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二）
“司令官，第一波侦察机出完毕。”
航空参谋的报告打断了东方高中将那无意识的神游，现年48岁的他出身前清秀才，1893年考入大连海军学院，中日甲午战争时在轻巡洋舰“疾风”号上实习，大东沟海战中是他不顾双腿受伤血流如注，及时下令向起火的弹药舱注水而保全了军舰，因功破格获授一等忠勇勋章。
甲午战后，面对进入海军参谋部的大好机会，以当届第三名成绩毕业的东方高却主动申请前往基层部队，历任鱼雷艇艇长、驱逐舰二副至舰长、轻巡洋舰大副等基层职位。
亚俄战争前一年，东方高被总参谋部选送进修，在当时笼罩在浓厚神秘气氛下的海军大学特别战术班学习飞行，研究和验证最初的海军航空战术，结业时在全班第一航空战队司令官的毕凌波之后，然而他却一直为此耿耿于怀——与他同年考入大连海军学院的毕凌波足足比他小了三岁，而他们的主任导师，正是后世被冠以“帝国海航之父”殊荣的梁书铭——也只不过比他大一岁。
亚俄战争爆后，东方高受命指挥新服役的水上飞机母舰“天鹰”号，该舰随即编入梁书铭为司令官的帝国海军支舰载航空兵部队——第1航空战队，而梁书铭的旗舰就设在毕凌波担任舰长的“飞鹰”号上。
在歼灭俄军第二太平洋舰队的南海大海战中，襁褓中的帝国海军舰载航空兵挥了舰队“**”的作用，远在军舰桅杆顶端的视野范围之外先敌现、及时通报，令我主力部队得以在接敌之前进入有利阵位，以逸待劳，赢得先手。
与敢想敢为的毕凌波相比，嗜好围棋的东方高要稳重得多，他绝对不会像毕凌波那样当面跟上级争辩——事实上他也很少有机会与梁书铭单独面对，而在执行命令时他的一丝不苟却足以令最苛刻的长官也无刺可挑。然而在9个月前那场史无前例的孟加拉湾大海战中，他的这个优点仍无可避免地被梁书铭与毕凌波更富戏剧性的表现笼罩遮盖。
东方高很清楚，这一次，他的机会来了，他终于有了单独运用一支混编机动部队的机会——而不是像孟加拉湾海战前后，只是在梁书铭统一指挥的机动舰队编制下，仅仅负责指挥由两艘带有浓厚试验舰性质的“金隼”级舰队航母连同其上搭载的两个舰载航空联队组成的第2航空战队；或是跟这几个月来一样，虽然在刘冠雄的第2舰队麾下还维持着2航战司令的头衔，手下却只有一艘孟加拉湾海战后于“机动舰队四鸟窝”中仅自完璧而归的“猎隼”号航母，外加两艘安慰性质的驱逐舰。
现在，除了幸运顽强的老部下“猎隼”号，东方高心中最宝贵的就是他脚下这艘油漆还灿灿亮的旗舰——标准排水量194oo吨的“大鹏”级舰队航母第3舰载联队——继承了原孟加拉湾战沉的原二航战旗舰“金隼”号所搭载的航空联队番号。
“金鹏”号还在舾装时便吸取了孟加拉湾海战中的教训：针对水下防御能力未能达到设计预期，进一步细分水密隔舱，同时增设应急电机，强化损管线路的防护，确保军舰在被鱼雷击中后的自救能力；针对防空火力的不足，将原设计中的联装高射机枪更换为联装或单装的2o毫米机关炮；针对舰载机联队的扩编需要，对机库和飞行甲板进行了大幅改造，对应的母舰编制载机量由76架增加到1o8架——包括3个中队36架舰上战斗机、5个中队45架舰上攻击机以及总共27架备用机。
“猎隼”号在孟加拉湾海战之后原本也计划参照“金鹏”号的改造项目进行升级，但在1航战受伤不轻的“云鹏”号修复之前，作为联合舰队惟一可用的舰队航母，“猎隼”号不得不马不停蹄地奔波于印度洋前线，前卫、护航、对地支援，甚至是运输飞机，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执行任务。到I作战第一阶段——印度东海岸攻略顺利完成，“猎隼”号这才得暇回国休整了半个月，期间只来得及对航空设施稍作改造，将编制载机量由54架增加到7o架——包括2个中队24架舰战、4个中队36架舰攻以及总共第2舰队，与修复的“云鹏”号一并投入I作战第二阶段即锡兰和印度西海岸攻略，直至5月初波斯湾攻略落幕，又再一路风尘地返航高雄基地，与刚刚完成适应训练的“金鹏”号及预定编入所罗门机动部队的其他舰只汇合。
为东方高心头这两位宝贝疙瘩担任保镖的是来自东亚联合舰队中数一数二的精锐：两艘迅雷级战列巡洋舰——中国海军“闪雷”号与日本海军“榛名”号；隶属朝鲜海军轻巡1战队的4艘豹字号轻巡洋舰“奉华”、“阳华”、“礼华”、“承华”；分属中国第第22驱逐战队的8艘阳字号驱逐舰“文阳”、“顺阳”、“真阳”、“两阳”、“初阳”、“范阳”、“酋阳”——它们的崭新程度丝毫不亚于“金鹏”号，而舰员却大多来自孟加拉湾海战中战沉的13艘驱逐舰上幸存的老兵。
虽然与夏威夷、孟加拉诸役中那支战功卓著同时又饱受争议的“老机动部队”或“大机动舰队”相比，东方高手头这支“所罗门机动部队”无论航母数量还是编队规模都足足缩水了一半，搭载的舰上飞机总数却过了前者的三分之二，达到常用机141架、备用机37架合计188架的规模（孟加拉湾海战中机动舰队4艘航母共搭载常用机246架、备用机14架合计26o架）。
如此精干而有力的一支航母特混编队，其任务自然不仅仅是掩护在己方6基航空兵作战半径内进行的一次略带“进占”性质的登6行动，东方高隐隐预感到——或者说，他一心期待着——自己的航路前方正守候着一群tian呲獠牙寻图复仇的恶敌。
“确认本舰位置。”
东方高背手下令，目光无意间跳落而下，被晨光洗净的飞行甲板一角，两个迎着所罗门的朝阳抬手眺望的窈窕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V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三）
“……西元1568年即我明穆宗隆庆二年，西班牙航海家门达尼亚氏现此地时，见土著皆身佩黄金饰物，以为找到基督教《圣经》故事中所罗门王之黄金宝库，遂以所罗门命名之……原来如此，所罗门者，意谓黄金宝地是也。”
“金鹏“号飞行甲板，东方高视线终点……被自然屏蔽掉的另一侧，一位清秀到难以一眼确认性别的下士飞行兵正手捧一本板砖大小的《太平洋地理手册》，摇头晃脑地诵读兼ha评，面前的窈窕身影之一——剪着齐耳短的第12o舰攻中队飞行官祁冰中尉却听得直皱眉，眼角的余光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之乎你个者也，还黄金宝地，这些天转来转去的，半个村子都没看到，除了山就是树，除了云就是海，一过中午就下雨，下完雨又大太阳的晒，我的章鱼肥猫号都爆漆了。”
小下士面带苦涩：“长官，章鱼肥猫号这个名字真的好恶心，能不能……”
“不能。”祁冰故作威严地微微抬起下巴，晒成麦色的小脸上满是“我的地盘我做主”。
“祁冰，你可以啊，终于学会欺负新兵了。”
与祁冰并肩而立的窈窕身影之二——束着马尾的512舰战中队中队长蔡国兰上尉眯眼揶揄道，尤其在“终于”二字上加了重音。
“我哪有欺负他，最多调戏一下，叫他两声‘凉姑娘’，蔡姐你才是，为了那个姓孙的小男孩，差点没跟粱司令闹翻了……”
祁冰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慌忙捂住那跑火车的小猫嘴，连连摆手道：“蔡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
蔡国兰歪头一笑：“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回到母舰上真好，虽然这里不比一战队，没几个熟人，不过总比关在笼子里舒心。”
祁冰扯着耳旁的梢，眼睛直往脚尖上瞄：“你还在生梁司令的气啊？我觉得他不是那种满脑子三妻四妾金屋藏娇的老家伙啊，虽然他有老婆了……不过你也没进他的笼子不是？”
“姐姐们说的好深奥，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睁大眼的梁锦呈很傻很天真状。
祁冰眼一横：“大人说话，小姑娘别ha嘴——念你的书。”
“是！长官！厄，到哪里了……恩，这里：自然地理上，位于太平洋西南部，南纬5度到12度，东经155度到17o度之间，由西北向东南迤逦成串，主要岛屿有布干维尔岛、舒瓦瑟尔岛、新乔治亚岛、圣伊莎贝尔岛、马莱塔岛、瓜达尔卡纳尔岛、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以及圣克鲁斯群岛等周围诸多小岛共九百余座，其中最大的瓜达尔卡纳尔岛面积6475平方公里……各岛全部被浓密热带雨林覆盖，终年炎热多雨，年均气温约28度，年均降水量3ooo到35oo毫米……”
无视凉锦的认真劲，朗朗读书声中，蔡国兰面朝大海淡淡笑道：“是啊，没进他的笼子，是我自己造了个笼子钻进去而已，我本来就没有资格生任何人的气，我只是……没办法转变自己的角色，从纵横海天的王牌飞行员，到属于某个男人的‘女人’，我跨不出去，至少现在还不行……”
“那孙龙翔是怎么回事？虽然在瓦胡岛上有一面之缘，父母双亡什么的也很可怜，可是也不至于为了他……”
“笨，说是为了那个孩子，其实都是给自己找借口。归根结底，面对那个男人，我害怕了，所以逃跑了，就是这么一回事——祁冰，无论如何，你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吧？”
“话是这么说……”
挠头中的祁冰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头顶的大喇叭突然带着嗡嗡的电音播报起来：“本日第一批次值卫机飞行员，请到待机室集合，本日第一批次值卫机飞行员，请到待机室……”
“我去待机室了。”顺手撸了一把脑后扎得紧紧的马尾，蔡国兰提着手中的飞行帽大步走向舰岛入口。
满眼问号的祁冰在广播结束前总算回过神来，抬手扯下凉锦手中的书：“别念了，我们也回待机室。”
“我们不是第2批次的值巡机吗？”
凉锦斜眼瞥了瞥舰岛外墙上挂着的大黑板，上面详细标画了本日各中队的值班任务，有值侦机、值卫机、值巡机之分：值侦机担任远程侦察，负责搜索敌水面舰队；值卫机担任编队上空护卫，负责编队外层防空；值巡机担任编队周围巡逻，负责编队外层反潜……
祁冰双手合上书，眯眼坏笑：“这是命令——凉姑娘。”
……
“嘿，比利，今天有什么消息。”
“你得叫我长官。”
“是，长官——今天有什么消息？”
瓜达尔卡纳尔岛东南15o公里外，圣克里斯托瓦尔岛北岸，一座隐蔽在丛林中的草绿色帐篷里，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中校正毫无顾忌地跟他的同乡小——威廉?比利?米切尔少将耍贫嘴。
“什么时候我这里成了你的私人收室？”
米切尔故意板起脸，嘴角却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三天前他终于将陪伴了自己2o个月的上校军衔一口气换成了盼望已久的两颗将星，在此之前三个月他被任命为美国6海军第1o联合航空队司令官，麾下有各种类型的航空中队51个，编制飞机总数过558架——然而即便到了三个月后的今天，其中相当一部分兵力或是仅存于纸面，或是还远在太平洋的另一头。
麦克阿瑟笑眯眯地从背后抄出一个盛满棕黄色液体的瓶子：“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从布莱恩爵士那里顺来的，英国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威士忌……”
米切尔耸耸肩，双手往头顶上一捂：“还有经验——我们最缺的就是这个。”
“珍珠港后的第二个月，你的第1o航空队不就在巴拿马打响了6军航空兵的第一枪？”麦克阿瑟回身在一堆箱子间寻觅起杯子来。
米切尔歪头苦笑：“别提什么巴拿马了，手头三十多架乱七八糟的飞机，只有十六架马丁公司的大家伙能用来反击，结果一次出击就损失了十一架，我最好的飞行员全都赔进去了——直到现在我还搞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打出去过哪怕一颗子弹。”
“现在你有六百架，光这个岛上就有一百多架。”麦克阿瑟单手夹起一对玻璃杯，悠悠然地往米切尔面前一摆。
“我做梦都希望这全是真的……对了，我都忘记问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悉尼的军团司令部里，没事就陪罗宾逊将军吃个午饭猎个袋鼠什么的……”
麦克阿瑟一边拧瓶盖一边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可惜没有冰块，从阿拉斯加到所罗门，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罗宾逊将军认为我还缺少实际管理部队的经验，所以我就坐着一艘鱼雷艇来了，你没听错，就是鱼雷艇，还是烧煤的，不知道他们从哪个废船厂里拖出来的——感谢上帝，在我的肠子绞在一起之前他们终于kao了岸，我先去99步兵团报了到，然后就循着引擎声和汽油味找到你这了。”
米切尔下意识地眨眨眼：“你来的正是时候……也许……”
“什么？”麦克色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没什么——我是说，在我这吃晚饭怎么样？”
“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V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四）
“道格，你有什么消息？我是说，你刚从罗宾逊将军身边过来，应该知道点什么？”
两口威士忌下肚，米切尔解开领口上的纽扣，反问起麦克阿瑟来。
麦克阿瑟似乎早有预料地嘿嘿一笑，朝天吐了口气：“比利，这样可不好，是我先开口的，你得先告诉我点什么——比如说，关于这个热死人的岛……”
“这个岛怎么了？”米切尔轻轻摇晃酒杯，一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麦克阿瑟眯着眼摇摇头，单手托着酒杯绕到米切尔身后——地图架上挂着的正是整个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概略地图。
“澳洲大6北岸的达尔文，巴布亚半岛上的莫尔兹比港与布纳，所罗门海与珊瑚海之间的伍德拉克、罗塞尔诸岛，所罗门群岛南端的圣克里斯托瓦尔岛，新赫布里底群岛以北的圣克鲁斯群岛，吉尔伯特群岛以南的图瓦卢群岛……都在这条南纬十度线附近，构成了战区的第一道防线，其中堪称轴心的，正是我们脚下这个‘所罗门之尾’。占有这里，我们进可以沿着所罗门群岛向北推进，直接威胁敌人的战区枢纽——拉包尔，退可以掩护我军第二道防线的核心——斐济，不过……”
麦克阿瑟这一折，一顿，自顾自地卖起了关子。
米切尔低头笑了笑，举杯仰头，一口见了底，放了杯子用衣袖一抹嘴：“不过什么？”
