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章:出窍破劫,劫心之地【合两更】
与此同时,流金城内,一身着布袍的老者趋步而行。
老者有着一副苍容之貌,脸上的皱纹凹凸有致,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
熙攘的人群,擦身而过,老者身处其中,显得毫不起眼。
有那么一瞬,老者突然顿下脚步,他微微抬眼,但见一颗枯木摇曳于残风之中。
老者笑了笑,道:“枯木虽枯,生机未绝,遇秋而寂,逢春而茂。而春秋之隔,近乎弹指,尘叶也做倏然而出,倏然又隐。”
说着说着,老者的身影渐变虚幻,直至最后,只留一抹缱绻的微笑,摆渡时空,经久不散。
同一时刻,流金城外,有一女子停驻以望。
女子生得满面愁容,好一副憔悴模样。
长时间以来,她独行独坐,念愁日千里丝雨,凝眸处,烟柳青青,却无声觅得了诸多旧愁。
此时,女子静默而立着,萦绕其身的,唯余冷冷清清,凄凄切切。
她微微举首,望眼之下,思如潮涌,再难降息。
女子不作别人,正是西门剑馨,她忘不掉那一日的细雨微泣、斜风渐起。
那时,天幕好似披上了一层薄纱——轻烟,晓雾。
雨中,云飞雾起,远近皆朦胧。
朦胧中,有一男子静静伫立,他身着一袭素青长袍,任凭雨滴丝丝缕缕地打在身上。
雨点看不见,也数不清。
落雨,迷迷漫漫,却遮不住男子的神气高朗,他一动不动,轩轩然如朝霞举。
男子的身影,早于西门剑馨的心头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
稍作停顿,西门剑馨提步迈入流金城内。
翌日。
风起,狂沙漫舞,朦胧了整个流金城域,幽暗的天际铁音争鸣。
天翊等人自静修中醒来,望漫天风尘,黑云压城,不由心生抑郁。
武忘道:“老大,这流金城的天,说变就变,看这模样,似有暴风雨来袭之势!”
天翊笑了笑,道:“心定则风止!”
武忘讪讪一笑,好一副莫名之态。
无忆等人则作闲悠状,眼下该做的事都已做毕,只待绝尘醒来,便可风火归登云。
千钰怔了怔,开口道:“不忘,登云峰真的那般险绝不成?”
打从青霖将众人收归成狂客的一员后,武忘、无忆便与众人言道了许多登云往事。
在千钰等人看来,以天翊如今的实力,想要重临登云只作轻而易举。
天翊神色一沉,道:“登云峰并不险绝,甚至风澜大陆的万千之峰,都不作险绝,这世上,真正的险绝的是人心。”
闻言,史大彪轻声一叹,道:“人心难测,有如深渊,有如险壑。”
天翊饶有意味地瞅了眼史大彪,最近这些日子,史大彪鲜有与他言对。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天翊洞悉了“刀域”之事,方才让史大彪耿耿于怀。
闻听史大彪之言,武忘等人的脸色顿变得有些阴郁起来。
一时间,气氛略显沉抑。
南宫盈盈见状,连凑到武忘身旁,继而好不避讳地挽起后者的臂弯,道:“武忘哥哥,要不我们到城中逛逛?”
武忘稍愣,接着欣然点了点头,若是换做以往,他只会义正言辞地予以拒绝。
紧随着,两人与天翊示意一眼后,便朝着客栈外走去。
无忆顿了顿,道:“反正闲来无事,我也随死胖子他们出去走走吧!”
这之后,千钰、千叶、幻茵、大青、小笨也纷纷而去,就连史大彪,竟也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客栈。
不消多时,客栈内便只剩天翊、青霖、闫帅以及若蓝。
闫帅道:“不忘,你是否心有所感?”
天翊一愣,道:“盗帅前辈,你说的可是不久后的登云之行?”
闫帅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总感觉,登云一行,更像是一曲绝唱!”
闻言,天翊的脸色倏变得凝沉无比,他没有开口回应什么,萦绕心头的沉郁却难以理开。
下一刻,天翊迈步朝着绝尘的房中走去。
青霖见状,淡淡道:“不忘,你的肩上,背负了太多太多,我想在狂龙的心中,你应该活得不羁洒脱才是!”
听地“狂龙”两字,天翊的身子突然顿住。
别人不知这两字寓意何为,他又岂会不知?
他的老师,名唤烈阳,外号——赤焰狂龙。
停顿之余,天翊缓缓道:“青霖老师,你可思念老小子他们?”
青霖笑了笑,笑得很苦涩,道:“无日无夜,无时无刻!”
天翊心下一触,道:“我也是!”
言罢,天翊再不作停,三两提步,人已迈入廊曲之中。
若蓝怔了怔,眸色之中,满多莫名,偏又不失那一份天真无邪。
她与闫帅、青霖示意一眼后,便连连朝着天翊追去。
青霖平复片刻,神色重归如常,盯着闫帅道:“盗帅前辈,登云峰内,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之秘?”
闫帅笑了笑,道:“既是不为人知之秘,我又何以知晓?”
青霖一愣,稍以思量,便已明悟了许多。
正与此时,闫帅突然问道:“青霖,你为何要将千钰等人纳入狂客?”
青霖脸色稍变,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解释些什么,到头却又作无言以对。
闫帅看了看青霖,叹道:“也不知对他们而言,你的那一许点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言罢,闫帅提步离去,只留青霖一人,静默呆立。
此时,绝尘的房中。
天翊安静地待在床边,他之两眼,牢牢凝视着昏沉中的绝尘。
不远处,晓梦冷若冰霜地端坐着,她两眼微闭,不为所动。
时不作多,闫帅与青霖先后到来,两人径直到天翊身旁,继而眸转到绝尘身上。
只见原本萦绕在绝尘周身的金芒,现今已黯淡稀薄了许多。
闫帅道:“绝尘恢复的很快。”
青霖道:“那一颗金还丹,药效不凡,若不然,绝尘想要恢复过来,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天翊沉默不语,神情中有沉思浮掠,他虽不确定,但对贩售给武忘等人药材的老者,却也有了些定测。
就在这时,原本游窜于绝尘身表的金芒,突地没入其体内。
不消片刻,自绝尘的身上,渐散出一股强大的气息。
磅礴的金元之力,浩淼无边,衔天接地,吞吐日月,凌锐呼啸,让人不敢逼视。
见此一幕,天翊突地皱起了眉头,一旁的闫帅与青霖,也作惊诧满面。
晓梦冷面不改,稍以侧首,视线透窗而出。
这一看,只见暗沉的天幕突起厚云激涌。
一时间,朔风劲流,冷颤摇曳,暗云袭涌,九重蒙蒙。
稍许时逝,天穹深处,雷电争吼,霹咆雳哮——“轰隆隆!”
感知这一幕后,闫帅猛地一怔,道:“不好!这是要有天劫降临!”
言罢,闫帅连地看向绝尘。
以他的眼力跟实力,能隐晦地察觉到,无形之中,绝尘身上散溢而出的气势与苍穹深处雷电似有某种奇异的联系。
青霖怔了怔,诧道:“绝尘的实力,本就处于出窍巅峰,难道他这是要进阶了不成?”
闫帅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没错!以他而今这状态,哪里承得了天之三劫?”
炼气一道,过出窍而进劫成,劫成境又分三、五、九劫之境。
欲入三劫境,需受天之三劫,其后以此类推。
绝尘此时依旧昏沉不醒,整个人毫无抵御之力,哪里承得住天劫之力?
听得闫帅与青霖之言后,天翊脸色一沉,转而朝着天幕看去。
这一刻,天翊的眼中浮掠着决然之色,绝尘虽未醒来,但他还在,别说天之三劫,即便天之九劫,天翊也不会让其伤绝尘分毫。
感知到天翊之意后,闫帅道:“不忘,你莫不是想要替绝尘去应劫不成?”
天翊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闫帅道:“不忘,天劫之力,乃顺承于天,贸然以迎,只怕会突生变故!”
天翊淡然一笑,道:“盗帅前辈,你这可不像是一个虚实镜的修士该说的话!”
闫帅一愣,似有些来气,道:“不忘,我可没与你说笑,此事非同小可!”
天翊道:“我只知道,尘哥不可有事!”
说着,天翊缓缓朝着凭栏走去。
见状,闫帅的眉头凝皱地更为厉害,还不待其开口,一直默不作声的晓梦率先道:“不忘,你要替绝尘应劫也可!但你需知道,在应劫的过程中,你不能使用诸多器物。”
天翊微微一怔,他身怀五行封天印,此印颇为奇异,有吞噬丹劫之能。
在天翊想来,五行封天印既能吞噬丹劫,也该能吞噬天劫才是,可此时晓梦所言,却是给了他提醒。
闫帅道:“不忘,晓梦说的不错,你要去应劫,你身怀的诸类器物将会失去效用。你只能凭借己身之躯,与之对抗!”
天翊沉思片刻,微微笑了笑,他没有多做过问,即便不能施展五行封天印,他也不会有丝毫退缩。
下一刻,天翊身影一展,人已朝着虚空深处飞去。
闫帅见状,到口的话语硬生生被吞咽了回去。
青霖思量半响,说道:“盗帅前辈,以你之能,难道不能替绝尘去应劫吗?”
在青霖看来,无论是闫帅还是晓梦,实力都别天翊强大,如果他二人愿意出手,岂不比天翊出手更有把握?
闻言,闫帅冷不丁地白了青霖一眼,道:“青霖,你也是九劫境修士,难道还不知应劫的一些常识吗?”
青霖一愣,有意想要再言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确有着九劫境实力不假,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了这般实力。
当初在雨木之域内,他是一迷失者,所谓迷失者,心神皆作迷失。
待得天翊等人为其寻得龙葵果服下后,他的实力便已定格在了九劫境。
见青霖这般神色,闫帅道:“自古以来,出窍境突破至劫成时,都会有天劫降临。应劫之人,可以是突破之人本身,也可是他人!”
说到这里,闫帅稍稍顿了顿,继而又道:“若是他人帮衬应劫,不仅不能施展器物,而且所承受的天劫之力,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言败,闫帅看了看青霖。
青霖眉头紧皱,只寥寥几语,便已明白了闫帅话中之意。
还不待青霖作何回应,闫帅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连带一起消幻不存的,还有那冷漠的晓梦。
青霖微一抬眼,只可见天幕之上,隐约有三道光影浮定其中。
不做多想,青霖一展身,连连朝着天际飞去。
此时的天际,阴云四合,雷电霹雳,嘶吼咆哮,直震得整个流金城晃颤不已。
层云浓厚之中,勾勒着一圈圈的波纹,色泽明耀,往复扩散。
晃眼一看,只觉无边天际化身雷电之池,风云涌动下,掀起粼粼波光。
闫帅顿了顿,伸手指向一处明暗交汇的漩涡,道:“不忘,那里乃是天劫的劫心之地,你若要帮绝尘应劫,便去那里。”
话语方歇,天翊身影已如流光飞烁而出,甚至都未来得及听闫帅的告诫之言。
当然,闫帅的告诫天翊没听到,但辰南子的提醒之语,却早已传递到天翊的脑海中。
稍稍交流,天翊也知晓了帮人应劫的一些讯息。
辰南子言道的很清楚,说这天降之劫,将会随着帮衬之人的实力高低,而出入不同,哪怕阅历如他,也不知天翊跻身劫心之中,将会引来何等变故。
天翊无所畏惧,身展之下,速超飞电地驶向劫心之地。
他没有选择,也不用选择,绝尘昏沉未醒不能应劫,他自当效劳,不为别的,只因他二人乃是兄弟!
看着天翊飞向劫心之地,晓梦看了看闫帅,冷冷道:“也不知不忘的介入,将会引得劫力发生何种变化?”
闫帅眉宇凝皱,摇了摇头道:“不忘的实力,看上去只有出窍之境,但其真实实力,足以让劫成境的修士望尘莫及!”
晓梦道:“你我都不知道这天道,是如何判定一个人的实力,不是吗?”
闫帅苦涩笑了笑,颔首道:“你说的没错,我倒是希望不忘能有瞒天之遇!”
晓梦撇开眼去,再不多言什么。
倒是一旁的青霖,听得两人如此相说,萦绕心头的担忧,不由更胜之前。
与此同时,流金城内也做喧哗吵杂一片,诸多平人、修士纷纷抬眼以望。
当见得天幕之上,雷鸣电闪,轰隆连绵,无不心生怯意。
一些有胆识的修士,也于此时纷纷跃空而起,想要一看究竟,这其中,便有之前外出闲逛的武忘等人。
见此一幕,晓梦冷地一哼,只见她随一挥手,一匹寒元四射而下,眨眼之间,便有一道隔幕阻拦在众人身前,使人再难逾越半步。
当然,武忘等人并不在此行列,他们顺利得以通行,接着来到闫帅三人的跟前。
还不待无忆等人询问以言,天翊的身影已然落定在了劫心之地中。
伴随着天翊的这一举动,萦绕天际的阵阵轰隆声,变得更为疯狂,嚎嘶怒吼,直让人心神焦虑,肝胆俱颤。
那作圈纹的光华,也与此时旋转起来,诧一看,整个天空好似变成了一方巨大的磨盘在旋动。
“轰轰...轰轰...”
“隆隆...隆隆...”
震耳般的声响下,闪光浮掠,电芒横生,偌大的穹顶被雷电交织,好似一张铺天大网。
一股威慑诸天的气势从天而降,压迫之大,龙蛇蛰伏,万物息声。
无数看众,只觉胸闷不已,身处那一股气势威压之下,直使得他们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天翊身处气势威压的正中心,他一动不动,身正姿端,哪有丝毫屈服之意?
下一刻,那旋动的一道光纹突地离心脱落,接着以奔雷之势,朝着天翊袭来。
“轰!”
这一幕来得唐突至极,哪怕天翊本身都有些始料未及。
奔雷的速度奇快无比,眨眼之间,便从天顶落到了天翊头顶上空。
见状,万千看众,无不惊恐失措,被这样一道奔雷之力轰击中,那还不落个魂飞魄散之果?
“砰!”
惊天巨响之下,天翊的身影瞬间淹没在了那一道奔雷中,耀眼的光华四散而起,让人连作虚遮之势,以避刺芒。
武忘等人距离天翊较近,此刻能清晰地感应到,那从天顶贯落而来的奔雷中,充斥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受此一击,天翊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之灵魂都好似有种要破灭的趋势。
“老大!”
“不忘!”
“不忘!”
“唔唔...”
武忘等人同时惊呼出声,紧随着,众人便欲朝着天翊飞去。
就在这时,闫帅突地喝道:“你们若是想去,只会平添这天劫的威力!”
闻言,众人这才顿住身形,但面上的担忧却无丝毫消退。
史大彪自若如常,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天翊的安危,此时更是开口道:“放心吧,不忘兄弟不会有事的!”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二八章:劫力炼体,绝尘苏醒【合两更】
言罢,史大彪挠了挠头,眼有迷蒙浮掠,叹道:“我怎么对不忘这般有信心,我对自己似乎都没这么有信心过!”
说着,史大彪笑了笑,笑得很苦涩,苦涩中还掺杂着一丝无奈。
“轰隆隆...”
话语刚落,劫心之地内,怒雷翻卷,狂风掀巨浪,惊雷动苍宇。
这一刻,风驱急雨洒流金,云压嚎雷殷地声,磅礴浩荡的天劫之力,朝着天翊铺天盖地袭取而去。
只听得“轰隆”连绵,咆哮震天,河汉颤惊。
劫力落击,四海翻腾云水怒,五州震荡风雷激。
天翊置身天劫之力下,只若沧海一鳞,微乎其微。
霎时间,狂雷如排空的怒涛,由远而近,倏地翻滚过来。
它撕碎云层,直将天翊吞噬其中——“轰!砰!轰隆!”
放眼以望,只可见天幕被雷电填满,劫力咆哮奔腾,暴唳不休,直让天颤地抖。
见状,武忘等人方才消歇的担忧,顿如满弓之弦紧绷。
无忆怔了怔,一脸惊忧地看向青霖,道:“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我们离开后,老大开鼎炼丹了不成?”
闻言,千钰等人也纷纷朝着青霖凝视去。
青霖神色凝沉,接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以说。
不消多时,天际上的光电波纹愈发变得虚无,直至奔雷彻底消散,萦绕天幕的光芒方才尽数消失。
武忘等人知晓事由后,尚未来得及去询问什么,便连连展目朝着劫心之地望去。
他们心系天翊安危,此刻哪里有时间去顾问其他?
众人屏息以待,眸色中的担忧翻卷不歇,望眼之下,只见一道身影不动如山的站着。
他头顶着虚无长天,脚踩着苍茫阔地,傲然于天地之间。
众人见得天翊如若无事一般地站在那里,喜色顿上眉梢。
就在众人惊叹、欢喜之时,天际之上再次响起轰雷之声——“轰隆!”
惊雷一起,众人方才醒悟,天劫之力尚未结束。
此时,天翊淡然而立,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应下适才的天劫之力的,那般威势,只凭肉身去抵抗,何以为御?
见得劫力再起,天翊微掀了掀嘴角,其眸中闪过一抹狠决,下一刻,他之身影竟是突地腾跃而起——“咻!”
一时间,只见天翊扶摇直上,身取之处,赫然便是天际劫成之地的漩涡中心。
闫帅神色大变,惊呼道:“好狂!”
晓梦微一蹙眉,道:“这不一向都是狂客的作风吗?”
闫帅讪讪笑了笑,不再作言。
武忘等人此时可没心情去言道其他,他们关切无比地盯着天翊。
伴随着天翊的跃身以冲,劫成之地的漩涡,突起剧烈震荡,它就如同被激怒了一般,疯狂旋转。
下一刻,偌大的天幕,无数斑驳的雷电之芒,交融凝汇。
不消多时,一道宛如长河一般的雷电光河晃荡在天顶之上,接着以九天银落之势贯取天翊。
天翊见状,飞掠的速度丝毫不见减缓——“咻!咻!”
他昂着头,迎着风,嗷啸之姿,令天地动容。
一时间,雷电长河撩如织,浩动九天垂而落。
天翊迎风而上,长袍猎猎,萦绕周身的元力就如幻彩迷茫般渐射开来。
这一刻,流金城内,有万千瞩目凝聚于天翊身上,恍惚间,众人只觉有一道可柱长天的身影烙印天幕。
雷电长河气势汹汹,携着毁灭之力从天而降,诸天皆颤,万物皆伏。
但天翊却不在此行列,他的心,磐坚不催,就如他与绝尘的兄弟情义,牢不可破!
天翊凝视着自九天而下的“洪涛”,他之凡躯在那威势之下,显得微不足道。
虽是如此,天翊飞冲的速度却做无畏。
他扶摇飞霄,直与扑啸银落的雷电长河撞击在一起。
交击的刹那,风起云涌,天地震荡。
“轰隆隆!”
“砰砰砰!”
眨眼间,炸裂声响彻寰宇,摄人心魄,在无数愕然、惊惧的目光下,天翊的身子湮没在了雷电长河中。
此时,天幕之上,唯见浩荡的奔雷之力,狂暴飞掠,哪里还有天翊半分身影?
众人见状,无不呆滞,武忘等人皆做手足无措模样。
就连对天翊信心十足的史大彪,此刻也将提拿在手的酒坛,临空悬顿。
正于众人为天翊的举止惊叹暗慨之时,天际之上,那如奔流一般天劫之力竟是突变得缭乱起来。
窜飞的光芒,宛若蘸了色彩的画笔,在天空肆意涂鸦,时过不多,偌大的天顶,便交织在一片绚丽中。
闫帅与晓梦皆紧皱起了眉头,以他二人的阅历跟见识,此刻竟也落得个不明不白。
武忘道:“老大不会有事吧?”
无忆道:“老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幻茵紧攥着粉拳,暗暗祈祷:“不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千钰道:“这天劫之力,似乎跟丹劫之力颇为不同!不忘的五行封天印,能将其吸纳吗?”
闻言,闫帅、晓梦以及青霖的脸色皆做一沉,时间急迫,他们并未将有些事情言道以细。
虽然此时的天劫之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沾染成了五光十彩,但三人却是极为清楚,这绝非是因五行封天印的缘故。
此时,天劫衍生之地的漩涡中,五彩光华滴转缭动,牢牢将天翊包裹其中,让人难辨其内虚实。
没人知晓那五彩纷繁的光幕内发生着什么,因为谁也无法将神念穿透天劫之力。
当然,万事都无绝对。
此刻,流金城内的一座房檐之巅,一男子轻身而立,他长发飘飘,着身的一袭云袍,猎猎随风。
男子凝视着天幕深处,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微笑。
沉寂片刻,男子开口道:“此子体质,超凡脱俗,竟能以天劫之力洗涤己身,实乃罕见至极!”
其话语刚一落定,他的身旁,突有一道人影凭空显现,正是苏远。
苏远道:“弄雷兄,这么说,你可是答应了苏某之求?”
弄雷笑了笑,道:“苏远先生,弄雷可担不起你之兄称!”
苏远也不来气,神色如常,道:“不忘身上,可远不止你所看见的这些。”
弄雷觑了觑眼,道:“苏远先生,你应该已经找过卧月老大哥了吧?”
苏远颔首,道:“我不止找过了卧月,也找过了吟风,还找过了听雨!”
弄雷一顿,道:“不知他们意向如何?”
苏远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你觉得呢?”
言罢,苏远的身子随之幻散不存,只留弄雷一人凝疑满面地静默而立着。
这一刻,天幕深处的雷电光芒,仍旧无休无止地飞掠着,它们不断朝着光幕之中窜射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阴云开始消散,雷电之芒也作敛落。
渐渐的,光幕深处,天翊的身影显现出来,他悬空而立,一动不动,周身左右,还有些许雷丝轻柔奔飞。
见得天翊安然无恙,千钰等人悬着的心终是安定了下来,神情中,饱含欣喜。
闫帅紧皱着眉头,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晓梦摇了摇头,道:“你若想知道,等他回来去问他不就行了?”
说着,晓梦微一转身,倩影随风而展,三两时息,其人已落入客栈之内。
闫帅一脸苦涩,轻叹片刻,连地回转身姿。
武忘等人并未着急离去,只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天翊的归来。
与此同时,天翊等人落住的客栈中,凭栏之上,有一男子挺拔而立。
男子生得朗眉星眸,自其身上散发而出的气息,宛如枪锋般凌厉,男子不作别人,正是绝尘。
早在天翊扶摇飞霄之际,绝尘便已醒转了过来,只稍稍探查,他便明悟了许多。
当见得有人为了自己竟愿意去应劫的时候,绝尘的心颤动不止。
此时,绝尘愣愣以望,眸色之中,浮掠着沉杂。
悬立天际的人中,他只认识一人,那便是自己的弟子阿布。
至于天翊等人,容貌较登云之时,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绝尘认之不出,也道平常。
等候了好长时间,弥漫天幕的阴云终是尽数散开,那本一动不动的天翊,也于此时睁开眼来。
伴随着他的睁眼,其双眸之中,一眼有奔雷扑啸,一眼有闪电飞烁。
只寥寥片息,天翊眼中的异常便作消隐。
下一刻,他朝着武忘等人看了看,接着展身以动。
见得天翊醒转,武忘等人皆作欣喜地靠上前去。
武忘道:“老大,你没事吧?”
天翊笑了笑,道:“你觉得我这像是有事的模样吗?”
武忘挠了挠头,道:“老大你太厉害了!连天劫都奈何你不得!”
说着,武忘连向天翊竖了个大拇指。
天翊无奈笑了笑,与无忆等人示意了一眼,接着与众人一道,飞归而下。
飞着飞着,天翊的身子突地顿住,紧随着,武忘等人也停下了身子。
这一刻,众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一处阑干上,确切的说,是凝聚在挺立于阑干上的男子身上。
阿布第一个冲出身去,兴不可止地叫道:“老师!”
飞掠途中,阿布再难抑制内心的激动,泪花哗哗而下,宛若飘雨一般。
眨眼间,阿布人已飞落绝尘身旁,只听得“噗通”一声,阿布应声跪下。
绝尘侧眼看了看阿布,淡淡道:“阿布,男儿有泪不轻弹,起来吧!”
阿布点了点头,抽泣三两,继而站起身来。
紧随着,两人一道朝着停悬当空的天翊等人望去。
阿布张了张口,正欲言说之际,却被绝尘的一个手势阻拦了住。
下一刻,绝尘飞身而动,时不作多,其人已飞临到天翊等人的跟前。
他凝视着天翊等人,天翊等人也凝视着他。
看着看着,绝尘笑了,天翊笑了,武忘、无忆也笑了,青霖神色若欣,小笨憨态以望,大青凝目以沉。
千钰等人神情如常,虽无甚波澜起伏,但却难掩那一份藉色。
绝尘虽无法辨识出天翊等人的身份,但小笨他却是识得,只稍稍一想,便也揣测出了许多。
此时,伴随着天劫的过去,流金城的天,重归明朗,晴空万里,澄碧如洗,纤尘不染。
稀疏和煦的眼光,落到众人身上,缭绕出一片暖沉之气。
渐渐的,绝尘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他盯着天翊道:“你可识得此物?”
言语一落,绝尘轻一挥手,霎时间,自其体内有金元飞啸而出,凝汇交融之下,竟是演变成一灿金长枪。
绝尘左侧弓步之下,挑枪在胸,那虚幻长枪在其挥舞之下,熠熠生辉,枪与人,皆做蓄势欲发之态。
天翊闻言,欣然一笑,道:“此枪,名唤燎原!”
下一刻,两人相视一笑,接着朝着彼此飞冲出去。
绝尘枪随身动,燎原枪法如行云流水般迎击而来。
天翊飞驰之余,撩掌以攻,两掌之上,火芒丛生,正是多年都不曾施展的“烈火掌”!
眨眼间,两人的攻击便已交击在了一起。
只见,天翊托在手掌之上的两团火芒顿时大盛起来,继而对着迎面而来的绝尘迎了上去,两掌击出,火芒掠动。
元力涌动之下,“嘭”的一声巨响。
须臾之间,天翊的两掌便是迎上了绝尘奔袭而来的枪芒,一声碎裂之下,火芒顷散。
继而,那虚幻长枪轰然一动,一股磅礴而又锐利的金之元力直扑天翊而去。
天翊见状,一道火芒直直从其手中喷出,呼闪之下,那火芒竟然凝聚成了一根火光四射的长棍来。
枪芒与棍风瞬间交击在一起,一道道金火之光瞬间缭乱激射。
受此元力震荡,绝尘与天翊的身子纷纷后退。
简短的交手后,两人再次俯冲上前,他们笑着,狂笑着,笑得淋漓尽致,笑得泪流满面。
眨眼间,两人便已临近彼身,他们张开双臂,继而来了一个猛烈的拥抱。
绝尘道:“好兄弟!”
天翊道:“好兄弟!”
言语之际,两人凝对以视,皆可见彼此眼中的那一份深厚情义。
值此时分,武忘、无忆也靠上前来。
无忆道:“尘哥,阔别多年,你可还认得我?”
绝尘不舍地松开双臂,转视到无忆身上,笑道:“你是小白脸!”
武忘挺了挺胸,轻咳一声,道:“尘哥,那我呢?”
绝尘道:“你瘦了,不过在我心里,你还如当初那般胖!”
武忘回之以坚定,颜笑稍以收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肃然的坚毅。
这一刻,四人迎空而立,再没谁开口言说什么。
沉静稍许,天翊抬了抬手,点指着绝尘,收手作拳,继而在自己的胸前重重地捶击了两下。
“海若无边我作岸,山若无顶你为峰。今后,这天地,我与你同撑!无论多大风雨,无论多少刀锋剑影,你我并肩!”
