思，娜塔莉亚却不甚在意，她学着神秘男子的样子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微笑着说道：
“我喜欢看到有人能给自由之翼找麻烦。”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神秘男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现在自由之翼里哪还有人在乎当年的那场事故，这些年除了我在追捕外逃的实验体之外，其他人都在忙着向新主子表忠心。”
“其实你也可以向新主子表表忠心的，这样你的日子也好过一点。”
放下了水杯，娜塔莉亚的脸上满是揶揄的神色。
“我不太喜欢他。”
神秘男子的回答却很郑重，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
时间过得很快，桌子上的两杯水都已经凉了。
娜塔莉亚用指头轻轻在杯口一遍一遍地画着圈，在她侧脸的映衬下，窗外始终阴沉着的天空好像都明媚了一些。
“我不管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有一个前提，——不允许伤害到小虫，如果我觉得你做的事情有可能会让她陷入险境，我会制止你。”
在画了几十个圈以后，娜塔莉亚终于开口了。
“谁说我会伤害她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我是专门来保护她的，”神秘男子说道，“实际上我还挺喜欢这个小丫头，另外她身边有个叫斑鸠的小伙子，很有活力也很有想法，是个好孩子。”
“你跟他们俩接触过了？”
娜塔莉亚没想到他对斑鸠的评价会如此之高，——很有活力也很有想法，娜塔莉亚还从来没听他这么评价过任何一个年轻人。
“不久之前的事情，”神秘男子的声音明显是在轻声笑着，“他们两个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若非偶然间留心了一下他俩的动向，恐怕我也未必能找到最后一个实验体。”
“所以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得跟这两个小家伙道一声谢，毕竟当年那场事故因我而起，今天终于有机会了却我的这桩心事了。”
娜塔莉亚仔细地看着面前的神秘男子，她知道对方不是个擅长于说谎的人，从他的眼睛里，娜塔莉亚能够看出他说的是实话，——既然如此，自己总算是少了个需要提防的对象了。
……
“你真的只是来解决最后一个实验体的？”
为了确保万一，娜塔莉亚决定直截了当地向对方询问，正如她所知道的，对方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只要他开了口，自己就能弄清楚他对小虫到底有没有怀着歹意。
不管怎么说，他目前都还是自由之翼的人，对于自由之翼的人，娜塔莉亚有一百种不放心的理由。
“也不尽然，”神秘男子说道，“我还想着如果这次我能够帮助你，兴许你也会选择帮我一个忙来还人情，实话跟你说了吧，处理完实验体的事以后我就会离开自由之翼，想来那些人是不会就此放过我的，我总得找个伴儿才心安。”
“你可以去找加拉哈德。”
“找了，他不愿意带我玩。”
“所以说来说去，我只是你的第二选择咯？”
娜塔莉亚倾着上半身，眉眼间隐现怒意，自知失言的神秘男子也不敢再大声说话了，抱着满杯子冷水“咕嘟咕嘟”地灌下去了大半杯，放下杯子，他沉默的像一只羔羊。
身为废弃都市居民委员会下辖安全小组的组长，娜塔莉亚又怎么会不明白目前局势的严峻，——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平浪静的，实际上底下暗潮涌动，随时都可能爆发。
所以仔细思考了对方的建议，娜塔莉亚最终的回复是：
“到时候再说吧。”
……
小虫和斑鸠还在傻呵呵地打着他俩的小算盘，殊不知真正的危险正在逼近。
自打娜塔莉亚离开之后，小虫便在跟斑鸠讨论着她的来意，首先能够肯定的是，娜塔莉亚的确是来给自己示警的，她说“不要相信任何人”，这里的“任何人”显然是包括了徐大福在内的。
结合今天早上斑鸠外出时的遭遇，以及小虫事后的分析，他俩都认为徐大福这个人不值得信任，不过为了弄到地图，斑鸠跟小虫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
当天晚些时候，地下拳场又迎来了另一个热闹的夜晚，毕竟在这个压抑的城市中需要发泄情绪的途径，观看拳拳到肉、场场见血的真人格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斑鸠被小虫罚在贵宾室里“面壁思过”，斑鸠倒是表达过反对意见，说自己并没有被娜塔莉亚给迷惑住，而且纸条上的内容自己都跟小虫说过了，自己真的不是变态。
可惜小虫就是不依不饶地让他在房间里待着，没得办法，斑鸠的粗大腿还真就拗不过小虫的细胳膊，只得傻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至于小虫，她则到外面去打听情报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影响到观众们的热情，今天的地下拳场依旧爆满，小虫走在摩肩接踵的人群当中，寻思着自己该跟谁打听打听情报呢。
有了。
一招眼，小虫便看见了在远处忽悠着别人下注的奎尔斯，——他那瘦竹竿一样的身材，要想不被人发现还是挺难的。
“喂。”
小虫上去一拍奎尔斯的肩膀，奎尔斯下意识地回头瞅了一眼，等他看清楚是小虫以后，吓得他话都没说一句，直接低着脑袋就往人群里钻。
“你跑什么！”
跟斑鸠比起来，小虫的身体自然是跟“强壮”两个字沾不上边了，但跟奎尔斯比起来，小虫已经算是“重量级”选手了，她一把拽住了奎尔斯的衣领，奎尔斯便缩着脖子被她扯了回来。
第125章 大嘴巴奎尔斯
“你看到我跑什么？”
奎尔斯比小虫的个头高了一大截，但是在面对小虫的时候，奎尔斯整个身子都是缩着的，他见自己实在是没办法躲开小虫了，便陪着笑脸对小虫说道：
“哪有哪有，我怎么可能看到你就跑呢。”
小虫怎么会被他这两句话给骗到，上下打量着奎尔斯，小虫发现他比昨天见到的时候要憔悴不少，心思灵敏的小虫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在斑鸠和“碎木机”交手之前，小虫可是在奎尔斯这里下了重注买斑鸠赢的，事后小虫不仅拿回了自己的本钱，还捎带着赚了足够将整辆改装皮卡都给塞满的牛肉罐头。
这些损失虽说不会直接摊到奎尔斯的头上，不过地下拳场方面一查是谁给小虫开的那张条，指定就找到了奎尔斯，——没有哪个领导喜欢专做亏本生意的手下，即便没人想到斑鸠真的打赢了“碎木机”。
总而言之，奎尔斯这是背了口大黑锅，怪不得他看到小虫就要跑呢，要是再让他签一笔赔钱的买卖，恐怕上头给他的就不是口头警告，而是要采取一些“实际行动”了。
比如在他脑袋上来一枪什么的。
……
“放心吧，今天我不下注了还不成吗。”
既然知道了奎尔斯在担心什么，小虫也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不下注就好，不下注就好，”奎尔斯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只要你不下注，其他的什么事情都没问题。”
奎尔斯真是怕了小虫了，这丫头此前买“霹雳小子”赢也就算了，还下了这么重的注，看样子她不仅是运气够好，胆子也够大，开赌场最怕碰到的就是小虫这样的人了，尤其是奎尔斯这样的底层员工，场子赔了钱，他们竟然会遭受池鱼之殃。
转了转眼珠子，小虫看着情绪稳定下来的奎尔斯，心说自己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毕竟奎尔斯是地下拳场方面的人，尽管不知道他是不是徐大福的手下，却还是小心为妙。
“其实我也找你也没什么事，”小虫说道，“我就是远远地看到了你在这边，想要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你不忙吧？”
“我倒是想忙呢。”
奎尔斯摇着头跟小虫抱怨道。
……
原来昨天晚上斑鸠打赢了“碎木机”以后，眼见着斑鸠再度爆冷的奎尔斯差点被吓死，他当时太惊讶了，以至于没注意到斑鸠跟小虫最后是被徐大福领走的。
地下拳场内的等级森严，最底层的奎尔斯基本上很上能够接触到太高层的信息，对于徐大福也好，斯宾塞也罢，奎尔斯仅仅知道他们都是自己的大老板，随便一句话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如同一条小溪中的虾米，奎尔斯平日里活得小心谨慎，尽量不让自己跟任何危险的事情有所牵扯，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撺掇小虫在自己这里下注。
那可是一枚新帝国的限量金币啊！
当时“霹雳小子”的赔率足足有一比四之高，这意味小虫最后连本带利会赢得五枚限量金币，除开她自己的一枚，地下拳场方面要赔付给她其余的四枚。
四枚新帝国限量金币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即便把奎尔斯切吧切吧当猪肉卖了，一百个他都未必能够值一枚限量金币。
所以奎尔斯怎么能不害怕，好在这都整整一天过去了，并没有人拿着枪来取走他的小命，仅仅是昨天夜里有个小头目批评了他两句，这对于奎尔斯来说，简直有种捡了一条命的感觉。
万幸万幸，上头没有追究下来，否则自己别说是饭碗了，能保住小命都算是上天垂怜了。
整整一夜没睡，奎尔斯看起来自然是相当憔悴的，他今天上班也不如往常一样干劲十足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恍恍惚惚地瞎晃荡，直到再次碰到了小虫，吓得他浑身冷汗直冒，人倒也清醒了许多。
……
“你这以前一天能够收到多少人的投注啊？”
站在奎尔斯的身边，小虫像是个多年老友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篇，见小虫真的不是来自己这边下注的，奎尔斯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他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对小虫说道：
