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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兰之剑     铁血帝国txt下载     铁血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五章 蓄势(三)

    19o8年1o月3o日,埃塞东南要隘德格赫布尔。

    包括最精锐禁卫军在内的埃塞军主力与意军厄利特里亚军团的鏖战已经进行了三天两夜,埃塞军没能如预想的那般一举击溃意军,意军虽然损失惨重,却得到及时增援,守住了地势上有利于防御的一大片丘陵阵地。

    吃过晚饭后,身上还带着硝烟味道的中国顾问团主要成员集中在团长文宇的房间。稍微精明点的人都会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外面布满顾问团自己的警卫,且不允许任何埃塞人接近。

    煤油灯的暗红灯光在泥抹的墙上凝固了一圈人影,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羊肉腥味与甜酒味。祖国离他们太远,死亡离他们太近,但还没有人怀疑自己是在为祖国而战。

    文宇盘腿坐在床边,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洗不去疲惫与焦虑的脸,开门见山道:“根据这两天审问意军俘虏获得的情报,确认意军厄利特里亚军团战斗序列中又新增了一个第十步兵师,一个独立混成旅和一个3ooo人的殖民地团。”

    “怪不得打得那么吃力……这样一来我方原先那点微弱的兵力优势也不存在了,这几天禁卫军的损失不小啊,一些贵族也开始动摇了。”配属在埃军禁卫第一旅参战的顾问团副团长银天叹道。

    “请听我说下去。”文宇表情严峻,众人似乎觉悟到了什么,顿时一片肃然。

    “上述的情况之外,国内也传来情报,法军一个步兵师、两个殖民旅约二万五千人已在吉布提集结完毕,英军也已在英属索马里西部集结了约一万五千人的混合部队,近日内将联合向埃境内进军。”

    众人面面相觑,说震惊,其实也早在预料之中;说无所谓,在这关键时刻如果被英法从背后砍上一刀,全面集结于东南前线的埃军主力就危险了,甚至可以说败局已定!

    “国内给顾问团的指令是……”文宇故意顿了一下,脸色有些青。

    “全力抗击英法意,不惜牺牲,以使德国获得最大利益,至少务必令德军先入埃都。”

    除了李瑞石之外,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什么……难道我们在这里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德国佬……”顾问团中最年轻的见习情报官古道少尉情绪激动地捶着地。

    “我们在这里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利益。”李瑞石冷冷道。“为了帝国的未来大业,牺牲一个三流小国算什么,理想主义的论调在利益面前是无意义的,既然是棋子,就得本分地完成棋子的任务。”

    “但是为什么要让德国人获得最大利益……”古道还是没转过弯来。

    “棋子需要知道棋手的真实想法吗?真正的棋手,不会只专注于眼前的棋局,脑子里一定有之后好几步的计划吧,这样的计划能随便告人吗?”

    众人无话可说了,本来这就是上峰的死命令,没有讨论的余地,加上李瑞石两句话就把别人刚刚开始膨胀的理想主义泡沫打了个粉碎,还有什么好说的?

    “团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副团长银天立即转入了现实问题。

    文宇按着大腿,咬咬牙:“我知道大家可能良心上过不去,觉得我们如此光明正大地来援助人家,最后却反倒要暗中出卖人家,未免太过卑鄙……”

    “团长,我不这么认为。”李瑞石举手道,“埃塞去打德军是抗战,去打英法意也是抗战,何况先灭意军再打德军也是埃塞皇帝自己的决定,我们只要不把英法即将参战的情报透露给埃方就可以了,剩下的由埃塞人自己判断。没什么良心不良心的,我们援助埃塞当然有我们的目的,乐施好善这种事放在国与国之间是行不通的!”

    银天也来助阵:“瑞石说得对,我们效忠的是中华帝国与天朝天子,一切要从帝国的利益出。没错,埃塞是个千年古国,孟尼利克是个好君主,但埃塞非我祖国,孟尼利克非我皇上,我们必须毫不迟疑地执行来自祖国的命令!”

    文宇点点头:“你们有这种认识就好,我的意思是,要切实执行国内的命令,光是把英法即将参战的情报按下是不够的,埃塞方面应该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我们要挥各自的影响力,尽可能把埃军主力拖在德雷达瓦到德格赫布尔一线,使之无法回援都,给德国抢先攻入亚的斯亚贝巴创造机会。”

    “如果孟尼利克下定决心要回援都呢?”李修平问。

    相对两个月前,李修平额上已经多了条清晰的伤痕,这是在那次导致埃塞第二军团大败的瓦塞谷战役中留下的,那次战役可以说是整个战争的转折点,从此埃军由主动转入被动,不得不冒着失去都的危险将全部主力投入与东南方面意军的决战。

    “大家尽力吧,能拖一天算一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德军先放入埃都,诸位,帝国与皇上期待着我们完成任务!”

    文宇再一次搬出了帝国和皇帝来鼓舞人心,看来效果还不错,众人一起立正敬礼。

    “也请诸位严加保密,事关顾问团全体的安危,你们当中任何人一时的头脑热都会害了这里的所有同胞,明白了吗!”

    这最后的嘱咐显然很容易被理解,这里应该没有人会为了一群外国人的前途命运而害死自己朝夕与共的战友与同胞。

    三天后,即11月2日,英军一万二千人由迪仑少将率领,从英属索马里攻入埃塞东部边境城镇托格瓦贾莱,随即直扑位于德格赫布尔大后方的吉吉加、哈勒尔。同日,法军两万人由法拉尔提中将指挥,从法属殖民地吉布提攻入埃塞东部边境,沿未完成的吉亚(吉布提-亚的斯亚贝巴)铁路向德格赫布尔埃军主力的后方补给中心德雷达瓦攻击前进。

    此时,德格赫布尔的埃军主力经过近一星期的血战,未能将当面已经得到加强和补充的意军击败,部队疲惫不堪,弹药开始缺乏,贵族军官们的战斗意志也开始动摇,孟尼利克皇帝被迫下令停止进攻,各部原地休整。

    黄炎率领的埃塞皇家航空队虽然在最近几次空战中又迫降敌机1架,击落敌机2架,击伤飞机、飞艇若干,但在战斗和事故中又损失了3架宝贵的飞机,加上飞机零件和油料的缺乏,到1o月底,整个飞行队仅剩下4架飞机可以升空。意军航空浮空部队凭借数量优势逐渐掌握了战场的制空权,只要天气允许,就派出飞艇和飞机轮番侦炸德格赫布尔、哈勒尔、德雷达瓦等要地。

    11月4日,埃军大本营所在德格赫布尔又遭到了轰炸,炸弹命中了大本营驻扎的德格赫布尔东正教堂,屋顶被炸穿,神圣的十字架落在祭坛上,断成四截。

    “这预示着我的国家将被那四个强盗吞噬吗?”孟尼利克皇帝从教堂的地窖口探出他高贵的头,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

    “陛下,我们还有机会。”正在等待机会的文宇趁机进言。

    “朋友,你们还打算跟我站在一起吗?”老皇帝面露哀伤。

    文宇尽量自然地点头:“是的,我们奉命继续帮助您和您的国家,请相信我,我们还有机会。”

    “我的朋友,你知道,经过那一个星期的血战,我们什么都没得到,我们也许杀死了五千到一万个意大利人和索马里人,但我们无法取得决定胜利。意大利人得到了增援,他们的兵力和火力都过了我们,他们还占据了有利的阵地。我们的包围,我们的歼灭——全都失败了!第一军团还剩多少人?禁卫军,看看我的禁卫军,损失惨不忍睹……”

    如果连皇帝都动摇了,这场战争……

    文宇不愿意多想,此时此刻,他必须不带一丝感情地执行国内的指令,把这个可怜的、注定失败的皇帝和他的国家引向某些人想看到的结局。

    是的,失败已经注定,但失败的结局可以有很多种……老皇帝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领受我们如此之多的援助,为我们稍微利用一下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消灭负罪感的同时,文宇把真诚的面具调整到最佳位置:“陛下,再对意军起一次最后的总攻吧。”

    “什么?还要起总攻?英法已经在抄我们的后路了!德军已经逼近我的都了!”孟尼利克皇帝疑惑地皱起眉。

    “东部方面有军事大臣阁下指挥的十余万各路私兵,应该可以拖上好几天,我们就利用这个时间差,先将当面意军一举摧毁或重创,使之无法对我构成有力威胁,再急行军返回德雷达瓦-哈勒尔一线,与英法决战。都方面,陛下已经命阿鲁拉率两个正规旅和十余万民兵进行防御,加上德军进攻方向上地形崎岖,易守难攻,补给困难,进展不会太快。”

    看到孟尼利克还在犹豫,文宇又加重了口气:“如果现在就从德格赫布尔后撤,尚有战斗力意军就会毫不犹豫地反扑过来,我们将陷入英法意三路大军的包围之中,即便侥幸挣脱了包围撤回都,在那里我们又将陷入四国联军的总包围!陛下,只有将敌人各个击破才是我们胜利的惟一途径!”

    皇帝捻着胡须,紧着眉头,叹了口气:“我要跟我的将军们再商量商量。”

第一百五十五章 蓄势(四)

    开宏四年(西元19o8年)十一月五日,中南海别院,新华宫金碧辉煌的西洋式大厅内,满聚着身着华贵服饰的老少男女。

    他们三两成群,托着酒杯,摇着洋绒折扇,戴着貌似高贵的面具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等待主角的出场。

    喧闹在一瞬间凝固。

    大厅正面斜拉的帷幕后面,正灿然开放一朵娇嫩欲滴的花朵。

    月兰公主殿下,今日刚满十七岁的少女,此时此刻,初显成熟而苗条均匀的身段上套着柔亮的白绸长裙——从裙角向上生长出一条条深绿的藤蔓,嫩绿的藤叶映衬着紫红花瓣鹅黄花蕊,以及那一粒粒含羞欲放的青紫色花苞。藤蔓的顶端生长到少女的纤腰为止,白绸的衣裙从腰部开始收紧,直到刺有两朵热烈绽放的鲜艳紫花的前胸部分以下,是一段无修饰的单色领域。

    前胸以下束着一条刺有洁白的九瓣月兰花的浅粉红色丝纱绣带,绣带在左胸下打成一个双环的结,结以下的部分叉成两条,随着少女步伐的移动而轻轻飘荡,在静止时底端刚好触地。

    当少女款步走近众人,薄施了细粉但未加胭脂的脸上那微微透出的纯自然红润颜色把目光进一步浓缩了过来,稍微抿了红纸的小嘴虽然未到鲜红似火的程度,却是清润鲜活,娇嫩可人。柔顺如丝的长在耳边各用粉红丝绸缝缀紫宝石的卡结成一束,搭落到腰上,后面的长则自然地披散开,在少女前行时如波浪般前后晃动。

    下面已经有数不清的年轻公子哥进入了飘飘然的非现实状态。

    少女的手挽在她双胞胎哥哥——武睿亲王刘平殿下——的臂弯中,如果说少女是开放在月亮上的如馨如兰的花朵,那么少年武睿亲王就是一柄华丽而英气逼人的宝剑——保护花朵的宝剑。

    笔挺的黑色禁卫军尉官制服与醒目的红地军校生肩章,白金的龙徽领花,高高的缀羽船形帽,佩在胸前的金色穗带与红地银边绶带,都令刘平那阳光美少年的形象更具视觉冲击力,底下已经有无数白日梦的大家小姐下意识地伸手遮住烫红的脸蛋。

    “皇帝陛下、皇后娘娘驾到。”司仪官在扩音器里恭敬地宣布。

    继公主亲王之后,苍老却依然威严的皇帝与风韵犹存的皇后携手从帷幕后面走出,现场成千男女顿时齐刷刷地单膝半跪或屈膝低腰向其行礼,“吾皇万岁”、“皇后千岁”的呼声响彻了大厅。

    “皇储殿下,武和亲王殿下驾到。”

    司仪官拉长了调子的宣布声中,身着白色洋裙的美女皇储刘千桦与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十五岁少年亲王刘凡紧随皇帝夫妇相继出现在大家面前,当今刘氏皇朝的全部皇室成员至此就全部到场了——怎么看都是人丁单薄得过分的皇室。

    不用说,今天正是月兰公主与武睿亲王共同的生日,新华宫的这场奢华宴会就是为这一对花与剑的双胞胎兄妹而存在的。

    今夜受邀到场者自然也尽是尊贵之人,年长者无人不带爵、无人不佩勋,年轻者一看就是有教养的高贵公子、小姐——新皇朝的支柱权贵及其子女几乎都在这里了。

    “今天,很高兴诸位客人来到这里,参加朕这一对爱子爱女的生日宴会,朕衷心希望,每一位客人都能渡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刘云对着麦克风简单地宣读了开场白,随即从侍从官手中取过一个锦盒,亲手捧到月兰公主刘玉春面前。

    “玉春,父皇祝你生日快乐——今天你真漂亮。”

    “谢谢父皇。”公主接过礼物时的微笑顿时引更多纯情小男生的飘然升仙与更多色狼众的色相毕露。

    玉春满怀期待地当场打开礼盒,红绸布上托着一把明晃晃的金钥匙。

    “这是别院新落成的广玉宫的钥匙,从今以后,广玉宫就是你的了。”不用说,这时候刘云的脸上溢满的父亲的自豪,就算是火星撞地球也无法磨灭。

    “谢谢父皇!”兴奋的小公主不管三七二十一,搂住父皇的脖子亲了一口——在上千位风度翩翩的客人面前。

    “你呀……都到嫁人的年纪了,还没长大……”刘云笑着在女儿鼻子上捏了一下,天伦之乐,不就是这样吗?夫复何求?

    与此同时,下面宾客的窃窃私语也如涟漪般一**地在大厅内悄悄回荡。

    “这么说来,果然是选妃选婿大会?”

    “那还用说,宫里的杨女官亲口跟我说的,准保没错。”

    “皇储殿下的婚事不是还没解决吗?”

    “听说皇储殿下立志要做中国的伊丽纱白女王,说什么要嫁就嫁给帝国,皇上大概也对她的婚事不抱希望了吧,这样一来皇室的血脉延续就只好指望后面三位年轻的皇子公主了。”

    “看看武睿亲王殿下,那个模样,那个气质,难道不是更适合做皇储?有长男而不立太子,非要立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大公主,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

    说这话的那位尖瘦中年男爵随即转过身去嘱咐一位年轻的海军中尉:“兆铭啊,舞会的时候你可要努力了。”

    佩着御赐海军军官短剑的那位英俊海军中尉含笑道:“兄长说笑了……”

    旁边顿时闪来无数年轻男性嫉妒、怨恨、狠的目光——这个小中尉帅得也太过分了!以争当乘龙快婿为目标的作战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弥漫起淡淡的、功利性的火药味……

    台上的仪式还在进行,皇帝赐给武睿亲王的生日礼物,是一柄镶有翡翠皇室徽章的华丽佩剑,接着,皇后娘娘、皇储殿下与武和亲王殿下也当庭赠送了礼物,皇室一家完美地表演着和睦亲爱为主题的剧目。

    大厅中央已经摆起了一座缀满奶油、冰淇淋与各色水果的七层蛋糕,最高一层蹲着一对活灵活现的白兔——正是两位小寿星的属相。

    “请亲王、公主殿下点蜡烛。”

    吸引着无数艳羡、爱慕目光的王子公主一起来到蛋糕前,握着同一根火杆,点燃了白兔头顶的引线,顿时闪起一阵绚丽的七彩焰火,与此同时,漫天缤纷的玫瑰花瓣从天花板上飘然落下,华丽的童话,浪漫的夜,适合蠢蠢欲动的爱意从矜持的高雅外壳中破茧而出。

    焰火闪尽,飞花舞休,司仪官宣布了下一项程序:“请亲王、公主殿下接见外国贵宾。”

    接见的第一位贵宾是盟国日本的嘉仁皇太子,这位明治天皇的第三位皇子虽然自幼多病,甚至患过严重的脑膜炎,但由于其他四位皇子全部夭折,皇储的位子无可奈何地落在了他头上。

    今年二十九岁的嘉仁皇太子疯狂地崇拜西方尤其是德国,不但留着德皇威廉式的牛角胡子——上面涂满油光闪闪的凡士林,还穿着威廉皇帝赠送给他的德国骑兵制服、头戴德国膘骑兵的缀羽军帽,据说经常以这样的打扮骑着从德国进口的高头大马在东京皇宫内横冲直撞。

    “恭祝亲王、公主殿下生日快乐,有机会的话,希望两位尊贵的殿下来日本做客。”嘉仁皇太子以惊人流利的汉语说出了以上祝辞,虽然皇太子本人崇拜西方,但在明治天皇的严厉教导与日本国内汉文化复兴的总趋势下,对汉学、汉语还是有不浅的造诣。

    “非常感谢,有机会的话一定去。”刘平开朗地微笑。

    “听说日本有非常美丽的风景,真想去看看。”玉春可爱地眨眼。

    呈上的礼物包括送给武睿亲王的日本刀和送给月兰公主的日本传统宫廷唐服,以及嘉仁皇太子亲笔撰写的两汉诗——锲刻在白金片制成的日式折扇上。

    接着会见的贵宾是暹罗王子普拉恩*乔殿下与蒙*乔殿下,前者名叫帕塔纳蒂特,是当今暹罗国王拉玛五世之子,后者名叫克利萨达,乃已故老国王拉玛四世之孙,也就是普拉恩*乔殿下的堂弟。

    两人的年纪同为十六岁,去年起进入帝国贵族子弟云集的龙云学院初中部就读,正好与武和亲王刘凡同班,三人很快成为要好的朋友,两位王子也自然而然成了皇宫的常客,皇室一家对他们都颇有好感。

    “好久不见,近来好吗?”