“这里太过孤立了，前方没有缓冲，后方没有支撑，左右相邻的据点距离过远，无法掩护侧翼，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海军支援，在敌军优势兵力围攻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麦克阿瑟的分析看来正中米切尔痛处，只听米切尔长叹一声，憋着劲伸了个懒腰：“谁也不想缩在这个角落里，可又有什么办法？布干维尔陷落的时候，新乔治亚放弃的时候，我们的舰队在哪里？能在这里站稳脚已经是上帝赐予的无上福音了。”
麦克阿瑟回身一眨眼：“这一次，你可以指望他们。”
米切尔眼珠子一亮，脸上却还是半信半疑：“这一次？难道说……”
麦克阿瑟耸耸肩，微笑不语。
……
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以东2oo海里，圣克鲁斯群岛附近海域，一支由十六艘巡洋舰和驱逐舰环绕簇拥着两艘直通甲板航空母舰的混合编队，从晨雾中以严整的轮形阵势穿行而出，航母宽阔的飞行甲板上不时有两三成组的飞机滑行、升空。
远远看去，两艘航母的体形相差不大，然而稍稍kao近便可以看出二者的构造相差甚远：桅顶悬挂米字旗的那艘舰体修长优美，舷侧高大齐整，舰岛饱满流畅；而桅悬挂星条旗的那艘则船体较为宽阔浑圆，舷侧低矮且满是凌乱暴1ou的支架，舰岛狭小简陋——简直就像是某个待拆迁街区里临时赶工私搭乱建的违章窝棚。
在这支被美国人的浮动窝棚拖累了协调性与美感的编队后方约5o海里，七十五艘大小军舰组成的复杂箱形阵中央，美国海军“田纳西”号战列舰舰桥，英美澳洲联合舰队司令官西顿?施罗德中将单手接过新任航空参谋法兰克?杰克?弗莱彻少校呈上的电文，迅扫过一眼，眉间顿时拧出了个“川”字。
“杰克，你怎么看？”施罗德中将对身侧这位刚满三十岁的年轻人显示出的亲密态度，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叔叔——现任美军大西洋舰队总司令法兰克?弗莱德?弗莱彻海军上将。
“看来敌人跟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弗莱彻少校简洁扼要的回答显然令他的司令官十分满意，施罗德中将特意朝他侧了侧脸：“说下去。”
“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情报，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必须果断放弃这次行动。但是——”
弗莱彻刻意拉长了声调以示接下来才是重点。
“如果就此全军撤退的话，刚刚建立起来的克里斯托瓦尔岛和伦内尔岛基地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压倒性的兵力顺势捣毁，我们的‘南纬十度防线’将失去正中央的枢轴支撑，敌人的机动特混编队将得以无所顾忌地袭击我军在新赫布里底群岛和斐济群岛的基地——战区第二道防线的核心所在，更糟糕的是，短期内我们还无法在那里建立起足够强大的防御体系。”
话音未落，施罗德中将如炬的目光顿时灼烧起弗莱彻少校那浅蓝色的眸子来：“你的意思是，不管我们要不要中止登6瓜达尔卡纳尔的计划，都必须跟正在南下的东亚联合舰队——或者说，东亚联合舰队最精锐的部分之一——打上一仗？”
弗莱彻不卑不亢地正面以对：“如果可能，迫使他们放弃登6行动——虽然我们还不能确定对方这次的目标究竟是瓜达尔卡纳尔以及图拉吉，还是正好指向圣克里斯托瓦尔与伦内尔，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此放任他们达成目的，造成的后果应该不会有太大区别。”
“那有可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你很清楚，我们的飞行员严重缺乏实战经验——甚至是训练，而有经验的英国飞行员数量又太少，一旦在空战中失利，失去航空兵保护的整支舰队将成为敌方鱼雷机的靶子——这可是当前我们赖以保卫澳洲的全部本钱。”
说到这里，施罗德两手一背，转目遥望舷窗外若隐若现的海天线，颇为感触地叹道：“珍珠港，巴拿马，我两次死里逃生，更是亲眼目睹了中国舰载机部队的威力，这样魔鬼一般的强敌，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就凭现在的我们……你就这么看好那个英国人跟那位威斯康星来的6军上校——听说刚刚连升两级挂上将星了？”
弗莱彻毫不动摇地侃侃而应：“维特森少将曾是孟加拉海战中沉没的‘大洋’号航空母舰舰长，在这之前参加了所有英国航母特混编队的重要行动，经验丰富，意志坚定。米切尔少将是6海军当中惟一指挥过对敌航母特混编队动空中反击的航空兵指挥官，勇于任事，善于学习。我相信，当前整个协约国阵营中没有比他们更好的航空兵指挥官，更重要的是——”
……V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五）
“金鹏”号海图室。
“……瓜达尔卡纳尔周边海域的侦察，由基地航空部队全权负责，机动部队主要负责搜索马莱塔岛、克里斯托瓦尔岛以及圣克鲁斯群岛周边海域……据六航战之前的侦察报告，在克里斯托瓦尔岛和伦内尔岛现地面机场和水上飞机泊地，但具体部署的航空兵力还无法确认……”
“辛苦了，先到这里吧。”
大本营特派专员潘国臣少将礼貌地打断了面前所罗门机动部队参谋长赵子淅上校的介绍，朝身侧背手相陪的东方高中将歪歪头：“本专员到此，只是代皇上及大本营体察军情，观察战事，既无意更无权干涉指挥，与古时的监军完全是两回事，还望东方司令官不必太过在意。”
东方高点头笑道：“客气，客气了，潘专员在一航战的风评，本司令官也略有耳闻，自然不会有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我只是想让潘专员对战局有更清楚的了解，回去以后也好详加禀报皇上跟大本营嘛。”
潘国臣心想：“明白就好，不是监军，胜似监军，我就是皇上的耳目，所见所闻全都会一样不差地反馈到皇上的脑子里——看你资格老，随便跟你客气一下而已。”
一面拱手笑道：“多谢东方司令官理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参谋长，请继续。”
赵子淅抬眼看了看东方高，面无表情地在海图上继续指点起来。
“此外，在瓜岛西面路易西亚德群岛中的罗塞尔岛，东南偏东圣克鲁斯群岛中的恩德岛，也都现有机场和水上飞机基地，同样无法判明进驻的航空兵力规模。”
潘国臣抬手捻了捻一大早就刮得光亮亮的下巴，突然想到了什么，取过折尺和圆规比划了两下，眯眼问道：“从图上看，除了恩德岛以外，前面你提到的其他敌军航空基地，距我军在新乔治亚岛上的蒙达基地都在六百公里以内，而六航战装备的‘海响雷’重型6攻，作战半径过八百公里，为什么没能在这些基地投入使用前及时现并予以压制？”
东方高背手不动，自代赵子淅答道：“这个问题我问过张司令长官，司令长官的答复是：蒙达基地是在5月底才投入使用的，在此之前数量还很有限的‘海响雷’只能从布干维尔岛的布因基地起飞执行任务，连基本的搜索密度和强度都难以维持，更不用说动压制作战了。”
潘国臣拍着手背笑道：“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这里又不是战区司令部，这个问题真不应该问你们。”
“潘专员不必介意，只要是我们知道的，有问必答，绝不敢有一句虚言。”
“多谢支持——这么说，这一次，你们不仅要随时准备截击前来增援的敌舰队，还必须承担压制瓜岛周围敌军诸多航空基地的重任？”
这次赵子淅动作迅麻利地接过了问题：“压制航空基地的任务，六航战会分担一部分，不过这些基地已经出了蒙达基地6基战斗机的作战半径，6攻队只能单独动攻击，压制效果很难预期。”
似乎是觉察到了潘国臣眼中闪现的新疑问，赵子淅紧跟着补充道：“由机动部队的舰上战斗机掩护6攻队也不是不可以，组织协调方面的困难且不说，这样一来必定会削弱机动部队自身的防空能力与机动性，在确认战区周边并不存在敌机动部队——或是将其彻底摧毁之前，我们不能冒这种险。”
潘国臣点点头，从手边的黑皮包里掏出了个巴掌大的小本子，抽出本子上别着的圆珠笔，翻到空白一页，随手涂画起来：“我没记错的话，赵参谋长之前应该在舰载机联队中任职？”
“猎隼号第4舰载联队联队长。”赵子淅回答得很是响亮。
“很好，现在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在压制敌基地，与歼灭敌机动部队这两个任务之间，你认为最优先的是哪一项，或者说，为了哪一项可以放弃另一项？”
赵子淅毫不犹豫：“当然是机动部队。”
“明白了，我没有问题了。”
潘国臣唰唰唰又记了几行，“啪”地一声双手合上本子，一边往包里塞，一边分别向赵子淅和东方高点头致意。
“我想到飞行员待机室看看，可以吗？”
“潘专员请自便。”
东方高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又不是瘟神。”
潘国臣心中暗暗自嘲，嘴上还是道了声“打扰”，夹起公文包就直奔待机室。
一分钟后，后脚刚刚离开舷梯，前脚正要跨过待机室门槛的潘国臣重重地撞上了什么，电光火石之间，潘国臣后脚死死蹬地，双手扳住门边，总算保持住了平衡，倒是怀中忽觉一阵温软轻柔，嘴边那淡淡的香究竟是……
“好疼……你这家伙……”
对方双手护着胸部向后退了一步，微红的面颊与傲娇的眼神瞬间令潘国臣心神荡漾。
“对不起，下来的时候一直在想问题，没注意到……你没事吧？”
潘国臣一时手足无措，心中一个小人正在给自己掌嘴：“喂，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已经有未婚妻了，你就这么想跪女皇陛下御赐的电脑主板？快向镜子小姐忏悔，忏悔，一万遍的忏悔……”
“呃……没事，对不起，长官，是我没注意看路……”
对方显然马上注意到了潘国臣肩上的将星，慌忙鞠躬道歉。
潘国臣连连摆手：“不，这都是我的错……”
“长官，是我的错，让我来……”
“让你来？”
潘国臣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对方已经半跪在地，主动伸手向他腰部以下的空间摸索起来。
“不，还是我自己来……”
“长官我来就可以了……”
“等等，你先别动……”
“请别客气，这都是我的错……”
“我叫你住手！这是命令！”
柔亮的马尾还在脑后晃荡的女飞行员呆呆地楞在了原地，双手还停留在潘国臣……脚边散乱一地的文件上。
“这些都是机密文件，你没有接触的权限——这个，我不是故意要对你那么凶，我的意思是……”
潘国臣往半空中挥挥手，似乎要努力赶走这短暂的不快，随即蹲下身来，三下两下三收拢起满地的文件，一股脑塞回刚刚忘了扣紧的黑皮公文包里。
“好了，没事了——你是飞行员？”
“512舰战中队中队长，蔡国兰上尉。”
“蔡……国兰？你是不是在瓦胡岛坠过机？”
“是……是的，长官，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
蔡国兰上尉的眼神中半是无辜半是忐忑。
潘国臣心中一紧，那个虚拟的小人又扇了他几嘴巴：“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兄弟妻，不可欺，你就不怕哪天梁根生把你从6ooo公尺高空的飞艇上踢下去……等等，她怎么会在这里？”
念头一转，潘国臣一巴掌推倒那该死的小人，尽可能诚恳地开口道：“蔡上尉，等下你有任务吗？”
蔡国兰不明就里地眨眨眼：“我刚飞完第一批次值卫机，下一次出任务应该在一个半钟头后。”
“可以请你一起喝杯茶什么的吗？没别的意思，事实上，这是我肩负的任务——之一。”
“当然……没问题，长官，不过我想喝咖啡。”
潘国臣顿觉阳光满面，夹起公文包点头微笑：“那就更没问题了。”
……V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六）
“……你的意思是，新型机的灵活性反而不如开战时装备的‘海闪电’？这仅仅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你身边多数人的印象？”
潘国臣趴在休息室的钢腿茶桌上，头也不抬地边记录边问，手边的杯子里熏腾起饱含咖啡浓香的水汽。
“这是联队里老手们的普遍看法。”
蔡国兰单手托着下巴正往杯里数糖块。
潘国臣提笔戳了戳本子：“我没记错的话，‘海闪电’配装的江南制造三号空冷7缸星形引擎，额定出力只有19o马力，“海云电”的北洋重工十号空冷8缸V形引擎，出力不过22o马力，十号改一型也只达到了25o马力，而‘海震电’的北洋重工十一号改一型液冷8缸V形引擎，额定出力一举跨越到33o马力——我不明白，为什么引擎动力的不断提升，反而会让你这样的老手感到不适应？”
蔡国兰那陶瓷丸子般的眸子往天花板上扫了半圈，边摇头边伸手去取奶盅：“我没说新型机不好，对菜鸟来说，它很容易操纵，只需要短时间的适应训练就能上手，只要没忘记加水，引擎再怎么折腾也不会爆缸，度就更不用说了……我的意思是，它很适合那些没有群飞行天赋，对机械又缺乏悟性的普通人。”
“但是不适合你这样经验丰富的王牌老手？”潘国臣紧追不舍。
“怎么说呢，我觉得驾驶‘海闪电’那样轻巧灵活，但又非常不稳定的飞机，就像是驾驭一匹还没有完全驯熟的烈马，你得时刻体会它的节奏，把握好缰绳的松紧，稍微一走神，你就有可能会被它甩到马下。新手也许会在它身上吃很多苦头，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然而一旦你熟悉了它的习性，甚至可以说，彼此接受了对方，你就能够与它一起完成别人难以想象的动作……”
潘国臣注意到，在提到‘接受’这个词时，蔡国兰眼中闪现出某种显然并非针对人类的浪漫憧憬。
“至于‘云电’、‘震电’这样的，在我眼里就像是毫无生命的汽车，只要你踩下油门，抓紧方向盘，它就会直愣愣的向前，度再快它也能保持平稳。你向左打方向盘，它就向左，你往右，它就往右，你只要机械的照着手册操作，就不会出任何问题，没有那么多复杂而难以用文字归纳的习性需要你去慢慢体验琢磨——相对的，你也永远不要指望它能为你创造出手册规定动作之外的任何惊喜。
蔡国兰淡淡一笑，双手捧起调好的咖啡，轻轻吹了两口气，这才心满意足地啜饮起来。
“天才毕竟是少数，一种大规模生产的兵器，理应是为大多数普通士兵设计的。”
潘国臣合上本子，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包大红的“麒麟”牌香烟，先在鼻子下边晃了两下：“不介意吧？”
“当然不……您真是位特别的长官。”
“是吗？有多特别？”潘国臣漫不经心地接着话，找遍全身也摸不着他那女皇御赐的白银镶金龙打火机。
“啪”一声，一束淡蓝底的火苗在潘国臣面前弹起，潘国臣自觉地叼起烟凑过去，顺便瞄了一眼蔡国兰手上的打火机——跟自己的那只一模一样，下意识地开口道：“据我所知，这件东西，皇上只会赐给身边的勋贵近臣。”