“还是挺多的，废弃都市的居民平日里也没什么娱乐，基本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晚上喝点酒，再过来看看打拳的，不少人喜欢顺便下点注，小赌怡情嘛。”
“那你的工作就是到处接单子？”
“没错，”奎尔斯回答道，“别看投注点在这里到处都有，可有些人就是懒得走那两步，为了让他们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我们就得进行移动式服务，方便他们下注。”
“像我这样的‘移动投注点’，一晚上最多能拉到十几张单子，这样每个月算上业绩提成跟基本工资，吃饭穿衣还是能够保证的，至于其他就勉勉强强了。”
话匣子打了开的奎尔斯跟小虫从东扯到了西、从南扯到了北，打定主意要从他嘴巴里掏出点东西的小虫并不着急，耐着性子听奎尔斯把肚子里的苦水一个劲儿地往外倒。
“跟我说说这里以往的选手吧，”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小虫便插了一句话，“哪个选手最受欢迎？”
奎尔斯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随即说道：“要说受欢迎，那还得是‘不败传奇’，他的战绩一直是全胜，据我所知，从这间地下拳场建立以来还没有这样的猛人。”
“此外就是昨天被打败的‘碎木机’，他一连打赢了十三场，可以算是近来呼声最高的选手了，大家都认为他是最有资格挑战‘不败传奇’，可惜他没机会了。”
“‘碎木机’被击败，最开心的应该是斯宾塞，他现在估计在哪个角落里偷着乐呢……”
“斯宾塞？”小虫打断了奎尔斯的话，满脸疑惑，“你为什么说‘碎木机’被击败了，最开心的是斯宾塞呢？”
“因为‘碎木机’本来就是徐大福找来挑战‘不败传奇’的啊，算了算了，这些都是是他们那些大人物之间的较量，我还是少说点吧，免得引火烧身。”
瘪了瘪嘴，奎尔斯还准备再跟小虫抱怨几句呢，谁知他一低头，小虫人都已经不见了。
“哪去了?”奎尔斯转着脑袋望了一圈，“刚才不还在这呢吗？”
第126章 突然撕破的脸皮
“碎木机”居然是徐大福的手下而非斯宾塞的，这说明徐大福对斑鸠和小虫两人是一句实话都没有，——从奎尔斯的口中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小虫当即跑回了贵宾室，将之告诉了斑鸠。
“徐大福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斑鸠看着小虫，他相信小虫会给自己一个答案的。
“因为徐大福这个人太做作了，”小虫摇着头说道，“我想在你打败了‘碎木机’以后，徐大福就在柏朗的建议下，让你来给徐大福当枪使，去挑战斯宾塞手下的‘不败传奇’，可能徐大福觉得光凭一份地图未必能够稳得住我们，便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闹剧。”
“他将自己手下的‘碎木机’说成是斯宾塞的手下，为的就是让咱们觉得无论给不给他当枪使，斯宾塞都不会放过咱们，既然如此，摆在我们两面前的最优选择就是跟斯宾塞死磕到底，这样还能暂时得到徐大福的帮助。”
“之后，徐大福便弄了几个小混混伪装成受了斯宾塞的指使，实际上在背后操纵的分明就是他，起先我还以为他这么做显得很多余，现在我才算想明白了，徐大福这人本性奸诈狡猾，他跟同样如此的人打交道打得多了，做事自然变得在咱俩看来有些浮夸。”
“他如果不弄这么多的事，仅凭着地图一事让咱们替他卖命，恐怕还不会露出这么多的马脚，他越是执着于想尽办法把咱俩的眼睛蒙上，反倒显得做作，让人生疑。”
“阴谋诡计参与得多了，人都会变得不可理喻。”
……
不负斑鸠的“重望”，小虫果然给了他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事实就是徐大福那人精明得过了头，这才会做出许多完全没必要的事情。
正如小虫刚才所说，如果徐大福从始至终都只说地图，而不是折腾来折腾去，强行想要让斑鸠和小虫将斯宾塞视为死敌，恐怕事情也不会如此复杂，以至于斑鸠跟小虫渐渐对徐大福疑心重重的。
话说到了这里，斑鸠便问小虫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现在只怕徐大福真的一句实话都没有，”小虫说道，“万一连地图的事情都是他骗咱们的，咱们可再上哪找地图去。”
斑鸠本来想说能不能找娜塔莉亚试试，毕竟她之前还专门跑过来示警来着，不过斑鸠这也就是在脑子里想想罢了，他可不敢再当着小虫的面提起娜塔莉亚的名字。
“我们得离开这里。”
思来想去，小虫觉得不能被徐大福给牵着鼻子走了，她越想越觉得地图的事在徐大福身上是没指望了，与其为了虚无缥缈的希望而继续待在这里，还不如去到别处碰碰运气。
至少主动权得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说走就走，小虫拽着斑鸠就往门外走，贵宾室的门一拉开，外面吵吵嚷嚷的动静就传了进来，小虫和斑鸠哪还有心思关注激烈的比赛，他俩低着脑袋就往地下拳场的出口钻。
……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眼瞅着斑鸠和小虫就要逃出这片魔窟，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俩。
小虫镇定地转过身来，斑鸠也跟着回过了身，他们两个冷静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柏朗，有点猜不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俩想出去散散步，”小虫说起瞎话来是习惯性的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里面太闹腾了，斑鸠说他闷得慌。”
“回去吧。”
柏朗却明显不为所动，他又不是个傻子，当然能够看出来面前这俩人绝对不是单纯地为了出去散步，徐大福叫他照顾斑鸠跟小虫，监视也是其中的内容之一。
小虫还想要再说什么，斑鸠则挺身走到了她的身前，对柏朗说道：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跳上了擂台，恐怕你已经被‘碎木机’给打死了，你和他都是徐大福的手下，徐大福却始终未发一言，你想过没有，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为他卖命？”
柏朗眼帘微微低垂，他知道斑鸠说的都是真的，昨天晚上确实是斑鸠救了自己一命，而徐大福明明可以下令让“碎木机”住手，但柏朗在徐大福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徐大福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么做。
徐大福手底下的人太多，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柏朗这么一号人。
“我很感谢你，”柏朗垂首说道，“可我不能放你们走，因为如果你们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事后徐大福一定会杀了我。”
“你真以为自己能拦得住我吗。”
斑鸠看了看柏朗拄着的那副拐杖，又抬头看了看柏朗，如果说健康状态下的柏朗还能够给他造成一些麻烦的话，那么此时一条腿不是十分灵便的柏朗对斑鸠来说，威胁性已经相当之小了。
谁知柏朗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斑鸠刚准备动手，一票手里手持各类枪械的壮汉已经出现在了柏朗的身后，黑漆漆的枪口统一指着斑鸠跟小虫两个人。
小虫的身上揣着一把手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她是鹰眼也很难扭转局势了。
“回去吧。”
柏朗第二次说了这三个字。
……
被逼回了贵宾室的斑鸠跟小虫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有十几条大汉端着枪在那站着，换谁估计都笑不出来了。
不一会儿，徐大福领着他的贴身保镖走进了贵宾室当中，瞥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个年轻人，徐大福故作为难地表示道：
“何必呢，非要动刀动枪的，你们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不行吗。”
走得近了一些，徐大福指了指小虫，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挺聪明的小姑娘呢，怎么干了这么件蠢事，来吧，把她给我带走。”
徐大福最后两句话是对那两个保镖说的，他的话音刚落，一黑一白两个壮汉就走过来要抓小虫，斑鸠捏着拳头站了起来，徐大福又接着说道：
“年轻人先冷静冷静，我又不会杀了她，我呢，只是单纯地想让你好好迎接下一场比赛，打赢了‘不败传奇’，你们俩就可以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了。”
“如果你输了，”徐大福又向着斑鸠走近了一步，“后果我想你是能够猜到的。”
“带走！”
说完，徐大福当先走出了贵宾室的门，他的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将小虫架出了门外，柏朗和另外十几个大汉则走在了最后，于是前一刻还人满为患的贵宾室里仅剩下斑鸠一个人了，孤零零的，看着有些可怜。
第127章 不败传奇
自己和小虫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尽管小虫的脑袋瓜子非常好使，遇到事情以后总能够进行比较全面的分析，并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惜她年纪太小，总是有些过于理想化，以至于没想到徐大福最后会采取直接撕破脸皮的方法，拿她当人质来逼着斑鸠去对战“不败传奇”。