    既然是熟人,也不需要太过程序性的祝辞,刘平抱着这样的想法先问候了两位王子。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亲王殿下,公主殿下,生日快乐。”普拉恩*乔殿下的汉语带着浓重的京味。

    “很高兴你们能来……克利,你的戒指呢?你不是一直戴着那个很特别的翡翠戒指吗?”玉春叫着克利萨达王子的昵称。

    “前两天不见了,还没找到。”克利萨达王子面露愁容,原来他早已跟普拉恩*乔殿下的妹妹定下了婚约,一待留学完毕就回国成婚,玉春说的那个戒指正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克利,一定会找到的,换换心情,改天去帝国剧场看戏吧,你不是一直想看看京剧是怎么样的吗?怎么样,乔*披也会一起去吧。”玉春又叫起了普拉达*乔殿下的昵称。

    在克利萨达王子看来,此时的月兰公主殿下简直就是无上光明某某大菩萨的化身。

    两位王子呈上的礼物包括翡翠和黄金佛像、装饰华丽的匕、镶嵌贵重宝石的戒指和项链,以及金箔制成的汉梵双文佛经。

第一百五十五章 蓄势(五)

    贵宾中还包括几位与皇室私交不浅的欧美外交使节及其子女,其中不乏年轻帅气的金小伙子与优雅迷人的蓝眼睛大姑娘,不过与刘平、玉春地位相当的皇族倒是一个都没有。

    英国大使代表英王赠给武睿亲王的礼物是一对镀金左轮手枪和一只长达两公尺的“无畏”号战列舰全金属模型;赠给月兰公主的礼物是一架装饰着黄金玫瑰花纹的钢琴和一台外形为伦敦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漂亮座钟。

    美、法、比等国大使也各自献上了礼物,并向亲王公主殿下介绍了其子女,不过也仅仅是进行了程序性的对话——不是谁都可以像两位暹罗王子那样与亲王公主朋友般亲切地对话。

    外国贵宾之后,接着要会见的是受到邀请的诸内外藩属王公贵族。

    先是专程前来觐见宗主国大皇帝的朝鲜王世子李坧,现年三十四岁的李坧王世子穿着中国禁卫军样式的黑色军服,披着银边红绶带,衣服和绶带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勋章,不过这一副耀眼的装束显然无法掩饰其苍白病态的脸色与瘦弱单薄的身形。

    按照《藩属觐见定则》,王世子与亲王平级,不必向对方下跪,不过李坧还是以外藩使者应有的恭敬,向两位殿下献上了祝辞与礼物。

    礼物包括朝鲜刀、高丽参、为两位殿下量身制作的朝鲜传统皇室服装、写有朝鲜皇帝手书汉诗的银箔折扇等。

    其次是正在大连海军学院学习的琉球王世子尚昌,二十岁的他拥有强健的身体与热情洋溢的朝气,微笑时露出洁白整齐的漂亮牙齿。穿着一身合体的白色海军制服,披着蓝边红绶带,左胸前挂着中国皇帝颁赐的几枚小勋章,他就像琉球早晨的清新海风,吹拂过这听不到海风的宫殿,所到之处一片清爽怡然。

    “是玉春喜欢的类型。”千桦对刘云耳语道。

    “有空还是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你妹妹的事,不着急。”

    “父皇……我有中意的了。”千桦张开了恶魔的翅膀。

    刘云一惊:“谁?哪家的混小子?我怎么不知道?”

    “住在地球村亚细亚街东区一号,姓中,名华,字帝国。”

    “少贫嘴,明年再不决定,我就要行使父皇的权力了。”

    “父皇……缘分的事情,很难说的,您就让我自己做主吧……爸,一开始我们就说好的,不可以反悔。”千桦搬出了当年的约定作为宇宙无敌火星都撞不破的盾牌。

    刘云只能摇头叹气——这个女儿,随便她了。

    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阳光清风美少年——琉球世子尚昌退下后,特意从西藏来京觐见皇帝的十三世**喇嘛向两位殿下献上了金佛像、玉念珠、银箔佛经、蜜枣等礼物,这位现年三十三岁,身披御赐黄袈裟、头戴尖顶黄缎僧帽的藏传佛教格鲁派最高领袖,一举一动都与这西洋式的生日宴会格格不入,待会儿大概也只有坐在一边吃斋饭的份。跳舞?这里恐怕没有人会期待这位德高望众的宗教领袖搂着某位坦胸露背束着小蛮腰的洋装美女旋转、扭动……

    老和尚之后,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禁卫膘骑兵军官,手捧缀羽的高军帽,斜披着表示亲王身份的红绶带——什么,亲王?没错,来者正是内蒙古札萨克搏多勒噶台亲王,名叫阿穆尔灵圭,乃清末显赫一时的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之曾孙,现年二十二岁,去年从保定6军学院毕业后进入禁卫膘骑第一团服役,担负皇室出行的护卫任务,常在皇帝一家前面露脸,也曾获邀出席过皇室的小型宴会。

    “这个也不错。”皇后举着望远镜喃喃道。

    “有必要用望远镜吗?”刘云苦笑不得。

    “关系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是看清楚点比较好,我就怕女儿看不仔细……”

    刘云无语。

    跟着又是好几位蒙古王公、活佛,进献的礼物无外乎佛像、念珠、匕、腰刀、饰、兽皮之类,由于中央对蒙古的政策以稳定为第一原则,前朝的蒙古封建王公大多予以保留,其中亲王、郡王就不下二十位,与此对应的,整个刘氏皇族仅有区区两位亲王。

    刘云登基后,中央每年给蒙古各王公、活佛的俸金不下3oo万元,其他例行实物赏赐则不计其数,远比前朝丰厚。代价则是各自领地的训政化,即中央将王公活佛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变更为牧民的集体所有制,各领地重组为府县或特别自治区,由中央训政机关派员前往组织“训练宪政”,以使整个蒙古地区的政治体制与内地同轨化。

    不过到此时为止,也仅有三分之一的蒙古王公领地实现了训政化,像刚才那位草原硬汉形象的阿穆尔灵圭,不但有尊贵的亲王之位,也依然是科尔沁左翼后旗地方拥有生杀大权的封建领主。

    最后是受邀出席的侯爵以上元老重臣,以各自的子女为代表,前往进献礼物,至于侯爵以下封爵的礼物则只能由宫内厅官员代为转递。

    生日晚会,择偶大会,外交手段,藩属效忠仪式,政治聚会……

    这天晚上,内外一如华丽着的新华宫内,惟一缺少的,是单纯。

    “大家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啊……看看,这个漂亮小伙子,不就是三十年前的杨正金嘛……”刘云受到皇后的污染,也拿起了个女士用的袖珍望远镜放在眼前。

    “这个,小钟夏火,那身板,那模样,那走路的样子,跟他爹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这眼睛大大的小妮子是王直家的吧,不错,不错,应该配得上我家平儿……”

    “那个辫子长长的小姑娘漂亮吧,猜猜是谁家的?猜不出吧?内阁第一美男大臣马丰家的,可惜年纪小了点,不过等几年应该不要紧……”

    两手空空的千桦耐心地忍受着父皇的无尽赞叹,直到最后一位重臣的子女献完礼物,才小心开口道:“父皇,我看您根本是打算在集团重臣的子女里面挑吧。”

    “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老战友,结成亲家的话不是更能增进关系?”刘云还处于无法遏止的兴奋当中。

    “但是难道不应该尊重平儿他们的想法?他们现在还小,等他们到了懂事的年纪,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对象是平民应该也无所谓吧。”

    刘云拿开了望远镜,面色严峻:“千千,虽然他们是你的弟妹,但他们成长的环境跟你完全不同,不能照搬那个时空的观念来对待他们。如今皇室根基浅薄,在婚姻方面绝不能草率行事,为了整个帝国体制的稳定,肩负重大责任的他们要多为皇室和帝国着想,这也是他们长期以来所受的教育一再强调的。”

    “可是父皇……”

    “我没有说一定要逼他们跟不喜欢的人结婚,我只是给他们限定了一个选择范围,难道这么大的范围里都找不到可以接受的人吗?我也是在为他们的幸福着想,长远看来,门当户对的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

    年轻时追求自由浪漫,为人父母时却抱持完全相反的观念,人类就是这样一种有趣的生物。

    晚会的主题是西洋舞会,重臣的祝贺完毕后,过一百名乐手组成的御乐坊(皇家乐队)便演奏起了欧6最近流行的舞曲,按照西洋舞会的规矩,要由男士向女士邀舞,女士只能乖乖地等人来邀。

    以乘龙快婿或御凤王妃为目标的年轻男女们都期待着能与今天晚会的两位主角之一共舞一曲,这也许是当中许多人实现梦想的惟一机会,然而小伙子们蠢蠢欲动却又踌躇不前——在济济一堂的中外嘉宾贵客面被拒绝实在太丢面子了,大姑娘们则翘以待却只恨无法自主。

    就在犹豫不决的少年公子们呆在那里坐等机会流逝的同时,刘平、玉春兄妹俩已经携手入场,带头跳起了第一曲。

    花与剑,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组合,他们是容貌、气质、性情各方面最搭配的一对,而他们从彼此身上反射的美丽光辉足以令最勇敢的少男少女望而却步。

    “真正配得上月兰公主的,必须是不亚于武睿亲王殿下的男子吧,这样的人哪里找啊。”

    “一样的,能配得上武睿亲王的小姐,绝不可以比月兰公主差,可是就算搜遍整个地球也不会有的吧。”

    “xx姐,不用再想了,我们这样的是绝对不可能的……”

    “xx兄,我放弃了,你怎么打算?”

    公子小姐们议论纷纷,舞会前还沸腾燃烧的斗志此时就像皮球泄气般消散得无影无踪,面对现实打起白旗的公子们立即转移目标,纷纷盯住各自最中意的小姐起进攻,当场放弃梦想的小姐们也洗亮了眼睛,随时准备以格式化的微笑挥舞“好”与“对不起”之类的心情武器。

    年轻人跳着舞,老头子们扎着堆聊天,皇帝刘云身边更是走马灯似地来了一拨又一拨达官贵人。在第一舞曲快要结束的时候,刘云身边聚拢的是几位被称为“财阀”的巨富:位于帝国十大巨富之的张氏工商帝国第二代掌门人、已故工商大臣张謇男爵之子张孝若男爵,位居帝国十大巨富第二位的祝氏财团总裁祝大椿男爵,位居巨富榜第三位的黄氏财团第二代掌门、已故众院议长黄林宏之子黄鸿男爵,第四位的金融地产大王、美国哈佛大学名誉博士卢住元男爵,以及十大巨富中与政界关系最为紧密的通孚丰集团总裁孙多森子爵。

    礼仪性的废话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刘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直入主题。

    “诸位,政府这些年要大兴重工,普及教育,你们支持不支持啊?”

    “支持,举双手支持啊。”五大财阀当中人望最高的祝大椿子爵点着拐杖忙不迭地应道。

    孙多森子爵也立即做正气凛然状:“兴工建学,百年大计,利国利民,不支持岂不是卖国?不但要举双手支持,还要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才行。”

    剩下的财阀也唯唯称是,当着皇上的面,免不了坚决表态一番——俺们要坚定不移地跟着红旗走。

    “支持就好,支持就好。希望你们多向重工方面投资嘛,政府的优惠政策,你们也看得到的吧,当今世界,富国强兵的关键产业,无非钢铁、煤炭、机器、铁道、轮船、汽车之类,也都是可以给诸位大展鸿图的。利国利民利己,何乐而不为?你们资产雄厚,可以办大事,办大厂,办社会,更多更快地创造财富,更多更好地回馈社会,国富民丰则国泰民安,朕对你们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圣谕一出,众财阀无不感激涕零——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纷纷表态要谨记圣谕遵旨实行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还有,诸位捐资建学、救济孤寡、赈灾支军的大义之举,朕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头的,希望诸位继续扬中华优良传统,为国为民做更大贡献,诸位的事迹必将永载青史,传享后世。”

    众财阀又忙不迭地谢恩,他们胸前挂得满满的各色勋章、奖章昭显着各自对帝国的贡献,就算皇帝不说,别人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

    刘云趁势再进:“前日总理跟朕提到,诸位的财团可以跟各大学各研究所结成产学联合,你们大力赞助学术科研团体,学术科研团体为你们提供最新最尖最实用之技术,互相扶助,相得益彰,你们说可好?”

    “这当然好,这当然好……”

    众财阀当然只剩下叫好的立场。

    “还有,诸位要投资造船的话,海军不是有助造金吗?虽然要根据海军要求设计,战时也会优先征用,但帝国岂会天天年年打仗?诸位还应多为国家着想才是。”

    皮鞭抽了下来,众财阀唯唯诺诺,无不对天誓自己忠心可鉴,早已定有大规模接收助造金的计划、近日必将向海军申请云云。

    刘云心想:“海军助造金每年都只能出指定拨款的一小半,不抽你们这些掌控帝国海运业的寡头还能抽谁?下次再耍赖皮,我可真要拿皮鞭抽你们了。”

    刚刚驯服了一干大尾巴财阀,皇后突然钻进了人圈里,附在刘云耳边轻声道:“陛下,玉春正在跟一个海军小伙子跳舞。”

第一百五十五章 蓄势(六)

    刘云跟皇后到舞场边一看,果然,宽阔的舞池中央,一位披挂海军校尉典礼服的级无敌美型男正搂着刘家的宝贝小公主翩翩起舞,那模样,那气质,那优雅迷人的微笑,完全不输给已经令无数贵公子不战而降的武睿亲王殿下。

    “叫典礼官过来。”刘云吩咐随从,他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既有勇气上前邀舞又没有被女儿拒绝的幸运儿。

    四年前还是帝都宪兵司令的皇室典礼官章渝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大礼服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皇上有何吩咐?”

    刘云冷笑道:“又在收人红包了吧,接着要给朕引见谁啊?”

    章渝冷汗直冒:“皇上英明,臣,臣正要给陛下引见广东名流汪兆墉男爵。”

    “这样子太难看了,不成体统,你是不是想回宪兵队,给你的部下们扫厕所啊。”

    “皇上教训的是,教训的是,臣有罪,臣该死……”

    刘云向舞场里努了努嘴:“且饶你这次,你来看看,那个跟公主跳舞的小白脸,是谁家的公子?”

    章渝眯着眼一看:“皇上,这正是刚才提到的汪兆墉男爵的弟弟,名叫汪兆铭,今年二十五岁,三年前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大连海校毕业,拿到了皇上御赐的短剑,现在海军部任职。”

    “朕怎么没印象?”

    “那次您龙体欠安,是由臣代为颁赐的。”

    刘云不快地点点头:“下去吧,那个汪兆墉就不必带来了。”

    章渝遵旨而去,刘云又命人召来国防大臣兼总参谋长刘百良上将,劈头就问:“汪兆铭知道吗?”

    “知道,汪精卫嘛。”刘百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刘云指指舞场:“现在他就在这里,在跟朕的宝贝公主跳舞哪,民国第一美男子,果然并非虚名啊。”

    “皇上的意思是……”

    “调他去塔里木水师行不行?”

    “皇上,没有这个部队……”

    “那巴尔喀什水师有没有?”

    刘百良无奈道:“巴尔喀什湖上倒是有一支边防军的巡逻艇队。”

    刘云一拍掌:“改成海军的行不行?”

    “当然……当然没问题。”刘百良大汗。

    刘云又吩咐随从召内政大臣杨正金过来。

    “今天让我看见了汪兆铭,明天是不是还要让我看见蒋中正啊,去查一查,那些个异次元的委员长啊、伟大领袖啊现在都在干什么。”

    “臣最近刚查过。”杨正金狐狸般地微笑,“个人兴趣,个人兴趣而已。”

    刘云欣然点头:“既然查过,说来听听。”

    “是,据查,异次元的某委员长,今年二十一岁,现为保定6校二年级生,成绩一般,七年前即在父母包办下与一毛姓女子结婚……”

    刘云想了想,吩咐刘百良:“记住了,那家伙毕业后就踢他去西藏守仓库,守个一二十年再说。”

    “是!”

    杨正金继续报告:“还有,异次元的某伟大领袖,今年十五岁,两年前念完韶山初小后即回家帮工,去年与父母包办的一罗姓女子结婚,基本上,还在沿着异次元历史的人生轨迹移动吧。”

    “盯着点,这是我们的舞台,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做主角的。”

    皇帝陛下一句话决定了异次元诸位伟人在这个时空的命运。

    刘云转身再看舞场,自己的宝贝小公主又换了个舞伴,原来是刚才呈递礼物时一度灿烂醒目的那位阳光海风美少年——在雪白海军礼服外披着红绶带的琉球王世子尚昌殿下。

    “陛下,这个小伙子很不错。”皇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还主动递上了望远镜。

    刘云的目光却锁住了正与刘平在舞池边亲切交谈的那位膘骑兵打扮的年轻蒙古亲王:“我看那个小伙子更不错。”

    “好男人都在这里了,让女儿慢慢挑,不急,不急。”皇后幸福地微笑——母亲的美丽微笑。

    大厅的另一角,渗透了忧郁毒素的武和亲王刘凡正与两位暹罗王子亲切交谈,所谓“亲切”,也只能说是“刘凡式的亲切”,他那种无所谓的神情、艺术家的伤感以及淡淡的知性气质,恰恰最能吸引来自神秘佛国的两位王子吧。当然,对那些嗜好冰冷王子的、活在另类浪漫梦中的女孩而言,没有比这位如假包换的王子更完美更值得不惜一切去引诱的猎物了。也正因为如此,三位平均年龄不足十六岁的青嫩王子周围,层层围拢着两位数之上的梦女孩。

    而较为年长的女皇储刘千桦周围,则聚集了包括日本皇太子和朝鲜王世子在内的成熟男女,对千桦而言,今天的晚会与选婿什么的完全无关,她要完美地执行与外国友人、藩属贵族的亲善任务,扮演一个温柔照耀这些贵客、令他们赏心悦目的月亮的角色——这也是令她这位世所罕见的女皇储增进国内外人气威望的重要手段。

    舞会还在继续,音乐时而舒缓时而欢快,天花板上飘下一阵阵花瓣之雨,一对对青春洋溢的男女在这宽敞得惊人的舞池里漫游、旋转,这是个值得其中不少人一生怀念的浪漫之夜,迷人之夜……

    万里之外,埃塞俄比亚的德格赫布尔前线,十一月五日的夜晚同样值得不少人一生怀念……一个充斥血腥、死亡、绝望的悲惨之夜。

    这一天,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埃塞军向设防坚固、兵力雄厚的意军阵地起了规模空前的进攻,血战一整个白天后,由左翼的第三旅开始,总共两个正规旅和一个禁卫团陷入崩溃状态,士兵丢弃武器,席卷着残余的军官与违令的督战队向后方四下溃散,而强令督战队向溃兵开火的几名军官反被部下打死。

    阿杜瓦的光荣变成了逃跑中绝望的呼喊,事实上,灾难早已一触即,埃塞士兵们在此之前已经连续苦战了整整一星期,屡战屡败,伤亡惨重,特别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官大量损失,导致全军军心涣散,不堪一击。此时再强令他们去攻击意军设防严密的阵地,无异于添上了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溃兵渐渐远去,战场上遗留了满地的埃塞伤兵,他们呼叫、爬行、呻吟,换来的却是意大利人结实的靴底、锋利的刺刀和致命的枪弹。

    根据意方战后公布的资料,战斗开始的前一天,意军又一个步兵旅赶到战场,且前线几乎都换上了由经验丰富的老军官指挥的生力军,当时意方减去伤病员后的战斗员过了六万人,而埃塞方面只剩下三万多战斗员,进攻一方兵力居然只有防御方的一半。

    文宇再见到孟尼利克皇帝时,他正面对教堂祭坛号哭不已,口中叫着第一军团司令官凯特马公爵的名字。

    这次进攻的总指挥凯特马公爵在战斗开始三小时后就战死了,他麾下的第一军团遭到重创,马康南公爵的禁卫军也崩溃了一部分,皇帝手里只剩下四个损失近半的正规旅、四个减员过三分之一的禁卫步兵团和已经损失了一半马匹的禁卫膘骑兵团,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万人,再动进攻已经不可能了,撤退回德雷达瓦成了当前惟一可行的选择。

    文宇上前一步:“陛下,都怪我……”

    埃塞皇帝痛苦地摆摆手:“不,这是我们自己人的决定,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提出了你自己认为正确的建议。”

    的确是一位仁德宽宏的好君主,可惜,你命中难逃此劫,希望好人有好报,来世投个好胎吧。

    文宇默默地在心里祝福着,他实在很想带这位皇帝一起走,但没有上面的命令,他无法擅自行动。

    要不要拍一个电报问一问呢?文宇跟副团长银天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受到了警告——如此重大的事情,国内一定会有指示,如果没有指示,就说明没有这样的意思,拍电报回去问只能引上司的恶感,对大家今后的展大为不利。

    “我们看起来败局已定了,你们还要跟着我们吗?”皇帝垂头丧气道。

    “不,陛下,您还掌握着您大部分的国土,请把您的人民全部动员起来吧,跟侵略者决一死战!我的国家一定会设法帮助您的,敌人的封锁不可能毫无缝隙,侵略者也并非抱成一团不分彼此,请相信我,一定有办法的!”