蔡国兰眨了眨她那异常睿亮的眼睛：“我就知道，刚才的调查，不应该是一位将军的工作。”
“这女人，果然不一般……梁根生的口味还真是……”
潘国臣心里这么嘀咕着，侧脸长吐了一口烟气：“你的意见，对我们来说非常宝贵，也许不久之后，你和你的战友们就有可能得到一款性能兼顾菜鸟与老手的新型战机。”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放心好了，在此之前，我会把‘海震电’的优势挥到极致的——不过这应该还不是长官最想听到的？”
潘国臣低头苦笑：“女人太聪明，有时候还真不是好事——我就直说了吧，我听梁根生提到过你，说是为了你决心离婚再娶，还费了好大功夫把你调到内地。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你，所以就……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多事了？”
蔡国兰双手捂紧了咖啡杯，只是低头浅笑：“不……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原来你真的是梁根生的朋友……”
“呜——呜——”
尖利的警报声突然响彻全舰，蔡国兰条件反射地抓起飞行帽，迅向潘国臣敬了个礼，一言未便飞也似地冲向值班室。
眼看着蔡国兰的背影瞬间消失在门外，潘国臣怅然若失地摸了摸后脑勺，把手中还剩大半截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夹起公文包，大步走向通往舰桥的旋梯。
……
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中部，基拉基拉机场，英美“巨嘴鸟”联合航空队司令部。
“这位是威斯特兰少将，孟加拉湾海战时的皇家印度飞行队司令官，现任‘巨嘴鸟’航空队司令官，统一指挥本岛与伦内尔岛的基地航空部队。”
听完米切尔的介绍，麦克阿瑟满脸崇敬地朝威斯特兰伸出手：“我很荣幸，我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中校，昨天刚从罗宾逊将军的司令部调来这里。”
威斯特兰一边与麦克阿瑟握手，一边面带歉意地歪歪头：“我听比利提过你，令尊在菲律宾总督任上的时候，我曾有幸与他共进晚餐——很遗憾，现在我没有时间招待你们，刚接到巡逻机报告，马莱塔岛以东海面现敌航空母舰编队，距离此地只有3oo海里，已经印证了之前施罗德将军转的潜艇侦察报告。”
米切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海军的报告我看过了，我想我们在这里不会碍事？”
“那当然——请自便。”
威斯特兰说完，大步回到海图桌前与参谋们比划研究起来。
被抛下的麦克阿瑟朝米切尔耸耸肩：“我以为这里归你管。”
米切尔无奈地摇摇头：“我们还是刚入学的新生，他们已经研究生毕业了，要提高学习的度，只能是手把手的教，在这里，一个英国中队带领一到两个美国中队，他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暂时只能这样——来这边，我想你接下来要问我关于‘巨嘴鸟’航空队的事了。”
“比利，我还能说什么？你真是我大脑里的虫子——”
……V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七）
“……我们脚下的基拉基拉机场有3条跑道，岛西北角的博罗达泊地，有一个小型水上飞机基地。至于伦内尔岛，跟这里正好相反，在德绍尔湾建有一个大型水上飞机基地，内6则只有一个小型战斗机机场。”
米切尔站在帐篷一角的大沙盘前，手捧威斯特兰的勤务兵刚刚递过来的咖啡杯，正在给一脸专注的麦克阿瑟介绍着当下西南太平洋战区前线最强大的岸基航空兵部队——“巨嘴鸟航空队”。
“到昨天为止，我们在基拉基拉部署有六个单座战斗机中队——英美各三个中队；五个单引擎鱼雷轰炸机中队——英国两个、美国三个；五个双引擎中型轰炸机中队——英国两个，美国三个；两个四引擎重型轰炸机中队——英美各一个。”
“在博罗达部署有两个单引擎浮筒式水上飞机中队——英美各一个。”
“在德绍尔部署有两个单座战斗机中队——英美各一个，3个双引擎船身式水上飞机中队——英国一个，美国两个。”
“每个战斗机中队额定编制12架，其他飞机中队额定编制9架。”
“也就是说这支部队按编制应该配备有96架单座战斗机，单引擎鱼雷轰炸机和双引擎中型轰炸机各45架，四引擎重型轰炸机18架，单引擎浮筒式水上飞机18架，以及双引擎船身式水上飞机27架。”
说到这里，米切尔放下才喝了两口的咖啡，朝帐篷外隐蔽在椰林中的停机区歪了歪头：“我们应该还有点时间，跟我来。”
领着麦克阿瑟走出紧张得快要爆炸的司令部，米切尔游园般地漫步椰林间，如数家珍地介绍起笼罩在椰树与伪装网之下的各型飞机来。
“看这边，这就是当前各战斗机中队的主力——英国皇家飞机工厂最新式的s.e.5战斗机，它装有一台功率15o到2oo马力的西班牙-瑞士8a或8B型液冷V8引擎，时124英里（2oo公里）到138英里（222公里），作战航程3oo英里（483公里）到33o英里（531公里），武装是两挺维克斯点3o3英寸（7.7毫米）机枪。”
“看那里，鱼雷轰炸机中队的主力——索普威斯公司的‘杜鹃’mk3型，装一台罗尔斯-罗伊斯公司的‘隼’3型液冷V12引擎，功率275马力，时99英里（16o公里），作战航程357英里（575公里），武装是1挺刘易斯机枪，可携带1枚45o公斤重的18英寸（457毫米）鱼雷。”
麦克阿瑟听得有点憋屈：“还是‘杜鹃’？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战前就装备皇家海军的老家伙了，虽然在基尔之战中大出风头，可到了孟加拉湾海战的时候……”
“这是最新的改进型，眼下我们只能依kao这个老兵，何况它久经考验，值得依kao。”米切尔耸肩。
“希望如此……对了，我怎么没看到一架四引擎的大家伙——就是你在巴拿马派去偷袭中国航母特混舰队的那些马丁轰炸机？”麦克阿瑟踮起脚尖环视道。
“你说的那个是马丁公司的mB2a型取代了。”
“改进型换装了按许可证生产的罗尔斯-罗伊斯‘鹰’2型25o马力液冷V12引擎，时由8o英里（128公里）提高到93英里（15o公里），作战航程由646英里（1o4o公里）提高到746英里（12oo公里），载弹量由15oo磅（68o公斤）提高到2ooo磅（9o7公斤）。”米切尔列起这一串数字毫不费力，仿佛需要的时候它们就会自动浮现在视网膜上。
“听起来很不错，不过这里怎么没有？”不甘心的麦克阿瑟还在四下张望。
米切尔朝天上指了指：“有一个中队，不过停机区不在这里，而且它们一早就有任务，一个英国中队——装备最新式的汉德利-佩季V4oo型四引擎重轰炸机——正带领它们搜索瓜达尔卡纳尔以东海面，刚才威斯特兰提到的现敌航空母舰特混编队的巡逻机，或许就是它们其中之一。”
麦克阿瑟歪头笑道：“看起来你一点都不紧张？就我看来，你是不是应该守在司令部里，死死盯住威斯特兰将军，把他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作为今后你指挥作战的参考？我们可不能一直做约翰先生的小跟班。”
米切尔脸一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嘿，放松点，你觉得是时候教训了我了？你认为我是为了什么才会跟你扯这一大堆该死的数字？我知道罗宾逊将军很欣赏你，你不过是来这里镀镀金，很快就能回到他身边，而我需要你的影响力，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麦克阿瑟怔了一下，不置可否地歪歪头，什么都没听到似地岔开了话题：“也许你可以告诉我那边的双引擎轰炸机能装多少该死的炸弹。”
米切尔侧脸笑了笑：“当然——我想你看到了两种飞机，左边那群是英国人的汉德利1a型。”
“事实上，它们装有跟马丁mB佩季机载弹量略少，不过114o磅（52o公斤），作战航程达到578英里（93o公里）；马丁机的载弹量略多于12oo磅（55o公斤），作战航程只有4o4英里（65o公里）。”
稍稍一顿，米切尔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它们都可以携带‘杜鹃’的18英寸鱼雷。”
“也就是说，只要威斯特兰将军愿意，他最多可以出动9o架鱼雷轰炸机。”麦克阿瑟数着指头接话道。
“事实上，除了额定的编制数量，按规定我们还需要随时备有三分之一的备用机和二分之一的备用引擎，你得知道，在这种鬼地方，机体和引擎损耗得特别快——但至今我们只是勉强做到了齐装满员。”米切尔语气中略显遗憾。
麦克阿瑟挠了挠下巴，一脸疑惑地咂嘴道：“嘿，比利，你究竟想让我明白什么？或者说，你打算通过我向罗宾逊将军传达怎样的讯息？”
米切尔伸手扶了扶额头，看起来有点失望：“你觉得我说得还不够明白？”
麦克阿瑟只是摇头：“我满耳朵里只是飞机，飞机——除了飞机，还有别的？”
米切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抓住麦克阿瑟的肩膀：“道格，也许我们真是分开太久了……没办法，那我就直说了……”
……
京师，新华宫，女皇寝殿。
“……希特勒，戈林，古德里安，还有那个什么……托尔金？聂文青，你的运气真是顶天了。”
斜卧在软榻上的刘千桦手捧一杯加了冰块的鲜果汁，慵懒的双眼莞尔相对的正是刚从德国返回的钦差特使聂文青。
“臣此番死里逃生，全赖吾皇圣恩庇佑……”
聂文青显然没听明白女皇陛下话中所指，这也难怪，在这个时空，那几个名字仅仅是数千万默默无闻的炮灰当中毫不起眼的几绺，而他们在另一时空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并非集团成员的聂文青自然闻所未闻。
刘千桦轻抿了一口果汁，摇晃起杯子，任凭里面的冰块“咔咔”作响。
“那位戈林中尉，最后还是没能跟你一起回来，真是太可惜了。”
聂文青双手按膝，垂头道：“是，臣也觉得甚为遗憾，答应过人家的事情，最后还是没能办到，深感惭愧，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尽力补偿……”
“你打算怎样补偿啊？”女皇陛下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聂文青楞了一下：“这……臣还没想好……”
刘千桦举杯掩住脸上的坏笑：“回去以后慢慢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有机会了……这趟差事真是辛苦你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好好休息，朕随后还有重任相托。”
聂文青忙离座下跪：“谢皇上，臣就此告退。”
目送身形彪悍了不少的聂文青倒退着消失在殿门外，刘千桦放下外壁凝满了小水滴的镂花水晶杯，捻着耳边如瀑布分支般的柔长绺，朝安坐于刚才聂文青座位对面的顾英扬浅笑道：“看看，欧洲的牛鬼蛇神都出来了，我们要不要也……”
“要和谐嘛，和谐第一。”顾英扬胳膊肘顶着扶手，从容笑道。
“和谐？说起来，当年给调去西藏守仓库的那位，还有在湖南种田的那位，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我没记错的话，前一位应该是在当地**染上梅毒，早早就退出了军队，后来去了上海，加入帮会，因为涉嫌几起谋杀未遂案被判有期徒刑，开战后好像是被拉去西伯利亚修铁路了吧。”
“至于后一位，托我们办六年义务教育的福，免费念完了乡里的完小。不过因为数学不过关，没能考上县立中学，又跑到长沙找了好几个学校，最后不知怎么的，进了市立第一师范学校，二年级的时候还选上了学生会长。毕业那年正好开战，他是全校第一个志愿参军的，现在嘛……”
顾英扬抬眼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大吊灯，突然一拍掌：“好像还就在所罗门前线啊。”V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八）
“海军还是6军？难不成。就在这次登6瓜岛的部队里？”
刘千桦来了兴趣。
顾英扬眨眨眼：“应该是6军，具体的情况也记不清了，容老臣回去仔细查清后，再行禀报……”
刘千桦闭眼一笑，纤指轻弹，“算了，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饭后谈资，不必放在心上，倒是这个所罗门前线，朕总觉得有点不安——你们就如此确定，现在正是重启sF作战的最佳时机？”
顾英扬点头起身，拾起桌上的细竹教鞭，走近树在厅中央的巨幅地图架，教鞭尖端从中国的东海开始，贴着图面“嘶嘶”向西延伸，穿过马六甲海峡，绕过印度次大6，一头钻入波斯湾。
“是这样的，我军继四月间连续攻占孟买和卡拉奇港、五月进占波斯的阿巴斯港后，近日又顺利登6巴士拉，完成了与土耳其军的历史性会师。”
“在此期间。对英印殖民地的攻略基本完成，军事上改以治安建设为核心要务，政治上开始以提拉克的临时国民政府为核心筹备联邦制宪会议。旨在打通印度洋交通线的I作战，经过九个月的艰苦努力之后，终于转入了建设和维持阶段。”
“当然，接下来还有巴格达铁路和黑海海峡这两个瓶颈。修铁路嘛，我们都快在西伯利亚练成精了，交给铁道兵就是。至于收复海峡，只要铁路修通，大军北进，不怕英法联军不下海。”
看到顾英扬说得如此轻松，刘千桦抬眼一笑：“武灵侯未免太自信了。”
顾英扬并不在意，教鞭轻点着那突隔于黑海与地中海之间的小亚细亚半岛：“虽说年初以来协约军动的海峡攻略作战，最终还是打通了地中海到黑海的援俄交通线，不过在我紧急派遣的6海军联合远征航空队强力绞杀下，这条通道挥的效用应该十分有限。”
“协约方面为了维持交通线的畅通，不但投入了大量的海空护航兵力，同时还不断动新的6上攻势，企图扫除我军在小亚细亚半岛上的航空基地，土军与我远征航空队均付出了极大牺牲，拼死将战线维持在距离海峡南岸一百公里范围内，确保了我航空部队的攻击范围能够覆盖整个海峡区域。”
“两个多月来，只要天气允许，天一亮我远征航空队就轮番出击，鱼雷攻击、水平轰炸、低空扫射，打击任何敢于昼间通过海峡的船队，同时以一部兵力支援6地战线的土耳其友军。到了夜间。除了少数精锐部队偶尔动夜袭外，航空队的主要任务转为布雷，以空投水雷封锁海峡最窄处。”
“据远征航空队的上报，4到5月间，共击沉协约国商船近百艘，已确认的注册吨位合计二十六万吨——当然，这还不包括空中布雷的战果。此外，航空队还击沉击伤敌军舰十五艘次，击落炸毁敌机近百架。期间航空队共战损、失踪、报废各型飞机近三百架，损失飞艇五艘，阵亡、失踪空勤人员近千名。