这下好了，斑鸠跟小虫两个人还想着从徐大福身上找出地图的相关信息呢，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与虎谋皮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俩地图没弄到，小虫还给赔了进去。
坐在贵宾室沙发上的斑鸠怔怔地看着门口，虽然他知道徐大福不会真的伤害到小虫，但是这种被人拿枪顶着往前上的滋味并不怎么好受。
就在刚才，徐大福命令他那两个保镖把小虫带走的时候，斑鸠不是没想过上去跟他们拼命，——他这人就这样，遇到事情了非常容易情绪化，所以一路上基本上决策性的事情都有小虫做主，斑鸠跟着听吆喝就行。
小虫轻轻地冲着斑鸠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于是斑鸠便按下了性子，眼睁睁看着小虫被徐大福带走了。
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没了小虫在身边的斑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走路该迈哪条腿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习惯了听小虫叨啵叨啵地唠叨个没完，此时骤然听不到那丫头的疯言疯语，斑鸠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现在的斑鸠才是真正的失魂落魄。
……
时间转眼来到了由“霹雳小子”挑战“不败传奇”的当天晚上，地下拳场内已经挤满了人，因此这场比赛不仅有横空出世的爆冷达人，——“霹雳小子”，还有盛名已久，却好长时间都没有露过面的“不败传奇”。
观众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
人声鼎沸，别看还没到两边选手走上擂台的时间，翘首期盼的观众们已然把擂台四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早早地占据了二楼、三楼优势观战位置的观众则不禁感到庆幸，至少他们不用担心被人活活挤死了。
首先出场的是“霹雳小子”。
斑鸠阴沉着个脸走在由工作人员开辟出的道路上，他身后跟着五六个彪形大汉，表面上看都是空着手，实际上他们哪个人身上没揣着两三把手枪，为的就是防止斑鸠突然发疯。
“打赢了这场，徐大福会把小虫还给你的。”
在斑鸠的身边，柏朗拄着拐杖缓缓地走着，他边走边跟斑鸠说话，看他的神情，似乎有点愧疚的味道在里面。
这不是废话吗，前些天确确实实是斑鸠救了他一命，结果呢，柏朗情愿替徐大福那种不顾他死活的主子卖命，合着伙儿地来骗斑鸠这个救命恩人，他如果内心中还有一点点的羞耻心，都应该感到愧疚。
虽说斑鸠救他的目的也并不单纯，可终归是从“碎木机”的手底下救了他，柏朗的师父从没教过他“恩将仇报”这四个字。
但柏朗也有他的难处，在被雅各布打断了一条腿丢在荒漠里以后，凭着顽强意志走出荒漠的柏朗，便立志今后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他真的想要活着。
此前在徐大福的手下是无名小卒的他，靠着斑鸠，现在最起码能够指挥几个手下了，想来再努力努力，柏朗便有机会治好自己的断腿，到时就算自己不端徐大福这碗饭，也不怕会无所依靠地死在街头。
只是不管柏朗如何在心中为自己开脱，他还是会感到愧疚，深深的愧疚，挥之不去的那种。
斑鸠没有理会柏朗的“安慰之词”，他甚至连看都没再看柏朗一眼，因为之前斑鸠偶尔还会为柏朗的那条腿感到难过，毕竟这件事怎么说都跟自己有着直接的关系。
不过此时此刻，斑鸠恨不能上去一脚把柏朗的两条腿都给踹断，这才能稍稍平复他内心对柏朗的恨意。
……
两旁的观众在冲着斑鸠挥拳呐喊，他们大声叫着“霹雳小子”这四个字，斑鸠隐约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他循着目光抬起了头，顿时看见了站在三楼向下俯视的徐大福。
还有徐大福身边的另一个中年男人。
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麻色的短发向右竖着，脸部轮廓很符合白种人特有的棱角，然而他略略向下低垂的眼角和嘴角令其看上去多了好几分忧郁，少了些许的坚毅。
他双手扶着栏杆，气势上比徐大福高出一大截。
“那个人就是废弃都市居民委员会的现任会长，大家都叫他总督。”
柏朗注意到了斑鸠的目光，他尝试着向斑鸠解释着对方的身份，可能这样会让他觉得好受一些吧。
斑鸠终于侧过脸看了柏朗一眼，却仍旧没有说话，他记得前两天来跟自己和小虫示警的娜塔莉亚同样是居民委员会的人，好像是什么安全小组的组长，这岂不是说，娜塔莉亚是总督的手下了？
也不知道这个总督会不会和娜塔莉亚一样好心，愿意帮助自己。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斑鸠没多会儿就走到了擂台边缘，看了看左右替自己呐喊助威的观众，斑鸠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心烦。
这些人可真是群既冷血，又爱看热闹的王八蛋。
斑鸠翻身跳上了擂台，他知道自己要想救出小虫，今天晚上务必要战胜“不败传奇”，所以不管“不败传奇”是什么来路，又有着多么夸张的战绩，斑鸠都必须要打倒他。
“霹雳小子！”
“霹雳小子！”
“霹雳小子！”
看得出来，击杀了“碎木机”的那场比赛为斑鸠吸引了不少粉丝，曾经取得十三场连胜的“碎木机”倒在了一个不知名的新人手下，这条消息在废弃都市中已经不胫而走，许多人专门跑来看看，能够干掉“碎木机”那种怪物的人类到底长什么样。
“‘不败传奇’出来了！”
有人大喊了一声，随即众人的目光都移向了地下拳场的另外一边，就见个年纪在二十来岁的白人青年出现在了通道尽头，——他应该就是“不败传奇”了。
第128章 必死的觉悟
稀松平常的长相，稀松平常的身材，稀松平常的气场，——他整个人似乎都可以用“稀松平常”四个字来全面概括，可是在场的曾经观看过他比赛的观众们，这时候都已经沸腾了起来。
“‘不败传奇’！”
“‘不败传奇’！”
“‘不败传奇’！”
人们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或者说是绰号，这动静比刚才叫“霹雳小子”时要响亮出太多了，毕竟新晋成为斑鸠粉丝的只是少数，废弃都市中的大部分人，都还记着为什么这个白人青年被称为“不败传奇”。
答案很简单，——因为他自从出现在这家地下拳场以来就一场未败。
即便是强如“碎木机”那样被认为是怪物的选手，在对战时也偶尔会碰到强有力的挑战者，间或出现一两场胶着的战局，这些都更增加了比赛的看点，令观众们也更加兴奋。
唯有“不败传奇”，他的每一次对决都像他这个人本身一样“稀松平常”，——轻轻松松地出场，再干净利落地解决对手。
成名以后的“不败传奇”已经很少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了，他的经历已然变成了地下拳场的传说，流传于每一个来这里观看比赛、找乐子的人口中。
斯宾塞正是凭借“不败传奇”这枚强悍的棋子，逐步掌控了整个地下拳场的运营，毕竟他想要赢得的比赛，只需要派出“不败传奇”就可以摆平了。
作为斯宾塞的竞争对手，徐大福将“不败传奇”视为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每时每刻都想着除之而后快，所以他千方百计地招募来了“碎木机”，为的就是能够将“不败传奇”给击败。
没有了“不败传奇”，斯宾塞也就不能再压制徐大福，这不仅仅是区区一家地下拳场话语权的问题，更是他们两个人在废弃都市中双方势力的较量。
眼瞅着十三连胜的“碎木机”就要逼出斯宾塞手下最大的王牌，也就是传说中的“不败传奇”，结果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居然打败了“碎木机”，这是徐大福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好在徐大福是个商人，他对“碎木机”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感情，当听到柏朗这个手下说他可以将对方招揽到自己的手下时，徐大福当即表示了同意。
于是借着斑鸠这股风，柏朗从徐大福手底下一个无名小卒，一跃成为了一个小头目，掌管了一部分的人手。
可惜徐大福这个人太过于精明，以至于精明得都过了头，——斑鸠和小虫明明都已经表明了，说愿意为了地图的信息暂时给徐大福卖命，结果自作聪明的徐大福自导自演了一出出闹剧，逐渐将两个年轻人对他为数不多的信任给消耗光了。
实际上斑鸠跟小虫也没怎么信任过徐大福，只是他俩没想到徐大福这么容易就会选择撕破脸皮，用小虫来要挟斑鸠，让斑鸠去做他本就答应了徐大福的事情。
所以徐大福这个人到底是精明还是愚蠢呢，答案有点模糊，不过甭管之前怎么样，此时此刻，站在擂台上的斑鸠已经无路可退，他必须要击败斯宾塞手下的“不败传奇”，否则徐大福是不会把小虫还给自己的。
看着出现在擂台另外一边的“不败传奇”，斑鸠暗暗地捏紧了自己的两个拳头，——他倒不是害怕对方，而是纯粹的紧张。
……
白人青年缓步向着擂台这边走来，他的身旁还陪着一个衣着考究的白人老头，年纪在四五十岁上下，身旁围着一圈肱二头肌比普通人脑袋都大的铁塔壮汉，不用多说，这位一定就是徐大福的死对头，斯宾塞了。
斯宾塞停在了距离擂台十几步开外的地方，他对着“不败传奇”叮嘱了几句，随即领着手下转身向着楼上走去，——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哪里会跟市井小民一样待在拥挤不堪的一层观战，在位置最好的三层，永远有为他预留的位置。
真的跟“不败传奇”彼此对视的时候，斑鸠发现这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白人青年，只是对方的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消除的沧桑之感，和他的年纪不太相符。