    于公于私,文宇都只能继续给皇帝鼓劲。

    皇帝激动地紧握住文宇的手:“我的朋友,接下来我准备在德雷达瓦与英法联军决战,我要拿英国人的头祭奠先王西奥多二世,用法国人的头做吉亚铁路的路基,中国朋友,你们会跟我们一起吗?”

    “陛下,这是我们的荣幸。”

    这一刻,文宇真的很想留在这里,与这位兄弟般的皇帝,与自己亲手训练出的军队一起同生共死!

    或许,那种源自大义、无视生死的理想主义之火一但熊熊燃烧,整个大海的水也无法浇灭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葬礼(一)

    191o年5月6日,大不列颠国王、印度皇帝爱德华七世于白金汉宫突然死于肺炎。虽然他统治英国仅九年时间,当他出殡的时候,骑着马在队伍中前进的却有九个帝王——何等宏伟的场面!

    除此之外,队伍里还有五个王储,四十多个皇室贵胄,七个皇后,以及若干来自非帝制国家的特派使节——几乎代表了当今地球上全部的七十多个独立国家!

    只见这些王公贵族、达官显贵,个个服色斑斓,一片姹紫嫣红、宝蓝翡绿。他们三骑一排,联辔走在伦敦最气派的大道上,在春日温和阳光照耀下,羽翎头盔、金丝衣镶、绯色绶带以及嵌着珠宝的勋章都毫无抵抗力地闪闪光。

    这么多国家的显贵要人在类似场合云集一处,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盛况空前的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灵柩离开王宫时,伦敦最显要的标志之一——议会塔上的大笨重钟响了起了沉闷的报时声,九下。

    人间的太阳正徐徐高升,日不落帝国的太阳却已渐渐西坠——队伍中作为中华帝国代表的武睿亲王刘平在心里碎碎念道。

    两天前,十九岁的刘平在位居五元老之列的正德公张志高陪同下乘飞艇抵达英国,继去年大华空客的“敖广”号飞艇以18天时间完成创时代的环球航行后,中国到欧洲各国的客运飞艇航线相继开通,当然,也只有达官贵人、豪商巨富才支付得起这种奢华旅行的费用。

    此时此刻,穿着丧服,肃穆伫候的人群却并未把目光聚焦在这位来自遥远东方的年轻亲王身上。帝王,那些主宰欧6的帝王,或者说,那些转动地球命运之轮的帝王,才是这长长送葬队伍中最引人瞩目的焦点。

    队伍最前排居中一骑,是新登极的英王乔治五世,乃故王次子,全名乔治*弗雷德里克*恩斯特*阿尔伯特*萨克森-科堡-哥达,是年四十五岁,从他那德国姓氏中可以看出这岛国王室与欧洲大6的渊源。

    他左侧是康诺特公爵,故王唯一的在世兄弟,乔治亲爱的叔叔。

    右面的一位人物,是那位近年来常与英国闹出不快的的“新十字军领袖”——德国皇帝威廉二世。这位皇帝,骑着匹青灰大马,穿着绯红的英国6军元帅制服,手执元帅节杖,在他举世闻名的翘胡子的脸上,摆放着过于严肃、严酷、甚至看起来有点神经质的表情。

    威廉正踌躇满志地同他的乔治表弟并骑而行,经过他任名誉上校团长的英国皇家第一重骑兵团的时候向团旗行着军礼,相应地,还在乔治被封为约克公爵之前两年,也就是189o年,乔治就已经在访问柏林的时候由他的威廉表兄授予了普鲁士第一近卫团的名誉上校团长头衔。

    这就是欧洲,这就是欧洲王室。

    策马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乔治的两个舅舅——丹麦国王弗雷德里克和希腊国王乔治,以及他的表兄弟挪威国王哈康。

    位于第三排的是另外三位欧6君主:西班牙国王阿方索,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和缠着穆斯林丝绸头巾的保加利亚国王费迪南德。最后那位特立独行的欧6国王,不但自称沙皇,据说还四处搜罗古拜占庭大帝的全副装束和标帜,以备有朝一日把拜占庭的版图重集在他御杖之下的时候穿戴显摆,这种举动如果不是被之前那些同为九五之尊的君主鄙视,那就一定会令他们耿耿于怀。

    位于第四排中间的第九位君主,比利时国王阿尔贝特,虽然他极其魁伟轩昂,并且擅于骑术,但据说并不喜爱这种皇家礼仪浮华排场的他在这样的行列里总是显得局促不安和心不在焉,自然也就遭到了热衷表象性英姿飒爽的观众们的忽视。这时候,他才三十五岁,登基仅一年。

    阿尔贝右侧一骑,是年迈的奥地利皇弗朗茨*约瑟夫的继承人,奥地利大公弗朗茨*费迪南。他高大、肥硕,身着黑色紧身胸衣,头盔上飘扬着翠绿的羽翎,在另一时空历史上,他是欧洲悲剧的根源,而在这个时空未定的未来,他的命运将如何沉浮却还不得而知。

    阿尔贝左侧是来自伊斯兰世界的的另一位王储——尤素福王子,土耳其苏丹的继承人,他穿金戴银,奢华无比。

    来自东方的三位皇室贵胄并行于第五排,他们是中国皇帝的长子武睿亲王刘平;日本明治天皇的兄弟伏见宫贞爱亲王;以及俄国沙皇的兄弟米哈伊尔大公。

    刘平夹在两位年纪都可以做他叔叔的皇室贵胄中间,作为队伍中最年轻的代表,却没有丝毫慌张与不安,心里大概在念叨着“也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为什么要让自己而不是身为皇储的姐姐出席这种盛大的场面呢?刘平不愿多想,既然是父亲的命令,照做就是,况且,光是有机会飞去万里之遥的欧洲这件事,就已经让留守在家的妹妹玉春羡慕得快要哭出来了。

    刘平并不喜欢头上那高高的、沉重的白色羽翎帽,他更热爱耳罩飘来飘去的皮制飞行帽,然后把风镜勒在皮帽顶上,还有比这更帅的装扮吗?不过,今后一长段时间里恐怕是没有机会再与心爱的飞行帽组合在一起了,亲王无奈地盯着前面的土耳其包头帽和闪亮的缀羽头盔随着马背起伏一晃再晃。

    队伍徐徐前进,刘平身后是意大利国王的兄弟,穿着天蓝色镶金边上衣、戴着翠绿羽翎头盔的奥古斯塔公爵。公爵左边是瑞典国王的兄弟卡尔亲王;右边是荷兰女皇的丈夫亨利亲王。

    再后面就是塞尔维亚、罗马尼亚和门的内哥罗的王储们,以及一队德国的小王族:梅克伦堡-什未林、梅克伦堡-施特雷利茨、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瓦尔德克-皮尔蒙特的大公们,科堡、萨克森-科堡和萨克斯-科堡-哥达(注意,这正是当今英国王室姓氏的来源)的大公们,萨克森、黑森、符腾堡、巴登和巴伐利亚的大公们。此外还有暹罗的一位亲王,波斯的一位亲王,前法国奥尔良皇族的五位亲王,以及戴着金流苏土耳其包头帽的埃及总督的兄弟。

    在这绚丽壮观的行列中有三个穿着便装的人士:瑞士特使加斯东*卡兰先生,法国外交部长皮雄先生和美国特使、前任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先生。

    爱德华七世,这位各国脑盛况空前地为之云集的伟大君主,素有“欧洲的伯父”之尊称。他不仅是德皇威廉二世的舅父,还是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姨父——其妻亚历山德拉之姐玛丽正是沙皇尼古拉的老母。他的侄女阿利克斯是沙皇的皇后;他女儿莫德是挪威的王后;另一个侄女埃纳是西班牙的王后;第三个侄女玛丽,也即将成为罗马尼亚的王后。他老婆那边的王族,除了占据丹麦王位外,还为俄国生养了现在的沙皇,为希腊和挪威提供了国王。至于其他的亲戚——他老母维多利亚女王子女九人各支的后裔,则蟑螂一般地充斥欧洲各宫廷。

    所以,单纯从家族亲属观点,欧洲各大王室基本上就是一大家子。

    鼓声与笛声响了起来,灵柩裹着王旗,由二十名身穿蓝白海军衫、头戴巴拿马草帽的水兵抬出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那崇高肃穆的大厅。

    阳光下突然闪烁起一片令人惊骇的刀光,那是头戴高高的、闪亮的缀马鬓头盔的重骑兵在立正致敬。

    随着四声刺耳的哨音信号,水兵们将灵柩抬上紫、红、白间饰的炮车——多么伟大的军事传统?

    两面是密密的、鸦雀无声的人群,送葬的行列在两堵由皇家近卫团士兵构成的红色警戒线之间徐徐前移。

    灵车由英国骑炮兵队拖曳着,伴随灵车和在车后走着的是已故陛下的六十三名侍从副官,不是6军上校就是海军上尉——其中有五个公爵、四个侯爵和十三个伯爵。

    这就是英国,贵族、爵位、身份,时光无法消磨的传统,渗透到上流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英国的三个6军元帅:基钦纳勋爵、罗伯茨勋爵和伊夫林*伍德爵士并骑而行,他们后面是六个海军元帅。

    再后是独自一人行走着的约翰*费希尔爵士,前任第一海务大臣,爱德华国王的密友,有“无畏舰之父”的美名。此人脾气急躁,性情怪僻,喜欢独断专行,所以他的人缘嘛——大家都看得到了。

    之后,一个又一个衣着华丽的步骑兵方队,或树枪或立刀,步履整齐地护送灵车前行。其中有头戴熊皮帽的的科尔斯特里姆军、穿裙子的戈登高地军、头盔盖到眼睛的近卫骑兵、红制服的轻骑兵、带长矛的枪骑兵和伊丽莎白时代装束的皇家火枪兵,有来自德国、俄国、奥国的声名显赫的轻骑兵和重骑兵分遣队,以及爱德华曾任名誉长官的其他国家的骑兵部队——这样宏大的军事场面,对于一个有“和平缔造者”之称的人的葬礼来说,似乎并无讽刺之意。

    再后面走来的是一瞬间令人回到中世纪的盛大队伍:穿着中古肥大纹章战袍的传令官们,手持银杖的侍从队,红衣黄穗的王室侍从武官队,苏格兰弓箭卫队(带着可以送进博物馆的长弓和匕),假黑袍的法官们,深红法衣的高等法院席法官,紫色长袍的主教们,黑丝绒礼帽和伊丽莎白式饰边衣领的王室卫队,还有一队衣服上满是黑白方块的号手。

    接着就是刚才已经详细介绍的帝王贵胄们的骑马队伍。

    尊贵的骑士们后面是一辆玻璃车厢的马车,载着新寡的太后和她的姊妹俄国皇太后,两人脸前都戴着黑纱,看不清表情。

    再后是十二辆普通的黑蓬马车,载着各国的王后、贵妇以及不骑马的其他王公显贵。

    沿着白厅、林荫大街、皮卡迪利大街和海德公园一直到帕丁顿火车站,长长的出殡队伍缓缓而行,刘平突然觉得,这样的葬礼未免也太有面子了。

    皇家近卫骑兵队的乐队奏起刘平从未听过的送葬曲,哀伤的旋律却与己无关,刘平心不在焉地拉着缰绳,思维一下子闯进了禁忌的区域。

    父皇百年之后的葬礼,会像今天这样宏大而体面吗?这地球上会有多少国家的显赫贵人前来吊唁呢?英国国王会来吗?德国皇帝会来吗?

    难道说,一定要成为英国这样的日不落大帝国才有可能吗?

    单纯的想法,黯然消散的哀曲,刘平望着远方高高飘扬的米字旗,向着内心冲动之神的祭坛暗暗叫嚣:你们的帝国恐怕已经时日无多,我们的帝国才将真正不落,等着看吧!

    葬礼结束回到宾馆时,迎接刘平的是宾馆女侍热情得可怕的目光——喂,这位女士,口水都流出来了!

    “殿下辛苦了,请回房稍事休息,马上就到午餐时间了。”陪同的元老张志高关切地说道。

    “不,我还不累,不如张元老陪我聊聊吧。”

    张志高欣然答应了。

    两人在套间的小客厅里坐下,白围裙的女侍端上了英式红茶。

    “殿下想聊什么?”张志高习惯性地往茶里扔下两颗方糖。

    年轻的眼睛,闪烁着热情而不乏知性的目光:“今天看到英德君主走在一起,看起来仿佛亲兄弟一般,后来德皇还抢着跑去给英太后开车门,觉得很有趣。”

    “怎么个有趣法?”

    刘平一摊手:“前年因为印度军火案互相在公众场合彼此攻击,去年因为在阿比西尼亚分赃不均又骂了一场,最近为了德国想要介入波斯革命的事更是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却可以当没事一般地互相献殷勤,这就是政治吗?”

    张志高喝口茶,笑着点点头:“殿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互相攻击是因为国家利益,彼此献殷勤同样是国家利益的需要,骂你不一定因为恨你,对你好也不一定就是爱你,个人的观感无关紧要,一切以利益至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葬礼(二)

    张志高能够理解刘平的心情,更能看清波涛涌动的海面下那一股股暗流。

    五年来帝国为打破孤立困境而进行的一系列努力在他脑海里幻灯片般地闪过。

    19o5年(开宏元年),原英国保护国、同时又是中国名义藩属国的廓尔喀王国生弑君政变,新王宣布停止向中国进贡,中国借兵给逃亡到西藏的故君王子入廓讨伐,迅击败新王,一统廓境,导致英华关系迅恶化。经过一系列艰苦谈判,中英最终签订了《加尔各答协定》,规定双方确保尼泊尔为独立主权国家,双方皆不得在廓驻军,廓尔喀不得与任何国家缔结军事同盟,限制廓尔喀军队规模等。帝国由此在印藏边境获得一个缓冲地带,大大改善了印藏方面的安全状况,并得以放手实施西藏的训政化——将西藏的封建领主体制转变为现代立宪体制。

    19o9年(开宏五年),中英关于阿富汗问题的第一次谈判失败后,得到中国支援的阿富汗在喀布尔之战中击败英军,同时又宣布将在外交上实行永久中立政策,不与任何一国结成军事同盟。次年初,中英签订了内容与《加尔各答协定》相似的《卡拉奇协定》,阿富汗成为中英之间双向的缓冲地带。

    至此,除双方默认暂时维持现状的香港问题外,中英之间的现实矛盾已基本解决,应该说,这中间是各有所得——英方实际上是在贯彻自布尔战争后的全球战略收缩大策,中方则由此大大改善了西部边疆的战略态势,摆脱了长期以来的被动形势。

    更重要的是,鱼儿连连上钩,在反黄祸大旗下集结的“欧洲新十字军联盟”眼看即将土崩瓦解。

    19o8年(开宏四年)6月,印度孟买大罢工演变为席卷印度西部、北部的大起义,帝国秘密实施“孔雀明王”行动,向起义军输入德制武器,并用计令一名驻印德国外交官陷入此事,结果该外交官于当年年底被驱逐出境,并造成了英德之间一场旷日持久的外交官驱逐战与口水大战。

    19o8年6月,波斯国王穆罕默德*阿里利用人民对税收不满,依靠俄**官训练的哥萨克旅动反革命政变,废除宪法,解散国会,颁布军管法令,遭到革命派的反击,被废黜。中国随即辗转向革命政府提供了军事物资和顾问,德国遂以反黄祸为名,向英国提议组成英德俄“三皇联军”,共同讨伐波斯革命政府,遭到英国方面断然拒绝,并以此指责德国“具有无穷野心”、“企图用欺骗手段蚕食和瓦解不列颠的世界帝国”,还一度禁止德**舰通过苏伊士运河和进出波斯湾。德皇为此多次在公共场合破口大骂英国“被肮脏的私欲蒙住了双眼”、“没有文明世界的基本责任感”,“无法担负欧洲与白种人的使命”。

    19o8年8月,德意联军悍然入侵得到中国大力援助的埃塞俄比亚(阿比西尼亚),意军一开始遭到埃军主力重点打击,损失惨重,英法在关键时刻加入战局,于德兰达瓦战役中击溃了埃军最后的主力。而未遇埃军主力的德军却在其他参战国之前顺利攻入埃塞都亚的斯亚贝巴,并抢占了埃塞六成以上国土,引起同伙的严重不满,各方几乎兵戎相见,欧战一触即。谈判进行了整整半年,其间英国一度威胁要派海军封锁德属索马里海岸,德国最终做出了让步,同意亚的斯亚贝巴由四国共管,并将其在埃塞全部占领地的三成(也就是埃塞全部国土的18%)交由英法意重新瓜分。德国国内的激进分子以此为题,叫嚣要建立足以抗衡英国海军的强大舰队,以使“这种屈辱永远不再重现”。

    为德国准备的最后一个钓饵在土耳其。19o8年7月,马其顿地区雷士纳的土耳其军官,青年土耳其党人尼亚齐揭义旗,7月23日占领萨洛尼卡,苏丹哈米德二世被迫出诏书,立即恢复宪法,短期内举行全国大选。大选后,青年土耳其党组织了新政府,得到中国的大力扶助,除军事物资和顾问的援助外,还得以凭优惠价向中国订购了两艘战列舰。面对土耳其新政府的亲华倾向,德皇已经不止一次在他的“十字军演说”中出了威胁,这一次,他会不会放聪明些呢?