刘千桦轻轻一咂嘴：“这损失可不小，航空队的主力是海航，海军就没骂娘？”
“没办法，后勤条件太恶劣了，大型飞机从内地长途转场，小型机拆散了空运，人员、弹药、备件也全kao空运。”
“中亚内6几千公里的接力转场，地形复杂陌生，中途还要飞越敌占区，恰逢冬春交替，天气恶劣多变。差不多三成的损失就是半路摔掉的……”
说到这里，顾英扬也不禁垂头轻叹。
“好在早两年未雨绸缪，在摩苏尔跟德国合资搞了个炼油厂，不然我打死也不会批准这次作战——汽油也要kao空运的话，还不如运几个步兵团过去。”
“如今我军终于攻入波斯湾，进占巴士拉港，在巴格达铁路抢修完成之前，航空队的装备和补给可以先由海路船运到巴士拉，再经由土耳其控制的伊拉克地区转场空运，效率和安全性都将大大提高……”
顾英扬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来了精神，无视卧榻上女皇陛下的倦容，自顾侃侃而谈。
“更关键的是，开春以来，意大利军在与奥匈军的交战中惨败，这就让驻扎在意大利战线援助奥匈军作战的一部分德军得以解放，转用于巴尔干战线。据报，近期德奥军正合力扫荡盘踞在阿尔巴尼亚南部的意军和法军，逼近希腊西北部。”
“上个月，罗马尼亚终于对俄宣战，罗军主力攻入乌克兰，这又让跟它有旧怨的保加利亚得以解除后顾之忧。近月以来，保加利亚军正与从加里波利半岛撤出的土耳其军一部协同进攻希腊东北部。”
“盟军对希腊的围攻态势，迫使协约军将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对希腊本土的防御，更无余力继续向土耳其内6推进，这就大大减轻了土军的压力，顺便也减轻了我远征航空队的负担……”
刘千桦纤指轻托耳际，长睫轻掩明眸，略一沉思，闭着眼睛打断了顾英扬：“作为主管大本营的总参谋长。对这么多细枝末节尚且了然于心，朕虽然深感欣慰，不过——你说的这些跟sF作战究竟有何关联？”
顾英扬毫无恶意地笑道：“皇上难得糊涂，印度战事既已平息，波斯湾攻略又顺利完成，海峡方面也可以稍稍放宽心。这样看来，在巴格达铁路修通之前，印度洋方面的船舶运力需求，短期内不会进一步增加。”
“如此，新造的船只就可以暂时挪用于太平洋方面，而如今太平洋方面的焦点正是在所罗门方向，重启sF作战也就势在必行。”
刘千桦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口中又碎碎念道：“势在必行……果然势在必行么……”
顾英扬还算机灵，赶忙放下教鞭，垂手躬腰道：“皇上是不是累了……那老臣就先行告退，改日再……”
说话间，女官长叶镜莹匆匆入殿，直趋御塌之前，凑近女皇耳边，只说了一句，刘千桦便触了电般突然坐起身来，先朝着顾英扬一点头：“武灵侯辛苦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老臣告退……”
顾英扬犹豫了一下。拱握在眼前的双拳并未立即放下。
“恕老臣多心，刚刚叶女官长报告的，莫非是……”
……
拉包尔，东南方面战区司令部。
楼顶，总是覆盖着一层火山灰的1ou台上，一位不修边幅到令人指的大叔——上套一件破洞小汗衫，下荡一条印花大短裤，脚踩一双人字大拖鞋——正与一位竖领扣得紧紧的白衣海军少将握手寒暄。
“不好意思啊，自从在赤塔吃了那一枪，稍微热一点就受不了，穿起制服更是活受罪啊——叶参谋长不会介意吧？”
原来这位邋遢大叔不是别人。正是方面战区司令长官张一叶元帅。
“司令长官客气了，下官也恨不能如此凉快呢。”
来人乃是联合舰队参谋长叶飞，说笑间已解开了竖领上的纽扣，冷不防耳朵里又灌进一句：“要不要我送你一套？”
叶飞的手停在了脖子边。
张一叶哈哈大笑，拍了拍下面荡悠悠的大号短裤：“我这身啊，也让你，凉快凉快？”
叶飞勉强挤出个苦笑：“多谢司令长官美意，下官心领了——暴雨误了飞机，我都迟到大半天了，还是先谈正事吧。”
张一叶点头一笑，展手请道：“萨司令长官派你来，我就放心了，这里灰大，我们下去谈。”
下了楼梯一转，便是张一叶的司令长官室，满地板铺着厚厚的柚木，却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你先坐，我去交代两句，晚点给你接风洗尘……”
叶飞掏出胸前的怀表，斜眼一瞥：“我想先了解一下之前16小时内的敌情。”
张一叶随手一指：“都在桌上，不用客气。”
一支烟的功夫，两人已隔着张地图桌相对而坐，手边各一杯青瓷描画的盖碗茶。
“萨司令长官身体可好？听说联合舰队主力还在印度洋苦战？”
一开腔，张一叶就话中带刺。
叶飞只当不知，淡然应道：“司令长官说笑了，联合舰队屡战告捷，摧枯拉朽，何来苦战之说？”
张一叶半脸恍然：“哦，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我还听说，巴士拉也拿下了？”
叶飞轻xian茶盖，凑近杯子吸了一口，咂嘴点头道：“英国人早就跑光了，先头部队一上岸就跟土耳其人会了师。接下来就是扫扫雷、清清沉船，从科伦坡一路做下来，也算轻车熟路，用不着多久。港口应该就能重新启用。”
张一叶两手食指轻弹杯盖，似笑非笑：“大功告成，可喜可贺。哎呀，我这高兴啊，打心里就盼着，什么时候萨司令长官移师太平洋，也到我这小庙里吃口茶啊。”
“这就要看大本营的安排了，我个人以为，这应该是迟早的事——我刚刚看了桌上的电报，机动部队一小时前已经被敌机现了。”
叶飞显然急于转移话题。
“我知道。”张一叶歪歪头，“我还真想做点什么，你说呢？”V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九）
“司令长官的意思是……”
叶飞装傻得不是很故意。
张一叶冷冷一笑：“叶参谋长想必也有所耳闻，本战区一贯是爷爷不疼奶奶不爱，要兵没兵，要船没船，眼下的任务却不轻——又是打穿所罗门，又是攻略莫尔兹比的，这两头使劲，走的都是海路，正是仰仗海军出力的时候。”
叶飞却是不动如山：“海军已经是尽力而为，况且战时用兵大权执掌于大本营，司令长官若嫌我海军出兵不够，应该往新华宫打报告要船。”
“那还真是难为你们了。”
张一叶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道，低头又啜了口茶，双手支起身子，挥指弹了弹地图一角。
“叶参谋长，你跟我说句实话，海军真的有信心，能在敌人的战斗机作战半径内，把我的两万大军送上瓜岛和图拉吉？”
叶飞单手托着茶杯，微笑得足够从容：“海军从来不干没信心的事。”
张一叶还是不放心：“就算是顺利登6，在瓜岛机场投入使用之前，海军真的能拍胸脯保证，有足够的实力和信心，自始至终都保持补给线的畅通？”
“这都不能保证的话，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叶飞倒是淡定得不那么蛋疼。
“要是方面舰队的松村司令官也像你这么有信心，我可就省心多了。”
张一叶话中有话，叶飞也不好继续装傻。
“想必司令长官对松村司令官有不少意见啊。”
“我这个战区，老早就是日本人的了，还能有什么意见？这么看好小日本，不如把6军也换成他们的，让他们独挡一面去，弟兄们也省得在这里受气喂蚊子。”
张一叶显然积怨不浅，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叶飞一脸无辜：“松村司令官，以及第一机动舰队山屋中将的任命，都是大本营出于联盟战略、兵力分配之类的综合考量深思而行的，海军无权评断。
话中一顿，又正色强调道：“鄙人此行，乃是受大本营嘱托，代表联合舰队司令部，与司令长官一起，密切协调方面战区内6海军兵力的运用，大举推进sF作战和mo作战，还望司令长官能够配合我的工作。”
张一叶看他颇有诚意，点头叹道：“那是自然，你来了，我就轻松多了。刚才说的松村司令官，其实我对他也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他虽然号称方面舰队司令官，比我这个战区司令长官好不到哪里去，手上一堆老船小船，只能玩玩护航，打打支援，担不起大任。”
“那位山屋中将的第1机动舰队，倒是精锐之师，战区的中流砥柱，名义上直属大本营，不受方面舰队节制，可麾下的二航战却又是联合舰队的直属队，要听你们萨司令长官的。还有那六航战，名义上归方面舰队节制，实际上却直接受命于大本营。你看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是让我打仗还是要我织毛衣啊？”
叶飞对接踵而来的抱怨似乎早有预料，依然淡定以对：“司令长官的想法，我会及时转达给萨司令长官和大本营的，从现在开始，我将以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代理的身份，统一指挥战区内的全部海军兵力，全力协助阁下。”
张一叶有所保留地眨眨眼，起身朝叶飞伸手：“别的先不说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
“阿切！八嘎……”
布干维尔岛以南，肖特兰锚地，战舰“加贺”号舰桥，刚刚打了个大喷嚏的松村龙雄中将把吐到半的脏字及时收了回去，仰起下巴清了清嗓子，抬手接过参谋长佐野葵介大佐递来的清茶，咕噜咕噜就灌了半杯。
“司令官，时候还早，待机期间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没有理会佐野葵介的好意，松村龙雄递回茶杯，顺口吩咐道：“再确认一遍战斗序列，这次作战事关重大，不容有任何纰漏。”
“是……”
佐野把茶杯交给勤务兵，朝舷窗外静静停泊的舰群环视了半圈，背手默念道：“支援部队，本队：日本帝国海军第2战舰战队，二等战舰加贺、土佐；朝鲜王国海军第2战舰战队，二等战舰汉城、平壤。”
“装巡队：朝军装巡第1战队，吹云级二等装巡3艘——太白、太极、太宇。”
“轻巡队：朝军轻巡第2战队，虎字级二等轻巡3艘——白虎、雪虎、高丽虎。”
“驱逐队：日军雷击第1战队，村雨级二等驱逐舰4艘——五月雨、花雨、秋雨、川雨；日军雷击第2战队：朝潮级一等驱逐舰5艘——朝雪、朝云、朝风、朝1ou、子日夜。”
“图拉吉攻略部队，输送队：华军飞鹰级水上飞机母舰2艘——飞鹰、天鹰；华军特设水上飞机母舰2艘——信昌号、荣昌号；华军通用登6舰——同安号；运输船3艘——沪兴安1号、隆广运3号、长洋丸；油船1艘——福顺安3号。”
“6军先遣队：华军预备步兵第3基地工程营为基干，19oo名。”
“预备队：华军预备步兵125师375团余部及师直属队一部，25oo名。”
“海军航空队：华军独立9o1、9o2水战中队，水上战斗机24架，独立223、225水侦中队，单水侦和四大艇各12架。”
“护卫队：日军富士级二等装巡——八云号；日军虎字级二等轻巡——得抚号；日军驱逐第11战队，丛云级二等驱逐舰3艘——卷云、暮云、赤云；朝军驱逐第3战队，雪字级驱逐舰3艘——金刚雪、太白雪、妙香雪。”
佐野葵介顿了顿，强调性地加重了语气。
“瓜岛攻略部队，输送队：华军航空登6舰——海天号；华军船坞登6舰——登瀛洲号；华军战车登6舰——华安号；华军通用登6舰——同福、同乐；运输船6艘——振洋1号、沪兴安3号、泰捷3号、广顺7号、安洋丸、大阪丸；油船2艘——安宇达1号、安宇达3号。”
“6军先遣队：华军预备步兵第第8岸炮营为基干，84oo名，另配属民工21oo名，合计1o5oo名。”
“预备队：华军预备步兵126师余部，及63军直属队一部，8ooo名。”
“护卫队：日本装巡第3战队，富士改级二等装巡第4战队，朝日级二等轻巡3艘——朝日、日清、日进。中国驱逐第11战队：月字级一等驱逐舰第11战队，雪字级二等驱逐舰4艘。以上——”
听完佐野参谋长行云流水的确认报告，松村龙雄用力一点头：“方面舰队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了，即便如此，为了帝国在联盟中的声望与地位，这次我们必须全力一搏。”
佐野葵介歪歪头：“司令官，我们每一次都尽力了。”
松村龙雄眼神犀利：“这一次，要拼上性命的尽力。”
“就算是要拼上性命，也得先把精神养好，司令官，还是请先回舱休息吧，一接到出击的命令，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佐野显然还不甘心。
松村挥挥手：“别说了，全军临阵待命，哪有大将自己睡大觉的道理。我会在自己的战位上接受命令——而不是床上，这是武士的觉悟！”
佐野一挺胸：“是——我明白了，我要在司令官身边死守战位。”
松村龙雄恩了一声，右掌轻轻一拍扶手：“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不过——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山屋司令官的消息？”
“那边应该还没有到打破无线电静默的时机。”
“打前锋的机动部队不是都回电说，被敌机现了吗？”
“山屋司令官应该有自己的考虑，无论如何，不会放着我们不管的。”
松村眯了眯眼，叉着双手向后一kao：“这次联合作战本来就够复杂的了，各打各的算盘可不行。有新加坡之战的先例，我对华军压制圣岛航空基地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我最担心的，是对敌军实力估计有误，要是中途遭到对方强力机动部队的伏击，那就是中国俗语说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佐野葵介无奈地摇摇头，双臂抱在胸前：“战区的情报工作一向由华军包揽，既然之前都没出过什么问题，现在也只能单方面相信他们，依kao他们。就算是蚀了米，那也是整个联盟的损失。”
松村闭眼道：“是啊，没什么可想的，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中国人、日本人、朝鲜人什么的，东亚一体的大局下，必须同心协力，才能确保各自的独立与展。”
佐野暗暗捏紧了拳头：“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起主导作用的中国所同化。”
松村嘴角微蹙：“那也是彼此的，相对的，多一点，少一点，不必太过计较——佐野，现在可不是谈政治的时候，对政治这么有兴趣的话，战争结束后，申请退役，专门去搞怎么样？”
“我的见识还太过浅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追随司令官，在您的教诲下……”
“司令官，拉包尔来电——”
……V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