寥寥数语,掷地有声,正气昂扬,直冲云天。
绝尘点了点头,曲掌成拳,捶胸以应,道:“好兄弟!一辈子!风雨不惧!”
武忘与无忆闻言,彼此换以磐坚眼神,眼中的泪水却是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下一刻,四人不约而同地单膝落空。
今生今世,若能得一共撑天地的兄弟,于血雨腥风中并肩作战,即使下九曲黄泉,亦能谈笑风生,岂不快哉?
此时,四张颊面,泪水哗哗,他们互犄而拜,义薄云天。
不知何时,青霖带着大青、小笨走上前来。
见状,天翊四人缓缓起身。
青霖道:“绝尘,你可还认得我?”
绝尘看着青霖,后者一袭青衣飘然,落得洒逸非凡。
紧随着,绝尘单膝以拜,道:“绝尘见过青霖老师!”
青霖点了点头,本做定安的心神,随着绝尘的这一跪拜,顷刻缭乱。
他含着泪,接着转身,面向东方。
见此一幕,天翊等人皆以转身。
下一刻,青霖倏地跪拜了下去,他这一跪,天翊等人也随之跪拜。
青霖没有言说什么,似乎任何辞藻在这个时候,都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他对着以东的方向躬身三拜,天翊等人呼应以拜,眼中泪水,饱多而流。
这一幕落到众多流金城众的眼里,只道莫名无比,但千钰等人对此却做极为清楚。
稍顿片刻,千钰等人竟也学着天翊等人的模样,跪身以拜!
他们既已入得狂客,自当有狂客羁怀!
就这般,一行人对着中土所在的方向,拜了三拜。
紧随着,众人折归到了客栈中。
待得天翊等人消隐后,有一女子从空飞落,正是西门剑馨。
适才她见证了无忆等人兄弟情义,但她的心绪却做愁思百千,她很了解无忆,知道即便是见了无忆,后者怕也不会原谅她!
此时,她的眼眸中,尽是温柔,斑驳深处,偏又落寞依依。
她一个人,游走在寂寥的街道,不知不觉,时光已走过了再也无法找寻的痕迹,终究是一个人的寂寞。
就这样,她一个人行走,渐行渐远。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二九章:血衣坟冢,存在之本【合两更】
夜幕降临,寒风冷峭,烟横水际,映带几点归影,朔风销尽,黄沙流金。
月下,水以眼波横,山似眉峰聚。
流金城外,寂静一片。
可以听到轻风扫地的沙沙声,可以听到风卷激石的游滚声,可以意到雨洒流沙的飒寒声。
西门剑馨落寞而去,踏碎了一片痴情,落殇满典狱。
微风编制的幽梦,舒展心长,迷雾流金,轻盈焚香,梦里祈求,是忧伤,是惆怅,是念郎。
她渐行渐远,孤寂的身影穿过寒锋银胄,出了流金城外。
风,轻舞薄衫,西门剑馨的周身左右,骤起一片清冷绝然。
她微微一顿,这一刻,思念烙印在心棂上,被风吹成凌乱的碎片,向着记忆深处的人影飞去。
正于此时,一声轻叹宛然而来——“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闻声,西门剑馨兀地一颤。
凝眸所向,但见飞沙走尘之中,竟落定有一颗不知名的大树。
大树上金黄一片,盘枝错落下构建出一条自然的树道,蜿蜒径道所止,乃是一间小巧别致的木屋。
此刻,木屋外的树阑处,有一老者迎风而立,他含笑凝望着西门剑馨,笑得很浅,偏又给人以意味深长。
西门剑馨愣住,眉额成峰,流金城外,黄沙沉浸,哪里可存这般大树?
见得西门剑馨颦眉蹙頞,老者笑了笑,道:“千尘树逢春而茂,遇秋而寂。春秋之隔,弹指之间。树上的千尘叶,也好似倏然而出,倏然又隐。你可知这千尘树的背后笼罩着什么?”
说到这里,老者突地一顿。
下一刻,满树金黄,迎着清风悠月,翩跹而落,点散出一片金灿。
被老者这般一问,西门剑馨全身一颤,那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都好似在老者的这一望眼之下悸动起来。
此时,落叶飞尘从西门剑馨眼前划落。
恍惚间,那一片片尘黄之中,倒映出了往昔的一幕幕。
诗画般的云朦雨胧,轩然的身影,血色的虚空战场,寒峭的剑锋,绝情的漠言......
呆滞稍许,西门剑馨猛地醒悟过来,她震惊地望着不远处的老者,道了句:“你是何人?”
老者眯眼笑了笑,并未回应西门剑馨什么,反是悠语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之烦忧仇怨可曾映现在这千尘叶上?若是,你便寻它而去!”
霎时间,满空飘摇的落叶倏地悬定,时空在这一刻都好似被冻结。
听闻老者这一席话,西门剑馨整个人就如雕像一般杵在那里。
老者道:“你都未曾前去找寻,何以臆断你所期望,就一定落个云水成空?”
言罢,老者淡然一笑,本作清晰无比的树影渐变模糊,连带而去的还有那一道仙风鹤骨的身影。
西门剑馨迟愣不动,香唇微启,终是没能言及出口。
待得老人与树消散不存,虚空四野,琼音回缭:“问世人何苦匆匆?终不过浮生若梦。剪影中的过往,渐渐蒙上尘埃,化成苍白,我原是寂寞,又归于寂寞。”
迟定了好些时候,西门剑馨微微转身,迎面所对,沙尘飞卷,飘溅的尽头,正是流金城落建所在。
她低了低头,神色饱多挣扎。
有那么一瞬,西门剑馨平复了下来,沉杂的心神已被决然替代。
下一刻,她提步而去,步履磐坚,再次走向流金城。
与此同时,流金城内的那一间无名客栈中,众人于天翊的房中,言谈着过往来昔。
听得绝尘一番诉说下来,众人的脸色都被蒙上了一层郁霾。
武忘道:“尘哥,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
绝尘淡然笑了笑,道:“你们不也过得很辛苦吗?”
武忘一脸尴尬,转目看了看无忆。
他与无忆,登云之别后,一个入得南宫阁,一个入得东方阁,相较绝尘,他们至少不用担心己身安危。
无忆顿了顿,看向天翊,道:“老大这些年来,想必才是最辛苦的!”
闻言,众人纷纷凝眸到天翊身上,却不想天翊神色如常,那一份从容,众人不及。
天翊道:“尘哥,你适才所提及的女子,可是晴姐?”
一言出,众人皆怔,绝尘在言道他与血剑山的恩怨时,曾提及过一无姓女子。
按照绝尘所言,他颠沛到流金城域,偶遇血剑之子血衣对那女子意图不轨,他出手杀了血衣,这才结怨血剑山。
对此,武忘等人倒也未做过多思虑,但天翊突然间的问语,却是让人震惊。
武忘愣住,不敢置信道:“晴姐?”
无忆凝沉着面,也不知作何思量。
绝尘怔了怔,神色中的怨尤却道清晰至极,长声一叹,道:“我早该知道,这件事瞒不了你!”
天翊道:“尘哥,你可曾亲眼看见晴姐被血剑所杀?”
言落,屋内的气氛顿变得压抑无比。
绝尘陷入沉思,追忆之下,摇了摇头,凄叹道:“我虽未能见得晴儿被血剑所杀,但依血剑的狠厉......”
他没有将话说完,心神已是颤抖不止,隐于袖管之中的臂膀,早已紧绷,血脉膨胀!
这一刻,武忘等人皆做沉默,一想起冰晴或已长辞于世,不由心神激紊,难以安息。
就在这时,绝尘阴郁的脸庞突起变幻,他突地站起身来,满脸激色,道:“我想起来了!”
见状,众人愕色以望,不明绝尘何以突然有此行举。
绝尘道:“当日我被血剑抓住后,被其囚于血池之地,模糊之际,他好似提及过晴儿。”
话至此处,绝尘突然顿住,观其沉思之貌,似在努力回想。
武忘连道:“尘哥,血剑到底提及晴姐什么了?”
绝尘晃了晃头,并未立即做出回应。
武忘还欲开口,却被天翊的一个眼神制止住。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时,绝尘突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我全想起来了!晴儿没死!没死!”
闻言,众人脸上的沉郁终是舒缓了许多。
天翊道:“尘哥,晴姐现在何处?”
绝尘道:“血剑说过,他将晴儿禁锢在血衣的坟冢之地中。”
这一刻,绝尘的脑海中幻显出血剑的身影来。
他一脸的阴鸷,嘴角轻掀,似笑非笑道:
“她是我爱子相中的人,我又岂会狠心取她性命?”
“我爱子虽亡,但有她这样的佳人相伴,想来也可慰藉其亡灵了!”
“我对她做了什么?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让用她余生伴我爱子亡灵罢了!”
听得绝尘此言,天翊的脸色倏地一变,愣声道:“坟冢之地?”
绝尘道:“没错,就是血衣的坟冢,血衣垂涎晴儿美色,最终死于我枪下,血剑爱子心切,对我有必杀之心,但对晴儿,他却将其禁锢于血衣的坟冢之中,扬言要让晴儿伴血衣亡灵一生!”
沉寂片刻,众人纷纷看向天翊。
不久前血剑山的那一场腥风血雨,尽受天翊所掌控,血剑山的千百赤峰,而今早已变成荒墟之地。
武忘顿了顿,道:“老大,当日你血洗血剑山时,可曾感应一处坟冢之地?”
天翊的气息略显紊乱,之前施展五行封天印时,他哪里顾得其他?一心只想着荡平整个血剑山,为绝尘讨个公道,却不料此事之中竟还牵连着这等不为人知之秘。
来不及回应什么,天翊倏一展身。
下一刻,其人已化作一抹流光,直朝着血剑山所在飞速而去。
武忘等人见状,哪里还做迟疑?纷纷展身以追。
此时,流金城的天,突变得抑郁昏沉起来,流金城的夜,也做萧瑟凄凉无比。
荒草,一叶叶,飘飖终自异。
飒风,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一道道流光自凄暗的天穹划过,如星火掠空,一闪而逝。
天翊等人乘奔御风,此时距离血剑山已然不远。
天翊一语不发,心情犹若头顶那惨淡的暗云一般,沉郁千叠。
若是冰晴死在了他的五行封天印下,他这一生,都将愧疚。
武忘等人神色紧绷,他们紧紧攥着双拳,拳心中无端地沁出冷汗。
当日天翊发威,整个血剑山地,万千生灵,尽数陨灭,那等凄威,想想都让人后怕。
绝尘紧锁着眉头,他的思绪很乱,乱得如同那激涌的飞沙,在狂风的扫袭下,不知所终。
时至下半夜,天翊等人抵达了血剑山地,望眼之下,山川寂寥,败絮横飞。
还不待天翊言说什么,众人已飞星贯出,继而于方圆之内,探寻那坟冢之地所在。
史大彪并未所动,这一段时日以来,他似乎失去了往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又重归到了迷蒙之态。
一番搜寻下来,众人失落而返。
武忘轻声叹了叹,摇头道:“血剑山内,早已落得惨败不堪,往日之迹,根本难以探查!”
闻言,无忆冷不丁地瞪了武忘一眼,继而看向沉默不语的天翊,道:“老大,血衣的坟冢或许并不在血剑山中。”
他的言语声略显轻微,任谁都听得其安慰之意。
天翊怔了怔,望向绝尘,道:“尘哥,晴姐若真死在我手,你可会怪我?”
早在登云之时,众人便已看出绝尘对冰晴的爱意,只是那时他们还小,对于爱恋之事,体悟不深。
绝尘微微凝眉,只开口道了句:“你是我兄弟!”
天翊苦涩一笑,道:“尘哥,就算你不怪我!我也会愧疚终生!”
言罢,天翊再次飞出,他之神识,疯狂卷涌,足将整个血剑山包裹,寸土不放。
见此一幕,众人无不沉默,久久之后,众人也飞展了出去。
血衣乃是血剑之子,血剑山乃是血剑的固本之地,血衣死后,又岂会不将血衣安葬于血剑山中?
只是五行封天印威能莫大,一经施展,整个血剑山早已面貌全非,哪里还可寻得那坟冢所在?
虽作如此,众人也并未放弃,他们一寸一毫的搜寻着。
闫帅与晓梦并未再作动身,两人一左一右伫立于史大彪身旁。
此时的史大彪,提悬着一坛醇酿,喝得很是尽兴。
闫帅道:“大彪兄,不知坛中之酒可烈?”
史大彪一顿,转而将手中酒坛抛给闫帅,道:“烈与不烈,你喝喝不就知道了?”
接过酒坛,闫帅猛饮起来,以他与晓梦的实力,都未曾探查出那坟冢之地所在,武忘等人又岂会有所收获?
晓梦冷地瞟了眼闫帅,淡漠道:“我不喜欢酒,因为它会让人麻醉!”
闫帅持拿酒坛的两手微微一顿,接着再不作停,狂涛般的酒浪,顺喉入腹,浇灌出一道的火辣。
史大彪笑了笑,道:“夜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流金。却顾所来飞沙径,只留苍茫翠微横。”
晓梦道:“大彪兄,你说这酒,可能解开世人的千万般愁绪?”
史大彪道:“烟络横林,山沉远影,离情叶叶成千恨,不胜伤悲,若不然,坛中又岂会留下残酒?”
晓梦道:“为何是残酒?”
史大彪淡然一笑,道:“因为酒未喝完,人已沉醉。”
晓梦一脸不以为然,转而飞身以出,即便她已知晓,纵使百般找寻,也不可寻得坟冢所在,可她还是飞离了出去。
闫帅放下酒坛,惆怅以叹,他虽身居事外,但却能体会事中的弄人之意。
史大彪道:“盗帅兄,你莫不是也认为冰晴死在了不忘的五行封天印下不成?”
闫帅一愣,苦笑道:“大彪兄,血剑的实力,只做劫成之境,他即便可以布置封印,又能强得过几许?”
史大彪道:“我曾问过不忘,我的酒乐逍遥有多远,你可知道,他是如何回答我的?”
闫帅一脸莫名,史大彪的话语,来得唐突不已,甚至给人以不着边际。
史大彪笑了笑,道:“思想有多远,逍遥便有多远。”
言罢,史大彪悠然地席地而坐了下去,他如以往般摄取出了衍天斧,一手之上,已提悬出一新的酒坛。
看着史大彪枕斧以卧的模样,闫帅久久难以平息,对于史大彪,他一向抱以崇敬。
后者的疯癫,在当下看来,坐实无疑,但待后而观,偏又落得玄机处处。
闫帅知道,史大彪适才之言,定有其弦外之音,只是他一时参悟不透罢了。
等候了好长时间,天翊等人也未折返。
闫帅伫立风中,思绪飘飞,缭绕交织。
有那么一刻,闫帅好似体会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看向史大彪道:“大彪兄,我知道了!”
史大彪并未回应什么,此时的他,早已闭合上了双眼,看其模样,好一副酣睡之态。
闫帅滞愣片刻,连连飞身出去。
此时,血剑山内,四野愁云,满空冷雾,飘扬不觉。
一道道光影飞闪而逝,天翊等人仔细探查着一寸一土。
血剑山的主峰上,有一方形水池,池水四周,本作血树环簇,血花繁盛,而今池毁水绝,花树凋残。
天翊正于此地探查,不消多时,武忘等人纷纷靠拢过来,他们并未开口以言,但面上那略显沉郁的神色却已说明了一切。
绝尘一语不发,四顾而盼,眼中颇多焦愁,颇多无奈。
正与此时,闫帅的身影从天而降。
见得闫帅,众人微微一顿。
闫帅道:“不用找了,以我们之力,怕是难以找寻到那坟冢所在。”
众人一愣,不明闫帅所言何意。
天翊凝眉片刻,萦绕眉尖的抑郁突地涣散了许多。
见状,闫帅饶有意味地看向天翊,道:“不忘,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天翊道:“之前我被担忧所困,心神紊乱,倒是忘了去思量!”
他的言辞之中,带着一份沉定,就连萦面的焦愁,此刻也幻散开来。
武忘紧皱着眉头,道:“老大,难道血衣的坟冢不在血剑山内?”
天翊淡然笑了笑,道:“血剑山是血衣的家,他既是死去,自然是要落叶归根!”
武忘一愣,脑袋里迷蒙一片。
绝尘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天翊却突然投望过来,道:“尘哥,你放心吧!若是我所料不差,晴姐她应该还活着!”
闻言,众人皆作瞠目结舌,满脸莫名,不知天翊所言何意,就连闫帅也做惊诧不已。
当然,闫帅所惊与众人不同,他惊讶的是,天翊竟能这般快地转思过来。
闫帅道:“不忘,那你且说说,你为何这般笃定冰晴还活着?”
天翊迟顿片刻,道:“我想血衣的坟冢之地,绝非一般坟冢,那里,或许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之秘!以我们之力,要想进入那里,或许还差了些什么?”
闫帅道:“血剑不过一区区劫成修士,以他的力量,何以布置了那般诡奇之地?”
天翊道:“血剑布置不了,却还有比他强的人布置得了!”
闫帅点了点头,天翊之言与史大彪之前所说,竟不谋而合,慌乱中,他们的思想都被禁锢了,所以看得不远,想得不深。
天翊道:“血剑山曾有大批剑盗栖息,以西门阁的强大,为何默许他们在此作伥?”
众人陷入沉思,这个问题,困惑住了他们。
天翊道:“血剑山之所以存在,必定有其立足之本,我想,血衣的坟冢之地,便是本之所在!”
......
本书网首发,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让三狼混个低保。
今天中秋,祝大家中秋快乐!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三十章:陌路故人,忘剑之域【合两更】
听得天翊如此一说,众人恍然明悟。
血剑山内曾栖居千百剑盗,西门阁对此却不闻不问,其中猫腻,不言而喻。
绝尘道:“血剑曾说,要让晴儿一生相伴血衣亡灵,如此说来,那坟冢之地定是一诡奇难测之地。”
说着,他顾盼而视,朔风凛冽,将征衣吹打的猎猎作响,月隐星藏,轻烟薄雾,残花落败。
武忘道:“老大,既是如此,我们要如何才能找到那坟冢之地?”
天翊顿了顿,目光不由在闫帅与晓梦的身上飘游了片刻,两人实力非凡,皆寻不到坟冢所在。
迟定片刻,天翊开口道:“看来我们得去西门阁一趟了!”
闻言,无忆的脸色兀地骤变,一想到西门阁,他的脑海中,便有一道倩影浮现出来,他想忘记,偏又挥之不去。
闫帅道:“若那坟冢之地真在血剑山内,定是极为隐秘,西门阁执掌风澜西域,应该知晓事中原由!”
天翊看向无忆,道:“无忆,有些事需要坦然去面对,只一味躲闪,何时方才是头?”
无忆淡淡一笑,轻点了点头,道:“老大,我去!”
话语方歇,史大彪提拿着一坛烈酒,施施而来,他走得不急不缓,懒散而又悠闲。
还不待众人开口,史大彪淡笑道:“此去西门,路遥途远,在此之前,是否该见一见故人?”
众人一愣:“故人?”
史大彪点了点头,身影微转,但见紧随其身后的那一片冥暗,突地明衍开来。
下一刻,一女子自黑暗中迈步而出。
她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翩游之步,落得从容而又怯生。
见得女子,众人皆是一诧。
倒是天翊自若如常,轻声道了句:“看来西门阁许是去不成了!”
其话语刚落,停伫一旁的无忆,已若飞虹贯出,佛皇棍挑撩之下,倏出一方风雷,盖一片苍翠欲滴。
“咻咻!”
棍势如洪,寥寥片息,人影棍影皆已袭至女子身前。
史大彪见状,连忙躲闪开来,仓促之余,怀抱于胸的酒坛,历经颠簸,酒花四溅。
西门剑馨一动不动,任由无忆的佛皇棍点刺而来,磅礴棍力携带而起的劲风,直缭得她秀发飘卷。
这一刻,料峭夜风,微冷,尘岚渐散,夜明。
血剑山的天,变幻几多,莫测几多,使人琢磨不透。
风过,那一片沉郁的天,烟消云灭,不见踪影。
皓月之下,无忆的棍,终是没能彻底落下,它落悬于西门剑馨的跟前,颤瑟不止。
无忆气息不平,颤巍道:“西门剑馨,你来此地作何?”
西门剑馨道:“我来找你!”
无忆冷冷一笑,道:“找我?找我干嘛?自虚空战场一别,你我再见,已是敌非友!”
西门剑馨一怔,道:“当日一别,我以为你死了,不久前听玄古叔叔所说,你还活着。”
话至此处,西门剑馨稍稍顿了顿,继而又道:“你既还活着,那我便该来寻你!”
言落,其眸眼之中,突起晶莹泛烁,翻卷的泪花,绽出一片沧桑沉寂。
无忆愣住,隐可闻切齿之声入腹浇心,道:“我活着,但予你之心,却已死去!”
闻言,西门剑馨的眼眶突地决堤,泪雨成线,串联着一颗颗离殇的明珠。
无忆咬着牙,决然道:“西门剑馨,出剑吧!你的‘问天剑气’不是很厉害吗?配以从人后背出手,威力更道不凡!”
西门剑馨道:“无忆,你若要杀我,尽管动手便是!我知道,与你说再多也作无济。”
说着,西门剑馨缓缓闭上眼,她微微扬了扬头,翩跹的泪水,在其脸颊缭乱得一塌糊涂。
无忆怔住,久久言道不出半个字来,他的心神早已失守,点持佛皇棍的一手都变得颤抖不止。
西门剑馨紧闭着双眼,泪水渐渐风干,铿然道:“无忆,我西门剑馨看上的男人,不该是那种畏首畏尾之辈!”
话语方落,佛皇棍已破空而动。
“咻!”
棍出,碎了一缕飘远的青烟,散了一片满腔的情愁。
见状,武忘等人无不惊愕失措,还不待众人有所言行,无忆的棍,已然落定。
这一刻,万籁无声皆寂寥,行云过尽星河烂。
棍定,并未如预想中的那样,点刺在西门剑馨的身上。
佛皇棍偏移而悬,与西门剑馨擦身而过。
无忆顿了顿,淡漠道:“西门剑馨,你走吧!从此以后,你我天涯陌路,两不相望,天荒地老,两不相忆。”
西门剑馨睁开眼,泪痕淡却,痴心不改,言道:“无忆,我会跟着你,直到你亲手将我杀死为止!”
闻言,无忆的脸色突变得有些狰狞起来,喝道:“西门剑馨,你真以为我不愿杀你不成?”
语落,无忆倏地抽回佛皇棍,与此同时,其身影也做立地而起。
一时间,棍举长天,落而成劈!
浩荡棍力,凌威气锐,如有雷霆之怒自九天落击而来。
西门剑馨昂着头,眼中没有丝毫躲闪之意,她微微笑了笑,笑得如释重负,却又给人以惆伤。
眼看着佛皇棍便要当头落下,一记黝黑光芒倏闪而至,接着御支于无忆的棍力之下。
“砰!砰!砰!”
惊天动地的炸裂声,震耳发聩,无忆的棍力四溃而散,直在西门剑馨的周身轰出连绵风尘。
西门剑馨落定其内,整个人一动也不动,她的身旁,有一人影持棍向霄,正是天翊。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纷纷靠上前来。
无忆滞愣半响,收棍落地,眸眼之中,饱多愁思。
天翊道:“无忆,我都能放下,你何以放之不下?”
无忆抬了抬眼,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西门剑馨怔了怔,转而看向天翊,道:“不忘,你不该救我,我若死在他手,也算是一种解脱!”
闻言,无忆的心,犹如锥刺。
早在他举棍劈落的那一刹,他便已心生悔意。
天翊道:“你不能死,你若死了,西门阁内定作一番天翻地覆。”
听得天翊这般一说,武忘等人的神情皆有疑惑丛生。
以他们对天翊的了解,后者哪里有过畏惧?西门阁的确强大,但这并不是让天翊畏惧的理由。
稍作思量,众人便是明悟了过来,纷纷朝着无忆看去。
天翊这话,明显是说给无忆听的,无忆本就有着一颗谨慎之心,若不然,他也不会潜伏东方阁内韬光养晦多年。
无忆看了看天翊,以他聪慧,又岂会看不出天翊用意?
稍顿片刻,无忆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西门剑馨见状,连忙错身以追。
无忆一顿,道:“你最好别跟着我,你应该知道,西门阁在我眼里,算不得什么威胁!”
说着,无忆再不作停。
三两时息,其人已落定到了远处,接着盘膝闭目起来。
天翊自若如常,盯着西门剑馨道:“剑馨,给无忆点时间,也给你自己点时间!”
西门剑馨一怔,脚下的步伐却是没再迈出。
武忘笑了笑,道:“剑馨姑娘,要不要我替你开导下小白脸?”
西门剑馨冷地瞅了眼武忘,虽无言说什么,但那一股冷冽却让人不寒而栗。
南宫盈盈见状,连地横上前来,小妮子“趾高气昂”地盯着西门剑馨,大有你再瞪我的武忘哥哥试试看?
西门剑馨撇开眼去,看向天翊时,眸色中的玄寒已然消融,道:“不忘,当日我对你出手,实非迫不得已。”
天翊笑了笑,道:“我虽名为不忘,但有些事,却作选择性的忘记。”
西门剑馨道:“如若旧事重演,时复当日,我还会义无反顾地对你出手!”
闻言,武忘等人的脸色稍变得阴沉起来。
天翊道:“你我若易位相处,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西门剑馨微微颔首,继而独自到一旁,她既是决定来此,那便没有想过要离开,甚至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
见得这一幕,史大彪轻声一叹,道:“原来叹心就如琉璃,也会被尘埃思量。”
天翊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史大彪,接着径直走去,道:“大彪兄,可能借一坛清酒于我?”
史大彪道:“清酒没有,我这里,只有辣喉的烈酒!”
说着,史大彪随手一挥,一坛烈酒卷破着风声落定在天翊手中。
天翊接过酒来,也不言说什么,直接弹去封纸,畅饮起来。
见状之下,武忘等人皆做莫名之态,稍许迟定后,便各自归憩。
此时,血剑山很静,千百荒峰,静静地延展在辽阔的地面上。
天幕中,皎月穿梭,清辉散漫,无疑为这夜色更添了一份寂寥。
西门剑馨落定之余,开始四下打量,盼顾之下,神色顿起变幻,暗诧道:“此处的地貌,怎么与血剑山颇有相似?”
正与此时,天翊朝着她走了过来,适才一坛烈酒下腹,天翊的神情有酒色缱散。
天翊道:“剑馨,你可看出此地是何处?”
西门剑馨顿了顿,道:“若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血剑山地才是。”
天翊道:“如此说来,你也应该知晓这血剑山中的隐秘了?”
闻言,西门剑馨的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抹谜芒,道:“我只知道,血剑山中栖居着大量的剑盗,却不想,此地竟已变得这般荒凉!”
天翊笑了笑,道:“既是知晓此地有大量剑盗,西门阁为何无所作为?”
西门剑馨道:“西门之地内有一忘剑之域,那里是诸多剑盗的大本营。血剑山之所以可以长存在外,是因为一笑爷爷与忘剑之域的主人有过约定!”
天翊点了点头,眉宇却变得凝沉了不少,道:“剑馨,你可知道,这血剑山中,可有暗道密室存在?”
西门剑馨摇了摇头,道:“我已将可以告之的信息全部告诉给你了!”
天翊顿了顿,从西门剑馨的话语中不难看出,她还是有所保留。
迟疑片刻,天翊道:“剑馨,那你可以告诉我,有谁可以给我解惑吗?”
西门剑馨道:“西门之地内,只有两人可以解你之疑!”
天翊道:“一个是你的爷爷西门一笑,余下一个可是忘剑之域的主人?”