    在张志高看来,计划正完美地进行着,德英都一再遭到对方的强烈刺激,两国舆论的走向正在生变化,黄祸论渐渐失去市场,英国人的报纸现在正流行“德国骗子”这个词,而德国舆论则在抨击“霸道的海盗、文明世界的败类”,英德对抗成为了更令人瞩目的焦点。

    那么,接下来,是否就要如亲德派所愿,走上中德联合的道路了呢?

    若无法媾和,就非打到底不可了,或同盟国胜利,或协约国胜利,而军方不少大老显然更倾向于前者。

    无论如何,走同盟国道路的话,还是太冒险了……

    “张元老?没事吧。”

    在亲王殿下面前呆未免太失礼了,张志高抱歉地低低头。

    “我没事,殿下请继续。”

    刘平毫不在意:“恩,当今的英帝国,表面看是四方款附、万国来朝的样子,实际上却各怀鬼胎、蠢蠢欲动,什么时候我中华以王道平服了天下,必定要天下人真心来附、诚意来朝。”

    张志高欣然道:“殿下有这个抱负就好,皇上听了这番话,必定大感欣慰吧。”

    “我随便想想而已,有皇姐在就好了,我还是玩玩飞机,开开战车什么的,足够了。”

    “殿下万不可这么想,即便你皇姐登基,太子也非你莫属。”

    “怎么会……”

    “你皇姐已决心终身不嫁,储君当然只能从你们弟妹中择选。”

    刘平连连摇头:“我对皇位没兴趣的,太不自由了,可以选凡儿啊,也可以选玉春啊——反正已经开了女皇储的先例。”

    “殿下,身为皇子,自然要为皇室与帝国承担起责任,本没有太多自由之说。殿下知道吗?除你皇姐之外,皇上及众元老最器重的便是你,请不要让皇上失望。”

    刘平沉默了,张志高分明是在批评他“任性”、“不识大体”,而日渐懂事的他的确也无可反驳。

    每个孩子都要长大,到了该正视现实的时候了,那小时候模糊而浪漫的自由飞翔之梦,虽然不舍,却也不得不向更具体而更伟大的理想让步吧。

    此时,距宾馆不远的中国大使馆里,一位面容仿佛金属零件拼凑而成的壮硕男子正以令人捉摸不清的眼神注视着使馆的三等武官唐凌竹少尉。

    “没想到是这么嫩的……”

    虎豹营海外特派员武海松收起他的暧昧目光,点起了根金哈德门烟。

    “长官,可以谈正事了吗?”唐凌竹正色道。

    武海松鼻子里喷着烟:“好啊,其实很简单,我这次以殿下的护卫身份跑到这里,是奉上峰之命,向你要三样东西。”

    “什么东西?”唐凌竹早有预感般地绷直了身体。

    “三颗人头。”

    唐凌竹毫无表情地微微点头:“明白了,什么时候要?”

    “殿下一周后离开英国,届时我要你把东西放在这里面……”说着,武海松打开桌上的大皮箱,掀开盖布,赫然三个放射着刺人寒意的圆柱形玻璃皿,里面盛着迷一般透亮的液体。

    “里面是福尔马林溶液,放的时候要小心,务必要完全淹没,不留缝隙。”武海松似笑非笑地提醒道,“殿下离开的前一天,我会亲自来取皮箱。记住,除了死人,没有人会对这件事负责,务必要干得不留痕迹!”

    “明白。”年轻的唐凌竹少尉显然已经觉悟到了失败的下场。

    武海松关好那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行李箱,双手推到唐凌竹面前。

    “有办法了吗?要不要支援?我可是有带预备队来的。”

    “不,不需要。我有主意了。”

    这是考验,也是机会,唐少尉看起来不想被人分割胜利成果。

    “三个月前,我们掌握了一条关键线索,每个周末,目标都会派人到伦敦代为召妓。”

    武海松朝天花板吐了口烟:“听起来成竹在胸的样子?”

    “是,已经盯上了那个为目标服务的委托人,我们的特工化装为皮条客,以高额回扣吸住了他,另外还派出女特工扮做妓女对目标进行了确认。只要委托人周末再来,我们就可以动手。”

    “挟持委托人?风险太大了。”

    “不,只要委托人接受了我们提供的妓女,我们就成功了一半,主力部队跟踪过去就可以了,届时来个里应外合,闪电突击。为防万一,我们的人在伦敦红灯区开个铺子,将要派去的女特工都在里面上班兼训练,各方面也打点伪装好了,一旦出了意外,可以把事情全部推给身份为偷渡妓女的特工本人,警方基本上挖不出什么线索。”

    武海松的钢铁之脸几乎要出嘎吱嘎吱响声般地微笑起来,向唐凌竹伸出了坚硬有力的大手:“很好,等你的好消息。”

    “请放心,你要的猪头,一个也不会少,我爹是杀猪佬,他整的猪头在老家是出了名的——我也学过整猪头。”

    武海松起了半身鸡皮疙瘩——好冷的俏皮话。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葬礼(三)

    191o年6月22日,比利时万国博览会终于迎来了所属中国会场的正式开放。

    当比利时国王阿尔伯特与中国武和亲王刘平同时出现在开幕式上时,上万名观众热情地摇晃起黑黄红的比利时国旗与赤地金龙的中国国旗。

    神秘的东方吸引着充满好奇心的欧洲人,欧洲人丰厚的钱包则吸引着东方的儒雅客商。

    年轻的亲王邀请国王夫妇一起到会场内参观,玉一般美丽的中国王子与山一般魁伟的比利时国王在观众们惊叹、热爱、赞美、羡慕的目光中并肩前行,来自中国的商品在他们前方琳琅满目地铺开。

    在靠近会场入口的地方,搭起了许多中国风的摊位,以瓷器、刺绣、豆制品、书画、风筝、竹器等传统商品为主,其中也不乏西湖龙井茶、都锦生丝绸、雪舫蒋火腿之类曾在前几次万国博览会上大受好评的名牌产品。

    阿尔伯特国王似乎对中国风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久久把玩着一个蜈蚣风筝,简直爱不释手,王后则停留在一件竹制的自动水车前挪不开脚。

    刘平见状吩咐随从:“跟管摊的说,凡是国王王后看中的,过后全都包好送去王宫,帐算在我头上。”

    随从遵命而去,刘平则笑吟吟地走到国王夫妇身边:“尊敬的国王、王后陛下,前面还有更有意义的展品。”

    的确,如果只看入口处的那几个展台,必然会给人留下“中国原来是这么一个淳朴、自然、有趣的农业国”之类的印象吧。

    然而只需稍稍多走几步,转过一个拐角,呈现在陌生观众们面前的,却是足以令人心头一颤、仿佛走入科幻小说中未来世界一般的宏大场景。

    天花板上挂着一架油漆一新的单飞机,看起来有两个座位,地面上还停着一架三大飞机,有两个露天驾驶座和每边有三个玻璃舷窗的闭式客舱。

    刘平满怀自豪之情地亲自向国王介绍起来:“陛下,这是我国北洋重工集团自行制造的‘火风’多用途飞机和‘绿云’客机,前者能载两名乘员飞行四百公里,后者能载两名乘员和十一名乘客飞行一千公里,度为每小时一百二十到一百四十公里,也就是说,能在三小时内从阿姆斯特丹飞到伦敦。”

    阿尔伯特国王差点张口做吞西瓜状,要知道,他的国家如今总共只有两架从美国进口的单座飞机,纯粹是木头钢丝帆布加引擎组合成的、看起来比脚踏车复杂不了多少的玩具,每次最多只能飞一小时,在空中的状态就像一只受了伤随时会坠落的海鸥。

    “现在我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如此多人会为那个小儿麻痹症患者的黄祸论着迷了……”

    阿尔伯特国王在当天的日记中如是写道。

    更令国王惊叹的东西还在后头。

    “陛下,看这辆汽车,您觉得它应该卖多贵?”刘平指着展台上一辆黑色小汽车问国王。

    “虽然看起来很朴素,但汽车毕竟是比较复杂的机械,怎么说也要两、三百英镑吧。”国王笼统地回应道。

    “陛下,这是我国张氏捷达汽车公司生产的‘吉电’型轿车,它在我国市场上只售七十英镑,比当今德国造、美国造小汽车的国内售价便宜两到三倍。”

    没等国王反应过来,刘平又指向一辆外形优雅流畅、内外装饰高贵典雅的白色大轿车:“当然,我们也有高档次的北洋重工‘王虎二型’轿车,请看这里,如今我国皇室、高官都以此为专车。陛下,请允许我代表中国皇帝,将这辆汽车送给国王夫妇,作为中比友好的见证。”

    当翻译将这句话传达给国王时,国王高兴地握住刘平的手:“我代表我全家感谢热情慷慨的中国皇室,祝愿您的父皇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殿下,这是什么?”王后对角落里一个带尾巴的、不时嗡嗡低响的白柜子产生了兴趣。

    刘平殷勤地微笑着,打开柜门,示意王后把手伸进去。

    王后触电般地缩回手:“天哪,又冰又凉,里面装了冰块吗?”

    “不,这是我国求新机器公司制造的‘电冰箱’,它用电而不是冰块来保持低温,您可以用它来冰镇威士忌或制作冰淇淋,当然,它也可以用来保存生肉之类的生鲜食品。它是个小型的冷藏库,安置很方便,我自己的寝宫里就有一个。”刘平向众人露出灿烂的笑容与白牙——多完美的广告大使。

    在另一时空历史上,真正的电冰箱明于2o年代,192o年,纽约布鲁克林一家平板印刷厂的一位名叫威利斯*卡里尔的工程师,设计出一种能控制温度和湿度的新系统。在此基础上一些公司根据客户的需要改良制造出一些体积较小的家用冰箱,一开始,这是一种噪音大,易泄漏的新明,实际上它只是在旧式机械“冰盒”壳内安装上电机和转动皮带,这使它的外貌看起来就像一种试验品。

    1923年,当弗雷基代尔还是美国通用汽车公司的分厂的时候,它引进了一种新的机械冰箱组件,并组装成电冰箱。弗雷基代尔电冰箱的设计是把储存易腐烂食品的“冰盒”和制冷机械部分装进一个特制的柜子。这种装置安静、方便,且结构紧凑。至此,一种新的冰箱式样随着到处可见的商标名诞生了。

    而在这个时空,求新公司与“ne.TIme”牌电器注定要开创一段令欧美工业界耿耿于怀的辉煌历史。

    一行人走近下一个展台时,迎面吹来习习凉风,顺风望去,十几个大小高矮不一、或暴露在外或装在铁丝笼里的“小风车”正鼓了劲地飞转动,正是这些小风车在这初夏六月送来了怡人凉风。

    “很漂亮的电风扇,比美国货好。”国王点头称赞道。

    1882年,美国纽约的克罗卡日卡齐斯动机厂的主任技师休伊*斯卡茨*霍伊拉,最早明了商品化的电风扇。第二年,该厂开始批量生产,当时的电扇,是只有两片扇叶的台式电风扇。

    19o8年,美国的埃克动机及电气公司,研制成功世界上最早的齿轮驱动左右摇头的电风扇。这种电风扇防止了不必要的三百六十度转头送风,而成为以后销售的主流。

    中国送来参加万国博览会的这批风扇全部由黄氏大达机器公司生产,不但全部装置有齿轮驱动左右摇头装置,还装设了风力按钮和定时装置,外形上也较轻巧简洁,此外还展出了用于大型公共设施的各型吊扇。

    “我很喜欢脚踏车,脚踏车源自欧洲,没想到中国却制造出了这么好的脚踏车。”国王看到张氏容新公司的送展的一批脚踏车后感叹道。

    王后却盯住一辆看起来比前面那些脚踏车笨重得多的两轮车,疑惑道:“这辆脚踏车怎么没有踏板?”

    “亲爱的,我知道,这叫‘摩托车’。”国王温柔地扶住王后的肩膀。

    1885年德国载姆勒明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辆以汽油动机为动力的摩托车,当时这辆原始摩托车的车架和车轮都是木质的,车轮包铁皮,车架下的方形木框中放置引擎,木框两侧各有两个小支撑轮,其作用是静止时防止倾倒。因此,这辆车实际上是四轮着地。单缸风扇冷却的动机,输出动力通过皮带和齿轮两级减传动,驱动后轮前进。其动机汽缸工作容积为264mL,最大功率o.37k.,时仅每小时12公里,比步行快不了多少,而且因为没有减震装置,在19世纪的石条街道上行驶时,是名副其实的“震骨车”。

    此后,19o3年美国哈利公司生产了采用自行车车架的“第1号市场销售车型”,该车动机汽缸工作容积4o9mL,功率2.94k.,但由于依然没能解决减震问题,最终还是进了博物馆。

    此后,随着一系列新明新技术出现,摩托车开始有了实用价值,在工厂批量生产,成为商品,这就是第二代摩托车,即称为商品代的摩托车。

    此次中国展出的张氏容新公司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闪电”型摩托车,不但采用了充气橡胶轮胎、滚珠轴承、离合器和变器、前悬挂避震系统、弹簧车座等世所承认的商品代摩托车技术,且具有较高性能和相对低廉的价格,在国内已经得到了军政方面的大量定单,也成为中上阶层时兴的交通和竞工具。

    “了不起,了不起啊。”国王只剩下了赞叹的份——尤其当他看到北洋重工的“神农”牌大型农用履带拖拉机时。

    “它可以代替五十到一百匹马干活。”刘平自豪地说。

    1881年至1888年,一些英美明家经过多次试验,终于造出一种履带式的能在松软的田野上行走自如、牵引力又很大的车子。它还能拖带犁铧等多种农机具在田里耕地、播种。这就是最早的履带拖拉机。19o7年,安装了内燃机的履带式拖拉机才正式投入生产。

    北洋重工送展的“神农”牌拖拉机是在此前已批量生产的“铁牛”牌蒸汽拖拉机基础上改进而来的,它马力更强,行动性更好,能够配用更多种类的机械化农具。

    “这是奇迹,拿破伦,快起来看,你的睡狮醒了……”国王对着想象中的幽冥世界喃喃自语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葬礼(四)

    开幕式的最后一项节目是飞行表演,自然是由中国的表演队来飞。

    随着嗡嗡的引擎声由远而近,两架红色飞机在布鲁塞尔上空盘旋开来,尾部分别拖着中国龙旗与比利时三色旗。只见它们时而比翼双飞,时而上下贴飞,时而前后追飞,时而跃起翻筋斗,时而贴着草皮低空通场,时而围绕对方同轴螺旋运动,时而迎面对飞——直到最后一刻才擦身交错而过……

    底下的观众个个伸长了脖子仰面观望,时而屏息静气,时而惊叫失色,时而鼓掌喝彩,有张嘴呆者,有默祷上帝者,有掩目不忍看者——仿佛上万人的精气感情都被这两架飞机吸了去。

    “殿下,我想这两位飞行员一定是贵国最勇敢的男子汉吧,您不介意的话,我真想邀请他们参加今晚的宴会。”阿尔伯特国王激动地对刘平说,眼睛还没空离开手上的望远镜。

    “那是他们的荣幸,也是我国的荣幸,只要您愿意,表演结束后马上可以见到他们。”

    刘平彬彬有礼地应道,随即唤来副官武海松:“我需要知道天上那两个飞行员的情况。”

    “殿下,他们是兄妹,哥哥叫祁鹏,妹妹叫祁冰,六年前曾跟殿下和月兰公主一起在少年航空夏令营……”

    “原来是他们……想起来了,表演结束后请他们过来吧。”刘平对武海松提到的那两个名字一点也不陌生。

    一刻钟后,两位飞行员被带到了比利时国王夫妇与武和亲王殿下面前。

    国王大吃一惊:“女孩?女孩也可以开飞机的吗?”

    翻译把这句话传给兄妹俩,两人只是微微一笑,向国王略略点头示意。

    “女孩还可以当皇帝的。”刘平说。

    国王一摊手,表示可以理解。

    刘平起身走到兄妹俩面前,转向国王,郑重其事道:“请允许我向陛下介绍,这两位是我和舍妹的朋友,也是我们飞行夏令营的营友,哥哥祁鹏和妹妹祁冰。”

    摘下飞行帽的妹妹祁冰,有着一头醒目的齐耳短和一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显得有些羞涩;哥哥祁鹏有同样的美丽的眼睛与硬硬的短,比起妹妹来要大方自然得多。

    国王点头道:“原来是殿下的朋友,那么一起参加宴会就更没问题了,很高兴认识两位,你们是真正的勇士。”

    刘平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在围观的人群中现了一对熟悉的面孔。

    没错,这不是幻觉!

    长久以来,自己和妹妹常常会牵挂起的人,现在就安静地在观众群中,淡淡地向这里张望。

    刘平很想冲过去。

    机敏的武海松立即凑了过来:“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的?”