英属新赫布里底群岛首府，位于群岛中部埃法特岛的维拉港，蔚蓝色的港湾内，安静地停泊着数十艘大小舰船，港外的警戒艇不断来回巡梭，岛上的机场与水机泊地也频繁起降着涂画三色同心圆标志的各式飞机。(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17400吨的前无畏型战列舰“爱德华七世”号桅顶，飘扬着英美澳洲联合舰队第54特混舰队司令官乔治?布莱恩的中将旗，远离主桅的司令舱内，老爵士布莱恩身体前倾，手握一支标签发黄的酒瓶，正毫不吝啬地往威尔?罗宾逊中将——美军西南太平洋战区陆军司令——面前加了一半澄透冰块的玻璃杯中倒入散发着柔亮木棕色光泽的上好苏格兰威士忌。
“在我这里不必客气，就像在你家里一样随意。”
布莱恩的热情倒让罗宾逊有点不适应。
“是您太客气了，我都说了让我自己动手……今天事情很多，一点点就好，谢谢。”
“为了贵国总统阁下。”
布莱恩率先举杯。
“为了英王陛下，也为了……中国人的舰队，他们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
罗宾逊显然并不领情。
布莱恩苦笑着抿了口酒，托杯侧身，也不知是在抬眼远眺舷窗外的港湾景色，还是在低眉扫视桌上的战区海图。
“我倒以为，他们出现得太早了，距离D日还有一周，照计划，船队明天才启航——如果敌人是在船队快要接近瓜达尔卡纳尔的时候突然出现，那才叫巧，不过真要是那样，我们应该不会有机会如此悠闲的讨论这件事了。”
罗宾逊轻轻摇晃酒杯，似乎对冰块撞击杯壁的清脆声响别有兴趣。
“你是想说，对方其实并未察觉我军的意图？”
布莱恩伸手按住海图一角，用酒杯压住另一角：“这次作战的关键指示，全部使用我协约国阵营遍布全球各个角落的跨洋海底电缆传送，彻底排除了无线电密码被破译的可能，内部的情报管制也非常严密，泄露的可能性非常低。”
仿佛是为了强调结论的确定性，布莱恩又抬手弹了弹图纸：“而且正如我刚才所说，若是对方准确判断出了我方的意图，最可能采取的对策，应该是设法埋伏起来，趁我登陆船队接近目标时发动突袭，而不是早早暴露自己，把猎物吓跑。”
罗宾逊的蓝眼珠转了半圈，视线停留在海图的中央——瓜达尔卡纳尔岛所在。
“这么说，是另一种巧合？两只秃鹫盯上了同一块肉？”
布莱恩背手点头：“施罗德将军的舰队还在保持无线电静默，虽然无法确知他是如何判断的，不过我相信，如果他认定必须放弃作战，就算是冒着暴露舰队位置的风险，也一定会设法阻止我们出港。”
“无论如何，我必须立即暂停作战，登陆日无限期推后——在形势明朗之前，我不能冒任何风险。”
罗宾逊一口饮尽杯中的威士忌，又将未及融化的冰块含在口中，“咯噔咯噔”地咀嚼起来。
“上好的威士忌，希望下次能换个地方放开了喝，比如说……拉包尔。”
……
“我不能冒这样的险。”
32300吨的超无畏型战列舰“田纳西”号舰桥，西顿?施罗德中将面无表情地拒绝了航空参谋法兰克?杰克?弗莱彻少校的提议。
“你应该比我清楚，‘珍珠港’号和‘马尼拉’号的任务仅仅是运输飞机，搭乘的陆军飞行员没有受过任何着舰训练。”
弗莱彻眼中闪过近似顽固的坚定：“我更清楚的是，他们都接受了完整的战术训练，有的还在法国经历过实战。”
“那就更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施罗德目不转睛地遥望舷窗之外，目光的尽头，正是“珍珠港”号与“马尼拉”号那宛似海上大篷车的舰影。
两舰同属“珍珠港”级准舰队航母，由同一级大西洋豪华邮轮改装而来，改装后的标准排水量达到一万八千吨，最大的特点是两舷舯部的起倒式烟囱，以及右舷那岗亭般的简易舰桥。
杂**错于全舰各处的支撑钢梁显示出改装工作的仓促，稀稀拉拉架在舷外的耳台上，总共安装了4座单装4英寸（102毫米）高射炮和6座单装1磅（37毫米）机关炮，此外，舰桥周围、艏尾飞行甲板之下还见缝插针地装设了十多挺带有水冷套筒的点3英寸（7.62毫米）机枪，即便如此，与九个月前孟加拉湾海战中皇家海军的正规舰队航母相比，自卫火力还是弱了不止一倍。
排列于两舷的六根烟囱虽然可以用铰链放倒，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挤压了舯部飞行甲板和机库的面积，加上单层机库的限制，本级舰编制载机量仅为33架——包括24架单座战斗机和9架双座鱼雷机，而为了提高机库容积，两台升降机中的1台被设计为只能运送小型单座机的短“十”字型，这又不可避免地限制了本级舰的实战运用。
最高24节的航速曾一度令本级舰的前身夺得过代表横渡大西洋客船速度纪录的“蓝飘带奖”，不过作为一艘武备薄弱、防护接近于零的改装航母来说，却不足以令其逃脱敌军主力巡洋舰和战列巡洋舰、甚至是新型高速战列舰的追杀。
也正因为如此，两舰服役以来的主要任务，除了训练飞行员以外，就只剩下运输飞机这一项了——对于缺乏良好港湾设施的前线岛屿基地而言，飞机从近海的航母上起飞，直接前往岛上机场，既无须将时间浪费在驳船、滩头和糟糕的道路上，而且着陆后稍加整补便可投入作战，显然是最便捷也最安全的输送方式。
从斐济的苏瓦港出航前，两舰尽其所能各装载了36架单座战斗机和12架双座鱼雷轰炸机，用于补充和加强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上的“巨嘴鸟”航空队，而正如施罗德中将所强调的，预定驾驶这些飞机从航母上起飞前往基拉基拉机场的，大多是毫无航母着降经验的陆军飞行员。
“不需要着舰，”弗莱彻目光坚定，“战斗结束后就近降落在基拉基拉机场就可以了。”
施罗德的脸色却更显阴沉：“就近降落？你打算让这两条‘蓬蓬船’大白天呆在圣克里斯托瓦尔岛近海，给敌人的飞机和潜艇当靶子？”
弗莱彻低头一运气：“不，不仅仅是‘珍珠港’号和‘马尼拉’号，我的意思是，让整个52特混舰队前出到紧靠基拉基拉机场的阵位，目的就是让对方第一时间发现我们。”
施罗德鼻子里一嗤，歪头冷笑：“杰克，你疯了。”
弗莱彻对这种程度的打击似乎毫无反应，自顾继续道：“以孟加拉湾海战的经验，对方必然会聚其全力首先对我部发动空袭，这样一来，维特森少将的51特混舰队和岛上的‘巨嘴鸟’航空队就有机会趁虚而入，突袭敌航母特混舰队。”
“你想让我的主力部队做诱饵？你知不知道这里的每一艘无畏舰都无比宝贵？”施罗德抬高了声调，似乎他脚下的战舰并非钢铁打造而是黄金浇铸。
“如果不能压制对方的航母特混舰队，这里的任何一艘无畏舰都毫无用处，只能乖乖地逃回锚地——甚至是本土。”弗莱彻不带任何情绪地提醒道。
“我部游弋于机场附近海域，不但可以运用‘珍珠港’号和‘马尼拉’号搭载的战机掩护舰队，更可以得到基地航空兵快速有效的增援，整个编队的防空火力也远远强于实力单薄的51特混舰队。”
“如果以51特混舰队正面对抗敌航母特混舰队，其中舰载机编制数量较少、舰员实战经验等于零的‘巴拿马’号，估计实际战斗力还不到英国人那条‘荣耀’号的一半，再考虑到华军舰载机技术性能和飞行员实战经验的总体优势，实际战力之比可以看做是一比二，根本没有胜算。”
弗莱彻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分析并未打消长官的疑虑，反而被施罗德掐住了话头：“所以我不是说了？没必要冒这个险，只能暂时避开敌人的锋芒，等待后继兵力充分集结之后再做打算，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给51特混舰队和维拉港方面发电报——作战中止，全军回撤。”
弗莱彻挺直胸膛，不亢不悲：“如果今天我们掉头回去了，那么在未来的某一天，把所罗门群岛最后的据点拱手让给中国人，将雏鹰状态的‘巨嘴鸟’航空队以及上万名守岛官兵弃之不顾任敌宰割的‘光荣’，必将记在将军名下。”
“你说什么！”
施罗德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怒气冲冲地挺身而起，高大的身躯瞬间遮盖了弗莱彻的小脑袋。
“报告，基拉基拉来电！”
手捧电文踉跄而进的情报参谋及时结束了两人间大眼瞪小眼的不雅状态，施罗德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坐回他的高脚椅上，冷冷一扬下巴：“念。”
“11时20分，敌大型飞机30到40架飞临机场上空，我部奋力反击，击落击伤敌机多架，我方损失另择方式通报……”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一）
午后，马莱塔岛以东海域，东亚军所罗门机动部队旗舰“金鹏”号。(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第四批侦察机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舰桥，机动部队司令官东方高中将朝刚进门的大本营特派专员潘国臣少将无奈而机械性地一点头。
潘国臣礼节性地略一鞠躬，抬头追问：“六航战的空袭效果还是无法确认？”
“恩，没那么快，”东方高摸出怀表瞟了一眼，“机群至少要到下午两点四十分才能降落蒙达基地，冲洗和判读照片还得另外花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半夜之前应该可以出报告。”
“刚才那架侦察机怎么样？击落之前发出电报了吗？”
十分钟前，即战区时间12时50分，潘国臣在望远镜中亲眼目睹了一架巨大而笨拙的四引擎敌机被我军两架舰载战斗机点成了大火球。
东方高歪歪头：“根据截听的结果，发出的电文长度已经足够容纳我们的基本信息。”
稍稍一顿，随即一字一句地补充道：“现在我们的位置是——马莱塔岛阿托伊法东南偏南100海里，圣克里斯托瓦尔岛基拉基拉东北240海里。”
“明白了，谢谢。”潘国臣没有催促对方做决定，只是掏出包里的本子飞快地记录起来。
东方高表情冷淡地转回去跟参谋们商量了几分钟，背起手开始下令：
“第一，停止发出第五批侦察机，回收第四批侦察机后，机动部队全体随旗舰转向正北，航速16节。”
“第二，将第一条通报主力部队及拉包尔司令部。完毕。”
检查了参谋的记录之后，东方高这才转向潘国臣：“敌情不明，我们暂时向北反转，天黑后再全速南下，明天凌晨发出第一攻击波扫荡基拉基拉机场，同时以强大侦察兵力搜索圣岛周边海域，一旦发现敌机动部队即全力摧毁之。若并未遭遇敌机动部队，则在完成两波空袭后，再次反转北上，与主力部队汇合，待入夜后视情对机场实施炮击。”
潘国臣边听边记，并未发表意见，脑子里却恍惚跳动起一个名词……“中途岛”？
另一时空被誉为二战太平洋战场转折点的中途岛海战中，日本海军机动部队就是在自信满满地“扫荡”中途岛机场时，遭到美军特混舰队伏击，4艘主力航母全部被击沉，从此丧失了太平洋战场的主动权。
不，情况完全不同。
这一次不过是开战之初一边倒的“新加坡航空战”的重演，我机动部队以微弱的损失重创敌基地航空兵——这才是常理！
虽然已经丧失了奇袭的条件，但无论是奇袭还是强攻，我军从未被敌人的基地航空兵单独压制过。
就算是目标附近海域埋伏了敌人的机动部队，那还真是求之不得！
去年九月的孟加拉湾海战中，我军全歼了英军机动部队的全部4艘主力航母，英国人绝不可能在短短九个月时间里重建并部署一支实力不逊于前的新机动部队，而如果派遣到这片海域的新机动部队实力还不到原来的一半，那就等于是给我军送菜来了。
以我军舰载机性能之先进，飞行员平均素质之高上，指挥官战术运用之娴熟，左手痛殴敌基地航空兵，右手瞬灭敌机动部队，应该毫无悬念才对，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像有老鼠在挠似的？
问题的关键是……
潘国臣低头看了看记录本，映入眼睑的是东方高刚刚那段话的起头——“敌情不明”。
敌情不明？
敌情不明！
……
京师，新华宫，女皇寝殿。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殷红的五掌印瞬间绽放在刘千桦面前那位被黑色眼罩覆盖了左眼的男人脸上。
对方似乎毫无痛感，只是略略一歪头，依然面带微笑。
“姐，我回来了。”
下一秒钟，女皇陛下敞开了双臂，把这个任性的家伙用力揽入了怀抱，深深地埋入胸前的柔软沟谷中。
“回来就好。”
温馨得有点过分的细语，没能阻止皇储殿下迅速挣脱了刘千桦裸露在长睡裙之外白皙双臂的束缚，急促地后退两步，单膝跪地，低头称罪。
也许意识到了什么，刘千桦眨眨眼，迅速换上了冷淡威严的面具。
“快起来吧。”
“臣弟遵旨。”
“赐座。”
女官端来了厚重的红木座椅，没等刘平谢恩起身，殿外突然传来通报声：“储妃殿下求见。”
刘千桦赶忙吩咐女官：“快传。”
没等传令的女官跨出门槛，一位怀抱襁褓的贵妇已经不顾禁卫兵的拦阻强冲了进来，一眼看到刘平那张挂了花的脸，登时双膝跪地，凝噎不语，怀中的婴儿受此惊吓，更是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
刘千桦急命禁卫兵退下，一边转身走向内殿，一边吩咐刘平：“快去看看你的小公主吧，都三个月了，满月的时候朕已赐名刘承心，承宪之承，诚心之心；封号启平，期望能开启你平安归来之门……”
“谢吾皇隆恩。”刘平半跪着深深一低头，迅即起身奔向殿前妻女所在。
掀开珠帘，步入内殿，刘千桦抬手摸了摸眼睑，干的。
“这样也好……反正我也只不过是……”
未能感受到女皇陛下的心情，紧随而进的女官长叶镜莹又来禀报：“皇上，拼死救出殿下的几位飞行员还在殿外候着。”
“朕想一个人静一会。”
冰冷到近乎绝情的回应令叶镜莹不寒而栗。
“是……我这就去通知宫内厅，改日再召……”
没等叶镜莹转回头，刘千桦突然扳住她纤细的肩头，完全出乎意料地把她轻盈的身体转过来，紧紧抱住。
“皇上，您这是……”
叶镜莹一时手足无措，只能任由处置。
“镜子，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跟我站在一起。”
“还有……”
紧咬着叶镜莹的耳根轻声低语了几句，刘千桦便迅速放开了她。
叶镜莹的脸上已经快没了人色。
“皇上，我不明白，您春秋正盛，怎么可以……”
刘千桦淡然一笑：“明白得太多，烦恼就会更多，我不想让你活得那么累。镜子，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满眼恍惚的叶镜莹用力一点头：“镜子活着就是为了皇上。”
刘千桦拉起叶镜莹的手轻轻一按，抬眼望了望帘外：“算了，还是召他们进来吧，有朕见过的吗？”
“有一位是杨总理的三子，杨志勇，先帝在时曾在宫里轮值过侍童，可能您没什么印象。还有一位皇储的旧识，叫祁鹏的，是那位一航战之花祁冰的哥哥，战前两兄妹一起召见过的。还有一位叫林瑛的，是宁北侯梁天河的妻弟，皇上驾临侯爵府时，侯爵特地引见过的……”
“名字都挺熟的，你去安排一下，侧殿召见。”
……
午后二时，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东南偏东110海里，战列舰“田纳西”号舰桥，包括弗莱彻少校在内的六名军官并排肃立在施罗德中将面前。