西门剑馨点了点头,道:“一笑爷爷行踪不定,你们贸然前去西门阁,只怕会扑个空。”
天翊道:“这么说来,我们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西门剑馨道:“忘剑之域内,危机重重,忘剑之域的主人,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你要去寻他,结果难测。”
天翊笑了笑,道:“血剑山之秘,我必须解开!”
言罢,天翊转身而去,继而召集武忘等人相谈事宜。
西门剑馨于一旁静静以望,神色之中,满含疑虑,也不知作何思量?
在天翊的一番诉说下,众人也知晓了事中原由,谁也未曾料想,本一平常之事,演变至今,竟是变得如此冗复起来。
绝尘道:“不忘,忘剑之域内危险至极,我们这么多人进入,是否太过招摇了一些?”
天翊道:“招摇?我要的便是招摇!若是不招摇,忘剑之域的主人,可以会注意到我们?”
绝尘一愣,隐隐已有些明白之意,只是一想起忘剑之域的主人,他的心神便有些忐忑,那可是能与剑神一笑比肩之人。
武忘笑了笑,道:“尘哥,你怕什么?我们这一路走来,何时不做血雨腥风?”
无忆苦涩一叹,道:“死胖子,你脑子里,能不能少点杀戮?”
还不待武忘驳言,南宫盈盈已横出身来,盯着无忆道:“小白脸,武忘哥哥可没你杀性重!”
说这话的时候,小妮子冷不丁地看了看不远处的西门剑馨。
闻言,无忆顿时沉默了下来,眼角的余光,自也捕捉到了那一道孤影。
闫帅道:“不忘,你可知忘剑之域的所在何处?”
天翊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剑馨却是知道!”
说着,天翊看向无忆,道:“无忆,我若化身幽女,你若化身剑馨,当日虚空战场一役,你当如何?”
无忆愣住,久久言说不出一个字来。
天翊笑了笑,道:“你与剑馨,本就没有什么芥蒂,你又何必将某些小事无限放大呢?”
言罢,天翊拍了拍无忆的肩膀,道:“忘剑之域在什么地方,就交给你去打探了!”
语落,天翊朝着一旁走去,武忘等人闻言,也识趣地四散开来。
无忆若有些手足无措,目光游离不定,终是寻得了一处归影。
青霖淡然笑了笑,道:“无忆,此事老师可帮不了你,去吧,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
说着,青霖也提步离去。
一转眼,便剩下无忆一人张皇而立,他显得极为不安,目光更是不敢栖近西门剑馨半分。
适才他还对西门剑馨予以狠厉,此时又如何抛却得了那一份悸动?
不远处,武忘等人已经坐定,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无忆,好似在等待看一出好戏一样。
天翊的身旁,围坐着四个女子,千钰、千叶、幻茵以及若蓝。
若蓝道:“大哥哥,此时让他去询问忘剑之域所在何处,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一些?要不让蓝儿去吧?”
天翊笑了笑,道:“蓝儿,你知道真正的残忍是什么吗?”
若蓝不解地摇了摇头。
天翊道:“真正的残忍,是明明相互倾慕,却做陌路而行。”
若蓝似有所思,道:“大哥哥,你是说,他喜欢她,而她也喜欢他吗?”
言说之际,若蓝的目光不停地在无忆与西门剑馨之间展动。
天翊含笑点了点头。
千钰道:“蓝儿,有些事可不是谁都可以代劳的,无忆若是连这一步都走不出,以后的路,只怕会更加难走!”
若蓝轻地“嗯”了一声,继而不再开口以言。
此时,小貂静静地躺卧在天翊肩头,小家伙的目光,牢牢凝定在西门剑馨的身上,看着看着,其眼眸竟有些湿润起来。
无忆迟疑半响,一个狠心下,终是转身朝着西门剑馨走去。
可刚走没两步,他突地又顿住了身影,其思绪早已紊乱如麻,就连脚下的路,都好似变得迷蒙不堪。
好半响后,无忆方才继续迈开步子来,他不敢去看西门剑馨,只低着头一路而去。
有那么一刻,无忆停下了步伐。
此时,他已站在西门剑馨的身旁。
对于无忆的到来,西门剑馨并无动容,至少,从其脸色来看,毫无波澜起伏。
无忆张了张口,有意想要言说些什么,但到口的话语却又硬生生被其咽回到了肚中。
就在这时,西门剑馨突然开口道:“我会带你们前去忘剑之域。”
闻言,无忆再不作停,连忙抽身离开。
离去时,无忆的步子显得很紊乱。
从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未说出口来,但至少,他走到了西门剑馨的身旁!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三一章:海棠忘川,生死之道【合两更】
血剑山,主峰。
月,千尺之高,夜,寂成苦思。
是谁郁结难诉,铸就千重心墙,剪影一弯冷月,交织千缕愁丝。
无忆折返到天翊身旁,语以淡然:“老大,她会带我们前去忘剑之域。”
天翊微微一笑,点头道:“无忆,你可知剑馨的襟带之上,飘藏着什么?”
无忆一愣,不明天翊何出此言?
天翊道:“群山清绮素,孤零襟带霜,凄然何处藏?”
无忆沉了沉眉,心有转身之意,形却作呆讷之态。
天翊不再言语,缓缓眯上眼,待得晨曦拂晓,他们便会启程前往忘剑之域。
千钰等人愣愣地望着无忆,只见后者的脸上,满挂着苦痛挣扎。
任凭刀剑凌锐如霜,终是难挥断情丝。
此时,西门剑馨很平静,至少,表面的她,毫无波澜起色。
她静默地盘膝而坐,双眼微闭。
月夜清寂,似是掩盖了所有的浮躁与喧嚣,她让心,在寂静中慢慢沉淀。
不远处,史大彪枕斧以卧。
他似已进入梦乡,那里,有飞花入梦,有一颗悠云般的心,无影无追。
于他而言,浮沉各自事,旧时影沓来,他要做的,是宠辱不惊,是去留无意。
南宫盈盈依偎在武忘身边,在她的心里,憔悴罗裳单,只为君愁,只为君侬,君是武忘,亦是勿忘!
阿布栖坐在绝尘身旁,侧眼之下,可见绝尘满面忧愁。
他知道,自己的老师是在担心冰晴。
阿布顿了顿,言道:“老师,你放心吧!师娘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绝尘兀地一诧,沉郁的神色竟有些舒缓开来,继而浮现出一抹浅染的微笑。
闫帅与晓梦默默不言地待在一旁,不知为何,此时两人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往昔。
那时,他们还年轻,也曾迷途于惆怅情狂之中。
事到如今,心依旧,情依旧,但沧海却已演化成了桑田。
翌日,天朗气清,碧霄呈瑞,孤然爽异。
血剑山的荒寂,在和煦天光的映照下,更添一份凄煞。
天翊等人自静修中醒转过来,放眼四野山幕,已可见掺杂的败絮荒枝间,时不时有几点乱红窜影。
无忆道:“血剑山的血花,似有重开之势。”
史大彪悠然一叹,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须长富贵,安乐称仙道!”
闻言,武忘连忙出声打趣道:“大彪兄,论富贵,我们之中哪有人及得上你?论安乐逍遥,你更是让我等望尘莫及!”
南宫盈盈附和道:“武忘哥哥说的没错,大彪院长的取财逍遥之道,可是没人能学得会呢!”
史大彪讪讪一笑,转而朝着天翊看去。
他虽未开口以言,但其眼神却已出卖了他。
天翊道:“大彪兄,你放心吧!不忘欠你的十件灵宝,一件也不会少你!”
闻言,史大彪连地一笑,道:“不忘兄弟啊!大彪也不急着用那些灵宝,慢慢来,慢慢来...”
他口上说着“慢慢来”,但入耳之余,却给人一种催促的感觉。
天翊一脸无奈,接着朝着西门剑馨望去:“剑馨,接下来还得烦请你带我们前去忘剑之域了!”
西门剑馨轻点了点头,道:“忘剑之域距离流金城并不远,沿北而去,过海棠城后便可行至忘川城,而忘剑之域便处于忘川城的地界之中。”
闻言,阿布与绝尘的脸色倏地一变。
阿布道:“忘剑之域竟然在忘川城中?”
西门剑馨颔首道:“忘剑之域的存在,虽不作何隐秘,但其具体位置,却鲜有人知。”
千钰等人点了点头,他们并非西门之地的人,对此并无过多惊诧。
倒是天翊与史大彪闻言后,眉色皆有起伏变化。
天翊道:“海棠城?”
史大彪道:“忘川城?”
西门剑馨突地一怔,何曾料想天翊与史大彪竟会露出这般面色来。
天翊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史大彪,他关心的是“海棠”,而后者关心的却是“忘川”。
武忘道:“老大,不过两个城域的名字而已,你跟大彪兄怎生得这般惊讶?”
天翊笑了,史大彪也跟着笑了,两者都未言说什么。
这之后,众人在大青的携带下,从云北去。
众人离去后不久,血剑山的主峰之上,突有十数道人影凭空显现。
当先一人,落得清逸脱俗,正是寸阴酒楼的老板,苏远。
苏远的身边,伫立着十人,卧月、吟风、听雨以及弄雷皆在其列。
卧月道:“苏先生,不忘他们走了!”
苏远笑了笑,道:“他还会回来的。”
卧月道:“那依先生的意思,我们是现在就追随他而去,还是在此地等候他归来?”
苏远道:“这是你们的事。”
卧月眉头微沉,稍定片刻,道:“吟风、听雨,你二人暗中跟随,力所能及地去保护他们的安全!”
吟风与听雨应是一声,继而展空而去。
弄雷道:“卧月大哥,忘剑之域内危机重重,只吟风与听雨两人,怕是难以顾及吧?”
卧月正欲开口,一旁的苏远突地微微一笑,开口道:“就算你们全部跟去,只怕也过不了忘川河。”
卧月一愣,沉声道:“苏远,你这是何意?你明明有意让我们在此等候不忘归来,却为何不以言明?”
苏远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卧月沉思片刻,道:“若吟风与听雨都过不了忘川河,不忘他们,又如何得入?”
苏远道:“他们自有他们的办法。”
言罢,苏远长长一叹,叹声之中,似蕴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卧月道:“苏先生,我离开之后,小笛那孩子还望你能稍加照料。”
苏远道:“我身边缺一伴读书童,小笛悟性不差,我会让他跟在我身边。”
卧月点了点头,萦绕心头的唯一牵挂,也作安定了下来。
下一刻,苏远的身影渐变虚幻,不消多时,其人已凌空虚渡而去。
转眼间,血剑山的主峰之上,便只剩下卧月一行八人。
若是加上适才离去的吟风、听雨,他们一共十人,又做十方剑士。
此番受苏远之托,本已归隐的十人,不得不再次涉世。
弄雷道:“卧月大哥,我们何时去取剑?”
卧月道:“不及,等吟风、听雨归来后,我们再去取剑。”
说到这里,卧月的脸色突变得怆然起来,道:“当年我们十人埋剑离尘,何曾料想会有今日?此次取剑后,想要再将利锋深埋地底,只怕已不可能了!”
言落,卧月怅然长叹。
闻言,一旁的弄雷等人,皆作一副感慨模样。
有些事,他们必须去做,也不得不去做。
他们甚至都不曾问及过苏远,不久后的远行,是否颇多险绝?之所以不问,那是因为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险绝已成必要,又何须过多言辞呢?
与此同时,天翊等人已踏上了前去忘川城的路途。
大青倏展龙身,过长空一线,绝云气,负青天,速度奇快无比。
众人停驻于龙背之上,并无风尘袭身,只可见山河万千,自眼底下一闪而逝。
西门剑馨滞愣片刻,朝着天翊看去,问道:“不忘,你之前为何对海棠城突发感慨?”
天翊笑了笑,道:“我只是听到海棠之名后,想起了一些故人而已。”
西门剑馨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转而朝着史大彪望去。
承接到西门剑馨的眼意后,史大彪道:“剑馨姑娘,不知忘川城中,可有忘川山,忘川山后可有忘川河?”
闻言,西门剑馨的脸色倏地大变,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史大彪神秘一笑,道:“我猜的。”
西门剑馨愣住:“猜的?”
史大彪点了点头,道:“据说,忘川河的水能映照出人的内心,若心无杂念,无牵无挂,看到的便是一汪清水,若牵挂太多,便是永远也看不到头的!”
西门剑馨的神情凝沉更为显著,她痴愣愣地盯着史大彪,眸色之中满含不敢置信。
迟疑了好长时间,西门剑馨方才开口道:“你说的没错,忘川山后的确有忘川河,而过了忘川河,便能入得忘剑之域。”
值此之际,武忘等人也靠拢了过来。
无忆悄然地瞅了瞅西门剑馨,接着连忙看向史大彪,道:“大彪兄,你莫不是去过忘剑之域不成?”
史大彪摇了摇头,也不理顾无忆,反是朝着天翊看去,问道:“不忘,你觉得大彪所言可对?”
天翊一脸自若,笑了笑道:“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听得天翊此言,众人皆做莫名,但却无人开口询疑。
因为众人都很清楚,无形之中,天翊与史大彪的交锋已是展开。
果不其然,史大彪在听得天翊所言后,淡然一笑,道:“原来不忘你也有无可奈何之时。”
天翊道:“我有无可奈何时,大彪兄又何尝没有呢?”
史大彪道:“我有,但我以逍遥而视,以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又何来无可奈何?”
天翊笑了笑道:“大彪兄可知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又何其羡乎?”
史大彪道:“忘川忘川,生死之道,不知在不忘兄弟的眼中,生死作何别?”
天翊道:“大彪兄觉得呢?”
史大彪顿了顿,掩手一挥,一坛酒酿落定于手,接着豪迈畅饮,道:“死者已矣,生者尚存。生生死死,天道之恒!”
天翊陷入沉定,好半响后,方才回应道:“生如何,世上之一遭也。死如何,物化之一瞬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尽则人死,死穷则再生,不过如此!”
史大彪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不忘你为何放之不下?”
天翊道:“大彪兄,你这是在规劝我吗?”
史大彪道:“我一直都在规劝你!”
天翊道:“我有执念在心,它超脱生死,生,我要完成,死,我亦要完成!”
天翊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说的磐坚无比,他心中的登云狂客志,早已凌云九天,莫不敢忘,莫不敢弃!
史大彪苦涩一叹,轻摇了摇头,转而朝着一旁走去。
下一刻,他自顾地落坐下来,突觉得入腹之酒,是那般的滋味沉杂,偏又索然无味。
天翊挺身而立,眸色之中的坚定哪有丝毫动摇?
一旁,武忘等人皆做瞠目结舌模样,天翊与史大彪的对话,高深得有些不着边际,可他们却又好似捉摸到了些什么,只是不可言状罢了。
若蓝直直凝视着天翊,有那么一刻,她的神色中突起风云变幻。
不知为何,天翊适才的一席话,似是有些刺痛她心,她无缘由地冲着天翊唤了句:“大哥哥!”
天翊转身看了看若蓝,轻微的笑颜,舒展随风,来得翩跹,来得缱绻。
西门剑馨的眉头早已紧皱在了一起,心神却若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摆不定。
彷徨失措之余,她连地朝着无忆看去,却不想正好迎对上了无忆悄然而至的目光。
两人对视着,虽只作寥寥片息,但那一眼之对,却若超越了亘古。
下一刻,两人默契地撇开眼。
南宫盈盈愣了愣,拽了拽武忘的衣角,小声询问道:“武忘哥哥,不忘老大跟大彪院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武忘尴尬一笑,好一副无可奈何模样。
千钰等人皆作凝眉之态,谁也未曾开口言说什么,但心底深处,却有郁结沉淀。
闫帅轻声长叹,转而朝着天远之地眺望而去。
晓梦见状,道:“你感叹什么?”
闫帅顿了顿,道:“晓梦,你相信宿命吗?”
晓梦道:“你说的可是狂客的宿命?”
闫帅道:“天南地北,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
晓梦怔了怔,轻声道:“义胆包天,忠肝盖地!”
闻言,闫帅笑了,晓梦却依旧冷面寒眉。
武忘等人状做惊愕,相同的话,他们曾在无字战碑的那一方时空中闻见。
不知不觉,时至夕沉,朔风暮色浓,寒烟笼旷野。
几缕箫音知何处?雾朦胧。
一行人从空而降,放眼以望,四面平阔,视虽不能远及,却也可以敲断脚下是一平野之地。
西门剑馨道:“这里应该还是血剑山的地域!”
绝尘道:“剑馨说的不错,海棠城内,从不出现大雾朦胧!”
天翊道:“大家稍事休息,然后再行赶路!”
闻言,众人纷纷寻地落坐了下来。
不远处,小笨拿着大量恢复元力的丹药凑到大青跟前,它本可开口人言,但却支支吾吾言道个不停。
大青虽作一脸鄙夷,但对小笨投递而来的丹药却做来者不拒。
渐渐地,夜幕降临,浓稠雾气开始散去。
皎月之下,平野长阔,幽绿阴浓,望眼不可及。
天翊的等人并未长此停留,大青恢复元力需要过程,所以他们选择了以步前行。
微微熏风,在苍茫中穿梭,轻轻洒洒。
晃一看,天翊一行人,悠悠然于天幕下,过森森之草,观猗猗之花。
他们遁着箫声而去,缕缕之音,渐变得清晰明朗,继而见得,一草木环绕的山石之上,有一男子静默而立。
男子着一袭飘然白衣,两手横斜着一根长箫,正于月下闭目吹奏。
天翊等人停驻下来,静静地凝望着男子,没人出声,似不愿打扰那飘摇之音。
对于天翊等人的到来,男子置若罔闻,他依旧沉浸于洞箫之中。
初音轻慢而舒缓,若如脚步之声,由近到远。
箫音渐变,由慢到快,律声紧张而又神秘,阵阵频催,萧杀气氛突地弥漫旷野。
紧随着,音以宏亮,一处浩淼无垠的古战场赫显而出,那里凄肃,那里悲凉。
恍然间,如有硝烟四起,剑锋出,古战场上厮杀震天,号角齐鸣,热血悲壮,跌宕起伏。
暴风骤敛,剑锋寒凉,悲歌四面,有人站着,有人倒下。
站着的成王封圣,倒下的埋骨幽野。
指顿,音停,声回。
男子缓缓睁开眼来,他微微笑了笑,笑得很是随意,偏又给人一种莫测之触。
史大彪直愣愣地盯着男子,男子吹奏之曲,给了他一种熟悉之意。
他若没记错,当初前往虚空战场时,荒时也曾扫弦拨弄过相似之曲。
天翊凝望着男子,道:“阁下可是在此专程等候我们?”
男子笑了笑,道:“你应该便是不忘小哥吧?”
天翊点了点头。
男子道:“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不忘小哥,你可知转廊之后,是谁在等你?”
天翊道:“我若没猜错,你应该是海棠城的人吧?如果真有人在等我,想来也应是海棠之人才是。”
闻言,男子的脸色倏地一变,道:“看来我没有等错人,诸位请吧!”
说着,男子随手一挥,只见一抹银光散漫而出,继而演做一方扁舟。
男子一个跃身,率先飞定于扁舟之上。
天翊等人顿了顿后,先后上了扁舟。
四野平平,无水波之兴,但却有一扁舟,泛星河而过。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三二章:彼岸之舟,海棠花影【合两更】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携住,星舟吹取海棠城。
天翊等人伫立银舟之上,放眼以望,但见天接云涛,晓雾延绵,星河欲转,千帆起舞。
史大彪提悬着酒坛,大口大口仰饮个不停。
他目光迷离,似有酩酊之态,叹言道:“醉后不知水在天,满船清梦压星河。”
天翊笑了笑,道:“大彪兄,你的清梦不是在你手中的酒坛中吗?”
闻言,史大彪突地一怔,醉笑道:“不忘,你说的没错,我的清梦确在这酒坛之内,但此时它却散满了这一片银舟!”
话语方歇,史大彪缓缓闭上眼,嗅了嗅鼻,似在探闻那萦漫银舟的酒香!
见状,天翊笑而不语。
他微微抬眼,望星河灿漫,观流星飞语,但觉有丝吹杨柳,摆弄酒光,踪迹萧索,翩上浮萍。
武忘等人状作迟愣,天翊与史大彪的对话,总是来得那般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揣度。
此刻,银舟的端前之上,男子负手而立,他姿态昂然,一袭白衣猎猎随风。
一路走来,男子一语未发,他就静默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如石化了一般,偏又不失清逸。
沉寂半响,史大彪突然望向男子,问道:“这位兄弟,不知此舟作何物?”
言落,武忘等人的神情顿添讶色,史大彪的言外之意,他们岂会不知?
男子顿了顿,也不见转身,只淡淡道了句:“彼岸!”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
此舟颇具诡奇,可作无水之行,泛星河而过,这等器物,只道稀少无比。
但让人更为惊诧的是,此舟竟名为“彼岸”,思来想去,总给人一种古怪之觉。
史大彪道:“彼岸之舟,倒是个有趣的名字!”
说着,他稍稍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渐变得谄媚起来,再道:“这位兄弟,不知此舟你可愿交换?”
见得史大彪这般言举之态,武忘等人皆作一脸无奈,说到现在,史大彪总算是道明了他之本意。
男子久不作声,也不言表自己的态度。
史大彪见状,神有焦急,正欲开口之际,男子却于此时突然转过身来。
他一脸浅笑地望向史大彪,道:“阁下可是相中了这彼岸之舟?”
史大彪道:“大彪实力卑微,但却答应要随不忘兄弟涉遍风澜,苦不甚脚力,这才有意换取此舟,以作出行代乘之物!”
男子笑了笑,道:“阁下既是看中了这一彼岸之舟,又何须与我多做解释?”
史大彪讪笑道:“这彼岸之舟不是兄弟之物吗?既是兄弟之物,大彪自然要与你言道明白。”
男子道:“彼岸之舟不属于我。”
史大彪一愣:“不属于你?那它属于谁?”
男子笑意依旧,反问道:“你说呢?”
寥寥几字,来得通透明晰,落入史大彪耳中,直给他醍醐灌顶之触,连带着他那满脸的酒意都作消散了许多。
下一刻,史大彪笑了,笑得开怀至极,道:“彼岸彼岸,有此便有彼,此舟既名彼岸,那便是众生之舟,自然不属于个人。”
男子轻点了点头,道:“阁下既知此彼之道,不知此岸作何,彼岸又作何?”
史大彪神色淡然,道:“这话你应该问不忘兄弟才是。”
说着,史大彪看向天翊,颜笑之中饱多深意。
男子顿了顿,一脸笑意地望向天翊,在此之前,他与不忘素未谋面,但关于不忘之事,却早已耳熟能详。
见得史大彪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天翊自若笑了笑,淡淡道:“生死为此岸,涅盘为彼岸。”
闻言,男子倏地变貌失色,盯着天翊的眼神中,满含不可思议。
此时,一旁的史大彪颇有些自得,望着男子道:“这位兄弟,不知我不忘兄弟的解释,可入得你心?”
男子怔住,虽未言道什么,但他的表情却已说明了一切。
史大彪道:“这位兄弟,不知大彪要想借乘这彼岸之舟,你可有何方法赐教?”
他没有说要获取此舟,因为之前他已说过,这彼岸之舟不属于个人,它是众生之舟。
男子道:“实不相瞒,这彼岸之舟并非我所掌持。”
话至此处,男子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大彪兄弟若能了我一桩心愿,我倒是有些法门可口述于你!”
听得男子这话,史大彪顿时来了兴致,连道:“不知兄弟有何心愿?”
男子笑了笑,道:“我的心愿很简单,简单到只想要一个契合我身的名讳!”
闻言,武忘等人皆是一诧,暗疑这男子莫不是连个名字都没有?
男子自也看出了众人面色中的惊愕,笑道:“你们猜得没错,我存活至今,尚无名冠,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可以契合我身的名字!”
武忘等人三两互视,皆可见彼此眸色之中的愕然,任凭他们如何猜料,都未料想到这男子竟是连一名字都没有。
闫帅与晓梦直愣愣地盯着男子,晓以两人实力,也未能看出男子的深浅来,加之男子适才的突兀之言,无疑更让他们起疑。
倒是天翊自若如常,男子虽未看他,但他却在男子的神色中,看到了一抹意味深长。
伴随着男子这话出口,彼岸之舟顿陷沉寂之中。
史大彪凝沉着眉头,好一副深思熟虑之态。
好半响后,史大彪方才开口道:“这位兄弟,你我素不相识,你该不会想让大彪凭空想象吧?”
男子道:“我自然不会做那为难你之事,我这里有一提示之语,大彪兄且听好!”
史大彪状做聆听,连带着武忘等人也做侧耳以待。
男子淡然笑了笑,轻声道了句:“如影随形。”
言落,武忘等人皆做茫然,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男子说出的四字之言,偏又落得无可捉摸,漂浮不定。
史大彪微皱着眉头,口里反复念叨着“如影随形”四字。
男子也不着急,静默以待,倒是不经意间看向天翊的眼神中,浮掠着一抹深沉之色。
天翊面色不改,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看之不透。
沉寂了好些时候,萦绕在史大彪面上的犹豫终是落定了下来。
他自得一笑,似有成竹在胸之意。
男子也于此时看向史大彪,等候稍许,却迟迟不见史大彪开口,不由面显疑惑。
正在这时,史大彪突地望向天翊,道:“不忘兄弟,你可能看出大彪心中所想之名?”
闻听史大彪这话,武忘等人无不鄙夷以对。
在他们想来,史大彪怕是没能想出合适的名字来,这才借机向天翊讨教。
天翊笑了笑,道:“如影随形,有形就有影,有因就有果,形影不离,因果不分。”
史大彪点了点头,道:“世间的种种琐事,就像花影一般,萦绕在花前,挥不尽,抛不去。只要有日月轮回,只要花还停留在这世上,影便躲不开,赶不走。”
天翊道:“那永伴在花下的影子,也不管花喜不喜欢它,它始终不离不弃。”
史大彪大笑:“哈哈!没错,不离不弃,也不可离,不可弃!”
说着,史大彪看向男子,笑意稍敛,道:“这位兄弟,我这有一‘花影’之名,不知你觉如何?”
闻言,男子的清逸轩昂突起波澜,他大惊失色地凝望着天翊与史大彪,久久竟言道不出半个字来。
这一刻,男子的气息变得激紊涌乱,愣神之余,嘴里还不停地地重复着“花影”两字。
好半响后,男子方才从惊愣中回转过来,平复片刻,男子从舟端走下。
他来到史大彪的跟前,接着俯耳细语了几句。
众人虽距史大彪很近,但却丝毫听不见男子与其言道之语。
听得男子所言,史大彪笑了,笑地自得自满,笑得意气风发。
男子说过,若史大彪能为他取一个契合自身的名讳,他会告知史大彪一些法门,而那所谓的法门,自然便是指的彼岸之舟的操控之法。
简短言说三两后,男子转身朝着星舟的前端走去,临走之前,他看了看天翊,眸色中的感叹丝毫不加掩饰。
待得男子身影落定后,他再次回归清逸,清逸得一动不动,宛如一尊迎风的石雕。
男子这边沉静了下来,武忘等人却做热议了起来。
南宫盈盈道:“大彪院长,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算计不忘老大?”
史大彪尴尬一笑,道:“小姑奶奶,你莫不是以为凭借大彪的才智,还想不出‘花影’之名不成?”
南宫盈盈嘟了嘟嘴,道:“我反正觉得,你就是算计了不忘老大。”
史大彪一脸苦涩,无奈地摇了摇头。
武忘道:“大彪兄,适才花影可是告知了你彼岸之舟的操控之法?”
史大彪道:“这是秘密,是我与花影的秘密。”
武忘道:“此舟神奇非凡,吞纳星辰之力,行径于星河之间,宛如载水之舟,其品阶怕是不低!”
史大彪昂了昂首,道:“彼岸之舟是凡器,但却超脱凡器,器物的品阶,不足言论其质地!”