    刘平惊讶于武海松的敏感,却又很高兴有人能察觉到,便让武海松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一小时后,刘平下榻的宾馆房间里,布满洛可可式繁琐花纹的红木茶几上,摆着上好的红茶与咖啡,祁家兄妹与刘平相对而坐。

    “有两年没通信了,这期间你们都去了哪里?”刘平用小银勺调着红茶,口气里略带责难。

    兄妹俩彼此对视了一阵,最后还是哥哥开了口:“因为学过航空,出于爱好跟生计,两年前就一起参加了这个飞行马戏团,飞机是北洋重工送的,我们的表演等于是帮企业打广告,顺便收点出场费。这两年就一直在全世界流动表演,没有固定地址,想到对方根本无法回信,今后再见的机会也很渺茫,所以……”

    “那为什么不参军?6海军这些年大力扩充航空兵,都很需要飞行人才的。”

    祁鹏面露哀伤:“两年前,父母相继过世,只剩下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我若去参军,就没人照顾妹妹了,我这个妹妹性子野脑子糊涂,没人看着不行……”

    祁冰抱怨地盯住祁鹏:“哥……你说什么啊,我是那种人么,还在殿下面前这么说,实在是……”

    刘平连连摆手:“好了好了,祁冰不用急,玉春也经常这么损我,还美其名曰‘兄妹亲情所在’,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玉春……公主还好吗?”祁鹏貌似随意地问道。

    “跟祁冰一样,大姑娘了。”

    祁冰顿时微红了脸,手夹在膝盖中间,低头不语。

    “回去吧,无论如何,在自己的国家比较自在吧。”刘平什么都没察觉到,“回去后给我写信,玉春也挂念着你们呢。”

    关于这天的会面,空军元帅祁鹏的回忆录中是这样记载的:“当天殿下以无比的豪情向我们描绘了帝国航空兵建设的伟大成就与光辉前景,并鼓励我明鉴大义,为帝国奉献宝贵的技能……”

    送走祁鹏祁冰后,刘平召来武海松:“事情怎么样了?”

    “殿下,已经查清了他们下榻的旅馆,但两人似乎不愿与殿下见面。”

    “备车,去他们的旅馆。”刘平不犹豫地吩咐道。

    “殿下,恕我直言,他们是曾卷入未遂谋杀案的朱夫人的子女,虽说皇上并未怪罪下来,但已经明令禁止他们进京,也曾嘱咐殿下与公主不要与他们再见面。如今殿下擅自行动,一旦皇上怪罪下来……”

    武海松早已对自己嘴里吐出来的古装片台词不再恶心,其实,无论台词如何变换,伺候权力者的实质是一样的,武海松在决定留下来之前就已经有足够的觉悟。

    “父皇怪罪下来,我自己会顶着。”

    无知的年轻人大放厥词,毫不顾虑他人的难处,你老爹能拿你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对下面的人开刀?

    武海松感叹于刘平的不成熟,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拔枪顶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去吧——到时候这小子回他老爹那里随便告上一状,我这打工仔不就惨了。

    打工仔的悲哀……领袖大人,什么时候我们这些二娘养的才可以晋升股东啊!

    苦水无处吐的武海松还是要毕恭毕敬道:“殿下不必着急,我去安排一下,不过不能太久。请理解,我的权力也是很有限的。”

    “拜托了。”刘平没有对别人感激的习惯。

    趁着比利时王宫晚宴开始前的空当,武海松亲自驾着辆轻便马车将乔装成学生模样的刘平送到了那个小旅馆。

    “二零七跟二零八号房间,您有二十分钟时间。”武海松说。

    刘平点点头,大步走进了旅馆。

    跑到二楼,先敲了二零七号房间的门,里面没人答应。

    倒是对面的二零八号房间开了个小缝:“你找谁?”

    “烈风!你果然在这里!”

    “殿下……你怎么来了!”开门的人有些犹豫。

    “不打算让我进去吗?”刘平已经一手撑住了门。

    朱烈风苦笑摇头,把门拉开,回身对屋内叫道:“馨儿,看谁来了。”

    烈风戴了副文质彬彬的眼镜,比起五年之前,安静之外增添了太多知性,刘平对此却没有太多兴趣,他更期待着朱馨的出现。

    “刘平……殿下……”一看到某人,提着白色洋裙跑到门前的朱馨惊得说不出话来。

    青涩的嫩芽早已开放成耀眼的花朵,青梅竹马却只代表曾经,时间或许消灭不了记忆,但足以腐蚀稚嫩的感情。

    有太多话想说的刘平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像个木头呆立在那里,相对地,朱馨也仿佛石化为一尊古希腊风的神像,时间在他们彼此相联的世界里凝固,绝对零度。

    “进来坐吧,馨儿,去泡茶。”烈风一句话推倒了那与他不相干的冰墙。

    红茶,方糖,水气在茶杯上方袅袅盘旋,刘平没有动茶杯,他的时间不多。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虽然是废话,却也找不到更容易出口的词句。

    朱馨默默地点头,目光却是温柔如水,刘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很好,去年起我在瑞士苏黎士大学念书,馨儿今年要进瑞士巴萨尔大学念书,说好在比利时会面的,正好一起看万国博览会,没想到正好就碰到你,还劳烦你冒险来找我们,实在不好意思。”

    烈***带讽刺,刘平不可能听不出来,但他能够理解。

    自那次未遂爆炸案后,烈风和朱馨随母亲被赶出京城,严令不得入京,连父亲的坟墓都不得祭扫,因此而滋长不满甚至仇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苏黎士大学?什么系?”刘平企图转移话题。

    “自然科学系,主攻理论物理,摊上个古怪又天才的导师,叫爱因斯坦来着,听说过吗?”

    “理论物理?我弟弟最喜欢弄这个,成天捣鼓着这个子是什么,那个子又是什么,这个子怎么撞那个子之类的东西,你跟他肯定有共同话题。”

    刘平其实更希望能与朱馨单独谈一阵,但他说不出口,面前的障碍不亚于喜玛拉雅山脉,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攀过去。

    “我准备进人文科学系,还不确定要主攻什么。”朱馨眨眼道,刘平很想一直盯着她看,时间不多,他想把这朵怒放的花儿的形象深深印在脑海里,但他无法这样做,理应矜持的亲王殿下不能这样做。

    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刘平摸出怀表一看,应该还有十五分钟。

    朱烈风去开了门,武海松那机械般的脸探了进来。

    “殿下,我很抱歉,生了十万火急的事情,您必须立即回宾馆。”

    “什么事那么急!再等十五分钟都不行吗?”刘平不耐烦道。

    武海松两步上前,附在刘平耳边微声道:“国内来电,皇上病重,请殿下回。”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葬礼(五)

    北京,中南海别院。

    早在几天前,整座别院便已如临大敌,红墙内外,黑制服的禁卫军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皇帝所在的新华宫更是被头戴缀羽帽的羽林团战士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数十位元服华勋的元老重臣正守侯在新华宫偏厅内,或交头接耳,或焦躁踱步,或静坐不语,等待着皇帝的召宣。

    偏厅通往内室的包铜镶花门打开了,众臣的目光立时齐刷刷地聚焦过去,只见一位身着羽林团制服的年轻侍卫手捧帽子走出来,高声道:“宣总理莫宁、武仁公杨正金、武宪公胡克、宁东侯刘百良,四位元老入见。”

    在众人的瞩目与悄声议论中,四位身佩紫金元老绶带的重臣神色凝重地跟随那名侍卫走入内室。

    拐过两道弯,穿过三重门,皇帝刘云的卧室就在前面,几个白大褂正挤在卧室门口商量着什么。面无生气的刘云躺在一张西洋大床上,皇储刘千桦坐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

    “陛下,元老们来了。”在心情沉重的元老们听来,侍卫的声音简直是在报丧。

    刘云在千桦的扶持下艰难地坐起身,无力地倚在鸭绒靠枕上,说话时气若游丝,仿佛一具死神操纵的提线木偶,随时都可能断线、散架,陷入永恒的休眠……

    “志高和平儿还没回来吗?”

    莫宁上前一步道:“六天前已经从比利时乘飞艇启程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两天里应该到了。”

    “我怕是撑不到那一天了……”说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陛下请放宽心……”莫宁正要安慰两句,却被刘云用手势制止住了。

    “把门关好。”能说出这句话,证明刘云的脑子还算清醒。

    闲杂人等统统被赶了出去,房门缓缓关闭,房间里只剩下刘云父女与四元老。

    “我时间不多了,能说一句算一句……”

    刘云还是一贯的开门见山,只是早已没了往常雄狮低吟的气势——再强的狮子也会衰老,也会掉牙。

    “我死了不要紧,你们继续干,集团不是为我而存在的,我也只是集团的一分子。”

    “老刘,挺住,医生说……”

    杨正金话没说到半就给刘云硬生生卡断了。

    “别废话,听我说。”

    这头狮子即便衰朽濒死,目光中的威严却还是如此地不可抗拒。

    “帝国的秩序,集团的秩序,这些年总算整出模样来了,帝国的君主立宪制,集团的领袖立宪制,我死后,不说一百年,十年不变行不行?”

    四位元老忙不迭地一并表态:“当然不能变,不能变。”

    刘云欣慰地点点头,轻轻拉了拉千桦的衣袖:“那我就把千桦拜托给你们了,我知道,你们不会把她当我,她是她,我是我。今后搞的就是集体领导,集团是中央全会,五元老是常委会,你们对她,就跟日本的维新元老对他们的天皇那样,行不行?”

    四位元老自然也一口应允,个个含泪保证,今后必将尽心尽力辅佐千桦云云。

    刘云让千桦谢过众长辈,稍稍休息了一下,又再艰难开口道:“集团有集团的规矩,既然已经明文定下来了,胆敢违犯者,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这些元老,要以身作则,安定大局……内部,集团内部千万不能乱。”

    杨正金挺胸上前道:“请领袖放心,我们必定尽心维护,务必令集团内部坚如磐石!”

    “好……小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刘云勉强挤出个微笑。

    见众人无不动容而泣,刘云又吃力地摆手道:“不许哭,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死么,死的人多了……哭不完的……”

    “老刘……”

    “刘队长……”

    四位元老擦着泪一起拥到床前,一瞬间里,刘云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死去的战友——他们年轻的面孔浮现在四壁,微笑着,等待着,有人还伸出了滴血的手,想要把他拉进那个幽浮不定的世界。

    死了的话,就可以回到年轻时代了吗?

    恍惚间,那些面孔如来时一般突然消失了,女儿与众元老正急切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对不起,请再等一下,还有一点点事要交代,同志们,弟兄们,别急,快了,快了……

    “我没事……平儿还没回来么……”刘云又在念叨儿子。

    “快了,快了,坐飞艇应该很快的……”千桦安慰着父亲,擦泪的手帕早已湿透。

    “好,再等,再等等……千千,你真的打算嫁给帝国,不后悔吗?”刘云还挂念着女儿的终身大事。

    千桦好不容易拼出个坚定的表情“是,爸爸,我不后悔。”

    刘云微微点头:“既然如此,你登基后,立平儿为皇储吧,希望到他那一代,可以实现文易主张的虚君共和……到那时,一定会是个大大的盛世吧,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爸爸,放心吧,等平儿足够成熟的时候我会让位给他的……”

    “不,不需要,你要做中国的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不能随便让位,平儿也不是非得做皇帝。我是要给你留条后路,给皇位留个候补,什么时候你厌倦了,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除此之外,给我好好呆着,做你应该做的事,不要忘记你的责任……”

    说完又转向四位元老:“诸位,我们的千年帝国,不要忘了,不要忘记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准备,抓紧准备,抓住机会……记住文易说的,要抢占正义的制高点,左手仁义,右手枪炮,我们不是侵略者,我们是解救各族人民于水火的仁义之师,王道之军,记住,记住,帝国的未来是亚洲一体、仁义之盟……”

    突然响起了门铃声,刘云吩咐杨正金去开门,只听门外报告:“武和亲王殿下与正德公张志高到,正在偏殿侯见。”

    刘云激动地撑起身子:“快,快叫他们进来。”

    稍顷,刘平先跑步冲了进来,直抵床前,跪地便叫:“父皇,平儿回来了,您一定没事,一定会好好地,没事的。”

    刘云抚着儿子的头,含笑道:“见到你,总算了结了,也没什么心愿了。”

    紧跟着张志高与武海松也一前一后走进来,只见武海松转身关紧了房门,将手上的大行李箱放倒在刘云床前。

    “皇上,您要的东西海松给您带来了。”

    刘云轻轻一抬手:“打开吧。”

    武海松费力地打开皮箱,揭掉软垫,三个装着人头的玻璃皿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人头在防腐液中泡得久了,面部显得有些浮肿,但刘云等人还是一下子认出了三个人头的苦主,众元老盯着人头,唏嘘不已,对此毫不知情的刘平惊得说不出话来,同样不知情的千桦对此却毫无反应——亲手撕裂过几百人的她显然对尸骸之类的刺激完全免疫。

    “何必呢……”刘云叹了口气,吩咐杨正金去把集团全体成员——包括预备成员身份的特遣队投诚人员全部召进来。

    装人头的玻璃皿稳稳地竖立在刘云床前,面朝房门。人头被铁丝固定在皿中间,头则无所束缚地在防腐液中四散漂动,三个人头中,只有陈星云的眼睛是闭着的,武海松与马成武的眼睛则圆睁着,仿佛眼球随时要从眼眶中喷吐而出。

    每个进门者都无可避免地要与这三具标本打个照面,不少人一时间就给吓怔住了,而两位跟死尸不熟的女性成员——罗素兰与杨雨湘——几乎当场晕过去。

    “不用怕,这是刚从英国运回来的,叛徒的头,看看吧,背叛集团者的必然下场。”刘云缓缓地,一字一句道。

    “集团的规则,不容违犯,否则就是与集团全体为敌,必然遭到最严厉的惩罚,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希望今后不会再有这种人,这种事。”

    “我要你们团结,石头一样地抱紧……我要你们,记住自己的使命,全身心投入我们的伟大事业,把个人的蝇营狗苟放在一边,如果只是为了后者,你们又何必冒死穿越到这里?”

    这一瞬间,刘云神采飞扬,活力四射,许多人都以为那头强大、威严、尽显王者之风的狮子又回来了,然而更多的人也意识到,这恐怕是这位领袖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还有,特遣队投诚过来的六位同志,考察期可以结束了。”

    刘云挥手示意,投诚六人组激动地站了出来。

    “今后,大家都是一样的同志,遵守同样的规则,享有同样的权利,大家要互相照顾,老同志要主动帮助新同志,新同志要虚心向老同志学习,记住——石头,你们要结成一块石头!”

    由刘云的一句话,瞬间从打工仔升级为股东的六人顿时感激涕零,忙不迭地誓要不辜负领袖的厚望,为集团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云云。

    与此同时,刘云看到死去同志们的面孔又浮现在了墙壁上。

    就不能,再等一下下吗?

    就一下下,快好了,快好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葬礼(六)

    中华帝国刘氏皇朝开宏六年,中华黄帝纪元四六零八年,西元一九一零年六月二十九日,开宏皇帝刘云驾崩,享年五十六岁,遗嘱传位于女皇储刘千桦。

    次日,刘千桦即皇帝位,决定于次年春节行登基大典,改元承宪。

    三天后,前清光绪皇帝、长乐侯载恬暴死于其府邸,据法医鉴定,系吸食鸦片与饮酒过量所致。

    又数日,为大行皇帝上庙号太祖,谥武皇帝。

    当年八月十八日,大行皇帝灵柩出殡,北京满城戴孝,全国各地一律下旗致哀。

    送葬的队伍自太庙至城西新陵,迤俪绵延数里之长,然而队伍里那些服色斑斓的中外使节与王公贵族当中,却没有一位来自欧洲的皇族代表。

    与姐姐千桦同坐在一驾玻璃马车中的刘平感到愤愤不平。

    “皇姐,这也太过分了,那些老不死的欧洲贵族摆明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再怎么说美国还派了位前总统来……”

    千桦温柔地握了握刘平的手,她能够理解正处于冲动期的年轻人的心情。

    “别在意,事情可以往好的方面想,恐怕是人家坐船来赶不急,坐飞艇又怕不安全呢?欧洲皇族不来也罢,我们后面现在有日本、暹罗的储君,廓尔喀、阿富汗的王子,外藩国王、内藩诸亲王郡王也都到齐了,还有**喇嘛跟几个蒙藏活佛,以及诸建交国大使。该到的一个都不少,本来就没奢望的倒是来了个罗斯福大叔,还是赚了。”

    刘平还是不满意:“我在伦敦看英王葬礼,天下四方贵胄云集,真正是万国来朝的模样,而我堂堂天朝上国,却只有东亚盟藩肯买面子吗?”

    千桦整了整弟弟的6军军校生肩章:“这么想跟人家平起平坐?东亚霸主还不够?”

    “不够,英国可以,我们凭什么不可以?”

    真是个任性的孩子……

    “总有一天,我们国家也要有那份尊荣,不,我们要有更多,要以真正天下盟主的姿态接受世界各国的朝附!皇姐,我们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千桦怔了一下,微笑点头:“你有这份心就好了,父皇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了。”

    小狮子开始磨爪子了,狮子就是狮子,幼年的清朗可爱不会永远不变,快了,狮鬓与爪牙快要长齐了……

    只不过,这只小狮子在笼子里养惯了,更适合做一件供人崇敬、欣赏的象征物,而非真正的森林霸主。

    父亲应该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想要从这笼里的小狮子开始实行虚君共和吧。

    等我们打下一个千年帝国的基业,造出一个大大的盛世以后,就让你亲自去接受天下四方千邦万国的朝附吧。

    千桦望向车窗外,碧空万里,晴朗得毫无悲哀颜色。澄澈的阳光下,纸钱飞舞,奠幡飘动,肃穆得一点都不痛苦。那个人死了,留下的不是忐忑,不是忧虑,不是动荡,而是像这碧空阳光一般的安稳、塌实与平和。嗅不到暗流,看不到对立,感觉不到恐怖的平衡,像是踩在一块平坦的磐石上,只要不刻意去违反令这一状态存在的定律,就不会轻易从那磐石上失足。

    队伍走到阜成门火车站时停住了,预定要在这里将灵柩移上专列,由铁路运往新陵安葬。披麻戴孝的皇室一家下了马车,走近灵柩,做最后的跪叩哀丧。

    灵柩周围包括**喇嘛在内的一班显密高僧摸咪摸咪地诵着经,皇室一家哀丧的同时,中外贵胄、使节也相继过来行礼,内外藩与直封的王公贵族自然免不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外国使节则行以深鞠躬礼,一时间,整条阜成门内大街都排满了等待行礼之人。

    跟战友们待在一起的刘云,也许正从幽冥的缝隙间,百感交集地遥望自己的葬礼吧。

    这样的谢幕,也许还不够华丽?