这种感觉令斑鸠没来由地想了一个人，——娜塔莉亚，她精致清秀的容颜看着也像是二十多岁，却又具备着这个年龄段的姑娘所未有的成熟风韵。
斑鸠对女人不太了解，所以他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这种感觉是否真的准确。
“呼。”
淡淡吐出了一口浊气，斑鸠心说现在不是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娜塔莉亚也好，“不败传奇”也罢，目前自己最主要的任务是救出小虫，而非探究他们的年龄问题。
……
裁判向双方选手询问是否准备完毕，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裁判便闪身躲到了擂台下面主持比赛，斑鸠静静地看着“不败传奇”，轻声说道：
“我叫斑鸠。”
正式动手前互报姓名是基本礼仪，斑鸠对这些别人看来可有可无的东西有着超乎常理的固执。
那天要不是“碎木机”表现得太过无礼，斑鸠也不是没想过跟他互报互报姓名，如果事先知道自己最后会一拳把对方的半个脑袋都打碎了，斑鸠一定会不管“碎木机”的态度而坚持这种基本礼仪，毕竟在斑鸠看来，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的手上，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没错，对于这一场比赛，斑鸠已经做出了必死的觉悟，——不是他自己死，就是对面的“不败传奇”死，今晚他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活着走下擂台。
还别说，徐大福手段是卑劣了一点，效果还真不错，大概他要是早点明白斑鸠会为小虫拼命，估计早就会拿小虫来要挟他了。
当然了，要是徐大福能够稍稍了解斑鸠内心中在计划着怎样的报复行动，恐怕他在动手之前还真得要再好好掂量掂量。
“我没有名字。”
在斑鸠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不败传奇”也开口说话了，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戏弄自己，斑鸠不由得纳闷起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连名字都没有？
第129章 一击
名字这种东西，应该是个人都会有的。
不管好听还是难听、常见还是少见，最起码总得有个名字吧，不然别人该怎么称呼你，“喂”、“那个谁”、“就是你”，换成哪个人都不愿意成天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别人的口中吧。
比如斑鸠，他的名字就是既难听又少见，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从小就是以一个孤儿的身份被奴隶贩子们卖来卖去，后来幸运地被老鼠城的汉尼拔收养，成为了食人鼠的儿子，于是他就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
斑鸠。
老鼠城里都是些成天打打杀杀的糙汉子，他们哪里知道该怎么把小孩儿给带大，为了怕小时候的斑鸠寂寞，便不知道从哪逮了只毛都没长齐的雏鸟，权当是给斑鸠当玩具了。
渐渐地雏鸟长大了，斑鸠从别人那里知道这种鸟叫做“斑鸠”，不知道为什么，斑鸠就是很喜欢这种看上去傻傻呆呆的鸟，它们和鸽子长得很像，却又不是鸽子，看着“斑鸠”拍拍翅膀就能飞上天空的样子，小时候的斑鸠很是羡慕。
有一天“斑鸠”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斑鸠为此伤心了很久，令当时小小的他心境有所改变，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斑鸠了解了老鼠城是如何统领周围城镇的，再加上正处青春期的他与汉尼拔的父子关系也陷入了危机当中，斑鸠忽然想起了曾经振翅飞走的“斑鸠”。
……
所以说来说去，名字对于一个人来说是相当重要的，普通人就算是养个宠物都会为其取个名字，连阿猫阿狗都不是无名氏，“不败传奇”又怎么可能没有名字。
因此斑鸠认为他不是没有名字，而是“不想提起自己的名字”，这可能很他的过去有关系，斑鸠没有怪异的窥伺癖，他并不想要深入地探究面前这个白人青年曾经的故事。
既然该做的基本礼仪都已经做足，斑鸠活动了一下左右两边肩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瞬间进入狂怒状态，了解“先下手为强”之重要性的斑鸠一上来就是奔着拼命去的，他知道“不败传奇”有着近乎夸张的战绩，柏朗说他比“碎木机”要厉害多了，即便柏朗没有亲自跟“不败传奇”交过手，能够这么说，足见“不败传奇”在地下拳场观众们眼中的地位。
对待高手，斑鸠并不准备多做试探，因为任何的试探都意味着可能丧失的进攻机会，斑鸠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不能奢侈地选择最为稳妥的对战方式，要想击败“不败传奇”，斑鸠自知需要冒点风险。
狂怒状态下斑鸠的身体素质已经提升到了惊人的程度，十几米距离对他来说仅仅是转瞬即至的小意思，眼瞅着和“不败传奇”之间仅隔着三两步的距离，斑鸠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准备一拳将“不败传奇”给击飞出去。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不败传奇”已经败了。
然而他被称作“不败传奇”绝非毫无道理的，即将把拳头砸在他脸上的斑鸠蓦地精神一阵恍惚，再醒过神来时，“不败传奇”已经站到了擂台的另外一边，而斑鸠则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斑鸠没弄清楚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在场的观众们却是看了个分明，——“霹雳小子”气势汹汹的挥舞着拳头向前狂奔，谁知跑着跑着就跟喝醉了一样，不仅是拳头软了下来，脚底下也跟踩了棉花套一样，踉跄了几步便“噗通”一声摔在了擂台之上。
然后，“不败传奇”便若无其事地走到了擂台另外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在地上迷迷糊糊打着滚的“霹雳小子”。
尽管“不败传奇”在废弃都市中已经近乎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可是亲眼见过他比赛的人还是比较少的，毕竟成名后的他很少露面，剩下的人仅能通过别人的嘴巴来了解他的详细信息。
所以今晚才会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就为了到现场看看“不败传奇”是怎么一个神奇法，——基本上每个人都在说着“不败传奇”战斗方式的奇特，今天总算有幸见识一下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谁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了？”
“不知道啊，‘不败传奇’好像什么都没做？”
“……”
观众们议论纷纷，显然百闻不如一见，谁能想到世界上真有仅凭一个眼神便击倒对手的人物。
地下拳场的观众们没见过，此刻躺在擂台上的斑鸠却见过，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觉得浑身的肌肉都酸麻无比，几乎不受自己大脑的控制，而大脑本身更是像被千百根针扎过了一样，刺痛得厉害。
在经历过短暂的震惊后，同样是第一次看到“不败传奇”出手的裁判开始数秒了。
“一！”
“二！”
“三！”
“四！”
“……”
不少观众已经开始高声为“不败传奇”欢呼了，看样子“霹雳小子”再怎么厉害也并非“不败传奇”的对手，少数人今晚抱着侥幸的心理在“霹雳小子”的身上下了注，这下子算是亏了个血本无归。
“你倒是起来啊！”
人群中，有个把自己全部身家押在斑鸠身上的赌徒两只眼睛都红了，他可是借了高利贷来买“霹雳小子”赢的，如果“霹雳小子”赢了那还一切都好说，超高的赔率不光能够让他还了高利贷，还能连着前几天欠下的赌资给一并还了。
万一“霹雳小子”输了，他面临的可就是比雪球滚得还快的高利贷，要真是这样，他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挥舞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玻璃酒瓶，这位赌徒大兄弟从未觉得生命对自己而言是如此得难以割舍。
……
“你倒是起来啊！”
隐约之间，斑鸠听见的不是来自赌徒的绝望呐喊，他仿佛是听见了一个外表坚强又任性，实际上内心相当柔软的小丫头在向自己高声呼唤，这一刻，仰面躺在擂台上的斑鸠莫名地咧着嘴，笑了。
“七！”
“八！”
“九！”
擂台下的裁判已经准备数第十下了，谁知擂台上的“霹雳小子”竟然赶在数秒结束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别数了，弄得好像就你会数数一样，”斑鸠对裁判说道，“咱们这又不是幼儿园小班的才艺展示。”
第130章 夜雨中的废弃都市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了这么一把，恐怕斑鸠也不会相信面前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白人青年，就是这里每个人都在口耳相传的“不败传奇”，直到见识了对方的手段之后，斑鸠才不得不相信，“不败传奇”是个像舒尔茨一样的捕手。
斑鸠对捕手的了解不多，基本上全部是从小虫那里听来的，他只知道自己刚才在被“不败传奇”看了一眼后，大脑便瞬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整个人就像断电了一样倒在了地上。
这和舒尔茨在糖果城中的表现简直一模一样。