武忘一愣,似有不明。
正与此时,千叶道:“大彪兄,这一次你可捡了个大便宜,这彼岸之舟,很是了得!”
史大彪笑了笑,道:“哪里哪里!这世上,可没人把控得了彼岸。”
千钰道:“大彪兄,我一直很好奇,你获取那般多财器灵物在身,到底作何之用?”
这一问,问得史大彪无言以对,他状若迷蒙,好似再追忆什么,偏又无可捉摸。
好半响后,史大彪方才从出神中醒转,谄笑道:“这世上,可没人会嫌灵宝财器少的!”
若蓝闻言,稍顿了顿,转而看向史大彪,道:“大哥哥呢?大哥哥也如你所说的那样吗?”
史大彪一怔,沉思片刻,道:“他不是人!”
言落,众人皆愕,就连天翊也被史大彪这话弄得颇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若蓝煞有其事地问道:“大哥哥不是人?那他是什么?”
说着,她陷入思量,观其认真之态,好似真的在沉思一般。
见得若蓝这般模样,史大彪再次愣住,脑海中的思绪纷繁交织,迷蒙窜飞。
他好似也被若蓝这话问及了住,想着想着,史大彪暗暗以言:“他不是人,他是....天...”
下一刻,史大彪猛地醒转,眼中的迷离却显得更为深沉,适才萦绕其脑海之言,更是烟消云散,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闫帅与晓梦静静聆听着众人的言谈,两人谁也未曾开口,这一刻,他们是聆听者。
......
夜静,海棠城,城主府。
悠亭闲榭旁,花簇阵阵,花姿潇洒,花开似锦。
此时,亭榭之中,有一倩影静默而立。
她人在亭榭之中,却也在花下,香风阵阵,不时有花瓣随风飘落,有花如雨,妙不可言。
女子幽姿淑态,迎风峭立,明媚动人,楚楚动人。
她微微抬了抬眼,望漫天星辰,自顾道:“想来再过些时候,彼岸之舟便要停降在海棠城了吧?”
其言刚落,女子的身边突起一阵空间涟漪。
下一刻,又有一女子的身影显现出来。
她站在那里,就如站在画中,画中亭,亭中娇,姿色天然,墨染的风景,人如画,正是墨梅。
见得墨梅,女子道:“墨梅姐姐,不忘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吗?”
墨梅笑了笑,道:“海棠,你这是怀疑我吗?”
海棠道:“墨梅姐姐的话,海棠自是不敢质疑,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世上,竟还有那样的人!”
墨梅道:“你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海棠道:“两者都有。”
墨梅沉默,好半响后,方才道:“他还如从前那样如影随形吗?”
海棠点了点头道:“他一直都那样。”
墨梅道:“可是他现在却不在你身边。”
海棠道:“那是因为我让他出去接不忘了!”
墨梅微微一笑,不再就此事而言,道:“牡丹姐姐说了,此间事了,你许是要随我回百花城了!”
海棠道:“是只有海棠一人吗?”
墨梅摇了摇头,道:“不只是你,散落风澜的百花,不久后,都将齐绽!”
海棠的脸色顿变得阴沉起来,道:“墨梅姐姐,难道百花城出了什么事故不成?”
墨梅道:“不只是百花。”
海棠一惊,道:“难道是风澜?”
墨梅点了点头,道:“具体事宜,等你回了百花城后,牡丹姐姐自会详细告知!”
海棠顿了顿,道:“她也会回去吗?”
墨梅一愣:“她?”
海棠道:“墨梅姐姐,你就别取笑妹妹了,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墨梅苦涩笑了笑,道:“我说话,不久后,百花齐聚,梨花自然也不例外。”
海棠轻叹了叹,微微低头,也不知作何思量。
墨梅道:“怎么?妹妹难道对梨花还做介怀?”
海棠微微一笑,道:“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该消散的早已消散,海棠并非不明事理,一切谨遵牡丹姐姐召唤!”
墨梅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大家都是百花之人。”
说着,墨梅便欲转身离去。
海棠见状,连道:“墨梅姐姐,你难道不打算等不忘来了再离开吗?”
墨梅顿了顿,道:“不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你见到他,替我转告于他,说他君竹大哥很想他!”
海棠笑着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墨梅姐姐,我一定如实转告。”
紧随着,墨梅的身影渐变虚幻,直至最后,彻底消失无踪。
墨梅离去后,海棠脸上的笑意渐敛成凝,她长长一叹,道:“梨花姐姐,这般多年过去,不知你可还记得我海棠?”
说着,海棠的身影也变得虚无起来。
微风飘过,吹摇了一弯花簇,花瓣朵朵,翩跹而落,落入水波,激荡得水中之月,褶皱成波。
值此之际,海棠城外,一抹流光从天而降。
天翊等人自彼岸之舟上落下,继而随同花影一道,进入海棠城内。
临街两旁,曲水以绕,月华映水,露气吸之,噀天以银。
曲水之上,佳木葱茏,影作斑驳,林漏月光,疏如残雪。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三三章:空实殊见,忘川之城【合两更】
天翊行步在前,步以从容。
众人紧随其后,神色各异,也不知作何思量。
史大彪似一副酩酊模样,披月夜行,顶似天旋,底若地转,他没醉,但此时却是一个醉客。
花影随在天翊身旁,不言不语,他很少说话,沉默无比。
不消多时,众人行至海棠城城主府前。
只见得,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一块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两个大字——“海棠”。
此时,天阶夜色凉如水,白玉阶上落英缤纷,王府屋檐上折出绚烂星华。
入得府内,远瞧有雾气沼沼,瓦窑四潲,近视有纵横拱立,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微露羊肠小径。
沿幽径而行,过佳木茏葱,穿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渐向北边,径趋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绣闼雕甍,皆隐于山树之间。
行出,视以开阔,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
天翊等人停驻以望,但见行道两侧,亭台周围,树梢边缘,水滨池畔,有花迎风峭立,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花开似锦。
花影顿了顿,与天翊等人稍以示意后,其身姿渐变虚幻,直至最后,彻底消失无踪。
这一刻,长空淡碧,素魄凝辉,星斗寒相射,池畔水波,荡着叠叠绰影。
见得花影悄无声息离去,众人的脸色突变得惊疑起来。
闫帅凝沉着眉头,道:“他虽作如影随形,但却来无影去无踪。”
晓梦冷冷道:“花影此人,实力不俗,我看不出其深浅。”
闻言,武忘等人皆陷惊愕,连闫帅与晓梦都作赞叹之辈,花影之不凡可见一斑。
天翊自若如常,萦面的微笑,不深不浅,不起不伏。
史大彪摊开手掌,目不转睛地盯着掌心看着。
那里,一点晶莹泛烁,宛若一颗执掌之星,璀璨而又耀眼。
正于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冉冉佩环高下,歌清韵雅,花雾成浓,轻语穿空而来:“不忘小哥,还请入厅一叙!”
闻声以望,但见那连桥之亭内,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道倩影。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海棠城的城主海棠。
此刻,海棠正凝望着天翊一行人,她眉眼带春,嘴角含俏,娇若朝霞。
见状,闫帅等人皆是一愣,晓以他们眼力,竟也未曾察觉海棠是如何现身于亭的。
天翊淡然一笑,接着提步而去,众人紧随其后,过贴池长桥,入幽雅亭榭。
海棠道:“不忘小哥,想来你应该知晓我之身份才是。”
天翊点了点头,早在西门剑馨道出“海棠城”时,他便有所预料。
海棠道:“不忘小哥,海棠贸然相邀,还望勿怪!”
天翊笑道:“海棠城主,不忘这一路走来,幸得百花相助,百花于我是友非敌,既是友,何来贸然之说呢?”
海棠道:“不忘小哥,你可知海棠邀你所为何事?”
说着,海棠一脸深意地打量着天翊,对于天翊身旁的闫帅等人,则如置若罔闻。
天翊道:“海棠城主,不忘并非圣人,又岂能做到事事明心?”
海棠一愣,道:“这么说,不忘小哥是猜之不出了?”
天翊顿了顿,淡笑道:“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闻言,海棠的脸色倏地一沉,天翊这话,于她似有极大的触动。
好半响后,海棠方才回缓过来,盯着天翊道:“不忘小哥,谢谢!”
天翊道:“海棠城主,你谢我干嘛?”
海棠道:“小哥可还记得芷兰、菊乐?”
天翊颔首道:“但凡见过的百花之人,我自是一一记得!”
海棠道:“既是记得,那你便担得起海棠这一声道谢。”
天翊笑了笑,初遇芷兰、菊乐时,他曾言辞以喻,且还解开了两者之间的间隙。
海棠因她两人而言谢于他,想来其与芷兰、菊乐之间的关系,定不一般。
见得天翊若有所思,海棠微微一笑,道:“不忘小哥,墨梅姐姐之前曾找过我。”
闻言,天翊兀地一诧,因为君竹的缘故,她对墨梅,总有种亲切的感觉。
海棠道:“墨梅姐姐让我转告你,说君竹大哥很想你。”
天翊笑了笑,道:“等忙完眼下之事,不忘定会前去寻君竹大哥,与他一醉方休。”
海棠道:“不忘小哥,不知你们此去何处?出了海棠城,可就是忘川地界了!”
天翊道:“海棠城主,实不相瞒,我们正是要前往忘川城。”
海棠笑了笑,道:“小哥可是要去忘剑之域?”
言落,西门剑馨的神色倏地一变,忘剑之域的具体所在,鲜有人知,但海棠却一语道破,且说得淡然无比,如何不让她惊愕?
天翊道:“忘剑之域我非去不可。”
海棠轻咦一声,道:“海棠冒昧问一句,小哥前去忘剑之域,所为何事?”
天翊道:“寻忘剑之域的主人。”
闻言,海棠的脸色顿作沉郁,沉声道:“忘剑之域的主人可不好寻,据传此人性情怪异,很是难缠。”
天翊道:“即便他再难缠,我也要寻到他。”
海棠道:“可你纵然寻到了他,他也不一定会帮你。”
天翊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道:“不试一试,又岂会知道结果呢?”
海棠回之一笑,道:“不忘小哥,若是换作往常,海棠还可与小哥一道前往,但眼下海棠有要事在身,不便与你们同行。”
天翊道:“海棠城主客气了。”
海棠道:“你们要寻忘剑之域的主人,或许可以先到忘剑之域内的无心岛试试!”
听此一言,众人的神色皆有讶色浮掠,任谁都听得出海棠的言外之意。
天翊笑了笑,对着海棠拱了拱手,道:“多谢海棠城主不吝所言!”
海棠一脸淡然,道:“我只是让你们试试,并未说你们一定就能在无心岛找到忘剑之域的主人。”
天翊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不在此多做逗留了!”
说着,天翊与海棠示意一眼,转而看向众人,状作欲离。
海棠见状,也未出言相留,接着朝着史大彪看去,道:“彼岸之舟既是在你手中,你可要好生使用!”
听得海棠这话,史大彪连将彼岸之舟收归起来,那模样,颇有些警惕的意思。
对此,武忘等人也未过多思衬,只一笑置之。
倒是天翊闻言后,眸色稍有起伏,他能听得出来,海棠的话中,似是别有一番深意。
紧随着,天翊等人冲霄而起,继而在大青的携带下,急速朝着忘川城驶去。
天翊等人离开后不久,亭榭外的池波突起皱碧,绰影重重,一男子从飘花落影中走来。
见此一幕,海棠神色如常,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天翊等人离去的方向。
花影道:“彼岸之舟是我给他的。”
海棠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花影道:“你不怪我?”
海棠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花影怔住,沉寂半响,道:“他们给我取了个名字,我觉得于我之身契合不已,所以才以彼岸之舟相赠。”
海棠一诧,转而收回目光朝着花影看去,道:“他们给你取了个什么名字?”
花影道:“花影。”
海棠愣了愣,道:“花影花影,如影随形,只是花开有形,花落亦有形。”
花影道:“海棠...”
还不待花影将话语说完,海棠的一个手势已然将其打断。
花影苦涩笑了笑,缄默之后,再未开口。
两人静静地伫立在亭榭中,默默无语。
一时间,池畔四周,飞花弄影,荡千里,暗香平远,端正看,琼树三枝。
再说天翊等人,离开海棠城后,一路速驰而行。
若是依着以往,他们自会在海棠内停歇几日,但眼下冰晴被困,天翊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多做逗留。
此刻,天翊负手而立,望眼之下,星辰渐隐,晨曦将至。
正与此时,闫帅与晓梦靠身了过来。
闫帅道:“不忘,百花之人,个个神秘莫测,你既与百花交好,可曾端倪出什么?”
天翊摇了摇头,他也能感知百花带来的那种神秘感,但对此却无法做出诠释。
晓梦道:“海棠实力不弱,乃是一虚实镜修士。”
言落,一旁的武忘等人纷纷惊愕失措起来,其中尤以西门剑馨的神色更显疑重。
海棠身为海棠城城主,海棠城隶属于西门阁管辖,但她却从未听人提及过海棠来。
要知道,即便是在西门阁内,虚实镜修士的存在也做尊贵不已。
天翊顿了顿,道:“晓梦前辈,不知你们可曾探知出花影的实力?”
闻言,晓梦突地皱了皱眉,摇头道:“花影的身上,蕴藏着一股奇妙之力,我们的神识落入其身,就如穿空而过,丝毫不得以定!”
闫帅点了点头,一脸凝重道:“难道花影的实力,已然超脱了虚实之境不成?”
听得闫帅这般一说,武忘等人皆做瞠目结舌之状,虚实境对他们而言,已然遥不可及,遑论超脱虚实的存在。
天翊也不回应什么,只淡然笑了笑。
就在这时,史大彪突然插言道:“花影既是影,那他本身便是空,你们查探不出他的实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着,他轻一挥手,标志性的酒坛顺势而出,司空见惯地仰饮,啧啧声中,赞叹酒香。
闫帅愣了愣,道:“大彪兄,难道你能看出花影的实力来?”
史大彪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彪眼拙,可没你们那般明察秋毫。”
见得史大彪这般作态,南宫盈盈突地靠上前来,指着史大彪道:“大彪院长,老实交代,如若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闻言,史大彪尴尬一笑,道:“小姑奶奶,你就是把我大卸八块,我也交代不出啊!”
南宫盈盈一愣,还欲开口,却被突然横出身来的武忘所打断。
武忘道:“大彪兄,你可觉得大青的速度未免过于慢了一些?”
话语方歇,飞流之中突然传来大青的忿吟声。
史大彪觑了觑眼,以他心智,又岂会不知武忘的言外之意?
稍顿片刻,众人也领会到了武忘的弦外之音。
南宫盈盈连道:“大彪院长,正所谓熟能生巧,彼岸之舟既是在你手中,何不拿出来多多操练一下?”
言罢,南宫盈盈还不时朝着史大彪投以狡黠目色。
这一看,直让史大彪陷入慌乱,连带着入腹之酒都变得寒凉了许多。
史大彪顿了顿,大义凛然道:“你们休想打我彼岸之舟的注意!”
见状,众人无奈地笑了,寂静的夜也在这一片轻悠的笑声中隐了去。
东方渐白,路入苍烟。
行过星河烂,回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
晨曦之后,碧霞映空,视透烟岚,俯瞰而望,可见千山万壑越陌度阡,可观林海茫茫苍翠无边。
武忘等人静憩于大青的龙背之上,吸纳灵气,淬元炼力。
天翊负手而立,任由云彩烟霞掠眼而过。
史大彪侧立在其身旁,他出奇地没有提着酒坛,眼目随着烟云而动。
沉寂片刻,史大彪突然开口道:“烟消云散,可是要消歇?”
天翊微微一笑,言道:“烟未消,云未散,消歇而去的是我们。”
说着,天翊朝着大青凝望而去:“大青,停下吧!”
大青轻吟一声,龙身一顿,盘空以停。
旁瞻而视,但见适才还作飞逝的烟云,此时竟随着大青的停驻而不动。
史大彪道:“世人只当过眼云烟容易消歇,却不知,到头来消歇是自身。”
天翊只笑了笑,俯视一看,这一看,只见地面那漫林碧透中,似有人烟飘摇。
下一刻,大青载着众人落降到了地面。
在天翊的引领下,众人穿林破雾,好一番行径,终是走出了一片斑驳,映入眼幕的,宛若一处世外桃源。
只见得山以环绕,曲以蜿蜒,交汇平坦之处,屋舍俨然,有轻烟袅袅,有落英缤纷,有芳草鲜美,有良田美池......
天光和煦,照耀在青石铺砌的小路之上,行人寥寥,却也惬意地穿梭其上。
武忘等人伫立在村落之外,他们心未定,所以还只是看画的人,而非画中人。
史大彪道:“此地与当初的青龙村倒是有些相似。”
天翊笑了笑,道:“这里可没青龙村那般玄妙。”
史大彪点了点头,道:“这里的天,是真实的天,这里的地,是踏实的地。”
闻言,众人好一副无奈模样,天翊与史大彪的对话,只道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这之后,一行人朝着不远处的村落缓缓走去,期间偶遇三两村民。
让人诧异的是,这些村民对于天翊等人的到来,并不感到吃惊,反是憨厚朴实地微笑以对,那是一份纯真,也作一份无邪。
行过烂漫的田野,入得村内,可见青砖老巷,老屋旧物,平淡在这里沉淀。
绝尘停下脚步,望向天翊道:“不忘,我们为何在此停留?”
他的心里,始终挂牵着冰晴的安危,即便这一偏隅小村静谧平淡,也无法使得他心定安。
天翊没有回应绝尘什么,只微微笑了笑,继而提步离去。
众人虽满心莫名,却并未再询问什么,随着天翊在小村中穿行而过。
他们不知天翊突然间的停留,究竟作何深意,一番行径下来,也未能察觉出什么异常。
殊不知,最为平淡的,也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
天翊之举,只是为了让众人定心安神,仅此而已。
......
不知觉间,三日即过。
月行天云,皎皎如轮,路疑霜雪,林栖白羽。
天翊一行人静憩于原野之上,偶可闻三两飞鸣,山以幽静。
史大彪枕斧而卧,眼望漫天繁星,他没去理顾天翊投递而来的目光,依旧自若地喝着酒。
天翊笑了笑,正欲收回目光,史大彪却悠然以言:“山月高,心事沉。水风空,落花实。碧云斜处谁摇曳?”
说着,他朝着天翊望来,神以低回婉转,语以远韵悠然。
天翊抬眼看了看天,说道:“月斜碧云,空实殊见,物我同忘。”
史大彪道:“可是你叫不忘。”
天翊笑道:“不忘是不忘,不忘不是不忘,不忘还是不忘。”
史大彪道:“随缘生灭,不忘无常,是无常法。”
天翊问道:“那依大彪兄看来,不忘何以无常?”
史大彪道:“不忘不过是无常中的假象,无假即无真,无真是空,不忘是空,空即不空,空亦是空。”
闻言,千钰等人纷纷从入定中醒转,他们茫然以望,天翊与史大彪的对话就如云雾般缥缈,他们却如何也吟不出云雾下的那一阕烟雨。
夜逝昼来,阳景照林,清风飘衣。
天翊一行人别了静幽原野,取道向北,他们行山翠葱茏,观游鱼潜水,见鸟飞薄天。
山色浅深随夕照,江流日夜变鸣声。
转眼间,又是半日逝去。
这期间,风很若大漠孤烟直,浪静如长河落日圆。
西沉之际,众人抵达一处原野。
那里,是一处庇静之地,是这延绵千里的山野中的一片净土,静得只剩——浅草,悠花,行客。
那里,已出了海棠城地界,划归于忘川之城。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双倍月票期间,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三四章: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合两更】
“我们到了!”
西门剑馨淡淡说道,举首以望,凉风萧瑟,草木黄落。
天翊轻点了点头,同众人稍以示意后,便携带着一抹从容朝着夕色下的平野走去。
武忘等人停顿稍许,继而紧随天翊而去。
倒是无忆,迟迟未见动身,他静静伫立着,连带着不远处的西门剑馨也作缄默而伫。
两人就这样站着,话也不说,语也不讲,任凭风拂长发,吹皱万千情愫。
沉寂了好些时候,天翊等人的身影已渐远在了平野之上。
这时,西门剑馨开口道:“你打算一直不言不语吗?”
无忆一脸漠色,道:“你不与我一样,也未开口?”
西门剑馨冷地瞥了眼无忆,道:“我西门剑馨看上的男人,何时变得这般畏首畏尾了?”
言罢,西门剑馨收回目光来,接着也不顾无忆那满面的惊愕,径直离去。
风过,卷起残叶飘零,平野很野,野得有些萧瑟。
无忆滞愣原地,一脸的漠色顿起壮阔波澜,他直直凝望着西门剑馨的背影。
怅然之下,若有一份恋情踟蹰在旧时风雨中,飘溅红尘,滚滚映落,如花似海,在流光中菲薄了思念。
这一刻,暮霞如烟,浮云千幻,西门剑馨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在无忆的眼幕中变得模糊不堪。
迟定半响,无忆深一呼吸,悲惋怅叹后,方才朝着天翊等人追去。
此刻,时已黄昏,暮烟倾斜,日转山腰,霞光从薄雾轻云中映落。
绿野风烟,平泉草木,遥岑远日,千里清秋。
值此之际,旷野森凉,满目萧索,野光浮,天宇迥,物华幽。
天翊一行人并未以飞代步,这几日下来,大青体内的元力消耗颇大,自也需要时间缓冲恢复。
众人迳取向北,影落于平林厚野之中。
走着走着,天色渐变昏沉,朔风趋紧,草木摇落。
不知何时,举目而视,只可见,阴云四合,黑雾漫天。
有那么一瞬,天地间突起磅礴风雨,猛烈怒雷于乌云罩合中穿梭——“轰隆隆!”
霎时间,疾风厉雨两交加,怒雷愤电齐鸣嚎,天地浑似崩塌,直让人心胆生寒。
天翊等人穿雨破风而行,身影未作丝毫停顿,风雨再大,也无法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此刻,众人踏行在一片忘川城内的平野上,风雨滂沱,怒雷猛烈,只闻见:
山川震动,高穹浑似天崩,长野颠狂,左右犹似地陷。
悲悲鬼哭,衮衮神号,定睛不见半分影,满耳惟闻千草飒。
风雨来了,来得唐突而又猛烈。
禁元伞下,天翊等人驻足不前,只可见伞檐四周,落雨成线,晶莹成珠。
这一刻,风雨依旧滂沱,雷鸣电闪下,一名男子伫于雨中,岿然不动。
男子站在雨中,全身湿透,斜雨刀身,给人以幽寒冷利,其肩头之上,扛着一柄长刀。
长刀之上,幽色萦绕,给人以森幽鬼魅,不寒而栗。
突地,一记电闪霹雳划过苍穹——“咔嚓!”
男子闭着眼,一动不动,状做等待!
待得天翊等人到来,男子缓缓睁开眼,眸以凌厉,色以不迫。
见得这一男子后,闫帅眉头紧皱,他从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且愈发强烈。
武忘等人眸生寒星地凝视着男子,他们感知不到男子的实力,但自后者身上散发而出的煞气,却如风雨卷席。
晓梦面色不改,任凭漫天风雨,似也无法洗涤她脸上的寒霜。
她心已死,昔日好景,都做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也无人道说。
天翊自若如常,他早已知道,该来的,始终都会来。
此刻,男子一脸淡漠地打量着天翊等人,那一双冰寂的眼眸,直看得人心神慌乱。
于此之际,辰南子突然传音于天翊,道:“小子!你可还记得催命此人?”
天翊回应了一声,催命执掌北冥阁冥部,一身实力,强大无比。
辰南子道:“小子,此人也来自于北冥阁冥部,名为夺魂,其实力虽不如催命,却也相差无几!”
一言出,天翊的神情稍有了些波澜起伏。
当日与催命一战,他直接陷入昏沉,而后晓梦莫名开启了星辰盘,将他们送入了剑域之中,方才规避了许多事情。
这名为夺魄的男子,实力既与催命相当,自然引得天翊重视。
沉寂了好半响后,夺魄淡漠一笑,道:“不忘,我在这里专程等你,等了你很久,今日终于等到了你!”
天翊回之一笑,道:“你本不是一个喜欢等待的人,但却专程在此等我,可见决心不小。但不巧的是,你等来了我,同时也等来了一场狂风暴雨。”
夺魄觑了觑眼,他与天翊素未谋面,但给他的感觉,天翊却好似对他了如指掌一般。
一想到这些,夺魄敛了些轻蔑,持手长刀,微微抖动,横斜之下,雷鸣电闪也于此时更加猛烈。
夺魄顿了顿,道:“不忘,你可知道我是谁?”
天翊道:“鬼头长刀判死生,天涯咫尺催命魂!”
夺魄一愣,道:“你这话说的似乎并不是我。”
天翊笑了笑,他说的的确不是夺魄。
鬼头长刀乃是催命之物,这话自然也是说的催命。
可天翊既然都能道出催命,夺魄的身份还不呼之欲出?
见天翊不再作应,夺魄又道:“不忘,那你可知我之来意?”
天翊道:“北冥之人的来意,向来都作一致,难道阁下不是吗?”
夺魄冷冷笑了笑,道:“你错了,我来找你,是以我个人名义而来,无关北冥。”
天翊道:“如此说来,你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来了?”
闻言,夺魄的脸色顿变得阴沉起来,道:“不忘,你若识时务,那便将东西交出来,如若不然...”
话至此处,夺魄突抖了抖手中长刀,凛冽刀锋,冰冷凌锐。
见状,天翊淡然一笑,身正气昂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你让我识时务,那你可知,何为时,何为务?”
夺魄皱了皱眉,作一副沉思状。
他不知道天翊口中的“天”是否是有所特指,因为北冥阁的阁主就叫天玄子。
他更不知道天翊为何要将时务分化以言,自然也道不出何为“时”,何为“务”。
这一刻,夺魄凝视着天翊,斜风错乱了他的发,落雨撩湿了他的身,他却岿然不动。
夺魄道:“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只是不忘你还太年轻,这话听着,总给人一种轻狂的感觉!”
天翊处之弥泰,道:“我的年少,我的轻狂,又何需你来妄论?”
夺魄轻掀了掀嘴角,紧了紧手中长刀,那本银光烁寒的刀身,倏起变幻,三两时息,已演化成一凛冽的刀锋。
天翊昂了昂首,披风长棍迎撩而出,棍芒披风历雨,光掩太虚。
正与此时,天翊身前突有两道光影一闪而至,正是闫帅与晓梦。
闫帅道:“不忘,此人太强,远非你所能对付,还是让我来吧!”
晓梦道:“我说过,我会守护你!”
武忘等人也于此时冲上前来,他们个个都作凛然,凛然之中带着不屈。
早前在中土之地时,各方追杀不断,入得西门之地后,追杀之人的影踪突地消失不见。
但伴随着夺魄的现身,是否说明那暗中涌动的激流,已然再次迸发起了来?
闻言,天翊神色如常,他一动不动,连带着噙于嘴角的微笑都做雍容。
下一刻,天翊提步,缓缓踏入到泥泞落雨中,步以从容,神以自若。
见状之下,众人皆做痴愣,闫帅更是连连喝道:“不忘,现在可不是逞能之时!”
天翊没有应声,他那丝毫未作停留的脚步,已是给出了最好的回答。
晓梦清冷一哼,她张了张嘴,到口的呵斥却始终未能言道出来。
紧随着,晓梦的手中突有一琴瑟显现出来,她妙手掩动,落指成音。
霎时间,千里丝雨,烟柳青青,别样清雅,暖风袭面。
就在这时,天翊持手的披风长棍倏地指天而动,只见一道五彩棍芒直入苍穹,惊得天颤地动。
五彩元力,磅礴浩荡,吹散了岁月的风烟,荡碎了延绵的翠微。
晓梦落指一顿,琴音涣散。
她的神色,惊愕而失措,且还带着一丝愤懑。
闫帅等人皆做莫名之态,他们都想不通,天翊为何强行阻止晓梦的帮助?