    死了就死了,少罗嗦!

    ……

    在新华宫接见了一整天的外国使节与内外藩王公后,千桦疲惫地靠在王虎轿车后座上,随手掏出小镜子一看,眼袋又深了一点。

    有人轻轻敲车门。

    “太后娘娘请您到慈宁宫一叙。”

    预料之内的事情——千桦强忍住睡意,唤来近侍女官长叶镜莹:“改变行程,去慈宁宫。”

    “皇上,您看起来很累了,不如改天……”多年来一直担任千桦贴身女官的叶镜莹一眼就看出了千桦的状态不是一般的糟糕。

    “镜子,我没事的,谢谢了,快吩咐下去吧。”千桦懒懒地点了点叶镜莹的鼻尖。

    御车从神武门入紫禁城,再换乘轻便小轿去慈宁宫。夜色渐浓,惨淡的灯光照着红墙黄瓦,飞檐卷顶,卫兵塑像般地呆立路旁,看不见一片水,一枝树,一切显得廖无生气。

    千桦讨厌这座紫禁城,密不透风,僵硬死板,活像一具大棺材。

    她更讨厌这该死的轿子,上下四方罩得如此严密,同样让人联想到棺材——狭窄的、仿佛要把人紧紧包拢起来的绸布棺材。

    慈宁宫在紫禁城西面,三大殿左后方,紧贴养心殿西侧,明清两朝通常作为太后居所,当今皇太后自先皇驾崩后便主动搬进来,说是从此即长住此地,念经诵佛度过余生。

    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千桦心想。

    自己受封皇储以来,那位继母嘴上不说什么,目光里却是掩藏不住的敌意,本来铁板钉钉应该由她儿子继承的皇位,却被自己这个平白无故突然冒出来的野丫头夺去了,从而耿耿于怀、怎么看自己都不顺眼,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也不必做得如此矫情,说什么一辈子住在这大棺材里做尼姑,这样下去,不但弟妹们不高兴,自己也会被人说成是无心照顾太后的不孝之人吧。

    这样看来,摆明是要自己去求她,给她想要的什么东西——比如未来某个时候将皇位传给她儿子的承诺,换取她搬出这口大棺材并快快活活的过日子,以使自己博得孝顺的美名吧。

    果然是母亲的心思……可以不惜自身的苦乐,去为子女索取她自以为最重要的东西。

    其实,只要自己狠狠心,完全可以放任她不管,爱做尼姑就做尼姑吧,反正是你自愿的,我强迫过你吗?弟妹们谁不乐意就自己去劝,爱说闲话的就让他说去,还能把这事说上一辈子?

    然而那位聪明的太后必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出殡当晚如此迫切地召见自己吧,想要趁着父皇刚刚出殡,自己还算心软的时候,一口气解决问题吧。

    其实,何必呢……

    想到这里,慈宁宫已在眼前了,宫门外,一位中年女官长领着一小队年轻女官前来迎接。

    “有劳皇上连夜驾临,太后娘娘已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千桦强睁着眼睛走下轿子:“太后娘娘还好吗?”

    那女官长一脸傲气:“托皇上的福,尚无大恙,皇上里面请。”

    跟着太后就很了不起吗?居然敢跟皇上使眼色,至于吗?

    千桦心里不快,匆匆跟着那女官长进了宫门。

    慈宁宫里还是前清时的模样,房间里仍保留着砖炕,太后正盘在炕上数着佛珠默念经文,听到千桦进来,只是睁开眼微微点下头,要她到炕上来坐——真正一副如假包换太后娘娘的架子。

    “太后连夜召朕来,有何吩咐?”经过这些天的“实习”,千桦已经能够下意识地将“我”置换为“朕”了。

    “吩咐倒不敢说,本宫就是有些事情想跟皇上商量商量。”太后说着话,也没忘记数佛珠。

    何必呢,何苦呢……

    “太后吩咐就是,朕洗耳恭听。”

    讨厌的礼仪,讨厌的古语,讨厌的宫廷,在我手里一定要做更彻底的改革——千桦心中暗想。

    “皇上真的不打算考虑婚事了?”太后的眼睛突然变得炯炯有神——有必要这么兴奋么……

    千桦正了正身子:“我已在众人面前表达心意,终身专于国事,等同嫁于帝国,个人婚事无心考虑,也不必再劝。至于帝位后继,待朕明年行过登基大典后,自当遵照先皇遗嘱,立平儿为储君。”

    太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平儿这孩子心眼直,有言行不当之处,恳请皇上多包涵……”

    哀兵战术……其实你最想问的,是刘平这储君要过多少年才能上位吧。

    想是这么想,遵循礼仪的兜***游戏还要继续下去:“太后请放心,平儿是个聪明的孩子,朕一定好好培养他做个未来的明君圣主。”

    “那平儿就拜托皇上了,其实本宫最在意的是平儿他们的婚事,平儿、玉春都十九了,凡儿也十七了,是时候择婿觅偶,好延续这单薄的皇室血脉了。”

    千桦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太后娘娘有什么想法?”

    “本宫觉得,武仁公杨正金之长子杨志坚,样貌堂堂,聪慧过人,可为玉春之驸马。启睿侯马丰之女马素婉,形容婉丽,娴雅淑慧,可为平儿之妃……凡儿嘛,还有不少候选,可以慢慢观察两年再说。”

    “太后娘娘,朕以为,可将娘娘中意之人,设法不动声色使其与弟妹们多接触,比如舞会宴会,或是出游巡访,都可以做专门安排。一来培养感情,二来可观察合适与否,无论如何,强扭的瓜不甜,总得从长计议为好。”

    太后做欣慰状:“本宫已决心在此日夜诵经为先皇祈福,惟有你弟妹们的终身大事放心不下,既然皇上有办法,一切就交托皇上好了,本宫感激不尽……”

    “这是哪里的话,太后的吩咐,朕自当尽力去办……只是紫禁城通风不畅,又没什么风景可看,太后不如移驾中南海或西三园,尽享园林山水美景,朕跟弟妹们也方便常来看望太后。”

    看到太后没什么反应,千桦又加强了语气:“待平儿足够成熟稳重,朕定将传位于他,届时也好陪太后同游山水美景,以聊余生。若太后死了心常住慈宁宫,朕却又倾心于园林山水,住不惯这死气沉沉的紫禁城,届时可就不好常常来陪着太后解闷了。”

    这个理由足够了吗?不,太后需要的不是理由,她需要的是那个承诺,她得到了,满足了,眼睛里的敌意消减了,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在刘平登上皇位之前,情况不会变得更好。

    那又怎样?在我实现父亲的梦想之前,任何障碍都只能有被粉碎的下场。

    千桦捧起茶杯,从茶水的蒸气间,她看到了太后与自己的狰狞一面。

    女人,也可以变成野兽,怨念的力量与性别无关。

    同夜,月照寺,正德公张志高府邸。

    客厅的玻璃茶几边,围坐着五位元老:正德公暨参院议长张志高、武仁公暨内政大臣杨正金、武宪公暨司法大臣胡克、亲德侯暨总理大臣莫宁、宁东侯暨国防大臣刘百良,以及张志高夫人——育德侯暨文教大臣罗素兰。

    茶几上摆着红茶与罗素兰亲手制作的巧克力小饼干,消解着众人脸上蠢蠢欲睡的倦意。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现在已经不需要谈判,只剩下,是或者否,简单的二分法。

    “十年。”杨正金冷不防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正给他添茶的罗素兰楞了一下。

    “我们还有十年,十年内必须解决问题。”杨正金端坐着面向墙壁,仿佛是在对幽灵说话。

    “是的,十年,我也没有自信比领袖更长寿,来之前领袖的身体怎么样,大家也都知道,加上牛金的事,时空转换后遗症的说法,正在被事实验证。”刘百良补充道。

    胡克也徐徐道:“除了一战,没有更现实的机会了,夺取绝对利益圈,确立千年帝国的基业,从现在开始就要确立战争计划,时不待我,希望大家团结一心来解决问题。”

    张志高看了看莫宁,又看了看妻子罗素兰,点头道:“除此之外,还要搞出一个稳定、自持、可持续展的法制而非人治社会,打天下易,守天下难,昙花一现的帝国没有人愿意玩吧?”

    “看来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杨正金对张志高的提法并无异议。

    莫宁喊起了口号:“女皇是我们推上去的,帝国与集团的体制是我们造出来的,谁要挖墙角就是自己挖自己!从今往后,我们要遵奉领袖的遗愿,结成磐石来实现我们的共同理想!”

    “说的好,为了绝对利益圈,干。”杨正金举起茶杯。

    “为了我们的千年帝国。”张志高微笑举杯。

    各人杯中的红茶被一饮而尽。

    杯子碎了一地。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葬礼(七)

    十月八日下午,在父皇的灵位前守满了七七四十九天后,解下头上白布孝巾的千桦走出太庙,秋日的凉风一阵接一阵地袭来,却无法吹散门口那股饱含虔诚与崇敬的热情。

    数万老少男女长跪在太庙大殿外,头皮贴着地砖,从穿着上看,多数是来自各地农村的质朴农民。

    五年前,开宏皇帝刘云将没收来的满清皇族土地分给了上千万户无地少地的农民,从此,无数的农户家中供奉起了“汉家天子”的画像。

    五年来,皇恩如雨露般深入农村,从扶贫、兴学、助医到救济孤寡,政府照顾不到的地方,皇室开办的非政府组织总能第一时间介入,佩带皇室金色盘龙徽章的工作人员每当被感激的民众称为“活菩萨”时,总会如此回答:“是那大慈大悲的菩萨皇上派我们来救助苍生的。”

    千桦被立为皇储的消息传开后,虽然曾一度引起国民尤其是农民的不解与非议,但随着“女皇储与观世音菩萨长得一个模样”、“女皇储乃真正观世音菩萨转世”之类的传言流散开来,皇储刘千桦的小一号画像也被许多人供上了案头——按照男左女右的传统挂在皇帝刘云画像的右下方。

    近两年来,由于刘云健康状况日渐恶化,皇室的亲民爱民活动全部交给了千桦来办,千桦也都弄得规矩诚恳,尽显皇室仁德,颇受舆论好评,几次大展个人风采的微服访问也给许多竭诚的皇室拥戴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千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这些也许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的农民,通过各地农会、在乡军人会,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以他们的诚恳与热情感动了有关官僚,得以获准聚集在这太庙前面,就只是为了向她——中华帝国承宪女皇陛下——叩一个头。

    这一瞬间,千桦却有点想流泪。

    多可爱的人们……看到这些叩完头后逐一抬起来的单纯的脸,千桦无法遏止的感性的思绪蔓延、沦陷。

    有什么理由,不去爱那些如此爱戴你的人呢?尽管这爱戴,浸透了太多所谓“封建时代的思维”——但那个时空横行的太子党们又算什么呢?有谁会真心爱戴骑着宝马撞人取乐的太子党?

    在张志高他们看来,这帮子农民主动跑来给皇上叩头或许正是“受封建传统观念束缚、素质低下”的表现,但是用如此简单的想法来揣度这些单纯的人们,难道不也是另一种“封建时代的思维”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由谁开的头,很快,整个殿前广场潮水般地涌起了“万岁”声。

    这是祝福?是期待?还是鞭策?

    千桦思绪万千,款款走下阶梯,向最前排一位怀抱婴儿的妇人伸出手去:“可以让我抱抱吗?”

    妇人又惊又喜:“这是他万年修来的福分啊……二蛋,快看,这是皇上,皇上要抱你了,不许哭,不许撒尿……”

    千桦还是第一次抱小孩,从前,她不像别的小女人,对小孩子有特殊的好感,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她对这柔软、渺小而肉呼呼的生命产生了莫名的兴趣。

    那妇人见千桦抱的姿势别扭,便起身道示范:“皇上,看我,这样抱……就这样……”

    旁边兴许是妇人丈夫的男子忙拉扯她的衣袖:“规矩点!规矩点!皇上,我家这口子没见过世面,不懂啥子规矩,请皇上,那个恕……恕罪。”

    千桦笑道:“这位大姐教朕抱孩子哪,何罪之有嘛,说实话,朕还真没抱过孩子……这孩子叫什么名啊?”

    那男子趁机道:“孩子小名二蛋,还没来得及请识字的先生起名,能给皇上抱上也是他的大福分,就请皇上给起个好不?”

    “让朕想想……”

    与此同时,人群中悉悉道:“这皇上还真面善,咱会长说的真没错。”

    “从前说真龙天子,这真龙天女也挺好嘛,就是前面那位天子也没给咱小百姓抱过孩子啊……”

    “还真跟画像上一个模样,哎,这么好的大姑娘,不招皇夫可惜了……”

    “少扯淡,当今皇上是龙女、观音菩萨转世来的,胡说什么大姑娘,小心砍脑壳!”

    “嘿,真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救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砍我……”

    ……

    大殿及广场周围,照相机卡卡做响,对蜂拥而至的各路记者而言,这样的场面实在是犹如花蜜般诱人的大好素材。

    “这算是做秀吗?”

    现场的一角,一位身着女官制服的风骚女子斜瞥着镁光灯照耀下的那位主角冷笑道。

    一只粗壮的大手在这狐狸精的小蛮腰上放肆地捏了一把。

    “这是政治,还有,说话小心点,人家可是我们的主子。”

    “是么,还是你的意淫对象吧。”现御枢房(皇帝秘书处)柄笔女官、前特遣队技术员杨雨湘放浪地微笑道。

    现虎豹营特务官、前特遣队特派员武海松故意咂咂嘴:“那又怎样?天下无双的美味,谁不想尝一尝?”

    “死鬼,总有一天我得亲眼看到你给拖出去毙了……”

    “小两口又在打情骂俏啊。”两人身后突然闪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武海松头也不回,向后摆手道:“原来是方副队,偷听夫妻的私房话可不厚道。”

    来者正是现中民党中执委秘书处一等秘书、前特遣队副队长方天华。

    “大庭广众之下,哪来的私房话?”方天华向前一步,与武海松并肩而立,“我倒是觉得,刘大皇帝走了,你们还挺开心的。”

    “有吗?方副队太多心了。”杨雨湘抛个注定无效果的媚眼。

    武海松冷笑道:“该摇尾巴的时候摇尾巴,该做自己的时候做自己,我们可以装狗,但归根结底,我们不是狗,你可以理解吗?”

    “没有人要我们做狗,是你自己想太多了。”方天华平静地说。

    武海松不以为然地哧了一声:“本质上有差别吗?刘大皇帝死前说了,考察期结束了,算是正式入伙了,可以跟集团的老一代平起平坐了,实际上呢?什么都没有改变,大老们看我们的眼神还是跟从前一模一样,我们的职务没有变,薪水没有变,福利没有变,大老们的东西都没我们的份,我们的地位还是打工仔!刘大皇帝是在说空话,我们只是被集团的规则束缚,却不享有集团成员的权利,这算什么正式入伙!”

    “小声点,”方天华低声警告道,“这件事我跟张志高提过,他的意思是,我们想做什么,最好去跟皇上说,由皇上来安排。”

    “是吧,大老们也都确认我们是刘家的走狗了,这么说来,我们的命运,全都掌握在这女人手里了。”武海松毫无敬意地斜瞥着镁光灯聚焦的中心——那位有着倾国倾城华丽外表的,女皇陛下。

    “武海松,你太大意了。”方天华摇了摇头。

    “什么?”武海松一时没回过神来。

    “你真的了解那个女人吗?先是独自从设防严密的特遣队基地逃脱,接着又赢得已经在这里成家立业的父亲的宠爱——居然把本来铁板钉钉会传给嫡子的家业传给了她,集团大老们也对她关爱有加,再看看今天这个场面,你们真的以为,一切都只是她个人的幸运而已吗?”