唯一令斑鸠感到庆幸的是，至少他还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膀胱，不至于在擂台上尿了裤子，——仅凭这点，斑鸠就能够断定，“不败传奇”的水平比起舒尔茨来说，还是要差上不少的。
要知道舒尔茨可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倒地抽搐的男人，多少彪形大汉在舒尔茨面前像孩子一样尿了裤子，“不败传奇”厉害归厉害，却显然达不到舒尔茨的高度。
正如同样作为狂人存在的加拉哈德，斑鸠一拳打在对方的身上都没什么反应，而加拉哈德轻易就可以制住斑鸠，由此可见，——即便拥有相同的天赋，水平不同的使用者，也未必能做到相同的效果。
不过对于此时此刻的斑鸠来说，“不败传奇”比得上舒尔茨也好，比不上舒尔茨也罢，他都很难去应付，因为自己连接近对方都做不到，更别提击败对方了。
浑身的肌肉还在微微颤抖，斑鸠凭着狂怒状态下足量的肾上腺素强化了心肺功能，用自己的意志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剧烈跳动的心脏将大量的血液泵送至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当中，令他的皮肤变成了粉红色，像只刚进锅的油焖大虾。
斑鸠站起来了，但他也仅仅是站起来而已。
再多的血液，再强大的心肺功能，也不足以让斑鸠继续进行进一步的动作，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变得微乎其微，仿佛冥冥之中有只大手将他的灵魂从身体中剥离了出去，——斑鸠可以控制自己的大脑，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
“你居然还能站起来。”
擂台的另外一边，“不败传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他跟人交手的次数也不少了，除了他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男人，还从来没见过其他人在自己发动攻势后，还能够从地上爬起来的例子。
“我不仅要站起来，我还要打败你呢。”
斑鸠一面说着狠话，一面尝试着往前迈出一步，可惜他的这些努力都只是徒劳，任凭大脑如何给自己的右腿发出“前进”的指令，斑鸠的右腿都依旧不听使唤。
“你还是放弃吧，”看起来比斑鸠大不了几岁的“不败传奇”缓步向前走着，“我倒是很想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的你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对于你而言，认输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一步步往自己这边走来的“不败传奇”，斑鸠真的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他本以为自己再不济也好歹有还还手的余地吧，那里料到自己面对着“不败传奇”的时候，竟然连动弹一下都成了奢望。
想到这里，斑鸠不禁在心底放声呐喊：
“这到底是什么鬼！”
……
废弃都市终于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点点滴滴地敲打着屋顶、窗框以及地面，这样的雨夜是很少有人会选择外出的，与地下拳场中的热闹喧嚣相比起来，街道上难免显得冷清了许多，几乎没什么行人。
撑着一把普通的黑伞，娜塔莉亚静静地站在空荡荡的十字路口，她还穿着平日里很少脱下的深蓝色制服，要说区别，那就是她的披肩长发已经被扎成了马尾。
娜塔莉亚握着伞柄的右手套着和雨伞颜色相同的皮质手套，想来她插在兜里的左手也同样如此，微微低垂着脑袋，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娜塔莉亚忽然睁开了双眼。
雨幕深处，渐渐出现了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近了、近了、近了，人影变得清晰了起来，是一男一女，——男的体型修长、匀称，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从容与优雅，女的则不停地摩拳擦掌，看样子是个喜欢开门见山的角色。
杰兰特和伊妮德。
抬起眼帘，娜塔莉亚轻轻丢掉了手中的雨伞，任凭雨水打湿自己暗金色马尾与额前刘海，紧了紧双手的皮质手套，雨帘中的娜塔莉亚开始重新扎起了头发。
气氛沉默且肃杀，三个人相遇在分明有四条出路的十字路口，却没有人选择离开，或者对他们来说这四条并非出口，而仅仅是单向的入口，有来无回。
……
“您为什么一定要出现呢，如果您不露面的话，我们本可以当做不知道您在这里的。”
相当罕见的，杰兰特对娜塔莉她的语气非常之恭敬，即使是在面对食人鼠汉尼拔的时候，身为自由之翼“十二人”之一的杰兰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恭敬之意，哪怕汉尼拔当着他的面，吃下了一名用自由之翼成员小腿肉烹饪出来的“大菜”。
“你跟她费什么话，”伊妮德的脾气比杰兰特要火爆多了，她对娜塔莉亚可没什么恭敬的意思，“上头是让咱们抓人来的，要我看，咱们干脆连她也一起给抓回去才好。”
雨势渐猛，“哗哗啦啦”地吵得人心烦意乱。
“我不会让你们把她带回去的。”
无论是杰兰特的彬彬有礼，还是伊妮德的粗鲁不堪，娜塔莉亚都表现得无动于衷，因为她知道打从自己决定出现在这个十字路口起，双方之间的矛盾就不是凭借语言就能够解决的。
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拳头底下见真章。
杰兰特自然不必多说了，他能够成为“十二人”中的一员，靠的可不是他待人接物时的谦逊态度。
伊妮德虽然不是“十二人”的成员，但她能够成为杰兰特的搭档，这便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谁也不知道娜塔莉亚究竟哪来的勇气，敢站在这里以一敌二。
第131章 吃醋的女人最可怕
从杰兰特的态度来看，他确实是在避免跟娜塔莉亚的交战，毕竟作为自由之翼中资历比较老的一辈，杰兰特远比伊妮德更清楚娜塔莉亚所拥有的实力，所以如果能够不跟娜塔莉亚动手的话，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当然了，上头的命令摆在那呢，杰兰特只是在尝试劝说娜塔莉亚再好好想想，自从她离开了自由之翼至今已经过去了很久，对于擅自脱离组织的人，自由之翼向来不会放弃追捕，除非是比较麻烦的角色，娜塔莉亚显然归属于这一范畴。
不过娜塔莉亚若是铁了心地站在自由之翼的对立面，自由之翼也不会多么顾及往昔的旧情，还是会选择下手的。
正如杰兰特先前所说的那样，如果娜塔莉亚没有选择出现在这里，而是继续以旁观者的身份存在，想必他还有理由说服伊妮德不去管隐居在这里的娜塔莉她，可惜的是，娜塔莉亚自己站了出来。
娜塔莉亚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杰兰特和伊妮德千里迢迢赶到废弃都市的目的只有一个，——抓回小虫。
小虫的父亲是自由之翼的前任领袖，新领袖上台以后，小虫便携带着一个秘密逃出了自由之翼，在加拉哈德等人的帮助下，她一路辗转经由了新帝国的势力范围，最终逃入了法外之地。
杰兰特和伊妮德两个人奉命抓回小虫，不同于法外之地中的其他人，杰兰特知道小虫身上的秘密是什么，因此即便有娜塔莉亚护着她，他也都得把小虫给抓回去。
“值得吗。”
这是杰兰特对娜塔莉亚最后的问题。
回想当初，尚是少年的杰兰特刚刚加入自由之翼的时候，娜塔莉亚曾经做过他一段时间的导师，是娜塔莉亚领着杰兰特在这条路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没有娜塔莉亚帮他打下的基础，杰兰特也未必能够成为“十二人”中的一员。
正因如此，杰兰特对娜塔莉亚才会格外敬重，因为于他而言，娜塔莉亚永远是那个温柔娴静的导师，杰兰特依旧记着第一次相见时，夕阳下她坐在桌边微笑的侧脸，美丽得不可方物。
只是十多年后的再次相逢，彼此之间已经生疏了不少，冷冰冰的雨水打在杰兰特的脸上，也打在了他的心头。
见杰兰特非常罕见地神情恍惚了，身为女人的伊妮德哪里猜不到他此时此刻的想法，转过头，伊妮德看向娜塔莉亚的双眼中喷薄着怒火，捏紧了拳头，伊妮德怒吼着向娜塔莉亚冲了过去。
……
不像杰兰特一样在很久之前就加入了自由之翼，伊妮德加入自由之翼时，娜塔莉亚早已经离开了自由之翼，伊妮德还记得第一次听到“娜塔莉亚”这四个字的时候，是杰兰特在深情地注视着一张老照片。
那张照片杰兰特多年来始终随身携带，从来不肯轻易示人，就因为伊妮德在从杰兰特手中抢过照片时意外弄破了一角，杰兰特差点当场暴走，估计要不是看伊妮德是个女人的话，一向绅士的杰兰特就要动手打她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伊妮德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见到杰兰特如此失态，后来她多方打听，终于打听到老照片中的女人叫做娜塔莉亚，从那时起，伊妮德便把这四个字记在了心里。
不，应该说是刻在了心里，——找到她，然后除掉她。
伊妮德喜欢杰兰特，非常喜欢的那种喜欢，这在自由之翼中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杰兰特长相英俊，身材高大匀称，无论说话做事都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别看伊妮德自己是风风火火的，对于杰兰特这样的“绅士”，伊妮德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相信如果杰兰特开口的话，伊妮德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他深入地发展比“同伴更亲密的关系”，可惜在任何方面都精明无比的杰兰特偏偏看不透伊妮德的心思，或者说他不想看透。