晓梦冷哼一声,气郁道:“不忘,你既然自持不凡,那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抵得过一合体境修士!”
“合体境?”
武忘等人一愣,凝视着夺魄的眼神中,突起波动,
听得晓梦这话,夺魄自得一笑,饶有意味地打量了晓梦片刻。
对此,天翊无动于衷,他身不见转,傲然而立在滂沱风雨中,只言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灭我我灭天!”
一言出,披风长棍迎空舞撩,斜风带雨,光摇寰宇,势动乾坤。
早在他迈步而前的那一刻,他便心意已决,今日这一战,非他莫属。
史大彪提坛以饮,叹言道:“苍茫大地,一棍尽挽破,何处繁华笙歌落?斜倚云端,千坛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
说着,他无奈地笑了笑,入口的佳酿,也变得豪烈起来。
夺魄瞅了瞅天翊,神色中的轻蔑虽有收敛,却依旧清晰可见,以他合体境实力,道以傲视风澜也不为过,但天翊面对他时,却不曾有半分敬畏。
夺魄轻掀了掀嘴角,戏谑说道:“不忘,现在我对你的轻狂,倒是愈发感兴趣了。来吧,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命不由我的?”
天翊眉头一皱,手中披风,倏地直点而出。
影动,棍动,人影留痕,棍气凌风。
这一刻,五彩元力,蓄势无穷,倏出一片风雷,直取夺魄而去。
夺魄见状,嘴角掀起一抹轻蔑的微笑,横斜在手的长刀,霎地就是一记横撩劈出。
刀出,刀势雄浑,劈砍之下,断雨成线,撩风成片,水元漫天,萧飒满苍。
一时间,棍对刀,刀棍触火星,声驰惊天宇,光乱动苍茫,轰鸣震九霄。
这一刻,风雨不歇,刀棍之光,不减不衰,两人携着杀伐之气,从荒草泥泞战到风雨云霄。
狂猛的元力,震颤在天地间,幽朔腾动,鬼神啜泣。
光影挥夜电,汗雨落泥泞,覆盖平野的幽暗,仿若不是自然而来,而是在两人的对战中衍生而出。
半空,风急雨切。
夺魄举刀成劈,一记落砍而下——“夺魄!”
刀落,惊起风雨回撩,自那长刀中迸射而出的水元之力,映照漫天,刀势开阖,绝霸蛮横,若有断天之势。
天翊见状,眉宇一横,披风长棍提撩而上——“披风之棍定乾坤!”
棍出,落袭而来的风雨顿作回击,五彩元力直作腾卷之势,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仿如都在这一棍之中。
眨眼间,长刀对下棍,劈砍对迎撩,两两交击,顿起发聩轰鸣——“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炸裂声中,但见一人影冲霄倒飞出去。
天翊败了,败得并不冤枉,他与夺魄的实力悬殊,着实太大。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无不心胆悬忧,他们欲飞身而起,无形中却被一股力量牢牢禁锢住,起身不得。
闫帅的身影已从禁元伞内消失不见,晓梦独立在前方,淡冷道:“你们就算过去,也做于事无补。有些敌手,还远不是你们可以应对的!”
武忘咬牙切齿道:“纵使不敌,势也不弱,生是人杰,死为鬼雄!你放我出去,我要与老大同生共死!”
他紧攥着烈焰狂刀,眼中哪里丝毫胆怯之意,那视死如归的模样,颇有几分凛然。
闻言,千钰等人纷纷点头附和,这一路走来,他们与天翊早已建立了匪浅的情谊,这一份情谊,已然超越了生死。
无忆顿了顿,理性告诉他,此刻他们若是冲出去,非但不能帮助天翊什么,反倒会徒添不必要的伤亡。
虽是如此,他依旧祭出了佛皇棍,那跃跃欲离之态,已诠释了一切,理性诚可贵,但兄弟情义不可抛,即便明知是死!
绝尘凝沉着面,缭手的金元之力,刺目凌厉,仿若要将时空都给切割开来一般。
自从与天翊等人相聚以后,他也知晓了许多往事,相较于他的蛰伏待出,天翊等人可谓是一路趟着血雨腥风来到西门之地。
以往他不在,自不可有所行动,可眼下他们兄弟既已团聚,自当生死与共!
若蓝直视着夺魄,粉拳紧攥,她之神色沉郁不已,后者的实力很强,以她之力,断然不可敌。
她虽不敌,但她的乾坤镯中还有裨恶潜藏,若蓝相信,若裨恶出手,虽无法斩杀夺魄,但要让其知难而退却也不做难事。
当然,若蓝并未第一时间有所动作,她也有着自己的衡量,衡量着在这个时候暴露己身是否恰当与值得?
见得众人这般模样,晓梦不以为然。
她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所以她选择了缄默,但禁锢众人的力量却更添强盛。
史大彪怔了怔,他先是看了看武忘等人,继而视定在天翊身上,道:“诸位都稍安勿躁吧!不忘兄弟的命,普天之下,还没人取得了!”
说到这里,他转眼看向夺魄,喝道:“阁下说不忘年少轻狂,那你可知道,这苍茫天地,谁主沉浮?”
他这话来得多少有些唐突,以至于众人都作惊愕失措。
夺魄眉宇一沉,两目直直凝视着史大彪。
当日催命找上天翊,结果却落得重伤而归的下场,若不是天玄子出手,只怕已命丧黄泉。
此番他前来,确是怀着私心,因为他想将北冥布道图占为己有。
夺魄思虑了好些时候,也不见开口。
适才他已试探过天翊实力,后者能承下他的一刀之力,已然不可思议。
但夺魄同时也发现,以天翊的实力,绝然不可能致使催命重伤,如此说来,那便只剩他人所为了。
早在来此之前,夺魄便有所猜忌,天翊一行人中,定有藏龙卧虎之辈。
史大彪此时开口,无疑让夺魄揣测出了些什么。
众人之中,除天翊以外,也只有史大彪给了夺魄看之不透的感觉。
此时,武忘等人在听得史大彪这话后,竟全部按耐住了己身的担忧关切。
他们早已见识过史大彪的强大,后者的高深莫测,可不只是挂于嘴边那么简单。
天幕之上,天翊承了夺魄的那一劈刀后,身卷而退,他的脸色惨白一片,体内元力也作紊乱。
平定之余,天翊凝视着夺魄,暗道:“我的实力,终究还是不够强大啊!”
辰南子闻言,传音道:“小子,你就知足吧!你才什么境界?夺魄又什么境界?你若能修炼到合体境,偌大风澜,谁人可敌?”
天翊也不作应,只苦涩笑了笑,于他而言,合体境似乎还太过遥远了一些。
沉寂了好些时候,夺魄突然看向天翊,道:“不忘,我们后会有期!”
言罢,夺魄的身影凭空消散,连带着四合的阴云也敛了踪迹。
他就这样离开了,离开得超乎意料,便又在情理之中。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双倍月票期间,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三五章:风棋雨子,忘川河畔【合两更】
夺魄来得突兀,走得匆忙,他的倏来倏去,若隐若潜,让人莫名。
闫帅等人一脸错愕,看向史大彪的眼神中,多了些难明的意味。
天翊平复片刻,展空飞落而下,夺魄虽已道别,但却言留“后会有期”,想来此事并非就此告下段落。
见得天翊归来,晓梦收了封禁之力,众人得以飞步上前,担忧关切之言犹如飘雨洒落。
“老大,你没事吧?”
“不忘,你可无碍?”
“不忘老大,回头我让人无极爷爷帮你收拾那家伙!”
“......”
闻听众人所言,天翊心中荡起一股暖流,言谈三两后,连与大青示意了一眼。
这之后,忘川城的长空之上,有一青龙怆然腾飞,它龙吟声微,身下有云迹凌乱。
天翊等人离去后不久,暮烟之下,两道光影堪破虚无,显现而出。
这两人不作他别,一者正是之前与天翊有过交锋的夺魄,至于另外一人,则是执掌北冥阁冥部的催命。
此时,两人皆做举首之姿,目光所取,正是天翊等人离去的方向。
沉寂半响,夺魄淡淡道:“你来了。”
催命点了点头,笑道:“但你却先我一步。”
夺魄道:“谁先谁后有区别吗?”
催命道:“就眼下来看,并无什么区别。”
夺魄顿了顿,神情之中意味沉杂。
他此番前来西门之地,并非受天玄子所命,就如他与天翊所言一般,他是私自而来,是为了私心而来。
但催命的出现,却让夺魄意识到,他本以为的瞒天过海,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一念及此,夺魄无奈叹了叹,望向催命道:“是阁主派你前来的?”
催命摇了摇头,道:“阁主体恤我伤势未愈,并未加派我何事。”
夺魄一愣,诧道:“那你来此干嘛?”
催命笑了笑,道:“我跟你来此的目的一样。”
夺魄觑了觑眼,眉宇之间,沉郁浮掠,冷笑道:“催命,你的心可当真很大!”
催命不以为然道:“你不与我一样?”
夺魄一脸淡漠,道:“我与你不一样,至少我懂得进退!”
催命道:“你的进退,还不是建立在我的前车之鉴上?”
夺魄不再回应,只牢牢凝视着天翊等人离去的方向,观其模样,好一副沉思之态。
迟定片刻,催命笑道:“夺魄,你可是在想如何能找个机会,单独去寻他?”
夺魄皱了皱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催命道:“是的话,你我可以合作,不是的话,你我就此分道扬镳!”
夺魄道:“我一向不喜与人合作!”
见得夺魄这般盛凌,催命也不来气,只笑道:“夺魄,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不成?”
闻言,夺魄的脸色倏地凝沉下来,他自是听得出来,催命的手中,掌握了许多他不知晓的事情。
催命道:“夺魄,我且问你,适才你为何不动手强抢?”
夺魄冷地一哼,道:“因为我不想与你一样,落个凄惨下场。”
催命笑了笑,道:“那你可能告诉我,不忘一行人中,到底是谁让你知难而退的?”
夺魄怔住,好半响后,方才开口道了句:“史大彪。”
闻听夺魄这话,催命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夺魄,你可知道当日我与那小子交手之余,遇见了何人?”
夺魄的眉头凝皱地更为深沉。
催命道:“我遇到了刀无极,遇到了一老一少,还遇到了一名女子!”
话至此处,催命稍稍顿了顿,眉宇间的凝重却是更加趋深了一分,问道:“这些人,你可曾见到?”
夺魄愣住,以他的老练,自能猜想到,当日催命重伤而归,怕是与这些人的存在脱不了干系。
催命道:“你所看到的,是明,那隐于明辉之下的暗,你可曾见过?”
此时,夺魄的脸色已然阴沉至极,他收回目光,看向催命,道:“这就是你要与我合作的原因吗?”
催命点了点头,道:“我还知道很多,但只适才所言,难道还不够让你与我合作吗?”
夺魄陷入沉默,思绪辗转,他本以为史大彪便是那隐患所在,却不想催命的一席,颠覆了他之预想。
他不想与催命联手,那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有一颗不甘沦为棋子的心,若不然,他也不会背着天玄子悄然来到西门之地。
但眼下的形势却让夺魄无奈,他除了与催命联手外,似乎别无选择。
见得夺魄神有踌躇,催命也不着急,他只微微笑着,笑得成竹在胸,且还隐透着一抹狡黠。
沉寂了好些时候,夺魄一言不语地跃空而去。
催命见状,脸上的笑容愈发显得灿漫,夺魄没说联手之事,但其行径却已道明了他之态度。
下一刻,催命凌空追去。
催命清楚的知道,夺魄不想沦为棋子,但他所打造的那一张棋盘,却大得让夺魄难以跳出。
两人离去后不久,荒野风烟之上,一男一女两人幻显而出。
天翊等人若是见得这两人,定能一语道破其身份,正是十方剑士中的吟风、听雨。
此刻,吟风紧皱着眉头,道:“真没想到,不忘竟招惹到了合体境老怪的追踪!”
听雨神色如常,芳香盈野,道:“我好奇的是,不忘是如何抵御住那合体境修士的一刀之力的?”
吟风怔了怔,叹道:“看来我们对不忘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听雨道:“吟风,你可曾感觉到,似有一场大风暴正在酝酿?”
吟风长长一叹,道:“大风暴来临,便有滂沱的风雨,我为吟风,你为听雨,既是风雨,便命中注定逃不了那一场大风暴!”
听雨道:“这世上哪来得命中注定?我们只是不经意间,化作了一枚风棋雨子。”
吟风苦涩笑了笑,道:“听雨,你说那执棋之人,可是苏远?”
闻言,听雨陷入沉思,好半响后,方才开口道了句:“我不知道。”
下一刻,两人缄默起来,思绪翻飞,如云如雾,朦胧难探。
受卧月之命,两人暗中保护天翊,但依眼下形势来看,以他们虚实境的实力,似乎略显不足。
即便如此,两人也未有丝毫退怯之意。
早在天翊一行人遇到夺魄之际,吟风与听雨便已身藏暗中,他们既是能瞒过夺魄这合体境修士的探查,自然有着己身的独到之处。
停歇了小段时间,两人起身离去。
晚来云淡,天光潋滟,忘川城的天,夜色笼罩,凉月寒星。
天翊一行人在大青的携带下,速展而过,眼望云顶,但见星河运转,云摇影烁。
史大彪提悬着酒坛,醉眼蒙蒙,叹道:“银汉难通,风波难测。”
天翊道:“心有凌云志,不坠且坚。上可揽九天星月,下可拂四野狂风。”
史大彪道:“凌云之上可有奇珍异宝?”
天翊微微一笑,他没有就此以应,反是跳度极大地问道:“大彪兄,你可信宿命?”
史大彪收回目光,饶有深意地笑了笑:“我不信宿命,但我相信宿敌。”
这一刻,史大彪直直凝视着天翊,目以炯现,笑以谜呈。
天翊不为所动,神情玄定,处之弥泰。
他与史大彪都曾说过——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天翊很清楚,在史大彪的眼里,他不止是知己,也是敌人。
只是让天翊不明的是,为何敌人两字从史大彪的口中说出,却成了“宿敌”?
其实就连史大彪自身也作迷蒙,他言道宿敌,乃是由心而为,只是何故心生此触,他却茫然不知。
史大彪知道的是,他对天翊的那一份“敌视”,不仅仅只是与生俱来那么简单,那一种感觉更像超越了时空的界限——天来。
沉寂片刻,天翊与史大彪同时敛回目光。
回顾而视,但见武忘等人的神情中,皆浮掠着一抹凝重。
闫帅道:“不忘,此番忘川之行,怕是险绝横生,忘剑之域未入,已有合体境修士现身!”
天翊笑了笑,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是福是祸,谁又言说的清楚呢?”
说着,天翊饶有意味地看向史大彪,道:“大彪兄,你说不忘所言可对?”
闻言,史大彪举坛以对着漫天星月,脸上弥散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只是在想,这烟笼的寒水月笼的沙,可曾栖近人心中的酒家?”
众人愣住,不明史大彪言外何意,他这话来得唐突不已,且给人一种不着边际之觉。
天翊没有再回应什么,他不是解开不史大彪口中的风月,他只是突然有些被触动。
就这般,大青载着众人穿云而去,飞着飞着,一夜时光转瞬即逝。
翌日一早,天光被浓雾所罩,难见明朗,只道是:
云楼飘空万里愁,烟笼蒹葭雾罩柳。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抬眼,杳杳冥冥,薄幕卷层云,黑云蔼蔼扑人寒,冷气阴阴浸体颤。
风起,猎猎翳翳,飘飘而吹衣,天苍嘈嘈风波恶,地穹切切行路难。
有那么一刻,大青突然止住了飞行,庞大的龙躯悬摇长空,周身左右,阴风飒飒,黑雾漫漫。
武忘等人神情阴沉,纷纷起身而立,闫帅与晓梦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
盼顾而视,山也有,峰也有,岭也有,洞也有,涧也有。
只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
这里的地势,形多凸凹,势更崎岖,峻如蜀岭,高似庐岩。
晃一观,岸前皆魍魉,岭下尽神魔,洞中收野鬼,涧底隐邪魂。
史大彪提悬着酒坛,眸以凝定,道:“虚危之地,纯阴无阳,幽以极静,都以广野。”
闫帅怔了怔,眼望长天,道:“北冥之后,幽水流至。为了对付不忘,九幽教也算煞费苦心了。”
晓梦回首,意味深长地瞅了天翊的一眼。
千钰与千叶的脸上有玄冰覆盖,眸中更有寒星迸射,两女曾为九幽圣女,对九幽教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于此之际,自那幽寒清冷的缭雾中,有一男子显露出身来。
男子既年轻又秀丽,眉目如画,衣冠胜雪,眸如辰星。
特别是他那一对如曜石般的瞳目,泛烁着凛然之气,那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
男子不作他人,正是九幽教的琉璃。
此刻,琉璃的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望着天翊等人。
他与天翊等人并非第一次见面,他曾于鹊桥城外,联合九幽教的九大幽帝布置九幽绝阵,但却未得所果。
此番现身,还做熟悉的场景,但他的身边,却少了慕容悠等幽帝。
见得琉璃,天翊微微皱眉,当日他与催命一战,不惜施展布道之力,以致身陷昏沉,好在事后有武忘等人告知,方才知晓事之缘由。
正于此时,琉璃笑着道:“不忘,你醒了!”
天翊道:“我醒了,可是你却还在梦中。”
琉璃稍稍一愣,道:“梦中?不知我又在什么梦里呢?”
天翊道:“既是梦,便有醒来的一天,等你醒来的那一天,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琉璃顿了顿,道:“若依你所言,这风澜上的人,岂不全都深陷梦里而无可自拔?”
天翊道:“你若要战,那便战!五行封天印,我是不会交给你的!”
琉璃笑了笑,道:“我此番到此,并不是为五行封天印而来。”
天翊道:“那你所图为何?”
琉璃道:“我不图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处境很危险。”
天翊道:“我的处境一直都很危险。”
琉璃道:“想来不久前你也遇到北冥阁的人了。”
天翊道:“没错,北冥的夺魄,你应该认识。”
琉璃微微一笑,举止风雅,淡淡道:“我不止认识夺魄,我与催命也有些旧识!”
说着,琉璃的身影渐变虚幻,直至最后彻底无踪。
下一刻,忘川城的天重归平静,萦绕四周的森幽鬼魅也一道消失不见。
琉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寥寥几语,惹人深思。
闫帅眉宇凝沉,道:“没想到催命也来了!”
晓梦道:“催命很强,比夺魄还强!”
武忘等人紧锁着眉头,当日天翊与催命对战的一幕幕,直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
一个夺魄,已让人心乱,眼下又多出了一个催命,更不说,还有琉璃这等诡奇之人暗中虎视眈眈。
见得众人这般神态,天翊淡然笑了笑,道:“纵迷雾丛生,千山万壑,那又如何?我心如镜,无垢无尘。”
说着,天翊与大青示意了一眼,后者会意之下,再次展空而起。
武忘等人不言不语,皆有心思沉怀。
忘川城很大,平野很长,似延绵无边,在西门剑馨的指引下,众人得以捷径而行。
转眼间,昼转入夜,天翊等人终是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忘川河!
月下风波,俊采驰星,披霞决汉,悄怆惊神。
路以青木舟摇,可见茶烟袅袅,可观灯焰遑遑,天涯水湄,**朝歌。
忘川河,与其称之为河,倒不如唤之以海来得贴切。
河水呈血黄之色,泛波而动,延绵无尽。
此刻,一行人停驻在忘川河畔,眸色滞愣,似有出神。
晓梦愣愣以望,叹迟迟星光,偏又那般肆意的泼墨,写意着涣散的烟花盛世。
红尘里,烟雨如梦,碧水凝烟,她也曾抚琴融洽一场遇见,菁华浮梦,诗化了一缕美景良辰。
只如今,柔情绕指尖,谁的琴弦,在谁的袅娜中化作悲言,弦断。
见晓梦这般出神,史大彪惋然一叹:“落子心间,韶华倾负,岁月阑珊,此生空憾!”
说着,他提坛以饮,酒水入腹,竟落得那般痴然悲然。
此时,非但晓梦陷入迷沉,千钰等人也做一样。
不知为何,望着眼前这一片忘川之水,众人深埋于心的记忆被无端拨弄,泛起滔滔波澜。
稍顿片刻,史大彪再次开口道:“忘川河的水能映照出人的内心,若心无杂念,无牵无挂,看到的便是一汪清水,若牵挂太多,是永远也看不到头的!”
听得史大彪这话,众人幡然醒悟,他们惊愕满面地看向史大彪,同时也为适才的身陷而感到余悸。
天翊自若如常,他的心,并非无牵无挂,在他的眼里,忘川河的水也并非作一汪清水,但他却没有陷入追忆之中。
见得天翊与史大彪皆作自若,众人更加惊诧。
晓梦道:“不忘,为何你没有身陷追思之中?”
还不待天翊开口,一旁的史大彪已说道:“因为他的心定!”
天翊笑了笑,对于史大彪所言不置可否。
西门剑馨道:“不忘,过了眼前这忘川河,我们便能进入忘剑之域了!此地颇为诡异,若凌空飞渡而去,只会进入忘川城的主城所在,但泛水而行,却能行入忘剑之域。”
天翊道:“虚实之境,本就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说着,天翊转眼看向杳荡无边的河水,道:“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
闻言,史大彪连忙迎合道:“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双倍月票期间,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三六章:彼岸忘川,奈何路遥【合两更】
西门剑馨一怔,看向天翊与史大彪的眼中,满含惊愕与诧异。
她虽未真正去过忘剑之域,但对于忘剑之域的一些事情却悉知在心。
忘川山后,有河名忘川,行忘川河而过,则至奈何桥,只有过了奈何桥,方才可入忘剑之域。
忘剑之域的具体所在,鲜有人知,但天翊与史大彪的对话中,却处处透着玄机,如何不让西门剑馨愕然失措?
西门剑馨看向天翊,淡淡问道:“不忘,你们以前莫不是来过忘剑之域不成?”
天翊摇了摇头,在此之前,他甚至连忘剑之域也未曾闻听过。
史大彪淡然一笑,道:“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
说着,史大彪朝着身前的一湾泓水望去。
观即视,其水皆血,腥秽不可近,迷蒙之中,透着一股莫测与诡异。
史大彪就这样凝视着,神情自若,眼神内毫无波澜起伏。
晓梦等人见状,只微微抬了抬眼,他们没能正眼以视。
因为忘川河的河水能映照出人的内心,心无杂念,无牵无挂,看到的便是一汪清水,若牵挂太多,心神便会无端陷入囹圄,难以自拔。
西门剑馨顿了顿,道:“不忘,忘川河诡奇无比,大可无边无际,小可撑杆即过。我们要如何过去?”
闫帅道:“没想到风澜大陆之上,竟还有这等奇异之地,适才一观,我之心神竟莫名陷入漩涡。”
武忘道:“丑帅前辈所言没错,我刚刚竟梦回登云,见得血雨满峰,煞是凄绝!”
无忆道:“我们若是泛舟忘川河上,又岂会不见其水?”
言至此处,众人皆做沉疑起来,目光却不由自主朝着天翊望去。
天翊处之弥泰,噙于嘴角的微笑,淡然而又自若。
迟定片刻,天翊朝着史大彪望去,道:“大彪兄,若无忘剑之域潜存其中,你认为这忘川奈何之地更加适合谁?”
史大彪道:“不忘,你口中的‘谁’,应该不是指的人吧?”
天翊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史大彪道:“若不是提前知晓此地为忘剑之域的入处,我只当我们要去九幽之地!”
闻言,天翊的神色突起变幻,眉宇间也起了些凝皱。
早在遇见史大彪时,他便说过后者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这一路走来,史大彪戴在脸上的面具正慢慢被揭开,只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他脸上的面具似乎一层接着一层,无穷无尽。
更让天翊震惊的是,他所熟知的一些东西,在风澜大陆上,竟若实化般演存,来得形象而又生动。
见天翊久久不作回应,武忘等人的脸上顿起焦急之色。
过不了忘川河,那便进不了忘剑之域,更无法找寻到忘剑之域的主人,也就无从探知冰晴的下落。
一念及此,绝尘便有些按耐不住己心的愁切,他几度张口,尽都落得一言未发。
南宫盈盈沉思片刻,开口道:“不忘老大,我们为何不蒙上眼睛过忘川河呢?”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这个办法,着实太过简单,简单到都让人将其忽视。
武忘神色一喜,拍手叫好道:“对啊!盈盈说的没错,只要我们闭上眼睛,不就可以规避那扰乱心神的力量了吗?”
话语方歇,西门剑馨的回应已然脱口而出:“武忘,你将忘川河想得太过简单了,只要身处河内,不管闭眼不闭,都难逃乱神之力的侵袭!”
武忘与南宫盈盈猛地一诧,哪曾料想,这忘川河竟生得如此诡异。
此时,众人都凝沉着一张脸,他们的身前,横着一条忘川河,似难以逾越,宛若天堑。
倒是天翊,依旧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史大彪道:“不忘,观你之状,想来早已知晓如何渡这忘川河了吧?”
言出,众人的眸光纷纷落定在天翊身上。
天翊笑了笑,道:“大彪兄,难道你的心里,还不作明悟吗?”
史大彪一愣,摇了摇头道:“不忘,大彪只答应随你涉遍风澜,至于如何择路而行,却是你之事!”
天翊道:“大彪兄,你可还记得海棠城主?”
听得天翊突然提及海棠,众人脸上的莫名更添深沉。
有那么一刻,众人好似想到了什么,萦绕于面的疑惑突地消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欣喜。
史大彪皱了皱眉,面额之上若有疑虑浮掠。
稍事追忆,史大彪道:“海棠城主说过,彼岸之舟既是在我手中,便要我好生使用!”
天翊点了点头,道:“大彪兄既言彼岸之舟乃是众生之舟,不知以此舟之力,可能渡过忘川之河?”
史大彪不作回答,随手一挥,一抹银光翩跹入水,继而见得一扁舟停驻于血黄之上。
武忘等人的眼中,满含不可思议,心中思绪百般交织,凝汇成网,宛若一迷宫般难觅端头。
天翊淡然笑了笑,还不待史大彪动身,其人已凌空而起。
下一刻,天翊的身子稳稳落定在彼岸之舟上,舟身微动,涟漪成波。
见状,武忘等人纷纷腾空,寥寥片息,一众人等皆已飞落到彼岸之舟上。
史大彪停伫在忘川河畔,迟迟未见动身,他一动不动,只可闻鼻息间的怅然,纳入呼出。
他与天翊,既是相惜的朋友,又是与生的宿敌。
这一路走来,他与天翊已然不知交手了几多,但每每一次,似乎都是他略输一筹。
适才天翊道出海棠,史大彪方才明悟其言辞深意。
沉寂了好半响,史大彪方才转身走上彼岸之舟,他走得不紧不慢,但却给人一种落寞失神之触。
此时,武忘等人可没心思去关注史大彪,他们惊愕地四顾而视。
只见得,忘川河上的血黄幽寂已然逝远无踪,取而代之的,乃是星辰拂穹,万物披霞,晶灿若辉。
眼以远望,可观千岩竞秀,可见万壑争流,若一副云蒸霞蔚之景。
武忘道:“怎么会这样?我们在彼岸之舟上看到的景象,为何不是忘川河?”
众人沉默,似乎谁也无法出言解释这一切。
好半响后,无忆开口道:“没想到海棠城主早已预料到了一切,只是不知,花影相赠彼岸之舟,是有意还是无意?”