“弗莱彻少校和克莱本上尉，分乘本舰的两架水上飞机，前往51特混舰队；鲁迪恩上尉和诺雷克少尉，分乘加利福尼亚号的两架水上飞机，前往恩达岛；切尼中尉和麦克米伦少尉，分乘爱达荷号的两架水上飞机，前往圣克里斯托瓦尔岛。日落之前必须完成任务。”
下达完命令，施罗德中将接过参谋长递来的四个信封，一一交给参谋们，在将最后一个信封交给弗莱彻少校时，他直视的目光异常威严而有力。
“弗莱彻少校，完成任务后你就留在51特混舰队，协助维特森少将，一定要切实贯彻司令部的作战思想——事实上，这都你的想法。”
弗莱彻挺直了胸膛，自信洋溢：“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施罗德脸上的表情却愈加严厉：“你不可以让我——不——让美国海军失望。”
说完退后两步，背起手，最后扫了一遍身前每个人的脸、
“敌人的触手已经伸到了所罗门的最后堡垒，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所罗门就此陷落，更不能一枪不发便放弃岛上的海军同袍、陆军兄弟和盟军朋友，任由他们在绝望中沦为俘虏。我们的人民，盟国的人民，都在看着我们，我们的抉择，将会决定他们的勇气与信心。”
“就在刚才，我做出了决定，我们要把那帮狗*养的狠狠揍一顿，为夏威夷，为菲律宾，为巴拿马，为圣迭戈、洛杉矶、圣弗朗西斯科，为所有吃过那些军国主义黄猴子苦头的美**民出一口恶气！”
舰桥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喝彩声和口哨声，而弗莱彻一行人却各自一脸严肃，巍然不动。
待周围稍稍安静下来，施罗德又抬高声调继续道：“你们的任务，对落实我的决定至关重要。在打响第一枪之前，整个舰队必须继续保持无线电静默，所以只能由你们，亲手把作战计划分别送到51特混舰队、恩达岛的有线电报站和圣克里斯托瓦尔岛的基拉基拉机场。我要你们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执行同样任务的两组人总能有至少一组成功完成任务，而一旦发生意外，必须确保作战计划绝对不存在落入敌人手中的可能。”
抬手一个军礼，施罗德的目光充满期待：“现在，出发——”
……
入夜，圣克里斯托瓦尔岛，基拉基拉航空基地，英美“巨嘴鸟”联合航空队司令部。
“……飞机损失清点完毕，其中地面毁伤：双引擎中型轰炸机6架，单引擎鱼雷轰炸机5架，单引擎战斗机5架；空战损失：单引擎战斗机2架；合计18架。”
“地面设施损失包括：第第第第99步兵团2营营房半毁……”
听到这里，航空队司令官，来自英国皇家海军的威斯特兰少将挥手叫停了参谋的报告，转向他的名义上司——美军第10航空队司令官兼英美澳洲联合航空队司令官米切尔少将。
“你怎么看？”
米切尔抱臂点头：“看来基地先前采取的伪装和防护措施还是很有成效的，新加坡的悲剧没有重演，不过这次只是无护航的重型轰炸机队单独进行的高空轰炸，即便如此，我军战斗机和高射炮全力拦截也只击落了3架。如果换成对方航母特混舰队的突袭，恐怕就不止如此了。”
威斯特兰长出了一口气，双手按着桌沿，目光聚焦在海图右下方一个手画的红叉上。
“中午那次报告之后，就再也没有东亚军特混舰队的消息了，最后出现的地点距离基拉基拉只有240海里，以18节航速直线开进的话，午夜就能抵近机场实施炮击。可是整个下午我连派了两个中队的侦察机搜索那个方向，却都一无所获，难道说……”
米切尔举杯啜了口威士忌，眯眼许久，方才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我敢肯定这不是魔法，也许他们只是掉了个头？”
“很有可能，但我还是无法完全排除对方钻过了侦察机搜索网的可能。”
威斯特兰双手交叉在胸前，浓眉紧拧，或许他的经验告诉他：中国人，一切皆有可能。
米切尔淡淡一笑，伸手点了点桌上的两个信封：“照这里面的计划，施罗德的52特混舰队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基地以东30海里的阵位待命，随时可以向基地近海派遣快速分队。如果敌人企图从海上夜袭基地，一场混乱的夜战中，敌人引以为傲的航空母舰部队非但发挥不出任何作用，反而会成为舰队的累赘。”
“施罗德的判断没错的话，明天将有一场恶战。”威斯特兰严肃得不是很严厉。
“是的，一场恶战，而且我们必须赢。”米切尔淡定得略显蛋疼。
“输了就必须从这里滚蛋，还不知道会滚多远。”一旁捧着酒杯老实了太久的麦克阿瑟忍不住插话道。
并非是对有着一个总督老爸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少爷有成见，久经战阵的威斯特兰不经意地从鼻子里轻嗤了一声，转头询问参谋：“明天天亮之前，我们可用的航空兵力有多少？”
“加上52特混舰队今天下午从两艘辅助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支援兵力——24架S.E.5战斗机和24架‘杜鹃’MK3鱼雷轰炸机，预计明晨六时之前，基拉基拉的3座机场可配齐机组进行战斗出勤的航空兵力包括：四引擎重型轰炸机17架、双引擎中型轰炸机39架、单引擎鱼雷轰炸机64架、单引擎战斗机89架，以及单引擎浮筒式水上侦察机18架……伦内尔岛上的可用兵力仍为双引擎船身式水上侦察机27架和单引擎战斗机24架。”
听完参谋的报告，米切尔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一下子罩住了威斯特兰：“差不多两百架飞机，只不过比你在孟加拉湾海战时的家当少了三分之一——你打算怎么干？”
“孟加拉湾海战？那都是额定编制数，当时我真正能用的兵力也就这么多——没什么可打算的，明天一早我会分批清空机场，把所有的重轰炸机和水上飞机派去搜索敌舰，编排好至少两个波次的攻舰编队，同时保持至少一个中队的战斗机在52特混舰队上空提供掩护。”
威斯特兰顿了顿，攥紧右手，弹出食指，低头苦笑：“我不指望那两条邮轮航母上剩下的48架战斗机能独力掩护整个特混舰队，我只希望躲在我们岛后边的51特混舰队在被敌人发现之前，至少能打出一波有效的攻击……”
……
双手在洁白的餐巾上轻轻揉搓之后，东南方面战区司令长官张一叶元帅接过副官呈上的电文，粗略扫过一眼，便极其理所当然地伸手递给了对面的联合舰队参谋长叶飞少将。
叶飞赶忙放下筷子接过，嘴里还咀嚼着鲜嫩的鱿鱼。
用一口红酒送下口中的美味之前，叶飞已经看完了电文，随手又递给身边的战区参谋长南山则少将
“六点整的时候，机动部队又掉头了，趁夜南进，明早会按计划空袭基拉基拉。”
南山则一手托杯一手捏起电文，边看边点头：“希望一切顺利，肖特兰锚地的船团已下令明早六点准时启航，后天早上七点前必须按计划开始登陆。”
“明早六航战还将出动至少二十七架重轰炸机空袭基拉基拉，如此双管齐下还无法达到满意效果的话，入夜后还将投入主力部队的战列舰实施炮击，确保彻底压制。”叶飞自信满满地夹起一只比他巴掌还大的蟹钳，操起桌上的剪刀开始暴力拆解。
张一叶显然已经吃饱喝足，双手按着微微凸起的肚腩靠上了椅背，竭力压下腹中此起彼伏的饱嗝，好不容易吐出一句：“我惟一担心的是敌人的舰队。”
“英国人那几条破船，不顶用。”叶飞笑了笑，忙着往嘴里塞入大条的蟹肉，“美国人伤得太重，还不敢跟我们正面对抗，只能躲在不列颠的军港里朝对面的德国人做鬼脸。”
南山则放下电文，看了一眼张一叶，也不顾扫了叶飞的面子，径自直言道：“就本战区综合的情报，英国人很有可能向澳洲方面增派了包括1艘舰队航母在内的新锐机动部队，美军则很有可能派遣了一支包括3到5艘无畏型战列舰在内的主力舰队，至于航空兵力，虽然具体情况难以掌握，但总体实力应该不容小视。”
叶飞挪开面前高高堆起一碟子的破碎蟹壳，摸起手边的餐巾，笑容淡定得不是很蛋疼：“海军对此早有所闻，而且十分盼望情况属实，更巴不得这些敌人正好在我军发动攻击时出现在附近。”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二）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二）
一九一六年六月九日，拂晓，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东北偏北120海里，航空母舰金鹏号舰岛飞桥。(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湿热的海风迎面吹拂，太阳在海天线上蓄势待发，晨曦烂漫，远处薄沙般的碎云灿灿发亮，左舷一千公尺外，三万吨的战列巡洋舰“闪雷”号原本黑糊糊的舰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手捧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斜倚着突出于航空舰桥一侧的栏杆，睡眼惺忪的潘国臣正安静地目送本舰的第一批侦察机从拥挤的飞行甲板上首先升空。
天亮之前潘国臣就从东方高那里看到了当日机动部队的飞行计划表，最早进行的几项作业依次是：
第一批16架侦察机，其中航空母舰金鹏号和猎隼号各出动6架舰上攻击机，战列巡洋舰闪雷号、榛名号以及轻巡洋舰奉华号、阳华号各起飞1架舰载水上飞机。侦察范围为舰队正南轴向180度，半径120到150海里。
第一批防空值卫队第一批反潜值巡队3架舰上攻击机（猎隼号）。
第一攻击波，包括舰上战斗机24架（金隼号和猎隼号各12架），舰上攻击机27架（金隼号18架，猎隼号9架），共51架，前往袭击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上的基拉基拉航空基地。
此外，根据早前拉包尔战区司令部的通报：
第六航空战队将从新乔治亚岛上的蒙达机场起飞27架“海响雷”四引擎重型轰炸机，跟进轰炸基拉基拉机场。
6时整，起飞9架“海迅雷”双引擎轻型轰炸机，侦察瓜达尔卡纳尔岛周边近海。
此后还将分批起飞战斗机和巡逻机队，为正在沿着所罗门群岛中央狭长的“槽海”缓缓南下的登陆船团提供直接掩护。
潘国臣知道，大幕已经拉开，齿轮开始旋转，机器隆隆启动，自己的担忧在被证实之前，只能是担忧而已。
喝下一口溢满了蔗糖与淡奶味的海南岛咖啡，潘国臣那期待的目光在摆满了飞机的甲板上游移，定格，扫描——那架尾翼上涂画着旭日仙鹤标记的“海震电”战斗机座舱里，正在把发束小心塞进飞行皮帽下的蔡国兰似乎还觉察不到这股远远超出了友情范畴而多少又掺杂了些负罪感的视线……
“真想把她打晕了丢进房间里藏起来。”
潘国臣捂脸苦笑，这种荒谬的冲动究竟从何而来，他无意深究。
如果是自己的话，真希望可以不再让她上战场，为什么梁根生却没有坚持到底……换个角度来看，这个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
难道说，离开战场的同时，那个女人就已经不再是梁根生梦寐以求的“她”？
一种恶意的念头冒了出来。
也许，自己跟梁根生一样，不过是期待着某种美丽的东西在漫天的弹幕中华丽地陨落，进而从这种涅槃中满足毁灭与自我毁灭的孽欲而已……
汽笛鸣响，信号旗升上了桅顶，挤满了了大半甲板的机群前端，旭日仙鹤标记的战机脱离了潘国臣的定格，开始加速滑跑。
……
120海里外，米切尔与威斯特兰并肩肃立于椰木和汽油桶拼建的塔台上，目送当日基拉基拉的第一批侦察机接踵起飞——总共12架汉德利?佩季V400型和马丁MB-2A型四引擎重轰炸机。
“我有预感，他们就在附近。”
威斯特兰的目光在被晨曦照亮的飞机与东边霞光万丈的海天线之间徘徊。
“我也有预感，他们的空袭队正在往这边飞。”
米切尔遥望升空后各自分道扬镳的机队，举到眉边敬礼的手迟迟不肯放下。
事实上，根据昨夜敲定的全盘计划，当天6时到6时15分之间，岛上的水上飞机基地还将起飞9架肖特184浮筒式水上飞机，协同前述的12架重轰炸机侦察基拉基拉正北方180度范围，侦察半径150海里（水机）到350海里（重轰炸机）。
此外，位于基拉基拉西南200公里外伦内尔岛水机基地也将同时起飞12架双引擎船身式水上飞机，侦察伦内尔正北方180度范围，侦察半径200到250海里。
大致在同一时间，游弋于基拉基拉以东30海里外的52特混舰队将从8艘战列舰上各起飞1架水上飞机，侦察舰队东北方90度范围，侦察半径150海里。
而位于基拉基拉东南50海里、52特混舰队以南40海里的51特混舰队也将从两艘航空母舰上起飞9架舰载鱼雷轰炸机充当侦察机，侦察舰队正东方90度范围，侦察半径150海里。
显然昨天昼间发现过东亚军航母特混舰队的东北方向是侦察的重点，在基拉基拉东北轴向90度范围内，至少有21架侦察机的搜索范围彼此重叠。
“上帝啊，我主惟一，保佑让中国人先找到52特混舰队。”
威斯特兰双手抱拳，虔诚祈祷道。
米切尔耸耸肩：“应该是‘只’找到才对，不过我想没有哪架侦察机的飞行员会在发现如此庞大又包含了两艘航空母舰的舰队之后，还会继续费心穿过陆地向岛的南边搜索。不过如果他们趁夜绕到岛的东南边，的确有可能先发现51特混舰队。”
“如果是那样，我们就只能祈祷第一波攻击了。”
威斯特兰一脸听天由命。
侦察队的重轰炸机一架架消失在云上，塔台周围的引擎轰鸣声却绵延不绝，担负基地防空任务的第一批值班战斗机正陆续起飞，一共是两个中队24架S.E.5，紧接着还将起飞12架同型战斗机前往第二批24架值班战斗机将在两条跑道上暖机待命，接到警报后6分钟内便可全部起飞迎敌。
已经连夜加满油装好弹的第一攻击波七十多架飞机，分散隐蔽于3条跑道周围的广袤雨林中，除了多引擎的大中型轰炸机外，大部分单引擎的战斗机和鱼雷机隐蔽在足以防火防弹片的的简易掩体中，掩体上方则尽可能加以伪装。
筹码早已掷下，轮盘已然开转，现在只能耐心等待，等待侦察机报告“发现敌舰队”的那一刻。
……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三）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三）
7时15分，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以东30海里，高度3000公尺，一架中华帝国海军JG-2A“金雕”改一型舰上攻击机正沿着既定搜索航路巡行，尾翼上涂画的标记很有意思：一只长着天使翅膀、从头到尾圆滚滚的肥猫正死死咬住一条样貌狰狞、触手乱窜的章鱼。(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凉姑娘，有什么发现吗？”
隔着占了一个人座位的大功率无线电台，驾驶座上的祁冰中尉通过卡在飞行皮帽帽耳上的机内有线耳麦，调戏性地呼叫她的新跟班——后座的技术下士凉锦超。
“长官，再叫我姑娘我就要投诉了。”
梁锦超立即抗议，男生女相的他虽然早已习惯了男同事的玩笑，却还是无法忍受一位女长官的调侃。