伊妮德知道杰兰特的心思，也知道是那个叫做“娜塔莉亚”的女人在捣鬼，好在成天被杰兰特搂在怀里的仅仅是一张发黄了的老照片，娜塔莉亚本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一张照片而已，伊妮德觉得自己之要多花点心思，迟早能够取代它在杰兰特心目中的地位。
事情的确在按照伊妮德的设想发展，她和杰兰特的关系的确在变得越来越亲密，两个人经常结伴执行任务，外人甚至已经将他俩给看成了一对情侣。
唯有伊妮德自己清楚，这“情侣”两个字还得打个引号，因为她要想搬进杰兰特的心里，首先要把“娜塔莉亚”给彻底赶出去。
时间会带走一切的。
果不其然，数年的时间让杰兰特从当初“时时刻刻要将照片揣在自己的怀里”，变成了现在“偶尔想起来才会拿着照片看一看”，这种进步在伊妮德看来，距离成功已经不远了。
谁知如同梦魇一样的“娜塔莉亚”四个字又出现在了伊妮德的眼前。
……
数天之前，在别处寻找小虫踪迹的杰兰特和伊妮德获悉，小虫出现在了废弃都市附近，急于完成任务的伊妮德当即兴高采烈，她本打算完成了这次任务回去以后就当众跟杰兰特表白。
想来双方的感情逐步升温，火候也差不多到了该在一起的时候，再者伊妮德又是个女人，她自知有绅士风范的杰兰特肯定不会在许多人的面前让自己难堪，所以对于不久之后的表白，伊妮德有着相当大的把握。
伊妮德万万没想到，更详细的情报表明，废弃都市中不仅有自己和杰兰特正在追捕的小虫，还有个自己最不愿意听到其名字的人物，更令伊妮德不安的是，杰兰特似乎早就知道她在这里。
看来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杰兰特还是放不下她。
于是伊妮德假装自己并不在意什么“娜塔莉亚”，她假装自己只是公事公办而已，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在杰兰特面前的尴尬，殊不知杰兰特此时根本不关心她尴尬不尴尬，他恨不能立即前往废弃都市，去见一见十多年没见过的娜塔莉亚。
……
这让伊妮德出离了愤怒，她倒想要看看，娜塔莉亚凭什么能够霸占杰兰特的心思这么多年，等到亲眼看到了娜塔莉亚本人了以后，愤怒至极的伊妮德哪里还管什么任务不任务，她咆哮着冲向了娜塔莉亚，同时嘴里大声吼着：
“去死吧！”
第132章 两个女人的对决
伊妮德此前从来没有见过娜塔莉亚，但她这些年来陪在杰兰特身边，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始终都是杰兰特对娜塔莉亚有多难以忘怀，因此她深深地嫉恨着娜塔莉亚，这时候发作起来，已经有点让她失去理智了。
寒风冷雨，伊妮德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双脚在积满了雨水的街道上踩出一朵又一朵的水花，举着拳头的伊妮德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狂奔而来，不亏是杰兰特的搭档，伊妮德展现出了堪称强大的实力，——在距离娜塔莉亚还剩三五米的时候她猛然跃起，于是漫天雨幕都为之一滞，迟迟不肯落下。
“轰！”
伊妮德一拳落下，娜塔莉亚虽然侧身躲过，她脚下的地面却被砸出个直径约莫半米的凹陷，蛛网状的裂痕遍布其上，碎石混合着雨水向周围肆无忌惮地飞溅着。
“嗖嗖嗖。”
无数石子擦着娜塔莉亚身上的套裙，射向了远处的黑暗当中，娜塔莉亚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伊妮德的身上，她的双眼直视前方，看着仍旧一动未动的杰兰特，——因为杰兰特之前问了她一个问题，娜塔莉亚还在思考着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有些事情是总得要想出个答案的，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疯狂的伊妮德第一拳没有击中娜塔莉亚，她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抖擞了精神，从地下拔出了自己的右拳，伊妮德又对准身前的娜塔莉亚连出数拳。
她的拳头快得甚至能够带出残影，以至于在她的身体和娜塔莉亚之间形成了一个由无数拳影构成的“无雨带”，与她出拳的速度相比起来，雨水落下的速度显然有点不够看的。
如果斑鸠能够有幸目的这一场景的话，他大概会被伊妮德如此夸张的出拳速度给吓到，但更让他惊讶的，一定是娜塔莉亚躲闪的速度。
伊妮德的拳头确实够快，却仍旧摸不到娜塔莉亚的边儿，娜塔莉亚就好像是随风而动的一团阴影，伊妮德的拳头往哪出，她的身体就会提前向另外一边躲闪，令伊妮德始终打不到她。
这两个人一个步步向前紧逼，一个缓缓后退防守，期间也不知道伊妮德究竟出了多少拳，总而言之，无论是伊妮德的进攻，还是娜塔莉亚的防守，都是以一种超越了常人理解的速度在进行着。
或许，她们两个真的不是普通人类。
眼看着娜塔莉亚被伊妮德逼到了墙角，后者想要趁机一举将对手给击败，此时的娜塔莉亚知道自己不能再一味地防守了，——她终于将自己插在口袋里的两只手拿了出来。
由于起手时的角度不太好，娜塔莉亚的拳头几乎是贴着一侧的墙壁抬起来的，犹如烧得火红的餐刀划过黄油块，娜塔莉亚的拳头竟然生生在墙壁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砰”的一声撞在了伊妮德的拳头上。
伊妮德的攻势便到此为止了。
本想要以凌空跃击来击败娜塔莉亚的她，被娜塔莉亚一拳给向后打飞了出去，好似掉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身体变成了滚地葫芦，“骨碌碌”滚出去好远。
直到此时，她们两个人拳头对撞时的震动才扩散开来，——无数的雨水以碰撞处为中心向四周飞速激射，劲风扑面，首当其冲的娜塔莉亚也不得不用手在面前稍微遮了遮。
一甩脑后湿漉漉的马尾，娜塔莉亚似乎很不喜欢这种站在大雨里跟人动手的感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寸寸龟裂的地面，皱起了眉头。
娜塔莉亚的情绪是“不高兴”，伊妮德的情绪则是混杂着震惊的恼羞成怒，从满是污泥的雨水中爬起身，伊妮德愤恨地盯着毫发无伤的娜塔莉亚，——假如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娜塔莉亚已经被她碎尸万段了。
整个右臂不住地颤抖着，伊妮德没想到娜塔莉亚身体强度这么夸张，看来“心灵冲击”计划当年就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说来说去，你也只不过是个没有改进的最初实验体罢了，”伊妮德的脸色渐渐回归于平静，“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更加完美的最新实验体，所以不要以为轻而易举地就能赢过我，我还没使出全力呢。”
伊妮德嘴上在放着狠话，心里对娜塔莉亚的评价已经提升到了新的高度，看样子自己单打独斗未必是娜塔莉亚的对手了。
“你还不帮忙？”
转过身，伊妮德大声吼着的对象是杰兰特，按说她和杰兰特两个人最近几年都是共同外出执行任务，彼此间怎么说也应该有着不错的默契了，既然伊妮德觉得自己打不过娜塔莉亚，召唤队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惜杰兰特也在等着娜塔莉亚回答自己的问题，对于伊妮德的大喊大叫，他并没有太多的回应，——眯起了双眼，杰兰特仍旧跟个木桩子一样杵在了原地。
“男人都是混蛋！”
气恼到了极点的伊妮德撸起自己的袖管，她瞪了杰兰特一眼，随即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娜塔莉亚的身上，如同猛兽般发出一声咆哮，伊妮德挥着拳头再度向娜塔莉亚冲了过去。
二十五米。
十五米。
五米。
伊妮德越冲越快，转瞬之间已经到了娜塔莉亚的面前，如果说前面那一拳她出了七成的力气，那么这一拳，伊妮德足足使出了十二成的力气，她不管不顾地挥拳攻击，一时间气势无双。
……
“啪！”
娜塔莉亚没像之前一样跟伊妮德对拳，她选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用手掌去抓住伊妮德的拳头。
结果还真被娜塔莉亚给抓住了。
伊妮德恍如子弹出膛的拳头硬是没能击穿娜塔莉亚的手掌，任凭伊妮德的气势如何骇人，娜塔莉亚还是保持着原先的站立姿态。
“唰！”
来自伊妮德拳头上的巨大冲击力，将娜塔莉亚周身的雨水都给向后震飞了出去，还有娜塔莉亚脚下的地面，本就出现了无数裂痕的地面这一刻再也承受不住了，“噼噼啪啪”地破碎着、下沉着。
……
娜塔莉亚终于被击退了，半步。
人还在半空中的伊妮德已经没有后续的进攻手段了，接下了她这一记猛击的娜塔莉亚随手一甩，顿时将伊妮德给甩进了旁边的建筑之内，“轰轰”一声巨响，一幢三层小楼便就此成为了废墟。
烟尘很快被雨水压了下去，娜塔莉亚望向不远处的杰兰特，目光坚定地给出了自己思考了半天才得出的答案：
“值得。”
娜塔莉亚如是说道。
第133章 残次品
外面的世界下着雨，清清冷冷的，地下拳场内的世界却处于许久未见的火热当中，因为很多人今天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着“不败传奇”继续他的不败神话。
在场的观众们都觉得“霹雳小子”完了，他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不败传奇”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并不如何粗壮的右手，扼住了他的喉咙，相信要不了多久，“霹雳小子”就会被活活掐死。
“掐死他！”
“掐死他！”
“掐死他！”
观众们永远热衷于看到这种戏码，他们挥舞着拳头，没人在意先前还为“霹雳小子”呐喊助威的赌徒大兄弟，这一刻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完了完了，全完了。
且不说欠下的高利贷，只说他最近几天还欠着的赌资，就不是他轻而易举能够换上的，这下子债上加债，恐怕今晚过后，他就会变成某条小巷中的一具冰冷尸体，第二天被在垃圾堆中翻捡食物的乞丐给发现。