    “我可没说她没本事……”

    武海松话一出口就被方天华拦腰截断:“但是你心里压根看不起她,这就是你的大意之处,这样下去,你必死无疑。”

    “你想出卖我?”武海松微笑盯着对方。

    “你知道我不会,我只是给你个忠告……”方天华看了看神情紧张的杨雨湘,“我是为你们好。”

    “方副队,谢谢你……你,也许还知道些什么?”杨雨湘收起了放纵的表情,以诚心求教的姿态问道。

    “新时代,”方天华说着,望向太庙大殿,“由飓风开路的新时代,就要到来了。在此之前,我们要跟着女皇陛下走,才有可能成为那飓风的重要一分子,与集团老一代一起,开创理想中的新时代。”

    “先得明确的是,这个集团并非强盗团伙,也不是什么封建军阀,这是个理想主义的团体,目标是打造一个理想中的完美世界,如果只是为了个人私欲,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集团成员。正如刘云临终前说的,蝇营狗苟的家伙是不配呆在集团里的,还记得那三颗福尔马林里泡着的头颅吗?垃圾注定要被清洗掉。”

    武海松冷冷地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天华无视干扰,继续道:“刘千桦,女皇陛下,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集团,她把自己变成了刘云的分身,不但继承了刘云的理想,更将这理想改造升华为集团一致的理想。我相信,假以时日,她将成为集团真正的领袖,无人可以替代的核心,她将带领我们开创从来未有的新时代。”

    “而我们,如果不把心态放正,抓紧机会向女皇陛下靠拢,跟集团的主流理念同化,结果就只能被边缘化。观念停留在过去是不行的,无论过去生了什么事,在这里,现在最能给我们希望的,就是女皇陛下,以蔑视的态度来对待是行不通的,只有死路一条。”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葬礼(八)

    当夜,中南海别院,眠月楼,女皇寝殿。

    御座底下,肃立着先皇的几位亲随近侍:宫内典礼官章渝、内廷侍卫长兼虎豹营管带张子仪、外廷侍卫长兼羽林团团长苏蒙新及御枢房总管易枫。

    “诸位侍奉先皇多年,辛苦了。”御座上的千桦向众人点头致意。

    西洋管家打扮、头戴白色假的章渝恭敬应道:“谢皇上关心,侍奉先皇乃臣等之福分,并不敢居功自傲,请皇上明鉴……”

    千桦微微一笑:“朕并没有这个意思——诸位请坐。”

    说话间早有女官摆上了椅子,待四人坐定,千桦才继续道:“诸位都是先皇心腹,这些年宫内的事情全靠你们打理,先皇临终前,还念念不忘你们的功劳。今天召诸位来,正是要论功行赏。”

    刚坐定的四人慌忙要起身跪听,却被千桦举手拦住:“诸位爱卿坐着听赏就可以了。”

    千桦向后招了招手,近侍女官长叶镜莹手捧圣谕向前一步道:“皇上谕旨,特赏宫内典礼官章渝、内廷侍卫长张子仪、外廷侍卫长苏蒙新、御枢房总管易枫四人男爵位,年金各三千元。”

    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座跪地,大呼谢主隆恩。

    “这是你们应得的,快请起来吧,朕还有话问你们。”千桦抬手示意道。

    四人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他们的敏感特质足以令他们第一时间觉察到屋内气氛的微妙变化。

    “皇上有话请问,臣等必如实以报。”四人当中最年长的前帝都宪兵司令章渝代替大家表了决心。

    “那就好,诸位在宫里也呆了好多年了,就都没有别的想法?”千桦看似随意的言辞中,清晰地显露着对新鲜空气与新鲜人的渴望。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的心腹,未必能成为今上的心腹,四人对此恐怕也早有准备了吧。

    只见章渝略略抬身道:“臣一心侍奉先皇与皇上,并无他念,皇上若有什么调遣,臣必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不敢辜负先皇与皇上厚恩。”

    其余三人也跟着誓表态——皇上让咱去哪,咱就去哪,上刀山下火海,咱乐意……

    不愧是宫中打混了这么多年了,果然一点就通。

    千桦故意做不舍状:“诸位爱卿对皇室的忠心,先皇与朕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朕也想诸位继续侍奉皇室,只是觉得以诸位的才干,一生埋没于宫中,实在可惜。朕的意思,是想请诸位替朕到宫外去,做朕宫外的耳目与臂膀,诸位可愿意帮朕这个忙?”

    当然没人会说不愿意。

    “既然如此,朕明天就向相关大臣推荐,由章渝任帝都宪兵司令,张子仪调内政部国安厅任职,苏蒙新调总参情报处任职,易枫调总理大臣政务厅任职,诸位爱卿觉得是否合适?”

    终于官复原职的章渝差点改双膝跪地。

    其他三人得以从狭小的宫廷进入控制整个帝国的中央政府部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奖赏和解放。三人自然也是感激不已,万岁喊得震天响。

    先皇的心腹既然外放出去了,接下来自然要在宫内安插上自己的心腹。

    章渝等人刚退下,值班女官便引进来三位风度翩翩、戎服英武的青年军官:前派驻埃塞俄比亚顾问团成员、现任羽林团副团长的李瑞石中校(3o岁),勇毅公聂士成之子、现任羽林团团部作训参谋的聂文青上尉(28岁),以及前清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之曾孙、现任禁卫膘骑第一团第一连副连长的内蒙古搏多勒噶台亲王阿穆尔灵圭中尉(24岁)。

    参见之后,三人各自手捧军帽,肃立殿前,个个都帅得足以令某世纪没见识的小女生狂流口水。

    其实这三人里面,主角是平民出身的李瑞石,另外两位贵族子弟倒只是陪衬而已。

    去年初,李瑞石从埃塞俄比亚回国后,先是在6军大学任教官,一年后即在先皇亲自干预下调任羽林团副团长,宫里一时传言这是皇储殿下活动的结果,千桦从叶镜莹那里听说后也只是一笑置之。

    无所谓,因为那是事实。

    千桦看得见李瑞石眼里的野心,也把他几年来通过叶镜莹转寄的上百封信藏得好好的,眼下,她只想尽可能利用这个人,做她华丽棋盘上的幸运棋子。

    “李瑞石,今天起,你就是朕的羽林团团长和外廷侍卫长了。”千桦注意着李瑞石的表情,却现对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涟漪。

    失望什么?没能成为内廷侍卫长吗?以为自己还是很有机会的吗?好吧,那就让我再看看你的表现……

    果然,李瑞石跪地谢恩时,并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真是个顽固的家伙。

    千桦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太多,转向另外两人:“聂文青,阿穆尔灵圭,你们愿意做朕的近侍副官吗?”

    怎么可能不愿意,快高高兴兴地谢恩吧。小弟弟们不要胡思乱想噢,指定你们做近侍副官完全是出于政治和民族关系的考量,将来,还会选送更多的贵族子女入宫做近侍和女官,把你们这些太子党都关进宫里来接受新思想的熏陶,顺便,也昭显一下皇室对你们家族的恩典——皆大欢喜是不是?

    “都退下吧。”千桦并没有特意留下李瑞石,事实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非要冒着成为桃色新闻主角的风险来说。

    既然当时都无法下决心,现在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况且,这个男人也只是被自己当做另一时空“那个人”的替代品而已,已经认清了这一点的自己,没有理由再继续迷惑下去了。

    千桦这么想着,默默地,眼看李瑞石的背影在门的那一边消失,心里无波无浪,明镜般地,映照出父亲的脸。

    向父亲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除此之外都只是过眼烟云,可有可无,确定这一点以后,心就不会被干扰,不会随波逐流,失去自我。

    “皇上,累了么……要不,先休息吧?”侍立一旁、汉服打扮的叶镜莹关切地问道。

    千桦懒懒地拽过叶镜莹腰带上的佩玉,边把玩边叹气道:“镜子,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动摇,我还不够坚强,远远做不到父皇那种程度。”

    叶镜莹微笑摇头:“皇上,你就是你,没有人要你做你父皇。”

    “可是我想变成父皇。”

    千桦眼睛一闪,叶镜莹分明从那眼神里看见了狼。

    “皇上,那您先要赶去投胎,变成个男身才行,到时候可要记得在后宫里给镜子留个名分。”

    千桦又气又急,伸手在叶镜莹的纤腰上拧了一把:“这小蹄子,真要变了个男身,立你做皇后都没问题,非得要你给我生十七八个小崽子不可。”

    “皇上饶命……镜子不想做母猪啊……”

    当下玩闹了一番,突然想起还有人在外头候着,叶镜莹慌忙将千桦推回御座上:“皇上,不玩了不玩了,赶快把人见完,早点回去休息。”

    “回去再收拾你……”

    下面要见的是虎豹营副管带黄成明,外加两位小队长吴俊和王一阳。

    三人都穿着羽林团的制服,配上红穗带,公开身份都是侍卫副官,从外表上很难看出他们就是那支帝国最神秘部队的成员。

    黄成明乍看起来有些阴柔,吴俊和王一阳则是一副典型的庄稼汉面孔,三人一进门就单膝跪地,自报姓名、叫过万岁后,便默默地等待女皇陛下的指示。

    “你们都是开宏元年加入虎豹营的吧?”千桦冷不防问道。

    黄成明低头道:“皇上英明,正是如此。”

    “朕还知道你们的很多事,也听过先皇对你们的评价……”

    三人的脑袋低得更深了。

    “刚才朕召见了张子仪,已经解除了他的虎豹营管带之职,另外还打算把天虎队和天狼队的队长换掉,换成朕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

    “你们是这样的人吗?”

    吴俊和王一阳自然是忙不迭地改为双膝跪地,以叩地,大表忠心,黄成明却纹丝不动地凝固在原地。

    “怎么,黄副管带,你觉得自己并非朕想要的人吗?”

    黄成明嘴角微蹙:“皇上心中早已有底,又何必再问臣等,臣等是否为皇上所信任,岂是臣等嘴上说说就可以证明的?”

    “说得好,今天起,虎豹营就由你管带,随时听候朕调遣。另外,吴俊升任天虎队队长,王一阳升任天狼队队长,希望你们能比侍奉先皇时更竭诚尽心地为朕效力!”

    黄成明这才双膝跪地叩道:“臣等是皇上亲手扶上位的,又岂敢不竭诚尽心,今后皇上便是臣等的主子,臣等便是皇上养的虎豹,要臣等吃路人甲,就绝不敢咬路人乙!”

    千桦忍住打哈欠的**,死撑住高贵凛然的表情,总算等到了三人退出殿外。

    “啊……呜……可恶,有点困了。”

    哈欠打出来,总算又清醒了一点,赶紧吩咐叶镜莹传今天要见的最后两位人物——鹰狼队的正管带“鹰锐”和副管带“狼刃”。

    门开来,却走进一位西洋厨子打扮的胖大叔,右手托着个银盘,上边是一玻璃碗的水果沙拉。

    “朕没说要吃点心啊……”

    迎着千桦狐疑的目光,叶镜莹举手介绍道:“这位是御膳房点心师傅牛柄全,皇上也可以叫他鹰锐……”

    胖大叔往桌子上放好托盘,便上前脱帽致敬道:“奉先皇遗命,暗中守护皇上到今天,总算功德圆满,可以放心去实现我个人的心愿了。”

    “辛苦了,那么先皇指定接替你的那位副管带呢?怎么没见他人?”

    胖大叔的身后的确空空如也。

    只听胖大叔呵呵一笑:“皇上,她就在你身边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阅舰式(一)

    伦敦,唐宁街十号,英国相官邸。

    阿斯奎斯相面色铁青,抱着双手,灰蓝的眼睛紧盯着刚刚做完报告的内政大臣温斯顿*丘吉尔(35岁)。

    “也就是说,除非我们当时就冲进中国大使馆搜查,到了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找出那只幕后黑手了?”

    丘吉尔一摊手:“相阁下,正是如此。”

    阿斯奎斯陷入了沉思,房间里顿时变得死一般地安静。

    四个月前,爱德华七世国王出殡后没几天,从詹姆斯相时代就开始当作“珍贵宠物”秘密饲养的三位中国将军,在伦敦郊外特别安排的隐秘住所里被人刺杀——三个人的头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伦敦警方来说,这三个人原本就不存在,所以也就轮不到他们费神,阿斯奎斯只得命丘吉尔通过特殊渠道秘密调查此事——时间一天天过去,丘吉尔总算在今天递交了调查报告,却给了个如此无可奈何的结论。

    “相阁下……”海军大臣麦肯纳小心地打破了沉默,“我相信内政大臣阁下已经尽了他的全力,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不如就到此为止,反正知道他们存在的人,也只有绝对不可能泄露秘密的极少数人而已。”

    阿斯奎斯冷笑道:“如果真的是‘绝对不可能泄露秘密’,恐怕那三位先生也不会这么轻易就丢了脑袋。”

    “但他们的愿望不是也实现了吗?他们眼中的魔鬼,那位已经入土的皇帝,并没有比他们多活几天,他们的灵魂应该感到欣慰才对。”麦肯纳说。

    丘吉尔摇摇头:“在我看来,事情应该反过来看,是那位皇帝临终前的愿望实现了才对。在死前看到叛徒的头颅,这样才可以放心地上路——为了满足皇帝陛下这个最后的愿望,他们不惜冒着酿成严重外交事件的风险也要干成这件事,他们的皇帝果然如同d先生所说,是那个帝国无上的独裁者。”

    “军事贵族,政治寡头,工商财阀,强有力的皇帝,那是一个东方的德意志帝国。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德意志帝国携起手来,对我们展开两面夹击。”阿斯奎斯脸上忧虑的表情是不可能也完全没必要刻意装出来的。

    “德国人利用了我们对中国的戒心,已经在我们的默认甚至配合下取得了许多非分的利益,但我们永远无法满足对方贪婪的胃口。他们什么都想要,他们嫉妒我们,眼红我们的帝国,不把我们肢解就绝不肯罢休,我们每退一步,他们就想更进两步,现在他们终于摊牌了,看看那个第四号海军法案,大英帝国不能再继续忍耐下去了!”麦肯纳越说越激动,差点拍起了桌子。

    191o年7月,德国国会在朝野一致的推动下通过了酝酿已久的第四号海军法案,该法案规定,在完成19o8年补充海军法案的基础上,从1912年到1914年,每年建造4艘无畏型战列舰,1915年到192o年每年建造2艘无畏型战列舰,这样到整个计划完成时,德国将拥有一支无畏舰总数达到36艘的庞大舰队!

    麦肯纳顿了一下,又继续骂道:“中国人也不是好东西,他们跟德国人一样狡猾,先是廓尔喀,接着是阿富汗,把我们赖以屏护印度的‘哈德良墙’打破了两个巨大的口子,不,不仅仅是缺口,那堵墙实际上已经粉碎了,印度随时可能面临第二次巴布尔(注一)的征服!为此我们换回了什么呢?是中国人的两个百万计划!过一百万人的常备野战军,还有不少于一百万吨的海军舰队,他们想干什么?自卫需要这么强大的力量吗?”

    191o年1o月,继德国通过第四号海军法案后,中国国会也通过了他们的一九一零海军法案,计划到1925年建成一支拥有3o艘无畏型战列舰的舰队,在此期间,还计划为盟国日本建造4艘无畏型战列舰——按照1896年的盟约,战时这个小伙伴的主要海军力量将纳入由中国主导的东亚联合舰队序列中。

    丘吉尔点起根雪茄:“他们在煽动那些土人从欧洲各个帝国脱离出去,投入他们的所谓‘东方文明世界’,也就是纳入他们那个以自己为主导的东亚联盟体系。他们玩弄着民族主义的花招,迟早要把自己烫伤,但在此之前,会先烫伤我们,我们的亚洲领地正在兴起脱离母国的风潮,很难说其中有多少中国因素……”

    “大英帝国虽强,却无力与两个德国同时对抗,既然无法再向对方让步,我们就需要新的砝码,让天平向我们这一边倾斜。”财政大臣劳合*乔治——未来的相——边用手帕擦着他的单片眼镜边悠然说道。

    “要把与法俄的协约再向前一步吗?”6军大臣霍尔丹叼着他那装饰精美的烟斗有点含糊不清地说道。

    劳合*乔治不以为然道:“那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光靠法俄的力量,也仅仅足以对付欧洲的这个德国,我们需要能够压制亚洲那个德国的力量。”

    丘吉尔露出轻蔑的表情:“美国人?他们停滞了,企图守着罗斯福时代的成就睡大觉。就在去年,美国海军还是世界第二,今年以后,它将被德国和中国渐渐甩在后面。罗斯福给他们留下了宝贵的成就和宏伟的目标,想一想那个吓人的两洋舰队计划,到1927年拥有48艘无畏战舰!差点把我们的兰斯多恩爵士给吓哭了。再看看现在的美国海军,那位尊敬的塔夫脱先生上台以来都干了些什么?”

    正如丘吉尔所说,事实上,在本世纪初,美国海军还只是世界上第六支最大的舰队。到19o9年,它已仅次于皇家海军。前英国海军大臣兰斯多恩爵士曾评论说,从英国的观点看,“它还没有使我们的国人明白……如果美国人选择了准备付出代价的道路——他们能够轻易地付出这一代价——他们便能够逐步建立起一支海军,先是与我们的海军同等规模,然后再过我们海军的规模。”

    “而且,”兰斯多恩最后总结说,“我不敢肯定他们不会这样做。”

    与兰斯多恩不同的是,罗斯福不敢肯定美国人会怎样做,到19o9年他卸任时,美国舰队的未来不再取决于他,而取决于他的继任者。

    继任的塔夫脱总统在他的就职演说中表现出了对远东形势的担忧,并暗示美国海军的目标是成为一支随时可以集中力量应付任何一个方向——尤其是太平洋方面——挑战的有效力量。

    但在接下来的实际政策执行中,塔夫脱政府既没能以外交手段遏止德国和中国在太平洋的扩张,又弱化了自罗斯福时代以来海军蓬勃展的势头,一面高叫和平、克制,一面又在军备上自束手脚,企图以抽象的道义原则来说服各国共同保证太平洋地区的安全与利益,在老奸巨滑的约翰牛们看来,实在可笑至极。

    此时,劳合*乔治也只好苦笑道:“温斯顿,没办法,只有美国有那样的力量。”

    “可是美国人为什么要听我们的?那位绅士会说,不,我们不是靠战舰,而是靠人类的普遍正义与道德来解决问题,我们要和平,让战争滚得远远的!哈里露亚!”丘吉尔不无嘲讽地学着美国人的腔调叫道。

    “在现实的威胁与利益面前,美国人迟早会放聪明的。而且,就我个人而言,宁愿把太平洋全都送给美国,也绝不肯中国和德国占领哪怕一个珊瑚礁。”劳合*乔治显然不是在说笑话。

    阿斯奎斯相眯缝起眼睛:“这么说来,大英帝国真到了无法保卫太平洋领地的地步了?”