“好吧，梁下士，确认一下航线。”
祁冰歪歪头，她并不是有意为难身后这只菜鸟，只是觉得自己被分派来做这种无聊枯燥的侦察任务实在有点憋屈，从珍珠港到孟加拉湾，自己这架章鱼肥猫号哪次不是跟蔡国兰的旭日仙鹤号一起打前锋，偏偏这一次……身为联队长的叔叔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距离第一折转点还有10海里。”
耳机里传来梁锦超的报告，祁冰回了句“继续观察”，顺手抓起围巾抹了抹被机油和废气弄蒙了的风镜，两腿夹紧操纵杆，从狭窄的敞开式座舱里站了起来，努力从占据了大部分视野的双层机翼以及机翼间密布的支柱、张线的缝隙中，眺望云下波光掠影的大海。
“9点钟方向有情况。”
配备了高倍望远镜的梁锦超还是在祁冰之前有了发现。
“我们靠过去看看。”
祁冰话一出口，早已坐回座椅上，立时蹬舵向左，推平节流阀，朝着梁锦超报告的方向全速飞去。
一支烟的功夫，透过几片破蚊帐般的碎云，祁冰肉眼可见，海面上密密匝匝的，满是舰影、航迹与烟柱。
“快，快确认舰种和数量。”
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祁冰一面向梁锦超下令，一面睁大眼睛四下打量周围，寻找对方的值班战斗机，她可不想在确认敌情并发出电报前就被敌人白白击落。
很快，在祁冰所知的几次观察员识别比赛中屡次摘得桂冠的梁锦超报来了初步确认后的敌情：“主轮形阵中发现敌新型航空母舰2艘，新型战列舰2艘，新墨西哥型战列舰3艘，宾夕法尼亚型、纽约型和内华达型战列舰各1艘，新型巡洋舰4艘，切斯特型轻巡6艘，改千吨型驱逐舰12艘……编队左右与后方尚有不明舰影，需要靠近观察。”
祁冰无暇多想，紧催着下令：“现在就发报，除了本机机号和当前方位，只说发现敌特混舰队：航母2艘，战列舰8艘，巡洋舰10艘。快，抓紧时间”
其实祁冰还有最后一句话忍住没吐出来——3点钟方向，三架敌机接近中
……
7时40分，基拉基拉上空，二十三岁的克莱尔?李?陈纳德（Chennault）中尉正从稀疏淡薄的云层间俯瞰碧蓝的大海、葱翠的雨林，以及如印象派油画般不经意地点缀其间的夯土跑道。
座舱前方最大出力可达200马力的西班牙-瑞士8B型液冷V8引擎还在铿锵有力的运行，固定在裸露汽缸两侧的维克斯机枪上膛待发——这架英国皇家飞机工厂最新式的S.E.5a战斗机正与它的美国主人一起，默默等待着追猎与被追猎的开场。
作为法**人移民的后代，陈纳德从小就为自己的军人血统自豪——更何况其母亲的堂兄乃是美国内战中大名鼎鼎的南方邦联军总司令罗伯特?李
中学毕业后，迷恋上航空器的陈纳德进入克里佛航空学校学习飞机制造，成绩优异。珍珠港事件后，他很快应征入伍，进入印第安纳州的本杰明?哈里逊堡军官学校受训，3个月后被授予少尉军衔，随后前往长岛的陆军第一飞行学校学习飞行。
经过半年艰苦学习，陈纳德少尉成功取得了战斗机飞行员资格，于1915年第一支航空部队“拉法叶”中队，驾驶纽波特战机在3个月取得了4个战果（包括1个侦察气球），自己也被击落一次，但却奇迹般地毫发无损。
1915年2月，陈纳德晋升中尉，在协助美国驻英军事代表团接收了一批英制新型战机以及相应的使用手册、制造图纸之后，他随船返回美国，成为米切尔麾下第第34战斗机中队副中队长，还没等他回老家泡个妞结个婚什么的，就被扔到了这座“上帝都懒得过问”的热带岛屿上，在瘴气与疟疾的威胁下，时刻不敢松懈地等着“该死黄猴子们”打上门来。
第34战斗机中队的绰号是“亚当与夏娃”，喷涂在各机尾翼的队徽上却不见半个人影，单单一个被咬了两口的苹果——以此隐喻基督教圣经中亚当夏娃偷吃了禁果而被上帝赶出伊甸园的典故。
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伊甸园，不过还是有人要被赶出去——不是那些异教徒黄猴子，就是依然信奉上帝的亚当与夏娃的后裔。
这一次，上帝，是要眷顾，还是要再次惩罚我们？
陈纳德甩了甩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就在这一刹那，他猛然注意到中队长的座机开始剧烈地摇晃机翼：警报——敌人来了
转眼往海上眺望，九点钟方向，大机群逼近
几簇红色信号弹穿透云层向下发射，那是首先发现敌机的中队向地面发出的信号，以便早已在跑道上待命的24架值班战机能够尽早起飞。
回眼右望，中队长的座机已经停止了摇翅膀的动作，正打着手势要求各机“跟我来”。
上了，开始吧，管他什么伊甸园黄猴子，只要记住，敌人是苹果，我们是咬苹果的人，一口气咬它个干净就OK。
蹬舵，推阀，前方裸露的汽缸连杆疯狂跳动，陈纳德简单回想了一下在法国战场的那几次战斗，胜利的经验，失败的教训，以及一步之遥的“王牌”。
再取得一次胜利，你就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第一位王牌飞行员
太多无意义的想法，随着引擎排烟管的废气消散在身后，转向目标的同时，陈纳德仍不忘观察形势：敌人的机群来自东北偏北方向，规模在五十机左右，自己所在的第34中队将最先由高空压向敌军正面，分别位于本中队左后方和右后方的两个英军小队稍后将同时从敌阵两侧上方突入，而早已发动引擎在地面待机的两个中队将从敌群下方予以当面迎击。
敌我数量之比相当，然而敌方机群中理应有半数以上是挂载了沉重炸弹的舰载轰炸机，己方却完全是轻装上阵的战斗机，所以实际的战斗机数量之比应为一比二，乍看起来己方占有绝对优势——当然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
早在协助驻英代表团接收新型战机的时候，陈纳德就从英国人口中得知了中国人在航空技术方面拥有不可思议的优势，来到基拉基拉之后，在与“巨嘴鸟”联合航空队的英国同行日益亲密的交流中，更认识到中国海军航空兵不仅仅在飞行员的平均素质、更是在航空战术的先进性和实用性上胜过协约阵营任何一国的陆海军航空兵。
所以……所以什么？
所以只要把四下乱窜的机影死死锁定在瞄准具内，用力摁下扳机就好了
自上而下的全速俯冲，第一轮突袭就打得一架单座战斗机失控乱转，来不及目送对方陀螺般旋转着坠向大海，迅即拉杆爬升，翻个筋斗回过头来，追上一架机身下还挂着黝黑炸弹的双座轰炸机，几个长点射就把对方打得火苗乱窜、浓烟滚滚。
进攻的同时，必须眼观八方，随时提防突如而来的袭击——这是陈纳德从西欧战场上总结的生存法则。
如果预感到危险，跟着感觉走
拉杆，蹬舵，燃烧的轰炸机瞬间从陈纳德的视野中消失，扭头一瞥，身后果然跟上了一架敌机
接下来的几分钟，陈纳德感觉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了这几分钟。
无论怎样滚转、俯冲、侧滑，不管是掠过树梢还是擦过海面，对方犹如长在陈纳德屁股上的尾巴一般如影相随，熟练的短点射不时在帆布的蒙皮上扑扑透过，偶尔打到引擎上的子弹擦出的点点火花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就在陈纳德绝望地在心中做临终忏悔时——3点钟方向有救了
两架友机的及时来援似乎立即逆转了形势，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陈纳德终生难忘。
对方的确在第一时间放弃了对陈纳德的追杀，却没有转身逃跑，而是迎着那两架来援的英军战机全速冲去，在当面攒射而来的弹链中翻滚、射击，以数百公里时速交错而过之前便已将其中一架S.E.5打得失去控制，一头栽入大海，冲起大片雪白的浪花。
陈纳德当然没闲着，转头追了过去，不想对方眨眼间以一个漂亮的半筋斗加侧滑掉转机头，没等陈纳德反应过来，早从他头顶呼啸擦过，对方机身下硕大的机轮几乎蹭到了他的上层机翼
巨大的屈辱感驱动着陈纳德把飞机操到了极限，也不顾蒙皮下钢制的骨架嘎嘎作响，瞬时扭转机头紧追，在将对方机影纳入瞄准具之前，他注意到对方尾翼上的机徽：红色圆圈下一只张开翅膀的鹤，同时他也看到了另一架S.E.5被火焰包裹的机身。
“结束了。”
瞄准具内的十字终于咬住了那只鹤，陈纳德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四）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四）
（十四）
7时第二攻击波的27架飞机——12架舰上战斗机和15架携带鱼雷的舰上攻击机——引擎轰鸣，甲板前部的防风栅已经放下，桅杆上的起飞旗猎猎飘扬。(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机群最前端的一架“海云电”战斗机松开了机轮刹车，骤然加速，瞬时碾过横跨甲板的红色起飞线，眨眼间滑出二三十公尺，在距离甲板前端还有一两个机身时，机头猛地一抬，便如小鸟般轻盈升空，随即开始环绕母舰低速盘旋。
在这之后，差不多每三十秒便有一架飞机越过起飞线，不到一刻钟，偌大的飞行甲板上再度空空如也，而整个机动部队上空，已经汇集了一支总数达54架的空袭编队，其中舰战24架（金鹏号、猎隼号各12架），舰攻30架（金鹏号、猎隼号各15架）。
编队以齐整的阵势浩浩荡荡地朝东南方的云海爬升，目标——基拉基拉以东30海里外的美军航母特混舰队。
守在金鹏号舰桥上的潘国臣目送编队渐渐消失在海天之上，揉揉发酸的脖子，低头扫了一眼飞行甲板，3架腹下空空的舰攻刚刚从机库里提升上来，马上就摆开了起飞的架势。
潘国臣知道，这是机动部队预定于第二批侦察机，除了金鹏号的这3架，猎隼号还将拨出3架舰攻，另从战巡闪雷号、榛名号和轻巡礼华号、承华号各弹射1架水机，共10架侦察机，侦察范围是舰队东南轴向120度，侦察半径120到150海里。
第二批防空值卫队6架舰战（金鹏号）和反潜值巡队3架舰攻（猎隼号），进一步强化对空和对潜警戒。
看起来一切正稳步有序地进行，没有出现特别意外的状况。
即便是在7时35分发现被一架四引擎重轰炸机尾随，值卫舰战拦击未果，并截听到该机发出了足够长度的电文；抑或是第二攻击波还在进行起飞作业的7时55分，值卫舰战成功击落了一架偷偷接近的浮筒式水上飞机——皆属意料之内的不确定**件。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在没有更多的情报可供参考与证明之前，潘国臣那种直觉性的忧虑只能埋在肚子里，淹没在早餐时过量饮用的咖啡溶液之下。
7时25分收到的侦察报告起初让潘国臣吓了一跳：基拉基拉以东发现的那支特混舰队，规模远大于之前情报中的推测，仅从其基干兵力——八艘战列舰与两艘航空母舰——的数量上看，并不亚于我所罗门攻略舰队。
随后接到的补充报告显示，八艘战列舰中至少有六艘是美国海军装备356毫米主炮的超无畏型战列舰，另外两艘未能识别的“新型战列舰”估计系美军“新墨西哥”级的改进型，装备356毫米以上口径主炮的可能性很小，而编队中巡洋舰和驱逐舰的数量之多，更进一步印证了基干兵力数目的真实性。
面对实力远超预想的敌军，东方高中将毫无怯意，相反，简直是雀跃不已，不但决然下令早已准备就绪的第二攻击波起飞攻敌，随即又向主力部队司令官山屋他人中将发电，请求主力部队全速南下，以备炮战。
“预想是以强凌弱、一边倒地虐杀敌军，换到现实，也不过是势均力敌、堂堂正正地一战，有何可俱？”
东方高此言并非没有道理，且不说机动部队航空战力之优势，就已知情报来看，虽然机动部队和主力部队的主力舰总数不过六艘，主炮也全部是350毫米口径，却在机动性上远超美国海军那票拼死也只能跑到21节的重甲“铁乌龟”：四艘扬波级高速战列舰航速可达25节，两艘迅雷级战列巡洋舰更是能飙到28节。
大洋之上，主力舰对决，若是双方火力与防护相当，决定胜败的，便是机动性。
航速较快的一方，把握有交战的主动权，进可抢占有利阵位，退则敌舰追之莫及。
况且如果能在两波空袭内解决掉对方的航母，机动部队就还有足够的时间单方面虐杀失去空中掩护的美军铁乌龟，这样一来势必大大削弱敌军主力舰数量上的优势——如此推演下来，仿佛就是去年是孟加拉湾大海战的袖珍翻版。
只不过……上述推演成立的前提，其一是成功压制基拉基拉的岸基航空兵，其二则是战区内敌军的实力仅止于此。
如果在某个尚未搜索到的地方，敌军另外一支航母特混舰队正伺机以动呢？
不，不可能，就算英国人能在孟加拉湾海战后的6个月内完成3艘以上新航母，也不可能将它们全部投入太平洋战场，而根据驻土耳其联合航空队的报告，上个月还在爱琴海发现了1艘英国皇家海军的“光辉”级舰队航母。
等等——第二份侦察报告中，在辨认出那支舰队中大部分主力舰具体型号的同时，却没能辨认出两艘航母的型号，虽然无法排除这两艘航母真的是英国人的新型号，另一个可能却同样无法忽视：它们与那八艘战列舰一样，来自美国海军。
如果后一个可能才是真相，那么更可怕的假设也就有可能成立：刚刚第二攻击波出发前往空袭的，其实是敌方故意暴露的诱饵，而另一支来自英国皇家海军的航母特混舰队正躲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企图对我军发动出其不意的袭击。
可是开战才一年半，美国海军哪里来的航母？
难道是商船或邮轮紧急改装的辅助航母——所以才可以毫不怜惜地拿来做诱饵？
对啊，就算是战术技术性能十分有限的辅助航母，如果是以执行空防任务为主，可以搭载的战斗机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如果加上基地航空兵就近轮派值班的战斗机队，足以构成一面连续不断的空防之盾。
而根据孟加拉湾海战的经验，航母特混舰队在充足的战斗机，以及充分配置了防空火力的大中型舰只护卫下，能够大大降低敌方空袭的部队作战效率，并给对方带来难以持续承受的损失。
这样就说得通了，不值钱的辅助航母，有大量空间安装各种防空火炮的数量众多的战列舰、巡洋舰——虽然是诱饵，却长满了毒刺，其故意暴露的目的不仅仅是转移我军的注意力，更要借机消耗我方的航空兵力
不行，就算没有切实的情报可以证明这一推论，至少也得给东方司令官提个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别人会怎么想了，“监军”的帽子戴定了又怎样？老子就是监军，不服气找我们家女皇陛下哭去
下定决心，潘国臣三步两步钻进舰桥，正要跟东方高搭话，头顶小喇叭里突然跳出一节凄厉而短暂的警报声，一个淡定的男低音随之报告：“8时10分，8点钟方向，我值卫机击落敌机一架，疑似单引擎水侦……”
……
8时30分，圣克里斯托瓦尔岛东岸，遭到当日第一波空袭后的基拉基拉航空基地，周围的丛林青烟袅袅，3条跑道上的68架飞机却已经整装待发，它们的目标是90海里外的东亚军航母特混舰队。
俯瞰1号跑道的简易塔台上，“巨嘴鸟”联合航空队司令官威斯特兰少将亲手拉动绳索，升起了起飞信号旗。
响彻云天的引擎声中，一架接一架满载汽油与弹药的战机滑行、离地、爬高、编队、远去，不到一刻钟，跑道上已是空空如也。