观众们的情绪越来越亢奋，“不败传奇”也的的确确在用力扼紧斑鸠的咽喉，由于窒息，斑鸠的眼球上都布满了血丝，可惜他还是无法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
嘴角甚至都开始吐泡泡了，斑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一个死法，——这也太憋屈，太窝囊了吧。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完蛋了？
不信命的斑鸠还在进行着徒劳的努力，然而都说了是徒劳，这意味着斑鸠除了继续把牙关咬紧之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不败传奇”给掐死。
眼前出现了无数幻影，随即所有的色彩逐渐黯淡，最后变为深邃迷离的黑暗，斑鸠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脱离身体，向着高处有光亮的地方飘然而去，那里应该叫做天堂。
……
“啪。”
斑鸠的灵魂距离天堂还有一段距离呢，一只大手便猛地拍打在了斑鸠的脑袋上，浑身一震，前一刻还处于濒死状态的斑鸠这一刻已经恢复了清醒，他双手捂着自己被掐得通红的脖子，干咳着连连向后退去。
一直退到了擂台的最边缘，斑鸠双手扶着绳索，缓缓地坐在了地上，他拼了命地大口喘着气，像一条被灰熊抓上岸的大马哈鱼。
终于得救了。
差点被“不败传奇”掐死的斑鸠气尚没有喘匀，便着急忙慌地抬起了脑袋，想要看看“不败传奇”有没有继续向自己攻来。
奇怪的是始终处于上风的“不败传奇”非但没有趁胜追击，他还眯着眼睛向后退了好几步，神情慌张的样子，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情景，令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那么是谁救了自己呢？
暂时不用担心“不败传奇”的斑鸠举目四眺，观众们的呼声此时已经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擂台下一名将身体裹在黑色斗篷中的男子身上。
鸦雀无声。
原先大家都以为这场对决到此为止了，谁料场下的这名男子突然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然后“不败传奇”就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开，仿佛他手里抓着的已不再是“霹雳小子”的脖子，而是一条毒蛇一般。
斑鸠也注意到了这个男人，不知怎么的，即便对方的容貌被兜帽给遮住了，斑鸠却还是觉得自己见过对方，因为他的身上有一股斑鸠非常熟悉的气质，至于具体是什么，斑鸠一时间还有点说不上来。
他到底是谁？
……
地下拳场的三楼之上，铁青着脸色的徐大福面色稍稍缓和，他刚才还以为斑鸠输定了呢，一想到对面斯宾塞那令人作呕的笑容，徐大福差点被气得吐血。
废物！真是废物！
今晚全场最尊贵的嘉宾，也就是废弃都市居民委员会的现任会长，人称总督的那个男人，他原本是徐大福邀请来观看比赛的，结果徐大福跟总督还没交谈两句，斯宾塞便横插了一竿子，将总督给请到他的贵宾室那边去了。
徐大福的实力本就比斯宾塞差了一些，当时“不败传奇”又占了绝对的上风，徐大福就是想留总督在身边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他只能假装客气地恭送着对方离开，然后看斯宾塞是如何跟总督把酒言欢的。
一想到自己的客人被斯宾塞抢走，还是当着面毫无道理地抢走，徐大福就不由得把气全撒在了没打过“不败传奇”的斑鸠身上，——不管今天晚上“不败传奇”有没有杀了他，等到比赛结束，自己都会让他彻底地在废弃都市消失！
打定了主意的徐大福恶狠狠地向着下面扫了一眼，之后他就像其他观众一样，看到了那个裹着黑色斗篷的神秘男子，再之后，徐大福还是和其他观众一样，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一个“不败传奇”就够让人吃惊的了，怎么又冒出来个好像比“不败传奇”还厉害一些的神秘男子。
他到底是谁？
……
“你终于还是找到我了。”
擂台之上，“不败传奇”的目光跳过了斑鸠的肩膀，径直地望向擂台下面的神秘男子，对于“不败传奇”来说，这个神秘男子可算不上有多么神秘，他知道对方的身份，以及来到这里的目的。
“所以你是自己了断呢，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几乎在神秘男子开口说话的一瞬间，斑鸠便记起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听过他的声音，不过斑鸠对此颇为不敢置信，他看看“不败传奇”，又看看神秘男子，表情震惊地无以复加。
“我并不是残次品，”擂台上的“不败传奇”轻轻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我不也没出问题吗，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这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神秘男子缓缓说道，“当年的事故因我而起，你们几个才有机会趁乱逃了出来，相信你也清楚自己身上的问题，为了不让这里其他无辜的人类受到牵连，你最好还是自己了断吧。”
闭上双眼，“不败传奇”陷入了沉默当中，看得出来他是在思考着神秘男子的建议，半晌，重新睁开眼的“不败传奇”显然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他的回答是很简单的一个字：
“不。”
“真是麻烦。”
神秘男子完全无视周围震惊的围观群众，他缓步走上了擂台，掀开了自己的兜帽，这时候坐在地上仰望着他的斑鸠，终于得以大声喊出他憋在嗓子里半天的三个字了：
“舒尔茨！”
第134章 十八号实验体
“你好啊，想要改变世界的小朋友。”
阔别许久，再次见到斑鸠的舒尔茨还是和之前一样，相貌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微笑的神态、温和的语气也都一如往昔，要说变化，那就是他已不像在糖果城一样，给人一种“傻帽儿”的感觉。
看样子舒尔茨不仅实力过人，演技方面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不觉间，斑鸠竟然能够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由于舒尔茨出现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斑鸠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他拍拍屁股从擂台的地板上爬起来，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舒尔茨。
“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舒尔茨将斑鸠往旁边推了推，让他不要挡在自己和“不败传奇”之间，“等我先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再跟你详细解释吧，对了，我好像没看到那个丫头，她去哪了？”
舒尔茨转着脖子往擂台周围看了一圈，他来之前可是切切实实地答应了娜塔莉亚，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行动伤害到她的。
既然此时说到了小虫，斑鸠下意识地便抬起了头，看向了三楼正趴在栏杆上往下张望的徐大福，两个人的目光刚一对碰，徐大福就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了。
不过徐大福也不是太担心，毕竟小虫在他的手里呢，想来斑鸠怎么着都难免投鼠忌器，不敢对自己乱来的。
但愿如此吧。
舒尔茨也顺着斑鸠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他倒没有太多时间去体会徐大福复杂的心理活动，重新看向了“不败传奇”，舒尔茨低声对身旁的斑鸠说道：
“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可是……”
斑鸠话还没有说完，舒尔茨便用斩钉截铁的眼神打断了他，无奈何，斑鸠只好垂着头往擂台下面走去。
这一幕把场下的裁判都给看得呆了，他主持了比赛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完好无损地自己往擂台下面走，以前要么是一方被活活打死在擂台上，要么是两个人都重伤倒地不起，比赛从来没有以这种“和平”的方式结束过。
……
“你在干什么！”
裁判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三楼的徐大福忍不住了，要知道斑鸠是他专门找来击败“不败传奇”的，是个人都知道，走下擂台就意味着认输，如果斑鸠就这么不战而降，自己以后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斯宾塞压在身子底下了？
“你敢走下来，我就杀了你的同伴！”
听到徐大福了徐大福的威胁，舒尔茨的反应比斑鸠还要迅速，——抬手打了个响指，刚才还指着斑鸠破口大骂的徐大福，此刻已经“咕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哗啦。”
一阵枪栓拉动的声音，几乎在徐大福倒下的一瞬间，始终站在他身边的一黑一白两名保镖同时掏出抢来，对准下面的舒尔茨就要开枪射击。
周围的围观群众终于从徐大福莫名倒下的惊讶中清醒过来，眼见着有人要开枪，生怕自己遭受池鱼之殃的围观群众们惊声尖叫着四散逃开。
然而舒尔茨的动作比黑白双煞要快多了，这一次他连多余的动作都没做，直接瞥了那两人一眼，他俩便眼珠子一翻，口吐白沫地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围观群众们叫得更大声了，场面登时乱成一团。