    麦肯纳无奈地摊手道:“相阁下,很遗憾,现在看来正是如此。如果我们无法说服那两个野心勃勃的帝国放弃他们的海军计划,未来我们将不得不在欧洲与亚洲之间做出选择,很显然,我们必须优先解决欧洲问题。”

    “何况欧洲问题本来就很棘手了,”6军大臣霍尔丹放下烟斗补充道,“俄国担心被中德两面夹击,一直犹豫不决。他们被中国人打怕了,需要看到希望,资金和军备的援助还不足以重塑他们的信心,美国的加入将会促使他们下定决心,那个协约需要美国。”

    “但是,美国需要我们吗?就算把太平洋送给美国,他又真的肯要吗?”丘吉尔刻意加重了语气。

    “美国需要利益,而我们掌握着最大的利益,我国与美国是彼此最大的贸易伙伴,我们和法国还有广大的殖民地可以向美国开放市场,中国和德国就没有这样的筹码,他们的高关税把美国人挡在了门外。我们只需稍加调整经贸政策,把美国经济与我们的经济更紧密地联系起来,同时设法最大程度地隔离美国与中德的经贸联系,美国就最终会站到我们这一边来。归根结底,相对于那两个军国主义的德国,自由主义的美国才是我们战争可以依靠的盟友。”劳合*乔治语气坚定,仿佛那注定的未来早已在他眼前反复重演。

    这位财政大臣阁下当然无法预料,几天后,一九一零年十月十八日,德皇威廉二世乘坐“豹子”号军舰抵达摩洛哥港口阿加迪尔,在这法国视为口中之物的地方大放厥词,自称“大西洋的海军统帅”,表示“德国绝不放弃为其人民寻求生存空间的天然权利”,“德国海军应当为行使这一正当权利挥出更积极的作用……”

    时隔五年之后,欧洲再度走到战争的边缘。

    “第二次摩洛哥危机的爆,标志着英国对德妥协政策的彻底破产,从此,英国开始设法构建英法俄美四国协约体系,以继续维持其遍布地球各个角落的殖民帝国……”

    ——《近代国际关系史》,一九五零年,中华书局

第一百五十七章 阅舰式(二)

    北京,中南海,瀛台。

    窗外,深秋的冷风玩弄着柳枝,像是在玩弄少女披散的秀。

    不想被人玩弄,就先要拥有力量。

    现在,你的力量是什么……

    千桦收回施舍给秋风与柳枝的目光,隐藏住所有情绪,淡淡地扫视着椭圆大会议桌后面的二十四位集团成员——十位刘云老嫡系的将军、八位政界大老、六位最近才正式纳入集团的特遣队投诚者。

    这是千桦以帝国皇帝与集团领袖身份主持的第一次集团全体会议,虽然还免不了有些忐忑,不过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个位子,感受之类的东西最好抛到火星上去。

    没有人会关心你的感受,他们需要的是你的能力与威信,如果无法符合他们的期望,把你踢下来是迟早的事情。

    “请杨正金杨元老宣布这次会议的议程。”

    现如今,最能够依赖的还是那几位元老,父亲临终前就是把自己和皇室托付给他们的。这样看来,五元老就是那前朝的辅政大臣了,一开始不能不借助他们的力量,不,甚至是暂时成为他们的傀儡——才有可能保证朝政的稳定吧。

    内政大臣、武仁公杨正金,虽然已是四十七岁的年纪,年轻时无敌美男子的痕迹却没有消亡太多——此时正以一贯的单调而平静的表情宣布议程:“今天的会要谈两件事,第一是决议各方面的人事变动,第二是有关总战略修订的讨论。”

    “关于第一个议题,先请张志高同志做关于今年国会选举的报告。”

    担任过两次短命总理的现中民党总裁张志高今天似乎特别有精神,嘴角若隐若现地泛着得意或满足的微笑,没有带言稿,两手空空地就开始了报告:“今年国会大选的计票工作近日已全部结束,四百三十名众议员与三十名轮选参议员已全部选出,钦定的三十名轮换参议员也由皇上下旨确定。”

    “这其中,中民党在众院取得了二百三十六席,虽然比上届减少了十席,但仍以过半优势维持众院第一大党地位。在参议院,中民党的总席位由上届的六十七席下降到六十三席,依然握有控制权。”

    “由自由党改组而来的自由民主党,简称自民党,以孙文、宋教仁为正副总裁,此次共取得众院的五十九席和参院的八席,分别比上届减少十四席和两席,不过仍是仅次于中民党的国会第二大党。”

    “以康有为、梁启任正副总裁的大公党,在此次选举中遭受重创,总共只取得众院的三十席和参院的五席,分别比上届减少二十一席和三席,完全丧失了先前国会第三大党的地位。需要说明的是,该党以儒教为国教、全面复兴儒家的主张在社会主流舆论中正逐渐失去市场。”

    “而在上届国会中以反对党姿态出现的公明党,在谭嗣同、李元进领导下,一举越大公党成为国会第三大党,总共在众院取得五十四席,在参院取得七席,与作为第二大党的自民党几乎不相上下。值得注意的是,该党新修订的党纲中,反战立场更为强化,认为帝国已经没有必要进行自卫以外的任何战争,要求政府裁减军事开支,将更多资源用于展经济、改善民生。”

    “与此相对应的,是一些极端民族主义和军国主义政党的崛起,以前海军6战队少校江治领导的铁血社、前6军准将蓝天蔚领导的兴华党和众议员韩新火男爵领导的青年党为代表,三党组成的党团联盟共取得众院的二十一席和参院的一席。三党联盟的口号是尊皇、强兵、攘夷,主张扩军备战,打倒列强,称霸世界,实现‘真正天朝上上国、地球万国来朝拜’的目标。在年轻一代中具有相当的影响力。”

    “此外,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社会民主党,在此次大选中取得了众院的三个席位,具有了初步的影响力。当然,该党是严格在法律框架内运作的,对其进行严密监视的相关部门已经证明,该党并未进行过激的煽动宣传。”

    “以上就是这次国会选举的情况。根据以上情况,需要做决定是,中民党是否还要继续搞政治大联合内阁,如果是,应该与哪些政党联合。”

    “单独组阁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一来在国会里就显得孤立了,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当然不能放着不管。”暂时还处于总理大臣位子上的莫宁先回应道。

    “公明党先要排除,根本理念不同,没有什么合作的前提吧。”现任国防大臣、同为五元老之一的刘百良淡然道。

    张志高抱臂道:“自民党应该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虽说打着自由民主的招牌,骨子里却还是卖着民族主义的药,为我们所用并不难,我还想着这样下去,哪一天中民党把他吞了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三党联盟……倒是很有意思。”华东军区司令张遥前突然意味深长地插了一句。

    杨正金冷笑道:“把那些愤青放进内阁,麻烦就可就大了,难保会搞出什么让大家都下不了台的事。”

    张志高点头道:“老杨说得对,与其放那些愤愤入阁,倒不如让他们在国会里跟公明党互掐,彼此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再从中取利。”

    “那么大公党如何?虽然这次败得很惨,怎么说也还有三十席,跟自民党加起来的话就有八十九席,足以帮助我们取得众院的三分之二优势。”这次是罗素兰开了口。

    “大公党是主张开明**的,虽说在现在的形势下显得保守,却还是符合部分民众的心理,寄希望于清官和圣君明主的旧观念可以说根深蒂固……从这方面来看,倒是非常适合为我所用,甚至比自民党好用得多。”刘百良说。

    “没有一定保守势力的牵制,形势就容易向全面革命演化,我们要的是可操控的平稳改良,所以我们需要他们。而以治国平天下为最高目标的儒者们来说,进入中央政府是他们最不可抵挡的诱惑……就这么办吧,一切照旧,三党联合组阁的话,虽然在众院里比上届少了四十五席,操控两院却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张志高自信满满地说道。

    杨正金已经急着要决定了:“那么,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意见的话,就请领袖定夺吧。”

    说是请领袖定夺,其实也只是走走过场,对千桦而言,这样并没什么不好。现在的她并没有足够的阅历与威望,不说不错,多说多错,坐下来慢慢观察与学习,同时寻找机会树立威信,这才是正道,否则可就不仅是会被某些人看扁的问题了。

    “就这样决定吧。”

    既然决定了联合自民党与大公党组阁,接下来要确定的,自然就是总理大臣的人选。

    根据刘云在世时制订的集团规则,五元老有推荐下届总理之权,现在正是实际执行这一规则的机会。

    “那么请元老们推荐下届总理吧。”

    五位元老显然早有准备,只是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公推杨正金来宣布共同的推荐人选。

    “我们五元老一致决定推荐马丰担任下届总理并兼任中民党总裁。”

    现任农林大臣、因为娶了位前清格格而被同志们通称“额附大人”的马丰顿时面露惊诧之色,看来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会入了五元老的法眼,在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坐上总理宝座。

    千桦当然可以理解五元老的选择,她早知道莫宁和张志高之间的嫌隙,彼此是不可能互相推荐的,而杨正金等三位军人系统的元老当然也不会得到莫张两位文易弟子的推荐,为了保证元老之间的团结,选择元老之外的成员来组阁也就顺理成章了。

    马丰虽说也是文易系的,与军方的关系却很融洽,在他连续九年担任科技大臣期间,全力配合军方的军事研究计划,颇受军方的好评。再加上他潇洒大方,为人风趣,擅长交际,跟集团里绝大部分成员都相处得不错,选择他来做总理还是挺合适的。

    只不过,看五元老的意思,马丰恐怕是没办法自主组阁了,下届内阁名单早就捏在张杨二人手中了吧。

    “大家有意见吗?”

    五元老一致的推荐,谁敢阻拦,就算有人打着小算盘,也不敢在这里公开说出来吧,何况马丰的人际关系的确是集团内无人可及的,谁都不会把他看做对手。

    “没有意见的话就请领袖定夺。”

    千桦暂时把思绪按在一边,以训练多年的雍容姿态淡然道:“就这样吧。”

    果然,张志高接着就拿出了内阁名单,当场宣布。

    名单如下:

    总理大臣:马丰(四十七岁);

    国防大臣:胡克(四十八岁);

    内政大臣:杨正金(四十七岁);

    外交大臣:陈嗣广(三十九岁、非集团);

    财政大臣:韩浪(四十六岁);

    工商大臣:田正宏(四十八岁);

    科技大臣:何新(四十五岁);

    交通大臣:江闻涛(四十五岁);

    文教大臣:张志高(四十四岁);

    司法大臣:莫宁(四十五岁);

    宫内大臣(新设):罗素兰(四十三岁);

    另,农林大臣、卫生大臣职位视情分配给联合组阁的自民党和大公党。

    仅跟着,又由刘百良宣布了军方大员的改组名单:

    总参谋长——刘百良上将

    总参作训处长——顾英扬上将

    6军部长兼6军参谋长——王直上将

    京师卫戍司令——赵民河中将(新嫡系)

    直隶军区司令兼禁卫军司令——肖如海上将

    东北军区司令——张遥前上将

    西北军区司令——肖烈日上将(新嫡系)

    华东军区司令——王直上将

    华南军区司令——张一叶上将

    西南军区司令——赵飞雪上将(新嫡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阅舰式(三)

    “那么,第一项议程到此为止,现在开始第二项……”杨正金宣布到半时,会议桌的某个区域举起了一只手。

    “请问,为什么没有提到我们这边六个人的安排……”提问的是投诚六人组中的现海军部情报厅中尉科员潘国臣。

    杨正金似乎完全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弹簧般地反应道:“你们的工作由领袖直接安排,好了,第二项议程,总战略的修订和整理。”

    潘国臣面露二等公民的沮丧,蔫蔫地缩了回去。

    一旁的杨雨湘向他眨了眨眼,悄声道:“猪猪,对不起,忘记提醒你了……我们是直属领袖的。”

    “现在才说……这死狐狸精……”

    “先要确认的是战略目标,以夺取绝对利益圈为核心的战略目标,诸位已经完全认同了吧。”杨正金顿了顿,花了3o秒钟等待异议的出现,只等到了老嫡系军人们的一致赞同声,文官与投诚六人组则一概不做声——无论出于什么动机,总算是默认了。

    “那么进入第二步,为夺取绝对利益圈,有两条路,和平,或武力,且不说哪一条是完全不可能的,必须做好两手准备,这一点也没有异议吧。”

    “所谓和平道路,就是对列强谈判,以民族、侨民、人权、贸易等问题作为借口,从谈判桌上获取绝对利益圈的全部或一部分,可以想象这是十分困难的,却值得坚持进行下去,直到下决心开战为止。”

    “同时,关键地,也要全力进行战争准备,积蓄足够的力量,以便在适当时机断然力,一举解决问题。而寻求盟友,将是这个战争准备的重要组成部分。”

    “为稳妥起见,五元老一致认为,应该一方面试图与绝对利益圈的重要关系国——英法俄美进行谈判;另一方面,与正试图确立欧洲霸权的德国交涉合作或同盟事宜。视两方面进展状况与国际形势之变化,随时调整帝国的行动。”

    “对英法俄美,我方的要求是将绝对利益圈纳入东盟体系,主旨并非坚持直接占领,基本条件是要对方满足绝对利益圈范围内各殖民地和领土对东盟的贸易和移民自由开放、以及给予东盟移民完全公民权和聚居地自治权。相应地,上述列强也将取得东盟在贸易方面的让步,并有机会得到东盟军事资源的支持。”

    “对德国,我方的基本要求有两点:

    a,德国应允许中国利用其在太平洋上的殖民岛屿构筑军事基地。

    B,德国应与中国协调一致地对付俄国,迫使俄国满足中德的全部要求,关键地,是允许中德建立有效的6上联系。”

    “名义上,条件a为必须,条件B可以再商量。实际上,二者缺一不可。若西线无法胜,中德必须能够建立有效的6上联系,才有可能最终取得胜利。”

    “名义上允许条件B处于非必须状态的理由是,若德国一味坚持西线优先,认为可以在短期内在西线取得完全胜利,我们也只能由他去。届时我方将先以购买或代管、托管的名义全面接手德国的太平洋殖民地,然后宣布局外中立,继续备战。德国若真能短期内在西线取得全面胜利,那再好不过,夺取绝对利益圈就比较轻松了,甚至可能与美国谈判解决问题。但就各方面的分析来看,德国在西线胜的可能性非常低,更有可能的是依照历史记载的那样陷入僵持。到那个时候,我方就可以再催促德国移兵东线与我国协同对俄作战,并采取其他任何可能的手段,尽可能迫使俄国满足中德的全部要求。”

    “到这里为止,诸位有什么意见吗?”杨正金说完,起身走到御座左边支起的一块大黑板前,将刚才所讲的内容以步骤关系图的方式写了上去。

    投诚六人组中的前特遣队副队长方天华举起了手:“我有想法。刚才说到假设德国短期内在西线胜的情况,我认为,如果真是那样,德国就很有可能不再需要帝国,直接与英法媾和了事。然后再挟全欧洲之力,如先前那样高举黄祸战旗,迫使帝国放弃夺取绝对利益圈的计划,甚至还要将德国的太平洋殖民地拱手退还,这样一来我们就只能是空欢喜一场,结果一无所得。”

    杨正金瞥了一眼刘百良,刘百良心知肚明,接过话头回应道:“我来解释一下,且不说德国胜的可能性极低,即便正如你所说,德国与英法完成媾和,德国也不会为了保卫英法的殖民地而远征太平洋,更不会为保卫俄国的西伯利亚而出兵远东,而被德国彻底打败后的英法,是不会有余力保卫其殖民地的。至于俄国,面对中德两方面的压迫,与彻底沦为德国的附庸相比,接受中国的条件更为可取。中国并不要求俄国割让土地,也没办法争夺欧洲霸权,只是要求取得主权之外的经贸与移民利益。相应地,俄方还可以籍此从中方获取军事支持,以遏止德奥向东欧的扩张。”

    “请问,美国在这个计划里是什么样的地位?起到怎样的作用?”这次又是潘国臣举的手。

    刘百良从容应答:“如果美国无法保证不干涉中国为夺取绝对利益圈采取的一切行动,不,即使其口头保证而无法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的话,中美之战就不可避免。我们对美国的要求是,允许菲律宾纳入东盟体系,并保证不在美洲大6以外的太平洋任何地方修建军事基地,同时必须限制其在美洲大6西海岸军事基地的数量和规模,还要达成一个控制双方军备尤其是海军军备的条约,此条约应能保证东盟海上力量在太平洋上的较大优势。”

    “我想美国是不会答应这种屈辱条件的,这等于是将美国从太平洋上赶了出去。”潘国臣说。

    这次是张志高把问题接了过来:“谈判嘛,各有各的条件,如果不能接受,就再讨价换价,形势不同,各自的底线也会有所变化。如果谈判能解决问题,那自然再好不过,如果实在不行,军方也一定有打赢战争的自信吧。”

    潘国臣还是不依不饶:“打赢美国?可能吗?即便以中德联盟为前提,帝国也必须与英法俄美同时开战,这种状况下,也可以自信地取得胜利吗?美国的工业实力是帝国的好几倍,战争一旦持久化,我们真的可以挺到最后吗?”

    “没办法,本来还想要再酝酿酝酿的,既然问到这个地步,我就把这种状况下的战争计划仔细说明一下吧。”刘百良耸耸肩,起身走到黑板前,取代了杨正金的位置。

    粉笔“噌噌噌”地在黑板上游动,“c计划”三个大字跃然而出。

    “正如小潘刚才假设的那样,以中德联盟为前提,必须同时对英法俄美作战时,将采取c计划来应对。”

    “执行c计划时,帝国将在四个战略方面与敌作战,分别是:贝加尔方面、中亚方面、南洋方面和中太平洋方面。”

    “其中在贝加尔方面,将从东北和外蒙古两个战役方向投入过12o万兵力,彻底粉碎敌部署在贝加尔湖周边的防御体系和重兵集团,之后转向西西伯利亚纵深挺进,夺取新西伯利亚-鄂木斯克-车里雅宾斯克一线,完成与中亚方面友军的会师。视情再做进一步展。”

    “在中亚方面,将从巴尔喀什湖南北共三个战役方向,投入过6o万兵力,歼灭敌部署在中亚地区的重兵集团,并与贝加尔方面友军协同作战,向乌拉尔方面推进。”

    “南洋方面,将以海军一部,以及过4o万兵力,联合各盟国,对中南半岛、马来半岛、荷属东印度及菲律宾动突击,摧毁这些地区的欧美殖民军,恢复越南、缅甸等帝国藩属,同时促进其他解放区的民族独立运动,并使其切实纳入东盟体系。”

    “至于中太平洋方面,”刘百良故意顿了顿,加重口气道:“必须一鼓作气重创美海军主力,并占领夏威夷作为战略磁铁,将美国注意力吸引过去,使其在此地最大限度地消耗军事资源,而无法将这些资源向其他战略方面转移。”

    “等一下……你是说,占领夏威夷?”潘国臣一脸的不解。

    “正是,有什么问题吗?”刘百良不像在开玩笑。

    潘国臣似笑非笑地摊手道:“这……有可能做得到吗?”

    “在我们死之前,应该能做得到。”刘百良意味深长地说,随即“啪”一声折断了手中的粉笔。

    “不,必须要做到,否则,历史就可能重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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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帝国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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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预告:来自2039年的时空特遣队给刘云一党带来了多大麻烦?东亚联盟与俄国的战争究竟会如何收场?地球大棋局将会呈现何种形势?帝国内部的种种矛盾又将会如何爆发或消解?铁血帝国第二部《霸业》,现已进入收尾阶段。预定6月起正式发布第三部《大风》,敬请关注。
另:6月起定期发布新作《壬风传》,第一次写仙侠,自认为还是挺有意思的一本书,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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