两个中队的21架皇家飞机工厂S.E.5型战斗机，四个中队的30架索普威思T.1“杜鹃”型鱼雷轰炸机，三个中队的17架汉德利佩季式或马丁式双引擎中型轰炸机，第一攻击波的实力较原计划有所缩水，这都要拜50分钟前华军舰载机那次不算很成功的空袭所赐。
中国人再次投下了大量集束炸弹——新加坡航空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的一种空爆燃烧霰弹，然而新加坡的悲剧并没有重演，早已清空的跑道和停机坪上并没有敌人想要消灭的目标，华军飞行员只得将炸弹看似盲目地投向跑道周围的丛林中。
茂密的热带雨林与伪装良好的掩体抵消了霰弹的大部分威力——即便如此，还是有2架四引擎重型轰炸机、5架双引擎中型轰炸机、7架单引擎鱼雷轰炸机、4架战斗机共18架作战飞机被当场炸毁或因伤当日无法出动。
在此前后的惨烈空战中，基地的48架战斗机中有14架被敌机当空击落，着陆时又有1架坠毁，安全归航的战机中有2架报废、2架当日无法出动
损失不可谓不大，对应的战果虽然暂时还无法确认，但就地面的损失来看，战斗机部队拦击的效果远不能算理想。
倒是地面上的高射炮兵单位报来了不少夸张的击落数字——把这些数字加在一起，足以将整个空袭队击落两遍。
“剑已出鞘，现在就看51特混舰队的了。”
名义上司米切尔少将貌似豪迈的发话打断了威斯特兰的思绪，威斯特兰侧脸瞥了他一眼，淡然下令：“第二攻击波进场，还有，给我来杯咖啡，不加糖。”
……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五）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五）
8时45分，51特混舰队旗舰，舰队航空母舰“荣耀号”，身处舰岛顶端航空舰桥的弗莱彻少校正双手叉腰，踌躇满志地目送第一波空袭队起飞。(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弗莱彻感觉如此良好，不仅仅是因为施罗德中将昨天接受了他的提案，更重要的是，至今为止，战场形势基本上按照他的预料在发展。
从7时35分到8时10分，基拉基拉航空基地和52特混舰队派出的侦察机接连3次发现了东亚军航母特混舰队，具体位置均在基拉基拉东北偏北90海里左右。
在此之前的7时15分，52特混舰队被敌侦察机发现，虽然值班战斗机进行了拦截，但仅仅是将敌机逐出了舰队上空。
第一波空袭，虽然有所损失，但据威斯特兰少将的通报，“对计划中空袭队的出击影响轻微”。
8时左右，52特混舰队再次被敌侦察机临空，但这一次没有通报是否击落了敌机。
第一攻击波出击
现在，该是迈出全盘计划中最关键一步的时候了。
弗莱彻很清楚，如果51特混舰队保持拂晓前后的阵位不变，此时此刻绝无可能对敌特混舰队发动空袭——彼此的距离将超过140海里，而舰载机群的正常作战半径不过100海里。
然而现实却是，在起飞第一批侦察机之后，51特混舰队立即取西北航向，于8时之前进入基拉基拉东南偏东20海里外的近海新阵位，虽然距离如此之近，但由于中间隔了一座山峦起伏的塔拉苏半岛，飞临基拉基拉上空的敌机想要发现半岛后面的51特混舰队还是很需要运气的。
如果昨天下午搭乘水上飞机前往52特混舰队的两组传令官没出什么意外的话，52特混舰队也应在6时15分之后向西北移动，8时之前进入基拉基拉东北偏东20海里、同时也是51特混舰队正北20海里外的新阵位。
把当前51特混舰队、52特混舰队、基拉基拉在地图上的位置以直线相连的话，便构成了一个匀称的等边三角形，而不是之前以基拉基拉为直角顶点、两条直边分别长30和40海里的直角三角形。
如此一来，敌特混舰队此时应位于52特混舰队北偏东不到80海里，而与51特混舰队之间的距离则不到100海里，正好处于舰载机群的攻击半径内。
时机刚刚好
第一波空袭队包括：从英国皇家海军“光辉”级舰队航母3号舰“荣耀”号上起飞的18架索普威思“骆驼”2F.1型舰载战斗机、15架索普威思T.1“杜鹃”MK3型舰载鱼雷轰炸机，以及从美国海军“巴拿马”号大型改装舰队航母上起飞的12架海军飞机工厂TS-1型舰载战斗机、15架“杜鹃”MK3型舰载鱼雷轰炸机。
计战斗机、鱼雷机各30架，总共60机。
虽然数量上稍逊于基拉基拉的第一波空袭队，但综合飞机性能和飞行员平均素质考量，实际战力却应该远在其之上。
现在是基拉基拉的岸基空袭队先一步出击，攻击距离又较51特混舰队为近，可以预见，51特混舰队的舰载空袭队将在岸基空袭队发起攻击后的一刻钟之后加入战斗。
届时，已经被岸基空袭队吸引开来、并且消耗了部分实力的敌值班战斗机队，对紧接着出现的舰载空袭队将无法予以有效拦截——无论如何拦截效率将大大降低。
两波攻击接踵而至，至少要令一艘航母失去战斗力，接下来如果对方还不肯放弃作战，51特混舰队与基地航空兵合力，也足以压制剩下的单独一艘航母。
计划总归是计划，在战斗真正开始之前，你不可能准确预测所有细节。
然而，若是如此精心策划，并且投入了全部本钱拼死一搏的作战，都不能制服那头18个月来东征西讨、纵横半个地球所向无敌的凶暴恶龙——甚至只是令其稍稍放缓前进的脚步，那么这场战争的未来，还真是无法想象……
机群渐渐消失在天际云端，弗莱彻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转身走向通往下层司令舰桥的旋梯口。
……
9时10分，协约军52特混舰队旗舰“田纳西”号舰桥。
“两点钟方向发现大机群”
传声管中的警报并没有令施罗德中将脸上闪现哪怕一丝惊恐，相反，看起来他好像如释重负——战争中等待结果往往要比面对现实更折磨人。
“来得还真快，先前还担心转移了阵位，他们会找不到我们，这下没什么好想的了——命令珍珠港号、马尼拉号，立即起飞全部甲板待命战斗机；命令全舰队，保持阵形，全力准备对空作战”
迅速下达命令的同时，施罗德也心中有数：
天亮之前，两艘改装航母上各搭载有24架S.E.5战斗机，6时第一批值班战斗机6架。
到第二批值班战斗机12架，并在飞行甲板上保留第一批共12架值班战斗机飞往基拉基拉着陆。
此外，基拉基拉航空基地于第一批12架配属52特混舰队的值班战斗机，7时20分进入阵位，此刻仍盘旋于舰队上空。
也就是说，当两艘改装航母的甲板待命战斗机起飞后，保护整个52特混舰队的值班战斗机总数将达到48架。
在战斗机组成的外层空中防线之后，一个巨大的多层轮形阵庞然展开，中间的核心是组成第52.6任务大队（支援队）的两艘珍珠港级邮轮改装航母，其外是组成第52.1任务大队（主力队）的八艘无畏型战列舰——包括施罗德所在的旗舰田纳西号，同级的加利福尼亚号，新墨西哥级的新墨西哥号、爱达荷号、密西西比号，以及珍珠港幸存的宾夕法尼亚号、内华达号、纽约号。
再往外是第52.3任务大队（后卫）的6艘万吨级大型巡洋舰，包括3艘孟菲斯级装甲巡洋舰（米苏拉号、查尔罗特号、西特里号）和3艘圣路易斯级大型防护巡洋舰（圣路易斯号、密尔沃基号、查里斯顿号）；第52.1任务大队直属巡洋舰中队的4艘切斯特级轻巡洋舰（塞勒姆号、布法罗号、威尔明顿号、纽黑文号）；以及第52.6任务大队直属巡洋舰中队的2艘切斯特级轻巡洋舰（伯明翰号、法戈号）。
构成第四和第五层的兵力包括：第52.4任务大队（右侧卫）旗舰特伦顿号和第52.5任务大队（左侧卫）旗舰蒙哥马利号这两艘奥马哈级轻巡洋舰，以及第5第5第第52.5任务大队的各12艘——总共36艘驱逐舰。
此外，在主轮形阵边缘5海里外，圆心十字轴延长线上各部署了第52.2任务大队的奥马哈级轻巡洋舰，分别是奥马哈号、底特律号、里士满号和费城号，每舰配属2艘驱逐舰，组成4个外围警戒群。
也就是说，52特混舰队部队全部兵力为2艘改装航母、8艘战列舰、6艘大型巡洋舰、12艘轻巡洋舰和44艘驱逐舰，这其中除了4艘轻巡洋舰和8艘驱逐舰外，绝大部分兵力构成于主轮形阵中。
离开本土远征南太平洋之前，舰队的大部分舰船都强化了防空火力的配置，通常来说，战列舰的防空配置是8到12座3英寸或4英寸口径的单管高射炮，10座以上1磅（37毫米）或2磅（40毫米）的单装和联装高射机关炮，16座以上点3英寸（7.62毫米）或点5英寸（12.7毫米）口径的单装和联装高射机枪。
大型巡洋舰的防空配置为6到8座中口径单管高射炮，6座以上高射机关炮和8座以上高射机枪；轻巡洋舰为2到4门单管高射炮，2到4座高射机关炮和4座以上高射机枪；驱逐舰为1门单管高射炮，1到2座高射机关炮和2到4座高射机枪。
加上两艘邮轮改装航母的单薄武装，主轮形阵在任意一舷上可集中的防空火力大致为：单管中口径高射炮约90座、单装和联装高射机关炮约100座，单装和联装高射机枪约160座。
“目测该机群总机数超过50架。”
“确认该机群为敌舰载机空袭队”
“敌空袭队全机向我左舷迂回”
“我左舷值班战斗机群开始迎战敌机，右舷值班战斗机群正在赶往预备拦截阵位……”
接踵而来的警报打断了施罗德的盘算，举起胸前挂着的望远镜，远方的白云下，空战刚刚打响，仿佛两群好斗的黄蜂猛然冲撞在一起，正发了狂地捉对厮杀，很快，燃烧的机体在碧空中斜拉而下的黑色轨迹不断出现、交织、淡化、重现……
“弗莱彻少校，你最好让我看到，你的所有推测都是对的，要不然，你就给我等着瞧——到时候我可不管你叔叔是谁”
……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六）
第二百零八章：所罗门跳棋（十六）
9时25分，“田纳西”号以南十余海里，霍晓翼上尉的“金雕”改一型舰上攻击机刚刚超越了一团棉花糖似的臃肿云朵，从双层机翼之间的支柱和钢丝之间俯瞰而下，葱绿的岛岸、米黄的沙滩与天蓝的海面，层次分明，清晰得过于耀眼。(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我耳朵里还有高射炮弹爆炸的声音。”
耳机里传来后座无线电员李国明中士的抱怨，霍晓翼当然没有理由要安慰他，不过心中还是略怀歉意：虽然10分钟前开足马力直接穿过那片骇人弹幕的举动只是有惊无险，但机翼上举目可及的几个弹孔已经足以给他警醒——这不好玩
“少罗嗦，把眼睛给我擦亮了，一条鱼都不许漏过去”
霍晓翼当然不是闲的没事去趟弹幕，按照预定计划，他的座机如果进入正在交战的空域就应该主动绕开，迂回一条大弧线之后再回到原来的直线侦察航路上。
然而就在起飞前两分钟，一名传令兵冒险爬上已经启动螺旋桨的飞机，塞给霍晓翼一张草草绘制的新航路图，外加一份舰长签字的手令。
新的航路图将侦察半径由150海里增加到200海里，单机侦察扇面由10度扩展为15度，而手令上的内容则是：须严格按照航路图飞行，无论何种情况皆不得迂回绕行。
临时扩增侦察半径与侦察扇面的话，一旦母舰为了规避敌袭而背离侦察方向远去，侦察机将面临油料耗尽迫降大海的危险。
若是遇到交战也不得迂回，那就只好硬着头皮穿过战区，承受对方战斗机的狙击与防空火力的洗礼。
命令就是命令，丝毫不容商榷。
在第二攻击波起飞之后，眼看空袭队渐渐远离自己的航路，霍晓翼本以为自己的座机可以免于穿过战场，早早就松了口气。
没想到就在第二攻击波与情报中那支庞大的特混舰队同时出现，顿时火网交织弹幕重重，霍晓翼为了执行保持航线的命令，只得直接从敌舰队上空全速飞过，虽然身边爆烟绽放弹片横飞，终于还是有惊无险顺利脱身，来到这片令人眼前清亮的美丽海域。
“还记得孟加拉湾吗？”
耳机里冷不防又冒出李国明的唠叨。
“恩，孟加拉湾，又怎样？”
霍晓翼反应冷淡，似乎并不愿意提及往事。
“我们首先发现了敌主力。”
李国明显然没能体会到长官的心情，自顾感慨不已。
“那是在锡兰附近，还没到决战的时候。真正决战的那天，我们什么都没找到。”
“不管怎么说，长官还是因为这个得到了嘉奖啊。”
“别提了，小岳白死了，要不是那天我x得太近……”
“长官，小岳没有白死——两点钟下方有航迹”
霍晓翼登时精神一振，顺着李国明的指示瞭望下去，十多条雪白的航迹迤逦在平静的淡蓝色海面上，不用望远镜也清楚可见。
“小李子，识别舰型”
“是，稍等……英军光辉级舰队航母1艘，无资料新型航母1艘，英军C级轻巡4艘，驱逐舰12艘……”
“马上拍电报，现在的位置是？”
陈同明毫无迟疑：“基拉基拉方位60度，15海里。”
霍晓翼没有多想，麻利地下令：“先拍紧急电文：1号目标以南发现新特混舰队，航母2艘、轻巡4艘，快点”
“正在拍……长官，我们还要按航路图走吗？”
“傻蛋，去他X的航路图，当然是靠近过去跟踪到底了”
……
9时30分，基拉基拉航空基地，凄厉的防空警报响彻各条跑道，西北方的天空中，二十多架四引擎的华军重型轰炸机正轰隆隆地飞过威斯特兰与米切尔的头顶。
眨眼间，数百枚黝黑的炸弹从天而降，在距离地面数公尺的半空中如节日焰火般华丽绽放，成千上万的燃烧霰弹朝四面八方高速**，一时间，方圆好几英里的基地区域看起来仿佛都陷入了无边的火海中。
然而当威斯特兰与米切尔钻出1号塔台下方的防空洞时，却不约而同地长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们早来一刻钟，第二攻击波就全完了。”
米切尔捂着鼻子感叹道，周围全是植物被烧灼后散发的青焦味，跑道另一头，几股浓黑的烟柱正滚滚冲天，还好头顶这座被沙袋和空油桶加强的塔台没有明显的损伤，看起来还可以正常使用。
“如果他们早来一刻钟，会首先撞上第二攻击波的护航战斗机群，那可是22架战斗机——刚才正是基地空防最薄弱的时候，我们头上只有15架值班战斗机。”
威斯特兰轻轻弹去肩上的灰土，对刚刚躲过的危机却不似米切尔那般在意。
“就算是那样，我们也无法保证可以拦下全部敌机。退一步说，即便是轰炸造成的损失不足以影响空袭任务继续进行，护航战斗机群的实际作战能力也会在空战中大大削弱，很可能无法有效掩护第二攻击波的鱼雷机群突破敌战斗机防卫圈。”
米切尔还是心有余悸。
第一攻击波起飞4第二攻击波开始起飞，包括战斗机22架、单发鱼雷轰炸机27架、双发中型轰炸机14架，共63架，攻击目标仍是东北偏北方向上，那支已经被确认了好几次位置的敌军航母特混舰队。
“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抛出了所有赌注，现在只能耐心等待轮盘停止转动，在此之前——也许我们还可以喝上一杯？”
威斯特兰摊手一笑，还是没能让米切尔稍感轻松。
“抱歉，看来我必须等到轮盘真正停转的时候，才能决定要不要接受你的邀请。”
米切尔耸耸肩，正要登上塔台往四周看看，恰好一名坚守岗位的年轻塔台观察员跳下长长的钢制竖梯，还没站稳就先朝威斯特兰敬了个礼。
“1号观察哨报告，第二次空袭中，观察到我军值班战斗机和防空炮火共击落敌轰炸机5架，同时我军值班战斗机当场损失3架……”
威斯特兰点点头，赞许地回了个礼：“你的勇敢令人敬佩，我的孩子，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皇家海军见习准尉，路易斯?蒙巴顿，今年十六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