……
舒尔茨忙着应付这些算不上状况的状况，“不败传奇”也没有杵在一旁闲着，他看准了舒尔茨出手的空当，猛地向前探出双手，亮出手心，扯着嗓子吼道：
“冲击！”
一阵激荡的气流喷薄而出，舒尔茨正后方的墙体“啪擦”一声显出道道裂痕，首当其冲的舒尔茨却连根头发都没有乱，转过头，舒尔茨对“不败传奇”摇了摇手指，说道：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残次品？”
遭受了羞辱的“不败传奇”并没有因此恼羞成怒，他知道与舒尔茨比起来，自己或许连“残次品”都算不上，可这并没有什么，因为舒尔茨从来就不是普通人，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舒尔茨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但“不败传奇”自己又何尝还是普通的人类呢。
“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作为最后一个外逃实验体的我，在第二形态下究竟有什么本事吧，毕竟这些年你杀死了所有的外逃实验体，应该也见识过他们每个人的特殊本领了。”
“只有我还活着，”面露疯狂之色的“不败传奇”边说话，边脱去了自己的上衣，“当年的十八号实验体，瞧，编号还刻在我的胸口呢。”
果然，在“不败传奇”的胸口上有着“0018”四个数字，呈醒目的红色，只是这几个数字上遍布刀痕，应该是有人想要用伤疤来掩盖这四个数字，却没什么效果。
怪不得之前斑鸠在问“不败传奇”的名字时，他说自己并没有什么名字呢，——“不败传奇”没有骗斑鸠，他的确没有名字，他有的仅仅是一个编号而已。
0018。
“我知道第二形态是不可逆的转变，我也没想过再变回人类，事实上我许多时候都会忘记自己还是人类，你大概不知道，我脑袋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呢喃着，悉悉索索的，它告诉我，只要我进入了第二形态，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烦恼了。”
“所以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
已经彻底陷入疯狂之中的“不败传奇”仰天长啸，他的这一声喊，把楼上楼下好几百号围观群众都给吓得不轻，因为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里哪还有半点人类的感觉，像是头从沉睡中醒来的怪兽，发出了最为原始、野蛮的咆哮。
“啊！”
伴随着“不败传奇”撕心裂肺惨叫，他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变得紧绷绷的，一块又一块的凸起无规则地出现又消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迫切地想要从他身体中钻出来。
紧绷的皮肤裂开了一道道血口，“不败传奇”，或者说是十八号实验体的血液滴在了擂台地板上，“滋滋啦啦”地烫起了一片蒸汽，他本人则在蒸汽的笼罩下捂着脸跪了下去，很快便再也看不见了。
至此，围观群众们被彻底惊呆，一个个瞠目结舌的，不清楚正在上演的是什么戏码。
第135章 伊妮德生气了
大雨如瓢泼。
静立于雨中的娜塔莉亚浑身都已经湿透，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好冷，因为雨水所携带的冰冷并不足以带走她血液中的火热，——这里所说的“火热”并不是某种修辞手法，而是真正的热量。
或许是由于娜塔莉亚的血液太过“火热”，以至于她的身体周围甚至开始氤氲起了雾气，迷迷蒙蒙的，令她本就美丽的容颜更增添了一丝镜花水月般的虚无感，叫人捉摸不透。
面对着自由之翼“十二人”之一的杰兰特，娜塔莉亚并不像面对着伊妮德时那样轻松，不过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学生，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杰兰特或者伊妮德，将小虫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掳走。
小虫和她长得很像，尽管娜塔莉亚很久之前就说过，不会再过问和自由之翼有关的任何事情，但在见到了小虫以后，娜塔莉亚哪里还会管自己说过什么，她选择了保护小虫，站在了自由之翼的对立面。
曾经有很多人像此时的娜塔莉亚站在了自由之翼的对立面，作为能够跟新帝国比肩的庞然大物，自由之翼用实际行动让那些人付出了代价，除了少数几个实力堪称变态的人物之外，哪还有人听说过其他人的名字。
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吗，都被自由之翼找到并杀死了呗。
近二十年来，擅自脱离的娜塔莉亚之所以没有被自由之翼追捕，原因不仅仅在于她本身拥有着超强的实力，更在于主动领取追捕她任务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站在大雨另外一边的杰兰特。
说杰兰特傻也好，说杰兰特痴心妄想也罢，总之这个娜塔莉亚曾经的学生心中还抱有一丝期冀，他希望着娜塔莉亚能够回到自由之翼，结束彼此之间的敌对状态。
然而杰兰特也知道，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娜塔莉亚基本上已经不可能再重回自由之翼了，所以他干脆不再主动去找娜塔莉亚，为的就是不想亲耳听见她说出那句话。
如果娜塔莉亚真的面对面跟杰兰特这样说了，杰兰特便再也没有“掩耳盗铃”的可能，不得不跟娜塔莉亚成为敌人，而这是杰兰特最最不愿意看到的状况。
一旦成为了敌人，杰兰特不是要杀死娜塔莉亚，就是被娜塔莉亚给杀死，无论是杀死对方还是被对方杀死，对于杰兰特来说，这实在是太难以抉择了。
“值得就好。”
沉默半晌的杰兰特抬头看了看天空，任凭雨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又顺着眼角滑至腮边，最后落在了地上。
……
“轰隆隆。”
一片废墟当中，伊妮德灰头土脸地从里面钻了出来，雨水混合着灰尘糊了她满脸，接了捧雨水洗了洗脸，伊妮德踢开脚边的几块碎石，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又向前走了几步，处在娜塔莉亚和杰兰特之间。
三个人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你是真的把我惹生气了。”
伊妮德看起来没受什么伤，事实上她也确实没受什么伤，不过被娜塔莉亚随手丢到了一边，这让伊妮德的自尊心很受伤，尤其还是当着杰兰特的面。
恨恨地侧着脑袋啐了一口，伊妮德双手伸到了背后，缓缓解开绑在自己背后的两个皮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每一个皮套大概都差不多有小臂长短，只是不管露在外面的柄还是皮套本身，颜色都是纯黑纯黑的，在如此黑夜中叫人很难分辨出来。
两柄狗腿弯刀。
刃口闪烁着阵阵寒光，伊妮德的这两柄狗腿弯刀不仅刀柄是黑色的，就连刀身也是黑色的，跟她那一身黑色皮衣还是非常相配的。
伊妮德神色轻松将两柄狗腿弯刀掂来掂去，仿佛有这两样家伙在手，她就已经不再是先前仅能将娜塔莉亚逼退半步的程度了。
这一次，伊妮德是来真的。
“你一个人不是她的对手。”
寒风冷雨中，杰兰特缓步走到了伊妮德的身边，像这些年中任何一次他俩并肩对敌时一般。伊妮德虽然挺不愿意承认杰兰特的说法，但杰兰特好歹是最后选择了站在自己这边，于是她点了点头，装作认可的样子。
……
雨势越来越大，不禁令人怀疑天空是不是漏了个大窟窿，否则雨又怎么可能会下得如此之大，废弃都市以前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天倒是始终阴阴沉沉的，真正下雨都已经算是比较少见的情况了，更别说下得这么大的。
人家都说暴风雨前的平静，可今天的废弃都市并没有经历任何暴风雨前的平静，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夕之间爆发了，令人猝不及防。
或许废弃都市阴沉的天空就像是这里的局势一般，——阴阴沉沉了那么久，成天憋着也确实挺难受的，所以要么不下，要下就下场大的，下个痛痛快快。
……
挥舞着两柄狗腿弯刀，伊妮德不再像先前一样在发动攻击时大吼大叫了，她无声地向前奔跑着，挡住去路的雨滴则全部被她手中的狗腿弯刀削碎，变成了无数更细小的雨滴，然后再次被削碎。
伊妮德和娜塔莉亚之间仅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眨眼之间，伊妮德已经冲到了娜塔莉亚的面前，高高扬起的右手顺势下落，狗腿弯刀瞬时划破了她身前的雨幕，——上半部的雨滴莫名地停滞下来，下半部的雨滴则早已落在了地上。
又落空了。
娜塔莉亚的反应终究比伊妮德快了一些，她在伊妮德得手前便一个侧身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一击落空的伊妮德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她握着另外一柄狗腿弯刀的左手趁机横着划过，没有奔着娜塔莉亚的躯干而去，伊妮德选择突袭娜塔莉亚的小腿。
还是没击中。
要说娜塔莉亚的神经反射速度，那绝对比身为狂人的斑鸠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她闪身的同时还不忘后退，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伊妮德的抽冷子突袭。
然而伊妮德不止有这两手，她等的就是娜塔莉亚后退的这一刻。
“去死吧！”
伊妮德前两下竟然都是佯攻，她看准了娜塔莉亚因为后退，而暂时无法做出其他躲避动作的机会，倒转了两柄狗腿弯刀，反握在手中，对着娜塔莉亚的两个肩膀就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