说着,无忆连将目光投向天翊,他知道,天翊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天翊承接到无忆的眼神后,微微笑了笑,道:“我若没猜错,海棠与忘剑之域的主人应该是旧识才是。至于花影相赠彼岸之舟,或出于无意,但却成就了有意。”
闻言,众人的脸色顿起波澜,若是这一切早在海棠的预料之中,未免也太过骇人了一些。
史大彪沉默不言,环顾稍许,心神连与彼岸之舟沟通。
只可见史大彪的嘴唇微微抖动,却听不见其言语之声,花影既是相赠彼岸之舟,自也将操控彼岸之舟的法门告知给了史大彪。
下一刻,本作悬定的彼岸之舟缓缓驶离,其速由慢到快,直至最后,衍作一抹流光划过平静的水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是恒久,又好似是刹那。
彼岸之舟停靠了下来,舟身左右,银光璀璨,宛如天华般自然。
众人迟定片刻,纷纷从舟上走下,回首以望,再不见忘川河水,唯余迷蒙片片,难窥虚实。
惊愕之余,众人朝着身前看去,这一看,只见一卧波长桥映入眼幕。
青石桥面,五格台阶,桥西偏暗,桥东偏明,左阴右阳。
桥身两侧护以雕花石栏,桥面略呈弧形,桥下深及千丈,云雾缠绕,不见其止。
见得此桥,闫帅等人的眉头无不紧皱。
武忘道:“老大,这难道就是奈何桥了?”
天翊笑着点了点头。
西门剑馨满脸疑惑,暗道:“不忘与史大彪难道真的没来过忘剑之域吗?”
紧随着,天翊率先朝着长桥走去,武忘等人迟愣片刻,连忙紧随其后。
长桥很短,短到可以眼见其端,但人行其上,却迟迟走不到尽头。
也不知为何,此时众人的脑海中,无不回荡着天翊与史大彪都曾言道之语——“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
这一刻,众人的心情都显沉郁。
走着走着,天翊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见不远处的桥面之上,突起一阵空间涟漪。
紧随着,一名男子的身影显露出了身影来。
男子面貌虽不俊朗,但身材却做高大,整个人的气势,显得沉稳而又厚重。
见得天翊等人,男子的神情并无起伏,淡漠道:“你们可是要去忘剑之域?”
天翊点了点头,道:“没错。”
男子道:“既是要去忘剑之域,那便出手吧!”
说着,男子之一手突地探空而出,下一刹,自其手中突显而出一根长棍。
长棍晶莹剔透,飞溯流光,给人以空旷澄澈之触,男子手持长棍中段,驱使腕力,长棍顿作立圆绕动。
霎时间,棍力若旋风飞扬,万般流光,璀璨欲滴。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的脸上突起莫名,观男子之态,似是要与他们动手,但在此之前,男子却未过多言语。
闫帅与晓梦彼此互视一眼,正欲动身之际,却不料天翊突地一个箭步冲身到了前方。
晓梦道:“不忘,此人实力不弱,你可要想清楚了!”
闫帅一语不发,但从其紧皱的眉头便可看出,对这突然现身的男子他似是忌惮不已。
对于晓梦所言,天翊置若罔闻,他直愣愣盯着男子,道:“你手中的长棍,哪里来的?”
男子淡然笑了笑,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说着,男子挽了挽手,长棍顺势衍动,划出一片阴阳明暗来。
听得天翊这般一说,武忘等人的目光全都朝着男子手中的长棍看去。
初一看,并未发觉那长棍有何出奇之处,但细细一查,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千叶凝沉着眉,不知为何,在看着那长棍时,她的心,竟无端被拨弄的激涌起来。
史大彪自顾地饮着酒,兴感而叹:“思往事,惜流年,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见男子这般言举,天翊的脸上顿有阴沉浮掠,凝视着男子的目光中,怒火升腾。
男子笑了笑,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你们若想进入忘剑之域,最好早些出手!”
天翊道:“是否只有打败了你,你才会让开道来?”
男子一脸的不可置否,道:“你既是知道,还不动手?”
下一刻,天翊动了,动如奔雷,一闪而逝。
那被其点、拨、横、挑的披风长棍,突地烁出璀璨彩华,偌大天顶都好似被笼罩在一片五彩下。
棍动,风动,雨动。
棍出,地震,天颤。
五彩的的棍影,搅动满天风雨,携着地震天颤的威势直取男子而去。
见此一幕,男子宠辱不惊,手中长棍横撩竖挑,衍动之迅,目不暇接。
天翊的棍,棍如游笔,下笔风雷,彩笔成龙,歘如飞电来,隐若飞虹起。
棍出,惊落河汉,势破云天,棍定乾坤。
男子的棍,棍势诡妙,虚实交映,难辨真伪。
两棍交击,偌大天穹,风云色变——“砰!砰!砰!”
一时间,巨响惊现千里尘,直冲云霄接浮云。
披风长棍衍动的五彩光华,势如洪涛,翻卷激涌,直将男子的棍力吞噬一空。
面对天翊的这一棍,男子自若无比,持手长棍,倏一挥撩。
一记凌空棍扫,狂猛而又激荡的元力扶摇而上,劲破虚空,棍影如浪,席卷长空。
两棍再次交击,棍影横飞,化以翻卷洪涛破穹苍。
紧随着,接二连三的炸裂声此起彼伏,无止无休——“砰!砰!砰!”
元力撩拨如云,纷扬于天际,空间都好似快被割裂开来,变得频临破碎。
值此动荡,天翊与男子互冲而去。
天翊举棍,风尘化云烟,一啸动千山。
棍出,斜雨带风,摇山振岳,地动天颤,杀气莹莹冲牛斗,豪情跃跃耀九天。
如山的棍气,环绕四周,任凭疾风厉雨、金戈铁马,莫不可愈。
男子御棍,持手长棍,若隐若现,似有若无。
眨眼间,两人便已第三次交击——“砰!”
惊天动地的炸裂声狂猛而起,激乱的元力,震颤在天地间,幽朔腾动,鬼神啜泣。
受此对击,天翊与男子皆是倒飞出去。
天翊的眼中,战意不屈,男子却做一脸惊愕。
下一刻,天翊在此俯冲出去,他手中的披风长棍突地敛影不存,随手一抛,只见一道五彩光华烁空飞贯。
不消片刻,奈何桥所在的一方天幕,突起一巨大虚印,三两闪烁后,巨印直朝着男子飞速落去。
男子见状,长棍迅掩,一时间,棍影成片撩动。
眨眼间,巨印便与男子的棍影交击在了一起。
下一刹,只见得五彩飞虹横贯长空,只若万千箭矢紊射,须臾之间,便将那来势汹汹的万千棍影包裹其中。
“砰!砰!砰!”
一时间,炸裂轰鸣声不绝于耳,直使得天震地颤,那巨大的虚印内,突掀起汹涌的血海波涛,无数棍影瞬间湮灭。
闫帅等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史大彪提悬在手的酒坛突地凝滞,轻叹一声后眯合上了双眼。
这一刻,天际之上,荡漾一条血色长河,它又若一道血帘遥挂于天幕。
天翊的面色略有些苍白,五行封天印他不常用,一来是此物太过绝厉,二来是使用不当极有可能会遭受反噬之力的侵袭。
平复稍许,天翊微一招手,只见那荡漾在天际的血河在巨印的收缩下敛形成微。
紧随着,一尊黝黑的小印落于天翊掌心。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双倍月票期间,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双倍月票期间,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双倍月票期间,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双倍月票期间,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三七章:诸相非相,老妪孟婆【合两更】
此时,男子愣愣地盯着天翊,适才身处那巨印的笼罩中,他只若心神恍惚,体内元力更作激紊。
虽最后关头天翊收了巨印,但男子在那巨印的慑影之下,体内已然出现了伤势。
男子如何也未想到,一个本不被其放在眼中的后辈,竟是有着这等强大实力。
可以说,他败了,败在了自己的大意之下。
沉寂片刻,男子望向天翊,道:“适才那一方印器,可是五行封天印?”
天翊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你手中的棍,得自何处?”
男子道:“你已前后两次探闻那长棍来历,想来那长棍的背后定有着许多故事!”
说着,男子顿了顿,也笑了笑,再道:“只是可惜,我不是一个喜欢讲故事的事,更不愿听别人讲故事!”
言罢,男子的身影突趋虚幻,寥寥片息,再不见其人影。
天翊深锁着眉头,他很少会有这般激颜厉色的时候,但在见得男子所持有的长棍后,他再难降息。
只因,那长棍名为藏空,乃是秦万里的贴身之物。
停顿稍许,天翊率先迈步而行,闫帅等人紧随在其身后。
不知何时,奈何桥上突有雾起,众人穿梭在重重迷雾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迎面突有一阵清风拂掠而过,风过,迷蒙飘散,不消多时,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这一片山水,交相环绕,水以缥碧,色冷晴湾,水底显无数峰峦。
峰峦之上,小涧无数,随山万转,乱石中起渡声喧。
山水相融,漾漾泛楼影,澄澄映苍霞,楼在湖畔旁,霞从天边来。
湖中,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
湖上,天容水色,云物俱鲜,长桥卧波,飞虹横济。
此时,云天下,长桥上,有一老妪静默而立。
她拄着拐杖,干枯的手指曲合有度,瘦颈微缩,姿成佝偻,正眯眼微笑打量着天翊等人。
突见得景色变幻,外加这一皓首苍颜的老妪,闫帅等人皆是一愣,回望而视,来路蒙蒙,奈何桥已不复。
看着看着,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朝着天翊望去。
早在抵至忘川河畔的时候,天翊与史大彪便有言道:“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
他们虽不知孟婆是谁,但总归能想到,后者应是一沧桑老妪才是。
还不待天翊开口,西门剑馨突地走上前来,她对着老妪微一躬身,道:“馨儿见过孟婆前辈!”
老妪稍稍愣了愣,眸转到西门剑馨身上,说道:“想来你应该便是剑神一笑的孙女吧?”
西门剑馨点了点头,道:“孟婆前辈慧眼如炬,晚辈的爷爷确实名为一笑!”
孟婆道:“你既是剑神后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西门剑馨一愣,转而看了看天翊等人。
见西门剑馨不予回应,孟婆只淡淡一笑,接着凝眸以视,道:“诸位既是过了奈何桥,来到我这里,老婆子自然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言罢,孟婆轻一挥手,一抹流光衍化而出。
下一刻,众人的身前凭空显现出一桌案来,每一桌案之上,都盛放一碗茶汤。
见状,众人一脸错愕。
孟婆道:“等待来生是什么道?谁也不知。来生之约,只是今生的一种后续,喝过了老婆子调制的汤,你们便能进入忘剑之域了!”
说着,孟婆轻咳了两声,杵手的拐杖稍抬了抬,指向桌案上的茶汤。
天翊自若笑了笑,他没有去碰那茶汤,只凝望着孟婆道:“不知喝下了孟婆汤后,是否便可将所有忘却,哪怕来生的约见,也只换作一种重新的开始?”
闻言,孟婆的脸色兀地一沉,打量着天翊的眼神中,多出了许多意味难明。
孟婆道:“你怎知这茶汤名为孟婆汤?又从何处知晓孟婆汤之奇效?”
天翊笑道:“既是孟婆前辈调制的汤自然便叫孟婆汤,至于晚辈为何知晓孟婆汤之功效,恕难如实相告!”
孟婆皱了皱眉,道:“你们若是不喝下这孟婆汤,我是不会让你前去忘剑之域的!”
说着,孟婆身上的气势突起变幻,只寥寥片息,浩荡无边的元力直将四合笼罩。
感知到孟婆的气息后,闫帅等人的脸色突地凝沉起来,他们只感觉到一股厚重的压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给人以窒息。
见得孟婆似有动怒,西门剑馨连道:“孟婆前辈!可否看在我爷爷的份上,让我们前去忘剑之域?”
孟婆笑了笑,道:“老婆子有老婆子的规矩,别说今日你爷爷不在这里,他就算是在这里,我也会毫不犹豫说不!”
孟婆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丝毫不容驳逆。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顿变得沉郁起来,虽说思忆多愁苦,但真要将其抛却,却无人能做到。
天翊道:“孟婆汤我们绝不会喝,忘剑之域我们也必须要去!”
天翊这话,同样说的坚定无比,更透着一股惹人动容的从容。
孟婆微微一笑,道:“我说过,不喝下孟婆汤,你们是绝对不可能踏入忘剑之域的!”
天翊道:“真的吗?”
孟婆道:“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天翊迟定稍许,正欲提步之际,一道极不和谐的叹言声突然传荡开来。
史大彪道:“岁云暮矣可奈何,云愁雨湿阴风多。林壑摧残海惊波,惨淡一色无山河。”
说着,史大彪走到前方,他直愣愣凝视着孟婆,丝毫不为后者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所动。
见得史大彪这般行举,孟婆额上的皱纹更趋纵横,她探知不到史大彪的深浅,但却从后者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压迫!
那种压迫来得隐晦至极,偏又根深蒂固,直让孟婆暗惊不已。
好半响后,孟婆方才开口道:“你是何人?”
史大彪笑了笑,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兄弟他叫不忘!”
孟婆一愣:“不忘?”
史大彪点了点头,道:“既是不忘,又如何能忘却得了呢?”
孟婆道:“正是难以忘却,所以方才让他喝下孟婆汤,纵使他叫不忘,一碗孟婆汤下,也管让他忘却一切!”
史大彪摇了摇头,道:“你只让别人去忘却,那你自身为何不先相忘?”
孟婆愣住,张了张嘴,但却落得个无言以对。
她直愣愣地盯着史大彪,眸色之中,惊愕交浮。
史大彪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方为实。这孟婆汤,我看不喝也罢!”
闻言,孟婆的脸色倏地一沉,厉喝道:“不行!今日这孟婆汤,你们不喝也得喝!”
话语方歇,孟婆的身影已从桥上消失不见。
见状,闫帅与晓梦异口同声道:“不忘!小心!”
言语声尚作缭绕,天翊的身前突起一阵空间涟漪,只可见孟婆的身影自虚无之中速展而出。
她之面目,略显狰狞,一手呈掐捏状,另一手横持拐杖,杖端挑着一碗茶汤,猛地朝着天翊袭来。
眼见孟婆便要飞抵身前,天翊岿然不动,神色之中毫无波澜起伏。
武忘等人见此,无不惊慌失措,还不待他们有所行动,天翊的身前突显出一道人影来。
来人不作他别,正是史大彪。
此时,史大彪一脸冷漠地瞪着孟婆,厉声以言:“彪爷面前,岂容你放肆!!”
被史大彪这般一喝斥,孟婆突地一怔,但飞袭而来的身影却无丝毫停顿的意思。
眨眼间,孟婆已飞冲上来,无形中一股拨力横贯而动,史大彪刚刚站稳的身子,只一个照面,便如弱柳般摇摆出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史大彪直直倒将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与此同时,孟婆掐捏的一手已朝着天翊的面额袭去,挑于杖端的孟婆汤也顺势迎合过来。
观其模样,似乎是硬要让天翊喝下那一碗孟婆汤!
天翊依旧不为所动,整个人就如石雕般伫立。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哪里还做迟疑?
霎时间,刀寒光灿,剑锐影熠,棍势运合!
武忘的刀,势若洪涛,无忆的棍,大开大阖,劲汹势猛,千钰的剑,凌厉若练,五彩横动。
......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武忘等人的攻击尚未抵至,便在一股反震之力下纷纷倒飞出去,就连实力强大的闫帅与晓梦也做一样。
孟婆很强,强得离谱。
这般实力,只怕如催命、夺魄般的合体境修士也做不及。
面对孟婆的突袭,天翊仍一动不动,他好似被定格在了原地。
无相神衣中,辰南子一次又一次地呼唤,但却未能得到天翊的回应。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灿金大斧随影而动,光动太虚,锐掩乾坤。
斧落,运斤成风,大开大阖,气势雄浑,遮拦架隔无休歇,杀气迷漫牛斗寒。
谁也未曾看清,那本倒地的史大彪是如何一闪而至的,连带着还有一柄参天大斧劈合而下。
见状,孟婆的脸色阴沉似水,不得不暂停紧逼天翊之势,转而前去抵御史大彪的劈斧之力。
她微一转身,手中拐杖顺势抖落。
一时间,斜雨带风,摇山振岳,地动天颤。
一斧惊落河汉,一杖势破云天,斧杖交击,偌大天穹,风云色变。
“砰!砰!砰!”
霎时间,巨响惊现千里尘,直冲云霄接浮云,整个天地都好似笼罩在轰雷之下——“轰隆隆!”
风过,散了彩华,天光云影,不与徘徊。
于此之际,一道身影倒飞出去,直在天际弧划出一道流芒。
此刻的孟婆,面色惨白,嘴角渗着血迹,执拿拐杖的一手,不停的颤抖着。
在与史大彪的对击下,她人已负伤,身已倒飞,眸却凝视,牢牢锁定着史大彪。
那里,史大彪持斧而立,身不动,斧不动。
见孟婆被击飞,众人连连靠上前来。
“不忘!”
“老大?”
“不忘老大!”
“.......”
呼唤声连绵不断,天翊对此却如置若罔闻,他的神色,尚还停留在自若之中,但又显得有些呆滞。
见状,众人的神情更添惊愕,任他们如何猜想,也想不出天翊为何突陷呆愣。
孟婆被史大彪击飞后,并未折杀回来,她之身影,只在半空倒飞了一段距离,便做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卧波长桥一头的楼宇之中,突起阵阵轰鸣——“轰隆隆!”
下一刻,成片的阁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扇光门映现而出。
史大彪怔了怔,摇头晃脑片刻,接着一脸迷蒙地看了看手中大斧。
西门剑馨道:“进入忘剑之域的虚空通道已经开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说着,她连忙朝着武忘等人使了个眼神。
承接到西门剑馨的眼意后,众人又唤了唤了天翊,见后者依旧无动于衷后,武忘直接以元力把持住了天翊的身子。
紧随着,众人快速驶向那一扇光门之中。
众人离去后不久,桥头之上,突泛起一阵空间涟漪,继而见得,本作逝远的孟婆显露出了身影来。
这一刻,天光入潭影,晓日照高林,熏风吹人醉。
孟婆道:“道之将行是命,道之将废亦是命,他的道,不在命理。破了那迭出的迷门,他又将身去何处?”
言至此处,孟婆突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只见那波光潋滟下,有一倩影虚幻而出。
女子冰肌玉肤,冷艳绝俗,她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若身处在轻烟薄雾中,似真似幻。
她的眼,黑紫泛烁,自其目光中透射而出的寒意,澄如秋水,寒似玄冰,摄人心魄。
女子悬空而立,白衫飘舞,不沾纤尘,不染俗色。
见此一幕,孟婆大惊失措,还不待其出声以言,只见得天地四方于须臾之际寸寸冰封。
连山叠翠,披银挂雪。九天飞瀑,凝滞冻咽。幽湖深潭,厚冰无裂。
一时间,千峰云海雪如尘,万事万物都被笼罩在严酷萧瑟之下,就连时空都若冻结。
孟婆惊恐的舌桥不下,惊愕满面,她的周身上下顿被寒冰覆盖,整个人就如冰雕一般一动也不动。
有那么一刻,自孟婆的身上突起一道道细微的碎裂声,继而便见得覆盖其身的寒冰裂作片片晶莹飞舞而落。
孟婆惊骇以言:“你是何人?”
女子道:“你没资格知道我是谁,你更没资格去逼他喝你的孟婆汤!”
她的言语幽寒凛冽,每每一语都若冰锥刺骨,直使得孟婆心胆皆颤。
孟婆紧皱着眉头,她只道史大彪深藏不露,却不料除此之外,天翊的身边竟还有如此强大之人。
下一刻,孟婆笑了,道:“我孟婆要让人喝下的汤,还没人阻止得了!”
说着,她敛了笑意,眸带坚决地望着女子,接着言铿语锵地吐出最后几字:“包括你!!”
女子神情如初,依若之前般冷艳无伦,她只言道了寥寥几字:“你可以试试。”
闻言,孟婆动了,枯皱的两手点指而出,只见得数道磅礴浩荡元力直若凌厉的飞剑朝着女子刺去。
“咻!咻!咻...”
元力若幽虹贯掠,激起时空震荡,隐可闻清音鸣脆,似有裂时碎空之势。
见此一幕,女子不动声色,任由那浩荡元力朝着自己扎刺而来。
眼看着孟婆便要奔袭到自己身前,女子的黑紫寒眸突地一凝,那似匹练般撩射而来的元力竟是倾数冰封,继而在一道道刺耳的爆裂声下破碎成空。
孟婆满脸惊惧,只觉身心内外突然遭受到一股强大无匹的寒力侵袭,就连体内元力都作冻结。
下一刹,她之身躯在一阵寒风吹袭下倒将出去,她没有吐血,因为血已凝冰,她没有出声痛嚎,因为声已冰封。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孟婆的身子重重轰砸在了冰封的桥面上。
孟婆瘫倒在地,寒凉在她的体内肆意奔行,她的心魄正急剧收缩着。
女子淡漠地看了看孟婆,她很冷艳,冷艳中带着一种高远,远到无人能及。
她抬了抬手,寒元凝汇,天地皆颤。
正要出手之际,女子微微晃了晃头,这一刻,她的思绪突变得紊乱起来,脑海中并存着柔情之语与金戈之声。
“王,莞尔一笑间,真能视韶华若烟云吗?”
“吾,即战死,道亦不消!”
“......”
想着想着,女子的神情顿变得痛苦起来,她的身影也随之渐趋迷离虚幻,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伴随着女子的隐没,冰封的天地山川重归宁静,天光已疏斜,熏风仍悠扬。
此时,孟婆瘫倒在桥上,面色苦郁,神情低靡。
下一刻,桥体之上,突有一老者凭空显现,他须发皆白,身影略显佝偻,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见得老者,孟婆顾不得己身伤势,连忙躬身行礼,道:“宣王,你所交代的事情,孟婆已完成!”
老者笑了笑,接着缓缓闭上眼,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身影随着风的远逝,消散无形。
........
本书网首发,已愈一百六十多万字,双倍月票期间,希望看书的朋友们能上纵横(zongheng)给点支持!
有你们的支持,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信心,三狼需要你们的摇旗呐喊!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
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三八章:深隐浅隐,各隐卷底【合两更】
忘川河畔,烟雨朦胧。
日沉红有影,风定绿无波。
两道人影破空飞退,身卷迷雾,衣披天露,面显沉郁。
落定之余,两人黯然相视,气紊息乱,脸色惨白。
吟风道:“这忘川河果真不好渡!以你我实力,竟也落得无功而返!”
听雨一脸低沉,道:“只是无功而返吗?”
吟风尴尬笑了笑,适才身入忘川河内,本作平静的河面,突起激荡。
一处处的浪卷涛涌,奔腾浩瀚,直让两人寻不到去路,好一番狼狈,方才沿得原路归返。
吟风道:“听雨,你说不忘他们进入忘剑之域了吗?”
听雨摇了摇头,淡漠道:“我不知道。”
吟风道:“那你知道什么?”
听雨道:“我知道的是,你我怕是很难进入忘剑之域了!”
吟风一愣,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回去了不成?”
听雨白了吟风一眼,道:“不然呢?”
吟风无以言对,此番受卧月之命,两人暗中保护不忘。
殊不料不忘等人借彼岸之舟泛忘川而过,他二人却止步在了这河畔。
值此沉寂之际,一瘦削老者沿着河廊缓缓走来。
见得来人,吟风与听雨的眉头兀地凝皱,晓以他们的实力,竟对这老者的出现毫无感应。
老者走得不快不慢,河风吹拂,白发凌乱。
不消多时,老者已来到两人跟前,他微微笑了笑,问道:“两位可是要渡这忘川河?”
吟风觑了觑眼,凝重地问道:“你是何人?”
老者雍容自若,笑道:“摆渡人。”
吟风一愣,他可从未听说,这忘川河上还有专事摆渡之人。
正欲言询,一旁的听雨突然对着老者躬了躬身,道:“前辈,你能渡我二人过河?”
老者笑意依旧,淡淡道:“忘川无主自开花,烟水茫茫带晚鸦。河不难渡,难渡的是红尘。”
闻言,听雨与吟风皆陷惊愕,凝视着老者的目光中,饱多疑沉。
老者看了看两人,接着转身面向忘川河面。
伴随着老者的这一望眼,本被迷雾缭绕的河面突起变幻,静色连波,寒烟消敛。
紧随着,一条宽不过几许的河流映现而出,只见得:
流水悠然,水色浅绿,盈盈一水,柔情依依,清波碧浪,婉转萦回。
见此一幕,吟风与听雨无不瞠目结舌。
忘川河本以浩瀚广宽为著,只如今,怎变得这般涓涓细流?
见得吟风、听雨舌桥不下之态,老者自若如常,道:“小河的对面,便是忘剑之域的地界,你们沿东寻无心之岛而去,想来能遇可期之人!”
言落,老者淡然一笑,笑着笑着,他的身影也做虚无之影幻变不存。
吟风、听雨呆若木鸡,两人痴愣以望,久久言道不出一个字来。
好半响后,两人方才从出神中醒转。
吟风道:“他很强!强得离谱!纵四方阁主,怕也不及!”
听雨道:“这小河的对面,真的便是忘剑之域吗?”
吟风愣了愣,只一纵身,身已飞落小河对面,听雨稍顿,连忙起身随去。
两人落定的一刹,适才还作涓细的河流,突地消隐逝去。
下一刻,忘川河畔的迷蒙浩荡重归如常。
正于此时,两道破空声迎风落下,继而见得,两名男子一脸沉郁地东张西望个不停。
夺魄道:“怎么回事?那两人呢?”
催命紧皱着眉头,道:“夺魄,你可觉事有蹊跷?”
夺魄冷地瞪了催命一眼,道:“蹊跷?如此明显的异状,怎一蹊跷可论?”
催命道:“那两人分明是被忘川河所阻断,怎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夺魄凝沉着一张脸,他二人一路尾随天翊等人到此,却不料后者已渡忘川而去。
两人并未贸然行事,对于忘剑之域,两人知晓的不多,但却知道即便是北冥阁的阁主天玄子,也对其主忌惮三分。
踟蹰之余,吟风、听雨现身河畔,恰被两人发觉。
吟风、听雨稍许迟疑后,径直飞入忘川河内,最终却落得个狼狈而归的下场。
可让催命、夺魄大为吃惊的是,吟风、听雨只在忘川河畔停伫了片刻,竟是凭空不见了身影。
如此诡异之事,如何不让催命、夺魄震惊?要知道,他二人可都是有着合体境实力的大能之辈!
夺魄道:“催命,你说这忘川河,我们如何得过?”
催命道:“两个虚实镜的小辈都敢身入其内,你我若不前去一探,岂不落了威风?”
夺魄皱了皱眉,道:“可他们最终无功而返!”
催命笑了笑,道:“那是他们无能!”
言罢,催命展身而起,一抹流光直入忘川河内。
夺魄迟疑半响,冷冷哼了一声,转而也朝着忘川河中飞去。
霎时间,忘川河上迷雾顷起,风顶风,浪对浪,一片动荡不安,催命与夺魄的身影也作难觅。
值此之际,琉璃的身影突显河畔。
他凝视着满河风涛,嘴角噙着一抹狡黠,浅笑道:“北冥阁的人当真胆大,这忘川河,向来都是用来超度亡灵的!”
说着,琉璃陷入沉思,此番前来西门之地,他也怀着己心之私。
只是,他对忘剑之域的了解,要多于催命等人,若不然,他也不会迟迟不入。
停伫了好些时候,忘川河上的风浪渐趋消沉,琉璃也于此时转身离去。
他已决定,不入忘剑之域,因为那里的危险,超出了他所掌控。
与此同时,武忘等人经由那一扇光门的传接,来到了忘剑之域。
放眼以望,唯见戈壁一望无际,颓败的树草,孤独兀立,石子沙土,迎风裸露。
荒凉的秃山在风中打着冷颤,空中看不见鸟影灵踪,云层呈一片铁灰之色。
见此情景,众人皆是一诧,转而朝着被武忘搀扶着的天翊看去。
这一看,只见本作痴愣的天翊,缓缓睁开了眼来,众人见状,纷纷围将到前。
若蓝一脸欣喜,轻快地唤了声:“大哥哥!”
无忆道:“老大,你没事吧?”
千钰道:“不忘,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何你突然出神不归?”
武忘道:“老大,难道你早知大彪兄会出手?”
众人你言我语个不停,言辞之中饱含疑惑。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天翊在听得众人所言后,竟表现出一副迷蒙之态。
他朝着荒野展望片刻,道:“之前见得孟婆时,我之心神好若被一股无形之力禁锢,丝毫不得延展!”
闻言,武忘等人皆是一诧。
稍许思量,众人便也定安了下来,只道是孟婆从中作祟。
说着,天翊朝着史大彪看去。
此时,史大彪缄默不语,满眼的迷蒙,来得远比荒野上的席风猛烈。
天翊道:“大彪兄,多谢了!”
史大彪一愣,转身看向天翊,道:“不忘,你谢我干嘛?”
天翊道:“我谢大彪兄的仗义出手、待时而动!”
史大彪眉宇一皱,沉声道:“我可不仗义,也不知什么是待时而动,我只知道,我的时间,大多都给了酒!”
言罢,史大彪轻一挥手,一坛佳酿顿被其提悬在手。
见状,天翊淡淡笑了笑,不再作应。
倒是武忘等人看向史大彪的眼神中,满多鄙色。
之前在那卧波长桥之上,史大彪提斧战孟婆的一幕幕,他们可是历历在目,只是这才一转眼,史大彪便想赖不承认?
南宫盈盈道:“大彪院长,没想到你才是真的深藏不露呢!对了,之前你所把耍的那一柄灿金大斧,可能给盈盈瞧瞧?”
一听南宫盈盈提及灿金大斧,史大彪突地一呛,讪笑道:“小姑奶奶,大彪家底单薄,可经不起你的瞧瞧!更何况,我何时把耍过什么灿金大斧?”
说着,史大彪摆出一副纳疑模样,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施展过什么灿金大斧。
南宫盈盈微一蹙眉,正欲开口之际,却见一旁的无忆朝着她使了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承接到无忆的眼神后,南宫盈盈方才降息了下来,不再去点破什么。
千钰等人无奈叹了叹气,也未出言去拆穿史大彪,后者的深隐,到了如今,已变成了浅隐,且是极为拙劣的浅隐。
闫帅与晓梦互视片刻,转而看向天翊。
晓梦道:“不忘,我们可是直接前往无心岛?”
天翊点了点头。
早在离开海棠城时,海棠便有言语相嘱,以他心智,何尝看不出海棠用意?
无论是彼岸之舟的相赠,还是无心岛的指引之言,皆为此番忘剑之域所行量身定制,海棠的那一份先见,惹人深思。
下一刻,天翊朝着西门剑馨看去,道:“剑馨,你可知无心岛在何处?”
西门剑馨摇了摇头,他虽知晓许多忘剑之域的信息,但对无心岛所在却一无所知。
若蓝道:“大哥哥,我们找个本土之人问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天翊笑了笑,道:“蓝儿说的不错,我们随意寻个方向,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剑盗主动找上门来!”
说着,天翊朝着千叶看了看,当见得小貂在后者的怀中安详入睡后,天翊方才提步离去。
千叶默不作声,眉宇之间,疑思浮掠,不知为何,她的心神竟落得忐忑不安,久久平息不得。
稍许停顿,众人紧随天翊而去。
一迷烟草,一处荒凉,凉风冷露,萧瑟漫天。
四面里,惟余平沙莽莽,飞鸿远影。
此时,天翊等人行径在荒野中,放眼长空,愁云惨淡,安静萧条。
周身左右,隐可见不少凋敝的残阙颓楼,被扬起的风沙无情地吹打着。
一路无言,略显沉寂,天翊只身在前,他的眼中,风静,无声,尘埃落定。
辰南子迟疑半响,传音道:“小子,孟婆实力很强!”
闻言,天翊心神一怔,回应道:“辰老,你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些吧?”
辰南子道:“我想说的是,孟婆实力虽强,但却不足以在无形之中,便让你心神受锢!更何况...”
说到这里,辰南子突然顿住,他没说的是,那无形之力来得着实太过诡异,纵然是他,也未有丝毫察觉。
天翊道:“辰老,依你所言,可是觉得还有人潜藏在孟婆的背后?”
辰南子顿了顿,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而已。”
天翊道:“辰老,孟婆的实力有多强?”
辰南子道:“即便是我全盛时期,怕也不及此人!”
天翊道:“她既是这般厉害,能指使他的人,又有多强?”
辰南子愣住,思来想去,心无定论。
明面上,风澜大陆超强者不多,但隐于暗中的修士,却难以量计。
沉寂片刻,辰南子道:“小子,奈何桥上你为何紧追那男子手中棍物来历不放?”
天翊道:“辰老,以你眼力,还需我言道以明吗?”
辰南子怔了怔,道:“那棍物与秦万里的藏空棍确有些相似气息,但也不一定便真是藏空棍。”
天翊道:“辰老,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辰南子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风澜之大,无奇不有,棍器有些相似,不足为奇!”
天翊不再作应,他一直很钦佩秦万里,后者的不羁,来得毫不做作,实非那些道貌岸然之徒可相提并论。
距离秦万里的离去,时过已久。
天翊不知道秦万里离开后去做了什么,他只知道,处理完登云之事后,若他还活着,他会前往九幽涧,纵掀他个天翻地覆,血流如海,那又如何?
寒烟漠漠,浮云不度,眷恋顾怀,尘失远丘,天翊一行人信步于荒漠之上。
走着走着,忘剑之域的天际,迎来了一轮孤月,流经沙石的寒波,飒飒作响。
此时,天翊等人停歇在一残垣之中。
西门剑馨凝眼以望着月下萧寂,淡淡道:“忘剑之域乃是剑盗的大本营,这里杀机重重,我们得小心了!”
听得此言,众人怔了怔,这一天下来,他们远行了几多路途,但却不见一人踪影。
武忘愣了愣,道:“杀机重重?”
西门剑馨点了点头,道:“忘剑之域内的剑盗,尽属凶残狠厉之辈。他们身上,几乎都背负着累累血债,欠别人的,或是别人欠他们的。”
武忘道:“可现在却一盗难求,找不到剑盗,我们连无心岛在哪个方向都不清楚!”
说着,武忘看了看天翊,此番前来忘剑之域,是为找寻忘剑之域的主人,因为他知道血剑山内秘密。
许是觉得气氛略显沉郁,无忆笑了笑道:“死胖子,谁说一盗难求了?”
言说之际,无忆顺带朝着闫帅瞟了瞟。
武忘冷不丁瞪了无忆一眼,道:“小白脸,眼下我可没心思与你打趣!”
无忆尴尬笑了笑,若是依着往常,他早已疾言厉色相对,只是一看到绝尘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也提不起丝毫兴致来。
绝尘默不作声的席坐在地,他的眼中,忧思交浮,时时刻刻都忘却不了那一道倩影,暗道:“晴儿,我们一定会救出你的!!”
说着,他之两手曲掌成拳,拳头攥得很紧,紧到心揪。
阿布挨着绝尘,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偏又落得欲言又止。
天翊盘膝在一旁,绝尘的神举,他一一明见,深一呼吸后,他缓缓闭上了眼。
绝尘担心冰晴安危,他又何尝不是?遥想当年,他五人亲密无间,望月观星,无忧无虑。
只如今,世事变幻,物换星移,当年的纯真无邪,早已在世态的打磨下,染成风霜。
千钰、千叶、幻茵以及若蓝,围着天翊而坐,她们都未进入静修之状,也不知在思量什么。
倒是不远处的南宫盈盈,紧紧拽着武忘的臂膀,时不时悄语几声“武忘哥哥”,脸上洋溢着知足与幸福。
闫帅与晓梦坐在一起,两人相识已久,久到时间的概念都好似变得模糊。
史大彪枕着衍天斧,他似已进入梦乡,酣态毕露,落手下按压着一坛佳酿。
西门剑馨独自坐在距离史大彪不远的地方,她的眼珠,不时便会偏动稍许,所触之人,正是无忆。
......
夜至下旬,火堆上的星点已经暗淡,时不时地可以听到几声空幽兽吼之声横贯星空。
有那么一刻,小貂突然睁开睡眼,当见得身处千叶怀中,小家伙一个跳窜,接着一跃到天翊肩上。
“恩?”
天翊顿了顿,继而睁开眼来。
小貂在天翊的肩上的迟定稍许,接着安然地闭上了眼。
感知到小貂的举止后,天翊微微笑了笑,就在这时,他的眼中突有精芒浮掠。
下一刻,天翊身子一展,腾闪间,已带着小貂飞身至身后的土垣之上,众人也于此时醒转过来,紧随而落。
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数道人影正快速朝着天翊等人飞驰过来。
当先一人,神色惊慌不已,紧追其后的数人,面目狰狞,迎着月光,可见剑刃之光幽寒凛冽。
逃遁之际,飞身在前的一人对着身后焦急传话道:“别杀我,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全都给你们!!”
就在这时,那尾追在后的一名年轻男子,速度顿涨,片刻间便已飞跃到当先逃遁之人的头顶上空。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命!”
一声冷喝,男子一记挑剑划落,只见那剑芒之上突起一道银弧。
伴随着银弧剑芒的落下,那逃遁在前的人的身子直被刺裂为两半。
“砰!”
一声轰响,血光炸裂!
........
写书至今,饱多谩骂与诟语,人很累,心更累,一度有些坚持不下,好在挺了过来。
谢谢那些支持三狼的书友,有你们,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在想,我何时才能写个盟主出来?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三九章:言多杀戮,慕辰七星【合两更】
血光飞溅中,男子的元丹顿作破裂,一剑之威,可见一斑。
天翊眉头微皱,目视着余下三人,持剑男子有着婴成实力,尾随其后的两人却作出窍实力。
正于此时,身立在前的男子,长剑虚晃,剑端直在千钰几女间点落了几下。
“你们几人且随我去,若是能伺候好本少,免一死!至于剩下的人...”
男子顿了顿,阴鸷地扫了扫天翊等人,道:“遇上本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说着,男子摆出一副傲岸之态,看待天翊等人的目光,就如看待待宰的鱼肉一般。
听得男子这话,千钰几女的脸色顿趋阴沉,若是依着以往,只怕那男子早已身首异处。
但众人都未开口言说什么,只盯着男子看着,目光中的轻蔑取笑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天翊自若如常,微微笑了笑,笑得很随意,随意之中偏又透着摄人心魄的凛冽。
男子一愣,愣的是身后的两名随从在听到他的吩咐后竟无动于衷。
那两人虽是粗猛之辈,但向来禁令肃然,可眼下却迟迟不见所动。
一念及此,男子连忙转身,喝斥的嘴型已然呈现,但终究未能言语出口。
这一看,只见那两名出窍随从惊恐而立,战战兢兢之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男子诧异地宛如寒蝉般,哑然失声。
这时,靠左的出窍修士一脸惊恐地凑身到男子身旁,他颤巍巍地在男子耳根前低语了几句。
闻言,男子全身一紧,整个人呆滞地就像一块石头,心坠沉地更如灌满了冷铅。
下一刻,男子转身看向天翊等人,眼中的傲慢早已不见了踪影,取代而出的则是无边的恐惧。
男子浑身哆嗦,故作镇静道:“我父亲乃是七星剑域之主!”
天翊笑了笑,淡疑道:“七星剑域?”
还不待男子开口,西门剑馨已点头道:“忘剑之域广阔无比,其内划分有诸多区域,想来七星剑域便是其中之一。”
听得西门剑馨这般一说,男子紧皱的眉头更趋深沉,道:“诸位,你们不是忘剑之域的人?”
天翊道:“不是!”
男子惊愣住,满脸不敢置信,道:“你们是沿忘川奈何进入忘剑之域的?”
天翊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见状,男子的气息都作不稳起来,道:“诸位,不知可否到七星峰一坐?”
天翊道:“我们的道,不取七星峰!”
男子道:“哦?那你们是要去哪里?”
话语刚落,男子连忙示以歉意,他自知有些事不该插口,特别是在一群闯过了忘川奈何之地的人面前。
天翊道:“无心岛你可曾听说?”
男子一愣:“无心岛?”
稍思片刻,他摇了摇头,道:“这位兄弟,在下久居忘剑之域,但却从未听闻过无心岛。”
闻言,天翊倏地一沉眉头,凝视着男子的目光,凌锐而又森寒。
男子见状,骇然袭面,踉跄三两,急道:“这位朋友,我慕辰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天翊道:“你叫慕辰?”
男子连连点头,身已退居到那两名出窍修士的后方。
见得慕辰退闪,那两名出窍修士也有些乱了分寸,眸色之中的惊恐直若排山倒海般袭来。
一人道:“诸位朋友,我家少主所言非虚,我们确不知那无心岛!”
另一人颔首道:“没错,忘剑之域广浩无垠,哪有人尽数详知?我家大人见多识广,诸位若是方便,何不随我们前往七星峰?”
说话之际,两名出窍修士已护着慕辰向后退去。
天翊淡漠地看了看惊慌失措的三人,道:“我说过,我们的道,不取七星峰!”
言罢,天翊同武忘示意了一眼,继而一展身姿,带着小貂落归到了土垣之下。
承接到天翊的眼神后,武忘笑了笑,笑得杀意嶙峋,让人不寒而栗。
史大彪摇了摇头,怅然一叹,借着酒劲从土垣上跳了下去。
闫帅与晓梦神色如常,以他二人的身份与实力,哪会与慕辰这等屑小多作见识?
倒是千钰几女,迟迟不见所动,她们冰眉冷面地凝视着仓皇出逃的慕辰三人。
下一刻,孤月之下,数道流光划破夜空。
此刻,天翊等人静默而坐,谁也没有开口以言。
不消多时,武忘带着千钰几女折返而归。
武忘对着天翊摇了摇头,道:“老大,他们确实不知无心岛在何处。”
天翊点了点头,适才他还以为慕辰是故意欺瞒于他,好为己身性命寻得一份保障,可现在看来,却是他有所错估了。
天翊很清楚,如慕辰这样的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什么都会说。
无忆道:“死胖子,你把他们都杀了?”
武忘摆了摆手,接着看了看千钰几女,他倒是想要将慕辰几人杀之后快,可千钰几女却是先其一步。
南宫盈盈道:“如慕辰这样的人,死了也作活该,他们外表看上去人模人样,但内心却肮脏无比!”
一想起慕辰口出不逊的模样,南宫盈盈便觉一阵恶心。
千钰几女也不言说什么,寻了个坐处便静默了下来。
无忆道:“风澜大陆之上,如慕辰这样的人,数不尽数,杀是杀不完的!”
武忘道:“但只要遇上,总归不能放任他们活着。小白脸,我说的对吗?”
无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西门剑馨道:“不忘,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似乎那无心岛在忘剑之域内,并不显著。”
绝尘道:“要不我们去七星峰吧?”
天翊笑了笑,饶有意味地看了看绝尘。
武忘道:“尘哥,七星峰的人不来找我们,我们还要主动送上门去?”
绝尘道:“怎么?死胖子你怕了?”
武忘道:“尘哥,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绝尘道:“你不是!”
武忘道:“这就对了,只要尘哥一句话,纵刀山火海,我眼也不眨!”
绝尘心下一暖,不再作应。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天翊,若天翊决定前往七星峰,他们自不会有丝毫异议。
天翊思量片刻,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去七星峰走上一遭!”
听得天翊决意,众人点了点头,倒是史大彪一脸沉郁,开口道:“不忘,你不是说我们的道,不取七星峰吗?”
天翊笑了笑,道:“大彪兄,行由心策,举由心使,不忘变心了,可以吗?”
史大彪愣住,久久道不出一个字来。
好半响后,他才暗暗以叹:“不忘!你不是一个会变心的人。”
晨曦拂晓,沙声如筛,点亮双眼,只可见忘剑之域的广阔与浩淼展现在戈壁断垣上。
天翊等人沿着慕辰三人来时的方向行去,缈远云烟,逝于来路,慕辰三人,早已埋骨于风沙之下。
一番行程下来,长烟落日,影对峭峰。
放眼以望,肆虐的风沙终是有了尽头,余辉下的苍翠葱茏笼罩着七座参天之峰。
山势巍峨,怪石嶙峋,峥嵘峭拔,锐利如剑。
只稍稍一观,便可知晓,这里应该便是慕辰口中的七星峰了。
武忘顿了顿,道:“老大,我们直接杀上峰去?”
闻言,众人皆是一诧,倒是南宫盈盈一个劲儿地点着头,似乎对武忘的提议颇为赞同。
天翊道:“我们是来拜山的,言多杀戮干嘛?”
说着,天翊看向史大彪,道:“大彪兄,你说不忘所言可对?”
史大彪一脸迷醉,道:“言多杀戮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杀戮之前,不要忘记初心!”
天翊道:“那大彪兄可知不忘的初心是什么?”
史大彪道:“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天翊笑了笑道:“普天之下,何人无欲?有欲之人,不外受欲所控,或控欲所止,仅此而已!”
说着,天翊率先朝着前方走去,他走得从容无比,不羁而又洒脱。
武忘等人滞愣片刻,纷纷追随上前,只留史大彪一人在后面,醉晃于半梦半醒之中。
行不多时,天翊等人的去路已被拦下。
当先一人,长得粗犷豪放,轮廓深刻,皮肤黝黑,瞳目凶煞。
他的肩上抗着一柄巨剑,一柄锋利的巨剑。
男子道:“尔等何人?来我七星峰作何?”
天翊道:“我们来此,只为见一个人!”
男子道:“见何人?”
天翊道:“见这七星峰的主人!”
闻言,男子放声大笑:“哈哈!真是可笑!我七星峰的主人,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天翊道:“如此说来,阁下等人是要阻我们去路了?”
男子笑意顿敛,巨剑下肩,趾高气昂道:“识相的话,赶紧离开这里,若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天翊笑了笑,也不去看男子,转而朝着史大彪望去,道:“大彪兄,不忘向来不善与人讲道理。”
史大彪怔了怔,以他心智,何尝不明天翊用意?
迟定稍许,史大彪踉踉跄跄走上前来,看着男子道:“速去通报你家峰主,告诉他,有贵客临峰!”
闻言,男子无动于衷,只轻蔑地盯着史大彪,那站立在男子身后的数十修士,皆做一脸取笑模样。
史大彪迷沉着眼,他喝了不少酒,醉意来得激涌不已,道:“顺便告诉你家峰主,万顷波涛谢鸿恩,剑透七峰起星魂!”
话语方歇,男子的冷笑声已然传来:“贵客?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是贵客吗?我看你倒是挺像个醉客的!”
言落,男子的身后的哄笑之声此起彼伏。
“哈哈!就他们这样,还是贵客?”
“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竟然在忘剑之域内称自己为贵客!”
“哈哈!他们定是误入忘剑之域的贼人,我看不如宰了吧?”
“哼!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我七星峰可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上的!”
“赶紧滚吧!”
“男的可以走,女的嘛?嘿嘿......”
霎时间,哄吵议论之言不绝于耳。
见状,史大彪兀地打了个酒嗝。
下一刻,他迷醉地笑了起来,笑意之中,饱多无奈苦涩,也不知是在笑他人的冥顽,还是在笑自己的天真。
沉定半响,史大彪提悬着酒坛转身退居下去。
看着史大彪那略显落寞的背影,天翊微一揪心,叹道:“大彪兄,有时候,光靠道理,是行不通的!”
闻言,史大彪突地一顿。
此时,他背对着天翊,虽未回应什么,但那一声长叹,却在山峦之间,经久不散。
天翊怔了怔,转而朝着男子看去,道:“我给过你们机会!”
男子不以为然,道:“可笑!我们哪里需要你给机会?”
天翊嘴角轻掀,似笑非笑地道了句:“是吗?”
话语刚落,其身旁已有两道流光衍过。
无忆的棍,棍点雷霆,人若上清佛皇,棍似青虹贯射。
武忘的刀,刀破霹雳,人如飞天焱神,刀若天来火芒。
一棍一刀,惊落九天风雷,须臾之间便已将男子等人尽数笼罩。
“轰轰!”
“砰砰!”
一时间,轰鸣动苍宇,炸裂破琼霄,千山急雨落,刀棍去复还。
此时,雷电喧轰,天地翻覆,剧烈的动荡,上掣太极,下至冥幽。
汹涌澎湃的交击下,男子等人飞落而坠,浑身上下,伤裂密布,鲜血汩汩。
他们满目骇然,恐惧就如狂风骤雨般袭上心神。
武忘道:“小白脸,我怎么都没想到,竟会是你与我一道出手!”
无忆微微一笑,道:“死胖子,我也怎么都没想到,你的烈焰刀下,竟会有悲怜残留!”
武忘道:“老大说过,我们是来拜山的,言多杀戮可不好!”
无忆愣了愣,持手的佛皇棍倏一回撩,万千棍气顿敛无形。
武忘也于此时收了烈焰长刀,两人互视片刻,转而朝着天翊看去。
天翊走上前来,盯着石凹中的男子道:“现在你应该知道,机会是用来珍惜的!”
男子杵着巨剑缓缓站起身来,眸色之中的骇然仍不见丝毫消散,开口道:“多谢诸位的不杀之恩!”
武忘冷地瞟了眼男子,若不是碍于天翊交代,他的刀下,只怕早已添了几多新魂。
无忆淡然笑着,也不言说什么,他的自若虽无天翊那般尤定,却也不是常人所能及。
武忘道:“老大,这般大动静,向来应该能够请动七星峰的峰主了吧?”
天翊笑了笑,抬眼而视,但见利锋之巅,一道道流光呼啸而来,破空之声凌厉而又急切。
不消多时,山脚下的空地便已被无数修士占据。
为首的中年男子,身披一袭绫罗绸缎,腰间悬挂一三尺剑锋,正是七星剑域的域主,慕七星。
此时,慕七星凝沉着面,顾盼而视,只可见狼藉遍地,数十属下均落得重伤在身。
下一刻,慕七星朝着天翊等人望去,冷厉道:“诸位这是何意?”
天翊笑了笑,道:“无意!”
慕七星冷地一哼,拂手一挥,悬腰之剑顿做出鞘。
只见长剑剑身之上,碧幽幽的透着一股寒气,形制透着几分古朴典雅。
剑身与剑柄连接处浑然天成,靠近剑柄的剑脊上用七颗宝石镶嵌出北斗七星图案,剑格鎏金,由剑柄端至剑尖端变薄,剑首偏扁呈三角形。
慕七星冷地一笑,道:“无意?我看你们分明是有意所为!”
还不待天翊开口,武忘已喝道:“有意又如何?”
慕七星道:“如何?你们既是敢伤我七星峰的人,那便以命来偿!”
话语刚一落地,天翊的身后已有一道人影飞空而起,他的手中,金元激荡,凝汇交融下,合成一杆灿金长枪。
长枪之势,上应星魁,感乾坤之锐气,下临凡世,聚山河之降灵。
与此同时,一道厉喝顺势传开:“我倒要看看,如何个以命相偿法!”
绝尘一抖一扎,金色长枪倏成飞刺之状,直朝着慕七星杀去。
见状,慕七星眉宇一皱,拂手间,长剑虚实掩覆,一轮剑影直直朝着奔袭而来的枪势迎击而去。
须臾之间,枪影便与剑影交击在了一起,只听得一道破刺之声响彻天地——“呲!砰!”
剑影在枪势的轰袭下,顷刻不复。
让人惊愕的是,枪影破开剑影后,其势竟无丝毫滞缓,直若飞电激流朝着慕七星袭去。
见状,慕七星已是瞠目结舌,以他三劫境的实力,配以七星剑的威势,所能爆发出的力量绝非一般劫成所能比拟。
然而绝尘仅以一道枪影便七星剑的威能破开,且破开剑影之后,枪势竟无丝毫凝滞,锋锐与奔速丝毫不减。
“咻!”
金虹横贯,歘如飞电,势破云天,枪势须臾之间便已抵至慕七星跟前。
枪势席卷而至,偌大天穹,风云色变。
“砰!”
巨响惊现千里尘,直冲云霄接浮云。
衍动的金色光华,势如洪涛,翻卷激涌,直接轰袭到慕七星的身上。
“噗嗤!”
落日余晖下,一道身影倒飞出去,直如落星一般弧划出一道流芒。
飞出老远距离,慕七星方才稳住自己的身形,他面色惨白,嘴角渗着血迹,执拿七星剑的一手,更是不停地颤抖着。
他虽已重伤,眸却凝视,牢牢锁定着不远处。
那里,绝尘持枪而立,人不动,枪不动,人身与枪身皆被锐利缭绕。
他的人显得飘逸洒脱,手中的枪却作锐啸傲然。
......
写书至今,饱多谩骂与诟语,人很累,心更累,一度有些坚持不下,好在挺了过来。
谢谢那些支持三狼的书友,有你们,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在想,我何时才能写个盟主出来?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四十章:惟初太始,道立于一【合两更】
暮烟斜,日转山腰,霞光从薄雾轻云中映落。
人影,山水,余晖。
七星峰下,诸多修士惊愕以望,绝尘只一枪,便将他们所敬仰的域主挫败。
此等实力,已让人胆颤。
武忘等人静默而立,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天翊在前,不言不语,身躯凛凛。
慕七星强压住己身伤势,再次朝着天翊等人打量去。
这一看,慕七星的脸色骤沉一片,色变振恐,无论是青霖、闫帅还是晓梦,皆给他一种浩瀚之感。
再转眼到史大彪身上,慕七星的神情已然骇沉至极,后者的深不可测,直若山海难量。
看着看着,慕七星的心神都作激颤起来,浑身上下哆嗦不已。
他的心里很清楚,今日他怕是摊上事了,若不妥善处理,恐将落得个峰毁人亡的下场。
但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若是就此低下头来,颜面又有些过之不去。
一念及此,慕七星开口道:“诸位,七星峰巅乃是观星之妙处,你们可敢随我一入?”
话语方歇,慕七星人冲霄而起,好似并不担心天翊等人不跟来。
见状,四方修士无不满脸惊愕,他们常居于七星峰,又岂会不知七星峰巅有一煞是厉害的星阵。
那一星阵,以星辰之力为引,一旦启动,绝非平常修士所能抵御。
在他们想来,慕七星有此相邀,多半是对天翊等人抱有了必杀之心。
武忘等人迟定稍许,纷纷看向天翊。
天翊微微笑了笑,道:“河汉纵且横,北斗横复直,己身姿正,何惧纵横?”
言罢,天翊破空而起,身如流光,衍若飞虹。
见此一幕,武忘等人凌空直上,飞姿从容,哪有丝毫胆怯?
转眼间,七星峰下,只余史大彪一人静伫而立。
他提悬着酒坛,一脸迷醉之态,叹言道:“起坐开清坛,举觞酹先酒,须臾心自殊,顿觉天地暄,连峰变幽晦,绿影作阑珊!”
言落,史大彪随手一挥,彼岸之舟倏显而出,他慢悠悠地爬到舟内,舟身晃荡,人影踉跄,也不知是人醉,还是舟醉?
下一刻,彼岸之舟突展神速,继而化作一抹流银飞渡九天而去。
这一幕,直看得诸多修士瞠目结舌,他们愣神以望,久久不见醒。
时过多许,议论之声方才延绵开来: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们很强,想必来头应该不小才是!”
“哼!来头不小又如何?等入了星阵之中,还不任由大人宰割?”
“没错,这些家伙未免也太过自负了一些!竟然敢随大人进入星阵?”
“......”
议论了些时候,众多修士方才四散而去,在他们想来,天翊等人既是选择随慕七星进入星阵,多半已是有去无回。
与此同时,七星峰巅,慕七星昂首悬空。
他的周身左右,符文闪烁,持手长剑,熠熠生寒。
不消多时,天翊等人接连而至,身影刚一落定,便有幻迷的符文袭扰过来。
举目而视,夜的帷幕笼罩四空,星月上天穹,星光灿漫,繁星闪烁。
见状,武忘等人微微皱眉,他们飞身而起之际,尚有落日余晖映现,这短短片刻,周遭时空竟已发生变幻。
只稍稍一想,众人便也明悟,他们怕是入得了阵法之内。
此时,史大彪停驻在彼岸之舟上,叹道:“万顷波涛谢鸿恩,剑透七峰起星魂!”
说着,他仰饮了两口佳酿,脸上的迷醉更添几分。
武忘等人可无史大彪这般闲心,纷纷朝着慕七星望去。
这一望,只见适才还做傲然而立的慕七星,突地躬屈了下来,道:“诸位前辈,七星有眼无珠,还望前辈们海涵!”
说这话的时候,慕七星的目光直在闫帅等人的身上扫视而过。
见得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众人皆是一诧,哪曾料想慕七星的态度竟转变如此之快。
让慕七星始料未及的是,他的卑微以言,竟没有换来丝毫回应。
再一观,只见闫帅等人似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天翊。
慕七星常年混迹于权势之间,只一打探,便知事中微妙,连忙看向天翊道:“小友,七星之前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
天翊淡漠地看了看慕七星,沉声道:“你可知无心岛在何处?”
闻言,慕七星突地一愣:“无心岛?”
天翊点了点头,他不愿多与慕七星多作交流,所以说的很直接。
沉寂片刻,慕七星道:“沿七星峰以东而去,可见无心岛!”
天翊顿了顿,转而看向漫天星辰,道:“这北斗七星阵,你是打算自己打开,还是让我们替你打开?”
慕七星一怔,谄笑道:“小友哪里话,七星邀诸位到此,只为观星,诸位既是要离去,七星又岂敢多加阻拦?”
说着,慕七星掩手一挥,弥漫四周的奇异符文顿敛无形。
这一刻,月沉星隐,素光不见,峰野清寒,径雾迷茫,微风舒卷。
众人停驻长空,天边的日头已落入地平线下,迷沉昏暗缓缓铺开。
慕七星谄媚地看着天翊等人,讨好之意,在明显不过。
天翊轻声一叹,也不言说什么,身姿一展,径直朝着以东的天际飞去。
闫帅等人自不作拖沓,纷纷追随天翊而去。
眨眼间,便只剩下武忘与南宫盈盈尚未动身。
慕七星讪讪一笑,道:“两位小友,莫不是还有什么吩咐不成?”
南宫盈盈鄙夷地瞪了慕七星一眼,她最为厌烦的便是这般嘴脸。
武忘一脸淡漠,道:“你是否有一子嗣名为慕辰?”
慕七星点了点头,道:“正是犬子。”
武忘道:“他已经死了!杀他的人,是我!”
闻言,慕七星脸上的笑意倏地凝固,他愕然地望着武忘,思绪纷飞,也不知作何思量。
武忘道:“你若要为你子报仇,最好现在就动手,若不然,我可要走了!”
慕七星强压着心底滔怒,他低了低头,切齿入腹。
抬眼,慕七星神情已变得无喜无悲,道:“小友哪里话,犬子向来招摇,此劫只道他咎由自取!”
武忘一愣,何曾想到慕七星竟这般隐忍。
南宫盈盈道:“慕七星,你真不打算为你儿子报仇?”
慕七星笑着摇了摇头。
武忘怔了怔,冷哼一声后,便随南宫盈盈展空而去。
待得两人离去,慕七星的脸色渐变阴沉。
下一刻,他突然大笑了起来,这一笑,笑得冰浸四稍,笑得韵有藏刀,笑得阴狠冷厉。
紧随着,慕七星的眼眸被充血占据,他咬牙切齿,烟生七窍道:“辰儿,此仇不报,我枉为人父!!”
......
与此同时,武忘与南宫盈盈正追赶天翊等人而去。
南宫盈盈一脸疑惑,道:“武忘哥哥,你为何要主动告诉那家伙,他儿子被我们杀了?”
武忘道:“我只是不想他得知慕辰已死后,还遍天下的去探查。”
南宫盈盈道:“可是他知晓慕辰死讯后,怎么无动于衷?”
武忘笑了笑,道:“傻丫头,你怎么看出他无动于衷的?”
南宫盈盈想了想,道:“要是换做我,早与人拼命了!”
武忘道:“这便是你与他的不同,慕七星此人极为隐忍,我想他现在应该在合计着怎样置我们于死地!”
南宫盈盈一惊:“啊?那我们要不要杀回去?”
武忘道:“盈盈,你觉得以你我之力,可以将七星峰的万千修士尽数斩杀吗?”
南宫盈盈不以为然,道:“武忘哥哥,只要你一句话,我保管让七星峰从忘剑之域消失!”
武忘愣住,南宫盈盈可是南宫阁的掌上明珠,深得南宫离与南宫夏的宠溺,谁也不知她的身上,怀揣着什么惊世骇俗之物。
迟疑半响,武忘道:“罢了!老大既是没有杀绝之心,你我若贸然为之,只怕徒惹他不悦!”
南宫盈盈无奈撇了撇嘴,武忘都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自然不会紧追不放。
飞行些时候,武忘与南宫盈盈追上了天翊等人。
当见得两人并未及时跟上时,天翊等人便已放慢了飞行速度。
见得武忘,无忆连忙开口询问道:“死胖子,你们怎么这么慢?”
武忘笑了笑,道:“盈盈说那星阵之中的星星很是幻美,我便陪她多留了片刻!”
闻言,众人皆是一笑,也不知是在笑武忘的谎言太过拙劣,还是在羡鸳他与南宫盈盈的星前月下?
天翊饶有意味地看了看武忘,接着说道:“走吧,我们必须尽快赶往无心岛!”
说着,天翊率先飞身而去,这一次,他的速度极快,快到一闪而逝。
闫帅等人并未停留,纷纷紧随而去。
倒是史大彪停悬着彼岸之舟,笑望着武忘道:“武忘,你之前可是动了杀心?”
武忘道:“大彪兄,你觉得呢?”
史大彪道:“动了杀心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说着,他无奈一叹,转目之下,可见若蓝尚还停留不前。
南宫盈盈也未多想,一个跃身便是停落到了彼岸之舟上,道:“大彪院长,我累了!你载我一程!”
说着,她连忙朝着武忘招手。
武忘执拗不过,只得飞上造化之舟。
史大彪一脸尴尬地笑着,他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对南宫盈盈充满畏惧。
坐上造化之舟后,南宫盈盈又对着若蓝招手道:“蓝儿姑娘,要不你也上来吧?”
若蓝摇了摇头,接着飞身而去。
见状,南宫盈盈一脸,冲着史大彪喝道:“大彪院长,还不开舟吗?”
史大彪愣了愣,连忙催动法决,控制着彼岸之舟速展而去。
若蓝飞的很慢,不消多时,史大彪三人所乘的彼岸之舟也已超她而去。
这一刻,她停下了身来,眼望着众人渐远的飞影。
于此之际,一袭黑袍加身的裨恶从乾坤镯中显影出来,道:“若蓝大人,史大彪不简单!”
若蓝道:“你为何认为他不简单?”
裨恶不予回应,他知道,若蓝的心中应该比他还要清楚才是。
沉寂半响,裨恶道:“若蓝大人,史大彪隐藏了实力,要不属下找个机会前去试探他一下?”
若蓝摇了摇头道:“大哥哥最不喜别人在背后行那卑劣之举。”
话至此处,若蓝顿了顿,接着道:“倒是七星峰上的那个慕七星,阳奉阴违,道貌岸然。”
裨恶微微一愣:“若蓝大人,你的意思的是?”
若蓝一敛脸上笑意,漠然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裨恶点了点头,身影虚晃,不消片刻,人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暮云收尽,夜溢清寒,银汉无声,玉盘轮转。
天幕中,一道光影宛如流星般划破苍穹,落入高耸入云七星峰内。
翌日,微风轻拂,浮云淡薄。
天翊等人不见停缓,一路上,万里晴空,澄碧如洗,烟敛云收,纤尘不染。
经由大半日行程,众人别远了七星峰,此时停歇在一草野之上。
身对的山涧平湖,不知何时突起朦胧水气,凝而成云。
武忘等人微诧地看着漂浮在远处云雾,它的轻怜,如梦,似幻。
有那么一刻,凝云突动,继而铺砌成道,直直延伸到天翊等人跟前。
见此一幕,闫帅与晓梦的脸色突地大变。
闫帅道:“这是?虚空通道!”
晓梦道:“真是好大的手笔,我们竟不知不觉坠入了他人的虚实之域中!”
天翊自若如常,只淡淡看了看已飘落脚下的云雾。
下一刻,他率先踏足到一朵轻云上,身影落定,人也好似变得如薄云般轻缈。
武忘等人惊愕片刻,纷纷落足云端。
风过,浮掠了缥缈云烟,深锁了素净天幕,沉醉了云色阑珊。
伴随着天翊等人的消失无影,这一处山涧平湖,虚空微微一颤,无形中似有一股奇特的力量穿梭于时空之中。
不消多时,一切恢复如常。
山涧的天,依旧澄碧如洗,山涧的地,苍翠葱茏不变。
刹那间,天翊等人便已降临在一处奇妙之地。
映入众人眼幕的,乃是一处湖泊。
湖面之上,波光嶙峋,明媚动人,一泓汪洋,明瑟可爱。
湖泊的四周,有如雪的砂砾,但在砂砾之上,偏又落映着苍翠的植被。
湖心的上方,有一悬空岛屿,岛屿中间被一条蜿蜒的小溪分割。
溪水缓缓流淌,清澈见底,卵石清洁如洗,小溪旁栽种各色花木,倒在溪面上,栩栩如生。
透过叶缝,射进一束束的阳光,将小溪照得粼光闪闪。
岛屿很远,也很近。
天翊等人如痴如醉伫立着,他们缄默,连带着云也无语,草也沉默,唯独剩下:
飞尽的翠叶,金黄的晓霞,从杈丫树隙里,深湖溪中,泼靛的波面,泛出彩虹似的光。
沉寂了好半响后,天翊等人方才从那缥缈中醒转过来,他们举首而望,只可见一朵浮云之上,迎立着一老者。
只稍稍对视一眼,众人的心底便泛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那老者伫立云上,己身就好似与云同化。
老者站在那里,用缕缕青丝熬成了白发沧桑,用自己的明眸点染了这一方净土,这一方空灵,以及这一方空白,这一道风景。
见此一幕,众人皆是一诧,不由自主道了句:“无心岛?”
老者笑了笑,道:“诸位既已知晓此地便是无心岛,何不上岛一叙?”
言罢,老者身下的浮云顿有游丝飞出,起初丝小,后演成团,纷纷落入天翊等人的跟前。
迟定片刻,天翊等人纷纷踏上云团,继而在一股诡奇之力的携带下飞向岛屿。
不消多时,众人已乘云飞到老者跟前。
老者一脸悠然的笑着,他的眼眸,深蓝中带着沧桑,沧桑中带着深邃,只一眼,便好似能渗透人的灵魂一般。
他不是别人,正是这忘剑之域的主人。
天翊对着老者微微躬身,说道:“前辈,小子不忘!”
随着天翊这一俯身,老者的身影突地消失在了云团上,这也致使天翊的躬身一礼失了空。
下一刻,老者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处山石上,他作盘膝状,双眼已眯合了上。
闫帅与晓梦紧皱着眉头,两人在老者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至极的气息,他们不知道,若是这老者向天翊等人发难,他们是否有能力阻拦?
天翊一脸的愣神,似还沉浸在老者不受他之一拜的疑惑中,好半响后,放才醒转过来。
天翊道:“前辈,你似乎知道我们要来?”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要来。”
天翊道:“前辈,你可认识拓跋氏的烈山前辈?”
老者道:“识与不识又有何关系?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世间可证大道者三千。你可知那遁去的一,又作何?”
闻言,史大彪愣住,连带着武忘等人也做呆愣。
在场之人,唯独剩下天翊,还能自若如常地凝视着老者。
这一番话,有人也曾向天翊问及过,他人便是拓跋氏的老祖,拓跋烈山。
恍然间,天翊又想起了当初在青龙村内的一幕幕,那时他与史大彪联手破阵,七星、八卦、九宫三阵最终在两人的合力下被破除。
在破八卦阵的途中,他曾问史大彪:“大彪兄,天去掉下方的大,还余下什么?”
史大彪稍做思量,便是明悟过来,天去掉下方的大,余下的正是“一”字。
天翊口中的那一个“大”字,何尝不是老者口中大道的“大”,而那一个“一”字,又何尝不是那遁去的“一”呢?
沉寂片刻,天翊开口道:“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
......
........
写书至今,饱多谩骂与诟语,人很累,心更累,一度有些坚持不下,好在挺了过来。
谢谢那些支持三狼的书友,有你们,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在想,我何时才能写个盟主出来?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
四一章:万剑归一,血剑布道【合两更】
老者怔了怔,淡问道:“道何以立于一?”
还不待天翊作答,史大彪已宽而有制,从容以和道:“君子执一而不失,人能一则心纯正,其气专精。人贵取其一,至精、至专、至纯,大道成矣。”
老者悠闲舒缓地笑了笑,看向史大彪的眼中多了些意味深长,道:“众芳芬郁,乱於五风,何以从容?”
史大彪道:“林木茂盛,随风披靡,从容亦猗靡。”
说着,史大彪望向天翊道:“不忘,大彪所言可对?”
天翊凝视着史大彪,感叹道:“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幻中。”
老者不再言语,他只微笑着,这一笑,笑得落日西斜,笑得月漫苍霄。
紧随着,天地突陷到静谧祥和中。
无心岛上,星月落映,耀眼闪烁,翻簌的砂砾上,繁花似锦,招蝶引舞。
天翊等人惊诧地四顾以望,入目景象,唯余:
月伴星,星傍月,繁星闪闪,月痴迷。
花醉蝶,蝶恋花,蝶舞翩翩,花嫣然。
就在众人错愕之际,老者盘膝在山石上的身影兀地消失不见,随之一道消失不见的,还有天翊。
闲隙之际,天翊只觉己身凌空在一处迷蒙的空间,刹一盼顾,只道混沌未分,天地演乱,茫茫渺渺,无人无影。
有那么一瞬,老者的身影自迷蒙中显现,他饶有意味地打量着天翊,说道:“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
天翊一愣,两眸牢牢凝定在老者的身上,言道:“或欲显而不得,或欲隐而名彰。”
老者悠然笑了笑,说道:“不忘小友,不知你说的,是我这人欲盖弥彰,还是我的话欲盖弥彰?”
天翊道:“前辈,你认为呢?”
老者笑意不减,道:“我不认为,我这人或是我的话欲盖弥彰,相反我觉得这一切都很相得益彰。”
对于老者之言,天翊不置可否,反是问道:“前辈,之前你为何不承小子的一拜之礼?”
老者道:“江流有声,断岸千尺。总有一天你会看到山高月小,也会看到水落石出。”
天翊愣住,与老者的这一席对话让他颇多惊疑。
当初在拓跋氏的隐居之地日月湖中,他曾与拓跋烈山有过一番言论,无论是言辞还是场景,都与此次极为相似。
天翊相信,老者与拓跋烈山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沉思片刻,天翊问道:“敢问前辈名讳?”
老者淡然笑了笑,道:“不忘,你可知道为何剑会有剑鞘?”
天翊道:“剑在藏而不在于锋!”
老者点了点头,道:“那你可知忘剑之域为何要叫忘剑之域?”
天翊怔了怔,道:“剑锋若藏不住,唯有选择遗忘,是忘剑之境,也是忘我之境!”
老者道:“既是如此,你还想知道我的名讳吗?”
天翊道:“想!”
老者一愣:“恩?”
天翊道:“前辈,我想你应该还未能真正做到剑我两忘吧?”
老者道:“何以见得?
天翊道:“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世人提及忘剑之域,首先想到并非忘剑之域本身。”
话至此处,天翊稍稍顿了顿,急着望着老者道:“他们想到的是忘剑之域的凶险绝厉,而忘剑之域的这一色彩,却是由前辈身上演化而来。”
闻言,老者陷入沉默,他静静揣思着天翊的话。
好半响后,老者怅然一叹,道:“不忘,那你说说,怎样才能做到剑我两忘?”
天翊笑了笑道:“在前辈的心里,对于自身与剑,可还有清晰的定义?”
老者道:“我就是剑,剑就是我!不知这定义,是清晰还是模糊?”
天翊道:“是模棱。”
老者突地皱眉,道:“模棱之后,可是剑我两忘?”
天翊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想,两忘之境或许并不需要有先后为继。”
老者怔住,盯着天翊的神色中再起波澜。
天翊道:“前辈,你可知小子为何叫不忘?”
老者一脸莫名,示意天翊继续说下去。
天翊道:“不忘是不忘,不忘不是不忘,不忘还是不忘。”
老者缄默,思绪纷繁,风波激涌,道:“没想到不忘小友的心境,竟已达到这般程度,老朽佩服!”
说着,老者对着天翊微微躬身,听闻天翊这一席话下来,他感触颇多。
见状,天翊连忙一个躲闪,避开了老者的躬身以礼。
老者笑了笑,也未太过在意天翊之举。
下一刻,老者凝视着天翊,笑道:“不忘小友,老朽复姓西门,缀名万剑。”
天翊一愣:“西门万剑?”
老者点了点头。
天翊道:“不知万剑前辈与西门阁的剑神一笑作何关系?”
老者道:“我是他兄长。”
天翊若有所惊,任凭他如何猜想,也未想到这忘剑之域的主人,竟是剑神一笑的兄长。
老者道:“我那弟弟,本不叫一笑。”
说着,西门万剑饶有意味地瞅向天翊,道:“以不忘小友的才智,想来应该能猜料出他的全名来才是。”
天翊微微皱了皱眉,稍以思量,脱口道:“万剑成锋,归一返璞,他可是叫西门归一?”
尽管西门万剑对天翊所言早有预期,可真当听见天翊如此以言后,他的神情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卷涌起了汹涌波涛。
西门万剑道:“不忘小友当真如人所言,风澜之圣也!”
他这话说的真挚无比,毫不做作。
天翊尴尬笑了笑,圣之一字,太过高玄,他实不愿听及别人以此来标榜自己。
西门万剑顿了顿,道:“不忘小友,说说你的来意吧!”
天翊也不拖沓,开门见山道:“万剑前辈,你可知道血剑山?”
一听“血剑山”三字,西门万剑的脸色倏地一沉,道:“不忘小友,你是为血剑山而来?”
天翊颔首,道:“以万剑前辈的能耐,想来早已知晓血剑山所发生的一切。”
西门万剑轻掀了掀眉头,道:“血剑山遭人清洗,万千剑盗埋骨长野,这一壮举,出自不忘小友之手。”
天翊道:“万剑前辈既已知晓这些,又何必再对小子的来意多做探寻呢?”
西门万剑道:“不忘小友,你很聪明,但有时候聪明不一定就是好事,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何尝不做一幸事?”
天翊道:“万剑前辈,你或许误解我了!”
西门万剑一愣,道:“误解?难道小友不是为了血剑山内的东西而来?”
天翊道:“血剑山内,禁锢了一个我不可舍弃的人。”
西门万剑道:“可是红颜知己?”
天翊摇了摇头,道:“不是。”
西门万剑凝沉着面,道:“不忘,不是老朽不帮你,只是此事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天翊一诧,道:“为何?”
西门万剑道:“血剑山确有一虚实之域存在,只是开启那虚实之域的钥匙,早已不在我手。”
说着,西门万剑长长一叹,状做追忆。
天翊道:“万剑前辈,你可是将那钥匙给了血剑?”
西门万剑道:“他叫血剑吗?”
天翊皱眉,给他的感觉,西门万剑似突变得有些健忘起来。
许是看出了天翊的疑惑,西门万剑道:“不忘小友,我若说当初我将开启那虚实之域的钥匙随意择了一人相赠,你可相信?”
天翊点了点头,道:“相信!”
西门万剑道:“我没有问及他姓甚名谁,甚至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天翊顿了顿,道:“但前辈却知道,凭那人之力,纵开启了那虚实之域,也难有所成事。”
西门万剑道:“没错。只是小友难道不好奇,我这样做的目的吗?”
天翊道:“不好奇!”
西门万剑笑了笑,若是换做他人敢如此直言以他,只怕早已殒命而亡。
但说这话的是天翊,西门万剑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是对天翊赞叹有加,只道是后生可畏。
西门万剑道:“我知道,小友好奇的是,另外那一枚钥匙在谁之手。”
天翊道:“剑神一笑。”
西门万剑道:“如此看来,小友应该知晓事中利害了吧?”
天翊颔首道:“知道。”
西门万剑笑了笑,身影渐趋虚幻,四方迷蒙中,来回荡漾着他之言语:“想要我那弟弟为你开启血剑山的虚实之域,难...”
伴随着西门万剑的消失,那一片迷蒙的空间也随之一道消散不存,天翊望眼,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在无心岛上。
四顾而盼,武忘等人的身影依旧,他们彼此言谈,好似根本未曾发觉天翊曾消失过一段时间。
那一段时间很长,长到落日余晖,演变成了晚风携月。
这一刻,天幕之上——寂寂星月,淡淡其华,轻飘轻散,随风入画。
那一段时间很短,短到众人以为天翊一直都在,如一刹。
正于此时,西门万剑盘膝在山石上的身影,突如浮云般飘散不见。
眨眼间,整个无心岛凭空消失,天翊等人只觉时空泛起一阵动荡,继而便见自身落定在了山涧平湖的岸边。
见此一幕,众人皆诧。
绝尘第一个凑上前来,盯着天翊道:“不忘,怎么回事?无心岛怎么突然消失了?我们还未询问他血剑山的事呢?”
他很着急,血剑山内禁锢之人,虽不是天翊的红颜知己,但却是他的。
天翊微微皱眉,道:“尘哥,前辈他已将一切事由都告知于我了。”
闻言,众人无不震惊,在他们的感知中,天翊是随着他们一道见那老者的,期间何曾听闻两人有过血剑山的交互之言?
闫帅长叹一声,道:“忘剑之域的主人很强,我若没猜错,无心岛应是他自定义的一处时空之地。”
武忘等人一脸莫名,不明闫帅所言何意。
晓梦道:“你们只需要知道,当今风澜,能以己身之力自定义一方时空者,屈指可数!”
众人一惊,对那老者不由生出一番敬佩来。
绝尘道:“不忘,他都说什么了?”
天翊道:“他说了,开启血剑山内的那一处虚实之域的钥匙,并不在他手上。”
绝尘愣住:“不在他身上?难道以他之力,没有钥匙就开启不了那虚实之域吗?”
天翊点了点头。
绝尘的脸色倏变得沉郁无比,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晴儿被困其内已有些年头...”
想着想着,绝尘的心神都作紊乱起来,有些事,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天翊顿了顿,道:“尘哥,开启那虚实之域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绝尘一喜,连道:“什么办法?”
天翊道:“找到了另外一枚钥匙。”
绝尘道:“另外一枚钥匙在哪里?”
天翊朝着西门剑馨看去。
承接到天翊的眼神后,西门剑馨有意无意地躲闪开来,早在来此之前,她便已知晓会是这样的结果。
天翊道:“剑馨,看来我们还得前往西门阁一趟才是,你说呢?”
西门剑馨张了张嘴,有意想要说些什么,便又落得欲言又止。
听得天翊如此一说,众人也作明悟过来。
早在离开血剑山时,他们便已知晓,能解开血剑山之谜的人,西门之地内只有两人,一个是忘剑之域的主人,另外一个,便是西门阁的阁主剑神一笑。
闫帅感叹道:“没想到大老远的来到这里,最后竟落得个空手而归。”
话语方歇,史大彪接过话来,道:“盗帅兄弟,咱们真的是空手而归了吗?”
说着,他饶有意味地朝着天翊看去。
天翊淡然笑了笑,与西门万剑的一番对话下来,他知晓了许多隐秘,这些隐秘若是传了出去,绝然会让风澜大陆的大人物们震惊。
夜幕降临,众人停歇在湖畔,身前的一弯清湖,落得水皆缥碧,徐徐清风,袭过夜色迷离的湖面,荡起微波涟漪。
月下,湖畔,天翊负手而立。
不知何时,西门剑馨来到天翊的身旁。
西门剑馨道:“不忘,你真的决定要去西门阁?”
天翊点了点头。
西门剑馨道:“我若是告诉你,你们此去只会无功而返,你还坚持?”
天翊再次点了点头。
西门剑馨道:“你很执拗。”
天翊笑了笑,道:“我只为在乎的人执拗。”
西门剑馨道:“不忘,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这般笃定吗?”
这一次,天翊摇了摇头,道:“不想。”
西门剑馨一愣,还不待她开口,天翊已再次说道:“因为我都知道。”
闻言,西门剑馨顿陷惊愕,她对天翊等人隐瞒了许多,但此时天翊却说他都知道,这如何不让她震惊?
惊愕之余,西门剑馨道:“你都知道什么?”
天翊道:“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或许也知道。”
西门剑馨怔住,迟定片刻,她没有再言说什么,转身朝着一旁走去。
值此之际,辰南子传音道:“小子,你这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了?”
天翊回应道:“辰老,你说剑馨知道万剑前辈与剑神一笑的关系吗?”
辰南子愣住,心知这或许便是天翊对西门剑馨所言的——你不知道的,我或许也知道。
沉寂片刻,辰南子道:“小子,如此说来,你应该也知道血剑山内的虚实之域中隐藏了什么。”
天翊不可置否,道:“辰老,你不一样也清楚吗?我可是感觉到了你的激奋。”
辰南子道:“我的确很激奋,你可知道,即便是北冥阁的天玄子,恐也不知血剑山之秘。”
天翊道:“他知道又如何?难道他能从剑神一笑的手中抢来那一枚钥匙不成?”
辰南子道:“剑神一笑实力强大,天玄子与之相比,应处于伯仲之间。”
天翊道:“辰老,你是想说,天玄子都取之不得,我何以让剑神一笑打开那虚实之域?”
辰南子道:“没错,听西门万剑所言,不难看出,开启那虚实之域的钥匙只有两枚。其中一枚,已被血剑禁锢冰晴所用,余下一枚在剑神一笑的手中。”
说到这里,辰南子微地一叹,再道:“若是剑神一笑选择开启那虚实之域,必然要有所作为才可,若不然,隐藏其中的奥秘,将终无天日。”
闻言,天翊深呼吸了一口,辰南子分析的很对,早在与西门万剑言谈的时候,天翊便已料想到了这一切。
虽然西门万剑与他的言说来得隐晦不已,但天翊却从中发掘出了大量的信息。
能让剑神一笑与西门万剑都这般重视之物,偌大风澜,寥寥无几。
天翊如何都没想到,血剑山内那一处隐藏的虚实之域中,竟盛放着西门布道图。
......
翌日,山野萧萧,熏风微凉,天翊等人起身以望,只觉路也茫茫,心也茫茫。
这之后,一行人别远而去。
........
写书至今,饱多谩骂与诟语,人很累,心更累,一度有些坚持不下,好在挺了过来。
谢谢那些支持三狼的书友,有你们,三狼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在想,我何时才能写个盟主出来?
慕狂客之名,走圣王之路,交流群:五一三二六零六二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